《清穿之四爷的闲鱼格格富甲一方》 第一卷 第1章 差她饭吃 入夜,四贝勒府,后花园。 “山桃姑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天色渐晚,小太监环顾四周,确认了没有其他人,才小声招呼了“接头人”的出现。 山桃挽着双髻,桃红色夹袄,小圆脸红润似苹果,眼神灵动,熟稔地查看下筐里的东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回眸,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对方。 对方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只颠了颠荷包的重量,转身隐入夜色。 山桃身量不高,看上去弱弱小小,却是个极有力气的,三下五除二,背起筐子,往宿云轩走去。 不曾注意到,假山后,一身月白色长袍,长身玉立,容颜俊美,冷傲的眸光,早已把刚刚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此人无需发一言,俊逸金贵的气质尽显。 “苏培盛。去,把那小太监带来。” 男子转动着手中的青玉扳指,眼神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起伏。 同样把这二人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的,还有站在男子旁边的太监,苏培盛。 作为府上统领太监,发生这种私相授受的事,他责无旁贷,此时,早已冷汗涔涔。 “嗻,主子爷息怒,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打千,动作干脆麻利,用不了多少功夫,小太监就被提来,跪在四爷面前。 “还不说!”不等四爷说话,苏培盛一脚踹在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被苏培盛一脚踹倒又马上爬起跪好。 “回主子爷。奴才,是膳房小李子,刚刚,是给耿格格的丫鬟拿些食材。奴才知错,求主子爷饶命。” 小李子吓得不轻,自然不敢说谎,说话断断续续,也算说清楚了经过,忙叩头求饶。 “拉下去,罚三月月银。”四爷摆手。 小李子如释重负,忙退下。虽说这扣了三个月月银,对奴才来说实在是挺大的处罚。 毕竟,能进来做太监的,家里就没有富裕的不是。 可这些日子,耿格格没少管膳房要东西,这人也会来事,明里暗里,给了膳房不少好处,远远超过扣的这点儿银子了。 如此,倒也没什么难过的。只可惜了刚到手的荷包,被苏总管搜了去。 别人送这么多次都没事,偏偏到了自己这儿就被查到,小李子只能是自认倒霉。 而这刚到手就飞了的荷包,如今在四爷手里。 “这里多少银子?”四爷不曾翻看,只颠了颠,就觉得不少。 “回主子爷,奴才估么着,怎么也得五六两。”苏培盛看不懂四爷这是什么意思,分外小心应对。 四爷点头,把荷包扔给苏培盛,转身往前院走去。 这个耿氏,他是知道的。 上次选秀记了名字留用的秀女,没等安置分配了地方,就病了一场。 等人好了,也过了分配的时间。 这么一耽搁,快两年过去了,女子的韶华耽搁不起。眼瞅着又要选秀,耿家爱女心切,竟是托了人给她找个人家。 也不知道怎么搭上宫里面的,皇阿玛直接下旨塞进了自己府里。 说是家里长女,身子差得出奇,有好几年都是养在外面的,家里宠得不行。 四爷倒是无所谓,身子不好,就放府里养着就是。 左右是皇阿玛赏赐的,四贝勒府上还不差这点儿饭。 如今看来,他这贝勒府上,是差耿氏这点儿饭了。 有意思。 宿云轩里,耿新月看着山桃把东西在院里桌上摆开,丝毫不曾料到危机,喜笑颜开。 “好山桃,这膳房真是越来越大方了,这次不仅有五花肉,还有腊肠!” “格格,我想吃腊肠炒饭!”山桃看着腊肠,眼睛都直了。 这东西,在家乡那边没少吃,这府上,真是稀罕物。 “好,明儿给你俩做。”耿新月利索地收拾眼前的食材,肉切丝下锅,说话间一份肉丝炒面就出锅了。 香气,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勾人。旁边的山桃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配着早就准备好的辣卤牛肉,盐焗花生,放在膳盒里。 “去,把这外卖给马房小周子送去。记着啊,把盘子拿回来,他欠着两个盘子的。” “是,格格。”山桃点头,提着膳就往外走去。 这会儿山杏不在院里,想来也是去送“外卖”了。 格格真是有点子,这是绝对继承了二舅爷的经商天赋了。 自从做了这个“外卖”,她们的日子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总算忙活完这晚高峰,耿新月总算是坐下歇会。 真是越想越悲催,上辈子是个美食博主,天天出了厨房就是对着电脑剪辑视频,分析数据。 因为长期不规律作息,猝死之后,再次睁眼,自己就在这个朝代了。 家人对原主是真心疼爱。 原主身子是个极其不好的,按理说,很可能都活不到这么大。 幸而外祖是告老还乡的太医,把原主自小接了去,细细养着,好不容易养到豆蔻年华,碍着在旗适龄女子必须选秀的规矩,这才送回耿家。 原主长相上确实出色,选秀留用后,一场小风寒,愣是没挺住,就这么去了。 就这么被自己占了便宜。 老爷耿德金是管领,虽然官小,虽然原主从小不在身边,对这个病弱的女儿,倒是疼爱得很。 外祖家还有两个舅舅,大舅舅稳重沉稳,传承了外祖父的医术。 而小舅舅比原主才大五岁,做生意是一把好手。 原主在外祖家生活得实在自在。祖父家怕她以后过得不舒心,真是不夸张地准备了十里红妆。 若不用选秀,应该能快乐地过完一生。 对自己来说,说能穿来清朝,总比直接死了好吧,自己占了人家家世长相,又活一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可自己死活想不通,外祖家给原主准备的嫁妆,即使原主不嫁人,也一辈子都够用的。 耿家竟是托了无数人,花费定也不少,弯弯绕硬把她塞进了四贝勒府。 是了,在这个年代,没有好端端的女孩子家家,不嫁人的。 这四贝勒,还是外祖家、父家众人几经考量,才决定的去处。 可她明明有更舒适、自在的人生,就这么被迫囚在这府院里了。 抬眼,就是这四角四方的天。 第一卷 第2章 摆烂财富累计系统 耿新月默默叹气,虽然她不认可家里的做法。 但不得不承认,家里人的眼光不错。 在四爷府上,总是有熬出头的一日的。 况且,她有筒子,日子不会太难。 “筒子,筒子。帮我查询账上银子。” 筒子是自己给系统起的名字。 这个系统,是在自己被一顶小轿子,从偏门抬进府上的时候,自动激活的。 说是叫做摆烂财富累计系统。 介绍了半天,自己理解上,简而言之,就是四爷不来自己这里的每日,都会有额外收益到账。 第一天,一两银子。 第二天,二两银子。 第几天,就是几两银子。 累计下去,真是收入可观。 一旦四爷来留宿,就要从头计数了。 作为现代独立自主女性,果断在所谓后院恩宠与财富之间选择后者。 男人是什么?那是大猪蹄子。 这个朝代的皇亲国戚,今儿宠这人些,明儿宠那人些,从无定数。 钱是什么?那是自己的心肝命根子!是自己在后院里绝对的安全感。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有了钱,四爷算什么? 从激活系统这天起,她每日盼望的,不是四爷来,而是四爷别想起她这个“病秧子”才好。 倒是天公作美,四爷先前是忙着,后来是出去办事不在府上。 从自己进府,四爷就没来过她这儿。 【主人,筒子查询完毕,金币累计已三十六日。账面上已累计六百六十六两白银。是否进入商城兑换技能?】 系统是个娃娃音,听上去像个三五岁的孩子。 “不用了。你先休息。”耿新月暗爽,这系统真是太可心了,六百多两啊,比父亲一年的俸禄都多。 至于商城里的技能,那真是天价。 自己看过两次,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可价格高得出奇,动辄上千万上亿起,不是能肖想得起的。 “格格,咱们晚上吃什么?” 窃喜间,山杏已经回来了,放下手上的两个膳盒子。 这段时间,山杏和山桃臂力算是被自己练出来了。 不光是臂力,看上去,整个都健康结实不少。 她俩除了送餐去府上各处,还要跟着自己晨练。 原主这身体羸弱,平日少动弹,这俩也跟着弱柳扶风似的。这是一个风寒就能要了命的时代,不锻炼行么? “都行。你看着炒。山桃想吃腊肠炒饭,你试着做个。” 耿新月摆手,她最近都在教这俩丫头厨艺,总不能老自己累死累活吧。 这俩丫头是跟着原主从小长大的,原本倒是不叫这么个名字,来了府上,名字跟前院儿丫鬟名字冲了,前院的不好得罪。 自己就给改了。十分满意,朗朗上口。 这俩怎么伺候读书写字,弹琴作画都明明白白,至于怎么做饭,那是一窍不通。 虽说自己有摆烂致富系统,可她不是踏实摆烂的人。 外祖父送给她的铺子,如今不能出府,她无法照看。可这外卖小摊生意她倒是能做的。 投入不多,收入却可观。 福晋看她身子不好,常年养病,安排的宿云轩是府上最偏僻的。 若不是自己手艺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这附近都少有人来。 这两个丫头,不光要学炒菜,好在都认识字,这些年,也没少跟着原主出门见世面。回头,看账之类的也得安排起来。 自己是出不去的,她俩不是内务府小选出来的宫女,是自己的陪嫁,自己是有权利放她们出府自由的。 晚膳吃得还不错,说起厨艺天赋,山杏比山桃强上不少。 这样下去,不出几月,山杏就能尽得自己真传了。 前途一片光明! 不由得想,若是真能就这么混一辈子,倒是也不错。 当然,这是四爷没来的前提下。 四爷昨晚不得空,如今傍晚得空了,带着苏培盛,悠哉游哉往宿云轩去了。 苏培盛心道:得,这是秋后算账了。 “咳咳,在做什么?” 四爷看了半晌,面前容色娇艳的女子,穿着一身淡紫色旗装,小一字头上简单戴着两朵蓝白绢花,显得随意,却衬着她肤色愈发白皙。不失粉黛,口若凝脂,睫毛纤长,柳眉弯弯。 正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和纤长的十指,优雅从容的……在灶台前炒菜。 若不是太过烟熏火燎,呛得四爷开口问话,忙碌的主仆这三人才不会意识到四爷的到来。 四爷很难理解,不是说耿氏病弱,一年到头至少有半年缠绵病榻么? 瞅着这能干的样子,耿家不该托人把她送来府上,应该送去酒楼做厨娘。 转念又想,这样的美人,去做厨娘是可惜了。 “婢妾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 耿新月原身是在学过礼仪的,呆愣一瞬,眼前人除了四爷还能有谁?马上行礼问安。 身后的两个丫鬟跟着行礼,抖若筛糠。 “回主子爷的话,婢妾想念家乡的味道。做些菜品。”耿新月低着头,淡淡道。 理由,是提前想好的,此时脱口而出。 四爷眉头轻挑,眸光扫过,这菜量,别说她们三个,就是再加上十个八个,也够了。 “哦?你胃口倒是不错。” “婢妾……难得能有些食材,就想着每样都尝些。” 依旧端着礼低着头,没等到四爷再说什么。见着四爷大步往里屋去,长出一口气。 不少菜都放到膳盒里了,若是打开,全完了。 不亏是传说中薄情寡性的四爷,这都不叫起么? “耿格格,您起来吧。跟着进去伺候就是。” 苏培盛笑得尴尬,今儿这场面,他这辈子做梦都不敢见着不是。 “多谢苏公公提点。”耿新月闻言起身,转头对山桃使眼色道:“我先进去,你们,把这儿收拾了。” 四爷来了。 今儿这生意,做不成了。 罪证,还是能藏藏吧。 屋内,四爷倒是不拘束,环顾着四周摆设,自顾自坐下了。 要说耿新月现下最不想见着的人,四爷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了。 跟着进屋思索再三,眼前的男人,得罪不得。 这个朝代,皇权至上。 但是不代表,她就没了法子。 要想做宠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要想不得宠,还不简单么? 年少轻狂的耿新月,此时是信心满满。 多年后,她看着自己形同虚设的系统,认了命,这事,真不简单。 第一卷 第3章 谁安置谁? “摆膳吧。” 耿新月设想了四爷兴师问罪的各种反应,倒是没想到他是来吃饭的。 “婢妾这就叫人传膳。”轻轻福身,府上前院的膳食是前院自己的膳房准备的,依着规矩,这得叫苏公公传膳。 “还传什么?你不是做了一屋子?”四爷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 “婢妾手艺粗陋,怕不合四爷胃口。” “无妨,随意吃些就是。”四爷摆手,这是让她叫人摆膳的意思了。 苏培盛没跟着进去伺候,这会儿正在廊下候着,见着耿新月出来,忙上前。 “有劳公公先伺候主子爷。爷想尝尝婢妾的手艺,我去准备些吃食。”耿新月说着,微微福身。 “哎呦,奴才可不敢当,这都是应该的不是。”苏培盛忙避开,看着耿格格往厢房去了,忙进屋里伺候。 “主子爷。奴才给您上些茶水吧。”苏培盛进屋一瞅,这位,是真不会伺候,茶水都不知道叫人上一盏。 身边的奴才也都是木头,都不见影子。 山桃听见苏培盛要茶水,这才急吼吼去准备。 刚才,真是吓傻了,腿都软了,没反应过来,还好主子没怪罪。 “嗯。这耿氏,日子过得倒不错。”四爷手指轻敲桌面,她小厨房怎么弄出来的另说,只从屋里陈设,就窥见一斑了。 “回主子爷的话,奴才听闻,耿格格的外祖家,家底不薄。想来是带些体己的。” 苏培盛作为府上首领太监,对府上人出身背景,多少都要知道些。 这耿格格,来府上确实没遭什么罪,手上有银子,人也随和,不争不抢的,人缘难得不错。 就连后院的女眷吃醋拌嘴,也没牵扯到这位什么。 四爷了然,看着耿氏肤如凝脂,长发丝柔,就知道家里是精心养着的。 人的长相很大一部分是天生的,可这发肤,实打实要后天养护。 这边苏培盛伺候着上了茶水点心,那边耿新月在小厨房里犯愁。 这菜,要是按着四爷用膳的规矩上,基本就没正经的。 都是些下饭下酒的凉菜,酸辣开胃的小炒,四爷怕是吃不惯的。 他吃不吃的习惯,耿新月不在乎。想来想去,好好准备一桌,诚意给够了他多半不至于因为不合胃口发火吧? 只要别惹怒了这位祖宗就是。 好在四爷长得不错,自己可是个颜控,虽然这人不咋地,男人么,长得赏心悦目,也就是了。 最终捡了几样小炒凉菜,再备上些酒水,又拿了膳房送的点心,也算凑出了个席面。 环视一周,四爷确实没见过几样。 “这是你家乡的美食?”四爷不清楚耿得金老家说哪的,约么觉着应该是北方人啊。 “回四爷,婢妾幼时体弱,是在祖父家长大的。婢妾的祖父,家住川蜀一带。” 