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朕要做渣攻》 1. 第 1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强风裹杂着雪粒吹开琼玉殿的大门,冷风激得座位临近门口的大臣打起了寒颤。宫人连忙去关门,那位高高在上的、看上去正沉浸轻歌曼舞中的帝王却突然开口。 “不必关门。”霍祁坐在御台上笑言,“朕喜欢吹风。” 炭炉中的炭火爆裂出声,却无法驱散这殿中的寒意。 帝王的面孔映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看不清喜怒。 群臣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一时不敢出声。 霍祁见此笑了一声,仰头躺倒在台阶上,让乐人们继续歌舞。大臣们面面相觑,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拢紧衣物顶着寒风继续赔笑。 看着霍祁荒唐的模样,有人叹息着往门外看了一眼。 已近子时,外头天空已经黑透了,宫城里只剩下灯笼和白雪的微微光亮。 又是一日过去。 沈应的棺木已经在家中停了十九日。 这十九日,皇帝日日都在琼玉殿饮酒作乐,未曾到过沈府看过一眼。 要说无情是真无情,可无情便也罢了。十九日前沈应刚刚闭气,尸身都还没凉透,皇帝就颁下御令不准沈家人给沈应发丧。 也没给个说法,就一句话:皇帝不准。 把人硬生生给晾在棺材里,叫人埋也不是,不埋也不是。 大衍人讲究入土为安,纵使皇帝这些年与沈应多有嫌隙,但不让人下葬又是个什么道理。 几位与沈应交好的大臣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眸子里明晃晃写着:时不待人,不可再拖。 他们今日誓要向皇帝进谏,请他下令准沈家为沈应治丧,让他们那位为大衍鞠躬尽瘁一生的首辅大人能够入土为安。 几人放下酒杯,正欲站起。御台上的霍祁突然开口。 “朕难得偷闲一回,今日请诸卿只观歌舞,莫谈扫兴事。” 霍祁高举酒杯,目光若有似无地从那欲进谏的几位大臣身上扫过。 几人齐齐一凛,知他是在警醒自己,心头也起了踌躇。 不是怕死,只是霍祁这个皇帝,除了在对沈应的事上有令人诟病之处,其余部分简直堪称一位勤政爱民的君主,他们亦认可他、尊重他、效忠他,非必要时刻不愿与他起什么正面冲突。 只是首辅大臣死了,宫中不闻不问不说,还日日宴饮、歌舞不断,也实在……太过分。 礼部侍郎游子平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起身奏禀:“陛下……” 游子平才说了两个字,就听身旁响起一声冷哼。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好友纪阳跟浇了油的炉火一样冲起身来,质问御台上的君主。 “扫兴事?十四年的感情,竟只换来陛下一句扫兴事,陛下对沈应真的就问心无愧吗?” 纪阳咬牙切齿。 他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向来与沈应交好,自然是站在沈应的角度,骂帝王薄情寡性。 也亏他学老夫子的道理,却不嫌沈应离经叛道,还有心气来为沈应讨公道。 只是怒得太过火,把群臣都给惊着了。 这、这、这不是把陛下和沈首辅藏了这么多年的私情,给放到了明面上了吗? 虽说两人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怎么藏,但后来不是说分了吗?既然他们两个自己说分了,那群臣当然也只能信了。 现在沈应死都死了,纪阳又把这件事翻出来,不是诚心让皇帝和沈家都难堪吗? 群臣心里暗骂纪阳不懂事,纷纷往座位上缩了缩,恨不得立即消失在琼玉殿中。 霍祁玩味地扫过群臣的表情,最后落在气愤的纪阳脸上。 看了半晌,霍祁轻笑着问道。 “不然……纪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纪阳冷嘲,“臣以为沈应痴傻,辛苦一生痴情错付。臣以为陛下薄情,虚情假意欺人以方。臣以为如此,陛下以为如何?” 他性烈如火,游子平拉都拉不住,只能连忙跪下代他请罪。 纪阳瞥他一眼,继续冷哼:“不必旁人为我请罪,臣自知冒犯天威不敢求饶,还请陛下免去我的官职,罚我去为沈应守坟,好过让我在这朝堂之上看这些虚情假意假惺惺。” 说完他竟直接离了座位,大步跨过琼玉殿的门槛,挥袖而去。 群臣目瞪口呆:这纪阳莫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后台? 游子平额头死死钉在地面上:“实是沈大人新丧,纪阳伤心过度乱了心智,求陛下饶恕。” “伤心过度?” 霍祁咂摸着游子平的话,抬眸望向琼玉殿的殿门,纪阳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中,殿外只剩下守夜的侍卫宫人。 ……还有那个不知站了多久,如游魂一般的青衣书生。 长身鹤立,傲立庭中。 仿似当年琼林宴上,红衣探花背手向他扬头:“如何?我说我能考上就一定能考上。” 十足的骄傲,万分的美丽,不知夺走了多少人的心魂。 如今却只能在地府里当个游魂野鬼了。 霍祁哂笑一声,摆手道:“罢了,纪阳就是这个脾气,朕还能与他一般见识不成。” 还是那个通情达理的贤明君主。 对首辅身后事的苛待,竟像是他们的臆想。 群臣纷纷松了口气,暗自对视一眼,看到对方额头上的汗滴,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也出了一身冷汗,被卷进琼玉殿大门的寒风一吹,整个脊背都凉透了。 竟不知那薄情帝王是臆想,还是这贤明君主才是他们的臆想? 众人不敢多想,纷纷跪地赞陛下圣明。 霍祁满意地点了点头,扬手让乐人继续演奏。游子平谢恩后从地上爬起来,又躬身欲奏禀。 “陛下……” “游子平。”霍祁打断他,“莫说扫兴事。” 游子平还欲再言,却被其他人悄悄拉住。 殿中歌舞又起,霍祁隔着这场衣香鬓影,与那青衣书生对视。 听见霍祁又提‘扫兴事’三字,青衣书生只是淡淡垂眸,无悲无喜。 霍祁忽然觉得无趣至极。 他收回视线想要找点乐子,眯着眼睛琢磨了半晌忽而歪头一笑,向群臣说道。 “沈首辅骤然过世,朕心亦悲。只是内阁之事不可无人料理,这下任首辅的人选朕已经犯难了许久,不如就请诸卿帮我定。今日,咱们以歌舞定 2. 第 2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霍祁再睁眼时,看到的就不是琼玉殿雕花横梁,而是太极宫绣满了牡丹金龙的床幔。 外面传来雀鸟的鸣声,霍祁闭上眼睛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 他脸上的痛楚尤在,那阴魂不散的沈应却不见了。 霍祁摸着肿痛的脸颊和眉弓,猜测是自己昨夜喝醉酒摔伤了,又在梦里把这件事怪罪到了沈应头上。 那个躺在棺材无知无觉的死人,难道还能爬起来再给他两拳吗? 霍祁自嘲一笑,翻身从床上坐起,叫人进来伺候。 宫人们端着洗漱用具陆续从外头进来向他行礼,总领太监余松殷勤上前为霍祁穿鞋,同时讨好问道。 “陛下今日感觉可好,可还有别处觉得疼痛?” 霍祁刚刚接过宫人手中的面巾净面,也没顾上看余松的脸,边用面巾覆上脸庞边开口说道。 “不过摔了一跤,哪有那么娇弱。” 霍祁扯下面巾随手扔进面盆中,向余松调侃道:“今日怎么是你来伺候,你那徒弟又……” 霍祁的声音骤然止住。 他面色古怪地看着眼前肚子圆圆、头发乌黑的余松,心道这老公公还挺爱美,都五十来岁居然还跟京城里那些爱俏的娇娘学着用渍乌梅染头发,偷偷把白发染成了墨色。 罢了,人皆有爱美之心。 霍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欲言又止了一番,勉强赞道:“你这头发……挺好。” 余松被称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抬手摸了摸纱帽下的头发,心里转了一万个念头,揣测着皇帝所言有何深意,面上却还是挂着笑容。 “小人多谢陛下赞誉。” 霍祁哭笑不得,这老货不会真觉得自己在夸他吧? 