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大宋妖物手札》 1. 雀妖第一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前往远山县的官道上,一辆样式讲究的马车正晃晃悠悠的从远处黄沙之中缓缓驶来,马车通身漆色,车顶四角向外伸出,地下悬挂着香包和风铃,马车行驶的时候发出阵阵铃铛清脆的声音。拉车的马一共两匹,都是皮毛溜光水滑的,一看就是主人家精心照料的良驹宝马。 从马车车窗掀开的帘子往里看,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童正趴在窗户上。她的发髻间簪着红宝石的钗环,钗环上点缀着雪白色的兔毛绒球。一看就是被家中娇宠着长大的小女郎,一双手扶在窗框上,手指白嫩嫩的。她此时正撑起身子好奇的往外面张望,即使是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气熏得人口干舌燥也没有让她舍得放下帘子。 小姑娘看到有趣的景物时不时的扭头往马车里看去,小手一指和马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路上有挑着担子赶路的行人在马车路过时好奇的打量着马车上的露出脸的女童,只觉得这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粉腮雪肤,鹅黄色的衣裳穿在女童的身上,更衬得这小姑娘玉雪可爱。 路上的人再想多看几眼,只能看见马车从自己身边驶过是留下的影子,和靠坐在马车里面只露出了半个身子的人影。 “悠姐姐,前面有一家茶摊,我们在那里先歇息一下,然后再进城吧。”小姑娘远远的看见外面的一家茶摊,早些时候被热气熏蒸的干燥的口舌更显得难以忍受了起来,她伸手指着那个方向扭头说道。被她唤做悠姐姐的女子此时正懒懒的趴在马车里的座位上,手里捏着一封离开汴京之前就已经收到的信。 捏着信的指尖染着红色的蔻丹,手指白皙修长,墨绿色的褙子半搭在手臂上,露出褙子下绿底金纹的抹胸上衣和胸前后背大片白皙的皮肤。 “好啊,就听你的。”公孙悠折起了信纸,抬眸的时候正好瞧见小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笑意盈盈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道,“不是要去茶摊歇脚?怎么盯着我发起呆来了?” 雪雪回过神来,脸颊因为羞赧而微微泛红,她慌乱的转过头将头上坠着的两个雪团子甩地飞起。但随后又扭头看向公孙悠,语气故作老成:“牡丹姐姐出门前叮嘱过‘姑娘大病初愈,万不可再贪凉着风。’所以悠姐姐还是要将外衫好好穿起来。”说着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雪雪小大人一样板着脸训话的模样,公孙悠笑着软倒在座椅上,在小姑娘鼓着脸颊生气的注视下她将搭在手臂上的褙子拉了起来,遮住了裸露的肩膀说道:“这样好了吧。” 雪雪满意的笑了起来,探出半个小脑袋让车夫驾着马车来到了茶棚旁的树荫下。马车还未彻底停稳,她已经掀开帘子准备从车架上跳下来,驾车的车夫连忙阻止了她说道:“还是让小的去吧,这回的太阳正是毒辣,别晒到两位姑娘了。” 车夫是远山县本地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毒辣的日头,雪雪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妥说道:“你也歇一歇,我和姐姐在车里其实晒不到什么太阳的。” 公孙悠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雪雪,她正捏着手指觉得让这位小斯替自己跑腿很过意不去。公孙悠抬手捏了一把她粉嫩的小脸说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过十岁,想要替大人跑腿的话怎么看也要十三四岁的样子才行。” “可是,和我们相比的话人类还是很脆弱的呀。”雪雪揉着自己的脸颊,一双眼睛天真的看着公孙悠,“雪雪虽然只是只兔子,但是比起只有几十年寿命的人类来说,我也是可以做祖奶奶的年纪了。悠姐姐不能只看外表呢。”雪雪鼓起脸颊,一本正经的和公孙悠说着她自己的大道理。 公孙悠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的手里还捏着那封信,信上的内容她其实已经看过几遍了,但今日她还是重新翻了出来。 “……一副菩萨心肠,一颗恶人肝胆,一滴情人心血,一株白骨生花,一片人鱼尾鳞,一簇出家落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雪雪见公孙悠没有理自己,无聊且好奇的凑到了她的身边,轻声的念出了信上的内容,最后却因为这些东西的匪夷所思而疑惑道。 公孙悠抖了抖信纸,说道:“怎么,祖奶奶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吗?南宫玄这家伙,故作玄虚写了这一大堆东西,有用的东西实际上只有最后一句。” 被公孙悠调侃的雪雪捂着脸赌气不再看她。公孙悠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欺负她。她看向最后一句话,信的最末用极为简洁的语句写着希望公孙悠拔兀前往远山县,只为了寻一只雀妖。 这只雀妖原本是和同伴一起前往妖域的,只是因为在路上受了伤,所以才和同伴分开了。索性雀妖得到了远山县乌衣巷里一位好心姑娘的照顾,只是因为伤势未愈,又和同伴失了联系,被路过远山县的南宫玄看到,南宫玄不忍雀妖与家人分别,这才给这雀妖指了一条路,建议他求助晚云收。 以上,是公孙悠收到的信中所说,对于其真实程度公孙悠保持怀疑。 自公孙悠十五岁接手晚云收到如今也不过四年,这四年间她已经收到很多从南宫玄那里踢过来的皮球了,这些事情每一个和他说的能对上的,这一次还得是南宫玄在信里再三保证她才无奈的应了下来。借着远山县李员外设英雄宴的机会,她从汴京来到了远山县。 只希望她这次没有给自己再找来一个大麻烦。收起手中的信件,公孙悠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只能怪自己年少无知,着了南宫玄的道,接替他成为了妖坊的主人不说,还担起了管理人间精怪的职责。要知道,她以前是一个多么自由的小女孩,当然现在也很自由。 “姑娘,尝一尝这解暑的绿豆汤吧。”那李姓的小斯端着两碗冒着冷意的绿豆汤来到了马车边上,雪雪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一股热意瞬间就钻了进来。公孙悠难耐的皱了皱眉头,但很快散发着凉意的绿豆汤被送到了她的手上:“姐姐喝吧,我不会向牡丹姐姐告密的。”雪雪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虽然出门前牡丹千叮咛万嘱咐公孙悠大病初愈最好还是不要贪凉,但其实一碗解暑的饮子其实是可以喝的。 公孙悠盯着手里的绿豆汤,碗是普通人家最常见的粗陶碗,入手有些粗糙。碗里的绿豆饮子却看得出来是费了些心思的,她眼眸微转看向已经喝完了饮子正在擦嘴的雪雪,小姑娘的脸颊因为热意有些翻红,因为喝了解暑的饮子此时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开心。 马车的阴凉处,车夫听见车内两位姑娘家说笑的声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本他这一趟路上就有些担心,这晚云收虽说名气大,但到底是京城里的姑娘们,会不会嫌弃他们这一路颠簸。却没想到,两位姑娘的脾气却都是个比个的好,让他这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是落进了肚子里。 马车再一次吱吱扭扭的走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原本一路上都没什么事的公孙悠 2. 雀妖第二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悠有些嫌弃的放下了车帘,阻挡了酒气。那人却微眯着眼睛在空气中轻嗅了几下,然后脸上带着淫靡的笑容就朝着马车的帘子伸出了他胖乎乎油亮亮的手。 公孙悠的手里握着折扇,透过车帘的缝隙她看见一只油腻腻的肥厚的大手朝着马车伸了过来。她的手里捏了一枚黄符只等着这人敢掀开车帘,她就将黄符丢出去让这人常常苦果。 车夫不认得眼前这位身着昂贵服装的公子是谁,但是他知道马车里的姑娘是家中老爷请来的客人,不论是何种身份都不能再远山县的地界上被人欺负了去。想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一下子挡在了这位醉酒公子的面前。 “这位公子吃多了酒,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车夫带着笑容好言说着,周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醉酒公子见车夫敢上前拦路,努力的睁开自己被脸上的肉堆挤着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见他身上穿着的不过是寻常人家最普通的粗麻衣裳,身后的马车上也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透过马车帘他看见摆在车门附近的一把五弦琵琶,一看就知道车里的人是下九流的行当,他才毫无顾忌地扒开车夫朝着马车方向说道:“马车里的小娘子出来让小爷见上一见。小爷可是落木山庄的少主,跟了小爷保准你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原本还有侠士想要上前解围,但是一听这人自称是落木山庄的少庄主,脚下的步子顿时有些犹豫了起来。 这落木山庄早在唐高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山庄主人端木霖一贯低调所以没什么人见过。但落木山庄的名号却是极为响亮的,山庄中以机关术闻名,相传落木山庄上一任庄主曾参与过皇陵的修建。 这个世上,只要是和皇家扯上关系的,不论是谁都得要给上三分面子。更遑论这落木山庄的势力不亚于一座小型城池。 这位少庄主一说出自己的名号就唬住了一大片人,他从腰间艰难的拔出一把折扇,自以为风度翩翩的展开,正准备接受周围人崇拜的目光的时候一个大大的酒嗝被响亮的打了出来。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也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很快笑声渐渐传染了开来。端木瑞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就要继续往前。 “公子,公子不可啊。”车夫虽然知晓这落木山庄势力强横,但是也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抢人这样的事来,所以他仍然挡在马车前。 “奴家听闻落木山庄举世无双,想来庄内的人也都是风度翩翩,怎么公子如此尊容,莫不是打着落木山庄的幌子欺骗与我们这些人的吧。”公孙悠从窗户里伸出半边折扇挑起了窗帘,她只露出了半张脸,但吐出的话语却是毫不客气。 这位少庄主听到公孙悠的话怒火上头,他抬起头用手中的扇子指着马车刚要骂人,就看到从那车窗里露出来的半张脸。虽然只看到一点朱唇和白莲花瓣一样的下巴,但凭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也能知道马车里的人必然生的极好。 公孙悠不在意这位少庄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微微勾起唇,继续道:“哪家的贵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陌生的姑娘家,除非是个骗子。” “你说小爷是骗子?我可告诉你,小爷是正儿八经的落木山庄少庄主,端木瑞。”端木瑞报上自己的名号之后,就听到马车里传来一声轻笑。 公孙悠想起来大约半年前红俏收到了一封落款端木二字的一封信,信里没头没尾的只说让晚云收主人将能解百毒的灵药奉上,落木山庄自有重谢。 那封信她只当作是不知道谁的恶作剧,早已经被红俏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了。说起晚云收能解百毒的灵药公孙悠就来气,也不知道是那个傻子传出来的乌龙,那一段时间各大势力都朝着晚云收送来了要么威胁要么恐吓的信进来。 想到这里,公孙悠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收回了团扇,也顺带着放下了帘子。 “劳烦这位,公子,让让路。”公孙悠的声音隔着马车失了方才的清脆,撩开帘子的那一瞬她发现这位自称端木瑞的人身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妖气,想必这副尊容也是因为妖毒的原因。 端木瑞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视羞辱过,自从变成现在这样他就经常被人看不起。一时间酒气裹挟着怒气上头,想也没想就抬脚朝着拦在自己身前的车夫踹去。 这一脚踹的可不轻,那车夫飞出去大约三步的距离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爬不起来。 客栈的店小二和掌柜躲在柜台后面,店里这些日子江湖人来的不少,可是从没有人会在对江湖人约束颇多的远山县闹事。那些江湖人稳稳地坐在大堂里喝着自己的酒吃着自己的菜,丝毫不关心门口发生的争执,仿佛已经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其中一个背着大刀的男人摇了摇头,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朗声道:“既是名门正派又为何要在这大街之上,众人面前欺侮一个弱女子!” “你是哪根葱,敢管小爷的闲事!” 端木瑞以和自己庞大的身躯不符合的灵巧转过了身子,他手中的折扇刷的一声再一次展开,旋转着朝着说话的那人飞去。 背在男人身后的那柄刀上缠着白色的布条,布条的颜色有些发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端木瑞的扇子撞在被白布缠裹着的刀上,发出兵器碰撞的声音之后倒飞着回到了端木瑞的手上。 也是因为方才的碰撞,原本紧紧缠绕的白色布条变得松散,露出了里面的斩首大刀的刀柄。那刀柄竟然是黄金做的,围观的人当中有认出男人身份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金刀大侠!” “嘘,他现在可不是什么金刀大侠。”有人连忙纠正了身边人的称呼,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将斩首刀横放在自己腿上的金刀大侠。 “吴金刀!你在这里装什么英雄。”一看到那黄金刀柄,端木瑞也认出了眼前的男人,他嗤笑道,“怎么, 3. 雀妖第三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那是公孙悠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青丝被高高的束起带着几分少年的英气,手里还握着一把用白布包裹起来的苗刀。 端木瑞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他因为病症变得肥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凑了上去:“这位不是白五爷吗?怎么五爷也收到了李员外的请帖吗?” 白玉堂看着端木瑞靠近的巨硕身躯有些嫌弃的后退了一步,他将苗刀横在自己身前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我是替大哥来的。”白玉堂本来不想回应他的,可惜落木山庄和陷空岛还有些交情,自己出门前大哥也多次提醒自己要收一收脾气,这才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端木瑞本来没打算得到回应的,毕竟江湖上人人都知晓,锦毛鼠白玉堂最不喜的就是与人打交道,但不是说生性冷淡,而是觉得这些人情往来没有必要很是麻烦。 “怎么现在的人都喜欢用白布包着自己的武器吗?”见那边的两个人搭上了话,公孙悠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也许是因为自己方才看走了神有些懊恼,她小声地嘀咕着想要将方才的那一抹惊艳压下去。 