四爷没在说什么,点头,这看着倒是那边的特色,每个菜都红彤彤的,叫自己下不去筷子。 再尝一口耿氏准备的酒,平日里用晚膳很少饮酒,倒是可以小酌片刻。“咳咳咳。” 这么烈,呛到脸瞬间就红了。 四爷这次出来没带别的人伺候,再旁布菜的苏培盛吓得就差跪地上了。 “四爷,这酒劲儿大,您不能这么喝。” 纯属出于习惯脱口而出,马上耿新月就后悔了,这是干嘛呢? 四爷来这里,找的是女人,就算自己不争宠,不需装得柔情似水,贤良淑德吧,也不至于想跟四爷混个酒肉朋友? 果然…… “你很会喝酒?”四爷平息了咳嗽,耿氏这儿既然备着这么烈的酒,她自然是能喝的。 “会一点点,婢妾酒量不大好。”耿新月恨不得去系统商城买个后悔药吃,可惜,这世上系统里真有卖后悔药的,她却买不起。 “无妨,今日月色不错,小酌几杯就是。”四爷抬手,示意耿新月也喝些。 自然不敢劳烦苏培盛动手斟酒,酒桌文化,原主不懂,她自己还能不懂么? 给四爷满上,再给她自己满上。 四爷一杯,她自己陪一杯,然后再满上。 气氛一时间十分融洽。 酒是个好东西,两个陌生人,几杯下肚,聊起川蜀那边的风土人情,也热络不少。 一度觉得,这小酌一下确实不错的耿新月,下一秒,又去刷新商城后悔药价格了。 四爷……醉了,不省人事,直接倒桌子上了。 确定了后悔药是买不起的,眼瞅着苏培盛跑出去喊山桃传府医,耿新月长叹一口气,帮着苏培盛把四爷抬上自己的榻。 【筒子很遗憾的通知宿主,主人公四爷在宿云轩留宿,原先财富累积数值从零开始。】 【恭喜宿主获得从头再来勋章。】 耿新月心里都要骂疯了,这算留宿? 破四爷,一杯倒!没这酒量,硬要喝的小菜鸡。 破系统,懂不懂什么叫留宿!不懂,就跑去看看书啊碟! 【宿主,冤枉筒子,筒子很委屈,呜呜呜。筒子收到对四爷留宿的定义为:四爷在宿主居所入睡或者陪着宿主入睡,均视为留宿。】 【恭喜宿主获得玩不起骂大街勋章。】 耿新月心里咬牙切齿,却不敢流露出什么,只能焦急地团团转,四爷快醒吧,真在这睡一宿,自己怕是要陪着苏培盛,站床边伺候一宿? “奴才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府医进屋,叩头行礼。 四爷醉了,可规矩不能少。 “劳烦府医给主子爷看看。”耿新月见府医没有起来的意思,这朝代,打工人膝盖骨着实不易,忙叫起。 府医应了是,上前搭上帕子,给四爷诊脉。 “回格格,主子爷只是酒醉,无妨,奴才这就开了醒酒汤,给四爷服下,明儿醒来便无事了。” “那就有劳府医了。”耿新月福身,这大晚上的,折腾人家跑来跑去的。 “格格客气,这都是奴才该做的。格格明早可以给主子爷吃些清粥,主子爷胃里能舒服些。” “多谢府医,我定准备好。”耿新月一脸感激道,这是人家提点自己呢。 四爷喝了药,多少清醒些,没一会又睡着了。 “格格,这时候也不早了,主子爷看着也没什么事了,要不先安置了?”苏培盛没当过这样的差使,多少有些尴尬。 耿新月震惊,安置?谁安置谁?我安置他? 第一卷 第4章 请安 罢了,躺床上盖被睡一宿,总比跟着苏培盛大眼瞪小眼站着看四爷睡一宿强。 耿新月想着,就点点头。 这是四爷第一次留宿,原本该怎么做,入府就有嬷嬷教导过,可事到如今,瞅瞅四爷这样子,那套显然是不管用的。 总归是尴尬,耿新月往后面净房去了,先洗漱。 苏培盛在四爷醉了之后,就把前院的一等丫鬟叫来了俩,云升和云落。 等耿新月洗完出来,进了屋,躺上榻,云升帮着放下帘子,轻声退出去了。 索性,四爷酒品不错,喝多了也只静静地睡觉,没有折腾,连鼾声都没有。 耿新月不禁想,这要是上辈子,自己看见这么一个帅哥躺在跟前,怕是美得要上天。 若是把四爷当成情人,这人真是不错,帅气多金,气质非凡。 也不错。 夜里出奇的静,耿新月侧躺着,听着身旁人沉稳的呼吸声,渐渐睡熟。 “主子爷,该起来了。”苏培盛隔着屏风,轻声道。 四爷是被苏培盛轻轻叫醒的,转头看着耿氏睡得正香,飞速地回想,昨晚,用完膳后的事。 完全没有印象。 直至此时,四爷才确认,自己喝多了,直接睡过去了。 “知道了。” 门口苏培盛没听着四爷回答,正犹豫着要不让云升进去看看,四爷总算应了声。 四爷见她睡得正熟,小脸睡得红润,半埋在被子里,丝毫没有要醒了的意思。 也没叫醒,自己往后面净房去,由着丫鬟伺候换了衣裳,大步往府门去。 “苏培盛。”四爷上马,转头吩咐。 “奴才在。”苏培盛忙应道。 “按着例,赏赐耿氏。另外,去查查,耿氏这小厨房。”四爷说罢,骑着马就走了,时辰不早了。 虽然昨晚没做什么,该有的赏赐,还是要给的。 不然,耿氏在后院里要被挤兑死。 真是想不到,这耿氏瞅着娇娇小小的,酒量,能好成这样。 苏培盛应了,心道,这耿氏,真是够“独特”的。 四爷起来的时候,耿新月其实是醒了的,只是故意闭着眼没起来,起来做什么?不尴尬么? 难不成专门去戳四爷一杯倒的心窝子?问问他酒醉是啥感觉?让他喝粥养胃? 四爷走了,天都没亮呢,也不敢再睡,起来梳妆。 侍寝次日,是要去给福晋请安的。 刚好,今儿还是十五。 按着规矩,应该是晨昏定省,每日都要去给福晋请安的。 可年前大阿哥弘辉去了,福晋病了许久,就中断了请安,连同打理琐事,都交给了李侧福晋。 月前,福晋才算多少好转,可也是汤药不断,才恢复了请安。 福晋身子到底还需要多养着,这请安,就变成了一月两次,初一和十五。 耿新月穿着桃红的对襟袄子,绯色的旗装,一字头上,是鎏金玛瑙的首饰,从妆奁匣子里拿出一对儿白玉水滴型耳饰,又带了一对儿白玉镯子,踩上花盆底,由山桃扶着,往前院去了。 这么多日子,她总算穿着花盆底,能走的大方端庄。可这玩意跟高跟鞋不一样,它到底不跟脚,累得很。平时在自己院子,她都穿绣花鞋的。 今儿,她是要早到的,先给福晋行礼听了教导才是。 前院,段嬷嬷见着耿新月过来,打眼瞧着,这位脸上是看不出传说中病秧子的样子。 “耿格格稍后,福晋正在梳妆。” “是。”耿新月笑道。 段嬷嬷是福晋的奶嬷嬷,陪嫁进府的,在福晋面前很是得脸,不能怠慢。 屋内,福晋由两个丫鬟梳妆。脸色说不出的憔悴,不厚涂些脂粉,掩盖不住。 “嬷嬷是说,主子爷没有赐药?”福晋声音说不出的疲惫,本来身子就没好全,应付起琐事更加力不从心。 “是,主子爷直接去上朝了,耿格格就直接过来,未见前院奴才端药过去。”段嬷嬷帮福晋整理下衣衫,又补充道:“可能,是看着她这身子骨不好,赏不赏赐都一样。” 福晋没再说什么,这个耿氏,虽然身子不好,家世也差,一个汉军旗的病秧子,可长得实在美丽。 跟四爷多年夫妻,她清楚,耿氏,是四爷喜欢的长相。 耿新月在院里等了差不多一炷香,有丫鬟传话,可以进去了。 福晋正坐,气度高华,一身藕荷色的旗装,绣着大朵的牡丹,一字头上戴着点翠的首饰,样样都是精致华丽的。 只是身子瘦得厉害,旗装本就宽大,她穿着都逛荡。 可见丧子之痛,对她打击是巨大的。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耿新月跪地请安。 福晋看着下首低头端着礼的耿氏,今日请安她必是装扮过的,跟刚进府时比起来,更娇艳几分,这容貌,在府里也是出挑的。 “既然伺候了爷,就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照顾好四爷。咱们爷公事繁忙,能进后院的日子不多,你若是能早日为四爷诞下子嗣,也是功劳一件。” 耿新月看着福晋端庄贤惠,言行举止,不亏是古代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贵女。 “是,婢妾谨遵福晋教诲。” “另外,还要和睦后院,不可与人争斗起事端。你还年轻,来府上时间尚早。等你熟悉了,以后也要做些差事,帮我分担些琐事的。”福晋没叫起,继续教导。 如今府上的事物都是李侧福晋管着。 李侧福晋有了一子一女,在府上的地位稳固,福晋这是敲打自己,战队了。 若是不知道历史,她可能还会犹豫,如今…… “谢福晋教导,婢妾虽愚笨,身子也不算强健,但若能尽微薄之力,是婢妾的荣幸。”耿新月心想,谁爱做谁做,费力不讨好的活计,自己身子不好的人设,得立住。 福晋瞧着耿氏是个晓得事理的,也恭顺,摆手,“光顾着嘱咐你,倒是忘了你身子不好。快起来吧,先坐,一会儿大伙儿就都来了。” “能听见福晋教导,是婢妾的福气,婢妾谢过福晋。” 耿新月起身,腿都有些麻了,由着丫鬟引到自己坐位前坐,这才稍微松快些,这规矩总算是走完了。 没坐一会儿,大家就到齐,被段嬷嬷请进来了。 除了李侧福晋…… 第一卷 第5章 一手好牌打稀烂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一番见礼之后,福晋赐坐,与下首坐在最前面的宋格格说话。 “宋氏,你这身子,也要好生调理着,只看着这么瘦弱,就知道这亏空还没补回来。总是要调理好,才能再给主子爷开枝散叶的。” 宋格格是第一个伺候四爷的格格,跟着四爷的时候,连福晋都没嫁过来。 所以,在众多格格里,她是最有体面的。 不过不知道是身子不好还是什么的,宋格格诞下四爷的第一个孩子,是个格格,没出满月就没了。 三个月前又有了身孕,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没了。 也是个可怜人,原本她虽是女眷中最大的,到底长得清秀,四爷又念着情谊,日子不错。 如今小产伤了身,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看上去比福晋身体还差得多。二十多岁的年纪,竟有些老态了。 她这身月白色旗装穿在身上,就像是别人的一般。 “是,谢福晋关心。婢妾一切都好。福晋也要多注意身体啊。”宋格格一脸感激。 宋格格对面的椅子是李侧福晋的,如今她还没到,就这么空着。 宋格格右手边,也就是耿新月对面,坐着个长相极甜美,只陪着笑不怎么说话的。 是柳格格。 柳氏出自江南,性子恬静,人长得甜,声音也甜。 耿新月的印象中,这种场合,柳格格每次都是这么静静的坐着,就是平日,她也是极少外出的。 古代般宅女,这是耿新月对她的认知。 再下首,是侍妾刘氏和乔氏,她们两个在最后面,是连椅子都没有资格做的,要等到福晋赐坐,才行。 清朝,等级位分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格格这个身份,其实是尴尬的。 往上算,福晋是正妻,是主子。侧福晋是妾,也是主子。 往下算,侍妾是奴才,看上去是伺候四爷的女人,实际上,那真是相当于个物件。被送了人,也是常有的事。 而格格,夹在中间,不是主子,算半个奴才。 多亏了是选秀出来的,不至于被随意打发了而已。 如今四爷府上女眷人少,表面上,倒是和谐得很。 除了…… “李侧福晋到!”赵德胜是福晋身边的太监,在外面通传道。 “晨起三阿哥吵着闹着找额娘,耽误给福晋请安了,福晋莫怪罪。”李氏在坐位前站定,笑着福身道。 李侧福晋打扮得精致,一身橙红对襟小袄,配着一色的橙红色旗装,金线掺着红线绣着大朵芍药,梳着大号的一字头,赤金玛瑙的头面,精巧华丽。 李侧福晋的长相娇艳明丽,加上这身衣服装扮,她的美,纵然耿新月是同性,也是吃这种颜的,这是那种极富侵略性的美。 耿新月倒是听说过,这位是个跋扈厉害的,她也确实有跋扈的资本,府上活下来的孩子,都是她所出。 只可惜没脑子,仗着孩子就跟福晋挑衅上了? 这不是找死的?难怪后来会失宠,真是一手好牌打个稀烂。 “婢妾给李侧福晋请安,李侧福晋吉祥。” “奴才给李侧福晋请安,李侧福晋吉祥。” 众人忙行礼。 “都起来吧。”李侧福晋扶了下步摇,径直坐下了。 “无妨,日常请安而已,自然是孩子重要。大家也都坐吧。你带着两个孩子,还要管着府上的琐事,也是辛苦。” 福晋依然笑得端庄,摆摆手让大家坐下。 “这都是妾身作为侧福晋应该做的。福晋身子不好,好生养着才是。我身强体健,多操心些无妨。”李侧福晋笑道。 “那是自然。眼瞅着要颁金节,总不好让妹妹一直独自操劳。”福晋见李氏咬牙不再说什么,道“今儿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妾身告退。” “婢妾告退。” “奴才告退。” 耿新月跟大伙住的不是一个方向,倒是落得个清净,扶着山桃的手往回走。 “格格,今儿散得早,回去用了膳,您睡会儿补个觉吧。”山桃瞅着耿新月哈欠连天道。 “甭了,今儿可捞不着睡。” 昨儿甭管成没成事,好歹也算侍寝,估计是要有赏赐的。 再者,昨儿晚上耽误了买卖,得准备着找补。 钱是要退的,再做点吃食送去补偿下就是。 没得让人家卖家等半天,回头自己黑不提白不提的道理。 必须诚信经营,口碑不能落了。 山桃不明白耿新月的打算,反正主子说的定是对的,回头给主子准备些提神茶点才是。 前脚刚回了宿云轩,小瑞子这就带着赏赐过来了。 小瑞子,是前院太监三把手,苏培盛的徒弟。 小厨房的事,苏培盛根本不需要费劲查,回去三言两语就知道了首尾。 这耿格格胆子肥啊,什么事情都敢做。 等四爷回来知道了,怕是要发火,就算不重罚,这位只怕也不会得宠。 众所周知,四爷喜欢温婉乖巧的女人。就像柳格格,乔姑娘这样的。 四爷的嘱咐又不能不听,干脆让小周子走一趟意思意思。 “耿格格,这是主子爷的赏赐,缎子两批,镯子一对儿。”小周子笑着打千。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当宿云轩的差事,这位长得真不错,客气点准没错。 “婢妾谢主子爷赏赐。”耿新月谢恩,示意山桃往小瑞子手里塞进个荷包,“周公公客气,有劳公公跑一趟,这是我请你的茶水。” “奴才谢格格赏赐。前院还有差事,不敢耽搁,奴才这就回了。”小周子颠了颠,五两银子,传闻不虚,耿格格出手真是大方。乐呵呵地走了。 耿新月是乐不出来,这缎子颜色老气,瞅着也不像是什么好缎子,工法有些粗糙,自己是不愿意穿。 镯子是鎏金的,款式不行还打着内造的标,像融了卖钱都不成。 款式奶奶辈戴着估计都嫌弃,只能留着赏人,她这身份,用不着赏这么好的。 “格格,您收了赏赐,怎的还不高兴?” 山杏把东西放桌上,不解。 “高兴。白给的,有总比没有好。你先收库房,登记好。” 这么差劲的赏赐,前院奴才断不是傻的。既然送来,莫不是四爷不喜欢她,她没啥得宠的希望了? 真是……大喜事啊! 第一卷 第6章 取缔小厨房 福晋和李侧福晋的赏赐,前后脚也都到了。 福晋按着例,赏了绸缎两匹,鎏金头面一套,这是惯例。 样式倒是精巧,缎子颜色也衬自己,这是福晋暂时对自己满意了。 横竖自己没心思争宠卖乖,老实过日子,熬着躺平就是。 如果自己记忆里没错,历史上耿氏活的久,还有个儿子傍身。真是算上上签,知足的很,还折腾啥? 李侧福晋跟着赏赐两匹缎子和一对儿玛瑙坠子,瞅着也不错。 “格格,是否需要把这些料子赶制些衣裳出来?”山杏问。 耿新月指了指福晋差人送来的霞色苏缎,“把这送去制衣坊,赶制身披肩吧,天气凉了,回头穿着给福晋请安。剩下的先收起来,回头做冬衣。” 