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又接过宫人递上的茶碗漱口。 有宫人将冰鉴里昨夜化成清水盛出又换上新的冰块,寝殿登时凉快起来。 霍祁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的动作,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清醒过来,眼睛瞥到冰鉴霍祁反应过来什么。 霍祁猛地站起身来了,一把拉住在旁伺候的余松手臂,把老太监拉到近前端详着。 只见余松脸上的细纹尽皆不见,霍祁眼前只剩一张白胖干净的脸庞。 “陛、陛下?” 这哪里像个五十来岁的人,就是说他不过三十,霍祁都信。 余松昨日在霍祁跟前伺候时,眼角的皱纹还一根没少地粘在脸上,就算他忽然寻得了什么可以返老还童的神仙秘方,但在一夜之间就恢复到二三十岁的模样,未免也太诡异。 “无事。” 霍祁心中惊诧莫名,面上却不曾显露。 他放开余松的手臂,走到冰鉴旁边,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刚里面刚换上的冰块。 昨夜还是寒冬,今日宫里就用上冰鉴了。 霍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殿中只穿薄寝衣却不觉寒冷。 霍祁心头一动,手指在冰面划过,竟被冰凌在食指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霍祁收回手指,看着上面渗出的血迹,发出一声带着惊疑的轻笑。 梦里不知身是客,这竟不是梦。那昨日呢?划伤他的冰凌不是梦,那落在他脸上的拳头会不会也不是梦? 余松见他受伤,惊呼道:“哎哟这都流血了,快去叫太医来。” 他又忙叫人拿来干净的手帕,要为霍祁裹伤。 霍祁一把拉住余松:“沈应何在?” 他眼眸猩红,眼眸似乎带了积年的恨意,要将沈应吞咬入腹。 余松还以为霍祁在生气,昨日沈应跟他动手的事,忙劝慰道。 “陛下息怒,沈大人已经由太后命人押进了诏狱,且要受一阵子罪呢,您就别同他生气了。” “诏狱?”霍祁皱眉,“太后没事关他做什么?” “……回陛下,沈大人昨日以下犯上、冒犯龙颜,惹怒了太后和诸位大人,这才被关进了诏狱。” 余松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眉弓处,那二处正是霍祁受伤之处。 霍祁摸着脸上的伤处,嘴角扯动了一下。 原来之前的那些事都不是梦,他还真被那个躺在棺材里的死人爬起来打了两拳。 霍祁笑起来,他就知道祸害可是要遗千年的。 像沈应这样的祸害,怎么可能被小小的一场风寒就夺去性命。 霍祁现在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他的沈首辅死而复生,却发现自己被人关进了诏狱的精彩表情。 霍祁大笑出声:“来人,朕要去诏狱。” “陛下可是要去救沈大人?”余松着急,“听小人一句劝,现在千万不能去,现如今宫里宫外都盯着您,您越是表现得在意沈大人,越是陷他于众矢之的。” “您今日要是为沈大人去了诏狱,太后和内阁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善罢甘休,那他们要如何?”霍祁冷笑,“废了朕?也不看看他们有这个本事没有。” 余松被他的话吓得不敢说话,只能仓惶跪地请罪。 霍祁推开余松,大步流星走到殿外。 眼见院中的柏树已经长出了新叶,微风拂过便随风轻摇。远处的叠翠山上,那早毁在了贞祐十年京郊大火中的万宁寺,此刻正隐在山腰层层叠叠的绿柳间与霍祁遥遥对望。 霍祁一怔,后知后觉地想起问跟着跑出来的余松。 “现今是何时?” 余松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恭敬回道:“回陛下,已经是卯时末辰时初了。” “我是问……”霍祁皱眉,不愿表现地太过怪异,想了想向转而问起,“太后把沈应关进诏狱,内阁那边是什么态度?” “呃……想来是赞同的。” 余松犹豫着地望了一眼早朝的宣政殿方向:“朱大人现在还带人在宣政殿外跪着,请您处死沈大人呢。” “朱大人?” 霍祁一时没想起这位朱大人是他的哪位重臣,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后,脑海深处忽然涌现出一个精瘦干练的小老头。 “朱泰来?现在还是他当首辅的时候。”霍祁吃惊。 “正、正是。” 余松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还当他被沈应打坏了脑袋,担忧道:“陛、陛下,您要不还是再召太医来看看 3. 第 3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纪阳问霍祁,对沈应真的问心无愧吗?霍祁承认,他确实问心有愧。 霍祁知道沈应是被自己害死的。 诏狱比平常大狱更阴森些,牢房的墙壁都潮湿发霉了,角落里布满织网的蜘蛛,遍地弥漫着腐臭的气味,还时不时跑过几只老鼠。 霍祁坐在拐角处看着这一切,很难想象爱洁的沈应能在这里待得下去。 但沈应却在这里住了三个月。 霍祁想起这事了。 这是贞祐元年的事,是他刚登基时,朝臣与太后逼迫他立后那会儿。 立后之事从贞祐元年的正月就被朝臣提起,硬生生被霍祁拖到了六月,太后也终于忍不住动手施压。霍祁不堪其扰,与沈应更频繁地厮混在一起,两人日日抵死缠绵仿佛都是最后一日。 其实他们两个都知对方早晚会妥协,只是又存了一些少年人的天真,总觉得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两人彼此约定了情深不变,结果转头沈应在翰林院被人为难几回,霍祁先心疼上了,又想着或许让一步也无妨。 沈应却不允。 他说今日让了,日后就步步都要让,且这件事还关乎着一个女儿家的名节和终身幸福,又岂是他们说让就能让得的。 两人僵持不下,吵了一通。 沈应冒着大雨连夜出了宫,霍祁独自在寝殿喝了几日的酒。余松见霍祁闷闷不乐特意带他琼玉殿观赏歌舞,谁知被入宫求和的沈应知道了。 沈应火冒三丈,冲到琼玉殿揍了霍祁一顿,接着就被太后下了大狱。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打得霍祁措手不及。他那时刚刚登基,被太后和内阁裹挟着,根本没能力救沈应。 为了不让沈应受苦,霍祁只得妥协,答应群臣立后。 这也是霍祁和沈应断情的节点,纵使最后霍祁想尽办法为定下的那位姑娘另配了佳偶,但他与沈应断了的感情却再也接不回原来的模样。 不是感情有错,是他们两个出了问题。 权力遮住了他们的眼睛。皇帝,首辅,权臣,君主,万物皆在手中的感觉太美妙,谁也不愿错过。 他与沈应皆是。 问太子霍祁宁愿当太子,还是宁愿和沈应在一起,太子霍祁只会答‘当太子有什么意思,不如自由自在与沈应云游去’,但皇帝霍祁只会答…… ——‘他生来便是帝王’。 就如同问沈应是当首辅还是当和霍祁在一起的闲人,沈应也只会选当首辅。 霍祁知道,沈应会这样选, 毕竟有过天下莫与之能敌的权力,又岂会再甘愿去做任人拿捏的棋子。 他与沈应都是。 霍祁抬手用力抚上潮湿的墙壁,想要借力站起,却始终无力迈动脚步。 他不敢进去,他害怕里面的那个沈应只是现世的人。 无知无觉,不曾见过他的爱恨悲欢,亦承载不了他的憎恨厌恶。 但霍祁更畏惧里面的沈应就是那只从前世跟来的恶鬼。 他们早已经变成了一对怨偶。 霍祁现在宁愿面对一个娇弱可爱、一心爱他的沈应,也不想要那个冷冰冰的、只会同他说家国大义的沈首辅。 沈应要霍祁别怨他,可是霍祁怎能不怨。 沈应用那所谓的家国大义逼霍祁亲自下旨,斩了霍祁的舅舅、囚禁了霍祁的亲娘、放逐了霍祁的胞弟。 他把霍祁逼到孤家寡人的境地,结果转头便轻飘飘地抛下霍祁,自己去死了。 要霍祁怎能不怨他,恨他。 霍祁对他是怨到无以复加,恨不能亲手绞死。 所以才不准人为他裹尸,不准沈家人下葬,不准他入土为安。就是为了让他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咽不下那杯孟婆茶,走不了那条来世路。 就是要让他化作阴灵,日日跟随在侧,亲眼看着霍祁如何饮酒作乐、戏弄百官,亲手毁掉他临死前仍心心念念的大衍江山。 