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魔人的仇敌之后》 1、一(大修) 西伯利亚的某个小镇。 高纬度地区的夏季仍然寒冷,这一年更是碰上几年不遇的寒流,冷风中,天上已经飘下零星雪花。 装修典雅的咖啡厅里,壁炉烧得格外旺盛,在酷寒中显出些许暖意。 但显然这种恶劣的天气很影响人们喝下午茶的兴致,咖啡厅里十分冷清,只有壁炉边上坐着一个黑发青年。 青年刚刚打开放在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上突然蹦出来一个花哨的小丑头像。 ——是一封邮件。 “许久不见的费佳,费奥多尔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知道哪个?” “让我猜猜,一定是坏消息!对吧对吧?” “所以我要告诉你,好消息是,你的仇敌西川绫人先生暂时没有时间管你的死活了,他似乎接下了黑榜前十的悬赏任务,为了掩人耳目宣布金盆洗手了呢。” “恕我直言,一次性引起整个里世界的恐慌,这简直是在找死。” “所以,当当当~!坏消息是,西川先生可能会在自己死之前先弄死你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对方为了让费奥多尔有更直观的感受,邮件里还附赠了一条视频。 此时,唯一的店员伊万·冈察洛夫从外面进门,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快递盒,他有些犹疑道:“主人,好像是送给你的。” “打开。”费奥多尔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果戈里发来的视频。 视频拍摄地点应该是酒吧,一名戴着面具的酒保从吧台下的小匣子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说道:“受西川先生所托,特地在此告知各位,西川先生已经离开了。” 酒保将信封放到吧台上,立刻有摄像头将信封全貌投影到了展板上,信封正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串大字,“西川绫人留”。 正当众人以为酒保要将信封拆开时,对方只是翻转手腕,将信封背面展示给众人看,“退休,勿念。” 而酒保身后,象征着黑榜悬赏的虚拟排行榜,前十个悬赏任务后边都是鲜红的特殊符号,显示“任务进行中”。 镜头聚焦在黑榜上之后,视频在惊呼声中戛然而止。 费奥多尔盯着看了一会儿,伊万已经将精致的快递盒拆开,将里面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特殊材质的透明储物盒有着琉璃般的光泽,剔透的表面之下,放着一朵娇艳欲滴的黑玫瑰,玫瑰含苞待放,像是刚被采摘就被当做礼物送出,花蕊上方甚至能看到一滴露水。 这种经不住严寒的花朵鲜少出现在西伯利亚深处,它们更适合暖温带精心打造的花圃。 比起一头雾水的伊万,费奥多尔更清楚这朵黑玫瑰的含义。 将它送来的人是在对他表达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我是被世界恐惧的恶魔,我被你拥有。」 费奥多尔起身,戴上毛毡帽,披上搭在椅子上的斗篷,从伊万手里拿过那枝保存得当的黑玫瑰。 入手是刺骨的冰凉,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手指摩挲几下储物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该出发了。”他轻声说。 伊万将费奥多尔送出门,他停在咖啡厅门口,躬身行礼,恭敬道:“一路顺风,主人。” 抬头时,那个身披斗篷的青年已经走入风雪。 门边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伊万视线里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雪下大了。 * 西伯利亚发生的小插曲没有几个人知道,而另一边西川绫人很有可能发了疯,接下黑榜前十悬赏任务的消息却迅速传遍了整个里世界。 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所有人却都一致认为就是西川绫人接的任务,什么金盆洗手准备退休都是掩人耳目,毕竟他是里世界唯一一个和各个组织没有牵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西川绫人是谁? 如果询问任何一个里世界成员这个问题,答案基本殊途同归。 一个二五仔。 一个臭名昭著的二五仔。 一个强悍如同非人类的二五仔。 西川绫人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在里世界各个组织之间反复横跳,最后还能全须全尾地从里世界的一潭死水里全身而退的人。 不是因为西川先生有多么人见人爱,单纯是因为他很强。强到被整个里世界忌惮。 西川绫人经历过长达两年的追杀,各大组织派出的追杀队伍全军覆没,对方嚣张地将追杀者的项上人头放到对方首领的办公桌前,如同挑衅,“就这?” 各大组织都颇为恼火,可对于这个人,杀不了也无法收编,就跟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似的。最终对于西川绫人的事,里世界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既然杀不死,那便为我所用。毕竟西川绫人不认人情,只认钱,给他足够的报酬,他接下的任务必然百分百完成。 至于他和魔人费奥多尔交恶的这种小事,只是西川先生丰功伟绩中的小小一笔罢了。 西川绫人的大名在里世界人尽皆知,但对于不甚了解里世界的人来说,这个名字就很陌生了。 至少对异能特务科的实习生井野来说,西川绫人就仅仅是一个突然空降到他小组的顶头上司而已。 此时他正开着车,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事,副驾驶上的红发男人嘴里嚼着口香糖,轻微的咀嚼声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明显。 井野的视线在红发男人的侧脸上划过,而后迅速收回,自以为做得隐秘,实际上这些小动作早被身边的红发男人尽收眼底。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实习生握着方向盘,战战兢兢地开口:“西川先生有看过这次的任务吗?” 男人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这个胆小的实习生会主动开口搭话,“没有。” 井野深吸一口气,“种田长官交代过让我协助您这次的任务,但因为任务比较复杂,所以希望您能看看任务单,口述起来很麻烦,而且有些内容我没有权限查看。” 男人神色恹恹的,混不在意,“那就闭嘴。” 对方分明语气平淡,但井野莫名觉得有把尖刀悬在头顶,好像他再说一个字,立刻就能身首异处。 “……”井野汗毛倒竖,立刻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天从横滨码头接到这个男人时的情景。 他到的时候,男人站在海岸的栏杆边,身上穿着棕色风衣,黑色紧身长裤,脚下踩着一双直筒皮靴。 上身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处的扣子松开三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小半面胸膛,锁骨上方,黑色的choker束在男人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纯黑的条带,右边边缘一个银色挂环,拴着银质鱼尾长链一直连接到右耳的耳钉上。 一头红色长发披散开来,右耳耳侧的头发尽数拢在耳后,显得对方那奇特复杂的耳饰格外招摇。 这是一个一眼惊艳的俊秀青年,飞眉入鬓,一双红色丹凤眸略微上挑,长睫微翘,视线低垂时身上的冷漠几乎要溢出去了。 许是海风吹久了,青年面色苍白,薄唇也失了血色,本不是凶戾的面相,但青年眉心紧皱,眉宇间暴躁的情绪几乎控制不住,看着像是脊背绷直随时会爆发的凶猛兽类。 只打了一个照面,井野就在心里给了评价:一个危险的人。 这种瞎了眼都能感觉出来的评价显然不是什么聪明东西,井野深觉抱歉,但毕竟他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学得还是计算机专业,整日和机器打交道,对任何需要和人交往的工作都不是很适应,但身为卑微社畜,他没有选择工作内容的权利。 为什么派他来接这个人?不知道。 为什么带他去异能特务科?不知道。 为什么这个男人空降来要让他做负责的联络员?不知道。 真真切切的一问三不知。 不过现在倒是明白了一些。 这位名叫西川绫人的男人,是异能特务科从境外挖角来的员工,据说什么工作都能胜任,是个全能人才,组织却只派了他这个实习生来,真不知道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这位。 井野最初知道这个消息时很是慌乱了一阵,但几次交流之后,井野还是微微放下了心。 他的新上司只是情绪暴躁了些,对工作丧了些,好像有心事压着解决不了,所以一副懒得理人的样子,并不是那种不好相处又喜欢搞事的人,比起在隔壁港-黑工作的某位高中同学,他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井野定了定神,车子已经开上了盘山路,路灯明明暗暗的光线之外,远处半山腰别墅的光亮在刚入夜的时候格外明显,那是他们这次任务的目的地,一栋即将举办宴会的山间别墅,他们的雇主正在那里等待。 * 小实习生井野能放心,但最初负责引渡西川绫人的坂口安吾却放不下心,他站在种田长官的办公桌前,犹豫道:“关于西川绫人……真的要把他纳入异能特务科吗?” 难道不是应该压到暗牢里重重封锁,以防对方哪天发疯大开杀戒吗? 种田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属,“你觉得他为什么会主动联络我们要求入境?” “……据他自己说,他为情所困,他老家在神奈川,想回家探亲。”坂口安吾伸手推了推眼镜。 “你相信这种理由?” “不信。”坂口安吾回答得十分干脆。 西川绫人一个西伯利亚长大的孤儿,是曾经凶名在外的一位杀手的正统继任者,虽然给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资料确实能和神奈川的档案对应上,但想也知道不过是作假罢了,以对方的能力,找人伪造这种档案轻而易举。 异能特务科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可对方明面上的投诚也不似作伪,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尤其是在前一日黑榜前十悬赏任务全被接下,排名第十的那位组织首领已经被杀,里世界乱成一锅粥的这种时候。 是谁在暗中谋划,仅仅用黑榜悬赏就将里世界搅成一团浑水,而唯一有能力接下悬赏的人却在这时候急流勇退,入境想与异能特务科寻求合作。 这事看着就不同寻常,要说西川绫人和此事没有关系,种田是绝对不相信的。 接受西川绫人入境的这条路非常冒险,无异于与虎谋皮,可异能特务科虽然手握官方权柄,但在国境内的所有异能组织里,战力无疑是最弱的一个,诚然有港口mafia和武装侦探社的存在,和国外的异能组织也有一战之力。 可但凡是身居高位的人,就不会希望自己手下的组织,成为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送上门来的劳动力,没有拒绝的道理。” 若是平常时候,种田一定不会如此冒险,可…… 种田用手敲了敲桌面,“看好他。一旦有什么异常举动。” “杀了他。” 试问谁不想这条狼犬完全收为己用。 但如果是个会反咬一口的野狼,那就将剩余价值压榨干净,就地格杀便是了。 里世界泥沙翻涌的水面之下,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而西川绫人,就是现有的筹码之一。 2、二 西川绫人觉得自己是个诚实的人,非必要从来不说谎话。 比如,他和异能特务科那个秃头长官说的缘由绝对真实,童叟无欺,西西里的白蚌大珍珠都没那么真。 可惜,看对方那个老谋深算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西川绫人觉得自己有点冤。 不过他也不在乎。 风尘仆仆入境,两天以来,西川绫人的大脑跟坏死了一样,跟着一个星期前的指令走下去。 入境。投诚。顺其自然。 他都做了,但是显而易见地没走心,没看那些家伙没有一个相信他的话么。 不过这不能怨他,他不会,得要人教才行。 西川绫人理所应当地想。 此时坐在副驾驶上,嘴里被嚼得没味道的口香糖在半分钟之前提供给他足够的糖分,于是他麻木的脑神经终于再次工作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实习生。 初出茅庐没什么城府。 脑子不大好用且识人不清。 有点特殊才能但不会用。 神奈川人,老乡。 总结,一个传话机。 西川绫人懒懒地收回视线,不想再在这个小实习生身上花费他为数不多的精力。 借着路灯的光线,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苍白,憔悴,满脸郁卒,一脸死人相。 ……糟糕透了。 自觉以色侍人的西川先生这才发现他居然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鬼样子。 “喂,有糖吗?” “啊?啊……”没想到会被突然搭话的井野差点搓乱了方向盘,车子小幅度左右摆动一下,最后还是稳住了,避免了冲下山崖车毁人亡的悲剧。 西川绫人:“……”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忍住,他不能翻白眼,那太丑了,一点也不优雅。 井野喘了一口气粗气,狂跳的心脏平静些许,说:“只有薄荷糖,在后面的储物柜里,需要我停下车吗?” 西川绫人:“不用。” 他微微抬手,后车厢的储物柜发出嘎吱一声,柜门好像被什么东西拉开了,紧接着西川绫人抬起的手就像放了磁铁一样,装着薄荷糖的铁盒瞬间就被吸了过来。 铁盒与手指的快速碰撞发出了一声轻响。 目睹一切的井野:“!” 他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不成这位新上司的异能力,是御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糖盒飞过来的那一瞬间,空气中阴冷的感觉猛然加重了。 随后井野就用余光目睹了新上司用一直捏在手中的糖纸包住了失去甜味的口香糖,一小团垃圾在他手里无风自燃,蓝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几息之间就将东西烧得一干二净,堪称全自动垃圾桶。 他还会控鬼火! 破案了!新上司会控鬼! 生平最怕鬼的井野肃然起敬。 以后新上司说啥是啥,您拳头大您是爹。 啊啊啊啊妖魔鬼怪快离开!!! 井野的心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拔足狂奔。 西川绫人不用转头,只听小实习生错乱的心跳声就知道对方想歪了。 要命。 但他不想解释,随对方怎么想吧。 西川绫人往嘴里扔了两粒薄荷糖,透心凉的感觉让他表情有些许扭曲,好在大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于是面无表情地把薄荷糖咬得嘎吱作响。 大脑终于开始正常工作的西川先生这才想起自己是接了任务出来的。 想起还有任务资料这种东西,伸手拿过小实习生整理的资料,目光在第一页雇主的照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紧接着快速向后翻。 西川绫人自觉有着任务工作者最珍贵的品质,无利不起早。 所以着重看了最后的报酬,在看到一串0的时候满意地放下了资料。 很好,虽然异能特务科很穷,但雇主还算大方。 他还要赚钱养家,钱少的活他不干。 井野还以为新上司终于要好好工作,结果就看见对方拿起任务资料随手翻看了两下,然后扔回了原处,全程不超过一分钟。 好像就真的只是随便看看。 井野:“……”好吧,他竟然完全没有觉得意外呢。 “喂,实习的,你干多久才会转正?” 西川绫人半边身子贴着车门一侧,他身上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此时伸手抓着黑色的领带往下松了松,束缚感减退。 看在钱的面子上。 西川绫人终于还是放下了蠢蠢欲动要解下领带的手。 “这个啊,每个部门不太一样,像我们小组,规定是积累经验,倒没有固定指标……”井野越说越小声,隐约觉得有点怪怪的,这模糊的转正指标不就是给画大饼么。 哦,懂了。完成这次任务就能转正。 转成正式职工,完成高难度任务,踢掉异能特务科长官,走上人生巅峰。 西川绫人大言不惭地在心里小声bb。 说话间,车子已经进入庄园的长路,穿过矗立在花园中间的天鹅喷泉池,稳稳地停在了正门前。 西川绫人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刚一下车就被入夜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 谢谢。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西川绫人一身懒骨头慢慢找回了工作状态。 一同前来的小实习生看着就很珍惜自己的工作,虽然紧张得一脑门子汗,但还是努力和接待人攀谈。 好在接待人十分善解人意,见到井野拿出了证件,立刻把两个人带了进去。 接待人带他们走了侧门,进门后是一条长廊,穿着服务生装扮的人来来回回,看着有些忙碌。 西川绫人视线穿过窗户玻璃,瞥了眼已经悄悄爬上天空的月亮。 他莫名觉得心情很好,总觉得好事将近。 就是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太顺心。 视线转回长廊,西川绫人:“紧张什么?” 走一步抖三抖的井野:“额……” 他有些不好意思和自己的新上司解释,自己长这么大都没来过这么隆重的场合,一想到宴会这种人多的社交场合就头皮发麻,何况还有任务在身。 “我们的雇主先生有钱但无权,疑心重又怕死,这种不算高档的宴会甚至连多余的邀请函都拿不出来,重金请保镖却只能花钱买通接待员偷渡进去……哦对,没有邀请函不请自来,确实应该紧张。” 西川绫人说着说着自己给井野找好了理由。 井野:“……”谢谢。白紧张了。 嗯?不对。 井野惊讶回头:“您看过任务资料了?” 西川绫人皱着眉,凉凉地扫过一眼,“你眼瞎?” 井野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觉得新上司工作态度差劲以为对方完全没走心。 井野默默反省自己,决定以后非必要不和新上司搭话,他总觉得自己无语的次数都变多了。 