白玉堂的耳朵动了动,他看向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公孙悠,正想要上前问问用白布包着兵器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眼底的惊讶被一瞬间收起,白玉堂回头正对上一张笑起来人畜无害的脸。 “我刚才看远山县对江湖人的管束,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厚的一本书,你可要小心点别在这里坏了人家的规矩。” 看见那只手的时候端木瑞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只希望待会这位爷生气的时候不要连累到自己。 “你的事办完了?”白玉堂的反应并不在端木瑞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对这位蓝衣的少侠有了些许兴趣,看样子听语气应当是个好相处的人。所以他快步上前先是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在下落木山庄端木瑞,不知这位少侠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没了音,实在是因为方才离得远了些没看清,等看清了人是谁之后端木瑞苦着一张脸道:“原来是展大人,是在下眼拙没有认出来。” 展昭嘿嘿一笑,拍了拍这位少庄主宽厚的肩膀,正想要说一说他当街调戏民女的事情的时候,就看见在端木瑞的身后马车边上,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一边扶着马车里的姑娘下车,一边瞄向自己这边。 倒不是展昭自恋,而是这小姑娘生的一张让人实在难以忘记的脸。看了一眼垂着头的端木瑞,展昭想起来刚才围观的人当中有人说起这端木瑞拿晚云收的名号来调戏马车里的姑娘。他在心里摇头,落木山庄的这位少主原本也是玉树临风的一位公子,只是风流成性不小心着了道,变成了这副模样。 小姑娘探头探脑的模样让展昭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他拿开了放在端木瑞肩膀上的手,微微弯下腰朝着雪雪招了招手。 看着跑到自己面前比起上一次长高了些的小姑娘,展昭从衣袖中摸出了一颗麦芽糖递到了她的手中问道:“你怎么来远山县了?我记得你们晚云收的姑娘们不是不出远门的吗?” 雪雪捧着手里的糖果仰起脸笑眯眯的说道:“我是和悠姐姐一起来的,楼主说远来是客,既然人家来请了,刚好最近没什么事情所以就答应了。”说着她还不忘回头看向已经站在马车边上抱着琵琶的姑娘,没有像寻常的官家女子一样带着帷幕,她站在那里,朝着自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展昭觉得有意思,他扭头看向白玉堂,只见到这位平日里不近女色的锦毛鼠,如今正微蹙着眉头视线时不时的落在这位姑娘的身上。刚才她说白玉堂的话他也听见了,害怕白五爷说出什么伤害姑娘家的话所以他拍了白玉堂的肩膀,现在看来,大约是自己多虑了。 方才对视的那一眼,这位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诱拐小孩子的坏人一样。这让他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如果是开封府里又一个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张龙赵虎他们估计要看得比这位姑娘还要紧。 “悠姐姐。”雪雪捏着手里的糖蹦蹦跳跳的回到了马车旁边,她站在公孙悠的面前,将手里的糖果献宝一样的举到公孙悠的面前,脸上的笑容倒是比麦芽糖还要甜上几分的样子,“我可以吃吗,就一小口不会牙疼的。” 公孙悠看了她一眼,脸上漾开了一个微笑说道:“下不为例。”还不等雪雪剥开糖纸她又说道,“这个月的糖到今天你已经全部吃完了,下一次要等到下个月了。” 端木瑞早在展昭说出晚云收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些腿软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只是随口一句话,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晚云收的姑娘,不是说晚云收的姑娘从来不出开封城的吗?眼前的人别是假扮的?可是就连展昭都说她是晚云收的了…… 冷汗顺着端木瑞的下巴淌了下来,白玉堂瞧了他一眼觉得疑惑,凑到展昭身边用肩膀碰了碰他之后小声问道:“这晚云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是普通的秦楼楚馆,姑娘们靠自己的手艺吃饭罢了。”公孙悠明显是听到了他们咬耳朵的声音,她不知何时走到了三人的跟前,回答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端木瑞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这话难道不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吗?是在讽刺自己方才下九流的说辞。 公孙悠抱着琵琶,抬眸看向颤颤巍巍的走向自己的端木瑞,她垂下头说道:“方才不知公子身份真假,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雪雪站在一旁看着公孙悠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她知道悠姐姐只是表面看上去不会生气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生气起来也是很可怕的。现在,她觉得悠姐姐就是在生气。 “不,小……姑娘,是在……是我方才口不择言,灌了几两黄汤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我该向姑娘道歉,还请姑娘原谅我。”端木瑞改了几次称呼才将这句话说完,他收起了早先的那副浪荡子的模样,这会头低的比谁都低。 公孙悠看着端木瑞现在的这副模样,脸上是平静的笑容,但是内心之中早已翻滚着无名的怒气。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连站在身边的雪雪都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小兔子疑惑地抬头,正好看见公孙悠换上疏离笑容的模样:“公子这副模样,我家主人知道了该罚我了。” 说罢,公孙悠低了低身子从端木瑞的身边走过,雪雪连忙小跑着跟在公孙悠的身边,怀里抱着从马车上取下来的油纸伞。路过展昭的时候还和他打了招呼:“展哥哥再见。” 看着一大一小两人走近客栈的背影,展昭有些好奇的看着正在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的端木瑞,正要发问,就听到这端木瑞先一步解释道:“展大人不知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原有。只是我家祖上就有祖训【宁招阎王鬼,不惹晚云收】,这些年听说晚云收换了个更加喜怒无常的楼主,我爹出门前千交代万嘱咐一定不能和晚云收的姑娘们起冲突。谁知道这么偏远的小县城里都能碰到,看来我得赶紧找林师爷给我看看。” 说着他一拱手就准备趁天还没黑去一趟县衙,这位师爷可不是轻易能 4. 雀妖第四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悠头上的珠钗在她的动作下晃晃悠悠的,她抬手拢住了不断碰撞的珠链,回头望向虚掩着的窗户。仔细回想了一下雪雪睡下的方向,确认晚间的风吹不到熟睡的小姑娘之后才放心的离开。 夜晚的时候,那座宅子顶上的阴云看的更清晰了些。公孙悠从衣袖中掏出一方面纱戴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外面。她借着两边坊屋里的灯光辨认着白天时自己记下来的路线,来到了一条只零星几家门口亮着灯笼的小巷里。 她出门没有提灯笼,看着有些暗的巷子公孙悠停下了脚步。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靠近的话就能发现,公孙悠琥珀色的眼睛看上去不太像人类的眼睛,而是更接近于野兽的竖瞳,她的眼睛中倒映出小巷子里现在的样子。 灰白色的雾气在深蓝的天空下很是明显,在白雾的笼罩下,巷子里的建筑看不清楚,这里被布下了结界。 公孙悠抬起手臂,以衣袖掩住口唇刚想要上前,身后就有人靠近了:“姑娘,巷子里黑,拿一盏灯吧。” 公孙悠被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身,身后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妪。老人的身上穿着粗麻面料的夏衣,袖口有些磨损但衣服上干净整洁,想来这位老人的生活并不拮据,只是怎么老人家一个人在外面? “不用了。”公孙悠的声音带着咳嗽之后的沙哑,她低低的清了清嗓子,“婆婆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老妪听到公孙悠的话笑了起来说道:“老家伙在外面不奇怪,怎么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这段时间城里来了不少江湖人,这些江湖人啊虽然碍着崔县令的面子明面上乖巧听话,背地里也有不少不受约束的,老婆子年岁大了不妨事,反而是你这样的小姑娘才要担心自己才是。” 公孙悠看了一眼老人手里提着的灯笼笑了笑应道:“我是来寻我家姐姐的,只是贪玩误了时间。”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巷子,那灰白色的雾气像是感觉到有人一样慢慢的向后退去,最后停留在巷底聚集在那里。 “今日晚了,我明日白天再来吧。婆婆回家的路上要小心脚下。”公孙悠收回了视线,习惯性的叮嘱了老妪之后就准备回客栈去。 老妪提着手里的灯笼点了点头,一个人慢悠悠的朝着小巷子里走去了。公孙悠往回走了两步,在确认这位老妪看不见自己之后翻身跃上了身边一户人家的院墙。 她躲在墙顶的高处,借着夜色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她看着这位老人的身影被那股白雾吞噬,影子慢慢变小,最后飞在了半空中。是一只雀妖。 公孙悠手里捏诀,这只雀妖的身上沾染了很深的因果。对于这些从人间路过的妖来说和人沾染因果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现在妖域之主对人与妖之间的关系看护的更紧了,想道这位妖主公孙悠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真是年纪越大越顽固了。”她嘟囔了一声,又轻飘飘的落回了地上。 公孙悠回到客栈的时候雪雪还在睡,被子搭在肚子上露出了小姑娘一只不老实的搭在床边的脚。公孙悠合上窗户,点亮了桌子上的油灯。 这个时间城里多处都已经熄了灯准备休息了,唯有隔了两条街的那一处花楼还灯火通明。公孙悠倒了杯茶,手臂撑在桌子上想着自己方才遇见的那位老人,应该就是自己这次要来找的那位雀妖。 而它身上沾染的因果,也逃不开恩情两个字。“呵。”想到这里,公孙悠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话本的影响,楼里的姑娘们之间也开始有人向往起人与妖之间的旷世奇恋。 公孙悠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茶叶的苦涩泛了上来,她皱着眉头将剩下的茶水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等她在回头看向床铺的时候,雪雪已经揉着眼睛做起来了,她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里面,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坐在桌旁的公孙悠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道:“我专门给姐姐留的位置,我保证今天晚上一定乖乖的睡觉。” 公孙悠好笑的摇了摇头,她站起身脱掉了外衫熄了灯躺在了雪雪的身侧。她伸手替小姑娘掖了掖被子,随手在周围贴了一张静音符。雪雪才放心大胆的和公孙悠说起话来:“姐姐走后我听到隔壁的哥哥在谈论有关晚云收的事情。” 公孙悠看着雪雪有些好奇她和展昭是怎么认识的。 雪雪笑眯眯的弯起了眼睛说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出门买糖葫芦嘛,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小偷,摸走了我身上留着买糖的钱袋子,是展哥哥帮我找回来的。也是展哥哥送我回晚云收的。” 这件事公孙悠有些印象,那一次是雪雪第一回自己上街,也是她才化形不久。对于人间的一切都很好奇,所以在众人的默许下,小兔子第一回出门。可谁知道一出门就遇到偷儿,丢了钱袋子不说还哭了鼻子。那时候她还病着,只听后来红俏说是有好心人将她送回来的,还替她找回了丢失的钱袋子。 却没想到,原来是开封府的人。 “这样啊,我们雪雪看来也是有贵人保佑的。”公孙悠笑着捏了捏雪雪的鼻尖,“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些起呢。” 第二日一早公鸡打鸣的声音驱散了前夜的黑暗,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朝阳破开云雾的那一刻整个远山县都活了过来。赶早集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客栈前一家买馄饨的小店里白色的热气冒了出来,门口支着的两张小桌子上客人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客栈里住店的客人也陆陆续续从房间了出来,坐在大堂的木椅上,有的人在店里点了吃食,也有人从外面要了馄饨。 公孙悠散着头发坐在床边,她昨天晚上又做了梦,梦里的场景她有些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只有一个女人在喊她的名字。楼下早餐的香气勾起了床铺上的小 5. 雀妖第五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白玉堂略微等待了一会儿之后才往楼下走去,晌午的时间正是客栈里忙碌的时候。江湖人不用赶集起早,大多都是日上三竿才从各自的房间内出来。白玉堂才走下楼,客栈的小二就带着歉意的笑容迎了上来:“实在不巧,这位爷,咱们的位置坐满了,若是不嫌弃,小的将吃食给您送到屋里去?” 早点的气味浓厚,若是在屋子里吃只怕是一天味道都散不去。白玉堂皱眉,正要拒绝,就听见雪雪稚嫩的声音从靠窗的位置传来:“白哥哥,与我们一起吧。” 公孙悠的手里还拎着茶壶,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放下茶壶抬眸点了点头。店小二是个会来事的,一听到雪雪的声音连忙将白玉堂往公孙悠她们的桌子旁引路:“若是您愿意拼桌也是可以的。” 一身素色衣服的公孙悠在这个满是江湖人的大堂里很是明显,她身边的小姑娘也穿着一件明亮的嫩绿色的裙子,白玉堂还有些犹豫,隔空见到公孙悠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之后也只好跟在店小二的身后坐在了另一边的长凳上。 公孙悠端着粗陶的茶碗,纤细白嫩的手指和这样的粗劣的茶具并不相配,她的指尖染着红色的蔻丹和每一个他曾经见过的乐妓一样。也许是发觉自己盯着姑娘家手指的视线过于孟浪,白玉堂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公孙悠借着喝茶的动作轻笑,她看出来了,这位白公子似乎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不擅长应对女子,就连雪雪在他身边说话他都有些不自然的样子。 这样的表象,和这张脸实在是不相符。也稍微让她生起了些想要捉弄他的心思。 雪雪闻着外面飘进来的馄饨香味,有些无聊的趴在了桌子上。公孙悠瞧见她的动作,轻声的喊了她的名字。“雪雪。”只是轻飘飘的而两个字,小姑娘立刻就端正的直起了腰肢,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黏在坐在自己另一边的白玉堂的身上。 