想到沈应临死前的三个嘱托,个个与他无关,霍祁右手握拳往墙上砸了一下。 重击震落了一层墙灰,也惊动了里面谈话的人。 “谁?” 牢房里头传出一道声音熟悉的怒喝,紧随其后的是瓷片撞击声。 霍祁眉头一皱,大步冲进牢房。方寸之室,一眼望尽,除了铺在墙角的稻草和散落一地的杯碟菜肴,地上还放在一个食盒,再然后就是相对而站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禁卫军的服饰,正是太后手下禁卫军的统领文瑞。 而另一个……自然就是因打了皇帝,被关进来的沈应。 沈应手里端着一个碗呆呆向霍祁望来,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呆呆傻傻的,哪有半点沈首辅当年在籓阳城中招降天武军时生杀予夺的气势。 只一眼,霍祁便知道这里站着的不是他的沈应。 他猛地闭上双眸,掩盖住眼中情绪。 是他想左了,以沈应爱躲懒偷闲的性格,好不容易扔下了重担,又岂会有闲心再陪他重来一趟,怕是正不知道躲在哪处看他的笑话呢。 他岂会让沈应看笑话! 霍祁侧身面向文瑞,率先发难:“你怎会在此?” 文瑞愣了愣,下意识往牢房四周扫了一圈,心道这是禁卫军管辖的诏狱吧,他作为禁卫军统领出现在自己管辖下的牢房难道很奇怪? 不过皇帝问都问了,文瑞也不能避而不答。 而且他刚才差点往皇帝脸上扔盘子,就算这皇帝再没实权,这也是大不敬。 他可没什么正在做皇帝的情郎,还是赶紧请罪保命吧。 文瑞叩拜:“回陛下,微臣奉太后之命,正在盘问罪人沈应损害圣体的罪行……方才微臣不知是圣驾在此,以为是有人劫狱,才贸然动手。惊扰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文瑞犹豫了片刻,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通。 沈应闻言嗤笑一声,引来屋中其余人的目光。 他也不管,两口扒拉尽了碗中的白米饭,把白碗放回食盒中。沈应盘腿坐到稻草上,满眼可惜地看着地面上沾染了灰尘的菜肴,向文瑞调侃道。 “文大人,要我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不想给我带饭,你直说便是,诏狱守卫森严,怎么会有人犯傻跑来这里劫狱,再者说就算真的有人劫狱,也不需要你用这些佳肴来防御吧?” 沈应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菜肴,摇头叹息道:“暴殄天物。” 霍祁 4. 第 4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然后就……不可救药地……冲动劫狱了。 两人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面对沈应投来的审判的目光,霍祁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现在也不好解释,其实他想从诏狱带走的不是眼前这个沈应。 ——他要是这样解释,沈应估计真觉得他傻了。 霍祁想了想,俯身凑到沈应近前,压低声音向他提议道。 “要不我让人停车,你再回诏狱去?” “……” 见沈应面色骤冷,霍祁笑出声来,边笑着边坐回原位摆手道。 “玩笑而已。” 沈应冷漠抱胸:“陛下刚刚让人把禁卫军统领给打晕,把我给劫了出来。原本我的罪名只是可能会被诛九族,现因陛下的举动,我是铁定要被诛九族了——陛下觉得我会傻到现在回去自投罗网吗?” 说的好像他是已经打定主意能跑一个是一个了。 霍祁不由好笑:“你还真是半点也不在意沈家人。” “沈家?”沈应脸上挂起一抹轻笑,“沈家从前就说我是他们家的灾星,这下我真成灾星了,不是称了他们的心意?” 这话霍祁听得有趣,他知道沈应和沈家关系一直不好,原因却不明。 只知道沈应父母不睦,后来两人和离,沈应随母亲嫁到了金陵周家,便和沈家再没有往来。 霍祁对沈家最深的印象就是,前世沈父过世时,沈应回家奔过丧。后来沈应去世,沈家又跑来抢着治丧。 每回出现都跟丧事有关,晦气得很。 霍祁也不喜沈家,对沈应的话直接点头赞同道:“沈家确实该为你受些罪才是。” 他知沈应做了首辅后,沈家没少在金陵借着他的名头捞好处。虽沈应多番制止,却也无用,连累霍祁也为首辅家事操心了许多。 既以后要享福,现在也该受些罪才是。 霍祁淡笑一声,敛尽目中的嘲讽。他随手打开几案上的雕刻着金雀银花的香炉盖子,抓起香药盒子里的苏合香往里面扔了一把。 香味瞬间充斥整辆马车,沈应捂住鼻子咳嗽起来。 “香料不要钱啊咳咳,被你这样一用咳咳咳……简直跟乡间熏猪肉一样,哪里有半分风雅。” 这都十四年过去了,霍祁哪里记得年轻的沈应是这样的娇气鬼,心虚撇嘴道。 “朕富有天下,小小的一点香料难道还用不起。” 嘴上这样说着,手上还是动手用茶水将香炉浇灭了。见沈应咳嗽声不止,霍祁皱了皱眉头,又倒了杯茶给他。 看着递到眼前的茶杯,沈应怔了怔,脸上闪过些许喜色。 他接过茶杯犹豫片刻,默默起身坐到了霍祁身边。 霍祁挑起眉头,就见沈应捧着茶杯扭捏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一般转身,伸手向霍祁脸上的伤口探来。 “你的气消了?” 沈应声音温柔,语气里含着微微笑意。霍祁冷静后仰,抬手拦住了眼前人的动作。 “沈卿自重。” 沈应:“……” “恕臣没听清,陛下刚才说什么重?” 沈应仿佛真的没听清,又对着霍祁重复了一遍。霍祁向后坐了一些,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一脸正气地说道。 “朕说请沈卿自重。” “……” 沈应冷笑了一声,伸手从香药盒子里抓了把苏合香扔到霍祁胸口。 “装你的假正经去吧,以后少碰我。” 说完便转身坐回了对面。 说的好像霍祁稀罕碰他一样。 前十四年霍祁没碰过他,不照样活过来了。反倒是他沈应,霍祁稍微对他有点亲近之意,他就表现得要死要活好像霍祁杀了他全家一样,真是让人倒尽胃口。 想起往事,霍祁就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相对无言、相看两厌。 沈应在对面坐着,白眼只差翻到天上去了。 霍祁懒得理他,转头开始思考起现在该怎么办。人既然已经救了,就不能不管,他虽厌恶他的沈首辅,却不得不承认沈应对于大衍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 霍祁不能让他折在这场太后与朝臣对自己的倾轧中。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想用沈应的生死来拿捏霍祁,要找个盟友实在是难。 霍祁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眼角瞥到几案上绣着‘何’字的苏合香盒子。 霍祁心头一动,眼角眉梢勾起嘲弄的笑意。 沈应心生警惕:“……你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霍祁右手支着下巴,左手伸出捏了捏沈应的脸颊,向他挑眉笑道。 “我想到一个人可以救你。” “谁?” 沈应疑惑,也顾不得还在生气,再度向着霍祁倾身而去。霍祁却悠悠收回手来,满脸高深莫测地向他说了四个字。 “沈卿,自重。” 这下沈应的白眼真的翻到天上去了。 …… 诏狱。 文瑞安排好追捕的人,揉着后脑勺从沈应的牢房走出,准备进宫向太后禀报沈应被皇帝劫走的事。 摸着头上拱起的肿块,文瑞心道这小太监下手也太狠。 没看他都没还手吗,也不知道收着点力。 没走两步,文瑞忽然神色一凛,停下脚步向黑暗中望去。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哼:“你这戏未免做得太假,被个小太监放倒了,传出去你也不嫌丢人。” 听到来人的声音,文瑞放松下来。 “你说得倒是轻松。太后和皇帝都是我们的主子,这太后要抓人,皇帝想救人,我们夹在其中可不就是只有挨打的命。”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片刻。 “我只有一位主子。” 文瑞苦笑:“你是如此,我却不是。” 那人又沉默起来,倏忽黑暗中传来硬物划破空气的响声。文瑞抬手接住迎面飞来之物,反手一看发现是一个药瓶。 文瑞眼眸中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再向那个角落望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文瑞勾起唇角,摇头感叹:“真是别扭。” …… 霍祁出宫出得匆忙,带出的人手里,也不知有没有藏着谁的眼线。 走到半道,霍祁就把他们都打发回宫了。 霍祁劫走沈应,太后肯定震怒,他回去也要挨骂,不如和沈应一起躲上一躲。 霍祁只留下了两个信任的暗卫,便让余松把宫人、侍卫全都带走。余松自然不肯,可抵不过皇命难为,带着众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那依依不舍的表情,把沈应看得肉麻到不行,让霍祁干脆跟余松一起回宫,免得余松梦里都睡不踏实。 霍祁笑吟吟回眸:“你吃味了?” “自然是,”沈应同笑,“余公公只挂念着你,都不念着我,我醋得很。” “原来如此,那等这事儿过去,我让余松去你府上伺候。” “陛下说笑了 5. 第 5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霍祁是何荣的亲外甥,他怎会不了解何荣的性情。 若说何荣贪污,霍祁是信的。 他这个舅舅生平就最大的弱点,就是看不得金银财宝从眼前过,看到了总是忍不住要沾上两手。 霍祁老爹为治他这个毛病,也是操尽了心。 原本何荣是在吏部做侍郎,结果他在吏部串通官员,收钱帮他们完成官员考核。 先帝发现这事将他责罚了一通后,又把这位小舅子安排到了礼部当差。 心想礼部是个清贵差事,这总算不能贪了吧,结果这厮在接见外使时收受贿赂被御史撞见,又被弹劾了一通。 先帝被御史谏了个狗血喷头,只能连忙把小舅子调出礼部安排到了刑部当差。 本想着刑部都是苦差事,何荣就算再贪也没法在刑部捞钱。 结果,何大人在刑部搞起了‘赎罪银’制度。凡是犯事官员,在他那里交钱的都可以轻判。 霍祁老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没举剑冲到刑部亲手斩了何荣。 但无奈何,他虽不只一个小舅子,他老婆却只有这一个同胞兄弟,只能想办法捞出来继续操心。 再给安排到……户部?算了老鼠进米缸,霍祁老爹还想给大衍留两个钱。 兵部?先帝叹息,可别折腾那群苦当兵的了。 最后思来想去,先帝决定把何荣安排到工部给自己修院子,三令五申不准他碰水利、兵工之事,就在工部负责监造宫室——贪皇帝的总比贪百姓的强。 随便他怎么折腾,总归他们不去住就是了。 这也是先帝打着修建宫室名头给何荣发零花钱了,总的还是希望他拿到钱就别去贪了。 ——可惜他低估了何荣的贪婪。 霍祁暗自叹息,他这位完人老爹平生最为诟病的两处,就是对待国舅何荣和永安王李傲的态度。 一个是太宠,一个是太苛刻。 永安王李傲曾是先帝长兄昭惠太子的伴读,二十八年前随昭惠太子巡边时曾被敌军所俘,在大邑当了九年俘虏,后辗转回到大衍,被霍祁的祖父成帝收做义子,封了永安王。 先帝厌恶李傲,是因昭惠太子便是死于李傲被俘的那场战乱中。 先帝怨恨李傲没有护好太子,还苟且偷生,所以对李傲多有苛待。 霍祁常常想,若是自家老爹把对国舅的宽容,挪一半给李傲,也不至于把永安王逼得迁居洛阳,与他死生不复相见,他自己还落得个刻薄寡恩的评价。 霍祁瞥了那株洛阳牡丹一眼,心道偏偏现在李傲和何荣还搅合到了一起。 若是换他老爹在朝,恐怕已经开始头痛了。 只是……谋反?霍祁摇头,何荣没那个胆量,李傲没那个本事。 沈应对于好霍祁的说法不置可否。 他觉得霍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他对朝政向来不在意,现在不过是看到了就提醒霍祁一句。 既然霍祁本人都不在意,沈应也没再过多纠缠。 两人闲庭信步,慢悠悠地走到观水阁,何府的下人已经备好茶点。 沈应进门,看见阁中悬挂的一张瑞鹤图,吃惊地‘咦’了一声。霍祁闻声向他望去,沈应又闭上了嘴巴,微微笑道:“无事。” 见他神神秘秘,霍祁瞬间倒尽胃口。 他随意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盏向下人吩咐道:“我现在不想休息,就在此处等舅舅,要是没事你们就退下吧。” 茶水清香扑鼻,霍祁身子顿了顿,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低头饮了一口茶。 旁边的沈应端过茶水,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向霍祁投来了担忧的视线。 霍祁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不过大抵因着两人刚才在何府大门争吵,沈应现下还算乖觉,向霍祁望了一眼后,又闭上了嘴巴。 看着很有几分可怜相,竟惹得霍祁真生出了几分怜惜。 霍祁放下茶盏,勾唇一笑,帮沈应向何府下人说出了想说的话。 “这茶水不错。” “这茶水不错。” 李傲放下手中茶盏,向何荣赞许。何荣得意:“这可是蜀中新进的蒙顶甘露,今年霜降得早,砸死了不少茶树,蒙顶甘露也较往年少得多,皇宫统共只得了几两,多的全在我这了。” 李傲闻言轻轻一哂:“看来国舅在工部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何荣像是没听懂李傲的嘲讽,直接拍腿大笑起来,举着茶盏让李傲多喝一点。 “王爷既然喜欢就多用一些,换是旁人来我都不给他喝,只有王爷才配得上这茶。” “李某谢过国舅抬爱。” 李傲笑着向何荣举了举茶盏,倒是一派宾主尽欢的景象。 二人正聊着,管家行色匆匆走进花厅,在何荣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李傲看到何荣脸色微微一变,淡淡收回视线,继续低头饮茶。 何荣皱眉思索片刻后,挥手让管家退下,站起身来向李傲赔罪。 “家中来了件麻烦事,恐怕要我亲自去看一看。不能继续相陪,请王爷见谅。” 李傲这才放下茶盏,微微笑道:“既然府上有事,我又怎好再叨扰。” 李傲起身告辞,何荣为难地搓了搓手,犹豫了半晌开口说道。 “其实是圣上驾临,王爷不如随小臣一同去面圣?” 何荣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 因李傲送了他大礼,他也有心为李傲和霍祁调停一二,让李傲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李傲却摇头拒绝。 “罢了,我是个不祥人,去了只会惹陛下不快。” 何荣劝慰道:“王爷莫这样想,祁儿是个宽厚的孩子,王爷若有心与他交好,他自然也会待你好的。” “但愿如此。”李傲叹息。 何荣又细心安慰了李傲一阵,亲自陪着将人送出府邸。 李傲的车架远去。 何荣收起脸上的笑容,望着滚滚车尘,轻声道了句‘可惜’。 旁边陪侍的人听到,脸都吓白了。 何荣回头看到他煞白的脸,又大笑起来:“孬货!怕什么?走,陪我去瞧瞧我那大外甥。” 何荣大步走在前方,向观水阁行去,身后的人忙小跑步跟上。 观水阁是一座修在湖心的楼阁,由一座飞桥连接岸边。何荣原本是修来给自己夏日乘凉的。只是霍祁当太子时来何府玩,多住在此处,次数多了何荣就把此地划给了霍祁,自己另在城南找了块地修了座临水小轩做乘凉用。 ——反正用的霍祁老爹的钱。 何荣一年也不来观水阁几次,都有点忘记此处的秀丽风景了。 管家正在湖边候着,见他来了先问永安王送来的礼物可要全部锁进库房。 何荣不悦:“锁起来干什么,都给我找地方摆着,府里那么多屋子不够你们摆是吧。” 管家很是习惯他这幅暴发户作风,只是…… “老爷,陛下可还在府里。” “你还想得挺多。”何荣数落他,“你也不想想连他老子都不管我,他能管得着吗?你等着瞧吧,这回跑来肯定又是来求救的,咱们的陛下等会儿还有的求我呢。” 管家听得心惊胆战,真觉得跟了这位老爷,简直是把命先押给了阎王。 何荣得意地走过飞桥,进屋就撞见霍祁和沈应在聊天。见到霍祁脸上的青紫色伤痕,何荣不由啧啧两声。 “怪道太后要关沈应,这我看了都心疼,何况是你母后。” 