随后一路无话,果然如西川绫人所说,两人被接待员从宴会厅一侧的员工通道带了进去。 一到达目的地,接待员立刻转身,脚底抹油,溜了。 宴会厅很大,穿着西装礼服人模狗样的宾客非常多,而且众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汇集在某一方向,是以没几个人注意到有人从侧门偷渡进来了。 井野脚下小心翼翼,不断深呼吸,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而西川绫人,他完全没有自己是个偷渡客的自觉,大摇大摆穿过人群,旁若无人地走到了放着甜品和酒水的长桌前。 井野心跳都漏了半拍,快步走过去,还没等他开口让新上司低调一点,西川绫人就把从桌子上拿起的那杯酒怼到了他怀里,止住了他的话头。 西川绫人叹了口气,“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是个偷溜进来的吗?” 井野一愣,这才发现周围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向两人的方向投来,绝大部分视线都在他的身上。 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并没有发现,明明身边人长了张格外引人注目的脸,偏偏存在感稀薄,好像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实在可惜,否则种田长官这周收到的《西川绫人异能力分析报告》就又能多一页。 此时此刻,西川先生真切地觉得,异能特务科派这个实习生来做传话筒完全是为了给他找麻烦。 还不如来个提防他的资深员工,至少不会影响他搞钱。 “你们接这种当保镖的任务,具体怎么操作?” 西川先生习惯性地伸手拽了拽脖子上的黑色choker。 他扭了扭脖子,莫名有些嫌弃,他以前接的任务都很简单,手起刀落干净利落,下岗再就业的第一天,他已经感觉到专业不对口的痛苦了。 “啊?就是在任务期间保护雇主的安全,像是这次任务,就是一周为限……” 行。懂了。 西川绫人自动理解为不死就行。 “事先说好,当保镖可以,我卖艺不卖身,不会干出卖色相这种事。”西川绫人拿起桌上的一盘甜品递到小实习生手上,“自己玩去吧。” 西川绫人转身向人群较为密集的方向走去。 总算摆脱了拖后腿的跟屁虫,西川绫人莫名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对于他这种向来独来独往的做任务的人来说,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让人烦躁。 但善解人意的西川先生对异能特务科的长官表示理解,放个眼线在他身边不算丢人。 西川绫人站在宴会厅靠近中心的位置,顺着众人颇为隐晦的视线,看到了这场宴会的焦点。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黑色短发,面容清俊,神情温和,正温柔地和身边人交谈。 “凤君一定会是凤家未来家主吧?看着好年轻啊。” “凤家这次就是要把继承人身份对外公布了吧?” “听说了吗?这位未来家主已经有未婚妻了。” “真的吗?是哪家的?不会是铃木家的那位二小姐吧?两家合作不是很多吗?” …… 西川绫人没凝神去听,但来往宾客谈论的几乎都和这位未来家主有关,他想不知道都难。 宴会的主办人。 有权有势的家族继承人。 众星捧月的绝对焦点。 宴会上80%是年轻男女,估计都是给那位继承人准备的人脉。 杀起来有点困难,如果是他想下手,会选择对方进宴会厅之前,至高点狙击,而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做个任务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 哦,对,他现在接的是保镖任务。 西川绫人摇了摇头,他不应该顺着刚刚瞥见那个前同行的思路走。 不过他没在来往的富家子弟里找到自己的雇主,这不太好,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扣他钱。 可以扣,但他不会同意。 西川绫人伸手拽了拽自己的choker。 他的视线继续在人群中晃悠。 他觉得自己的雇主应该自觉一点,至少得主动来见他,而不是在这里让他大海捞针。 ……还没捞到。 再略微转头,看见了穿着小西装的几个小孩。 西川绫人心里的警报声嘀嘀响了起来。 熊孩子,一级麻烦生物,好巧不巧,打头的那个小胖子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以脑袋看着后方身子向前跑的高难度姿势前进,一边跑还一边招呼小伙伴,“听说这边有刚刚送过来的鱼子酱松露蛋糕!” 然后西川绫人微微侧身,眼睁睁地看那个小胖子一头撞到了他身后的沙发上,脑门发出一声脆响。 芜湖。好头。 看着就疼。 西川绫人想。 4、四 “是我的错,或许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共舞,雇主先生。” 西川绫人遗憾地叹了口气。 时间卡得刚好,几乎是同一时间,宴会厅的焦点,那个手持手-枪的男人被突然冲上来的保镖击中了手腕,手-枪立刻飞了出去,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同僚拿在了手中,迅速卸下了里边所有的子弹。 而凶手本人被冲上来的另外两个保镖制服,全程和吓傻了一样,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反抗。一场危机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化解了。 捂着伤口的宴会主人凤家少爷,步伐不稳地走近双手剪在身后被扣押在地的凶手。苍白的脸上此时难掩怒色,眸中暗含冷光,他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谁派你来杀我?” 众人慌乱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又被这惊雷般的问题炸得面露茫然。 人群中恢复体面的宾客再次交头接耳起来。 难道凤家少爷已经猜到了这场谋杀的主谋,甚至早有防备? 此时危机解除,众人敏感地察觉到似乎有好戏可看,于是本来嚷嚷着要离开的宾客们也一改之前的态度,再度向中心位置聚集。 只有雇主先生仍然站在原地,紫红色的眼里全然写着淡漠,他的视线从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群掠过,最后虚虚停在这场闹剧的中心。 西川绫人整理好衣服,站在黑发男人身后,保持着不到一米的距离,视线凝滞在男人身上,周遭的一切似乎已经和他毫无关系,只有眼前这个人值得他关心注视。 “西川,你知道吗,叛徒无论在哪里,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雇主先生并未回头,他语气平淡地说着。 他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可在西川绫人这个见钱眼开人尽皆知的二五仔面前谈论这种话题,简直和挑衅没什么两样。 西川绫人非但没有觉得冒犯,他甚至轻笑着微微颔首,肯定了对方的话,“您说得对。死亡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如果主人能怜悯地亲自动手,那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奖赏。” 雇主先生沉默不语,他手里把玩着那只银色钢笔。 钢笔在修长的手指之间翻转,动作带着些亲密和无法言说的暧昧,几下就把西川绫人的视线吸引到了他的手上。 西川绫人从来没有觉得一支笔这么碍眼过。 他的手指摩挲几下,极力克制着疯长的欲望。 好像那只手正在把玩的不应该是钢笔,而是别的什么。 西川绫人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在这里,想要做些什么事情,何时离开,需要他做什么,只是沉默地寸步不离,好像真的和一个保镖没什么两样。 时间地点很碍事,任务很碍事,周围这群不知死活的人更碍事,连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对方手中的钢笔也很碍事。 西川绫人如是想道。 但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他贪婪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像是凶兽对自己的猎物垂涎三尺。 人群中央,眼见没有逃跑的可能,谋杀者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眼中的慌乱还未褪去,失焦的视线逐渐在面前的受害者身上凝滞。 在看清那人怒火中烧的脸时,痛苦地以头抢地,一时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 “凤大少爷您放过我,您放我过,我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他威胁我,我没有办法的……” “‘他’是谁!?”凤大少爷捂着伤口,面色苍白得好像随时会昏过去。 身边的贴身保镖劝阻他,希望他能先去处理伤口,却被他一手挥开,“暂时死不了!” 目光再次回落谋杀者身上,好像非得听到确切的结果才肯罢休。 还没等谋杀者再度开口,一个面容和凤家大少爷有些相似的黑发青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在看到凤大少爷一身狼藉时,立刻惊呼道:“大哥!你没事吧?” 见到那人出现,人群中有人不由得小声嘀咕,“嘶,凤二怎么来了?不是说有工作不来了吗?” “你没看见呢吧?不止二少爷,那位,也来了。”说话的人向人群后方指了指,就见戴着面具的黑发男人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周围人也同时朝后看了看,见到那熟悉的银色面具时,倒吸一口凉气。 今天凤家这事闹得好像有点太大了,在场的聪明人都有了些上了贼船的感觉。 衣衫凌乱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凤二走到自家大哥身边,刚想伸手搀扶,却被错身躲过。他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在意大哥的冷漠。 “大哥你受伤了,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怎么,你不对谁想杀我感到好奇吗?”凤大哥冰冷的视线落在凤二身上,带着审视的目光好像要残酷地剖开面前人的心扉。 凤二似乎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大哥你说的哪里话,凶手已经抓住了,现在是你的伤要紧。” 凤大哥冷哼一声,并未回话,只抬眸向押着凶手的保镖示意,保镖点点头,抬手卸了凶手的两条胳膊。 凶手疼得差点昏厥,一边叩首一边呼喊:“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是真一少爷,是真一少爷威胁我的!” 听到这话的凤大哥惊怒交加,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呵斥道:“森田雄!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倒是说说,小真是怎么威胁你的!?” 这个名字一出,场内一片哗然,有些不想蹚浑水的人脚下悄悄向外围退去。 这些人里也包括铃木园子,在想起森田雄是谁的那一刻,她立刻抓住闺蜜的胳膊,迅速招呼一帮来蹭吃蹭喝的小孩向外围走去。 毛利兰对她的过度反应有些疑惑,于是询问道:“圆子,那位森田先生是个很有名的人吗?” 铃木园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非常晦气,此时压低嗓音解释道:“森田雄是凤二的特助,凤二不管理自己名下的产业,对外的事情全是森田雄负责。” “凤镜启居然直接说那人是凤二的特助,他疯了吧?” “买-凶-杀人,凶手是凤二的特助,买主是凤真一,这是在拍什么豪门争斗剧吗?” 她最后总结:“凤家主家这一摊子烂事,旁支的都不敢深究,谁掺和谁倒霉。快走快走。” 铃木园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距离较近的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完整地听了一耳朵豪门秘辛。 江户川柯南皱着眉头,想起刚刚目睹的谋杀全过程,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才发生的片段在他脑海里逐帧回放,那股淡淡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派自己的特助进行谋杀,这么明显的事,那位凤家二少爷真的会做这种蠢事吗?可如果主谋是凤真一,为什么又偏偏选择森田雄来进行刺杀? 一群人向外围走去,没走多远,就见刚才还在守门的保镖此时恭敬的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保镖们会这么配合,原因无他,进门的是一群警察。 随着带着警官证件的一众人到达现场,人群自动分离出一条路。 西川绫人和雇主先生站的位置刚好在这条‘路’的旁边。 警察和他们擦肩而过,西川绫人的身体条件反射地紧绷了一瞬。 他的目光在这些警察身上迅速扫过,几秒内做好了战力评估。 很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西川绫人放松下来。 而他身前的雇主先生,周围人口中的‘凤真一’,抬头望了望前方二楼长廊墙壁上的挂钟,伸手摸了摸下巴,“好像来晚了一些呢。” 凤大哥有一瞬间呆愣,似乎没想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 但他显然已经忍到极限了,几近晕厥,还没来得及和带头的警察寒暄几句,就被身边人带走治伤。 在警察迅速接管现场之后,情况迅速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眼见事情尘埃落定,立刻有人提出要离开。 “警官,这里的谋杀案和我们没有关系,况且凶手已经承认了是受谁指使,该放我们离开了吧?” 这话虽然有些急于撇清关系,可也符合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思。 众人隐晦的目光看了看在和警官交代初步案情的凤二,又看了看始终站在原地并未表态的‘凤真一’。 没有人再开口,但大多数人都默认了。 这是凤家内斗,其中的真相他们也不在乎,无非是凤二或者凤真一动得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刚给凶手戴上镣铐的女警官想也没想,立刻耿直地回绝道:“很抱歉。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在场的各位都有嫌疑。各位都需要做笔录。” 比起一句话噎了一堆贵族子弟的女警,带头的白鸟警部显然更了解这些人的脾性,说话时带着点为那位女警官解释的意思,“理解各位的心情。但来之前我和凤家主联系过,他的意思,也是希望各位暂时留在这里,这座庄园可以留宿各位休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也不好外传,对吧各位?” 5、五 众人没想到一个警署的警部也会以势压人,但听到凤家主的名号又都怂了。 这摆明了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要封锁消息,在敲打他们不要惹事。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凤家的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 于是在场的人勉强默认了他的安排。 白鸟警部也觉得这次的出警任务很麻烦,来参加宴会的人非富即贵,警署做起事来也难免束手束脚。 最初接到任务时会派他来也是因为他家的背景,目暮警官认为交给他不会惹事。 白鸟任三郎压力山大,不知道凤家为什么要先报警再封锁消息,先把事情解决考虑要不要立案不是更好? 但这种事他身为警察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在宾客微妙的视线里,安排同事开始做笔录、调查现场。 凤家这个庄园占地特别大,有足够多的房间供现场的百八十位宾客留宿。 因为凤家大少爷被带去治伤,安顿宾客的事只能交给凤二。 这位凤家二少爷和他大哥完全不是一类人,相比于大哥温柔的皮相,凤二的五官明显更加精致锋锐,比起沉稳可靠的凤大哥,凤二更像风流的纨绔子弟。 凤二看着一副漂亮废物的样子,但得益于一张俊脸,在社交方面得天独厚,做起事来也非常有条理,安排客人的时候还会非常善解人意将相熟的几人带到临近的房间。 凤二那边左右逢源,开始忙碌起来,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凤真一’这边就凄凉多了。 白鸟警官带着准备做笔录的同事走到近前,说话并未咄咄逼人,反而有些恭敬,“凤先生,我们要向你了解一下相关案情。介意移步楼上吗?” “介意。”戴着面具的‘凤真一’抬眸,淡漠的视线扫过。 “就凭那个男人的几句疯言疯语,就要给我定罪吗?” 白鸟任三郎噎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早知道这位‘凤真一’是个刺头。比起凤家主家两位正经少爷,这位说不定更加声名远扬,不过是坏的名声。 真要论起来,凤真一才是凤家的正经少爷,是凤家家主的原配妻子所生。 凤家家主在商业上没什么天分,老家主认为把凤家交给他接管只能守成,没法发展壮大,所以最初凤家现任家主不在继承人名单里。 有趣的也在这里,凤家家主知道自己没能耐,所以娶了个女强人妻子,靠的无非就是花言巧语、用你爱我我不爱你那种风花雪月的酸味儿哄骗。 因为这场联姻,现任家主才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但凤家主别的不行,兔死狗烹的伎俩倒是融会贯通。 权势到手之前说的山盟海誓非你不娶,权势到手之后又说逢场作戏真爱无敌,转头离了婚把小三和私生子迎进家门。 看凤大少爷比凤真一还虚长几岁的年纪就能觉察出端倪。 当时怀了孕的原配妻子差点难产去世,但生下凤真一之后撑了不到半年就离世了。 凤真一的母亲不愧是能在商场上杀出血路的人,短短半年就让凤家脱了半层皮,死后把集团交给职业经理人,和凤家划清界限,主动扔掉凤家的继承权,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孩子一生无忧。 