人家赏赐了,她赶着穿上,这是尊敬。 “山桃,做些小菜。趁着中午,给昨儿没吃上的那几个送去。把银子给人家退了。” 山桃点头应是,脸上却满是不解。 “你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耿新月看来,山桃灵透,山杏细致。若是做生意,好好调教一番,很可能是可教之才。 格格是没资格出府的,要想名正言顺的出府,至少也要侧福晋,自己不做他想。 不是自己的,她可不惦记。 该是自己的,她也不会放过。比如,挣钱的机会。 自己出不了府,求一求福晋让山桃个把次也不是不行。 只是山桃能出去一次也不易,还是要规划好才行。 “奴才不知。但奴才自幼跟着格格,格格说的,就是对的,奴才听格格的,准没错。”山桃笑道。 耿新月叹气,山桃今年才十六,到底还是小。又一直生长在后院,心思单纯。 “不要这样想。没有人是一定对的,是人就一定会有错处。你要记着,现在进了府,咱们就是一条心、一条命。你们从今以后,要迅速成长起来,遇见不明白的,要思考为什么。再不懂,就问我。” 山桃、山杏停了手上的伙计,相互看了一眼。 “格格,奴才自小跟着格格,格格无论让奴才做什么,奴才都愿意做。”山桃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口。 “我知道你二人的衷心。一来是自幼的情分,若是连你们都不能相信,那在这府上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二来,你们家人都在小舅舅那里做工,几代人了,说是主仆,实则早就是一家人了。” 耿新月叹气,她俩自小接受的就是主子命令绝对服从的教育,如今让她们长个脑子,不是那么好转变的。 “我一个人,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你们要赶紧成长起来,帮我思虑,帮我分担可好?” 山桃和山杏红了眼眶,跪下道,“格格,我们定护住格格周全。” 多忠心的两个丫鬟,只可惜,跟她们从小长大的原主,已经不在了。 扶起二人,见眼下气氛正好,拉着二人手,继续道。 “那好,回头我给你们准备些课程,你们分别学来看看。至于为什么让你去给昨晚失约的顾客道歉,这是经商的诚信问题。咱们的失误,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叫顾客承担。有了诚信,别人才会再来光顾,才能信任咱们。” 二人点头,努力地消化着格格这套理论。 “你们先忙,学也不在于这一朝一夕。”耿新月摆手,打算补个觉,昨晚四爷睡得熟,她是实打实的没睡好。 谁大半夜床上躺个陌生男人,还是那种说要了自己小命就要走的,能睡得熟? 午膳都没顾得上吃,耿新月就睡熟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 午觉睡得久了,醒过来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昏黄的余晖,照在她天青色的窗幔上,只一瞬间,她以为这是在现代自己的席梦思上。 一男子的背影,把她飘忽的思绪拉回现实。 这辫子,一看,就是清朝这独特的审美。 “主子爷?”耿新月又揉了揉眼,她估么着,四爷有昨儿晚上这么一档子事,不应该这么快来的。 “嗯。” “婢妾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万福金安。”耿新月忙下地行礼。 四爷转过头,眼前人披散着头发,慵懒随意,眼神却如小鹿般打量着他。 “耿氏,你这小厨房,不合规矩,还是撤了吧。”四爷叹气,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确实太没规矩,撤了就是。刚来府上,说话太重也不好。 “婢妾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 再看耿氏,竟是眼里噙着泪花,咬着下唇,像是忍着极大委屈的样子了。 “耿氏,你也该知道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四爷沉声,眉头紧蹙,他不喜欢不聪明的女子。 “婢妾,吩咐下去,都不行么?”耿新月是真的委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四爷来了,系统累计要从零开始,就连小厨房也取缔了,这可真是一下回到解放前。 “罢了,起来吧。回头再想吃些什么,去膳房要就是。到底是个格格,天天做饭不像话。” 四爷没再说,是天天给奴才们做饭更不像话。 “是。婢妾明白了。”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四爷这是知道自己小厨房到底干什么了。 后院里不是没有先例,不少都是有小厨房的。 也没见着四爷跑过去说给人家取缔就取缔的。 “嗯,爷还有事。你歇着吧。”四爷实在看不得这楚楚可怜的梨花带雨,走得爽快利落。 “婢妾恭送四爷。”耿新月现在算是确定了,四爷是自己致富路上最大的阻碍。 小厨房就这么没了,空出来的时间,反倒让她开始想日后长久的规划。 系统虽说有加成,可四爷就是绝对不稳定的因素。 与其盼望着四爷不来自己这里,不如趁早准备个稳定的进项。 “格格,咱们去花园走走吧。今儿天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 山杏笑道,格格从昨日四爷走后,先是让她们撤了小厨房,然后就剩下发呆了。 她们在外面伺候着,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怕是格格没伺候好主子爷,现下心里难受了。 第一卷 第7章 惹事的毽子 “怎么?这点事我还不至于一蹶不振。不必担心。”耿新月见山杏小心翼翼的样子,罢了,她也是好意。 “好吧,去走走也好。”也不换衣服了,宿云轩离着花园近,走几步就到了。 “是呢。今儿奴才从花园过,那边花开得实在是好。就想着咱们去采些回来也是好的。”山杏扶着她,边走边给她指道。 “你啊,就喜欢这花花草草的。去吧,采最漂亮的插瓶,都放你房里。”耿新月笑道,山杏今年才十五,平日里不爱说话,就喜欢花草,对花草的了解颇丰。 “奴婢要选最好的,插在格格屋里!”山杏笑着,小跑着朝花丛去了。 耿新月伸了个懒腰,自己在花园里溜达。今儿这天是真不错,阳光明媚。 不一会儿,山杏捧着一束花一蹦一跳就过来了。 “格格,看,美不美?”山杏笑着把花举到她面前。 “美。就是,不大适合摆房间里。”耿新月看着眼前黄白菊花,尴尬地笑。 “为什么?格格不喜欢这颜色?”山杏又瞅了瞅,挺好的啊。 这是颜色的事么?这是晦气的事。谁会把黄白菊花摆自己屋里? “格格?”山杏见她愣神,道。 “哦,不是颜色。是这菊花,你们这儿有摆菊花欣赏的传统?” “格格,菊花是高洁,是君子之花,而且这秋天,正是赏菊的节气啊。”山杏挠头,格格从大病好后,这两年总是说出些奇奇怪怪的话来。 这看来就是时代上思想的变迁了。 “也对,秋天到了,除了菊花,也没有什么艳丽观赏。” 耿新月对花草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倒是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灿烂,锻炼锻炼身体也挺好。 原主的身体,自己穿过来的这几个月,也算是细细调养,好了不少,到底不敢怠慢。 “山杏,你去,把花放回去,叫上山桃,把鸡毛毽子拿来,咱们玩会。” “格格,你能想开就太好了。奴才这就去,前儿山桃得了几个毽子,好看得很。”山桃小跑着,往宿云轩去了。 宿云轩位置偏远,倒是个独院,不用跟人合住。 山杏和山桃是她陪嫁带来的,做一等丫鬟,还有两个小一点的丫鬟,叫半夏和白芷,做二等丫鬟。 耿新月不至于亏待下人,但这俩是府上分来的,干不干净不可知,断没有过分亲热的道理。 进府这段日子,她瞅着,这俩还算安分。自己做些什么,那俩也没有多话,这就很好。 “格格,咱们很久没踢毽子了。”山桃、山杏跑得快,这么一会儿,跑着就来了,手里还捧着毽子。 “可不是么,进了府,咱们三个就没踢过。今儿咱比赛,输了的去提晚膳。”耿新月笑道。 “那格格可不许耍赖,踢毽子我可不带怕的。”踢毽子是山桃的拿手好戏。什么花样踢法她都会的。 “你指定不怕,我可得努力了,我十次里有九次都踢不过你们。”耿新月说是,是原主的战绩。 至于她的战绩…… 那是十次里,有十次都踢不过她俩。 可不踢不过么?古代没有什么娱乐,除了女红,踢毽子,放风筝,能玩的实在不多。 她从小到大,也就一二年级踢过,后来,跳皮筋,再后来,就电子游戏了。 半个时辰后,耿新月汗流浃背,大口喘着粗气,“不玩了,我认输还不行么?” “奴才给大格格请安,大格格吉祥。”山桃、山杏见着大格格从假山后面冒出来,吓一跳。赶忙请安。 “大格格安好。”耿新月微微福身。 大格格今年六岁,见着眼前女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大格格,这是耿氏格格。奴才见过耿格格。格格吉祥。”贴身伺候大格格的丫鬟叫粉蝶,忙提醒。 “给耿格格请安。”大格格福身,仪态端庄,大方有礼。 “大格格客气,这是去哪?”耿新月避开,大格格是四爷的孩子,是府上的主子,按理说,是不需要向她行礼的。 “额娘准我来花园玩儿。我……瞅着你们玩的开心,毽子也漂亮,就过来了。” 大格格说着,眼睛盯着山桃手上的毽子,看样子是喜欢得紧。 “大格格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吧。我这儿实在是玩累了,就先回了。”耿新月示意,山桃把毽子递给粉蝶手上。 “谢耿格格。”大格格带着毽子往韶光院去了。 韶光院,是李侧福晋的住处。 “回吧。”耿新月往回走。 “格格,奴才觉着,咱们不该把这毽子给大格格。”山杏思量再三,还是开了口。 耿新月路过银杏树,拾了一片形状好看的树叶,准备拿回去做书签,听见山杏这么说,问道:“为什么?” “奴才听人说过,李侧福晋对孩子管教极其严格,衣食起居都严格要求。咱们送大格格玩具,只怕李侧福晋不会愿意的。” 耿新月这才了然,这皇家的子嗣,从小教养就严格,刚才大格格看着毽子那渴望的眼神,怕就源于此了。 “我是看这孩子可怜,小小年纪,连玩耍的机会都没有。李侧福晋不愿意,她扔了也无所谓。”耿新月叹气,像李侧福晋这样,对于孩子来说,真是残酷。 要是以后自己有孩子,怕是天天求着四爷对自己的孩子宽松些。时不时还要想法子给孩子请个假啥的。 “你们回去吧,我往前走走,时候差不多了,把膳提回来。”耿新月摆手道。 “格格,要不,奴才跟你一起吧。”山杏道。 “愿赌服输,我拿得动。去吧。”耿新月转身拿着膳盒,往膳房去。 其实,她很喜欢这种独处的感觉,没人在旁边跟着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自己,是一个独立的、自由的生命,不是四爷院子里的耿氏格格。 就这么沿着小路往膳房走,一路上景致也不错,以后得自己多提膳。 膳房。 正是饭点,里面人忙的热火朝天。 府上的人,向来是拜高踩低的。要是位份高,或者得宠的,不用提都有人上赶着送去。 要是不得宠的,就只能在外面排队。打眼瞅着,柳格格的丫鬟和刘侍妾和乔侍妾都在廊上等着呢。 第一卷 第8章 抄经 就算好不容易排上了,那也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 份例归份例,恩宠是恩宠,这里头差距可就大了。 还有一份特殊的存在,那就是银子。 只要有银子,那是想吃什么都成的。 “奴才给格格请安。”几人见着耿氏来了,忙请安。 “起来吧。”耿新月摆手,这规矩太多,繁琐得很。 “哎呦,耿格格,今儿您怎么亲自来膳房了?山桃姐姐去哪偷懒了?”小李子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耿格格了。 耿格格是谁?那是府上数一数二的阔绰户。 “这不衬着天气好,出来散散心,顺道把晚膳提回去。今儿就让山桃她们歇歇,有劳公公,给拿些吃食。” 耿新月笑容灿烂一笑,迎着夕阳的光,明媚而温和。 小李子只一眼就没能挪开眼睛,慌忙别开目光,不敢再直视她。 耿新月的美,在后院中是独特的存在,不像宋格格的清秀,柳格格的婉约,李侧福晋的娇艳,她的美,清冷却不孤傲,气质如兰。 “摊上您这么疼人的主子,这可是山桃姐姐的福气了。格格稍等,东西现成的,奴才这就给您备着。” 小李子打千,随即提着耿新月手上的膳盒,往屋里去。 屋里烟熏火燎的,门口也不是干净的地方,耿新月看着那几个等膳的,给她行礼问安后,眼瞅着自己一眼不落的样子,尴尬症都犯了。 干脆走远些。 且不说自己给膳房孝敬过多少银子,就是从位份上,自己一个格格来提膳,膳房要先接待一下,也没什么不妥。 “耿格格,您在这儿呢。奴才师傅今儿给准备的汤水多,怕是有些沉,您先回吧,奴才马上找人送去。” 小李子是膳房周大厨的徒弟,岁数不大,人却灵透。 “那就有劳了,若是方便,在多添上两碟点心吧,我那边小厨房没了,饿得快。”耿新月刚刚人多,不好拿出来,现在把袖口里的荷包塞给小李子,“我请你们师徒喝茶。” 小李子笑得更开心了,“耿格格每次都这样客气,我们不拿出些好吃的都不好意思的,您擎好吧。” 耿新月心情更好了,倒不是因为有人帮她把膳送回去。 今儿她来就是想看看,孝敬了这么久的成效。 毕竟四爷来自己院子里没多久就走了这事是瞒不住的,后院里的人,如今对自己的态度,最重要。 若是影响不大,那她就可以放心躺平做咸鱼了。横竖,银子暂时不缺。 而后院,一向是以膳房为风向标。民以食为天嘛。 现在算是彻底放了心。 “这是怎么了?膳我没提回来,说是一会儿给送。这脸苦瓜的样子?” 耿新月一进屋,就瞅见山杏哭丧着脸。 “格格,李侧福晋刚才叫李福全来传话,说是……说是您行事不当,教坏了大格格,罚您闭门思过,抄写佛经百遍才能出去。” 真是……滥好人做不得。 这次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罢了,抄就抄吧。横竖待着也没事,全当练字。倒是让我长了记性,以后可不敢多事了。” 耿新月对李侧福晋了解不多,只知道她生了两子一女,四爷因为生育有功,从格格给请封了侧福晋。 自从二阿哥早夭,她对孩子管理教育得极为严格。 李侧福晋在府上做事也算得心应手,福晋卧病这些日子里,从没过错。 就是性子张扬些,能在后院里接连生子,还能护住一儿一女,就是个有能耐的。 这回是爱子心切了,不然,若真传出去,因为送了她闺女一个鸡毛毽子,就把人家禁足了,多不好听呢。 “格格,别伤心,为这样的人不值当的。”