公孙悠昨日初见的时候就在展昭和白玉堂的身上下了追踪蜂的花粉,只是怕和展昭在查案的时候遇到。听闻这位李员外发出这么多的英雄帖只是为了给他年幼体弱的小孙儿请一位武师父,过两日就是宴会举行的时候,她还要挑一天去李府认认路,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真是晦气,爷可不愿意和你这人拼桌而坐。”背后,是熟悉的声音。端木瑞挥了挥衣袖,身后的仆从立马上前替他端茶倒水,一边讨好的说道:“就是就是,离远一点,省的你身上的晦气沾到我家少主。” 被他们主仆一唱一和贬低的正是昨日替公孙悠出头的那位金刀大侠,雪雪探着脑袋不明白这个什么少主为什么对这位金刀大侠这么重的怨气,但是看吴金刀自己却好像并不在意,只是换了一张桌子落座。 公孙悠也有些好奇,晚云收不管人间事,有一些传闻她也只是听一听就过去了,根本没有往心上去。这一下搞得心里像是有小猫在抓挠一样,恨不得让鹦哥赶紧去打听打听。 “这吴金刀以前不叫吴金刀,只知道他姓吴,身后常年背着一把纯金刀柄的斩首刀,所以才有了这一个名字。”白玉堂注意到雪雪探头探脑的动作,左手微微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说道,将手从唇边拿开的时候不论是公孙悠还是雪雪都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面的事情。 “然后呢然后呢。”还正在学习人间事的雪雪伸出小爪子搭在了白玉堂的胳膊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有点大,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昨天那个什么少主说他因为一位……乐妓姐姐所以心有愧疚,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堂想了想说道:“那位姑娘名叫端木仪,是落木山庄早些时候遗落在外的明珠,被找到的时候早已在烟花之地流转多年。” “我只知道这位金刀大侠与这位名叫端木仪的姑娘有些渊源,和落木山庄交恶大约也是因为这些。但他曾经残杀倚红楼一百三十人的事却是事实,所以当日端木少庄主说他犯下恶行倒也不是胡诌的。” 白玉堂刚刚说完,他们的早点也已经端了上来。雪雪闻着客栈外的馄饨味道嘴馋得不行,所以公孙悠点了一份汤饼,点了一碗馄饨,白玉堂不拘与早上吃什么所以也要了一碗汤饼,配上两碟小菜,倒也摆满了这张不大的桌子。 “小心烫。”公孙悠提醒的话才说出口,眼前的小姑娘眼泪就从眼眶里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她的嘴里还咬着半个馄饨,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委委屈屈的看着公孙悠。 公孙悠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先吐出来。” 雪雪含着泪快速地摇头,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之即来,张。” 公孙悠有些无奈地收回了手,将面前已经温热的茶水送到了雪雪的面前:“用温水漱漱口,下次可要长记性不许在这么着急了。” 眼前姐妹的变故丝毫没有打扰到白玉堂用餐的心情,他的一举一动像是特意联系过一样,比之京城的那些贵公子而言更显得贵气逼人。难怪传闻中那么多的姑娘们对这位白五爷念念不忘。 公孙悠看着小口小口吹着勺子里的馄饨的雪雪,只叹息的摇了摇头,她还有的学呢。 “哟,展大人来了。”门口一道红色的身影匆匆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听到有人拿捏着嗓子说道,“不愧是公门里的人,一大早天不亮兄弟就听到展大人匆忙出门的声音。嘿嘿,倒不是我偷听,实在是咱们江湖人耳朵灵光。” 公孙悠有些好奇展昭要怎么应对这样的人,想来他以江湖人的身份步入朝堂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姐姐,这里是不是住着不安全啊。”人们常说童言无忌,此时这个场面下这句话公孙悠真的想好好夸一夸想出这个词的人 6. 雀妖第六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悠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随后她睁开眼睛解释道:“这个世间身份会带给你很多方便,自然也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看不清许多东西。想要看到越多的东西,身份就要越多,我觉得现在这个乐妓的身份很好用,能看到很多看不到的。” 雪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的注意又被街上的吆喝声吸引走了。公孙悠重新又闭上了眼睛,她有些好奇梦中时常出现的那个没有脸的女人究竟是谁。爹爹在决定前往开封府跟随在包大人身边的时候问过自己有没有想要找回亲生爹娘的想法,那时公孙悠才刚刚十五岁,她再一次比试中被南宫玄设计成了魁首,成为了晚云收的新主人。 她回答道:“我不知道当初我的父母为何要将我留在深山中,若是遇不到爹爹也许我已经成为野兽饱腹的食物。我不会去寻他们,但若是有一天他们寻到了我,说起当年的事,如果真的有苦衷我大约也不会认回他们。” “我只有一个爹爹,是开封府的主簿,复姓公孙。” 公孙悠缓缓地睁开眼睛,明明是在想无名女人的事情,为何会想起爹爹?她抬手按在自己的额角处,这时候才发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车夫紧拉缰绳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小巷子里。 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隔着马车说道:“今日正巧林师爷来府上为我们小公子诊病,师爷脾气古怪最不喜欢治病的时候遇到外人,要委屈姑娘从后门进来了。” “这位师爷真是好大的排场。”雪雪嘟囔着先从马车上爬了下来,随后从公孙悠的手上接过了琵琶,看着面前小小的一道窄门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公孙悠带着面纱,一双美目微微低垂着,似乎对眼前的这扇门是正门还是后门都没什么所谓。她朝着人来人往的巷口看了一眼,这样小的巷道里一辆马车就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道路,下人们从后门出入的时候都要蹭着车轮才行。 “无事。”公孙悠迈步跨过了窄门的门槛,裙摆扫过门槛沾了些灰尘。公孙悠的视线从那一处灰尘上掠过,看颜色和今天早上从白玉堂的衣摆上见到的一样。 他们来李员外府上做什么? 疑问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她提着裙子往府里走去,左右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现在只希望这几天过的平静一点,等她将这只雀妖送回妖域,远山县的事情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走进这间宅子,公孙悠只觉得很不舒服。从后门一进来显示仆役们住的地方,绕过一道园门就是李府的花园。花园里这个时节正是花团锦簇的时候,公孙悠却没有一点想要欣赏花草的心思,反倒是给他们引路的人——听说是李府老管家的儿子,将来要接手父亲的工作的——兴致勃勃地给她们介绍着花园里几株名贵的花草。 “我爹说花园里的花原本是我家少爷给少夫人准备的,只是可惜……后来这些花草也就成了我家老爷的念想了,平日里宝贝的紧,就连小少爷都不能随便碰的。”年轻人说着就想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不过真的要说珍品,那还得是前朝皇宫里贵妃娘娘身边的那一株魏紫。传闻那株牡丹可是有牡丹之后的美誉,只可惜当年唐宫里的一把火这株花大约也已经葬身火海了。” 公孙悠听着他的话附和道:“是很可惜。”雪雪走在一旁听着管家的这位儿子喋喋不休的声音,有些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花园里的这些话虽然好看,但是在她的眼中都比不上牡丹姐姐的千分之一,她曾经还是小兔子的时候见到过牡丹姐姐的真身,是一株绚丽的紫色牡丹花。 绕过花园里的假山,就是一座高台。仆从停下了脚步,指向这座高台说道:“这里就是后日设宴的地方,中间这座高台是我家老爷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的,届时还要请姑娘在这高台之上奏乐。” 公孙悠看着眼前大约五六米高的高台,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觉得惊讶,这让少年人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时之间没有了丝毫用处。当年晚云收最负盛名的时候是公孙悠刚刚接手不久,仁宗寿宴,在宫中建数十米高塔请晚云收乐妓在高塔之上奏乐,在宫中荷花池上搭建舞台,有舞姬在水上起舞,那个时候公孙悠正好在场。而晚云收“一舞倾城,一曲万金”的名头也是这个时候冒出来的。 “奴知晓了。”公孙悠环视高台四周并未见到阶梯,回头时只看见这位少年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像是等着她低声哀求一样。 公孙悠从雪雪的手上接过琵琶,手臂扬起,从衣袖中甩出一条水袖卷在高台边缘的梁柱上,她脚尖点地,手臂用力轻飘飘的落在了高台之上。 高台上早已摆好了一把椅子,公孙悠低头看向脸上满是惊讶的少年人。雪雪双手叉腰,将胸膛挺起来,脸上一副,“你看我家姐姐很厉害吧。”的表情。 站的高了,公孙悠才看清花园里的布景。难怪刚才一走进来她就觉得奇怪,如今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是按照一定的八卦顺序排列摆放的,就连这座宅子开门的方向都有讲究。只是这样的风水却是她看不明白的,早知道当初和师父学习的时候就不偷懒了。 公孙悠收回了视线,她坐在椅子上将琵琶抱起,随意的波动了一下琴弦。琵琶的声音穿荡了开来,虽然她的琵琶比不上牡丹那样惊艳,但在楼里也是能排上名的。 前院里,正在说话的林师爷和李员外也都听到了从后院里传来的琴声。李员外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许是我从京城请来的乐妓到了,师爷若是之后没有事不若移步花园,与我一同欣赏这位乐师的琴艺?” 林师爷眯起自己的眼睛,摆了摆手,正要推脱就听到李员外继续说道:“这可是晚云收的乐师,千金难请。也是老头子运气好,这位乐师正好是远山县人,离家许久,思念故土,这才答应为后日孙儿的生辰宴添一份礼。” 林师爷听到晚云收三个字,原本推拒的话在嘴边打了一个转,点了点头应道:“之后并无安排,既然李老爷如此热切,我也不好再拒绝了。” “正是正是。 7. 雀妖第七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守门的衙役原本还在打瞌睡,远远的看到师爷的马车回来了,立刻清醒了过来。抱着手里的杀威棒就三两步跑下了台阶,哈着腰一脸谄媚。 可当他的视线越过掀开的车帘落到林师爷的脸上的时候,衙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因为他看见师爷的脸上露着让他都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笑容,衙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船传话:“师爷,崔大人在书房等您许久了。” 林月听到衙役的声音,脸上癫狂的笑意有了些许收敛,他冷声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大人的书房。”他从马车上下来,走过衙役身边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你方才,没看到什么吧。” “没有,没有。”衙役连连摇头,脸上又重新带上了讨好的笑,一双小眼睛眯了起来他弓着腰否认道。 林月笑着点了点头,那双狭长上挑的眼睛斜斜的看向他说道:“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在李员外家中见着了名动京城的晚云收的姑娘,一时激动罢了。” 林月已经走远,衙役还在琢磨着他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思来想去脑门子都要冒烟了他也没有想明白,只能摇着头重新抱着杀威棒站回了门口。 林月一踏进县衙,脸上的笑容就冰雪消融一般的消失不见。一路上扫地的婢女和花园里整理花草的花匠一见到林月都鹌鹑一样的低着头,就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生怕引来这位的视线。 林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书房附近,书房外等着他的是一直跟在县令崔令崖身边的书童崔福。如今县令已经四十有五,书童崔福也已经三十出头的年纪了。一见到林月,崔福连忙小跑着上前说道:“小姐的病一直不见好,老爷为这事连衙门里的公务都耽搁许久了,师爷您再想想办法。” 林月轻哼了一声,说了句什么崔福没有听清,只看着他将自己推到一边之后走进了书房。关上门的那一瞬崔福只觉得这书房里似乎是比平日里要暗上一些,可分明这回才刚到下午,正是日头好的时候。 林月看着坐在太师椅上低垂着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崔县令,站在距离书桌还有些距离的阴影里,双指并拢指向崔令崖的身体。崔县令的身上发出红光不一会,他的身体缩小变成了一个木制的有些粗糙的木偶。 “这次的偶人又坏了。”林月的手里捏着木偶,脸上露出了有些激动的笑容,“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找到更好的替代品了,那个孩子比起李智家的那个小孩子更适合成为我借命的对象。” “你这些日子,都在捣鼓这些事吗?吾交与你的事可有完成?” 手中的偶人突然冒出了一个略带沙哑的男人的声音,林月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换了一个有些恭敬的表情,他将偶人放在桌案上,尊敬的弯下了腰说道:“主人放心,您交代的任务我都已经布置好了,只等到明日英雄宴,那些因为李智的请帖前来参加宴会的江湖人就东都会成为主人手中大军的一员,更何况这一次还有晚云收的人来了。” 林月的眸光闪了闪说道:“等我帮主人得到晚云收,那南宫玄就再也不是主人的对手了。” 桌案上的偶人身上发出一道虚无的箭矢,林月肩上的衣服被箭矢滑坡,皮肉翻开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那晚云收早已易主,南宫玄这个老狐狸不知道找了什么人接替了他的位置。这座联通了人与妖两界的楼,在南宫家这群只知道避世的人的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它全部的能力。” 林月捂着自己的肩膀单膝跪在地上,他咬着牙忍耐着,忍耐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露出些许不满的情绪来。 “林月,你是吾最聪明也是最能干的分身,吾希望你不要让吾失望。” “是,主人。” 早些时候公孙悠借着琵琶断弦的借口带着雪雪离开了李员外的府上,出门的时候年迈的老管家拿着一个荷包走了出来说道:“今日让小姑娘受惊了,这些银钱是我家老爷给的,说是让姑娘给妹妹买些零嘴儿。”说着他从怀里又逃出来另一个荷包,“这一个也请姑娘一并收下,姑娘手里的琵琶看着不便宜,想来更换琴弦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公孙悠带着面纱有些不解地看向老管家,老管家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实在是我家那个逆子,平日里性子就有些顽劣,今日得罪姑娘了,只能由老身舔着脸给姑娘赔个不是。” 雪雪已经先上了马车,公孙悠不客气的收下了老管家手中的荷包道:“多谢李员外了,至于令郎,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那值得老人家这样大费周折。反倒是我还要请令郎不要与我计较才是。” 