可惜凤真一在母家那边不受待见,在凤家也有名无实,唯一值得人羡慕的就是拥有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财富,和她母亲留下的及其护主的疯狗下属。 因为没人管教,在凤家的纵容下成了远近闻名的纨绔。 出名得像白鸟任三郎这种远离富贵圈子已久的人都有所耳闻。 “你可以理解为例行公事,希望凤先生配合。”白鸟任三郎一脸严肃。 ‘凤真一’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转身抬脚向二楼走去,“可以。地点我定。” 跟在白鸟身后的小警察一脸震惊,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被白鸟抬手阻止了,“听他的。” 几人来到二楼才知道‘凤真一’定下的地点不是会客厅,而是他的卧室。 白鸟任三郎:“……”我忍。 西川绫人跟在雇主先生身后正要进门,就被白鸟拦下了,“抱歉,请你回避。” 带头的‘凤真一’拉长声音丢下一句,“待在这里。” “是。”西川绫人颔首,在门口止步。 眼看着两个陌生男人跟着雇主先生进了卧室,西川绫人眼皮跳了跳。 这场景简直是在西川先生的危险神经上疯狂跳舞,他极力克制才压下了自己违抗指令强行闯进去的欲望。 高大的红发男人就这样守在门口,皱着眉头,浑身低气压,一脸生人勿进。 但凡是个神经敏感的人都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靠近。 可惜,已经把新上司归结到好人一列的井野显然不在范围之内。 井野本是和一个女警察同行,在路过会客厅时和那人作别,转头看到站在走廊里的西川绫人,惊喜地挥了挥手,“西川先生!总算找到你了!我已经把证件给那位女警部看了,告诉她我们的身份了。” 西川绫人死气沉沉的视线对着井野一扫,井野的感知能力立刻死而复生,单薄无助的身躯在新上司爱的注视下抖了三抖,并迅速退回到安全距离。 他终于察觉到西川绫人周身气场和脑袋上写着明晃晃的危险二字没有区别。 或许还是红色加粗带感叹号的。 西川绫人:“所以?” 井野挠了挠头,“毕竟我们是正常工作,属于执行公务,多少有点便利在嘛。” 比如说免除做笔录,或者参与同僚工作之类。 异能特务科在系统里算是编外部门,职能特殊,有时候甚至优先权凌驾于警署或者公安之上,遵守缄默原则,对异能特务科成员执行任务,不问不听不看,无条件给予信任。 至于异能特务科为什么会接这种额外任务。 咳,这不是生活所迫么,适当和人民群众联络感情,不丢人。 然而西川绫人一脸黑气,“我没证。” 异能特务科的新人手册里确实有说相关规定,拿着一证走遍境内不受阻碍算是异能特务科成员最好的福利了。 可西川绫人明面上是员工,实际上是个被引渡到境内的犯人,异能特务科对他处处限制,管控都来不及,就更别提给予这种福利了。 那和把大野狼放进羊群里没有什么区别。 井野一脸呆滞:“唉?没有吗?就那个方方正正,贴很丑的一寸照那个?” “没有。”西川绫人伸手扯了扯领带,满脸不耐。 井野:“……”这人怎么一脸老婆被别人抢了的模样? 一个多小时不见,红发男人恢复成了初次见面的样子,暴躁不安,仿佛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时刻准备亮出利爪。 井野默默抱紧可怜的自己,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触新上司的霉头,但为了自己在实习期不被炒鱿鱼,他必须对自己的工作负责。 保镖工作实际上是西川绫人的职责,井野只是联络人,按理说和雇主交接也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但很遗憾,井野没能找到那位雇主先生,此时不得不厚着脸皮,战战兢兢地开口询问道:“那个,西川先生,我们的雇主呢?” 西川绫人冷冰冰的视线甫一扫过,井野立刻双手合十,滑轨道歉得非常迅速,“对不起西川先生!我很努力地在找了。” 就是没有找到而已。 井野非常诚恳,只差没当场来个土下座了。 西川绫人:“啧。” 西川绫人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很擅长把控情绪的人,但一触及到和那个人有关的事,他的理智就岌岌可危。 他伸手拽了拽脖子上的choker,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把思绪冲那人的身上移开。 西川绫人:“在里边。”他伸手指了指斜后方的卧室门。 “啊。”井野悟了,怪不得新上司会和门神一样守在这里。 小实习生又有些茫然,正常来说他是没必要和西川绫人在这里站岗的,做好交接他就可以暂时离开了。 但这次的任务有些特殊,新上司的上司要求他进行全程陪同。 老实说,现在的状态很怪异。西川绫人站在卧室门口,井野站在几米之外,看起来很像小学生罚站。 西川绫人周身的低气压慢慢收敛,率先打破了尴尬的静默。 “你参与了对凶手的审问?”西川绫人缓缓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道:“他交代了什么?” “啊,您也在担心雇主先生吗?”井野感慨,随后回忆片刻,缓声道:“我倒是没有参与,但报备身份的时候那个女警官向我询问了有关雇主的信息。也和我说了一些关于凶手的事。” “那个谋杀凤家大少爷的男人有些疯疯癫癫,审问期间只会反反复复说‘救救我’,‘是他威胁我杀人’,‘我没有杀人我不想杀人’之类的话。看起来是精神崩溃了。” “因为耽误了审问进度,那位修习过心理学的女警官才被临时安排去做审问员。” 警署的警员询问任务信息也算例行公事,当然也有想从他这里收集案件相关信息的想法,井野即便是有异能特务科的证件在,也没办法拒绝。 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雇主先生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井野挠了挠头,模样有些憨憨的,“这种编外任务都经过了严格的筛查,有案底的雇主是没办法递上任务的。” 西川绫人神色晦暗不明,他忽然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给异能特务科报送这种任务,很难吗?” 井野想了想,道:“怎么说呢,不算多困难,但流程很复杂,审核的时间也很长。” 西川绫人眯了眯眸子,突然勾了勾唇。 他身上躁动着的情绪潮水一般退去,“这样啊。” 井野不明所以:“西川先生难不成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吗?” 西川绫人抬眸,询问道:“你想知道?” 井野瞬间星星眼,大力地点了点头。 这可是豪门八卦!普通人可能一辈子没有机会听到的上流八卦,想想都很高档。 井野莫名有种‘我出息了’的感觉。 西川绫人抬眸:“没有真凶。” 井野:“唉?” 西川绫人双手环胸,手指在肘部缓慢敲击。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死亡,凶案还没有发生,哪里有什么真凶? 7、七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回响在三楼长廊里,铃木园子提着裙摆一脸生无可恋,她正向三楼某个守卫森严的房间走去。 因为大部分人都去探望过凤大,铃木财团作为最大合作伙伴,不去关心一下这个凤家继承人倒显得过于孤傲了。 铃木园子作为唯一在场的铃木财团代表,这个重任显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尽管她真的真的不想掺和凤家这一摊烂事,想着,她横眉向身侧一睨,看向身边穿着小西装的小拖油瓶,“所以说你这个小鬼为什么要跟来?” 背着手走路的小男孩一脸笑嘻嘻:“因为小兰姐姐怕园子姐姐尴尬嘛,这才让我跟来的。” 铃木园子狠狠叹了口气,并在即将到达房间门口的时候迅速调整好了表情,一秒到达营业模式,看得旁边的小学生目瞪口呆。 你对营业状态下的铃木大小姐一无所知.jpg 守在凤大房门口的俩个保镖似乎认识这些金枝玉叶,见到铃木园子前来,没有过多盘问就放行了。 尽管铃木园子已经尽量把事情一拖再拖,但她进门时才发现,凤大的房间里还是人满为患。 白鸟警部带着两名警员站在凤大床头,好像是在了解情况,几名佣人忙碌着收拾沾血的纱布和室内的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医用酒精的味道。 而凤二坐在凤大床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铃木园子的到来。 铃木园子面带尴尬地和迎上来的男人寒暄,“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 凤二笑了笑,他穿的一身西装已经略显凌乱,但看着完全没有狼狈之感,总觉得下一秒搭个灯光来个摄影师立马就能拍一套写真,“完全没有。铃木小姐愿意前来,是我们的荣幸,对吧,大哥?” 他视线转向病床上的大哥,面色苍白的男人向来对凤二没什么好脸色,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并没有当场发作,只微微向铃木园子点了点头,随后回答了白鸟警部的问题,“我相信真一绝对不是幕后黑手。” 他说得笃定,带着点冷意的视线在凤二身上逡巡几次,简直就是点名道姓地扣下罪名,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凤二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颇有点逆来顺受的意味。 各自带着任务不得不前来的白鸟和铃木园子都一脸尴尬,恨不得暂时找个地缝钻进去,等这两兄弟打完架之后再出来。 就在这时,小男孩带着童真的声音响了起来,“啊嘞嘞~这是电视遥控器吗?可是大哥哥的房间里并没有电视啊?” 众人的视线想着柯南的方向看去,就见他正踮着脚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黑色遥控器,看着和正常的电视机遥控器没什么不同。 白鸟任三郎拧了拧眉,觉得那遥控器的模样颇为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消解下去,凤二看着拿着遥控器的小朋友笑了笑:“很抱歉不能让你看上电视呢,因为那并不是电视遥控器,而是打开庄园大门的发信器。” 柯南嘴巴震惊成了“o”型,“唉——原来大门开关都要用发信器的吗?” 松了一口气的铃木园子:干得漂亮小鬼头! 她顺势接过了话柄,“因为山区这边信号总是不好,所以用这种无线电发信器会更方便一点,对吧?” 凤二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啊对了,来之前我听说真一要把他的那个送给铃木小姐,但是他听说铃木先生有意让大哥和铃木小姐联姻,所以就放弃了。” 铃木园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你这样说话,这天可就聊不下去了。 给发信器就相当于给出了使用权,凤真一对铃木家二小姐的心思谁不知道,但众人也都知道铃木园子对凤真一没有任何感情,凤二这么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居然会提起这种事,一下子让在场的凤大和铃木园子都跟着难堪。 铃木园子心下把凤二痛骂了一通。 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凤家兄弟斗法,非要把她扯进来,泥人还有三分血性,真当她铃木园子好欺负? 她压了压心里的怒气,但她没等开口,凤大的管家就拿着托盘端了几杯牛奶进来,“大少爷,快到休息的时间了。” 把发信器放回桌子上的柯南下意识瞅了瞅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好是十一点五十五分。柯南视线回到众人身上时,就见凤二捏了捏腕上的手表,视线垂落似乎在确认什么。 柯南皱了皱眉,心说这凤家少爷还真是从容不迫,刚经历过刺杀,确实连休息时间都雷打不动,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影响。 凤大面色略显疲惫的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众人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当即提出告辞。 众人陆续从凤大的房间里退了出去,白鸟警部似乎有事情要向铃木园子了解,两人脚步较快的走到前方。 柯南则跟在一群人后面,他略一回头,就见凤二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手里拎着个空了的玻璃杯,而凤大的管家竟然也没在房间里多留,又端着托盘出来了。 柯南推了推眼镜,面带天真地小跑着上前,“管家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管家愣了一下,答道:“啊,这杯牛奶要拿去给真一少爷。” “是二楼那间卧室吗?管家先生,我的房间也在二楼,可以帮忙送去哦~”小男孩笑着抬了抬手,自告奋勇。 “可是……”管家很想拒绝,但今晚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给真一少爷送牛奶的事本来也不在他的指责范围内,略纠结几秒后,管家先生还是答应了。 把那杯牛奶交给柯南前,他叮嘱道:“睡前喝牛奶是大少爷的习惯,真一少爷很少来这边,牛奶应该不会喝,他不开门的话,托盘放在门口就可以了。” “嗨以——我知道了。”柯南点了点头,郑重地接过托盘。 少了一项任务的管家先生松了口气,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江户川柯南面上天真的表情卸了下来,他端着托盘向二楼走去,凤家两位少爷他都近距离接触过了,只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没有。 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有蹊跷,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里回忆着今天的事,脚下已经走到了凤二的卧室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 因为管家先生的叮嘱,他已经做好得不到回应的准备了,没想到卧室门很快打开了,穿着白色西装裤的男人出现在了视线里。 男人对于柯南来说有些过于高大了,他平视只能看到纯白色带着些许褶皱的西装裤,透过男人身体和门板侧过的缝隙,柯南快速向卧室内瞥了一眼,只看到了卧室内的双人床,床上被子拢起,似乎睡着个人,但是以柯南的视角只能借着满室的月光,看到那人垂落在枕边的黑发发梢。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柯南的窥探,皱了皱眉,半步踏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关上了门,门轴转动极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感叹门的质量真好还是感慨这人关门的技术真好。 视线被门板阻隔,柯南略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准备说出来意,仰起头来时,却被面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原因无他,这个出现在‘凤真一’卧室里的男人,上半身居然什么都没穿! 男人身材无疑是极好的,宽肩窄腰,骨肉匀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过于雄壮,也不会产生中看不中用的虚弱感,漂亮的八块腹肌随着呼吸略微起伏。 然而这并不是柯南瞳孔地震的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男人身上暧昧的红色抓痕旖旎得让人忍不住羞红了脸,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经历了什么。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柯南,不,或者说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顶着个小学生壳子的大男孩立刻红透了耳根,脚下向后退了退,嘴里准备说出口的话也卡了壳。 男人略微低头,视线垂落时,红发跟着滑落几缕,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守卫着领地的某种凶兽,带着些蓄势待发的危险,面前的外来者但凡表露出一点侵犯的意思,立刻会被利齿攫住脖子咬死。 西川绫人挑了挑眉,暗道现在的小屁孩真早熟。不过他完全没有羞耻的感觉,甚至非常乐意向外人展示自己得到的奖赏,那证明他被允许拥着他的珍宝攻城略地,算是他得到的珍贵勋章。 不过这小孩几年级?二年级?一年级? 百无聊赖的西川先生完全没有自己这是在教坏小孩子的自觉,甚至还有闲心想这小孩有没有接受过相关教育,还是自学成才。 但他还没丧心病狂地把这个话题对一个小孩子宣之于口的地步,只是压低了声音询问道:“有事?” 江户川柯南磕磕巴巴道:“因为管家先生比较忙,所以我帮他把牛奶送过来,是给凤真一先生的。”说着把手里的托盘向前递了递。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凤真一的卧室,所以这个男人是和那个戴面具的凤家少爷做了什么……? 柯南悟了,怪不得白鸟警探和铃木园子提起凤真一的时候表情都格外奇怪,原来这个男人不但荤素不忌,而且还玩得很开。 看这个男人先前在宴会上对‘凤真一’寸步不离的样子,身份估计是保镖之类的。 等等,看这个男人压低声音说话小心翼翼的模样,在卧室里睡着的人是‘凤真一’? 江户川柯南没有想到,这个犯罪嫌疑人居然能这么轻松、毫无压力地入睡,好像完全没有将今天的这场闹剧放在心上。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凤真一’身正不怕影子斜,真如凤大所说,不是这次刺杀事件的幕后黑手。一种是‘凤真一’心机深沉坐怀不乱,哪怕在这种被怀疑的情况下也不会露出半点破绽。 西川绫人眼见着这个小男孩在自己面前脑补些有的没的,觉得对方和那个异能特务科的小实习生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西川先生伸手接过了托盘,礼貌道谢。 欲退回房间时却被面前这个求知欲旺盛的小男孩叫住了,“啊喏,大哥哥,你是凤真一先生的保镖吗?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西川绫人一愣,点了点头。 