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霍祁从大牢里劫走沈应的事。 见他来了,沈应先起身行礼。霍祁还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只嘴上叫了声‘舅舅’。 何荣躬身向霍祁见礼:“臣见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舅舅请起吧,你我乃是甥舅,不必讲这些虚礼。” “谢陛下。” 何荣从善如流,起身后又扶起了起沈应说外头有人要见他。沈应在何府可没熟人,自然疑惑谁要见他,何荣却笑道。 “我不过是帮 6. 第 6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昨夜霍祁被沈应涮了一通,心中有气,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也没能再入睡。 霍祁想起若按前世算,他今年好歹三十有三了,居然让沈应这个才满十八的毛头小子戏弄了,若是不好好惩治沈应一番,霍祁以后有何颜面继续存世。 咬牙切齿了一宿。破晓时分,霍祁翻身起床,也没叫旁人来伺候,自个儿穿好了衣服,才召来何府小厮附耳吩咐了几句。 听到他要的东西,小厮吃惊地看了他几眼,又听到他说东西要与沈应身量相当,小厮暗自啧啧两声,感叹陛下和沈探花可真会玩。 不一会儿,小厮带来了霍祁要的东西。霍祁随意地翻了两下,见确是自己要的东西,带着这些东西就直奔了沈应昨夜安置的卧房。 推开门,见沈应还蒙头大睡,霍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直接把手中衣物扔到床上,沉着脸说道。 “起身。” 沈应被吵醒,躺在枕头上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又皱着眉头翻身闭上双眼埋头睡去,边翻身嘴上还边念叨着。 “别吵,你自己上你的朝去,我要继续睡。” 竟是,将此刻当作他们从前在宫中相伴的那些时日。 那时先帝新丧,霍祁悲伤到不能自已,却还要强打精神同时面对先帝丧事和朝政大事,日日都疲惫不堪。 幸而有沈应陪伴在旁,霍祁才能勉强撑过那段时光。 思及从前,霍祁心软了几分。他们也不是没有过相爱的日子,只是怨恨、猜忌的时间更长,再回头看,霍祁早已经忘记爱他的那个沈应长什么样了。 可惜心软不过一刻,霍祁转瞬又想起昨夜自己被撩拨起火,又被晾在床上的羞恼,眸色沉了下来。 “我要去天香楼用早点,你若不愿起身陪我,那我便找人把你家小弟请来陪我。”霍祁慢悠悠地说道。 霍祁口中的小弟,是沈应母亲改嫁到富商周家后,与周老爷生下的独子周兴。今年才十三岁,胆小得很。前日闻听沈应被下了大狱,周兴已经被吓掉了三魂。 昨日霍祁让人带周兴来见沈应,沈应哄了好半晌才把人哄好。 今日霍祁若再把周兴唤来,明里暗里吓他一通,能把孩子给直接吓傻。 本来昨日沈应见到周兴,念起霍祁匆忙间,还有心为自己记挂着家里,心中颇为感动。谁知今日便听霍祁拿周兴做饵,引自己上钩。 沈应登时翻身坐起,凝眸看了霍祁半晌,骂道:“卑鄙。” 霍祁笑容自得:“彼此彼此。” 谁叫沈应要留周兴这么大个的破绽在京,霍祁若不加以利用,怎么对得起他比沈应多活的这十四年。 沈应白他一眼,起身正要穿衣。霍祁却拦住他,要他穿自己带来的衣服。 沈应这才看到霍祁扔在床上的衣物。他抬手随意翻了翻,认清这是什么装扮后沈应忽然顿住,他抬头似笑非笑地向霍祁挑起眉头。 “陛下这是要我扮作你的书童?” 霍祁回之以笑:“朕难道不配用你探花郎做书童?” 沈应心知他是在为昨晚之事生气,低声嘀咕道:“你是天下之主,自然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谁敢忤逆。” 他从善如流拿起那套衣物,向着霍祁微微一笑。 “臣现在就更衣,请问您是要在这看着吗?” 霍祁不动如山。 知他是想反调戏回来,但莫名其妙被他占便宜,沈应总觉得心头不爽,也只能咬牙忍耐。 沈应僵笑着抬手,缓缓解开寝衣的衣带。 他昨夜脱霍祁的衣服时倒快,现在脱自己的衣服不知怎么就慢了起来。 动一下要缓三下,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沈探花是胳膊受了重伤。 霍祁就爱这种对沈应步步紧逼的感觉,甚至换了种轻松的姿态,开始欣赏起眼前这场活色生香。 沈应真被他的恶趣味气到嘴角抽搐,心里默念了三遍‘早死早托生’,沈应一下脱下身上的衣物,露出白皙劲瘦的躯体。 霍祁呼吸滞住,同时外头传来何荣的声音。 “你们两个是不是又闹别扭……哎哟——” 何荣踏进屋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霍祁拉住胳膊,像一阵风似的带出了沈应的卧房。 然后就听见房中传来沈应的笑声。 霍祁脸色阴沉地砸上了房门,拉着何荣来到厅中坐下。小厮适时为两位主人奉上香茶,霍祁尝了一口就说茶水太烫了让换成凉水。 小厮听命而去,端来凉水时同时端走了霍祁放在茶几上的茶盏。走出几步,小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茶盏底部,低声纳罕道:“这也不烫啊。” 何荣端着茶盏看了看沈应卧房的方向,又看了看猛喝凉水的霍祁,愣了半晌忽然拍着扶手大笑起来。 “你啊你,还要整治人家,结果转头就被人家整治了吧。”何荣用手指点了点霍祁,“我看你这辈子就被沈小子给吃死了,逃不掉的。” 霍祁被他嘲笑,真是气得牙痒痒。刚才要不是何荣突然闯入,他岂会在沈应面前露怯。原本大好的局势都被何荣毁了不说,他居然还敢在这里嘲笑霍祁。 “舅舅,”霍祁沉着脸,“现在这个时间,你不该去上朝吗?” 何荣浑不在意:“皇帝都还在这儿,我去上什么朝。” 霍祁冷脸盯着何荣,用脸色向他表示‘我不上朝是我作为皇帝的自由,你不上朝是你作为臣子的态度’。 嘿这小子,现在倒是跟他摆起皇帝的谱了。 何荣哭笑不得,起身懒散地向霍祁躬身行了一礼。 “是,陛下。微臣现在就去上朝……”何荣瞟霍祁一眼,“等我上完朝,就去后宫让太后下旨砍了你的小情郎。” 说完最后一句,何荣麻溜逃走了。 如此放肆,霍祁被他气得又喝了一杯凉水。换上书童打扮的沈应,适时从房中走出,满脸疑惑地望着何荣远去的背影向霍祁发问。 “舅舅刚才说什么了,惹得你这样生气。” 霍祁放下茶碗,冲沈应冷笑了一下:“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沈应:“……?” 沈应越发觉得,霍祁一定是被他给打傻了。 …… 两人坐着何府 7. 第 7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天香楼位于九市门街,足有三层楼高,是城南最大的酒楼。城南又是官员、富户聚集区,是以京中贵族子弟饮酒作乐多在此地。 霍祁一早选了来天香楼吃饭,并不全是全为了戏弄沈应。 今早他在房中等小厮拿书童装扮来时,有暗卫来向他禀报,他的舅舅昨夜虽与他一样喝得糊里糊涂,今晨却精神炯烁地接见了一位客人。 两人在书房谈了许久。 谈完,送客时国舅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那客人走出何府大门时脚下都带着风。 看样子两人是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霍祁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叹何荣手脚快。 明明昨夜霍祁才与他谈妥了请他为沈应求情的条件,今早何荣就选好了买家。 看来是早势在必得。 就算霍祁不做这个推手,他也会找其他路子赚这笔钱。 若论生财之道,满朝文武,谁能比得上何尚书。 霍祁来天香楼,就是因为暗卫来报,国舅的客人从何府出来就来了这天香楼。 霍祁特意赶来,就是想看看这位贵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以两人进楼后,霍祁未选楼中小隔间入座,而是漫不经心地左右打量着。 眼角瞥到二楼角落坐着的暗卫,霍祁淡淡收回视线,抬手让伙计带他们去了二楼随意选了张桌子坐下。 