看着公孙悠坐上马车,老管家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自己那躲在一旁不敢出面搓着手躲着步子的冤家。“你呀你,怎么见着姑娘家就走不动道了,那可是京城的姑娘,见过大世面的,你以为能看上你这样的傻小子?” 李府的管家是从小跟在老爷身边的,得了主人的姓氏,他的儿子也许是因为自己这些年太过纵容,那些他娘介绍的姑娘每一个瞧的上的,却不知道是哪根筋没对,晚云收的马车进城的时候路过客栈,只是远远的瞧了那么一眼,今日一早得知晚云收的那位姑娘要上府上来,才眼巴巴地上前却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姑娘。 “爹,你不知道,我昨日从马车边路过,见过这位姑娘一眼,那个时候儿子就决定了,不论这位姑娘的出身如何,我总归是要争取一下的。” 远远的,父子二人的对话顺着风传进了马车里。公孙悠手里握着一方绢帕正擦拭着自己怀里的琵琶,雪雪也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原本她以为这位老爷爷是个好人的,却没想到他的儿子竟让对悠姐姐有这样的想法。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姐姐才看不上你呢。”雪雪小声嘟囔着,公孙悠端详着缺了一根弦的琵琶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生气呢?”她将绢帕收了起来,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家乐器行的门前,自己抱着琵琶先下了马车,按住想要跟在自己身后的雪雪道:“我去买琴弦,你先回客栈去,记得在门上将神行布置好。” 雪雪点了点头,又重新乖乖 8. 雀妖第八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姐姐,这里这里。”雪雪看见抱着琵琶的公孙悠挥着手臂生怕公孙悠看不到自己。 公孙悠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往雪雪的方向走去,她并未落座低头看着雪雪说道:“你怎么又麻烦两位公子了?” 不提还好,公孙悠才问完,就看见雪雪鼓起脸颊一副生气的模样。小姑娘生气,但是小姑娘却一反常态的不想说话,不明所以的公孙悠只好看向一旁的展昭和白玉堂,期望能从这二位的口中得到些许答案。 “南宫姑娘先坐下吧。”展昭抬手给公孙悠倒了一杯茶,这样有些陌生的称呼让公孙悠有些不适应,她坐了下来摘掉了面纱,将琵琶放在一旁说道:“南宫的称呼有些张扬了,我单名一个悠字,若是二位公子不嫌弃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的。” 公孙悠端起茶杯有些心虚的轻抿了一口,因着低头的缘故所以她没有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白玉堂在听到自己名字之后倏地看向自己的视线。她放下茶杯扭头看见雪雪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猜不到在自己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问道:“你这副模样,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才没有人欺负我呢。”雪雪小声嘟囔着,在公孙悠温柔地注视下又想起那些人说姐姐的话,一时之间眼尾又有点红了。 看着雪雪的模样,公孙悠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她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说道:“没有欺负你,那就是说,是在说我了。说了什么,我也想知道。” 他们坐在角落里,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大,不过是因为展昭和白玉堂的身份总有视线往这边飘来,又加上公孙悠和雪雪是晚云收出身,这些江湖人灌了一下午的黄汤说起话来也有些口无遮拦。 “不是些好听的话,姑娘还是不知道的好。”一向寡言的白玉堂出声打断了公孙悠的发问,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公孙悠琥珀色的眼眸,这双眼睛的颜色似乎带着些异域的风采,和记忆中那个人的眼眸相似却又不同。 白玉堂放在腿上的手收紧了些,随后松开,他移开了视线。 公孙悠觉得有些奇怪,以前晚云收的小妖们谈论起江湖上的事情的时候她也听过一二,那些传闻中白玉堂是一个不近女色,寡言少语,快意恩仇的人,怎么这两天接触下来这位少侠和传闻中的到不甚相似。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说道:“既然是不好听的话那我就不听了。我家妹妹又麻烦两位了,今日的晚饭一定要让我来请了,不然明日我怕是要带着妹妹躲着两位公子了。” 展昭的视线在白玉堂和公孙悠的身上打了一个转,他觉得有趣,这位白五爷莫不是要铁树开花了?他这次回去要不要也找公孙先生卜一卦呢? 见公孙悠没有继续追问,雪雪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那些人她会替姐姐教训的,至于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当然不能让姐姐知道。她已经是一只可以化形的妖了,只是让这些口无遮拦的人长长记性她还是做得到的。 小兔子心里有了盘算,脸上美滋滋的露了出来,她开心的晃着脚丫,扭头的时候看见公孙悠的琵琶还是少了一根弦,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姐姐的琵琶没有换上琴弦吗?” 这时白玉堂和展昭才发现公孙悠放在身边的琵琶少了一根弦。公孙悠随意的扫了一眼少了一根弦的琵琶,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用布包着的盘曲起来的琴弦说道:“修琴的师傅出远门了,我将琴弦带回来了只能自己换啦。” 她的指尖沾着些许锈红,雪雪看见伸手捧着了公孙悠的手翻过来看着她指尖的一道伤口说道:“是被琴弦伤到的吗?姐姐在马车上怎么不说?” 公孙悠看着手指上血迹早已干涸的伤口,她是一点痛都没有察觉到。她轻捻了捻指尖说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 你如今距离二十也不过三四年的光景,若是不早些做出决定你的身体会逐渐变得虚弱,然后渐渐失去六感,最后在天雷中死去。 公孙悠回忆起南宫玄在发觉自己半妖身份的时候和她说的话,如今察觉不到指尖的伤痕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雪雪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兜里掏出一小瓶药酒,沾湿了干净的手帕在公孙悠的指尖轻轻擦拭了一下,将她指尖干涸的血迹擦干净说道:“这样就好啦。” “你这口袋里原是个百宝箱啊。”看着雪雪一样一样的将东西收回去展昭和她开着玩笑。 雪雪只用了半日的时间就已经和这二人混的很熟了,她笑着摇头说道:“才不是呢。” 随后她看见放在桌子上的琴弦,有些为难地问公孙悠:“姐姐的手指伤了,今日还能换琴弦吗?” “悠姑娘要是放心的话,就让这位白五爷替你换弦。”展昭看向白玉堂,昨夜二人合计这位姑娘的身份绝不是表面行看起来这么简单,习过武的人看别人多少有些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位姑娘昨日下马车的时候的动作多少透出了些她曾经学过武,今日早晨她下楼的时候脚步轻松几乎听不到落地的声音来看,至少轻功很好。 展昭这次来远山县本来是为了查案,半道上遇到了替大哥赴宴的白玉堂二人才结伴而行。一走进这远山县,果然在这小县城里发现了不少奇怪的地方。单就是从不出远门凑热闹的晚云收居然也会参加这位李员外给自己的小孙子举办的生日宴。 况且,晚云收和开封府有些渊源,展昭也都见过晚云收几位颇有名气的姑娘,这位自称南宫悠的姑娘他倒是第一回见。 他一合计,这换琴弦的事情虽然简单,但也是一个接近二人的一个机会。只是,等下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动这位贵公子了。 公孙悠有些讶异的抬头,视线正好被上菜来的小二挡住。公孙悠的手搭在一旁的琵琶上,手指被琴弦勾住,迟来的疼痛顺着指尖被无限的放大。她瑟缩了一下手指,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衙役一扫而过,她说道:“若是白公子愿意,那是在是太好不过了。” 这一点,她和展昭想到一起去了,以白玉堂的性格他怎么会轻易答应呢? “好。” 看吧看吧,她就说…… 公孙悠正在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大约是 9. 雀妖第九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悠看见雪雪怀里抱着的琵琶,合上了身后的门,顺手将贴在门上的神行符摘了下来。她从雪雪的怀里将琵琶接了过来,手按在雪雪的头顶轻轻的拍了三下:“辛苦啦。” 雪雪吸了吸鼻子,方才紧张的心情软和了下来,她看见公孙悠坐在椅子上将琵琶抱起放在腿上明显是要试音的动作,自己也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婉转柔和的琵琶声音从隔壁屋子里的响起,穿过薄薄的一堵墙壁回荡在白玉堂二人的屋子中。原本还在怀疑公孙悠不再屋内的白玉堂放下了自己刚刚端起的杯子,他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要么是这位悠姑娘的轻功好到连他俩都察觉不到,要么就是他们猜错了。 一夜好梦,公孙悠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手指上的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她看着自己比常人愈合速度要快的伤口,不知道再想什么。雪雪感觉到身侧的动静也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坐了起来,她的头发经过一晚上的折磨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 公孙悠换了一身颜色亮一些的衣服,正在往头上带昨天从晚云收拿来的珠钗,看见雪雪仍忍不住一点一点的小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将雪雪带到镜子前坐好,一下一下的用梳子将她有些杂乱的头发梳顺,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面前的妆奁里取出了两个崭新的和她一直带着的那两个毛绒团子相似的两个新的钗子,一左一右簪在了她的发髻中。 “旧的两个你自己收好,这是昨天红俏让我给你的。她可是找遍了汴京城里所有的首饰铺子才找到的。”公孙悠将梳子放回到妆奁里,看着雪雪对这两个新的发饰爱不释手的样子弯起了眼睛。 今日是李府英雄宴的日子,李府前来接公孙悠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赶车的车夫正是昨天那位老管家的儿子,公孙悠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今日这些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江湖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街道上干干净净的,沿街两边汇聚了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公孙悠在这群百姓中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乞丐,未免觉得有些奇怪。 等待早点的时候她问身边上菜的店小二道:“我前几日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城中莫非没有乞丐吗?” 店小二将手里的早点放在桌上,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看向这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以前是有的,只是自从崔小姐生病之后这城里的乞丐就渐渐少了起来,现在这些乞丐大多都汇聚在城隍庙的附近。”另一桌有人招呼,店小二连忙打住了话头,“这些人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人,崔小姐以前对他们多好啊,一生了病这些乞丐大概都去别的城里了,毕竟比起其他地方咱么远山县还是穷一些。” 公孙悠点了点头,见今天一大早上店里就这样忙碌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吃过早饭,她抱着琵琶和雪雪一同坐上了在门口等候的马车,唯一的小插曲大约就是雪雪在这位管家儿子伸手准备扶公孙悠的时候先一步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了公孙悠的手臂上,同时挤开了这位殷勤的管家之子。 马车上,公孙悠嗔了一眼在一旁洋洋自得的小兔子,雪雪则作怪一样的吐了吐舌头。她门楼主身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靠近的。 今日马车停在了李府的正门,公孙悠下马车的时候被李府门前立着的两个石狮子晃了一下眼睛。像这样身有大功德的人家里,一些看家护院的石像多少也有些灵智,如今这两尊石狮子虽然没有全然开智,但阻挡一般的小鬼邪祟还是可以的。雪雪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跟在公孙悠身边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两尊石狮子。 公孙悠迈过门槛不用抬头都能看见笼罩着李府上下的黑色雾气,如果没有府上主人的功德金光,想必就不单单是那小郎君的父母横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门口的影壁和后院的假山相互呼应,这个府上前院和后院的花草摆件都是一一对应的,这样的风水应该是极好的,只是摆放的位置稍微有些变化,极好的风水也能变成害人的邪术。 公孙悠垂下一只手捏了捏身边雪雪的手,低声说道:“等一下我顾不到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雪雪虽然不明白公孙悠的话外的意思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姐姐放心,我今天会跟在白哥哥身边的。” 公孙悠不知道这白玉堂有什么好,短短几次相处就已经让家里的小兔子这样信任。但,今日就罢了。 宴席摆在后院,那座高台位于所有座位的最后放,中间是一大片空地,既然是英雄宴自然是留给诸位江湖儿女比武较量的地方。公孙悠今日是攀着梯子走上高台的,她没有带面纱脸上敷着薄薄的一层粉,眼尾添了些红色的胭脂眼神更显得妩媚了些,加上她涂了些颜色张扬的口脂原本就对她有些好感的少年郎更是三魂丢了六魄。 雪雪不能跟在公孙悠的身边,周围肃杀之气又有些浓郁,这些江湖人的手上不知道占了多少人命才能有这样浓厚的肃杀气息,她捂着鼻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最终找到了那一抹除尘的白色。 白玉堂是代表陷空岛来的,身边变不了奉承和应酬的人。但他本身不喜多语,正在想着该如何脱身的时候身后急匆匆地脚步声就靠近了。 “哟,这不是那位乐妓的妹妹吗?怎么也是被五爷的身姿吸引而来的?”周围有人认出了雪雪,见是个小姑娘所以就乐呵呵的调侃了两句。 雪雪好不容易在人群中见到熟悉的人,一时之间原本不足的底气立刻充足了起来,她伸手指向坐在高台上正在调整琵琶的公孙悠说道:“姐姐在那里,我不能上去,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白哥哥我跟着你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和更讨小孩子爱换的展昭相比,雪雪反而觉得在冷淡的白玉堂身边呆着更让自己感到舒服,也更喜欢和这位白哥哥说话。她觉得白玉堂的身上有和姐姐一样的味道。 周围的人听到雪雪的话,心里多少抱着点看热闹的想法,谁不知道白玉堂最不喜欢和不想输的人扯上关系。