柯南:“那,凤真一哥哥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吧?” 西川绫人:“……”倒也不用试探得这么明显。 西川先生觉得自己果然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不然这个小孩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他。 “小朋友,你的怀疑很没有道理。”西川绫人开门见山地说:“我的雇主先生与今天这场刺杀没有关系,我可以保证凤真一是个没有案底的三好青年。” 看见这个小男孩有要辩驳的意思,西川绫人补充道:“哦,我勉强算是官方部门?这一点你可以和那些警官们确认。” 两句话堵得柯南哑口无言,他确实无法解释凤真一没有案底这种事,但他其实很想说,从前没有案底,不代表今天之后不会有案底。 可顶着西川绫人冷凝的视线,柯南却有些难以开口。 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一声尖叫从三楼某处传来。 西川绫人下意识攥紧了身后的门把手,对这或许会扰人清梦的尖叫声非常不满,忍不住“啧”了一声。 站在他面前的江户川柯南悚然一惊,视线投向楼梯拐角,立刻不再和面前的红发男人兜圈子,而是转身向楼上跑去。 而一楼会客厅,森田雄一直盯着墙上的挂钟,眼见指针和分针重合,他终于顶不住灭顶的压力,一手抓住身旁警员的胳膊,惊惧道:“警官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我会死!我会死!” 警员握住了森田雄的肩膀,“森田先生,冷静,你现在不会有危险。” “不,我真的会死。”他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住内心的恐惧,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几乎要耗费他所有力气,他说:“因为,有杀手混在这里。” 9、九 白鸟警部虽然答应了让西川绫人参与调查,但没有完全放权的意思,派了两名警员跟着西川一起去了三楼的案发现场。 卧室里,凤大的尸体还放在大床上,据说是凤家家主的意思,没有同意警署的解剖验尸提议,暂时并未收敛,于是西川绫人得以见到一个保存得还算完好的案发现场。 他站在卧室门口,将房间里的景象尽收眼底。 屋里灯光大亮,平躺在床上的尸体面容安详,皮肤没有一点血色,衬得额上那个血洞格外渗人。 几名技侦还在小心翼翼地收集房间里的指纹。不过他们注定不会有什么收获,毕竟这个房间不管出现哪位犯罪嫌疑人的指纹都太正常不过了。 宽敞的房间内,除了死者躺着的大床,还有一个宽大的立式衣柜,放满书籍的书架,整理得很规整的书桌,矮桌、国际象棋棋盘、棋盘边放着空杯子的托盘,两把椅子,整体布局和二楼那间卧室没什么区别。 只是凤大少爷看起来格外风雅,床头小柜上还摆着燃了一半的熏香。 窗户打开,窗帘在月色下翕动,穿堂风并不凛冽,只能算是夏风拂面。 空气中血腥味已经淡得几乎嗅不见了,熏香的味道就更没留下多少了。 西川绫人的目光在窗棂处停留了片刻。 “凶手说不定就是从窗户逃走的哦。就像蜘蛛侠一样呢,咻~地从三楼飞下去了。”穿着蓝西装的小男孩门框后钻了出来,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脸上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很有童真,但看起来颇为滑稽。 西川绫人视线朝这个小鬼脑袋上一睨,不太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明明第一次见面防他还和防狼一样,态度转变的居然这么快。 啊,就因为知道了他是异能特务科的职员?那这警惕心未免太低下了一点。 西川绫人并不觉得境内的官方组织有多么值得信任,至少从办事效率来说,就远远算不上优秀。 眼见着这个红发男人没有什么反应,柯南有种怀着一腔热情在台上表演,观众在台下走神的尴尬。 但习惯了探案时童言童语的柯南是不会被这个男人的冷漠打败的。 小男孩尴尬地笑了笑,“大哥哥也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西川绫人抓了抓脖子上的choker,觉得熊孩子果然是最麻烦的生物,“凶手从三楼跳窗逃跑,嫌疑人在凶案发生不到十分钟时分别位于一楼会客厅,四楼卧室,以及这间房间,短短十几分钟连人带枪不知所踪,这说明什么?” 柯南眼神一亮,正要抢答,西川绫人却自己把话头接过去了,“说明持枪行凶的人不在这些嫌疑人里。” 身边跟着的两个警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询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确实很有可能买-凶-杀-人?”警员有些迟疑,这不就代表‘凤真一’的嫌疑更大了?那位少爷不是这人的雇主吗? 随即,二人肃然起敬,不愧是特殊部门挖角来的人才,这对罪犯绝不姑息的态度值得他们学习。 西川绫人没有回答,买凶是真,杀人未必。看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了凶案始末,但他的雇主先生派给他的任务不是帮这帮吃干饭的警员把事情都解决,给点提示算他仁至义尽了。 看异能特务科那小家子气的模样,就知道不会看在他解决案件的份上给他升职加薪。 他西川绫人无利不起早,别想在他这里空手套白狼。 西川绫人:“但我可以保证,凶杀案和我的雇主没有关系,我的雇主并没有杀人动机,况且有我在这里没有必要再找别人吧?” 听到这话的三人:“?”喂喂,这个男人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可是,听说凤大少爷抢了凤真一先生的心上人啊?” 柯南说这些话是试图从这个保镖身上套出些情报,不过他也没把知道的情报全说出去。 因为铃木园子在提起‘凤真一’这个人的时候满脸嫌弃,他本来以为是他这位接地气的大小姐发小嫌弃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没想到铃木园子一脸一言难尽地说:“那个人,这里不太正常。”铃木二小姐当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柯南也是偷听谈话才知道铃木园子为什么说‘凤真一’脑子有病。 ‘凤真一’和铃木园子的孽缘是从国小时开始的,据铃木园子所说,她和‘凤真一’虽然做过几年同班同学,可绝对算不上熟稔,只能说是见过面而已。 可自从有一次她生了重病,差点没挺过来,好不容易康复之后就听‘凤真一’在外面大肆宣扬是他救了铃木园子。 奇了怪了,她家的私人医生好不容易从三途川桥头给她拽回来,‘凤真一’几句话的功夫,功劳就变成他的了。甚至还以这件事胁迫,想和铃木园子定下婚约。 当时谁不知道,‘凤真一’的母亲给他留下了一整个商业帝国,以及一群疯子下属,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还没死的时候。 铃木财团也不想和他们硬碰硬,不然恐怕就和粘上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逼急了再来个鱼死网破,得不偿失。 后来这几年,因为铃木家避而不谈隐晦暗示的态度,知道这事的人都回过味来了,之后任由‘凤真一’说出什么疯癫话,都没人信过了。 ‘凤真一’这疯癫纨绔的样子也因为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其实啊,就是因为这个人一直发癔症,我不想和他接触后来才从贵族学校转到普通学校去的。不过也因为这个我才遇到了我最好的朋友。”说这话时,铃木园子笑容爽朗,看起来并没有多在意这些事。 柯南知道事情始末时不免唏嘘,本以为‘凤真一’也是个大情种,没想到对方嘴上说着喜欢,实际完全没放在心上,还和自己的帅气保镖搞在一起了。 然而,柯南没想到西川绫人的关注重点如此诡异,他疑惑挑眉,道:“心、上、人?”似乎把这三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在嘴里咀嚼过,这才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柯南:“……”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板上窜。 啊,这个男人,是吃醋了吧,绝对是吃醋了吧? 好在西川绫人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询问一旁的警员:“茶水间在哪?” 柯南激动地一抓衣角,眼睛一亮,果然这个男人也和他一样察觉到了违和感。 “在二楼。” “带路。”西川绫人拽了拽脖子上的choker。 时间已经是凌晨,暂时住在庄园里的宾客早已入睡,听到之前的动静,甚至也没几个人出来查看情况,估计不少人都在心里后悔不该来凑这个热闹,没想到被迫目睹豪门恩怨。 几人穿过寂静的走廊,西川绫人跟在两位警员身后,柯南再次不甘寂寞,举手道:“大哥哥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西川绫人极具压迫性的视线落到柯南身上,看得小男孩冷汗直冒,心里不停打鼓,心说这个男人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计较的……吧? “啊。”西川绫人应了一声,缓慢地收回了视线。 这个小鬼果然有问题。异能?人-体-实-验?这种超出同龄人的观察力以及敏锐度,不太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有的。 啊。 啊? 柯南一呆,没能理解这奇妙的发展。 这个时候不应该骄傲的把自己的新发现娓娓道来,然后斗志昂扬地找出凶手作案的证据,最后将凶手绳之以法吗? 这人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啊喂? 因为你不知道你眼前这个不是警察,而是带恶人啊。 不过西川先生本人是不会提醒他的。 几人在柯南的纠结中来到了二楼茶水间,到达时才发现本该在审问犯罪嫌疑人的白鸟警部也在这里。 “啊,是,西川先生对吧?”见到几人前来,白鸟警部放下了手里拿着的茶杯,“有什么发现吗?” 西川绫人没有立刻回答,他长腿一迈踏进了茶水间,视线在几排橱柜里翻找着什么。 案板边的开水壶咕噜咕噜地发出响声,边上的玻璃矮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茶叶、配料。 西川绫人盯着看了几秒,一边向里走一边答非所问道:“我能用这里的东西吗?” “啊?”白鸟警部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负责茶水间的佣人,佣人向两人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西川绫人走到案板前,看起来跃跃欲试。 柯南一脸黑线。 这个男人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啊? 可恶,难道这次的凶案也还是得靠他吗? 没办法,柯南只好自己上了。 他迈着小短腿走到白鸟警部身旁,问道:“白鸟警部,案件有什么进展了吗?” 说完又紧急打了个补丁:“啊,是圆子姐姐想知道,所以让我来问一下啦。” 白鸟警官低声道:“基本能够确定凶手是跳窗逃跑的,有警员在花园里发现了登山索。据库房的管理员说,的确有人从库房拿了登山索,以‘凤真一’的名义。” “不过我觉得被害人死时的状态不太正常,从独处到被杀,前后不过十几分钟,他不应该睡得那么熟,他喝的那杯牛奶里很可能加了东西,技术科已经将残留物拿去鉴定了,这里距离警署太远了,拿到结果还需要等一段时间。综合来看,‘凤真一’的嫌疑是最大的。” 柯南皱着眉头,把所有线索整合了一番,正欲反驳。 就在这时,一名警员快步跑了进来,道:“白鸟警部!刚刚查看庄园门口的监控,十分钟前,有辆卡宴从庄园正门开出去了。监控里留下了司机的正脸。” 小声交流完案情的两人听到这消息齐齐一惊,视线同时转向在场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警察(?),看清楚对方在做什么之后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系着粉色围裙,不知道什么时候扎好了头发,手里正拿着一杯成品蜂蜜柚子茶的西川绫人:“嗯?” 怎么了?为什么都看着他? 柯南:“?” 白鸟:“?” 别人干活你划水,你良心不痛吗? 西川绫人挑了挑眉,“如果你们是想问我雇主先生有没有用联系庄园大门的发信器帮助犯人逃跑,我认为我还没有无用到让雇主先生有精力分心去做其他事的地步。” 白鸟警部默默捂住了柯南的耳朵。 柯南:“……”这就是所谓的掩耳盗铃吗。 已经……没有用了啊白鸟警部!! 10、十 西川绫人端着调好的蜂蜜水往回走之前,白鸟警部已经和柯南围在一起看了拷贝下来的监控画面。 画面上,一辆没挂车牌的卡宴开到了庄园大门,随后大门的工作人员似乎是接到了指令,打开了庄园大门,一身夜行衣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头向后看了一眼,手里的消音□□露出半截,门口的高清监控刚巧拍了个正着。 柯南和白鸟两人一脸凝重,反观西川绫人这个犯罪嫌疑人的保镖无知无觉。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会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可能。 西川先生心无旁骛地走在前面,柯南划拉着小腿哒哒跟在后边,盯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总觉得这个男人会被挖角到日本是因为他从前的工作态度不积极,前单位完全没有挽留。 毕竟一个消极怠工的丧批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 话说这个男人之前是在那个组织任职?fbi?cia?看着好像都不太像啊? 幸亏柯南没有真的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否则耿直的西川先生一定会回答:西伯利亚散装杀手:)改邪归正下岗再就业中。 回到一楼会客厅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凝,凤二和‘凤真一’各自坐一边沙发。铃木园子和另外几名犯罪嫌疑人坐在另外两边,恨不得自己立刻原地消失。 能安稳待下去的也就只有几位心无旁骛不懂太多弯弯绕绕的警员们了。 凤二皱着眉头一脸阴郁,‘凤真一’悠闲地靠着沙发背,手里的银色钢笔变着花地旋转。 谁在交锋中占了上风一目了然。 西川绫人走到费奥多尔身边,将手里的蜂蜜柚子茶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西川绫人一直知道费奥多尔不是那种会时刻爱惜自己身体的人,这让对方看起来体弱多病。 不过费奥多尔的生命力很顽强,不会生什么大病,只是身体不像一般异能者那么健康,对方仗着手下的人都是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死屋信徒,从来没有人敢在费奥多尔面前指手画脚,生活习惯相当放纵。 西川绫人是魔人的信徒,也是最狂热、最大逆不道的那种,胆大包天、以下犯上。 一脸核善的西川绫人:我会把所有只知道听费奥多尔的话,让费奥多尔生病的杂种都neng死。 对于这种喝不喝水的无伤大雅的小事,费奥多尔一般很好说话,今天可能是个小意外。 费奥多尔的视线落到了那个玻璃杯上,他朝西川绫人一睨,明明戴着银色面具只能看到一双眸子,看不出什么表情,西川绫人却接收到了对方满满的嫌弃。 两人视线拉扯僵持,谁都不肯率先妥协。 这时,临时接了一个电话的白鸟警部紧赶慢赶地进了会客厅。 一进门就宣布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很抱歉,占用了各位的时间。我刚才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告知了死者家属,凤家家主的意思是,会向在座的几位提起公诉,除了铃木小姐和凤二少爷。” 白鸟警部视线环视一圈,语带歉意。 因为现有的证据全部指向了‘凤真一’,凤家家主已经认定了凶手就是这位凤家少爷。可这尴尬又复杂的关系让爱面子的凤家家主不能大张旗鼓地做出虎毒食子的举动,只能把所有嫌疑人都包含在内掩人耳目。 白鸟警部很清楚真凶只有一个,可是否提起诉讼是死者家属的权利。 “开什么玩笑,我并没有谋杀大少爷。”女佣苍白着脸,脸上惊怒交加,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看向‘凤真一’,然后焦急道:“一定是你做的吧,真一少爷!?你认罪吧,你是家主的儿子,他不会忍心让你坐牢的。” 口不择言的女佣没能得到回应,她将求救的视线转向了在场其他人。 可恶,事情不是这样的。‘凤真一’根本就不是真凶。 柯南焦急地看向当事人。 ……当事人正在和西川绫人眼神对峙。 西川绫人:喝。 费奥多尔:呵。 柯南:“?” 与此同时,听见女仆的话,凤二一直阴沉着的脸色缓解了不少,他开口道:“真一,她说的对,父亲不会让你坐牢的,认罪吧,不要再麻烦警署的各位了。” 不不不,不但会让他坐牢,还可能让他一辈子出不来呢。 铃木园子如是想道。她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白鸟警部不由得反驳道:“不能这么说,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真一少爷是真凶,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法官也不会冤枉好人。” “我的同事已经去追踪那位凶手了,真一少爷买-凶-杀-人这件事也只是森田先生一面之词。” 白鸟任三郎虽然有着点财阀贵族的习气,但是涉及到工作上的严肃问题,他自认还是相当公正的。 柯南再次看向两位当事人。 西川绫人把杯子往前探了探。 费奥多尔接过了杯子。 柯南:“??” 凤二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开口道:“但是你也说了吧,凶手十有八九就是真一请来的保镖,他从大哥的房间跳窗逃跑,绳索是真一提供的,庄园大门一定也是真一给他开的方便他逃跑。” 白鸟任三郎疑惑挑眉:“关于案件细节,凤少爷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过你说的那些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凤二一噎,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停顿片刻,随即道:“是我父亲发邮件告诉我的。” 