沈应见霍祁非要坐在人来人往之处,只当是他又起了什么心思,想当着众人的面继续折辱自己。 霍祁刚刚坐下,他就认命地尽起书童的责任,站在了霍祁身后,准备伺候他酒菜。 霍祁半是吃惊半是好笑地看他一眼,点头赞赏道。 “总算有几分自觉了。” 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握住沈应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沈应故作扭捏,在座椅上不安地扭动身子。 “公子这不合规矩,要是让太太看到又该责罚我了。” 霍祁:“……” 他还挺入戏。 霍祁神色暧昧地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探花郎脸皮之厚,真叫朕望尘莫及。” 沈应扯着嘴角假笑:“成全陛下的心意,也是臣子本分。” 霍祁嗅到淡淡的苏合香味,由沈应颈间散发出来。沈应平日并不熏香,这香味是昨夜他在霍祁床榻间染上的。 霍祁有些得意,也有些微讽。 再恬静淡然的人,沾上了权力欲望,也会变样。日后沈首辅在用各类名贵香料熏衣时,可曾想起过曾经不爱熏香的自己。 霍祁如烫手一般,骤然松开了握着沈应的手。 沈应满脸疑惑地向他望来,霍祁却木着脸,只当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沈应有些意兴阑珊。 这两日来,他总是觉得拿不准霍祁的心思,既不知他何时会怒,也不知他何时会喜。相处间总有些小心翼翼,偶尔随心所为惹怒了霍祁,又不知该如何去哄。 从前总是霍祁哄他,现在霍祁不愿哄他了,他竟不知要如何再与霍祁相处。 沈应觉得胃里有些翻滚,正巧伙计为他们奉上酒楼中用来下酒的羹汤。 沈应不愿困于愁绪中,先开口打趣道。 “这下酒菜怕是上错了吧,哪有人大早上就喝酒的。” 沈应虽做的是书童打扮,但气质、相貌却不凡,伙计也不敢轻视他。 伙计偏头想了想,含笑解释道:“客官您别误会,这羹汤是我们酒楼送的,是怕有些腹中饥饿客官赶远路而来,等久了伤胃,所以才先奉上羹汤以暖肠胃。” 又见沈应脸色略有些苍白,伙计便先盛了两碗奉给他们。 “请二位先暖暖胃。” “你倒伶俐。” 沈应接过汤碗,夸赞了那伙计一句。霍祁瞥他一眼,忽然开口说道:“听说周家小弟昨日来时带了几包药给你。” 他话只说一句,剩下的还要沈应来猜。 沈应极想冷笑一声,回他一句‘关你何事’,却又不想与他再起争执。 喝了两口羹汤,肠胃终于暖和起来。 沈应用勺子在碗里划拉着,故作轻松道:“不过是点风寒药,兴儿太小题大做了。” 听到风寒二字,霍祁脸色骤然一变。 他右手紧握成拳,用了好半晌才慢慢松开,低声问了一句。 “怎么会着了风寒……严重吗?” 虽两人有诸多矛盾,但听他关心自己,沈应还是开心的。 此时沈应心头涌出的暖意,胜过他喝十碗羹汤。 “小病而已。”沈应解释,“是那日冒雨回家时在路上摔了一跤,淋了好些雨,才着凉了。大夫已经开了药,喝完药再找他扎几针便没事了。” 他说的那日,便是两人在宫中吵架,沈应冒雨出宫回家那回。霍祁只知道他回家以后,几日躲着不见人,却不知道他是生病了。 想到从这时起,沈应便有瞒着他的事,霍祁心头像扎根刺。 不过知道沈应的风寒并不严重,霍祁也松了口气。 待回过神来,霍祁才惊觉自己刚才涌现出的害怕有多可笑。 现在的沈应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枚棋子、是戏耍的对象、是手中的玩偶。 若是没了,再换一个便是。天下之大,霍祁难道还怕再找不到一个玩物? 何须畏惧到连手掌都在颤抖。 霍祁用力握了几下拳头,终于镇定下来。 他有心掩饰自己的狼狈,伸手摩挲起沈应的手背调戏道。 “无事便好。听到小应儿你染了风寒,公子我真是心疼。我的心肝,我真恨不得能代你生病,好叫心肝你不必亲身受病痛之苦。” 说着眼角还挤了点眼泪,霍祁抬起沈应的手为自己拭泪。抹完眼泪,霍祁又把沈应的手举到唇边亲了两下。 沈应:“……” 两声心肝把沈应叫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戏过了点吧,仁兄。 面对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嘲弄的目光,沈应僵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出戏。 也回叫两声‘心肝公子’? 不行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沈应叫不出口。 两人正僵持着,忽听到楼梯处传来鼓掌声。两人闻声望去,却有一紫衣公子领着书童,一边鼓着掌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向他们走来,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两人身边。 “二位的真情真是令人动容。” 霍祁和沈应齐齐怔住,互相向对方使了个眼神。 ‘你的朋 8. 第 8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沈应推开挡路的人,拎着王元纬气冲冲地往下楼冲去。 他是急着去找王景,来给王元纬来上一顿剥皮套餐。王元纬却还以为美人真看上自己了,暗自窃喜不已。 他就说嘛,他堂堂王家大少爷,有权有势有财有貌,还有万般风月手段,谁见了不喜欢。 这大美人之前跟的那位。 长相倒是不错,衣着也华丽,看上去是个富贵人家出身。 但王元纬看那人脸上有新添的伤痕,猜测他家估计也就是有点钱财但没什么权势的人户,所以才会让自家少爷被人欺辱。 这样一想,眼前这位美人弃那位跟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可惜了他的小竹月,就这样给送出去,王元纬还怪舍不得的。 干脆给那人点钱,买下这美人。 再把竹月一起带回去,他享尽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这边王元纬在做春秋大梦,那边霍祁却被挡路的人烦得差点骂人。 天香楼是城南有名的大酒楼,日日客似云来,虽还是清晨但二楼的座位却已经坐满了。 方才霍祁他们这桌闹得厉害,众人都在偷偷瞧他们的热闹。这会儿眼见着其中一位主角跑了,当然是个个站起来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祁连推开了两个人,见沈应已经要走下楼梯,皱眉啧了一声高声唤道。 “武柳拦住他们。” 二楼角落的那暗卫闻声,立即纵身而起,一个翻身直接从二楼落到一楼大堂。 满室皆惊,只见表情冷漠的黑衣暗卫抬臂挡在沈应面前。 “主人还在楼上,公子岂可先走?” “你让开。” 见他岿然不动,沈应气恼:“你连我的话都不听?” 武柳淡淡摇头:“公子虽尊贵,却不是我的主人,我不必听你的吩咐。” 两人僵持不下,被沈应拎着领子的王元纬却色心又起。 他见武柳容貌姣好却气质清冷,似冰中养出一株牡丹,观之更别有一番滋味。 “嘿嘿都不着急,既然你家主人要留你一留,你就去同他好好道别,本公子不着急。他对你也是一番真情,本公子领会得领会得,倒是这位冷美人……”王元纬笑嘻嘻地伸出手去想摸武柳的脸,“不如也一同跟了我,保你从今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哎哟!” 王元纬手指才伸出两寸,就被旁边突然探出的一只手抓住。 来人反手一拧,王元纬右手手腕差点直接被折断。 王元纬左手捂着受伤的手腕,‘哎哟’叫着:“收力些收力些,要断了要断了。” 禁卫军统领文瑞从武柳身后走出,抓着王元纬的手腕含笑说道。 “这大清早的,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此调戏之举,小王公子的胆量真是越发见长。” 王元纬忙哭着向文瑞求饶:“文统领恕罪!文统领恕罪!表兄、瑞表兄,看在咱俩往上数三辈也算得上血脉相连的份上,你饶了我吧。” 见他吃到教训,文瑞勾唇一笑松了手。 转头看见王元纬旁边的沈应,文瑞又立即跟见到瘟神一样,苦着脸别过头去用手掌遮住脸,嘴里连连念叨。