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名妓也都说过自己和这位白五爷曾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但这些也都只是单方面的传闻,从没有人真的见过这位不近女色的白玉堂对那位姑娘另眼相看过,这些传闻大多也都被他们当作是耳边风听一听算了。 也有不少人对着这位小姑娘露出了几分怜惜,只希望被白玉堂拒绝过之后她不会哭鼻子。 “好。这里人多,我们往里面走走。”白玉堂点了点头,对着面前的人拱手道别。他带着还没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走上了没什么人的水榭之中,远远的看着坐在高台之上一身粉色衣裙正在抚琴的公孙悠。 她也叫南宫悠。相似的容貌,相同的名字,白玉堂不认为这样巧合的事情会同时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即使不是一个人,她们两个也绝对有着什么联系。 公孙悠弹奏的琵琶曲名为《阳春白雪》是每一个教坊中琵琶师傅都会弹得曲子,简单曲子耳熟能详,但若是能将这样简单的曲子弹的出彩才是最考验乐师水平的。 指尖的伤口时不时的传来丝丝疼痛,但这样的疼痛却是公孙悠最喜欢的,只有感觉得到疼痛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还是活着的。虽然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最终逃不过二十岁时的天界,除非真正的成为人或者妖,但不论她的选择是什么她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去面对那九死一生的结果。 李员外在正午的时分带着自己的小孙子出现,公孙悠远远的看见那位李小郎君,七岁的孩子瘦弱的和四五岁的稚儿一般。她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这位小郎君的样貌,但是从他身上被黑色的雾气包裹的严密程 10. 雀妖第十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悠的手还虚虚的悬在半空,四根琴弦在同一处绷断,其中一根弦卷起来打在琴头上,削掉了一片雕刻的花瓣。 说话的那位女子脚下在池塘上轻点,黑紫色的纱制长袍随着她的动作扬起然后缓缓落下,薄纱之后露出女子妖艳的面容。她的眉间用朱砂勾画着一枚奇异的花朵纹样,多情妩媚的眼睛扫过堂上纷纷拿起武器警惕着自己的人,这当中唯一和这些风声鹤唳的江湖人不一样的就是仍然坐在原地衣服云淡风轻的白玉堂。 她的脸上荡漾着开怀的笑意,扭着腰往前了两步,随后看到了坐在白玉堂身侧微微靠后一点的雪雪。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随后像是给自己找到借口一样说道:“这位小姑娘生的真可爱,不知是那位当家的……” 雪雪歪了歪头,漆黑通透的眼睛看向女人,她额头上的花雪雪正好认识,是只生长在西域的忘生花。当初自己见到悠姐姐的时候,她的身上就带着一朵风干的忘生花。 “魔教妖女不在西域带着跑来中原做什么!”有好正义的人仓的一声拔剑出鞘,剑尖直指站在众人中间的女子。 “阿日娜,你又得罪什么人了?” 公孙悠闭着眼睛,身边又一道风吹过,另一个与阿日娜穿着同样黑紫色衣袍的男子从公孙悠的身边掠过落在了阿日娜的身边,当啷一声指向阿日娜的那柄长剑断做两节落在了地上,握剑的那人顷刻之间身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哎呦呦——”李员外被着变故惊到了,只顾着将自己的小孙儿搂进怀里捂住了他的双眼,一边拍着他颤抖的脊背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阿日娜娇声笑了起来,她的指甲细长,涂着紫色的忘生花汁说道:“罗图,你吓到小孩子了。” 阿日娜的视线顺着雪雪下意识看向公孙悠的目光看去,她发现了坐在高台之上微闭着双眼的公孙悠,然后猛地扭头看向白玉堂:“我倒是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美人呢,只可惜是个不入流的乐妓。是白五爷新的红颜知己吗?真是可惜,今日这美人的面皮就要成为我的新收藏了。” 说着她脚下轻点,以手成爪朝着高台之上的公孙悠就飞身而去。她一动周围的人也动了起来,来这里赴宴的大多都是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一时间刀光剑影,阿日娜被众人拦住没有法子接近公孙悠。 雪雪有些着急的想要往前去,却被白玉堂抓住了衣领推到了柱子后的死角里:“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罗图知道这里的人中只有白玉堂是个威胁,所以他无视周围的人从腰间抽出西域的弯刀就朝着白玉堂冲去。 刀与刀相接发出闷重的声响,罗图后退了半步,抬眸的时候发现白玉堂已经来到自己面前了。他连忙后仰躲过了砍向自己面门的一刀,寒光的刀身上他看见了自己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双眸。 罗图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他的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茫,他转身重新摆好了架势准备认真的和白玉堂比一场,却没想到方才砍向自己的那一刀只是虚晃而过。那道白色的身影绕过众人直直的朝着已经快要接近高台的阿日娜而去。 罗图这一次看清了白玉堂脚下的步法,三年前匆匆一瞥他以为是阿日娜眼花了,今日他也看清了,那确实是教主的独门步法,只可惜尚未起名字,教主就失踪了。 “阿日娜!” 只是短短晃神的时候白玉堂的刀已经来到了阿日娜的身后,和罗图的喊声一起到的是公孙悠在匆忙间穿好一根琴弦的琵琶声。 带着些许劲力的琴声扫过了阿日娜的脸边,她一脚踢在高台边缘稳住身形之后一甩衣袖就朝着身后倒飞而出,突然受到外力的高台晃悠了两下,支撑的横梁断做了两节。 高台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地,公孙悠抱着琵琶脚下不稳,来不及稳住身形面前就是阿日娜从衣袖中射出来袖箭。雪雪认出了阿日娜额间忘生花的纹路,她自然也不陌生。心里腹诽着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师父剩下的这一堆烂摊子,但手上再一次拨弦,带着灵力的音浪将袖箭的轨迹轻微的朝着外面偏移了几分,但还是划破了她的衣裳。 公孙悠护着怀中的琵琶,已经做好落到地上的准备,腰间突然多了一股力道,兰草的香气冲进鼻腔。公孙悠借着白玉堂的力道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甫一站稳,白玉堂就收回了手同时拉开了和公孙悠的距离。 公孙悠抱着琵琶,刚才离得进了她察觉到白玉堂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只有靠近了才能察觉到的东西。加上刚才匆匆一瞥,他脚下的轻功步法和自己的应当是一样的。 师父明明说了只教给自己一个人的!她竟然说谎骗自己。 公孙悠还在因为被师父欺骗而生气的时候,那边隔着一道湖面的阿日娜已经因为白玉堂对公孙悠不一样的态度嫉妒的快要失去理智了。 “阿日娜,别忘了我们今日来的目的。”罗图拉着了阿日娜的手腕提醒道,阿日娜冷哼了一声用西域话说了句什么,一把甩开了罗图的手 “姐姐。”雪雪自然不可能乖乖的躲起来,比起这些肉体凡胎的人来说作为精怪的她还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好凶的人啊,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打架了!”雪雪生气的跺了跺脚,却没想到自己也已经被这个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女人盯上了,“怎么过来了!” 看着朝着自己过来的阿日娜,雪雪心里有些小小的雀跃,悠姐姐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实际上她可是很厉害的,只是公孙悠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公孙悠将怀里的琵琶塞到雪雪的怀中,拔出袖里剑先迎上了阿日娜。雪雪被公孙悠护在身后,她抱着琵琶为了不给公孙悠添乱跑回了原来那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此时李府的后花园里,除了阿日娜和罗图还有不少穿着魔教衣装,带着面具的人。场面混乱的不可收 11. 雀妖第十一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悠被迫仰起了头,白玉堂的刀再多往前一寸就能割破她脆弱脖颈处的皮肤,公孙悠嘴角带着浅笑问道:“晚云收的乐妓。” 雪雪张开双手挡在了白玉堂和公孙悠的中间,眼眶微红,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才救了姐姐的白玉堂会突然将刀刃指向姐姐,但是,对她们晚云收的人来说,只有公孙悠才是最重要的。 小兔子将自己放在了白玉堂的刀下,公孙悠被雪雪往后推了一下,远离了那危险的带着浓浓威胁的刀刃。 雪雪的出现是白玉堂没有预料到的,他下意识地就收回了苗刀,看着面前一脸生气的小姑娘想要逼迫公孙悠的问话也就说不出口了。公孙悠的手搭在雪雪的肩膀上,手指上沾着血迹,是琵琶断弦的时候割出来的,她扶了扶自己头上因为动作而有些凌乱的珠钗说道:“五爷不用担心,我与妹妹这几日就要离开了,回了京城我们不一定还能见到,到时候不论我是谁都不会是妨碍到五爷的人。” “我这个人,有恩必报。五爷方才帮了我这恩我记下了,奴习得一些相面之术,五爷近来面上带有失意之象,这几日还是少出门的好。” 公孙悠搭在雪雪肩上的手用力将小兔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拍了拍自己被那阿日娜的袖箭划破的衣袖说道:“走吧,这里的事有展大人处理,我们这些身份不明的人还是离得远远的最好。” 公孙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白玉堂对自己的态度,她此刻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烧了上来,快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不客气起来。 雪雪抱着琵琶小跑着跟在脚下生风的公孙悠身后,她第一次见到悠姐姐这样生气。小姑娘一边跑一边想着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她也一定会很生气,明明上一刻还站在同一阵营的两个人下一刻就抽刀相对。 白玉堂背对着公孙悠,他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展昭直到安抚好李员外和睡过去的小郎君之后才提着巨阙剑走到了白玉堂身边:“她和你要寻的那位长辈很像吗?” 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一点都不像。” 说谎。展昭在公门里待了这么久,谎话和真话他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只是白玉堂既然不愿意告诉自己他也绝不会多问什么。这么些年两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好。方才我去了趟城隍庙回来的时候才晚了些,没想到这远山县里竟然有魔教的人。”展昭原本应该和白玉堂一同赴宴,只是半道上他听周围茶摊上的老人家提起以前这样大的宴席街道上应该撒有布施的,只是最近这几个月城里的乞丐眼见的数量少了起来,前不久就连崔县令的爱女都卧病在床,这乞丐们更是几日都见不到一个。 他这次来远山县就是为了这件事。大约一个多月之前开封府门前的鸣冤鼓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乞丐敲响,这小乞丐自称是从远山县而来请包大人救救远山县县令的女儿。 包大人觉得奇怪,这些年远山县治理有佳,前段时间圣上也才给了赏赐,怎么又要救救县令的女儿。只是不论怎么询问这小乞丐,都问不出什么章法来,包大人只好让展昭跑一趟。 正巧,展昭赶到远山县的时候碰上了李员外宴请江湖人。 公孙悠不知自己离开之后李府里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这远山县和自己实在是八字犯冲,她最好是赶紧的离开这里。 想着,她一回到客栈就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了那个从来没有用到过的寻妖用的司南。和寻常用来辨别方向的司南不同,公孙悠手里的司南是用槐木制成的,四四方方的只有一个巴掌大小,指方向用的磁勺也是同一棵槐树做成的。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手中聚起法力,磁勺开始在司南上转动了起来,最后指向了一个固定的方向。 公孙悠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她将自己来的时候带的那柄油纸伞背在了身后,头上只带了一根桃木的簪子,脸上的妆容也早已经洗干净,她看向雪雪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小兔子带上。 “带上我吧,说不定我还可以给姐姐帮忙。”雪雪害怕自己会单独遇到白玉堂和展昭,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抓住了纸伞的背带,生怕公孙悠会将自己留在客栈里。 * 司南最后指向的方向是公孙悠第一天夜里来的小巷口,巷子名叫乌衣巷一共不过百余米的长度,两面一共住了大约五户人家。磁勺笔直的指向巷子的最里面,也之后最里面哪一家门口挂着白色的灯笼,代表主人家有丧事。 公孙悠收起了司南,看着那户人家门前凝聚的妖气和南宫玄给自己寄的信上的妖气一致就知道自己找对路了。“你在这里等我,别让其他人进来,我去把那只雀妖带出来我们就能回开封了。” 雪雪点了点头,这个她懂,是话本上写到过的望风。 公孙悠站在白色的灯笼之下,面前的大门紧紧的闭着,门上连叩门的门环都没有。她试探地伸手向前,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就触碰到了木门之上。她索性抬手拍了拍大门,等待着门开。 “姑娘哟,不会有人给你开门的。”隔壁的一户人家被公孙悠敲门的声音吸引,她斜斜的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把花生一边吃着一边说道,“这户住着的是个奇怪的人,从来只在晚上出门,早上才回来。我们猜测这个人不是做正经营生的。” 公孙悠看了她一眼,重新敲了三下门,这一次敲门的时候她带了些法术,将晚云收的刻印送了进去。如果这雀妖要找晚云收的话就一定会给自己开门。 果然,不一会,面前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仅能容纳一个人进入的缝。公孙悠朝着方才开口的妇人行了一礼,随后在妇人狐疑的目光中走进了这扇门。 “奇了怪了,那两个俊俏郎君来的时候怎么没人开门?”妇人见没热闹可看,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嘀咕着回了自己家。 公孙悠听到了妇人的嘀咕声,只觉得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这次恐怕很难顺利的带走这只雀 12. 雀妖第十二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小麻雀被好心的小姐留在了房中躲避铺天盖地而来的沙砾与无孔不入的狂风。没有被关在狭窄的连翅膀都张不开的笼子里,小麻雀可以在小姐的院子里四处飞翔,只是受伤的翅膀支撑不住他飞的太高。飞不过那道高墙,小麻雀开始观察起院子里的人。他那双琉璃一样的眼睛中始终只有一个人的身影,那位救了自己的好心小姐。 “小姐,城隍庙的粥棚搭好了,只是今日又有不少流寇进到了城中,我们还要去吗?”看不清脸的小丫鬟手里握着小姐的兜帽有些犹豫的问道,小姐从小丫鬟的手里接过了兜帽带在头上说道:“当然要去,有城隍大人保佑,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麻雀担忧的叽叽叫着,却发现自己的叫声被小姐忽略,他看着小姐的影子消失在院子里着急的拍打着翅膀,双脚渐渐从树杈上离开,小麻雀重新飞了起来,飞过了那堵高高的墙,飞过了院子里那棵上了年岁的大树。