他嘲讽道:“您为他辩解得这么真情实感,看起来是对真一很信任?” 白鸟警部不再言语,他对‘凤真一’并不信任,只是对异能特务科保有最基本的认可。 出于缄默原则,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凤二。 况且,还有另一个问题,他明明和凤家家主提过加了料的牛奶的问题,为什么他没有提起这件事? 他总觉得凤家家主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却暂时不想把罪名就这么定下来。 柯南又一次看向两位当事人。 西川绫人:盯—— 费奥多尔慢慢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 柯南:“???” 可恶,这样下去不行,没办法了! 柯南攥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跑到了众人视线的死角。 沙发背后,他打开麻醉手表的瞄准器对准了铃木园子。 他必须在警方抓错人之前解决这个案子,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麻醉针轻微的破空声响起,铃木园子身体一僵,随即只觉得一阵困倦,意识飘飘然远去,耷拉着脑袋,沉沉睡去。 清晰的女声从铃木园子身后传来,话里带着点玩味,和铃木园子原本的说话语气没什么去别,“真是奇怪,凤二少爷怎么那么急着要给真一少爷定罪呢?” 西川绫人:“……”这小鬼真沉不住气。 费奥多尔:“……”这小鬼当别人眼瞎? 然而,在场的这么多人里,除了西川绫人和费奥多尔,似乎没有人察觉铃木二小姐已经睡着了,说话的是那个 西川绫人疑惑。最基本听声辨位不会吗? 费奥多尔挑眉。日本警察真对得起媒体的唱衰。 此时两人的心理活动出奇得一致:嘿,难不成这是什么新型异能力吗? 11、十一 “铃木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凤二压着怒气询问道。 ‘铃木园子’:“意思是我已经看穿今天这场闹剧了。快点把事情解决,本小姐可不想再熬夜了。” 白鸟警部心下一喜,“所以凶手是?” ‘铃木园子’:“很明显,根据案发现场来看,在座的各位都没有作案时间,枪击者是提前藏在了死者卧室的衣柜里,并在零点时对死者实施了枪击。接着用提前拿到的登山索跳窗逃跑,驾驶卡宴离开了庄园。随后森田雄指认枪击者是凤真一雇来的保镖,对吗?” 白鸟警部:“是这样没错,这不就代表确实是凤真一买-凶-杀-人?” ‘铃木园子’:“可如果凤大少爷不是死于枪杀呢?” 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 白鸟警部皱了皱眉,他想起了凤大死前喝的那杯成分不明的牛奶。 躲在沙发后的柯南眼镜片闪过白光,所有线索在脑海中串联成线,他再度开口,语调沉稳。 “刚听说案发现场时,我就觉得很奇怪,特地让柯南给我仔细描述了当时的场景,我发现死者头部所谓的致命伤出血量很奇怪,就算枪击者事先用棉布之类的东西吸收了血液,可死者甚至连脸上都没有多少血液残留,这很不合理。” “除此之外,从众人撤出房间到死者身亡,间隔时间太短,他怎么会睡得那么熟?无知无觉地就这么死在了睡梦中。” “起初我以为是死者睡前喝的牛奶里加了安眠药,后来通过枪伤判断那不是致命死因,甚至未必是枪伤,所以牛奶里应该是致死性毒药。只要等鉴定科的报告出来,即便不进行尸检,也能确认是你投毒杀害了凤大少爷,我说的对吗,凤二少爷。”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怀疑的视线隐晦地投向凤二。 凤二厉声反驳道:“你开什么玩笑?管家端来的牛奶我可是也喝了,如果我在牛奶里下了毒,我现在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铃木园子’:“对,为了不让死者起疑心,你在他面前喝掉了属于你的那杯牛奶。或许毒不存在于牛奶里,而是一视同仁地下在了其他地方,比如杯口,这样你就可以轻易避开下毒的位置,不会中毒而亡。” 凤二轻蔑一笑:“无稽之谈,我如果是真正的凶手,怎么会给自己下毒?” 一直沉默着的西川绫人了然,反驳道:“如果我的雇主先生是凶手,那他也不会给自己下毒,可事实却是雇主先生的那杯牛奶里也下了毒。” “所以当时看到我的雇主先生活着出现,你很惊讶对吗,毕竟你原本的计划是想要死无对证。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自然不会为自己辩解。” 沙发背后的柯南嘴角抽了抽,他总觉得西川绫人是在故意跟他抢业绩。 如果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啊喂!! 凤二心神一震,这才发现自己话语里的漏洞。 ‘铃木园子’:“只要鉴定科确认死因,以及牛奶里的成分,就能印证我的推理,你应该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败露,恐怕你投毒的工具还没有处理吧?” 凤二胸膛剧烈起伏,他狠厉的视线投向西川绫人的方向,但更多的是在看‘凤真一’。 ‘凤真一’轻笑一声,顺手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随着玻璃杯和桌面发出碰撞的轻响,他开口道:“抛开投毒的事不谈,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提醒过了,二哥你还是忘了,所谓的保镖,是你推荐给我的不是吗?” 西川绫人看着那杯没怎么动过的蜂蜜柚子茶,烦躁地舔了舔后槽牙。 费奥多尔并没有理会闹情绪的西川,他转了转手里的银色钢笔,指尖在笔身处逡巡几次,触碰了某个凹槽,笔尖的红宝石短暂地闪出一点流光,凤二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听说大哥的那个宴会安保不太好,要不还是多带几个保镖吧?” “没必要吧?” “你是担心你叔叔不同意?没关系,我可以推荐给你私人保镖。” 凤二僵硬的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脸色变来变去,他根本无法解释这段录音,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凤真一随身携带的钢笔不是个用来发疯炫耀的玩具,而是一支录音笔。 白鸟警部再度发现了华点:“那森田雄的指认是怎么回事?” 西川绫人开口道:“最初威胁森田雄的其实是凤大少爷对吗?他要求森田雄在宴会上对他进行刺杀,只是中间被人截胡了。但可怜的凤大少爷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还在兢兢业业地演戏。” “我说的没错吧,凤二少爷。如果是下属做的腌臜事,作为利益紧密相关的上级,会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是很正常的吧?”西川绫人扯出一抹假笑看向沙发另一边的凤二。 藏在沙发背后的柯南皱着眉,还有些细节想不明白。 ‘铃木园子’再次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亲自下手毒杀这种多次一举的事。” 这是他对整件案子最疑惑的地方。如果真的是买-凶-杀-人的嫁祸,真相恐怕更难探寻。 凤二僵住绷直的肩膀垮了下去,仿佛一瞬间泄了气,那双眸子里满盈的怒火灭了个干净,在余温里翻滚起不加掩饰的恶意,他在众人或惊惧或愤怒的目光下开口了。 “我知道财阀贵族里没有亲情可言,可他是我大哥,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他下手。” “我有什么错?都是他,是他要为了继承权不择手段,要买通森田雄嫁祸我买-凶-杀-人,我这个亲生兄弟的命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外人吗?”他指向安然坐在那里的‘凤真一’,“他愿意为了继承权杀我,当然也可以放过你,毕竟你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为了让我背上这种罪名,最后畏罪自杀,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他不是想在今晚毒死我吗?他大概不会想到真正中毒而死的是他自己吧?” 他笑得嘲讽,那双眼睛里带着赌徒一般的狂热,看起来已经穷途末路。 “我没有错,不,我什么都没做。即便警署多此一举介入这件事,凤家主也是知道的,我作为凤家主家唯一的继承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可什么样的人才算穷途末路?是和森田雄一样罪行累累即将受到法律的制裁吗?是和凤大一样不愿让出一丝一毫的继承权吗?是和凤二一样被推到不得不弑亲的地步吗? 费奥多尔审视的目光带着点嘲讽的笑意。 他们算穷途末路吗?贪婪、嫉妒、傲慢,这不过是他们自身的原罪而已。 人类总喜欢把自己贪得无厌的欲望用其他东西遮掩,好像这样蒙上一层遮羞布,就能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就不会再有人看到衣冠楚楚的皮囊之下,是何种的藏污纳垢。 凤二蔑视法度的话让在场的警员义愤填膺,纷纷把视线投向了在场的最高长官白鸟警部。 白鸟警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深讳其中阴私的白鸟自然知道,这种自相残杀的事如果在财阀贵族里发生,可操作性的确很大。 但也并不意味着就这样让杀人者为所欲为。 白鸟警部面色一沉,拿出手铐上前几步,给对方戴上手铐,“凤二少爷,您还是和凤家家主商量好了再来说这些大话吧。你太小看警署了,我绝对会找到给你定罪的证据。” 凤二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这场一波不知道几折的案件在月明星稀的时候暂且告一段落。 白鸟警部将凤二押送到了警车上暂时看管,随后安排在场的警员秘密对别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最终找到了凤二投毒的工具,还在后厨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部没有电话卡的手机。 白鸟警部的同事也在紧张的追捕中抓到了那名枪击者,对方对受凤二指使陷害凤真一买-凶-杀-人的事供认不讳。 至此基本可以定论‘凤真一’和案件无关了,白鸟警部也同意了‘凤真一’要求离开别墅的请求。 更深露重,凉意来得更加汹涌。 别墅门口,西川绫人将西装外套披在了雇主先生身上。 ‘凤真一’和白鸟警部寒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今天麻烦各位了。” “分内的事。”白鸟警部试探道:“凤先生要不要在这里等凤家主前来?”或者留下来收拾一下烂摊子? “不必了,我并不想打扰凤家家主和自己的儿子表演父子情深。” 他将视线转向一旁已经清醒的铃木园子,询问:“倒是铃木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共进……嗯……早餐?” 铃木园子笑得很尴尬,“不,不用了。”虽然拒绝了‘凤真一’的邀请,铃木园子也没有继续留下来凑热闹的打算,已经叫了家里的司机前来。 救命!她是发了什么疯才会在凤家的案子上大出风头,回去会被姐姐教训的吧?一定会的吧? ‘凤真一’没有强求,坐上车告辞了。 柯南看着快速驶离的轿车,只觉得西川绫人驾车留下的车尾气都充斥着对方满满的嫌弃。 他看向旁边一脸郁卒的铃木园子打趣道:“看样子凤真一先生对园子姐姐还是很有好感的嘛~” 铃木园子闻言连忙摆手,双手交叉在身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no!” “不过今天这样很好,以后也要保持,别再像以前一样发癔症说些疯话就行了。” 柯南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凤真一’一语中的,他带着西川绫人离开后约莫半个小时,凤家家主阴沉着脸姗姗来迟,堂而皇之地把凤二带到自己的车上,叫嚣着要申请庭外保释。 白鸟警部颇觉棘手,不过坐哪辆车去警局的这种事不值得让他和凤家主硬碰硬。 于是凤家主的车载着凤二率先一步离开庄园大门,白鸟警部带人开着警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车子驶离庄园后不久,逐渐驶向盘山道。 两侧的路灯忽明忽暗,明暗交错间,“轰”的一声炸响直冲云霄。 时间仿佛因为爆炸放慢了流速,在众人的视线里,火光伴随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开上盘山路的车子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 12、十二 凤家庄园内。 铃木园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惊得跌坐在地。 不断有被爆炸声惊醒的宾客打开窗户查看情况,众人看着那片火光短暂丧失了语言功能。 车子爆炸的位置刚好在盘山道前,距离庄园大门不是很远,柯南甚至能看见半山腰处闪出噼啪的火星。 浓烟滚滚,结果想也知道——无人生还。 更可怕的是,盘山道周围都是茂密的植被,即使是夏季,但一旦引起山火向外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柯南咬了咬牙,立刻向事发地拔足狂奔。 铃木园子惊呼:“喂——你要去哪里啊!那边危险!” 柯南高声回应:“我去那边看看情况!!园子姐姐快打电话叫消防车!!” 柯南沿着庄园主干道向外,但小孩子的身体显然经不起这种高强度的剧烈运动,跑了一会胸腔里就像过载的机器烧得滚烫。 他只能放慢速度,边跑边在心中梳理线索。 为什么?为什么凤家家主的车子会爆炸?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了,警察来得及时,犯人罪证确凿,很快就能绳之以法,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等等。 柯南脑海里迅速闪回几个片段。 宴会上森田雄刺杀凤大,警察赶到时凤大惊讶的表情。 会客厅里凤二辩白时的话语,“警署多此一举介入这件事……” 最后是,搜证时在垃圾桶里找到的那部手机。 他瞳孔猛然紧缩,终于发现了是哪里违和。 ——警察确实来得及时,可问题就是来得太及时了,不应该这么及时的。 郊区山间别墅距离东京最近的警署也有至少半个小时的路程,可从第一次枪击发生到警察出现在宴会厅前后间隔不到十分钟! 他根本没有怀疑过报警人,毕竟当时在场的宾客那么多,是谁报的警都有可能。 现在看来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究竟是谁提前报了警? 如果凤二说的话全部属实,凤大本想在庄园进行嫁祸并让凤二‘畏罪自杀’,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应该有警察介入,所以看到警察登门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惊讶。 而凤二本人是个时间观念很强,执拗地想在凤大安排的时间反杀自己大哥,有警察在会导致他更快暴露。 两个人都不会希望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做杀人这种事。 那么最可疑、最有可能报警的人就是,‘凤真一’! 仔细想想,对方不仅录下了和凤二的交谈的录音作为证据,又利用西川绫人这位警署内部人员巩固不在场证明,把自己完完全全从案件里摘了出去。 ——可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不仅是凤大的计划,连凤二截胡后的种种安排恐怕都了如指掌。 只有这样他才能算好了时间拨打报警电话,让凤大和凤二全栽了跟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凤二会被炸死呢?看车子爆炸的威力,一定是提前安装了炸弹,可安装炸弹的事必然会留下痕迹,这不符合‘凤真一’想要独善其身的想法。他到底遗漏了什么?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总之先把事情告诉白鸟警部。 柯南抵达事发地时,白鸟警部已经指挥警员用警用灭火器扑灭了爆炸四溅的火星,以防万一,还派了人接水管准备彻底排除隐患。 白鸟任三郎几乎是亲眼看到凤家那辆改装版卡宴一瞬间爆炸开来。 警车和爆炸车辆的距离并不近,但汽车被炸飞的碎片四散,不少都撞到了挡风玻璃上,驾驶员技术一流,紧急踩刹车,这才没让爆炸的冲击把他们淹没。 透过碎出蛛网裂纹的玻璃,在场的警员看着惨烈的现场,惊出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爆炸的威力太大了,似乎炸弹是贴着油箱直接炸开的,但也因为这样,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二次爆炸的可能。 迎着带着噼啪声的火光,穿过混乱忙碌急着救人,柯南艰难地跑到指挥的白鸟警部身边,却听到对方接到了一个电话,因为现场声音嘈杂不得不开了免提,手机里传来了目暮警官凝重的声音。 “白鸟!刚才在东京秋野别墅区内发现了凤家少爷凤真一的尸体,死因确认为上吊自杀,已经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你那边怎么样了?” 白鸟喃喃道:“不可能……开玩笑的吧?” 柯南瞳孔紧缩,震惊地看向因为同样这个消息僵立在原地的白鸟警部。 什么? 凤真一……死了?死因……自杀? * 港口码头。 运输道上灯火通明,搬运货物的人流来来往往,而另一边昏暗的角落,灯塔的光亮偶尔投射过来,翻滚的海浪与逐渐启动的船舶不知疲倦地喧闹,水天一线,月光照映出一片银霞。 西川绫人将宽大的黑色披风披在了费奥多尔身上,仔细地抚平每一处褶皱,动作故意放缓。 其实他们很久没见了,至少西川绫人觉得这段时间过分漫长难熬,他知道这次再分开,他又将面临一次看不到尽头的等待。 西川绫人把能言善辩的本事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这时候就像个闷葫芦,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在和谁较什么劲。 费奥多尔没有催促,他慢悠悠地开口,像是完全放松下来在和许久不见的故友闲谈。 “你判断失误了。对吗?” 西川绫人系斗篷的手一顿,有些抗拒。 不过他也的确不能否认,他将凤二误认成了自己的同行,险些影响后续判断。 凤二身上的气质很奇怪,带着刽子手的冷漠和生杀予夺的傲慢。