山桃道。 “我?不伤心啊。你那鸡毛毽子哪里来的?”耿新月突然想起,山桃这毽子,好像不是她们自己做的那种。 山桃向外张望,见没人,轻声道:“奴才……托出去采买的小太监带来的。” 果然…… “吃完饭,我给你写个书单,你去托人买回来。”她原主在外祖家住的时候,是见过小舅舅书房一些经商之道的书籍的,买回来学一学。 “是,奴才尽量让他买来。只是格格,要不要买些笔墨纸砚,你这……怎么抄啊?”山桃看了看书桌上做样子似的笔墨,再加不超过五张的宣纸。 一百遍,怎么也不够啊。 “吃完饭,你去府上库房领些。李侧福晋罚抄书,还能连纸笔都不给我?我还得自己花银子买不成?” 耿新月笑着道,要是没笔墨,她就不写了。闭门思过,自己出不去,四爷不主动来,钱不就来了? 着什么急出去? 山杏和山桃对视一眼,只以为是自家格格好心被李侧福晋当成驴肝肺,气得很了,却不敢说的。 “格格,我们帮你抄就是。”山杏轻声。 三人启蒙学字都是一起的,大概能模仿个七七八八。 “不用,不用。千万别帮我抄。我是真心不着急。”耿新月深知这俩丫鬟怎么想,原主那是什么性子?感时花溅泪!若她还在,今儿这事怕是要哭上一天,病上几日。 “格格,膳房把晚膳送来了。”半夏进来通报。 “摆上吧,饿了。”耿新月起身,往后面净房走去,准备洗手吃饭。 下午运动半天,能不饿么? 膳房那边送来的伙食实在丰富,只摆上就开始垂涎欲滴。 葱爆羊肉、清蒸桂鱼、松仁玉米、麻辣豆腐,二荤二素。 外加山药鸡汁羹和芝麻小饼,还有一壶牛乳茶。 点心也送来四碟子,枣泥桂花糯米糕,红豆酥,豌豆黄,核桃酥。 “膳房真是有心,都是格格爱吃的。” 耿新月看着菜量,“今儿菜不错,我靠着边上动,回头你们加餐啊。” 没进府前,只有她们三个,是一起吃饭的。 进府之后,有了半夏和白芷,她也邀请过一起,两人不敢。 就改成自己先吃,然后她们四个端下去加餐了。 “谢格格。咱们今儿也有口福了。”半夏在一旁摆膳,福身道。 第二天上午,去拿纸笔的,是白芷。 她还没说什么,库房那边就都知道了,一脸同情的把东西给了。 耿新月听了,心下了然,这种八卦,府上自然瞒不住。 第一卷 第9章 传召 前院。 四爷最近公务忙得很,回来的时候,已经该传午膳了。 “府上没什么事吧?”四爷疲惫地揉揉眉心,道。 “回主子爷,府上大致安稳。只是,三日前下午,李侧福晋罚了耿格格抄经。”苏培盛斟酌片刻,小心回答。 “为什么?”四爷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由得烦躁,这后院,没有消停的时候。 “奴才打听了,说是耿格格送了大格格一枚毽子,李侧福晋说……她教坏了大格格。” 苏培盛声音极低,不再说什么,偷偷瞄四爷的表情。 四爷没说什么,坐下,端着茶杯喝茶。 李氏,自从二阿哥去了,对孩子就严加看顾。除了她自己和四爷,府上谁接近她孩子,都不行。 三阿哥还小,被乳母带着,倒是还好些。 四爷有时候看着大格格,也觉得孩子可怜得很。 只是,自己府上,孩子没了的多,唯一活下来的孩子,都是李氏所出。 自己不忍苛责,也就只能由着她。 久而久之,府上人都自觉躲着大格格和三阿哥,耿氏刚来,什么都不知道,犯了李氏的忌讳。 这是李氏在杀鸡儆猴了。 “晚上接了耿氏过来吧。”四爷淡淡道。 她抄三天了,也算让李氏解了气。 “嗻。”苏培盛应声,赶忙招呼着把午膳摆上。再差人去宿云轩说一声。 宿云轩,耿新月正给山桃和山杏分配任务,一人手上塞了三本书,让仔细阅读呢。 “格格,这也太多了。”山杏叹气,她是认识字,但不代表能记得住这些。 “你们拿回去,且看看能不能懂。我不逼你们必须要会。你们到了年龄是可以出府的,若是家里有安排,有良人嫁了,我自会给你们备下丰厚嫁妆,你们享福就是。若是没有好安排,或者想做些事,我倒是有意,让你们出去了,帮我打理家里陪嫁过来的铺子。” 耿新月的陪嫁,山桃和山杏多少都知道些,除了带进府的银子首饰,还有一叠子房契地契。 “我是出不去,如今商铺的收入,是能收来的。到底交给别人,没有咱们本家自己干上心。你们出去自己当掌柜也好,让家人帮着也好,帮我把铺子管理起来,我总是放心。” 小舅舅知道她要进四贝勒府,给她置办不少铺面当嫁妆。都是好地段,不做些什么,可惜了。 “格格信任,为奴才思虑清楚,奴才感激不尽,可奴才是女人家,怕是做不好生意啊。奴才愿一直伺候格格!”山杏叩头。 “起来,山杏。你记着,没什么是女人家天生不能做的。有,也是这世俗给的偏见禁锢。你们还小,有的是时间学本事。至于外面不少事,家中自然也会帮着你们打点。” 耿新月这还是信得过的,她小舅舅别的本事没有,人情往来,上下打点的事,可是难得的行家里手。 只看她是怎么来的四贝勒府,就窥见一斑了。 “奴才,愿意一试。”山杏福身,山杏家里,是因为穷得揭不开锅,才把山杏送进耿府的。 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管山杏要接济。 山杏看着温和,内里却是个刚强的。 见着有自力更生的手段,自然愿意试一试,横竖,山杏是不相信,家里能给她安排个什么更好的出路。 “奴才听格格安排。只求格格能让奴才多陪格格几年,再赶奴才走。”山桃拉着耿新月的手央求,活脱脱一副耍赖样。 山桃,是耿家管家上街带回来的,说是家里人都没了,只剩下个远亲,转手一两银子就把她卖了。 耿新月被山桃这样逗得前仰后合,“瞎说什么呢?我是不会赶你们走的。除非那叫什么来着,女大不中留?回头你哭着喊着要走也是有可能的。” “不可能!奴才这辈子赖定格格了!”山桃信心满满,这世上,她只有格格一个亲人。 “格格,前院儿来人了。”半夏通传。 耿新月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这时候前院来人,还能有什么事? “请进来。”耿新月坐直,旁边的山桃、山杏也急忙站好,整理下衣衫。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奴才前来传话,一个时辰后,主子爷传您去前院。” “有劳公公。主子爷传召,只是,婢妾还在禁足中。”耿新月一脸无奈,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看着岁数极小的公公。 来人眼生,想来是前院粗使太监,她没见过。 “主子爷传召,格格只遵照便是。那格格先准备着,奴才告退。”小太监利索打千。 “山桃,送公公。”耿新月示意,山桃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递给来人,笑着送出去了。 “格格,奴才给您梳妆吧?”山杏手巧,梳头的样式,几乎是一看就会。 只可惜这旗装,天天就是一字头,顶多换换头上饰品,没什么新鲜的。 不像汉服,有的是新鲜发髻花样。 耿新月点头。 今儿她穿的是水红色绣着同色系桃花的旗装,外面配丁香色对襟袄子,新做的今儿才上身,瞅着不错,也就不用换了。 只是头发有些乱了,山杏帮她重新梳头。 一字头上,配两只淡粉色玛瑙发簪,取了朵米色珠花点缀。这个珠花她很喜欢,是从耿家带过来的,一整套,颜色花卉各不相同。 这朵是丁香花样,花蕊攒着米粒大小珍珠,摇曳起来颇为俏皮。 再换上花盆底鞋,这一身就算成了。 “格格,要不要涂上些水粉口脂?”山杏瞅着自家格格,平日里她最不喜欢涂脂抹粉了。 “不用。主子爷叫晚膳前去,估么着能管我一顿饭,涂上也被我吃进肚子里。”耿新月心道,按着规矩不出错就是,没必要特意打扮。 山杏偷笑,“格格,奴才猜你就不愿意涂这些。一会儿奴才陪着格格过去?” “你陪我去,然后就回去吧。前院可不是好待的地方,那几个丫鬟怕是要欺负你。” 前院大丫鬟四名,在主子爷跟前伺候的,自然没人敢得罪。 别说山杏是一个格格的陪嫁丫鬟,就是李侧福晋还是格格的时候,相传也没少看前院的脸色。 第一卷 第10章 爷这儿管饭 扶着山杏的手,俩人就这么慢悠悠往前院去。 宿云轩离前院,实在算不上近。 二人到了前院,自然有人去通报。 没人传唤,二人自然不敢乱动,规规矩矩地在廊下站着。 “耿格格,主子爷请您进去。”来人是前院一等丫鬟,云舒。上前规矩行礼,引着耿新月往里屋去。 “有劳。”耿新月转头对山杏轻声道:“你先回去吧。不必等我。” 见山杏行礼告退,耿新月紧走几步,跟上云舒的步伐。 耿新月瞅着,前院这些个丫鬟,各个出落别致,举止规矩,干活利索,难怪能在主子跟前伺候。 “耿格格进去吧,主子爷在里头。”云舒把她带到门口,道。 “有劳。” 耿新月进屋,见四爷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没有抬头的样子,“婢妾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万福金安。” “起来吧,找地方坐。”四爷头都没抬,说道。 “是。”耿新月起身,悄悄环视四周。 这屋应该是四爷的书房,好像也有会客的作用。 布置简单,光从书房陈设上,丝毫看不出这是个皇子的书房,就是自己外祖家书房都比这儿布置得好些。 四爷不亏是历史上有名的勤俭。 找个椅子坐下,随后就有奴才给上了茶水点心。 书房里安静得很。 耿新月进来之后,苏培盛就站门口伺候了。 四爷这会儿临时有事物要处理,等顾得上抬头,见着下面的耿新月吃着点心,盯着自己看呢。 “爷脸上有字?” “没有啊。”耿新月嘴里还有半口豌豆黄,说话不算清楚。 “过来,研墨。”四爷低头,继续处理公文。 别的不知道,四爷觉着,耿氏的胆子挺大的,她是第一个到书房伺候,自己顾着吃,不想着伺候的。 耿新月那帕子擦了手,上前开始研墨。 书房又是出奇的安静。 她默默吐槽,四爷这是,约自己来上自习课? 所谓红袖添香,当时只觉得挺浪漫的,但现在想来,红袖怪累的。 “累了就去坐着,点心吃没了叫人给你上。”四爷瞅着她越磨越慢,发话。 “苏培盛,进来研墨。”四爷对着外面喊。 “奴才在。”苏培盛就在门口候着呢,进来得很快。 “爷,今儿管我晚膳不?” 天都黑了,还让要点心? 苏培盛刚进来,就跪下了。这耿格格,胆子是什么做的? 四爷手停在半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罢了,传膳吧。竟没注意,天色这么晚了。” 他可做不出叫了人家过来,饿着人家不给吃饭的事。 “是奴才的不是,没及时提醒主子爷用膳。奴才这就传膳。”苏培盛忙道,自然不是他不提醒,主子爷在政务上,向来废寝忘食。 耿新月是真没觉得有什么可跪的,他都让自己随便吃点心了,自然不至于抠唆饿着自己。 顶多是没顾上,忘了时辰,提醒一句的事。 难怪历史上四爷不长寿,这都什么作息。 干得多,吃得少,睡得少。光让牛干活,不给牛吃草? 拿别人当牛马的多了,四爷不一样,他拿自己当牛马,不累死才怪。 “走吧,用膳。爷这儿管饭。”四爷眼底尽是笑意,看着眼前胆子大还有点虎的小丫头。 耿新月跟着,不只四爷在笑,门口的丫鬟们……也在笑。 她虽然不能理解,这几位的优越感是从哪里出来的,但是,她知道,这几个惹不得。 四爷的口味清淡,而且他和福晋的饮食有单独的膳房伺候。 耿新月这是第一次尝到前院膳房的手艺。 怎么说呢,菜品精致,手艺精湛,可就是不合胃口。 吃起来兴致恹恹,左右要陪着四爷吃完,干脆有一口没一口慢慢吃。 “你怎么想起给大格格毽子了?你来得晚,不知道。侧福晋,对孩子看管比较严。你离远些就是。”四爷放下筷子道。 耿新月随即也放下筷子,跟着四爷往里内室走。 “是婢妾的不是。婢妾之前多少有所耳闻。但就是看着大格格的眼神,觉得她挺想要的,到底是孩子,没想那么多。” 这是实话。 “罢了,你也算抄了三日,应该也快完成了,想来她也不会再追究。”四爷想着大格格过年就要单独教养,再多陪她些。 “是,婢妾以后注意。”耿新月叹气,四爷跟她在卧室,谈论他和其他女人的孩子,外加谈论为什么他的女人要罚她。 难以理解。 “入府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习惯,缺少的。” “自入府得福晋关照,府上姐妹也和善。婢妾一切都习惯。只一事,想求爷恩准。”耿新月福身。 “说来听听。” “婢妾入府,家中人准备了不少陪嫁。但多数是铺面田产。婢妾自知不能出府,想求爷恩准,让婢妾的丫鬟可以出去一次,代为打点。也能让家里放心。” 四爷思忖片刻,“可以。过了中秋,让苏培盛安排。” 富户人家嫁女儿,大多数都是陪嫁田产铺面的,也算给女儿一份长久稳定的进项,能安稳度日。 李氏当时进府就陪嫁了些铺面,如今她是侧福晋,倒也没亲自出去打理的,打发下人去就是。 抄经这事,多少也委屈了她些。干脆答应,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主子爷。”耿新月两手准备,若是四爷不愿意,还能找机会去求福晋,如今省事了。 “平日可有什么爱好?” “婢妾……婢妾喜欢做吃食。”耿新月一副知错的模样。 “咳咳,安置吧。” 从进了四爷后院,耿新月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是四爷的妾,早晚有这么一天。 况且,四爷比自己想象中,还英俊些。接触这么两次,觉得他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感觉。 二人分别沐浴,耿新月没带着丫鬟,自然不敢让前院的伺候,自己洗了洗,穿着里衣上了榻。 外头的丫鬟给拉上床围,熄了灯,轻手轻脚就出去了。 她本是做好心理准备的,真正黑了灯,安静的一瞬间,她还是……有点慌。 第一卷 第11章 侍寝 大脑瞬间空白。刚入府学的那些理论知识,真正实践起来一点儿都用不上。 这是她两辈子的第一次,也没什么经验可以借鉴。 慌乱间,一双大手,搂上了她的腰。灼热的呼吸在她的耳畔,把她原本就跳动飞快的心跳,撩动得更加凌乱。 黑暗中的她瞬间丢盔卸甲,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爷。婢妾……怕疼。”耿新月说出口,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发抖着,尽是无措。 “乖些,放松些。”四爷抱着怀里柔弱无骨,冰肌玉肤的美人,声音暗哑地在她耳畔叮嘱。 四爷绝对没在床笫之事上磋磨人的癖好。 她这把嗓子一出,四爷瞬间怜香惜玉,别管看上去胆子多大,到底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他轻柔地引导着,缓缓将她压在身下,给了她足够的耐心。 良久,四爷得到了满足,坐起身。 对着外面,叫了水。 今夜是云卷和云舒当值,早早准备着了,听见四爷传唤,端着茶水和水盆进来了。 耿新月最后的意识,是自己大致擦洗过,又喝了水。再次睁眼,四爷已经起来了,正在穿衣服。 