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沈应:“……” 哎哟!竟连禁卫军统领都被搅和进来了。 天香楼的客人们自觉今日是赶上大热闹了,楼上楼下的客人都纷纷起身凑到最前方看戏。 小书童竹月原本也想下楼追人,却被人群挤来挤去,如浮萍一般被推到了一位正要下楼的锦衣公子怀里。 竹月忙请罪:“是小的冲撞了,请公子恕罪” 那公子见他书童打扮、模样轻佻,断定他是故意勾引。他冷哼一声,理好衣襟后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什么东西也敢来撞我。”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楼梯这幕吸引过来。 竹月被踢倒在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却仍旧伏地向那公子磕头。 “请公子恕罪。” 王元纬在楼下看到了,立即破口大骂:“撞就撞了,他想撞就能撞,你凭什么踢他。” 他几步跑到楼梯上拉起竹月:“贱骨头,你跪什么!见人就跪,也不看看那个人配不配受我王元纬身边人的跪拜!” 竹月低头不敢说话,几阶楼梯上那锦衣公子冷笑道:“王元纬?” 王元纬抬头看清锦衣公子的脸,也嗤笑一声,冷嘲热讽起来。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前科落榜的大才子,户部尚书罗大人的公子,罗旭罗少爷。” 罗旭回以嘲讽:“去年一整年都不见王少爷,我还以为你已经得花柳死了,原来还活着呢。” 听到两人对话,客人们皆忍俊不禁,却又不敢得罪这二人,只能死死咬着唇憋笑。 见到罗旭及他身后的人,沈应皱起眉头。 文瑞和武柳不经意地挪了几个站位,挡到了他面前。 众人的注意力皆被楼梯上那场大戏夺走。 人群中忽的伸出一只手,揽住沈应的腰把他拉入怀中。两人隐在人群中步步后退最后靠到了墙边隐蔽的角落。 “祖宗,你安分些。”霍祁贴在沈应耳边低声道,“别忘了你眼下本该在诏狱待着,若被其他官员或者官员亲属看到你在这里,就算太后免了对你的责罚,你也逃不开越狱这个罪名。” 沈应顿了顿,侧眸撞上霍祁仍带伤痕的脸庞。 霍祁也特意偏过头来把伤痕露给他看。 “我为了你连早朝都不敢去上,你却要自毁长城。若是你嫌自己活够了,不如直接告诉我,我下旨砍了你,好过日日为你担惊受怕。” 霍祁的声音里藏着隐隐的怒气。 他这几日躲到何荣府中,就是在等脸上的伤痕淡去。 不然这伤落在朝臣眼里,让他们坐实了沈应的罪名,这件事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何荣能解决的了。 霍祁现在有些恼恨十八岁的沈应。 他竟忘记从前的沈应是如此冲动,今日若是换作是沈首辅在此,便不用霍祁处处提醒要他小心。 若是那人,或许反而会是他来提醒霍祁该小心什么,又漏算了哪步。 他原不该去怀念首辅沈应的。 只是现在让他独自去算计朝臣,还要搭上一个随时可能会坏事的沈应,霍祁实在有些心累。 他叹息般地吐出一口气。 湿漉的热气缠绕在沈应耳边。 沈应回眸望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抚了抚霍祁脸上的伤处。 “抱歉。”沈应低喃。 眼中的歉疚浓稠得要挤出水来。 霍祁一怔,沉默良久忽而笑道:“没想到霍某今生竟能从沈大人嘴里听到‘抱歉’二字,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听霍祁又没正经,沈应满脸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沈应收回手向楼上望去:“那王元纬这事该怎么办,就这样丢下那小书童竹月不理?” 如此袖手旁观,沈应的良心做不到。 霍祁摇头,示意他向最前头看热闹的文瑞望去:“别担心,不是还有我们热心肠的文大人在这里?” 好像在看楼上热闹,实际在听墙角八卦的文瑞。 “……” 楼梯上,王元纬还在跟罗旭斗嘴。 罗旭向来自视甚高,看不起不学无术的王元纬。王元纬也因处处不如他,自小没少被家里数落。 原以为罗旭要这样压 9. 第 9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文瑞是禁卫军统领,是天子近臣,罗旭等人不敢轻易得罪。 草草行礼过后,罗旭瞪了王元纬一眼,便走下楼梯大步离去。 王元纬还不知死活地在跟周遭人八卦,那探花郎沈应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言,长得跟狐狸精似的,让皇帝见了就走不动道。 文瑞摇头叹息着,这远房表弟这回绝对逃不过了。却也不免感慨,这也算为民除害了。 文瑞抓住王元纬的肩膀一提,转头叫上竹月,不顾王元纬的呼喊,直接提着王大少爷出了天香楼的大门。 热闹渐歇,人群散去。 霍祁和沈应混迹在人群中,走出天香楼。 方才欠下的饭钱,自有暗卫去结账,两人倒是不操心的。 两人边走边聊,沈应笑道:“没想到陛下还有闲心管这种闲事。” 霍祁向他笑了笑,没作声。 他自然是没闲心管这种闲事的,不过是为了安抚沈应罢了。 两人又聊起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却没吃饱。沈应说起往前再走几步,有个王家铺子,鲜脯脍炙做得好,有江南风味。 他问霍祁要不要去尝尝。 霍祁前世南巡时,同沈应一起吃过这道菜。只是那时事务繁忙,他也没在这江南名菜吃出什么滋味,现在也不怎么想重温旧梦,便摆手道不去。 沈应虽可惜却也随他去了,左右是霍祁自己没口福。 两人正向着何府马车走去,街口忽而响起骏马嘶鸣声。一辆马车自街口缓缓行来,停在了二人身前。 霍祁眸下一沉。 永安王李傲掀开车帘,自车内凝眸向他望来。 姿态高雅,神色淡漠。恰似残月疏桐下,不肯栖寒枝的一抹孤鸿影。 ——这肉麻话不是霍祁说的。 是沈应初见李傲时,对其做的评价。 此时三人中,也是沈应最先对李傲的到来做出反应。 “王爷?” 沈应犹豫着,拱手向马车上的李傲行了一礼。 霍祁锐利的目光立即向着沈应射去。 沈应:…… 沈应觉得霍祁有病。 面对沈应的行礼,李傲微微向其一颔首,又再度看向霍祁。 “刚才真是看了一场好戏。” 霍祁知他说的是不是王元纬的热闹,而是自己和沈应进楼时,演的那出猴戏。 也不知这人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这里躲了多久。 李傲言:“小王有言要进,不知……您肯不肯听。” 他问霍祁。霍祁冷眼瞧着他这位异姓皇叔许久,半晌后扬眉一笑。 他撩起车帘上了马车:“皇叔许久不回京,侄儿真是想念。” 霍祁的祖父收了李傲当义子,霍祁自然该叫李傲皇叔。 这声皇叔叫得颇有些嘲讽意味。 只是他脸上的神情热络,表现得真像是一位思念长辈的子侄,倒叫人觉得那些嘲讽都是自己的错觉。 沈应懒得看他做戏,干脆行礼告退准备回何府的马车上等着。 李傲却叫住了他。 “沈大人留步。” 沈应回头,李傲在马车上笑道:“在下所言之事,正好与沈大人有关,不如请沈大人上车同坐,我送你们一程。” 霍祁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李傲瞥他一眼。目光威严,倒是拿出了十足十的长辈架子。 霍祁暗自冷笑。 李傲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他的闲事。 沈应看了看他二人的表情,忽而拱手笑道:“却之不恭。” 沈应由侍从扶着上了马车。霍祁已经变回正常神态,只是对着李傲脸上没了那份假扮出来的热络。 霍祁低头理着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皇叔此次悄然回京,叫朕好生惊喜。只是回京后不先进宫觐见,反而当街来拦人,可是遇上了什么难言之隐需要侄儿帮忙?” “陛下在宫外乐不思蜀,”李傲扫了沈应一眼,微讽道,“小王进宫又岂能见到陛下?还是往沈大人身边来好寻一些。” 沈应有些脸红,霍祁不耐烦道:“皇叔有话大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自然自然。” 