西川绫人的理智欺骗了他,他的异能也引导他最终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是他想错了,他忘了,世界上总有天生心怀恶意的人,为了杀人而杀人,并不是所有人都逼不得已才举起屠刀,他们只是遵循内心最纯粹的恶意罢了。 西川绫人选择不回答这个丢面子的问题,转而询问道:“需要我做些收尾工作吗?” 费奥多尔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不必了,‘凤真一’只是个被卷入财阀争斗,亲人全部殒命的可怜人罢了。” “啊,还是个遇事会报警的三好市民。” 这位来自西伯利亚的偷渡者笑了笑。 整个事情一开始就没什么心机深沉的计划,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挑拨。 他其实没做什么,毕竟对生性多疑的人来说,只需要一点细节,就能引导对方刨根问底,甚至不需要他把线索摆在明面上。 丑恶的内心才是他们自相残杀的原罪,让他们被死亡的恐惧支配,在命运早已织好的大网上不断挣扎求生,却越陷越深,直至死亡。 费奥多尔看向凤家山间别墅的方向。 应该已经到时间了吧?毕竟那位风雅的凤大少爷,真正送给弟弟和父亲的死亡方式,其实是放烟花啊。 但很可惜,费奥多尔没有欣赏烟花的机会了。 走私船已经到了,是时候离开了。 西川绫人拿着费奥多尔的白毡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上了甲板。 在费奥多尔讨要的目光下,他帮对方顺了顺海风吹乱的头发,戴好了帽子后却并未退开,而是上前半步,伸手扣住了对方的后脑,低头,贴上了对方的唇。 他贴着对方冰凉的唇瓣细细研磨,犬齿轻轻啃咬,却一反常态地并未深入,在对方的疑惑下,短暂的流连之后便退开了。 ——这是个完全不符合两人习惯,极其清浅温柔的吻。 西川绫人看着这双带着些许茫然的眼睛,止不住地愉悦。 费奥多尔沉默地注视着他,随后片刻,那双紫红色的眼睛逐渐被情爱填满。 费奥多尔侧了侧头,贴住了西川绫人颈侧。 那像是带着爱意的温存,有点痒,却让人舍不得推开。 西川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 饶是西川绫人也不得不承认,费奥多尔太了解他了,他的所有弱点都不加掩饰地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费奥多尔不用费力气就可以在他面前演绎出他心中完美的恋人形象。 ——这是假的。 ——可那又怎么样? 西川绫人逐渐加速的心跳让贴着他的魔人轻笑一声。 丧失理智的西川先生被攫住了全部心神,周遭的一切好像都离他远去了,他在这样的费奥多尔面前丧失了警惕性。 或者说,主动放弃了警惕。 费奥多尔伸出左手,带着冷意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颈侧,随后虚虚握住。 另一只手伸到他的脊背,已经上膛的马卡洛夫抵住了后颈,冰冷的枪口隐没在西川绫人红色的长发下。 贴着西川绫人的耳际,费奥多尔轻声说。 “绫人。” “Пpekpatnteдymatь.(停止思考)” “砰!” 扣下扳机的一瞬间,枪口调整了角度,这一枪打在了西川绫人的肩胛骨上。 手枪的后坐力让两人分开了些许距离。 鲜血喷涌而出,费奥多尔脸上溅上了血液,颊侧、眼尾、眉梢、额角,血花绽放,他嘴角牵起的弧度带着令人窒息的魅力。 是他的血。 西川绫人想。 和它的主人一样,如同饿犬一般贪婪地舔/舐对方苍白的皮肤,顺着下颔缓慢流淌,摇摇欲坠。 “滴答。” 费奥多尔伸手将他推开。 伤口在夏夜里透骨生寒,钻心的痛楚让他站立不稳,控制不住地后退几步。 他的视线固执地紧紧跟随着费奥多尔的身影,看着对方转身,斗篷划出一道弧度,慢慢走近了船舱。 跌下甲板之前,远远地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噗通。” 他落水了。 船舶缓慢驶离。 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放纵自己被海水裹挟着,不断下沉。 鲜血染红了部分海水,西川绫人呛了一口水,气泡咕噜咕噜上浮,迎上洒落的月光,闪出炫目的浅红色荧光。 意识迷离之间,让他想起当年西伯利亚雪原上刺目的红。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美得那么惊心动魄的鲜红。 真的,好美啊…… 13、十三 爆炸案最后的结尾已经不是柯南这个小学生能知道的范畴了,他没能在混乱的爆炸现场找到机会把自己的推理告诉白鸟警部。 凤家庄园分别之后,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被‘凤真一’诓骗(?)的事实,立刻找机会用变声器和属于工藤新一的手机联系了白鸟警部,告知了自己的全部推理。 谁料听筒对面的白鸟警部语气非常沉闷,“工藤君,你知道森田雄为什么坚定地认为会有人来杀他吗?” “因为他的所有竞争对手都死了,时间、地点、死亡方式,都被凤二以邮件的形式预告给了森田雄,之后一一应验。凶手就是凤二本人,凤家二少爷,是个心思并不缜密的杀人魔,一直有凤家家主给他兜着,这才没有暴露。” “凤真一的公司职业经理人向警局举报了凤二杀人以及凤家主包庇罪犯,拿出了充足的罪证。” “我知道你有疑惑,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凤真一和这一系列事件有关,包括你说的那个被扔到垃圾桶里的手机。” 工藤新一提出质疑:“当天凤家家主的车子会爆炸是因为按装了炸弹对吗?只要查清楚是谁安装……” 白鸟警部叹了口气,打断了他,“是凤家大少爷。” “什么?”工藤新一一愣。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凤二口中计划投毒杀人的凤大少爷会让人在凤家家主的车上安装了炸弹,甚至就连凤二的话,真实性也已经无法考证。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伴随着那天夜里冲天的火光被永久掩埋。 现有的事实就是——所有人都是犯罪者,所有人都死在了自己的罪行下,死有余辜。 “工藤君,柯南应该告诉你了吧,‘凤真一’已经被确认是自杀身亡。” 高中生侦探语气激动:“白鸟警部,你不用瞒我,那天出现在凤家庄园里的,根本不是凤真一本人对吧?我有询问过园子,他前后的性格差别很大,这不正常。” 在铃木园子眼中,凤真一对他的喜欢是干净的,是十年如一日不变的模样。 一个爱得如此真挚的人,为什么会在短短几天里变脸得那么快? 白鸟任三郎坐在办公室的工位上,一手捂着脸,郁卒的心情怎么也疏解不了。 接下这次出警任务,绝对会是他从警生涯里做出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面对听筒对面高中生侦探的追问,他心累地开口道:“工藤君,不要再追究下去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他看向桌面上放置的一份转接文件,封面上写着36416号连环案,备注:已移交至异能特务科,档案永久封存。 * 异能特务科机密基地。 辻村深月把两张报告单拍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穿着一身侦探服,帽檐下露出浅金色的短发,他随意地瞥了一眼,两份报告单上是一模一样的标题——《西川绫人异能力分析报告》 “看来这位先生的处境和我差不多呢。” 都是同样的受到监管,同样随时会被击杀。 青年手里正拿着一个玻璃盒,盯着看了一会,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算什么?” 辻村深月难得脑回路和他对接了一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哈。两个受到监管的危险人物互相制约是吗?好手段? 被异能特务科定义为特级危险能力者的绫辻行人如是想道。 绫辻行人,被称为“杀人侦探”,异能力another,能让被他确认为犯罪的人“意外”死亡,一种不受其他条件制约非常危险的因果论异能。 而他的监管者,显而易见,就是这位脑子不大聪明的辻村深月小姐。(绫辻语) 辻村深月拿着厚厚的另外一叠报告,翻看之间不由得咂舌,“只是日本境内就完成过这么多任务吗?” “而且还都是些底子很不干净的大人物。”绫辻行人顿了顿,“毕竟,他们的脑袋很贵。” 两人正在翻看的是种田长官送过来的西川绫人相关资料。 当然,这些是走正常渠道查不到的东西,是西川绫人曾经完成的任务清单。 和一般的闷声发大财的杀手不同,西川绫人非常高调。高调得不正常。好像放到台前来掩人耳目的活靶子。 所有知道西川绫人大名的人都知道,这是只无主的野兽。而异能特务科现在做的,就是妄图将这只野兽驯服。 ‘可说不定,这是只家犬?’ 他看着密封盒里的子弹壳,金属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好像让人能透过上面的斑驳,看到从前的硝烟。 绫辻行人有种敏锐的直觉——这枚罪证恐怕不会受他掌控。 想把他当做束缚西川绫人的一道备用保险,实在是太托大了,这些金鱼脑的蠢材们。 前去审问西川绫人的坂口安吾并不知道,杀人侦探已经在嘲笑他们与虎谋皮的举动了。 此时他坐在监管室里,环境昏暗,只有墙壁上两盏昏黄的灯堪堪照亮室内。 包扎过伤口的西川绫人就坐在他对面。 坂口安吾:“关于这次的任务,西川先生,你的保护对象不但成功借刀杀人,还骗走了凤真一名下所有财产,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不是你们的事吗?”西川绫人有些不适地活动了一下戴着镣铐的手,“我可是按照你们的任务要求走的,贴身保护雇主的安全。任务出了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坂口安吾抽了抽嘴角,贴身保护也没让你和雇主搞在一起,贴到床上去! 坂口安吾的异能力「堕落论」能读取物品上残留的记忆来获取情报,按理说不至于这么被动,到了要询问西川绫人事情经过的地步。 可事实却是能得到的情报不多,假冒凤真一的那个人相当谨慎,所有接触过的东西全部被或销毁或带走。 西川绫人更谨慎,离开凤家庄园的时候衣服都从头到尾都换了一套。 其实还有两样东西能让他的异能力生效,一是西川绫人的choker,二是他的耳饰。 但西川绫人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危险的眼神明晃晃地警告,任何人动什么歪心思他都不吝啬出手。 异能特务科还没到和西川绫人撕破脸的地步。 “你还能回忆起之前的细节吗?” “我按部就班保护雇主,在甲板上被雇主开了一枪,掉进海里,你们那个小实习生及时赶到,救了我。”西川绫人没有感情地平铺直叙,说完补充道:“听清了吗,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不在意对方敷衍的态度。 其实这只是走个流程罢了,异能特务科已经通过那位雇主说的俄语以及走私船的来往目的地确认了雇主是一个俄国人,很大可能是西川绫人的熟人,尽管对方并不承认。 凤家那边的任务单为什么会被纳入到候选人物里? ——因为价钱高。有谁不知道西川绫人是个见钱眼开的?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人已经出境了,钱已经转出去了。 坂口安吾镜片一阵反光。西川绫人这位不知名朋友,实在是让异能特务科吃了个闷亏。 西川绫人眼神放空,仔细感受着后肩胛骨处传来的疼痛。 如果伤口能够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了。 但是不能。他终究是个人类,伤口拖久了会感染,感染严重了会死。 西川绫人往电椅上一靠,雪白的绷带慢慢染上一片殷红。 他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坐在那里,头甚至枕着椅背顶端。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语气一松,“西川先生,我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事实上,现在有个棘手的事件,上层认为你有能力帮助我们。” “三个月前死亡的日本□□高野组组长,再度出现在了大众视野里。” “我们推断,当时完成这项暗杀任务的,是你,你确定你的任务目标真的死亡了吗?” 西川绫人瞪大了眼睛,慢慢坐直了身体。 他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死而……复生? * 另一边,已经抵达目的地的偷渡船上。 一阵乒乒乓乓的脚步声传来,随即船舱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一身小丑打扮的果戈里走了进来,“费佳,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完全不。”费奥多尔拢了拢披风,北域雪原的气温让他心情愉悦,“我讨厌日本的夏天。” “好吧。所以,那位日本财阀的大少爷究竟交上了什么筹码值得你出手,还选择顶替身份这种大费周章的方式?”果戈里玩味道:“并不仅仅是钱吧?” “不,与其说他选择了我,不如说是我选择了他。”费奥多尔一手撑着下巴,注视着木桌上的燃烧着的蜡烛,另一只手将最后一张纸凑近了烛火。 火光之下,略有些磨损的陈年字迹隐约可见。 ‘7.21她终于好起来了,我要告诉所有人,是我救了她,我为她失去了我的脸,她只能成为我的新娘。’ 随着纸张被火苗蚕食消失,自此之后,不会再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孤独的灵魂向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献上过炽热而浓烈的爱,直至生命燃烧殆尽。 「他死于一厢情愿的爱情。」 这是个秘密。 14、十四 “死而复生?” 西川绫人嘴里慢慢吐出这个词。 戴着镣铐的手不由自主地碰了碰审讯桌,他歪了歪头,耳饰上垂坠的细链从皮肤上蹭过。 这真是个有趣的话题,熟悉到让他恶心。 坂口安吾也没有继续客套,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资料,率先把一张照片翻正过来推到了西川绫人面前。 西川绫人低头看了看。 照片上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剃着寸头的男人,满脸横肉,两鬓斑白,眼睛夹在枯树皮一样向下蜷曲的脸皮上,一条狰狞的伤疤从右边额角一直连到左边下颔,伤疤最深处在眉骨,能让人想象到生死一线的心悸。 他看着已经十分老迈,暮气沉沉,但照片里双目阴沉的眼神还是能窥见一些□□大佬的风采。 什么狗屁风采。 西川绫人眉心一拧,记忆一下子被这张脸打开了开关,一些不愉快的经历纷纷涌了上来。 没等他开口,坂口安吾便询问道:“你对这个人还有印象吗?他是高野组组长高野建,根据异能特务科的资料,高野建于三个月前死于东京都立医院住院部病房,你接手了针对他的暗杀任务对吗?” 西川绫人点了点头,“真是巧合中的巧合,但凡换一个人,我都不会记得长相。他确实已经死了,我亲眼见过尸体。” 他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坂口安吾疑惑。 为什么?高野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这位劳模杀手记住的吗?而且他怎么看起来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 “高野建死后你却没有接受雇主准备好的佣金,可半个月后你的雇主死于车祸。”坂口安吾说道。 他倒没点明自己怀疑西川绫人这个二五仔可能反水,毕竟这只是他的推测。 “我没有拿走佣金是因为我的任务失败了。”西川绫人摊了摊手,“他不是我杀的,他死于疾病,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他从业以来经手过这么多任务,从来没像那次那么憋屈过,精心筹备的暗杀计划,到了发现目标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那是西川绫人职业生涯里唯一一次任务失败,让西川先生记恨了很长时间。 什么?不会有人觉得反水也算任务失败吧?背刺雇主那能叫失败吗?那叫价高者得!非常符合拍卖精神! 西川绫人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非常有职业道德,既然没完成任务,他的原则不允许他拿走佣金,所以他就甩手走人了,也没太关注事情后续。 “你是不是还想知道雇主是怎么死的?” 坂口安吾一噎。 确实。 西川绫人:“你们应该知道得不少吧?比如说他有一堆不成器的子子孙孙,没有能力压住手下一群好斗分子,还各个想要吞下高野组这块肥肉。我的雇主是其中一位酒囊饭袋,他只特殊在管理高野组对外走私,所以才能经人引荐找到我。至于怎么死的,估计是内斗吧?” 坂口安吾点了点头:“高野组是做海运走私起家的老牌□□,能做到管理层已经算地位很高了,的确可能参与内斗。高野组上层始终没有公开高野建的死讯,应该是那一群继承人害怕底下的人知道后反叛夺权。” 这事说来还挺有趣。 高野组组长年轻时候也是日本□□界的一代枭雄,高野组全胜的时候可以和其他两组达到三方制衡控制整个日本里世界的地步。 但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高野建老了,跟着他一起老去的还有睿智的心。到了最近几年,随着高野组的势力不断被新兴组织蚕食,高野建的行事越发残暴昏聩,手下的人不少都心生不满,但高野建把权利握得死死的,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他年轻时候风流成性,年老时候那么多后代却没有一个能接过高野组的,突发疾病死在病床上之前,都在为了自己的权利筹谋,恨不得通通都带到三途川去,继续做横征暴敛的地狱君王。 说到“海运走私”这个话题,坂口安吾特地观察了一下西川绫人的表情,不过没能发现什么端倪。 西川绫人面上甚至连一点波动都没有,就好像昨天那个坐走私船离开的俄罗斯偷渡客不是他的同伙一样。 坂口安吾心下遗憾,随即话音一转,语气有些凝重:“高野组的糊涂账他们自己内部都捋不清楚,但外面盯着他们的不止我们,还有不少其他地下组织,这个消息没有压多久,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高野建的后辈隐瞒他的死讯,本意是缓慢进行权利交接,却很巧合地给这件麻烦事做了遮掩。” “因为就在两天前,本应该已经死亡的高野建回到了高野组本部。” “据说上一秒高野建的孙子还在跟手下叫嚣他的爷爷已经死了高野组该交给他,下一秒高野建就独自一个人从高野组本部的大门走了进来。” “他和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除了身上沾着不少泥土,记忆有所缺失之外。” “我们本来认为,高野建确实没有死,是消息出错,但是不管是我们秘密接触的医生还是西川先生你,都可以证明高野建的死亡。” “现在我可以断言,高野建,死而复生了。” 