按着规矩,侍寝完,通常主子爷不留宿,是要回自己院的。说是怕打扰主子休息。 就算留宿,主子起身,也是要起来伺候更衣的。 耿新月赶紧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酸痛,“婢妾伺候主子爷更衣。” 四爷抬着手,没说什么。 耿新月真凑近看,才发现,四爷这衣服穿戴,自己不会穿。 “婢妾……主子爷赎罪,婢妾不大会穿这衣服。” 思忖片刻,还是一边跪着去吧。 “罢了,你回去吧。这边不用你伺候。”四爷摆手,头都没回,道。 “谢主子爷。婢妾告退。”麻利穿好衣服,倒是没敢坐下梳头,好在睡觉不需要把所有头发都散开,如今只有最后面的少许头发披散着,忙告退出去。 四爷见状,没说什么,只觉得这耿氏思维奇特,一般人怎么也把头梳好再走,她披散着就出去了? “苏培盛,去,拿着她的头饰,给找个地方,让她梳妆好再走。别回头又让人罚了。” “嗻。”苏培盛应了,往外面追去了。 这么看着,主子爷对耿格格还是可以的。 苏培盛还没追出院子,见着她去而复返了。 “耿格格,这是巧了,奴才正要去找您呢。”苏培盛笑道。 “不知苏公公找我什么事?”耿新月出去,才想起来自己的发饰还落在主子爷内室的台子上,折回去取。 “主子爷吩咐奴才,把您的头饰送来。”苏培盛指着旁边的厢房,“格格进去整理完再走吧。” “有劳公公。” 耿新月从前院出来,不远就看见半夏拿着件薄斗篷,等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天冷,我自己回去就行。等多久了?”秋天早上,还是挺凉的。 半夏把斗篷给她披上,笑道:“奴才不冷,跟几位姐姐排了时辰,来这儿候着格格。格格心疼奴才们,不让跟去前院受罪。奴才们总不能让格格冻着回去。奴才运气好,刚到不久就接到格格了。” 半夏回的周全,情商在线。既说清了原因,也让耿新月知道这都是大家的心意。 平日里耿新月近身的事都交给山桃、山杏,半夏和白芷也很少会单独伺候。 她这表现,倒是让耿新月眼前一亮。 耿新月身上乏累得很,扶着半夏,慢悠悠往宿云轩去。 “快到中秋,府上有什么章程?”耿新月这是来府上,过的第一个大型节日。 满人对中秋是很重视的。 “奴才听说,主子们是要进宫的。晚上要有家宴。中秋节前赏赐也会提前下来。”半夏来府上三年了,按着印象答道。 “嗯嗯,回头咱们也准备准备。关起门来,过个节。”耿新月有宴会可以参加,这几个丫鬟可没有。 阖家团圆的日子,可不能让她们过得凄凉了。不能回家,就一起欢庆一下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奴才回去得赶紧告诉姐姐们。不怕格格笑话,奴才自从到了府上,就没过过中秋呢。”半夏开心道。 回了宿云轩,早早就备好了洗澡水。 耿新月泡了泡,也算是解乏些。又躺回去补觉了。 “格格,前院来人了,说是给格格的赏赐。周公公让奴才不用叫醒,奴才觉着,得叫,不然格格怕是要睡到天黑的。” 耿新月是被山桃摇晃醒的,这才睡多久呢! 不得不说,山桃确实了解她。 “赏赐?”等回过神,耿新月瞬间心里把四爷骂了祖宗八代。 李侧福晋罚她禁足,四爷叫她侍寝,明晃晃的打脸。 如今,还赏赐?这是赏赐么?这是后院大战的导火索! 本来四爷昨晚表现让她积累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你去先上茶招待,我换上衣服马上就出去。” 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眼下还是要欢欢喜喜的去谢恩。 刚开始,她还觉着,这后院,一个个的不觉得假么? 慢慢的演久了,这角色自动带入了,倒是得心应手了。 这次来的,也算是熟人,周公公。 耿新月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山桃请进来,坐着喝茶了。 “劳公公久等。我这午睡,误了时辰。”耿新月笑道,示意山杏把荷包递上去。 “耿格格客气。您辛苦劳累,多歇歇是应该的。主子爷让奴才给格格送些赏赐。”小周子把荷包放在怀里,笑道。 耿新月顺着小周子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桌上有两个漆盘,上面盖着红布,福身道:“还要劳烦公公替婢妾谢过主子爷恩赏。” “应该的。赏赐送到了奴才就走了。”小周子出来的时间挺长了,得抓紧回。 “山桃,替我好生送周公公。”耿新月笑道。 四爷差人送来的东西确实不错,都是虽然不贵,实用却不多得的。 一盘子各式各样的珠花,一部分是碎玉做的,一部分是绒花。 府里的样式比耿新月从府外带来的还精巧不少。 第一卷 第12章 天大的恩惠 另外一盘是口脂和发油,一样四色。 耿新月拿起两盒口脂在手上试了试,花香四溢,色泽也漂亮。 发油很小的瓷盒装着,盒子上不同花卉点缀,想来是对应着香味。 这两样她份例里是没有的,若是想要,要么拿银子去库房换,要么托采买出去采购。 无论哪一种,想要这种品质的,都不多得。 耿新月突然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逗笑了。 一瞬间,她在想,四爷来了,系统不灵了,但是只要四爷大方,自己这算是……旱涝保收。 耿新月叹气,自己这掉在钱眼里的毛病,穿到这里都改不过来了。 前世,她自小父母离异,她是跟着妈妈过活的。 后来妈妈生了病,家里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那时候她上大学。 就是一天打三份工,依旧不够支付高昂的治疗费用。 最后,眼睁睁看着妈妈就这么没了。 那时,她就知道,依靠什么感情,都不如自己强大起来重要。 曾经看到过一句话:爱情是奢侈品,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需要的。 简直是至理名言。 “格格。”白芷进来福身,“正院来人传话,说是中秋天不亮就要进宫,请安改成明日。” “知道了。明儿早点叫我。”耿新月思绪回笼,可能是到这时间久了,前世的记忆、现在的生活,都是不真实的感觉。 “是。”白芷见着她情绪不高,不再说什么,门口候着去了。 格格大多时候,喜欢自己独处。她们在跟前的时候,总是觉得格格不自在。 耿新月到正院的时候,除了柳格格,其他人都还没来。 柳格格一身鹅黄色旗装,看上去气色极好。 两人见了平礼,就先坐着说话,中秋节前请安,十有八九是要布置吩咐下去什么事情的。 没过多久,大家陆续来齐了。 宋格格病了,告了假,没来。 三阿哥也病了,发了烧,所以李侧福晋也没来。 四贝勒府后院人本来就少,如此竟是安静的厉害。没人说话,就静静地等着福晋出来了。 耿新月默默松口气,李侧福晋没来,原本准备好了,四爷骚操作,难免要挨上一顿阴阳怪气。如今省了。 真是运气好啊。 福晋一身暗红色旗装,上面绣着金菊,大一字头上,点翠的头面,另簪着一只凤穿牡丹的步摇,由丫鬟搀扶着进来坐定,雍容华贵。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福晋摆手,笑着赐了坐。 “今儿叫你们来,主要是说一下中秋节的事。今年主子爷恩惠,让府上可以在东侧门房见一下家人。若是家里远来不了的,就写了信交给段嬷嬷,统一寄出就是。自从建府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这个事我吩咐给了李侧福晋,她安排好日子就会知会下去。你们各自院里奴才,就由你们统计安排了。” “谢主子爷恩惠,谢主子福晋恩惠。” 众人站起谢恩。 进了府上,还能再让见到家人,过着明着把家书寄出去,那真是天大的恩惠。 福晋摆手继续道:“坐吧。还有一事,中秋家宴,原本我是想交给宋格格的。她跟着主子爷的时间最长,往年安排得也周全。只是……她如今病着,总不好叫她操劳。耿格格初来乍到,一时半会也不知家宴流程。柳格格,今年家宴,你来准备吧。” 柳格格忙起身,诚惶诚恐道:“谢福晋信任。只是婢妾没有经验,怕是会耽误事。” “无妨,经验总是积累的。一回生二回熟。具体做什么,让宋格格身边兰英告诉你就是。” “如此婢妾就放心了。婢妾一定尽力而为,不辜负福晋信任。”柳格格应道。 “好了,都散了吧。中秋的节礼赏赐,明儿就送到你们院里。不必过来谢恩了。”福晋说着,扶了扶鬓边的步摇。 “婢妾告退。” “奴才告退。” 耿新月住处跟大家不是一个方向,扶着山桃的手往回走。 “耿妹妹,留步。” 耿新月回头,见叫着她的是柳格格。 “柳格格慢些,可是有事?”耿新月是做不到几人分享一个男人,面上还姐姐妹妹地叫着,感觉多亲热一般。 柳格格听着她的称呼,有些尴尬,讪讪道:“这次中秋家宴,福晋只让我准备,我实在是能力有限,也怕忙不过来。不若耿格格跟我一起吧。” 耿新月了然。 这是怕自己羡慕,到时候做些有的没的。 若真想让自己帮忙,刚才当着福晋的面就说了,何必现在巴巴来找? 听说柳格格刚刚进府的时候,正赶上还是格格的李氏有孕,她实打实的受宠了半年。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四爷渐渐就不怎么去了。 本来四爷去后院的日子就少得可怜,柳格格只怕半年捞不到主子爷一夜。 柳格格这么满心应下是有原因的。福晋肯给她分些差事,有了实权,在后院的日子定会好过些。 可耿新月可不指望这点差事改善生活啊。 干得好,宋格格在前,得罪人。 干得不好,那就真是费力不讨好了。 “我这初来乍到,连府上都没完全熟悉。再者,我身体不大好,时不时就要吃药的。实在做不成这个事。实在是有心无力。”耿新月一脸为难。 “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耿格格了。自从你进府,一直断断续续病着,我竟是没去宿云轩做过,讨你口茶水喝。”柳格格听她推拒,笑容仍真切了些。 “实在是不巧了。我这要去针线房拿些东西。下次,定洒扫门厅,请柳格格来坐坐。” 柳格格是真没见过这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愣了片刻,讪讪道:“那你去吧,我就先去忙了。” 等柳格格走远,山桃才低声问:“格格,她都这么说了,为什么不请她去坐坐。这样怕是要得罪人的。” “傻山桃,她那是真心想去,若想去,直接带点东西登门就是。她这就是客气一下,主要就想象征性地邀请我一下。面子工程罢了。再者……” “再者什么?”山桃听得认真。 第一卷 第13章 家书 耿新月环视四周,再次确认没人,轻声道:“再者,我实在是懒得应付柳格格这种人。” 怎么说呢,有点心眼,又不多。做什么一眼就让人看到底了,没意思得很。 山桃也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假懂了,点了点头。 宿云轩内,寂静得只剩写字的声音,还有……是不是的哽咽。 要先写家书的,告诉家里人,有恩赏能见一面的事情。 除了山桃没有能联系的家人外,大家都是怀着喜悦去写家书,随即,眼泪就滴滴下落。 离了家,哪有不委屈的?哪有不想家的呢? 山桃想了想,倒是也没舍得废了这来之不易的名额。 拿起笔给小舅爷写了封信,细细写着自己跟着小姐进了府以后的境遇,也算报了平安。 所有的信都是不能封口的,寄出去之前,是有专人看过,没有什么不能写的,才封上。 总算是写完了,山桃从各自红肿着眼的姐妹手中收齐,交到耿新月这里。 耿新月还没写完,这机会来之不易,下次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她要嘱咐的很多。 而且,有不少是想让家里人帮着带来或者帮着处理的。 事无巨细。 凭借原主的记忆,耿新月有绝对的自信,她家里一定会来人。 不止会来,只怕为了这个名额还要好一番争执才是。 思来想去,这信,寄回耿家是没什么用的,得寄回外祖家。 要不是她那糊涂爹妈,她也不至于过上写封信出去都费劲的生活。 “山桃。”耿新月抬头,见山桃拿着一叠子信站着呢。 “格格。”山桃上前,接过耿新月手里的信。 “那几个还哭呢?”耿新月叹气,这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打工人写个信都不行。 “是呢,眼睛红肿得厉害,要过一会儿才能进来伺候了。”山桃也跟着叹气。 耿新月没再说什么,能不伤心么? 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现代社会进场拧螺丝,一去几年,也不能连短信都不让往家里发。 嗯,这比喻不准确。 应该是相当于劳动改造或者被骗去某个国家打电话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惨。耿新月脑海中已经自补了一段二泉映月。 “辛苦你把这些信都送去前院给段嬷嬷。然后回来就休息吧。今儿我给大家放假。不必进来伺候。” 耿新月摆手。 “格格,这不大合适吧。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山桃咬着下唇,不好再说。 是了,山桃说得对,在皇家伺候,谁敢说过得不好,谁敢说委屈? “你就说,我身子不适,躺下睡了。”耿新月更烦躁了,她要攒钱,回头把系统商城里的身份卡买过来,改头换面。 说什么,都不能待一辈子。 “是。奴才这就去。”山桃拿着信走了。 耿新月的心脏仍跳得厉害。她在信里,写了让舅舅给自己带什么东西,写了最近在府上的处境。 最有风险的,是她用跟小舅舅独有的暗号,让他尽量疏通关系,最好能在京城站住脚。 她不得不冒这个险。 四爷是要登基做皇帝的,耿家的实力就那么回事,以后四爷后宫里后台多硬的都有。 比如鼎鼎大名的小年糕。 历史上,自己应该是有一个儿子,虽然自己没有争宠的意思,也没有让儿子夺皇位的意思。 可说到底,娘家过硬,那是在后宫站住脚的底气。 小舅舅这些年在经商上发展得很好。 可主要也都在川蜀那边,京城这边,除了给她临时准备的店铺当嫁妆,应该是没什么资产。 这封信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顶多是有些错字,只是这错字的位置,是有讲究的。 是小舅舅外出走商,怕寄回家的信有人做手脚,特意商定好的。 如果不是细细研究,应该不会让人发现。 几次深呼吸,耿新月平复了心情安抚自己,就算发现,自己咬定写错字,大不了重新写上一份就是。 这信一寄出去,也近一个月了。眼看着中秋在即,府上安排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有一部分人收到家中回信,可没收到的,在多数。 毕竟,这个朝代信件是靠着递铺,交通通讯都极度不发达。 