他落在了小姐的马车上。 远远的就能看见城隍庙粥棚前黑压压的一片,乞丐和流寇混在一起,县令的府兵维持秩序就已经很困难了,施粥的人手也明显不够。崔婉清有些着急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边的小丫鬟连忙紧紧的跟在自家小姐身边。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见到崔婉清大家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小麻雀看着管事的人朝着崔婉清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崔婉清就将衣袖绑了起来亲自拿起了粥勺补上了少了人的那一处。 之后的每一天小麻雀都会在同样的地方看着崔婉清的身影,有的时候是拿着粥勺的模样,有的时候是被育幼堂的小孩子缠住的模样,总之小麻雀觉得这个人和故事中阴险的人类不一样,她的身上有着自己喜欢的味道,是让他不舍得离开的味道。 …… 公孙悠松开了崔婉清的手腕,她觉得头疼的按住了自己的额角,背后背着的油纸伞微微震动着,大约是因为找到了那封信中写着的东西。 “崔小姐有一副少见的菩萨心肠。”公孙悠的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她在石桌上铺开了一卷无字卷轴,“但是有些事我要提前说与你,以人类的身份寻求晚云收的帮助,是要收取相应的报酬的。” “而我今日要的报酬,正是你的这一副菩萨心肠。” 公孙看着一脸震惊的崔婉清,端起了她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梗说道:“现在拒绝也还来得及。” 雪雪一个人坐在巷口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正在无聊的戳着地上的蚂蚁洞。“今日这远山县的蚂蚁可是遭了殃了。”头顶投下一片阴影,雪雪循着声音抬起头头顶是展昭带着笑的脸。 小兔子重新低下头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戳着蚂蚁洞,展昭第一次被小孩子无视,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回头看向站在巷口拴马桩旁边,抱着刀没有丝毫过来的意思的白玉堂。他这是被牵连了? 雪雪的心里将白玉堂和展昭一向是划在一条线后面的,姐姐和白玉堂闹别扭还没有一天,这个时候她当然不会和两人说话。 公孙悠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雪雪蹲在一边,另一边展昭正侧着头和白玉堂说着什么,见到她连忙堆起了笑。 公孙悠只是客气的行了礼,并没有和二人说话的意思,她走到雪雪的身边轻声唤了她的名字:“我们走吧。”公孙悠带着雪雪回到了马车上,小兔子坐在车辕上手里抓着马车的缰绳,鞭子轻轻的拍在马屁股上,马车吱吱呀呀的走远了。 “你不是准备要道歉的吗?怎么这会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展昭用肩膀碰了碰白玉堂,朝着远去的马车努了努嘴说道,“你猜她去的是巷子里的那一户人家?” “最里面,挂黑色灯笼的那户。”白玉堂看到公孙悠裙摆下沾到的白灰,和自己衣服上不小心蹭到的是一样的。展昭还在想着公孙悠为何能敲开那扇紧闭的大门,一旁白玉堂就催促道:“走吧,那位老仵作的家就在前面。” “姐姐,我们找的人找到了吗?”雪雪将马车停在后院里,跟上公孙悠的脚步之后问道,公孙悠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们可能还要再多停留几日了。” 公孙悠回到客栈房间里们就将房门的门闩插上,将神行符贴在了门上。她只做了一个拉开门的动作,对面就是晚云收热闹非凡的景色。她低头朝着雪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就走进了门内。 牡丹正从一位酒醉的客人席上离开,就听见二楼公孙悠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铃铛响声,她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往二楼上去,才到门口就看见了呼着气的红俏,她手里拿着手帕不住的扇动着,另一只手扶在腰间明显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脱身。 “要不是姑娘叫,老娘一定要那个什么庞公子好看!敢吃老娘的豆腐,手不想要了。”牡丹听着红俏的抱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推开了面前的房门,一身青绿色衣裙的公孙悠正站在桌子旁提着水壶给自己倒着水。 红俏转身关上了房门,插上门闩和牡丹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公孙悠的两侧,听着她想要说什么。“妖族中可有什么交换命格的法术?”公孙悠开门见山地问道,红俏和牡丹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等公孙悠从晚云收回来的时候雪雪已经坐在椅子上打起瞌睡来了,被脚步声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悠姐姐,你回来啦。”雪雪揉着眼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公孙悠身边的时候问道了牡丹身上那股好闻的牡丹香气,她动了动鼻子还闻到了些许酒气。 “一定又有人缠着牡丹姐姐了。”雪雪气的直跺脚,公孙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顶,带上了面纱说道:“我今晚要去一趟县衙,你呆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雪雪点了点头,看着公孙悠背上纸伞从窗户里翻身跳了出去。她连忙趴在窗边,一直到看不见那道青绿色的身影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关上了窗户。 远山县的县衙位于县城的正中央,东边就是李员外出钱修建的冰 13. 雀妖第十三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乌衣巷挂着黑色灯笼的宅子,依旧大门紧闭,这一次隔壁那位好凑热闹的妇人没有再拿着瓜子出门,展昭收了想要翻过院墙的想法,和白玉堂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晚些时候去一趟城里那处已经废弃的城隍庙。 【我一觉醒来再回到庙里的时候爷爷和大家就都不见了,我害怕极了又想到白天的时候崔小姐身边的姐姐说小姐病了,我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是乌衣巷里的一位姐姐让我往汴京去,去开封府找包大人。】 白玉堂站在城隍庙前,城隍庙上挂着的牌匾因为常年没有人打理的缘故已经有些腐朽了,但还是可以认得出来城隍庙三个字。四周高高垒起的土墙周围也生了不少野草,白玉堂觉得奇怪,这一处地方在城里占地和朝向都属于极好的,为什么要将原本供奉在这里的城隍移到城外去? “二位少侠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守门的老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灯笼中的火光猛地晃动了一下,照亮了门口的一小块土地。 老人在城隍庙不远处的义庄里看门,因为瞎了一只眼睛在城里寻不到活所以晚上才会在义庄和城隍庙周围转转,驱赶那些蛇虫鼠蚁。因为以前经常有乞丐夜里在庙中借住的缘故,他在城隍庙的后院中收拾了一间房子铺了一个通铺,有的时候这些乞丐们还会帮他砍些柴火来换一两顿饭吃。只是自从崔小姐病了之后庙里的乞丐几乎是一夜之间就都不见了踪影。 “这位老伯,我们二人今夜才到城里,只是客栈都已经没了空房,听客栈掌柜的说城里废弃的那处城隍庙可以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展昭双手抱拳做了一个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问道。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展昭身上的穿着不做怀疑就将二人引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着:“也是,李员外家里设宴,全城的客栈都客满了。今日想要借住除了这城隍老爷的地方也就只有老头子在的义庄了,自从林师爷来了远山县之后义庄的生意也不好做啦。这林师爷呀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听说可以复活死人,可要老头子说,这师爷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来就说城隍爷这处的风水不好,将好端端的城隍庙挪到了城外,这一处也就渐渐荒废了下来,就不怕城隍老爷生气吗。” 也许是少与人交流,老人家明显话多了起来,他用灯笼照亮了脚下的路,断断续续的说着:“老头子也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相信鬼神之说,只是那是我儿时亲眼见到的,一直白色的狐狸化作了一位姑娘。” 老人带着二人绕过了原本供奉着城隍爷的正殿,来到了庙后面的一间小屋子前说道:“这里以前也是有人住的,只是人心不古,许是见崔小姐病了,所以他们都跑到别出去谋生路了。二位要是不嫌弃就现在这里凑合一晚吧。” 说着老人提着灯笼弓着腰背步履蹒跚的慢悠悠的往外走去了,一边走口中还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白玉堂仔细听了一下发现他口中念的是静心诀,老人走远之后周围又重新暗了下来,只留天上几点星子明明灭灭,今日没有月亮,所以星星格外的多。 “城外的那处有什么问题吗?”白玉堂有些嫌弃看了一眼小屋子沾满了油渍和灰尘的屋门,往旁边站了站问道。 展昭摇了摇头,抬手用剑鞘推开了面前紧闭的房门说道:“那里就是普通的城隍庙,上香的人来来往往,没什么可疑的。倒是这个地方,有些可疑。” 小屋里的摆设一眼就能全部看完,桌子上和床榻上都积了一层灰尘,屋顶角落里还结了蜘蛛网。展昭提着剑看了一眼躲得远远的白玉堂,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人来到正殿,这里和后院的小屋比起来好不了多少,也许是因为那位老人家时不时的来一趟的缘故,供桌上倒是没什么灰尘。“看样子远山县以前的乞丐数量应该不少。”展昭指了指堆积在墙角的那一堆破破烂烂的碗说道,白玉堂仰头看着屋顶,一个飞身落到了房梁之上,按理说房梁上再怎样也不应该一尘不染才是。 他觉得有些奇怪,伸手在梁木上轻点了一下。 一阵机括的声音响起,白玉堂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站在了展昭的旁边,两个人都有些紧张的盯着正在缓缓下沉的供桌,在供桌之后出现了一条漆黑的通道。 白玉堂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火折子,轻轻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一点算不上明亮的火星亮了起来。展昭从墙角拿了一个破碗丢进了通道之中,叮叮咚咚的声音一直响了许久。 二人顺着通道走了下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顺着光亮走出来的时候二人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口枯井之中。从枯井中出来,环视周围展昭才辨认出来这里竟然是县衙的后花园。 “县衙?”白玉堂觉得这里实在是有点意思,从废弃的城隍庙中竟然可以来到县衙。结合老人说的林师爷将城隍庙迁址的事情,他觉得这位师爷大约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城里的人都说那些失踪的乞丐是去了别的地方,可城门口住着的人却说并没有见到离开的乞丐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这十几个人突然就不见了。 二人正准备从县衙离开的时候,身后花盆碎裂的声音突然想起。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人正蹲在那碎裂的花盆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动作有些奇怪不像是正常人。 他似乎是听到了还有人在身边,他原本低着的头动了动,缓缓地转动着。从披散着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中露出了一张已经不再能称得上是人的模样的脸来,展昭和白玉堂被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正想要看个清楚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嘶吼着朝着二人冲了上来。 这样的声音在不大的花园中回荡了开来,很快周围也响起了同样的嘶吼声。 展昭一脚踩在那人形怪物的脸上,借力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在了假山顶上。白玉堂缠在刀上的布条松散了下来,他的刀砍在被展昭提到身体后折的怪物的腰腹上,却没有砍在实处的感觉。 白玉堂的脚步游移,身形 14. 雀妖第十四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不是那个常日里受到香火供奉的,在城外的城隍庙,而是那个原先的被废弃了的城隍庙。那位老人依旧提着灯走在城隍庙和义庄的中间,公孙悠停在老人的面前,看着这位瞎了一只眼睛佝偻着脊背的老人家,行了一个礼才跟在展昭的身后往庙里去。 那沉到地下的供桌还没有升起来,那条通往县衙的通道黑漆漆的像是一张吃人的大嘴。公孙悠看了一眼这条通道,知道了展昭和白玉堂为什么会到县衙里去了。 白玉堂盘腿坐在地上,展昭在身后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阻止恶咒的蔓延。公孙悠站在原本应该摆放着城隍像的高台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三个礼,然后用自己手上的右手沾着鲜血写下了一个她记忆中师父曾经请神的时候写的符文。 “你这样可是请不到城隍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瞎眼的老人提着灯笼站在了正殿的门外面,他手里的灯笼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公孙悠没有回头而是又行了三个礼。转身的时候脸上的面纱被夜晚的风吹起,露出了那张芙蓉面。 “原是晚云收的悠姑娘,是小老儿眼拙,四年前在汴京的城隍庙里见过你一眼,这才几年我竟认不出你来了。”老人佝偻的身躯直了起来,脸上带着威严与庄重的神色,让人无法直视。他干枯瘦长的手搭在了白玉堂的肩膀上,那道黑色的恶咒在金色的光芒之下消散于空中,“这样就好了,他的身上有……” 触及到公孙悠不悦的目光,老人哈哈一笑收起了话头说道:“江湖侠客身上不绕煞气便是难得,这两子身上金光隐隐是有功德在身,这小小恶咒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公孙悠半蹲在白玉堂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脉门上低着头说道:“就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被人用不入流的术法困在这个地方,甚至被抢了香火。” 她抬起头准备起身的时候正好和白玉堂睁开的双眼对上视线,公孙悠还想要说的话被噎在口中,起身的动作也定在了那里。 公孙悠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面纱,只是不知道刚才老人叫破自己身份的时候白玉堂听到了没有。