完整听完了坂口安吾讲述的事情经过,西川绫人挑了挑眉,“哦?听起来很像灵异事件。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把高野组组长带回来,无论生死。”坂口安吾沉声道。 西川绫人“啧”了一声,就差没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们开个搜查令上门不就行了?” 坂口安吾咳了咳,“西川先生,我必须提醒你,异能特务科是正规组织,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西川绫人抬手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就是你们太弱了不敢来硬的对吧?报酬呢?” “上面的意思是会将东京的一套房产过给西川先生。”坂口安吾心脏突突直跳,生怕对方不答应。 西川绫人颔首。 他双手微抬,猛一使力,手上用密度极高的特殊金属制成的手铐瞬间裂开了。 坂口安吾:瞳孔地震.jpg 他见过用高超开//锁//技//巧打开这种镣铐的,能单纯用身体力量打开这种特制镣铐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外界传言西川绫人作为前·最强杀手,精通暗杀技巧,反侦察能力极强,也非常擅长逃跑,西川绫人的真实实力和他飘忽不定的异能力一样,没有人知道详细情况。 毕竟见识过的都不在这个世上了。 西川绫人活动了几下僵硬的手腕,“相关资料呢?那个尸体现在在哪?” 坂口安吾笑了笑,“不知道。” 西川绫人动作一顿,“什么?” 坂口安吾一脸无辜:“除了刚才说的,我们也了解不到其他的了,恐怕需要西川先生自己去调查了。” 西川绫人眯了眯眸子。 他才不信这套说辞。异能特务科估计还在猜测他来日本的真实目的,想通过这种方式吊出他在境内的下线控制起来。 呵。想法不错。但可惜,他在境内还真没什么下线。 西川绫人:“好,我知道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假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潮湿的空气带着点发霉的味道,在坂口安吾的跟随下,西川绫人皱着眉离开了这个地下监管室,两人在出口处分开。 西川绫人刚一踏出地下通道就被刺目的阳光晃了眼,他皱了皱眉,看着等在门口的人,语气不善,“等我出狱?” 井野尴尬的笑了笑,立刻鞠了一躬,道歉得非常迅速:“抱歉西川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在井野看来,因为他没能及时跟随,没能作为人证证明西川绫人的清白,导致对方不但任务失败还陷入了大麻烦。 本身就是个大麻烦的西川先生本人点头应下,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没有欺骗实习生幼小心灵的羞愧。 两人并肩往外走,半分钟后,西川绫人看着空无一物的路口,沉默片刻。 “车呢?” 井野:“后勤部说损坏得太严重了,只能申请换新车了,批下来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西川绫人:“你做了什么?” 井野挠了挠头,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啊……当时看到西川先生中枪落水,实在是吓到我了,然后,就,撞墙了……” 油门当刹车,他不是新手司机,但实在是乱了阵脚。 这也不能怪他,他入职就是文职,从来没见过血啊。 况且他不小心在凤家庄园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差点就没赶上救人时间,幸好新上司生命力顽强,不然刚入职就要走离职手续顺带办葬礼了。 西川绫人再次沉默了,他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员工宿舍。 井野:“唉?不出任务了吗?” 西川绫人:“休息。” 呵。想让他走着去做任务,别做梦了。 谁会给异能特务科连轴转当走狗,反正他不会。 基地三楼,种田长官正背着手站在窗边。 坂口安吾推门进入,在办公桌前站定。 “需要调查一下转接部的人吗?凤家的任务会出现在外接任务单上绝对不是偶然。” “没必要。走的都是正规流程,查也不会发现什么。” 种田看着西川绫人离开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能把事情算计到这种程度的一个俄罗斯人,种田只能想到一个,但偏偏,那位行事低调的魔人和西川绫人是众所周知的仇敌。 西川绫人不但威胁过魔人的亲信,还放话只有他能杀死魔人。 那种不服管教的男人会卑躬屈膝和自己的仇敌合作? 如果真有这么容易,西川绫人就不会是那个让整个里世界都束手无策的知名二五仔了。 没有人会愿意对这么一个两面三刀的人完全交付信任。 种田自然也不会放心把这个死而复生的案子全权交给西川绫人,他询问道:“调查高野组的人员定好了吗?” 闻言,坂口安吾嘴角抽了抽,想到接下任务的那两个人就一阵头痛,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真的不考虑换个人吗?” 种田叹了口气,“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 他又补充道:“和西川绫人谈的条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毕竟异能特务科真的养不起另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成员了,和隔壁军警相比他们是真的很穷啊!!! 16、十六 西川绫人来新宿之前就没打算真的从折原临也那里买情报,空手套白狼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有把柄不威胁,就相当于点了杯伏特加却非要浇花,他才不会做这种纯粹浪费的事。 日本境内□□合法,想获得关于高野组的相关情报并不难,新宿有不少鱼龙混杂的地方,如果想得到些寻常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有一个地方非常合适——歌舞伎町。 刚刚入夜,作为新宿第一红灯区,这条街上灯火通明人声喧闹,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一天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种地方如鱼得水,至少井野不能。 井野在异能特务科入职培训时,带他的前辈给他分享过各种难搞的上司难搞的任务,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自己的经历包罗万象,只要把案例都记住,至少临时抱佛脚来的及,他什么大场面都见过。 现在井野只想在内心大呼:不!前辈!这种场面你绝对没见过。 跟着上司走在新宿街头,井野已经差不多魂飞天外。 上帝啊,来个人告诉他为什么他作为一个异能特务科体制内员工要来这种红灯区,他可是清清白白没有花天酒地的癖好啊! 井野再度流下面条泪,“西川先生我们去哪?” 我们真的不会明天就被人举报弹劾一条龙,最后免职回家喝西北风吗? “是我去不是你去。”西川绫人脚下的步子很快,走在井野半米前的地方。 “……可是我的工作就是跟着您从旁协助啊。”井野亦步亦趋地跟着。 那也要你能跟来才行。 西川绫人想。 他忽然拐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巷,炫目的灯光被两侧的高楼遮挡殆尽。 跟上来的井野看着死胡同尽头三米多高、破破烂烂的围墙,愣住了,“啊嘞?” 在他还在疑惑是不是走错路的时候,就见西川绫人稍微助跑,借着墙面外扩的不知名管道,身形相当轻盈地两下跳上了围墙。 三米高的围墙。 他跳上去了。 跳上去了。 上去了。 去了。 了。 西川绫人站在胡同的高墙上,离开前好心情地背对着井野挥了挥手。 拜拜—— 身无长物·文职·普通人·井野:“!????”西川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井野在墙根处崩溃地抱头蹲下。 他,终于在第二次任务开始后不到半天时间,又把自己的上司整丢了。 啊,不如还是辞职吧,这工作没法干了。 西川绫人脚步轻快地走出巷子,沿着另一条街道逐渐向歌舞伎町内部深入。 西川绫人对每次出任务都要先甩掉拖油瓶的事已经接受良好。 小实习生五官平平无奇,丢进人群里再找他都得扒拉很久。这种先天条件很适合派去搞暗杀,可惜小实习生只是个来监视他的文员,异能特务科真是暴殄天物。 哦对。说不定就是派来监管暗杀他的呢。 但西川绫人觉得成功率太低。 这样想着,西川绫人把黑西装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白衬衫微微敞开,黑色的choker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显出些许蛊惑,在这种特殊的地方还有另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意味。 他在自助贩卖机前买了一罐廉价的麦芽啤,在售卖机闪烁的灯光下,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啤酒罐在取货口滚了两圈,他微微附身拿走了自己的货品。 单手拿着易拉罐,修长的手指弯曲使力。 “噗呲——” 带着气泡的酒液在压力作用下上涌,沾满了他的手掌,并在举起来靠近唇边时滴落在衬衫前襟,为了迎合夏季特制的轻薄布料被酒水浸湿,贴紧了皮肤,晕染出一片暗色。 西川绫人仰头喝下一口酒,他动作有些不稳,看起来像是宿醉未醒的人,行动间都带着点醉酒的迟缓。 浊酒入喉的下一瞬间,殷红从脖颈开始窜上耳尖,在颊侧染上薄粉,眼神里的清明逐渐被空茫取代。 他背过身倚靠着便利店的橱窗,屋檐的昏黄的灯光下,红发男人西装凌乱,身姿佝偻,酒气缠身,醉态一览无余,看着像是饱受生活摧残的颓唐青年。 这样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不少见,但长相如此出挑,孤身出现在新宿街头买醉的却不多。 要是有人此时伸出罪恶的手,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变成失足青年。 在歌舞伎町,最不缺的就是这样伸出援手的人,或者说,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原住民们都见怪不不怪了。 因此当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走进了落魄的红发青年时,并没有引起来往人们过度的关注,顶多心照不宣地笑笑,感叹那人好运气地抢先了一步。 “小先生,你看起来很郁闷,要不要和我去放松一下?” 这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白人男性,金发碧眼,戴着金丝边眼镜,深褐色的格子西装穿在身上,看着很像正经的职场精英。 但他打量的眼神像是在看某种昂贵的货物,从头到脚,挑剔地分析每一个部位,并在心里暗自估价。 西川绫人红眸半眯,长睫之下冷漠的理智被掩盖,刀锋般的审视落在来人身上。 故意打着发胶的骚包发型,定制的高档西装配上廉价的绿宝石领结,手腕上旧款卡地亚手表已经有了轻微磨损,指节上一层厚茧,腰间鼓鼓囊囊的,看形状藏着的估计是仿制的伯-莱-塔。 这是一个在日本境内吃着美籍红利的□□成员。并没有很强的武力,估计是走了什么关系才能混到这个程度。 看起来目前在做人口买卖的掮客,是个好目标。 ——钓鱼执法的好目标。 在怎么混上高野组的拍卖游轮这件事上,西川绫人选择另辟蹊径,这种里世界的拍卖,拍卖品大多千篇一律,古董字画神秘侧的特殊物品,以及拐卖来的人口。 穷人有穷人的办法。既然不能作为拍卖者进去,那他可以送上门当拍卖品! 蠢货果然自己上钩了。问题只在于这个没脑子的掮客到底是哪家的,不是高野组的也没关系,还可以再换一个。 西川绫人在心里给自己辩白,这种计划当然不能带上那个小实习生。 不算他的实际战力,光是在地下酒吧挂牌下海,那也必须是个头牌。 就那个小实习生?还是算了吧,浑身上下就两个腰子值点钱,白给人家都不要。 “放……松?去哪里……放松?”红发青年茫然地抬头,带着落魄的表情,分外引人垂怜。 西川先生正琢磨着怎么试探不会打草惊蛇。 就听那个掮客自以为笑得很有魅力,还装模作样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说:“我猜你一定很想去游轮上吹吹海风。” 西川绫人看着名片上的“高野”二字:“……” 哦豁。白给的神出现了。 “游轮?好……好啊。” 西川绫人“摇摇晃晃”地跟着掮客穿过几条小巷,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了一家酒吧。 重金属音乐一下子涌入耳中,声浪一下高过一下,听觉过于敏锐的西川先生只觉得耳朵快要失去知觉了。 他皱了皱眉,脚下跟着掮客,穿过在舞池里扭动身体的青年男女,移步到了吧台。 掮客带着西川绫人在吧台前坐下,跟酒保要了杯酒,酒保随意地调了一杯,在玻璃酒杯里放了一颗冰球,略显敷衍地放在两人面前。 这是杯以波本威士忌为基酒的调制酒,掺着点廉价的劣质酒,估计是有调酒时掺假酒的业绩,不然这位正直的酒保先生估计不会调出这种低级的酒。 掮客接过来,错手调换酒杯的时候往里放了迷药。 西川绫人挑了挑眉,心说这掮客实在沉不住气,万一他有什么疾病,怎么能拍卖得出去?或者有什么特殊背景,倒时候炸了他们本部怎么办?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真不专业。 在心里吐槽犯罪分子的西川先生看似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那杯酒。 他撑着吧台边缘眼神迷离,片刻后摇晃着埋首趴在那里,好像安然睡去一般。 掮客得意地笑了笑,暂时离开吧台,向着今晚的另一个目标走去。 “您的酒量很好。”吵闹的音乐声中,金发黑皮的酒保笑道。 “你的调酒技术也不错。”西川绫人直起身,单手撑着下巴,一手拿起那个酒杯把玩,眼神中一片清明,哪里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来杯伏特加吧,别掺料了。” 酒保眯了眯眼,在心里肯定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他亲眼看着这个男人喝下了带迷药的酒,可从对方反应来看,下在酒杯里的药片根本没起效果。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提前吃了抵消药效的药片,一种是那点剂量对对方根本不起作用。 西川绫人脖子上的choker和惑人的奇妙气质让酒保做出了判断。 色是刮骨钢刀,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越是极致的美色越是危险,看来这男人根本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而是准备扮猪吃老虎。 “说起来,正直的酒保先生,你不去救那个小鬼吗?”西川绫人指了指掮客离开的方向。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走向一个坐在角落的银发少年,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着一张漂亮脸蛋,一双绿眼睛有些忐忑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像是掉进了狼窟里的真·小白兔。 这极具暗示性的话语让酒保瞳孔微缩,吧台下方的手猛地抓紧了调酒器,他从容地笑了笑,疑惑道:“为什么这样说?我对那种小鬼又没有兴趣。” “为什么啊……说不定,我看得见你的灵魂。”红发男人轻声说。 酒保在那双红眸森然的注视下,惊出一身冷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18、十八 西川绫人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但最终觉得,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也不能去找高野组的主管先上车候补票不是? 费奥多尔似乎心情不错,在嘲笑了西川做了一晚上无用功之后,对方施施然切断了通讯。 西川绫人一时间有些丧失斗志,瘫在行驶的货车里一边整理思路一边怀疑人生。 他在想是哪个狗腿子敢给费奥多尔准备了第二杯咖啡。 ——绝对是伊万那个没脑子的。 等他回西伯利亚一定要把那个狗腿子发配到非洲。 货车开了很久,久到足够西川绫人躺在角落里闭目养神,酒精带来的debuff都被新陈代谢掉了。 货车在平坦的大路和颠簸的小路之间不断辗转,外界在喧闹的市井和平静的山野间变换。 虽然这帮掮客在骗人方面不太严谨,但运货还挺谨慎。 开了大约八、九个小时,中间还被补了一波雾化七氟烷,货车终于在一处港口停住,西川绫人的位置靠近货车壁,他甚至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拍打着山崖的浪花,船舶吃水的声音细微,马达运转得倒是很快。 西川绫人被装在麻袋里带出了货车,连同那个一直在他不远处保持着警惕的银发少年,对方略有些急促的心跳声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掮客和船上管事的似乎关系不太好,两人用蹩脚的日语在那扯皮。 “看来你没完成指标,大少爷信任的人,手段也不怎么样。” “你错了,等换上‘制服’,你就知道你圈养的那些和家猫我抓来的这两只小野猫根本没法比。” “哼,你下手彻底吗?这么折腾醒过来怎么办?” “放心,打了皮肤松弛剂,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嘿,穿什么‘制服’?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西川绫人一边扮演‘死尸’,一边在心里吐槽。 等到被掮客的手下暂时放到一个货仓,西川绫人手腕翻转,银质的锁链从他袖口探出,尖端吊着一把短刃,几下就把绑着他的麻绳和装着他的麻袋划成了碎片。 西川绫人轻巧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顺便给了边上另一个麻袋一脚。 “醒醒。还装什么。”他声音压得略低。 虽然这帮不严谨的劫匪根本没留下看守人员,这个游轮深处的仓库,似乎是因为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连监控摄像头都没有装一个。 