这一个月以来,府上紧锣密鼓地准备过节庆祝。 宫里的选秀开始了,选秀选出来的是许配给宗室的秀女,花出去的,是流水的银子。 四爷在户部的政务也开始繁忙起来,回府的时间都少得很。 就算回了府,也要处理拜帖和节礼的事,根本顾不上进后院。 耿新月靠着系统成功躺平,又是几百两入账。 系统商城里的道具依旧是消费不起,小舅舅那边也杳无音信,实在是度日如年。 就这么等着盼着,直到约定的日子,她和山桃都没能收到回信。 府上,福晋和侧福晋是不需要这样邀请家里人见面的。 剩下是依着位份来。 宋格格是上午,她虽病着,可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撑着身子去了。 柳格格娘家远,父亲在任上走不开,母亲身体不好也来不了,只能告诉福晋不用见了。 然后,就是耿新月自己。 她也不知道小舅舅来不来得及赶过来,可总不想废了这次机会,实在不行,哪怕贿赂贿赂门房呢? 小舅舅赶来若是有什么东西,也好有个门路递进来。 还是要去的,她约了下午的时间。 剩下的就是侍妾和府上的丫鬟、公公,跟她们不是一天,要错开的。 “格格,万一小舅爷没来,那定是没收到信,或者没来得及,你可千万别伤心。” 山杏在陪着她去提前准备好的厢房路上,小心安慰。 旁边跟着的山桃也卖力地点头,手上还抱着提前准备的点心匣子。 这是耿新月出门之前吩咐带着的。 山桃觉着十分有理,以格格的性子,就算舅爷没来,也是要等到最后的。 一下午呢,饿着可不行。 山杏前日收到了家里的信,出乎意料说能来相见。 “没事啊,川蜀太远,来不了也是正常的。以后还会有机会的。”耿新月没山杏想的那么脆弱,可也确实高兴不起来。 听说,选秀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四爷府上十有八九要进人的。只怕要动荡一阵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了。 第一卷 第14章 团圆 满怀的愁绪,在看见灼灼红叶下的长身玉立的背影时,尽数消散。 站着的,不是小舅舅,还能有谁? 耿新月原以为,自己对这位舅舅的感情,只在于原主留下的记忆中。 不知是记忆像电影画面般太过真实鲜明,还是原主的身体对这位舅舅的感情太深,一瞬间,耿新月就红了眼眶。 “舅舅既来了,为何不来封信?我真是急死了。”耿新月声音哽咽,快步上前。 顾鸣谦闻声,打千行礼:“草民顾鸣谦,见过格格。” 耿新月几乎是僵在原地,亲人相见,疏忽至此了? “格格,快请小舅爷进去。这儿人多眼杂。”山桃用只能让她听见的声音道。 “舅舅不必多礼。中秋佳节,主子爷和主子福晋特别下了恩典可以与家人相见。我实在是万分的感激。厢房里备了茶点,有什么话,进去说吧。”耿新月回过神,朗声道。 这是,说给隔墙那个耳听的。 耿新月和舅舅进了厢房,山桃、山杏在门口守着。 顾鸣谦是外男,门是不能关上的,最多只能半掩着。 门口不远处有侍卫戍守,稍微近些,还有些粗使丫鬟候着,已备使唤。 都说外甥肖舅,顾鸣谦长得确实出挑,仪表堂堂,商道混迹多年,没有商人的圆滑,却给人一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 耿新月长得好看,可若小舅是女子,颜值上定是要吊打她几条街的。 今日来府上,想来是为了不给她丢面子,特意打扮过,要不是这是嫡亲舅舅,耿新月都得沉迷于他的男色。 不少丫鬟眼睛都看直了,时不时往屋里瞟一眼,窃窃私语。 还是最后山桃白了那几个小丫头好几眼,才收敛了。 “看样子,我小舅的魅力不减啊。”耿新月憋了半天,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家时小舅的桃花就旺得很,他又风趣随和,时不时就有人惦记。 不过他一直不肯娶亲,天天除了生意,就是看看书,时不时跟她逗着玩几句,无趣得很。 “看来你比我们想象中过得好,没扯着我哭竟还有心思打趣。我给你写了信,你没收到么?” 顾鸣谦看了看周围环境,声音尽可能的压低,选了个离耿新月不近不远的位置坐。 耿新月今日也是特意打扮过,把入府时赏赐的云锦做了衣裳,又带了福晋赏赐的那套鎏金头面。 还特地让山桃、山杏换了新衣服,生怕小舅以为自己在府上受了苦。 顾鸣谦自然不是从她的打趣上得出的结论。 他打量着,没胖也没瘦,看着气色也不错,穿着打扮光鲜,门外奴才对她的态度也恭顺。 耿新月摇头,看来是有什么岔子,“什么时候寄的?是不是还没到?” “三日前。”顾鸣谦叹气,面都见到了,按说是没什么。顶多是让新月白白担心几日,可这信里的东西…… “舅舅莫不是太激动,三日前的信,怎么可能到?”耿新月笑道。 别说这是清朝,就是现代,四川的信件,送到北京,若不加急,也得三天。 顾鸣谦只觉着,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大外甥女,来了四贝勒府上,木讷不少。 “哪就是我太激动,分明是你。回回神,我三日之前要给你回信,怎么可能在老家?” “舅舅何时进京的?”耿新月想到这层,怕是舅舅一早就来了。 “从你进了四爷府上,我就准备往这边发展,你阿妈在任上,过不来,我自由些,总不好叫你一人在京城的。两个月前就到了,想了些法子,暂时没能跟你联系上。”顾鸣谦不由得叹气,“你这信来得也是周折,先去了父亲那里,又转寄回京城,我也是三日前才收着,赶着回了信还给了递铺加急钱。” 顾鸣谦见山桃进来上茶,把包裹递给她,“山桃让你带过来是对了,小丫头打小跟你,人机灵。” “谢小舅爷夸奖!我定好好照顾小姐,让舅爷放心!”山桃乐呵呵提着出去了。 这应该就是她托小舅带来的东西了,入府自然有人检查过,拿回去再看就是。 等山桃出去,顾鸣谦思索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可还好?” 耿新月看着小舅一眼不错的盯着自己,一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原主跟这位感情这么要好。 红着眼眶,“我挺好的,真的。家里可还好?” “父亲身体康健,年岁大了,不怎么给人看诊了。家里大哥坐堂,一切都安稳。我把生意转过来,现下也算站住了脚,再发展发展,争取能开些路子照应你一二。耿家你爹还那样,他是沉稳的,没什么事。你嫡母入秋病了一场,大哥送了药去,无碍。你弟弟埋头读书,认真不少。你小妹我没听说,想来也无事。” 耿家三个孩子,耿新月和耿耀光是庶出,都是顾家大姑娘所出。 当年外祖做太医获罪,原本定好的亲事,马上就要过门,也不得不贬妻为妾。 好不容易平反了,也是福薄,为了生老二没了。 这是顾家永远不提及却时时磨在心口的痛。 原主是早产,身体本来就弱,年幼丧母,才一病不起。 顾家靠着医术,才把原主接了去细细养着,不然只怕早就没了。 小妹是嫡母所出,小舅不知现状是正常的。 “小舅,过了中秋,我们爷答应了让山桃可以出去一趟,帮我打点嫁妆铺子。舅舅还是把京城住址留下,山桃也好走动。” 她相信,以小舅的能力,四爷府上打通个门路应该不成问题。 还是要谨慎些,很多事情,还是要过了明路。省得有心人拿了把柄的好。 “你是真的长大了,思虑比以前周密得多。只是过思伤身,你还是要细细养着。刚才山桃拿的包裹里,我都准备着了。你见家里一次不容易,里面有准备好的荷包,该打赏的都顾全才是。” 顾鸣谦这几日算是日思夜想,生怕有什么东西没带,又怕带的东西给新月招麻烦,上火得很。 “我给你寄的信里,有银票和大哥给你开的药方,我回去就查去向,你也提前想好应对。”顾鸣谦见没什么人,压低声音道。 第一卷 第15章 偷看人家书,还告状? 耿新月点头,这信丢了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怕落在府上什么人手里。 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妈妈以外的亲情,竟也是这样温暖,让人不自觉地想依靠。 只是,他的感情,是给从小一起长大的原主的,自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格格,到时辰了。”山桃在外小声提醒。 统共,就只能待上一炷香。 “格格保重,定要照看好身体。家里不必牵挂,一切都好。”顾鸣谦听见,利索起身,不敢多待。 “小舅保重。”耿新月声音哽咽,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难得的缘聚,却事先预约好了别离,伤感接踵而至。 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顾鸣谦没再回应,大步往外走去。 耿新月坐在原地没动,他还真是了解自己,再说几句,自己怕是真要扯着他哭了。 “格格,小舅爷若是知道您这么伤心,要心疼的。”山桃的眼眶也是红的。 刚刚小舅走的时候,没听清叮嘱了她些什么,山桃头点得像拨浪鼓。 “走吧。”耿新月起身,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还没进了宿云轩的门,高无庸就迎上来了。 高无庸算是四爷跟前太监的二把手,经常跟着四爷出去,基本不插手府上后院的事的。 “奴才给耿格格请安。主子爷请格格到前院一趟。”高无庸打千利索,语气却不容置疑。 “婢妾换身衣服,这就过去。”耿新月不知是什么事,能劳动前院二把手在半路上等着她,直觉上,没好事。 “格格还是这就去吧,主子爷等得挺久了。”高无庸做出请的手势。 山桃下意识把怀里的包裹握紧。 刚刚时间太紧了,她们都没检查里面具体有什么。 但是她相信小舅爷,断不会害自己姑娘。 一路往前院去,高无庸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前面引路。 耿新月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进了前院,自然有人通报。 “耿格格,主子爷请您进去。”出来说话的是云升,她算是前院丫鬟里管事的。 耿新月点头,“你们两个在廊上等我,若碍事,就去院门口等就是。” 四爷只叫自己进去,她自然不会主动叫上她俩。 屋内,四爷坐着喝茶,看不出什么情绪。 桌面上放着一封信,只一眼,耿新月就知道,这是小舅写的家书不知怎的落在四爷手里了。 “婢妾给主子爷请安,爷吉祥。”耿新月福身,见四爷没说话,静静地站着。 良久,四爷推了推桌上的信,“你的家书,夹杂在李侧福晋院里奴才的信里,那奴才不识字,找人读的时候才发现拆错了信,送到前院来了。” 这话里内容极多。 自己能一眼认出这信是小舅舅的,绝不是因为眼神好。 小舅舅的信封上,是他手绘的红梅,他酷爱梅花,写给家里的书信都是用的这种信封。 小舅又说是加了钱给递铺加急的,据她所知,递铺加急的信件是单独送达,说是专门送上门也不为过,怎么可能就混杂了? 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信……已经被拆开了,信中内容,也被传出去了。 “刚才你是去跟家里见面,可说了信里有什么?看看,这里面可有缺少。” 耿新月气得发抖,这是什么没素质的人干的事,偷看人家家书,还告状? 四爷见她迟迟没动,也知道这事是李侧福晋做的过分。 可来前院认错的奴才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过失,若是这信里什么都不缺,顶多就是责罚一二。 “爷知道这事你委屈,要不把那奴才狠狠打一顿?”四爷挑眉,一脸狡黠。 “爷!你欺负人!”耿新月一把拿过信,背对着四爷就看起来。 可能是小舅算到这信有落不到她手里的可能,内容简单得很,只说了自己进京的事,和家里一切安好。 信封很厚,里面除了一沓子小数额的银票,还有两张药方。 看字迹,这是外祖亲笔。 忍了半晌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 滴滴掉在外祖写的方子上,晕染开来。 “哪就欺负你了?这不给你出气呢?可别哭了,怪寒碜的。”四爷瞅着耿新月抱着信哭得伤心,他最怕女人哭了,根本不知从哪里安慰起,几乎是脱口而出。 寒碜?她哭得也算稍微顾及些形象了,他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还说她寒碜? 耿新月觉得四爷绝对算得上毒舌腹黑,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都这样了,再哭也要回去哭,让他看笑话是绝对不行的,抹了把眼泪,斗志瞬间就起来了。 “你这方子……”四爷竟是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不少女人在面前哭,真伤心也好,假意伴柔弱也罢,耿氏,是自己第一个一句话就哄好的。 “这方子不是害人的!我身子不好,每年都要病几回,一副是祖父给我调理的。另外一副……是美容养颜的秘方!” 耿新月咬牙道,四爷叫高无庸把自己叫来,应该就是想问这个事了。 耿新月说完,本来还想着四爷若是不信,就让府医开看看。 谁知他一副了然的样子。 “爷都知道?给郎中看过了?” “府医看了,说确是良方。爷让府医开了药送去宿云轩了。”四爷瞅着耿新月痛心疾首,好似小孩子的宝贝被人抢走的样子,简直被气笑了,“你放心,府医不会把你家秘方外泄,他没这胆子。” 耿新月长出一口气,这方子,是外祖这么多年研究出来的成果。 长时间用着,养肤效果出奇好。只看她这皮肤就知道了,润泽白皙,基本可以算是无暇。 只是产能有限,若是能加大产量,京城贵女众多,还愁没有销量? “你院里煎药,还是把小厨房恢复了方便些。只一点,不许再张扬。”四爷见她无辜被刁难,伤心得很,有些不落忍。 “谢爷!” 耿新月上一秒还委委屈屈的模样,下一秒蹭一下站起来,抱着信,活蹦乱跳就出去了。 第一卷 第16章 有孕 苏培盛打发了其他人离远些,怕四爷有事没人伺候,正站着听墙角呢,瞅着耿格格就这么跑了一脸不可置信。 “主子爷,耿格格走了?”苏培盛进屋,给四爷换茶水。 “走就走吧。你去,把送信的奴才杖责二十。”四爷道。 耿新月出了院门,见着山桃、山杏一脸关切,“格格,可有事么?” “无妨,先回吧。你小舅爷的信,在主子爷手上。我拿了信就出来了。” 耿新月心情大好,四爷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把小厨房恢复了做补偿。 他知道自己委屈就好,最主要的,知道李氏不是省油的灯,就最好。 次日,是其他人见家里的日子。 山杏的家里人被小舅舅接到了京城,说是帮着打理铺子。 一家子有了营生,山杏也算安心了不少,只觉得身上的担子都松快不少。 