她有些尴尬的先移开了视线,撑着腿再次准备起身的身后手腕被白玉堂反扣住,她起身的动作被迫打断,身子顺着力道重新蹲了下来。因为身体的不平衡她的膝盖挨在了地上,和白玉堂之间的距离比白天的时候更近了些。 “白日里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 公孙悠的呼吸被面纱遮挡,只留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落在白玉堂的眼中,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公孙悠动了动自己被钳制住的手腕,这一次很轻松的就从白玉堂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她转过身理了理自己因为蹲下而沾了灰尘的衣裙,然后看向和展昭站在一起脸上带着些许无措的老人。 展昭在公孙悠进来之前朝着老人行礼的时候多少就猜到了这位老者的身份,却没想到原来这个世间当真有这种奇妙之事,他抱着剑回顾自己之前二十余年的人生里有没有什么得罪神明的行为。 注意到公孙悠的视线,老人脸上带上了讨好的笑。他知道自己理亏,做城隍的这几百年他守在在小小的县城中,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只是规规矩矩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但,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更何况是几百年如一日的城隍。他只是不小心睡着了,等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道符咒压在了这青石板之下,只留了一抹神识附身在义庄里刚刚去世不久的老人身上。 他也知道这座城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那困住自己的术法却不是已经失去香火供奉的他能够冲破的了。所以他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城里现在不是很好吗? 可是当他看见白玉堂身上的恶咒的时候,自欺欺人的那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只是打了个盹,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城隍垂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有些无措的搓着手指,“别让我知道是那个恶道做的这种事,我一定……” “这是南宫家的禁术。”公孙悠打断了城隍的话,她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只是被恶咒伤到的手心看起来仍旧有些触目惊心。 城隍原本是这远山县颇有名望的人,只是因为百姓抬举才被选上了这一块的城隍,他活着的时候正是南宫说最有名望的时候,他自然知晓南宫这两个字的分量。也知晓树大招风这四个字远没有说出来的那样轻巧。他垂着手站在一旁,有些后悔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这南宫家的人最是睚眦必报,就前两年那个小子,自己不过是多在晚云收喝了一碗茶就被他按着揪了好几根胡子下来。 “我方才听到县衙里发出响声,恐怕和这位小兄弟中的恶咒有关吧。”城隍凑到公孙悠的身边,这个时候他不过是一抹化身,发挥不了自己的全部力量,一切还都要仰仗这位晚云收的楼主,语气自然放缓了些,“不知道你有什么解决的法子没有?” 公孙悠翻看着自己的右手,语气淡淡的说道:“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解了他设下的恶咒和阵法,让该找他的报应去找他就是。”她侧头看向尚且站在大殿里的两人,“至于其他的,由官府的人在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城隍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自己方才丢在一旁的灯笼正准备溜的时候,公孙悠又叫住了他说道:“至于你疏忽大意的问题,自有七爷和八爷来做决断。” 一听到七爷和八爷,城隍一张老脸立马皱到了一起,他张了张嘴正想让公孙悠替自己美言几句的时候,他就听到小的狡黠的娘子说道:“我也只是听我家主人的话做事的,你不要为难我呀。” 这话一出,老城隍也就知道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看来还不知道公孙悠的身份,也只好悻悻的挥了挥手打着灯笼往义庄里去了。 “晚云收,究竟 15. 雀妖第十五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白玉堂只当自己没有听出来公孙悠带着气的话,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送到了公孙悠的面前:“这个给你,你应该需要。”瓶子上勾绘着复杂的莲叶图,瓶口边缘勾着一圈金边。 公孙悠手指微微合拢,她将右手背在了身后,手心的伤口已经在缓慢的愈合了带起阵阵难耐的痒意,按照这样的速度第二天早上就好了。所以她没有随身带着金创药的习惯,她垂眸看着白玉堂手里的小瓷瓶并没有伸手去接。 她微微低头行礼,走过白玉堂的身侧,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雪雪的小脑袋就露了出来,她看了看面色看不出情绪的公孙悠,又看了看侧过身的白玉堂,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那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小瓶子上。 “牡,牡丹姐姐没有在雪雪的荷包里放金疮药。”公孙悠一眼就看出了雪雪在说谎,她的眼神都因为心虚而游移不定的。但是她却没有挑明小姑娘的谎话,反而就着她的话回答:“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反正明天就好了。” 雪雪看着公孙悠走进屋子里然后坐在了圆桌旁,她鼓起了自己的脸颊然后回头看向白玉堂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白哥哥的伤口也要处理的,只是恶咒的处理雪雪不会。” 公孙悠正提着茶壶给自己倒着水,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已经明显开始帮着外人的小兔子,手下却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雪雪开心的推着白玉堂往屋里走去,说道:“白哥哥快进来,等一下姐姐要反悔了。” 公孙悠坐在白玉堂身侧,用剪刀剪开了白玉堂的衣袖,雪雪站在一旁帮她打着灯。那一处被弩箭贯穿的伤口皮肉外翻,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公孙悠的手里握着匕首,她抬眸看了一眼白玉堂,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的动作却说明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在紧张吗?”白玉堂察觉到公孙悠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他看着面前摆放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大多是他认不出的药粉。公孙悠闻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低声道:“我为什么要紧张。” 她的手指从刀刃上划过,在白玉堂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的唇上一抹而过。公孙悠将匕首收回到刀鞘内,扬眉看向因为震惊而抬眸看向自己的男人。她借着烛火端详着白玉堂的脸,真不愧是被各家花魁争相捧着的男人,这张脸配上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唇当真是绝色。 雪雪像是已经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手脚麻利的将白色布条一圈圈的缠在白玉堂的伤口上,说道:“我家姐姐体质特殊,所有的邪术恶咒都抵不过姐姐的一滴血,白哥哥不要生气呀。” 白玉堂不知道还有这样特殊体质的人,他看向背对着烛火站在门前的公孙悠,她正拿着那装有金创药的瓶子呲着牙往自己的手心里一点一点的倒着药粉。因为伤口被药粉刺激到所以她时不时的朝着自己的手心吹着气。 楼下的嘈杂声音已经渐渐变小,看来那些官兵已经准备要收工回县衙了,展昭站在门口拦住了县令的去路,他看着被五花大绑押解着往外走的端木瑞。不知是吃了怎样的灵丹妙药这位少庄主的身形竟瘦了一大圈,展昭将巨阙剑横在身前说道:“崔大人,仅凭几句话就简单的定了他人的罪未免也太过武断了。”展昭的脸上带着严肃,一身红色衣袍像是一团火,烧的崔县令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崔县令的脸上撤出一个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官威说道:“展大人这话下官不明白,虽然下官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但就算是包大人在这里审案也是由本官主导,若是展大人有什么疑问大可以在正式开庭的那一日来与本官对峙,今日这位端木瑞本官是一定要带走的,还请大人不要为难与我才对。”说着他甚至微微侧头朝着楼上看了过去,那里聚集着看热闹的江湖人,但是展昭知道,县令看向的是走廊最里面的两间客房。 虽然用白日里魔教二人为借口将白玉堂手臂上的伤敷衍了过去,但若是仔细深究起来他们去了县衙的事情也就难以遮掩。 展昭有些不情愿的让开了身后的大门,那县令拱手作揖,路过展昭身侧的时候低声与他说了些什么。看着展昭握着剑的手背上青筋鼓起,崔县令笑了笑朝手下人挥了挥手。 那端木瑞在被带出客栈之前挣脱了塞在口中的破布,扭头看向二楼公孙悠的房间声音嘶哑的喊道:“请晚云收救我,看在子玉夫人的面子上,请晚云收救我。” 公孙悠吹着自己手心的动作微微一顿,显然是听见了楼下端木瑞的声音。也是他这样大的声音谁会听不见。 公孙悠握紧了手里的药瓶,胸口不住的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到了。她将手里的神行符贴在了门上,顾不得白玉堂还在屋里已经拉开了屋门踏进了面前的一片金碧辉煌之中。 雪雪的手里还拿着没有收拾好的药瓶,她看了看公孙悠甩门的动作,又扭头看向显然还在等着解释的白玉堂。有些认命的将手中的药瓶放在了桌子上,跑到门口拉开了那扇门,门外是远山县客栈熟悉的布局。展昭正提着剑从楼梯走了上来,雪雪看见他伸出小手叫了他一声:“展哥哥,白哥哥在这里。” 公孙悠抱着一摞书册从晚云收离开的时候红俏和牡丹都没有阻止,大约是看出了公孙悠性情不好,所以二人都只是帮着她将书册捆好,看着公孙悠从她房间的那扇门走了出去。 雪雪正在给展昭和白玉堂倒茶,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看去。公孙悠的怀里摆着厚厚的一摞书,身后是歌舞升平的晚云收,即使听不见声音但从那通明的烛火和来来回回的姑娘们的身影中也能想象的到那里是怎样的一副奢靡的场景。 这让从未见过这样场面的展昭微微红了耳朵,就算是在传闻中有着不少红颜知己的白玉堂也借着喝茶的动作移开了视线。 公孙悠用脚尖关上了身后的门,她将书册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书册之上,看到两人脸上的神色之后,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笑问道:“怎么展大人白少侠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吗?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就这副模样啦,可我听说这江南的女子有不少都见过 16. 雀妖第十六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对于混迹于风月场合的公孙悠而言,人心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就像楼里那些尚未知晓情爱的姑娘们,总是会有被那些多情公子们三两句话就哄骗着找不着北的。红俏和牡丹每个月都会和那些才刚刚来楼里不久的姑娘们谈心,告诉她们人心的可怕。 公孙悠看着手底下按着的手札,这些手札是历任楼主留下的手稿,上面记录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事件,她从小就不喜欢看书,所以她将视线移到了另外两个人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像是一只起了怀心思的狐狸。 “找到了。”在一阵翻书声中白玉堂将自己手里的那一本手札推到了众人的面前,雪雪抱着枕头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外界的声音根本影响不到小兔子的睡眠,公孙悠也撑着头打起了盹,听见白玉堂的声音她睡意朦胧的抬起了头,用手遮掩着自己的嘴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 因为晚云收特殊的位置,所以历任楼主都是人类,像公孙悠这样的半妖百年来是独一个,所以这些由人类写成的手札有一部分她是看不见了,就像雪雪也想要凑近来帮忙,却发现满纸都是空白。 “写的什么?”展昭合上了自己手里的手札,凑到了白玉堂的跟前,他们以外人的身份去看这些东西,除了事件的标题之外内容也是一片模糊。起初他还会觉得神奇,但对上公孙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之后展昭明了了,为何眼前的人会这样不设防备的将手札拿到他们二人的面前,显然是早就知晓了这一点。 “南方某国擅蛊术,有人在无意间培养出了能够操纵人心的蛊虫,却没想到这虫子被有心之人拿走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慌乱。慌乱之后是人心惶惶,不得已国主下令处死了培养出蛊虫的巫师,然后将记载了和蛊虫有关的书卷全部焚烧干净了。”公孙悠合上了书卷,将桌子上凌乱的摆放着的手札一本一本的重新摞好,她有些嘲讽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如今的血尸应该就是当初的蛊虫,只是口口相传的东西缺少了某些步骤才创造出这种四不像的怪物。” 公孙悠重新在屋门上贴上了神行符,她抱着手札走进那扇门的时候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只是不知道这么多人是从哪里来的。” 实际上,她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去确认罢了。 白玉堂和展昭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些几乎是一夜之间消失的乞丐们,还有那个城隍庙地下的地道。 公孙悠还了书册之后揉着自己酸胀的肩膀回到了客栈的那间小小的客房里,白玉堂二人因为不敢贸然触碰那些贴了黄符的门窗所以还坐在桌子旁,雪雪怀里的枕头掉到了地上,小姑娘裹着被子睡得很香。 公孙悠活动肩膀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视线落到了低处,嘴里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她转身撕下了门上的神行符,推开了房门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她原本只是想将雀妖和崔小姐的身体换过来,解了那恶咒就赶紧离开远山县的,却没想到期间又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绊住了她的脚步,也让她和不相干的人多了交集。 公孙悠看着白玉堂的衣摆从自己的眼前掠过,她抬眸想要看一看这位公子的背影,却没想到他突然回头,二人的视线骤然碰到了一起。