边上的麻袋纹丝不动,但对方凌乱的心跳声还是出卖了他。 西川绫人:“还不出来是等着死在这里?” 地下的‘死尸’终于动了,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办法躲过了搜身藏起了利刃,总之他拿着那把纯白发亮的匕首划开了麻袋。 西川绫人只来得及看到一半的刀刃,对方很快就把匕首又收了回去。 但他总觉得那匕首很怪,有点像冰制品。 银发绿眼的小少年一脸纳闷:“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被绑的?” 西川绫人:“我看见你倒到掉了酒。” 银发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土,随后问:“我们被带到哪里了?” 西川绫人眯了眯眸子,这小鬼身手不错也有点脑子,但和初出茅庐,看着不像资深特务,连这种腌臜事都看不明白。 还真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进来准备匡扶正义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单纯的想惩恶扬善还是冲着这场游轮拍卖来的了。 不过这和西川绫人没什么关系。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位于船舱底部的仓库,一般都是用来储存大件货品,仓库里没有灯,唯一的光亮是从头顶投过来的。 抬头看去,一层两个足球那么大的铁栏杆横在那里,估计是用于通风,连接的是很少使用的衔接走廊。 西川绫人踩着叠起来的货物,轻松碰到了铁栏杆的边缘,伸手向上推了推——居然不是焊死的。 西川绫人:“……” 因为事情的发展显得犯罪分子太蠢,他不得不有几分疑虑,考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喂?你不和我一起吗?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要自己走??”银发少年压着气音询问道。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踏着铁皮地面的声音由近及远。 西川绫人动作一顿,快速翻上了上方的走廊,手下迅速将铁栏杆按了回去,悄无声息。 呵,好不容易扔了一个拖油瓶,不到半天时间,又黏上来一个,当他是保育员吗? 不过西川绫人也没急着走。 底下的□□成员打开了仓库大门。 被落下的银发少年被惊得低呼一声,连忙藏到了门边的货品后。 这是个好位置,很方便逃跑。 打头的那个走了进来,“27...29..31?怎么好像少了?” “是查斯报错数了吧?那个美国人根本不会算数。” “不是说得到了两个极品货色,在哪呢?怕不是唬人的吧?” “算了,尽快吧。这次的时间这么赶,客人明早就会上船,能有足够的拍品就不错了。” “还不是大少爷要提前开拍卖会,要是拿不出足够的货物,怕是要名誉扫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大少爷怕那几个二把手夺权,急着让老组长出来稳定局势,谁不知道老组长身体撑不住了。” 几段对话信息量却非常大。 很明显是高野组大少爷主持了这次拍卖,而且不受组里其他人看好,是以就连收集牌品的都是大少爷手下亲信。 或者说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手里只剩亲信能用,甚至不得不把死而复生的高野建拉到台前当傀儡。 就算是地狱的恶鬼,他也不怕索命,看来高野组累世的财富如果丢失,那比鬼神之流更让他觉得恐惧。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疯子。 生与死之间的界限,一旦有人试图跨越,势必会引来各方注目。 这一次的游轮拍卖,不但不会解决高野家族的燃眉之急,还会惹上其他大麻烦。 诚然不少人不少组织在得知高野组组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都以为之前得到的是假消息。高野建没死,只是他的儿子把他送去老家别墅疗养的消息一下子被坐实了。 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死而复生这种离谱的事。 但藏在暗处想要探寻这个秘密的人只多不少。 西川绫人想在这里带走高野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需要混乱。 越乱越好,把水搅浑,才方便浑水摸鱼。 这样想着,等两个□□成员离开,西川绫人又回到了仓库。 在和银发少年对上视线时,西川绫人语速极快地说:“你是哪家派来的?公安?军警?异能特务科?” 见到少年表情微变,西川绫人自问自答道:“哦,是异能特务科。” “种田长官给你的任务是什么?确认高野建是否死亡?破坏拍卖会?还是带走高野建?” “算了,那不重要。”西川绫人在银发少年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指了指周围的一堆货品,“来做个交易吧,这些东西卖给你,一口价,一千万。” 银发少年抬手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据我所知,这些东西不是你的吧?什么叫你卖给我?” 西川绫人扯出一抹假笑,“给钱,你带走,不给钱,我把东西沉海。” “让我看看这里有什么……瓷器、字画、玉制品,唔,每一样单拎出来都不止一千万了,怎么样,考虑一下?” 说着他拆开了一个货品箱,把里面的一副绝版油画像拎垃圾一样拎在了手里。 银发少年看着东西倒抽一口凉气,这一件怎么也得抵得上他十年的工资了! 虽然他不是只吃死工资的体制成员,但异能特务科的穷是总所周知的。 而且,这里的货物属于高野组,要用于罪恶的拍卖会,间接等于赃物,异能特务科对这种任务途中的赃物认定不是很严格,把赃物留下来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本身道德感不是很强的银发少年在权衡利弊之后,可耻地心动了! 但他很快想到一件事,狐疑地询问道:“你等等,这里这么多东西,就算我有心买下,我怎么把它们带走?” “像这样。”西川绫人用右手打了个响指,之后拿出藏在身后的左手,被他拿在手心里的赫然是一个pos机! “诚惠。一千万。”西川绫人把pos机往前探了探。 倒不是他只想卖一千万,也不是可怜这个少年年纪轻没见识过社会险恶,而是这个少年虽然爱财如命把银行卡都随身放着,但对方的家底估计就这么点。 一千万是个对方会肉痛但不至于接受不了的数字。 银发少年犹犹豫豫,“你确定能帮我把货物带走?” 西川绫人:“当然。我很有职业道德。” 银发少年:“……”这算哪门子的职业道德? 但他看了看周围的货物,又想了想自己可怜兮兮的工资,终究还是一夜暴富的愿望占据了上风。 银发少年抠抠搜搜地掏出银行卡,一脸肉疼地在pos机上刷了一下,那“嘀”的一声响,让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心疼得一脸菜色。 “合作愉快。”西川绫人说。 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随即银发少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阻断了呼吸。 银发少年:“!!!” 等到他挣扎着上浮,脑袋探出水面,晨曦的微光下,轮船在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一个黑点。 银发少年扒着漂浮起来的货品箱子,周身的温度急剧下降,很快海面凝结成了一块冰霜,让这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不至于当场溺死。 少年大口喘着粗气,惊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因为进了水时灵时不灵的手机在闪着雪花中终于接通了电话,少年对着手机对面崩溃大呼:“唔啊啊啊啊啊!!搭档!!快来救我!” 呜呜呜,他再也不贪便宜了,会吃大亏! 19、十九 货品丢失的事情没能隐瞒多久,西川绫人将货品连带着悲催买家一起丢出去之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负责看守货品的那几位□□成员就发现货品不翼而飞了。 底下的人似乎是想要自己解决,秉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的拖字诀精神,愣是没有第一时间把货品消失的事情报告给高野组的大少爷。 实在让西川绫人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猪队友。 西川绫人打晕了一个侍应生,准备换上侍者的制服,穿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寻常制服,上身的白衬衫下摆是镂空的蕾丝,外边的黑色小马甲后腰处居然是裂开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能看到在镂空蕾丝下若隐若现的皮肤。 相当恶趣味。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大块头侍应生的西川绫人差点摔了手里的衣服。 这让远在西伯利亚的费奥多尔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3a6aвho(有趣).” “现在,你要怎么靠近被层层把守的高野建?用这身裂开的衣服吗?” 西川绫人:“……” 我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那个高野组的大少爷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颜色废料?怪不得不能担当大任,活该! * 凌晨五点,横滨港口码头。 游轮缓缓靠岸,衣着得体的高野组大少爷站在甲板上迎接客人。 倒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他会屈尊降贵亲自做迎接宾客的事,是因为这个时间会登船的都是些大人物。 就比如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赫赫有名的重力使。 穿着一身黑西装的赭发青年踏上甲板,眉宇之间带着些许不耐。 中原中也是临时接到boss的任务通知的,对方一个电话把上一秒还在火拼现场的中原干部叫回了本部,要求他去参加高野组临时举办的拍卖会。 洁身自好的中原干部向来对这种肮脏的拍卖会没什么兴趣,对举办这种拍卖会的组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以往这种需要港口mafia出面参加的拍卖会,一般都是由另一位干部a全权负责,但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 “中也君,横跨生与死的界限,那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彼时港-黑的首领坐在长长的办公桌前,幽深的瞳孔中是难得一见的凝重,“我们必须确定,是否真的有异能者能够让亡者复生。” 听到首领这番话时,中原中也首先想起的人是那位将他从混沌拉到现世的,身份扑朔迷离的法国超越者兰堂,无论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对方毫无疑问已经死了,这一点中原中也非常确定。 所以高野组组长的死而复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带着部下登上甲板,在清晨的海风中压了压帽檐,视线还在人群中寻找那位高野组组长,那个据说死而复生的人。 但他没什么收获,到场的只有高野组的那位大少爷。 “很抱歉,中原干部,我们这边的规矩您应该明白的。” 高野组的少爷虽然面上表现的很恭维,但行动上却毫不手软,把中原中也带来的几名部下拦下来收缴武器,把怕死这两个字诠释得十分到位。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示意部下把武器上交。 武器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威胁手段,但对重力使中原中也来说,他本人站在这里,就是一种天然的威慑。 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对他的部下下手,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重力使和他那位曾经的搭档对待部下的方式完全是两个极端,对方非常护短。 “中原干部,请。”高野少爷屈身见礼,看起来文质彬彬,却让人把中原中也的部下拦在了身后。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我的部下呢?” “贵宾席和普通席的位置不同,他们随后就到。” 中原中也颔首,被一名侍应生引导,先一步进了船舱。 高个子的侍应生走在前面,脚步非常轻盈,宽阔的走廊里偶尔有侍应生走过,有些胆子大的还对中原中也抛来媚眼,让中原干部止不住地恶寒,只想快点从这盘丝洞一样的走廊里离开。 ——所以果然这艘游轮上连这种诡异的货品都有吗? 然而约莫半分钟后,走廊的人流越来越少,四周也越来越寂静。 中原中也眉心一拧,看着这个侍应生长至腰际的红发,淡淡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中原中也出声询问道:“我们去哪?” “贵宾休息室,先生。”侍应生回答道。 红发青年带着恭敬的话语入耳,中原中也却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走廊上嗒嗒的脚步声停止,片刻的寂静之后,中原中也迅速出手。 以左半边身体为轴心,凌厉的一脚直冲对方的腿部,红发青年猛地向前几步,躲过了这迅速而猛烈的一击。 红发在动作间荡开,刻意躲避摄像头的俊秀脸蛋出现在走廊的白炽灯下。 两位顶尖的体术高手对视一眼,同时选择抢占先机,两人在空无一人、狭窄逼仄的走廊里大打出手,短短十几秒就过了几十招,攻击、格挡、闪避,两人的反应速度不相上下。 为了避开外人注意,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只用体术过招,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半分钟后,红发青年在中原中也带着重力的一拳下被震得后退几步。 重力使眉毛一挑,看清楚了对方挡在手臂前的东西——一条银色锁链,尖端吊着双刃匕首,在白炽灯的灯光下闪出刺目的银光。 中原中也甩了甩手,震颤的余韵让他指骨有些不适。 但他总算能确定面前人的真实身份——西西里的金牌杀手,知名二五仔,西川绫人。 这让他不自觉想起了港口mafia机密档案里收录的关于西川绫人异能的相关资料。 港口mafia77451号机密文件。 西川绫人,异能名为助纣为虐,发动条件不明,作用不明,主要形态为银链。 …… 编号8547,任务目标阿斯托克,异能力「潜行」,已确认死亡。 …… 编号9562,任务目标奥尼尔,异能力「地狱火」,已确认死亡。 …… 编号12542,任务目标安瑟,异能力「致命吸引」,已确认死亡。 …… 编号28366,任务目标百川横,异能力「悬崖的吊索」,已确认死亡。 …… 综上,异能推测为夺取他人异能为己用,初步判断发动异能需要致异能者死亡,限制条件苛刻,成功率极低。 很少有人见到西川绫人使用异能力,这是一个不需要依靠异能力也能在里世界扬名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对上异能者会很弱势。 恰恰相反,西川绫人的异能力和他的暗杀能力一样强大。 西川绫人表现在外界的异能,只有银色锁链这一个固定特征,实际作用变化太多,根本不是单纯一种异能力就能做到的。 所以里世界对西川绫人异能力的猜测是夺取他人异能。 这个男人就像是藏在黑暗里的死神,收割灵魂,掌控灵魂,把别人引以为傲的异能当做手中的提线木偶玩弄。 中原中也率先停了下来,和西川绫人在这里打起来毫无意义,他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找人打架的。 “西川绫人,你怎么在这里?”中原中也皱了皱眉。 西川绫人有些惊讶,他和中原中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上一次是在意大利黑-手-党-暴-乱的时候,重力使在平定叛乱,西川绫人在浑水摸鱼做掉暗杀目标。 两人互相不干涉,但还是在乱局中交过了手——主要是因为西川绫人不小心开枪差点打穿了中原中也的帽子。 西川绫人当场就被暴怒的重力使锁定了,被追着打了好久才勉强脱身。 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一顶帽子那么在意。 可他当时没露正脸,中原中也是怎么认出他的?就凭一头红发?太草率了点吧。 这样想着,西川绫人也这样问了。 西川绫人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后他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你怎么认出我的,半年前在意大利,我明明记得我当时戴着面具呢?” “是声音。”中原中也露出死鱼眼,一脸无语。“况且你和这里的侍应生也太格格不入了一点。” 简直和一堆草食动物里混进一只肉食凶兽一样明显。 而且要不是为了让对方开口说话,他怎么会主动和这样穿得不正经的侍应生搭话。 “好吧。”西川绫人耸了耸肩,是他没想到中原中也居然对人的声音这么敏感,“还要继续打下去吗?我们可以把整艘游轮都打沉,当然,你的任务也别想完成了。”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你也是为了高野建来的吧,现在是想做什么,阻止我见到高野建吗?” 西川绫人一脸纳罕,“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中原中也:“?”什么?难道你不是吗? 西川绫人提议道:“中原君,来合作吧,我们一起把高野建的尸体带走。” 中原中也其实很想说自己并不需要把高野建的尸体带走,但如果确定高野建是因为异能力复生的,那的确带走会比较好。 况且,西川绫人向来是个做事毫无顾忌的人,两个人再这样打下去,整座游轮说不定就没了,那他还做个哪门子的任务? 他奇怪道:“为什么要和我合作?你自己未必不行吧?” 西川绫人沉吟一声,“中原君,你的重力异能,一定很适合搬尸体吧?” 中原中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