半夏和白芷家里人都没来,倒是捎来了信。 耿新月给几个丫鬟又放了假,也算是让她们调整好心态,安心过节了。 美中不足的,是府医送来了调养的方子,原身是从小喝习惯了的,对于自己来说,这是第一次尝到。 不止是苦,还有酸涩。 从此,每日两次的中药就在小厨房煎了。 小厨房很长时间都没敢再重操旧业,生怕再次被取缔。 后来演变成她们研究甜品汤水的重要场所,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两日,中秋节总算到了。 “格格,醒醒。要去送主子进宫,今儿晚不得啊。”山桃一边摇晃着耿新月,山杏一边拿着衣服往上套。 “这刚几点啊?不是刚睡?”耿新月迷迷糊糊睁眼。 “几点?什么几点?”山桃动作利索,扶着她坐起来,转身拿帕子给她擦脸。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的瞬间,耿新月清醒了些。 “我是问我亲爱的山桃,现在什么时辰了,就叫起。” “寅时了。格格要是困,等回来再睡。现在真的要起来穿戴了,来不及了。” 耿新月由着她们穿戴,最后裹上厚厚的斗篷,出门冷风一吹,才算正经回神。 不知道这是谁定的规矩,简直要把人折腾死。 半夜三更就要准备着进宫的,基本府上都别想着能睡好。 耿新月到得实在算不上早,除了李侧福晋,都到了。 四爷和福晋是一起过来的。 福晋见着大家都在候着,唇角微扬,道:“今儿是中秋,是个喜庆日子,大家不必多礼。晚上有家宴,咱们阖府也好热闹热闹。李侧福晋呢?还没到么?” 正说着,好像李侧福晋带着大格格和三阿哥也慢悠悠奔着这边来了。 李氏袅袅婷婷,时不时逗逗乳母怀里的三阿哥,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 耿新月瞅着,福晋倒是面上没什么变化,四爷这眉头是越皱越紧了。 “妾身给主子爷请安,给福晋请安。”李侧福晋轻轻福身,似没察觉到四爷的不悦。 大格格上前,规矩行礼,“女儿和弟弟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至于三阿哥,还是个走路都不稳当的孩子,就由乳母行礼了。 “起来吧。以后,要注意时辰。”福晋见四爷没说话,摆手道。 “回福晋的话,我们主子实在不是故意来晚,晨起起床身子不适,传了府医看,这才耽搁。” 回话的,是韶光院的一等丫鬟,红袖,她是李侧福晋的陪嫁。 “李氏,你身子若是不舒服,早些差人告诉一声就是。勉强进宫只怕会冲撞贵人。”福晋见四爷依旧没说话,“提点”道。 “福晋教训的是。是妾身想着临时告假怕是要给爷添麻烦。又想着有了好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爷和福晋。思虑不周了。”李侧福晋笑意盈盈福身,“府医刚刚来诊断,妾身有孕,已经两个月了。” 福晋笑容一僵,转瞬即逝的失落,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 一个无子嗣的福晋,偏偏有个接连产子的侧室立着。哪有人能毫不在意的。 “那得恭喜妹妹了,真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福晋恢复了端庄得体。 “恭喜李侧福晋。”众人连忙道贺。 中秋事多繁重,福晋才从李侧福晋手上接管下来,管理府上事务。李侧福晋有孕,风向只怕又要变了。 “若是身子不适,回去休养就是,不必勉强进宫。”四爷道。 耿新月看着四爷总算开口,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四爷是个哑巴,敢情这位会说话啊? 这是够渣的。 看着自己两个女人在众多自己女人面前唇枪舌剑,他竟一言不发,岿然不动? “谢主子爷。妾身觉得好多了,可以进宫。”李侧福晋笑得越是明媚,衬得大家脸上的笑越是僵硬。 李侧福晋本来行事就跋扈,只怕……府上的日子更难捱。 不管众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还是面上欢欢喜喜送他们出发。 耿新月回了宿云轩,再无困意。 她历史学得不算优秀,但这点儿事还是清楚,四爷的四阿哥是至今还没进府的钮祜禄格格所出。 就是弘历,下一任皇上。 而李氏,好像只生了一个女儿? 这么看来,要么,这儿不是按着历史走的。 要么,李氏这孩子,只怕生不下来。 “格格,你若是困,就再补个觉吧。午膳奴才叫你。”山杏整理好床铺,看着耿新月对着镜子发呆,只以为是困的。 “不睡了,吃了午膳再睡吧。今儿是中秋,府上忙得很,膳房怕是顾不上这么多。你们拿些银子,叫膳房准备丰富些。咱们中午先过个节。” 耿新月把头上横七竖八的发饰摘下,瞬间觉得脑袋都好用了,“另外,叮嘱到咱们院子每一个人。李侧福晋有孕,咱们都避讳着些。不许跟韶光院争执起事端,不然我可护不住你们。” 山杏点头,格格说得对,李侧福晋可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人物。 膳房确实忙得很,毕竟过节了,谁不想吃些好的?可不是人人都要机会吃晚上宴席的。 再者,晚宴,总是吃不饱的。 到底耿新月平时孝敬得多,这次又是不少银子,送来的伙食确实惊人。 第一卷 第17章 进宫 来送膳的,听山桃说是三个膳房新来的小太监,每个人的手里都满当当的。 热菜八道:八宝鸭子,火腿炖肘子,清蒸桂鱼,咸肉嫩笋片,干鲜杂烩、糖醋藕豆角,杏仁豆腐,虾米火熏白菜。 冷拼两道,冬笋挂炉鸭丝、银碟小菜。主食是豆沙卷还有清鸡汤鱼面、家常饼。 半夏和白芷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香味弥漫整个屋子,馋虫在耿新月肚里游荡之际,耿新月见着二人又拿出个食盒往外摆。 还没完? 最后的食盒是如意鸭羹外加两碟糕点,枣糖糕、梅花酥。 膳房真是……太客气了。 “都过来,今儿过节,不拘着礼,大家坐下一起吃吧。”耿新月招呼,这么多好菜,不是逢年过节,可吃不上。 半夏和白芷对视一眼,正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做,山桃、山杏拉着她俩按在了座位上。 “咱们格格从来把咱们当自己人,今儿是团圆节,你俩可不能再推拒了!”山桃故作嗔怪。 半夏、白芷不再推辞,格格真心待她们,前几日还吩咐了她们跟着山桃、山杏姐姐学一些书上的知识,虽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总是格格信任,她们自然不能辜负。 都是十六七岁的同龄人,有的是欢声笑语,这顿午膳,用得欢喜。 很多年后,半夏和山桃回忆起究竟是什么时候,她们决定就这么跟着主子一辈子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细细想来,竟是因为一顿饭。 四爷那边不同于宿云轩的安逸,进宫过节从来不是轻松的事。 四爷他们到宫里的时候,天色才蒙蒙亮。 依着规矩,要先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然后女眷和孩子留下用午膳。四爷去乾清宫,参加午宴。 从宫门口到永和宫的路是要步行的。 三阿哥太小,起得早,天气又凉,裹在斗篷里,睡得正香。 两个奶娘轮流抱着,走得不快,大格格也就能跟上了。 福晋和李氏也不轻松,进宫不方便,半夜就起来梳妆穿戴,水米都不敢进,怕到时候不方便。穿着朝服,花盆底,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永和宫里,德妃笑得开怀,今儿中秋,小十四能从阿哥所回来的。 “额娘,师父说儿子的骑射是几个阿哥里最好的。连十三哥都比不上的。”十四阿哥翘着二郎腿,吃了口芙蓉糕。 “那是,你打小骑射就出挑。老十三哪能跟你比。”德妃满眼都是儿子,“静韵,去,小厨房不是做了牛舌饼?小十四爱吃,端上来。” 静韵姑姑是德妃的陪嫁,永和宫的掌事姑姑。 她没马上去拿糕点,转而通报,“主子,四爷带着家眷到了。” 德妃挂着的笑容瞬间收敛,坐正了些,“叫进来吧。” “是。”静韵早就习惯了,这些年,自家主子对四爷总是淡淡的。 “四哥来了,儿子可就走了。去乾清宫帮八哥打点一下。午宴千头万绪,他忙得很。” 德妃自然知道自己小儿子是躲着,忙喊住他,“你等下,带上些糕点,不是总说席面吃不饱?” “不吃了,额娘给儿子留着,回头送阿哥所啊。” 十四爷轻车熟路地撤退,他可不想看见四哥那张黑脸。额娘每次跟他见面都尴尬得不行。 四爷走在最前面,利索打千,“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臣妾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大格格领着三阿哥,“给玛嬷请安,祝玛嬷万福金安。” 德妃端起笑,摆手,“起来吧,今日天凉,都坐下喝些热茶。” “谢额娘。” “谢祖母。” 坐定,就有宫女给上了茶点。 厅上安静的出奇,连小孩子都能察觉到大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三阿哥往李氏怀里躲。 德妃指着宫女新上的糕点,淡淡道:“知道今日你和十四能来永和宫,本宫特意让人做的芙蓉糕,老四尝尝。” 坐在四爷旁边一直陪着笑的福晋和李氏内心也是震惊,四爷基本没有忌口,唯一不吃的就是芙蓉糕,德妃娘娘竟然不知? “谢过额娘,儿子从来不吃芙蓉糕,还是给十四弟留着吃吧。”四爷的回答恭敬,听不出情绪。 德妃大抵是面子下不来,不再说话。 “禀额娘,时辰不早,儿子还要去乾清宫。先行告退。” “去吧。老四媳妇在这儿用膳,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小厨房。”德妃笑得慈爱。 “谢额娘。”福晋福身道谢。 四爷大步往永和宫外走去,心里压抑得厉害,还没到去乾清宫的时辰,一时间不知往哪去。 漫无目的地带着苏培盛在宫道上溜达。 永和宫,从来不是能让他待得住的地方。 德妃一直端着的笑,在四爷转身的一刻就消失了。 她这个儿子,从来都是这样。 到底不是从小养大的,不跟永和宫一条心。多一刻都不愿意待。 要是小十四,自己不催促着,绝对不会张罗走的。就因着他来,小十四才避开。 亲兄弟,老四也从来没有亲近过。 再看看老四这两孩子,一个不懂事,只知道扎在额娘怀里。 另一个都五六岁了,还瑟瑟缩缩的,扯着她额娘衣角,好像自己这个做玛嬷的能吃了她。 越想脸色就越难看。 “老四福晋,子嗣的事,你要上心。你府上,只有这两个孩子,你看哪个皇子后院这般?” 福晋刚坐下,这会儿又不得不起来,“是妾身的不是。还有个好消息没来得及告诉额娘,李氏有孕了。” 德妃挑眉,“子嗣稀少,自然是你的不是。再者,本宫讲话,你不要插嘴。李氏是个好的,你府上,也就她能让本宫省心。” 福晋是大家出身,德妃当众这么一斥责,手足无措,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李氏嘴角上扬,看着福晋只觉得解气。 平日在府上怎么尊贵,怎么耀武扬威,还不是一进宫就被劈头盖脸地说一顿? 德妃看着四福晋头低得紧,恨不得扎在地缝里的样子,心情反而舒畅不少,语气上柔和些许,悠悠开口。 “你也不必太自责。到底是府上人没福气。选秀已经到尾声,本宫回禀了万岁爷,回头指给你府上两个格格,早日为老四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第一卷 第18章 憋闷 “额娘说的是,全凭万岁爷和额娘做主,妾身定会安顿好妹妹们,争取早日为主子爷开枝散叶。”乌拉那拉氏笑容端庄贤淑,无可指摘。 这次选秀刚开始,她早就想到是要进人的,左右宫里指给四爷的格格,都是要迎进府的,不如端庄大度些。 现在,李氏又有孕了,若再是个阿哥,只怕她这个福晋就要被架空。 进些新人也算是好事,能分下李氏的宠爱最好,若是不能,搅乱一池静水,很多事就好办了。 转头再看李氏,果然,刚不还看她热闹呢?这笑不出来了? 她就不信,李氏再狐媚,有着身孕,还能拦得住四爷去宠爱别人。 “李氏,你有身孕,虽然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但是也要注意。”德妃摆手,赏赐了大格格一套绒花,三阿哥一幅字帖。 李氏带着两个孩子起身谢恩,心想这可真够寒碜人的,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寻常富贵人家,也不至于赏赐这个。她还是贵为四妃之一的德妃,若是传出去,不觉得没脸么? 一顿饭吃的,知道的是中秋家宴,不知道的,以为清明祭祖,冷冷清清,极没滋味。 乾清宫。 “四爷到!十三阿哥到!” 四爷是在宫道上碰上的十三弟。 今儿这日子,有额娘的皇子都在额娘宫里团聚,除了四爷这个有额娘好似没有的。 十三的额娘去得早,没地方去,出来溜达,这才“偶遇”了四爷。 没过多久,人差不多到齐了,康熙爷出来了。 中秋宴,参加的除了皇亲国戚,还有王公大臣,颇为壮观,以示国泰民安,君臣一心。 康熙爷心情不错,居高临下地坐着,笑着看着下首的儿孙、臣子,花白的长眉入鬓,岁月给他添上沧桑的痕迹,也尽数显露出一代帝王的霸气。 康熙爷端起酒杯,“中秋家宴,诸位尽兴,合该畅饮,共庆国泰民安!” 众人双手端起酒杯,端立于厅上。 “谢皇阿玛恩典!” “谢皇上恩典!” “儿臣敬皇阿玛,祝皇阿玛万岁万福,祥康金安!”太子举杯,带头敬酒。 众兄弟也跟着举杯:“祝皇阿玛万岁万福,祥康金安!” “好!好!你们有孝心。太子做表率,兄友弟恭,朕也欣慰!”康熙爷笑着干了一杯。 歌舞升平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不少大臣都趁着机会,跟皇子们拉拢关系。 倒也算不上站队,皇子领了差事办差,自然就要跟这些大臣打交道,人际往来。 每年都是一样,菜过五味,就该有人敬酒了。 不一样的,是往年最受欢迎,被团团围住的,是太子爷和直郡王。 而今年,多了八爷。 八爷极擅交际,新办差,在朝堂上就颇受称赞。 这场宴会,康熙爷交给他办,也是有条不紊,别出新意,可见能力出色。 也有来找四爷的,大多是户部有交集的几个官员,四爷酒量确实一般,几杯酒下肚,隐隐觉着酒劲上来,干脆坐着不动。 在外人看来,只觉得一向严肃黑脸的四爷,脸色更黑了。 如此,倒是没人过来敬酒了,耳根子安静不少。 “四哥,弟弟敬你。谢四哥对弟弟的关照。” 四爷抬头,不知什么时候十三弟过来的,连自己跟前的酒都倒上了。 十三阿哥还没立府办差,是唯一一个真心亲近四爷的弟弟。 