公孙悠从白玉堂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完全不是人类应该有的颜色,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盈盈一拜,关上了门,也挡住了白玉堂还未说出口的话。 公孙悠承认自己一开始是起了些其他的想要逗弄那人的心思,传闻中不近女色却又有着不少风流韵事的锦毛鼠,和传闻中不太相似的人引起了她的好奇,也勾起了她那些隐隐的争强的心思。可是,她是要做妖的,人类的七情六欲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公孙悠回身吹熄了桌案上的蜡烛,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里,她那双非人的眼睛可以清楚的看见房间内的摆设,甚至她还能闻到空气中氤氲的药味里混杂着白玉堂身上兰草的熏香气味,还有那淡淡的血腥气。 第二天一早雪雪揉着眼睛从床榻上起来的时候,看见枯坐在桌子旁边的公孙悠的时候吓了一跳。她有些紧张的靠近了公孙悠,她的衣裙毫无生气垂落下来,裙摆在地上铺散开来,头上戴着的发钗一根一根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一头长长的柔顺的黑发散落在身后。 公孙悠听到身边的脚步声,她微微扭头,像是剥脱掉身上箍着的泥塑外壳一样,她身上的颜色变得鲜活了起来,一夜未睡她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怎么啦?” 雪雪摇了摇头,她知道悠姐姐已经十九了,再过一年还不能化妖的话她就会在天雷之下灰飞烟灭,现在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和时不时显露出的灰败之色都是预兆。她伸手握上公孙悠的衣袖,入手是冰凉的布料,雪雪红着眼眶将自己的脸埋在公孙悠的怀里,小声地啜泣着没有说话。 公孙悠轻轻的拍着雪雪的后背,她的声音回复了一点力气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要变成妖的,然后将晚云收还给南宫玄,我也做楼里的姑娘和大家永远永远的在一起,这样我还能时不时的回去看一看爹爹呢。” 公孙悠正在梳头的时候,听到外面的街上人们小声地议论着:“唉,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崔小姐呕血了,这回县太爷正满城的找大夫呢。” “不是说崔小姐得的是睡证吗,怎么突然呕血了?这症状林师爷治不了吗?” “我听说啊,昨天夜里县衙里进了刺客,师爷受了伤。而且啊就这个客栈里,昨天晚上死人了!” 坐在墙脚下晒太阳的两个婆子说着昨天她们听到的事情,其中一个婆子一脸震惊的抬头就瞧见站在窗边看 17. 雀妖第十七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悠侧身避开了白玉堂的视线,她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面具,白玉堂发现公孙悠掌心昨日还皮肉外翻的伤口今日已经愈合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粉色的印记。“县衙今早放出的消息多半有诈,是不是再等一等?”白玉堂看着公孙悠的脸有些不习惯她脸上的面具。 公孙悠摇了摇头,她的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下,指尖微动捏了几个诀简单的卜了一卦之后说道:“崔小姐的身体撑不了这么久。她生病的时间少说也有两个月了,寻常人的身体不吃不喝也就几日的事情,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崔小姐撑了两月,已经是极限了。” 公孙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从腰后拿出了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她轻轻勾唇笑了一笑,看向将另一个小一点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的雪雪说道:“我一个人去县衙,你要留在外面。” “为什么呀,雪雪也可以帮到忙的。”雪雪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她皱着眉头紧张的替自己辩解,“我不会给姐姐添乱的,我,我……” 公孙悠接过雪雪手里的包袱,说道:“那条密道我觉得应该有什么障眼法,你不在谁来破障?”她的身躯被宽大的衣袍笼罩住,除了看起来瘦弱一点之外看不出一点女子的模样,公孙悠推手朝着展昭行了一礼道,“我家小妹就拜托二位看顾了。” 雪雪看着公孙悠离开的背影心情明显有些低落,直到展昭叫她的名字她才发现其实这个地方距离那个废弃的城隍庙并不远,一抬头就能看见生了杂草的高大但破旧的土墙。这一处地方即使废弃了也没有人敢将庙拆掉,一是这里紧挨着衙门存放无人认领的尸体的义庄,二是这里毕竟曾经是城隍爷的住处,城里的人多少有些忌讳。 也有那不怕鬼神的人,想要拆了这里,结果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进行下去。雪雪推开了城隍庙后面虚掩着的大门,门上的灰尘掉落引得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那个被城隍的神识附身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听见声音他抬了抬眼皮,那只完好的眼睛看见走进来的是个小娃娃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说道:“这里不是小娃娃玩的地方,快些离开。” “这位,老伯。”展昭跟在雪雪身后撩起衣袍下摆迈过了门槛,他朝着这位老人行了一个礼说道,“今日我们想在走一趟那条密道。” 老人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摇椅上坐起了身,他的手里拿着破破烂烂的蒲扇,那条密道里有着不祥的气息,昨日这两个年轻人走下去的时候他没有阻拦是因为看着他们身上带着功德金光,今日衙门里血光冲天是有大凶之兆,他若是不拦着点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自己往死路里走。 只是,这两个年轻人的身边跟着一个纯白色的娃娃。事有转机,老人放下了手中的蒲扇佝偻着脊背就往里走去。 雪雪跟在这位奇怪的老人身后和展昭还有白玉堂一同来到供桌旁,那黑漆漆的地道就在供桌下面。雪雪举着手里的火把就想要往里面走,却被展昭一把拉住了:“还是我走前面。” 雪雪直到自己又被当作小孩子了,她撅着嘴巴跟在展昭的身后第二个走下了地道,这条路又黑又长,里面还有奇奇怪怪的阵法。雪雪好奇的看着周围,小手摸摸这里又点了点哪里,原本只有一条向前的路旁边又多出来一条岔道。 “走这里。”雪雪的脸上带着小小的得意,她伸手指了指刚出现的这一条路。 “这些,是你姐姐教你的?”白玉堂看着雪雪熟练大胆的动作,想到自己以前学习奇门的时候也是练习了很久能这样的成竹在胸。 雪雪跟在展昭身后往里走,她的小脸被火光照亮,其实她和公孙悠长的一点也不像,白玉堂只觉得应该是身处同一个地方,二人之间生了感情。毕竟姐姐妹妹的称呼并不少见,只是公孙悠说自己只是晚云收里一个普通的乐妓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一个普通的乐妓会懂得这些神鬼之术吗,即使晚云收本身特殊但楼主的手札也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乐妓能够随意拿取的。 “是牡丹姐姐教的。悠姐姐会的大部分也都是牡丹姐姐教的,其余的是悠姐姐来楼里之前她的师父教的。”小路的前方渐渐有光亮传来,雪雪听到了呼吸声所以她回答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声音。 展昭直到白玉堂还没有放弃找她的那位南宫师父,他摇了摇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扫了他的兴,只是默默的往前走去,希望事后悠姑娘不要因为这件事再和白玉堂生气才好。 公孙悠怀抱着那个看起来小其实有些分量的包袱站在县衙的门口,这里聚集了不少被衙役们搜罗来的江湖郎中。他们都在一个一个的查验身份文牒,毕竟衙门的后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公孙悠脸上的面具让她在这个队伍里极为显眼,她很快就被一个衙役叫到了跟前:“你,怎么带着面具?” 公孙悠嘿嘿一笑,她微弯着腰语气里一副讨好,将市井小人的模样学的有模有样的:“小人会一些阴阳之术,戴着面具也是为了小人自己的安全。”凑近了她才发现,那位说被歹人所伤的林师爷也正站在县衙门口,他的手臂吊在胸前,脸上一脸平静地看着被查验了身份的郎中被手下人引到院子里去。 听见公孙悠的话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才流露出几分好奇,“哦,是怎样的阴阳之术?”林月走到公孙悠的面前,看着这个瘦小的少年人脸上是好一副和颜悦色。 公孙悠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将怀里的包袱抱的更紧了一些:“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不过是跟我爹学了些相面和风水。现在的老百姓可是对这个信的很。” 她知道这个时候替崔小姐寻医本就是一场陷阱,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可能对晚云收没有一点想法,否则他又怎么会在 18. 雀妖第十八 《[七五]大宋妖物手札》全本免费阅读 公孙悠是在庙里长大的,那广纳十方来客的寺庙里什么样的人没有,她什么样的土话没有听过,不过是恶心一下这位师爷还是绰绰有余的。 “师爷,师爷不好了,小姐又吐血了。”在室内伺候的婢女慌慌张张的从内室跑了出来,身上褐色的衣裙上沾着大片的还未干涸的红色血迹。她的脸色苍白且惊恐,越过站在院子里的众人直直的看向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的林月,侍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被凸出来的树根搬到脸上沾了泥土,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师爷,师爷救救小姐吧,救救小姐……”话说到最后被哭声掩盖,她伏在地上抽噎着,周围的医者也只是爱莫能助的叹息没有一个人愿意往那敞开着门的房间里走去。 公孙悠蹲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扶跌倒的侍女,手指刚刚碰到她的手臂一股寒意就从相接的指尖直直的传到了心头。公孙悠一早便知道县衙里会有陷阱所以处处警惕,步步小心,却没想到她从已踏入衙门的大门开始就已经落在了陷阱里,变成了砧板上的鱼。 可是眼前的屋子里,她看得到属于雀妖的魂魄已经很虚弱了,崔婉清躺在床上,气息似有若无若是自己在这里逃了她必死无疑。这可真是狠毒啊。公孙悠将婢女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她受伤的泥土低着头没有说话。 看见公孙悠的动作,林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我就知道我这小兄弟最是心善了,只可惜我昨夜里被歹人所伤,不然也不会让小姐变成如今这样。”林月一说话,院子里的人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聚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公孙悠往屋里请,不多时她的脚尖已经碰到了木门槛,只需要一步她就彻彻底底的落入了这张大网之中。 公孙悠握紧了背在自己身上的包袱,扭头看向站在院门口一手背在身后正露出挑衅的笑容的林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忍了一路直到自己不能后退的时候才露出了大局已定的神色。 她也回了一个笑容,毅然决然的迈进了门内。她看着那些因为自己迈过门槛就瞬间定格在原地的郎中方士,双手扶在门框上说道:“不枉师爷费这一番功夫,只是可惜,这些人偶的做工是在是,不堪入目,粗糙的很。”公孙悠知道,面对这样自傲的人最好的反击不是说他本身,而是贬低他最自豪的东西。 看着林月脸上扭曲的表情,公孙悠粲然一下关上了木门。室内变得昏暗,面前的木门上贴着伤到了她的黄符恶咒,公孙悠揉了揉脸上的面具将捂得自己喘不过气的面具摘了下来,用手帕包着收回了怀里。 她将身上背着的包袱取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盏小小的香炉,香炉里放着的是她从乌衣巷里取来的一小簇头发,还有一点城隍留下的香灰。公孙悠走到床前,奄奄一息的人躺在层层的纱幔之后,她撩起了床幔确认了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崔婉清本人之后才将香炉放在了床头。 白色的烟雾从香炉上飘了出来,公孙悠双手成诀,口中念念有词。脚下一个金色的阵法一闪而过,床上的人呼吸变得深重了起来,白烟顺着呼吸被崔婉清吸到了身体里。与此同时乌衣巷里的宅子里,那个与公孙悠手中一样的香炉也燃起了白烟。只是几个呼吸的光景,雀妖和崔小姐的魂魄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林月虽然被气得不轻,但眼看着公孙悠走进了那扇门之后正想要去书房给他的主人汇报好消息,还没等他走进书房就听到里面东西倒塌掉落的声音。他脸色一变,推开了木门就看见那个代表着崔婉清的偶人掉在地上断做两截,断面上有火烧过的痕迹,是自己的术被破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将目光移向站在原地的崔县令的偶人,他手指轻点在偶人的眉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的好女儿没事了,你放心吧,这最后一点执念也该消散了才是。” 偶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却因为是没有生命的木偶而流不出泪来。崔县令的执念震了震,并没有随着林月的话而消散。 “你还在留恋什么?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林月的声音变得震怒,他一甩衣袖将偶人打到在地上,手在书架上摸索了一番,墙壁上一个暗门缓缓开启。 城隍庙下面的地道远比他们上次走过的要复杂,白玉堂看到路前面的火光暂时歇了对公孙悠试探的心思,他握紧了刀柄,警惕着周围的环境。三人绕过前面的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这里是一间大约八步的小房间,房间里只摆着一张用土堆砌的床,除此之外就是架在墙上的长明灯。 “这盏灯臭臭的。”雪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抱怨着远离了油灯附近,但因为好奇她还是抬起头想要看看灯里有什么,白玉堂挡住了雪雪的视线指了指前面那扇门:“门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们去那里看一看。” 雪雪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好奇灯的事情了。白玉堂的视线凝重的从油灯上一扫而过,那点燃的灯芯不是寻常浸了灯油的棉线,而是一截人的小指,火苗的中间还能看见隐约可见的白骨。 展昭用剑柄推开了没有上锁的小门,门后面是更大的一片空旷之地,两边摆放着各种各样沾着血迹的工具,中央立着一个大的炼丹炉一样的东西,里面还有细细簌簌地声音不断地传来。一旁的石壁上刻着文字和壁画,看起来像是蛊虫成长的过程。 那么这个炼丹炉里的东西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雪雪嫌弃的远离了这里,她快速的跑回到展昭的身边,跟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走去。又是一条狭长的小道,和之前安静的通道不一样,这条路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听不清内容,但这样的声音让雪雪的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