就连一个额娘生的十四,都远远不及。 “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四爷起身,回敬。 又一杯酒下肚,四爷不知怎的,想起耿氏来。她是个能喝的,不知这饮酒有没有什么技巧,自己酒量实在差。 四爷看着十三弟回座位,十四弟不知道跟十三说什么,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最后十三弟哄着,也敬了他一杯才算消停。 四爷无奈,他俩岁数相近,这性格上,十三懂事沉稳太多了。 宴饮结束,四爷是被苏培盛半搀半扶的带到永和宫。 甭管四爷愿不愿意,总得去接上家眷,辞行。 “儿子给额娘请安。” 四爷觉着永和宫有一点利处,那就是进了门,酒劲瞬间能醒一半。 “起来吧。怎的喝成这样。”德妃皱眉,老四酒量浅,不比十四。 “是儿子的不是,贪杯了。” “你酒量不好,就该克制些。酒醉误事,也让人看笑话。”德妃摆手,示意四爷坐下。 “额娘说的是。”四爷声音更沉了些,没再说什么,也没得想说。 “奴才给四爷上些醒酒汤来,主子娘娘一早就让备着的。”静韵见气氛不对,上前解围。 自己主子这是又折腾什么呢? 她次次挑剔四爷,转身又要气四爷不肯亲近。 偏偏四爷也是冷淡性子,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的,这对母子的关系简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到底自己伺候主子这么久,只能是尽力缓和。 德妃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老四心重,怕是不高兴,忙笑着说:“对,本宫怎么给忘了。这一早就准备着的,生怕你们谁在前面酒醉不适。静韵,去,给四爷也上些。” “谢额娘。儿子酒劲已经快过去了,府上今日事物多,实在不能久留,就先回去了。”四爷只觉得胸口像有大石头压着,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四爷前脚带着家眷从永和宫出去,后脚德妃就“失手”摔了茶盏。 “静韵,你说,本宫生他一场,可哪里欠了他的?这又哪惹着他了?那脸子拉成这样?” “奴才不知。主子消消气。”静韵还能说什么,这些年她劝得还少了? 四爷酒醉,没骑马,是跟着福晋马车一起回府的。 福晋本来想跟四爷说后院要进人的事,看见他一上马车就闭目养神了,大概酒劲还没过,也就没再说。 一路无言,马车停在二门的时候,默契地各自回了院子。 从宫里出来,真是没有人是高兴的。只面上不显,依旧笑意盈盈、精力充沛地应对。 今儿府上确实忙得很,前院要接待送节礼拜贺。 后院要分发赏赐,布置晚宴。 要说府里过得最滋润的,正在宿云轩里呼呼大睡呢。 第一卷 第19章 发落 不知是午膳太好吃,耿新月一时没控制住,吃得太饱,还是早上起得太早,耿新月这一觉睡得出奇的熟。 山桃叫醒她的时候,她都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格格,可不敢再睡了。今儿是大日子,要提前打扮好,不能迟了。” 家宴出席,虽然不至于打扮得出挑,但该穿的戴的那是一样都不能少,不然是失了礼数。 山桃、山杏两人忙不过来,半夏和白芷也跟着动起来了。 梳洗、化妆、梳头、拿衣服,一气呵成。 耿新月实打实体验到明星演唱会抢装的感觉。 耿新月在穿着上从来不肯委屈自己,不至于出挑却也要精致。 上次赏赐的料子,送去针线房,封了银子让赶制出来的刺绣,确实比之前好看不少。 节庆日子,提前穿什么戴什么都是准备好的,片刻的功夫,就完成了。 玉色旗装上用碧色细线绣成翠竹,银线绣成暗影,图案从腰间贯穿下摆,随着步伐摇曳间,有种风吹竹林的秀丽清雅。 外穿件鹅黄夹袄,夹袄是配套的,上面是少许错落的嫩竹叶。 头上简单,一字头,碎玉发钗,再簪上两朵绒花。 自己带来了一套白玉首饰,挑拣一对水滴形耳坠,再戴一只镯子,就算是齐全了。 家宴上山桃、山杏一来没有经验,二来不好每次都只用她俩,耿新月叫半夏和白芷跟着。 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节庆气息十足。 “奴才给格格请安。”刘氏和乔氏早早过来候着,见着耿新月过来,忙请安。 “起来吧,我去里面,你们随意。”耿新月笑着摆手,侍妾日子本就不好过,她可做不出欺负人家的事。 “谢格格。”乔氏在耿新月进去后盯着看了好几眼,她觉着耿格格今日当真好看。 旁人在这日子多数穿些艳丽的颜色,她这么一身清雅,倒衬得分外出尘。 福晋把宴会的事交代给了柳格格,这会儿她正在厅上忙着张罗。 “耿妹妹来了,快坐。” 柳格格显然也特意打扮过,桃红绣梅花的旗装,海棠红的夹袄,一字头上,是一套点翠梅花的首饰,特别是一只蝴蝶流苏步摇,随着她的行动摇曳生辉。 耿新月瞅着,只觉得她的长相可能更加适合粉紫色,这身虽美,却有点显得老气了。 耿新月顺着柳格格入座,“今儿你忙,不必招呼我。” 柳格格看着奴才进进出出乱糟糟的,也是头疼。 自己第一次做这些,没有威信,没有银钱,能办成已经极其费力。早就没了当时一口答应下来的干劲。 “那妹妹先坐,我去看看下面准备得如何,失陪了。”柳格格苦笑,如此想来,还是耿氏聪明,这差使,不是她们能应承的。 宋格格能办,不代表她们就能。 她是四爷第一个女人,四爷是给足了体面的,府上下人自然不敢敷衍。 不过今天她告了假,还在病着,这阵子府医跑了多少趟了,没什么起色。 耿新月等了没多久,李侧福晋带着两个孩子来了,一身绯色旗装,几乎满绣的芍药花。 让人觉得,这衣服真是富态……就挺俗的。 福晋也到了。 她不同于进宫的朝服,往日在府上舒适为主的常服,今儿这身衣服确实极其端方夺目的。 银红色的旗装,金银丝线夹杂着水红色绣成的牡丹,整套点翠甸子头,倒是一别于大家的一字头,端方华贵,耳畔一对明珠,摇曳生辉。 不亏是嫡妻,这一身,尽显尊贵优雅。除了她,府上还有谁有资格穿? 这么一比,旁边的李侧福晋就更俗气了些。 “奴才拜见福晋。”苏培盛利索请安,“禀福晋,主子爷在前院会客,稍晚些才到,主子爷让奴才传话,请大家不必等他,福晋主持开始便是。” 福晋点头,“知道了,你且去伺候主子爷吧。” “嗻。奴才先行告退。”苏培盛打千。 “柳格格,那就开始吧。” “禀福晋,今日宴席,婢妾安排了歌舞和古琴、古筝奏乐。” 随着柳格格招手,宴席算正式开启序幕。 耿新月看到入迷,第一次参加这种宴席,家宴左不过就是寒暄,聊天,没什么新鲜的。 倒是歌舞表演,她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古代贵族都喜欢这个。 确实优雅,一颦一笑,韵味十足。领舞的女子长得极美,尤其是一双眼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以后有这种机会,还得交给你们布置。柳氏这次就极好,你们瞅,耿氏都看呆了。”福晋这么一说,基本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过来了。 耿新月闻言转头,迎上不少人的目光,尴尬一笑,“舞妓舞艺精妙,婢妾看得痴了。” 李侧福晋一脸戏谑,好似耿新月说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笑话,“耿氏倒是乐得自在。福晋和柳氏忙颁金节,妾身有孕也是难受。府上也就她了,享福得很。” 耿新月这暴脾气一下就来了,这不明摆着挤兑自己? 给她家姑娘一个鸡毛毽子,还没完没了了。 “李侧福晋教训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李侧福晋的福气,婢妾实在无能,既不能帮福晋分忧,也不能给四爷延绵子嗣。想来真是惭愧。” 说罢,一脸委屈状,低头不语。 走发疯的路,让别人不好意思说。 大概李侧福晋实在是没想到耿新月这么癫,大节日的也不合适争吵,笑得咬牙切齿,“你说你,我不过同你玩笑几句。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柳格格冷汗都下来了,好不容易组织的宴会,现下冷场总要缓和。 “耿妹妹怕是理解错了,李侧福晋只是与你闲谈。中秋佳节,下面还有节目……” “我与耿氏说话,你插什么嘴!再看你这身衣服,哪就是格格该穿的规制!福晋在这儿呢,这般没僭越。” 李侧福晋刚被驳了面子,逮着柳格格做出气筒。 本来柳格格被福晋今日夸,明日夸,就连主子爷跟前福晋都夸了几次。 主子爷去柳氏那留宿的日子也频繁了,李侧福晋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这就逮着发落了。 第一卷 第20章 这不是小趴菜的酒量 “婢妾……”柳格格看向福晋,见福晋没有要替她说什么的样子,福身,“是婢妾的不是,这就去换了。” 李侧福晋喂了三阿哥一勺汤羹,“自然要换,换完就待在自己院里反思,不必过来了。” 大格格坐在李侧福晋身侧,见着这场面,想劝一劝自己额娘,拉了拉李侧福晋的衣袖。 李侧福晋在气头上,只一个眼神,大格格就收回了手。 大格格极怕李氏。 “是。”柳格格声音极低。 她是哭着走的,临走,不知是不是耿新月的错觉,她白了自己一眼。 无奈得很,真是躺着也中枪。 前后脚,就听见了苏培盛的声音,“四爷到!” “主子爷吉祥。”众人忙起身。 四爷径直往主位走去,虚扶了福晋一把,“起来吧,都坐。” “谢主子爷。”众人谢过。 “刚才,爷看见柳氏跑出去了,可是有事?”四爷脸上看不出情绪。 “爷,柳氏穿得艳丽了些,李妹妹让她回去换一身。”福晋笑得温和,好似姐姐看着自己两姐妹斗嘴般。 耿新月越发佩服这府上的女人。 演戏堪比南府戏子,一天天八百个弯弯绕,随时随地就能进入角色,演上了。 “是,柳妹妹穿的颜色鲜艳,怕是冲撞了福晋。妾身劝她回去换了。” 李侧福晋盈盈俯身,看着四爷的眼神拉丝,丝毫没有刚刚对上柳格格的凛冽刻薄。 “嗯。继续吧。今日家宴,各位尽兴。”四爷点头,刚刚她看了一眼柳氏,是有些张扬,却也不至于冲撞。 只是柳氏入府多年,平日里不是这种风格,听闻她最近跟福晋走得近些,敲打敲打也好,好过她心大了。 “阿玛,今日佳节。女儿敬阿玛,祝阿玛身体康健,岁岁常安。” 大格格端着小小一杯膳房特地调制的奶酒,恭敬有礼。 “大格格愈发懂事,愿你快乐安康。”四爷回敬,眉眼含笑,“大格格出落的亭亭玉立,是李氏的功劳。” “教导子女是妾身本分,不敢贪功。妾身祝主子爷喜乐安宁。”李侧福晋声音婉转,起身又敬四爷一杯。 这家宴吃得是真没意思,耿新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这会儿没心思看歌舞了。 只看四爷被自己女人、孩子轮着敬酒,就挺逗的。 眼瞅着四爷几杯酒下肚,耿新月又有了新的看点,她有理由怀疑,四爷的酒壶里,兑水了。 这绝对不是小趴菜该有的酒量啊。 四爷不经意间发现一道炙热而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 目光的主人,坐在下首,手上筷子还夹着几根笋丝,目光交汇间,耿新月吓得手上的笋都掉了,慌忙别开头。 与此同时,耿新月心道这个四爷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不帮着自己把后院都得罪光不算完? 这是什么节骨眼? 四爷的女人们都恨不得把眼睛焊在四爷身上呢。 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指望着四爷能在人群中,多看上一眼。 他看自己做什么! 晦气! 四爷瞅着耿氏偷看自己,被发现了有不好意思别过头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要说她胆子小吧,她敢贿赂膳房,在府上做买卖。 要说她胆子大吧,她总是躲着自己,连目光都不敢光明正大的。 福晋转身要与四爷共饮,顺着四爷的眼神看去,竟是缩成一团企图降低存在感的耿氏。 柳氏的办事能力,为人处世,福晋最近都看在眼里,不是个中用的。 倒是小看了耿氏。 新人能不能分了李氏的宠爱还是个未知数,这不现成就有一个能用用的了? 歌舞完毕,又一起赏了月,品尝了月饼,四爷对福晋道:“福晋,时辰差不多了,今日都累了,不若早些散了。” 福晋随即放下手里刚拿起的葡萄,眉眼含笑。 “是,今儿起得都早,早些休息才是,是我贪姐妹们陪伴了。天亮了,都记得添些衣服。我也赏赐下去一些衣料,赶出来整合穿。” “谢福晋关怀,婢妾倍感恩德。”众人起身谢过。 整整半个晚上,宴会总算是散了。 今夜四爷是要留宿福晋那里的,四爷跟福晋回到正院,早就筋疲力尽,说句话的心思都没有。 简单被伺候着洗漱,四爷先躺榻上了。 福晋,在一边由着丫鬟卸钗环。 “爷,今日宫中,额娘提起节后就要出选秀名单了,咱们府上人少些,打算再添上两个妹妹作伴。” 四爷想起白天宫里的事,其实早就习惯了,多少心里还是压抑。 “嗯。”良久,四爷才给了回应。 福晋微不可察地叹气,这对母子,活像个冤家。 中秋过后,府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听说,柳格格回去之后,当真闭门不出。李侧福晋还是没解气,让人告知柳格格抄经了。 “格格,你研究的这个补丁真好吃啊。口感爽滑,跟前儿做的鸡蛋塔一样好吃。”山杏端着“奖励”,大声炫耀。 半夏和白芷认同地点头。 山桃原本馋得眼睛都直了,这下子委屈得不行,“格格,你再考我一次,我一定能答上来。” “愿赌服输,明儿我做了旁的你再尝呗。这个叫布丁,不叫布丁。” 耿新月最近开始检查功课了,通过的有甜品吃,至于没过的,只能看着。 山桃机灵得很,背书却实在不擅长,光看着吃不得,委屈得快哭出来。 最后还是山杏偷偷给她嘴里塞了口,这才算消停下来,奋发图强的意志空前的高昂。 “奴才给耿格格请安。奴才来传话,福晋请格格午后去前院一趟。” 来人是前院一等丫鬟彩月,进院时,门倒是开着,却没看见有人通报,只能自己就这么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见主仆几个坐一圈吃什么呢,听见她的脚步,才忙不迭站起来。 “是,婢妾知道了。”耿新月福身。 彩月并没说什么,福身告退了。 几人面面相觑,“格格,咱们刚才怕是失了规矩,只怕福晋会知道。” 山杏有些后悔,安生日子过久了,怎么就忘乎所以了?应该留人在门口守着的。 耿新月点头,下次确实要小心些,这种不请自入的不得不防。 不知福晋,单独叫自己过去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