李傲拖长声音应了两句,在霍祁彻底恼怒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牌,递向沈应。 “这是当年我从敌营归来,皇考认我为义子时,送我的金牌。当时皇考言,只要我日后不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这金牌都可救我一次性命。今日我将这金牌转送给你,助沈大人逃脱这次的牢狱之灾。” 这般贵重之物,他竟如此轻易转送。 沈应吃惊,霍祁瞬间沉下脸来:“皇叔这是何意。” 李傲正色:“陛下,科举取士乃为国取材。您岂可为情所扰,将其视为儿戏。” 李傲双眸直视霍祁,倒是演出了忠臣傲骨的皮。 但是霍祁能看到,他眼神中对自己的轻蔑、对先帝的轻蔑。 两人对视半晌,霍祁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皇叔说笑了,”霍祁摇头轻笑,没理会身旁沈应投来的灼人目光,“朕岂会为私情动摇国家根基。” “科 10. 第 10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何荣的手脚倒快,早上才进宫觐见,晌午出宫便带回了太后赦免沈应的懿旨。 不过太后说不是赦免,是她弄错了。 原来沈应没打皇帝,是宫人传错话,让太后误会了,她才让人抓了沈应。 现下误会已经解除,她也已经惩治了涉事宫人,自然也该把沈应放出来。 也不知何荣是怎么逼太后写出这些话的,霍祁听了直笑。 何荣把太后的懿旨读给霍祁听的时候,霍祁正在观水阁堂后的廊屋中临水喂鱼。 何荣见他满脸的事不关己,一时倒不知自己该不该向他邀功。 犹豫片刻,何荣把懿旨交给了霍祁身旁伺候的人,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 “今日你让我向太后讨来的这道旨意,说不准才是害了沈应。” 霍祁闻言回头望了何荣一眼,眼中露出微微笑意。 “舅舅这话我倒不懂了,难不成我求太后赦免沈应,反而是做错了?” “帝王的爱,是恩赐亦是毒果。”何荣道,“这些年你想必也有所体会,文武百官都在嫉妒沈应能得到你的恩宠。你越表现出在意他,他便越是众矢之的。” 何荣说这话原本是想,让霍祁以后对沈应收着点情,好在太后那里交差。 谁知霍祁听了的话却嗤笑出声。 他扬手把掌心鱼食尽数扔进湖中,当即见到湖中鱼群从四面八方涌来争食。 其实朝中那些大臣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能从霍祁手中拿到一点权势,可以争得头破血流。 他们针对沈应,有多少是想为国尽忠,有多少是想排除异己。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霍祁回身背靠着栏杆坐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倾身向何荣说道。 “我就是要让沈应……做众矢之的。” 他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何荣看得眉心一跳,心下隐隐不安起来。他忽然觉得正在小狗套绳索的自己,好像反落入了什么圈套。 何荣皱起眉头,向沈应休息的卧房投去一瞥。 “听说沈小子知道我向你要考官位置的事了?” 霍沈二人今日出门带的都是何府的下人,早有人来向何荣禀报过,李傲在天香楼前拦下霍祁的事。两人在马车上说的话,也被一并告知了何荣,自然还有沈应知晓此事后便对霍祁爱答不理的态度。 何荣已经收了罗旭的银两,担心霍祁因情误事,特意试探道。 “要是陛下和沈应因这事有了矛盾,倒是舅舅的罪过了。如果你实在为难,舅舅也不好再麻烦你。” 霍祁闻言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免得沈应为这事跟我闹别扭。” 何荣:“……” 他刚才闪过的这小子好像变聪明些了的念头,真是个笑话。 何荣立马改口:“只是这事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不好再改。下回,下回我绝不做这种事了。” 霍祁笑起来,起身拍了拍何荣的肩膀。 “舅舅不必特意试探,答应你的事,朕绝不会反悔。” 他越过何荣:“沈应那边朕会处理好的,绝不让他坏了舅舅的好事。” 霍祁边说着边打着哈欠,懒散地走过水堂。 何荣回身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再度涌起不安的情绪。 他头回觉得,自己捉摸不透这个傻外甥的心思。 霍祁可不管国舅在后面怎么想自己,他正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沈应在这个局陷得更深一些。 他要让沈应陷进泥里,满身都沾上污泥,再也装不了冰清玉洁。 霍祁走到沈应房间门口,正巧撞上沈应开门走出。 霍祁立即握住沈应的手,开始唱大戏。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发什么疯?” 沈应迟疑。霍祁已经戏瘾大发,他将沈应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表情认真地说道。 “你不要自责,朕答应国舅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现在太后懿旨已下,你已经无事,朕虽然不好向国舅反悔,但会安排一个压得住的人做这次科举的主考官,绝不让他们在考场上胡来。” “……你准备安排谁?” “就让朱宁去做如何?”霍祁眼中蓄起深沉的笑意,“朱宁是朱泰来的长子,他老子跟罗旭的老子是政敌,朕到时候会叮嘱他在考场上注意罗旭,相信他会照办的。” 他说得无懈可击,看上去像是早就有了谋划。 这套说辞不知他为沈应准备了多久。 沈应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不知为何想起幼时周家阿父在母亲生辰日醉酒,数着满院流萤对沈应说:‘情这一事,就是你明知道会粉身碎骨,却还是会忍不住想往里面走。’ ‘小沈应,别动情。一旦动情就会受伤,用情越深,伤得越重。’ 沈应忍不住问:“你安排朱宁做主考官,究竟是为了保证科举 11. 第 11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这日清晨,天色未明。 御街上小贩的笼屉尚未打开,匆匆行过的文武百官却率先炸开了锅。 原来是前日御史曾毅上奏,会试前曾在天香楼见举子罗旭向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王景之孙王元纬放下狂言,说是本次科举他必能中得头名。 这种举子狂言本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少年人意气风发时,恐怕都曾嚷过‘老子天下第一’之类的话,旁人听一听也就笑过了。 但坏就坏在,说这话的人是罗旭。 罗旭的老子是内阁次辅,他一个上届科举连三甲都没入的落榜举子,敢撂下狠话说自己这次能得第一。 有心人听了,自然免不了会怀疑——今科状元人选是不是已经被罗旭的次辅老爹内定给他了? 曾毅就是这个有心人。他当御史就为了一件事,弹劾人。 自他进都察院后,朝中文武百官就没有没被他弹劾过的。上至皇帝跟谁睡觉,下至常朝官早朝向皇帝行礼时有人磕错了头,他都要管上一管。 前世霍祁曾评价他,真是无事忙。 沈应倒是十分推崇曾毅,他有段时间还专门捡出曾毅的弹劾他的奏疏反复翻阅,说是有个人能十数年如一日地讨厌你,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深情?他偶尔看看曾毅的奏疏,甚至会错觉自己还是当年刚当探花郎的年岁。 不必吃药便可令人返老还童,曾御史真乃神医是也。 霍祁合理怀疑他是在故意气自己。 霍祁原本想装作不在意,但转头批阅奏疏就看到曾毅弹劾自己每日进牛肉太多,上行下效,百姓也跟着喜食牛肉,致使民间耕牛被宰杀的数量陡增,是国之大祸也。 他就吃个牛肉,怎么就国之大祸了? 霍祁脸色沉了下来,坐在旁边书案后批阅奏疏的沈应察觉到异样,凑过头来看了他桌上的那道奏疏一眼。 ‘看来陛下要节制了。’ 沈应咬着嘴唇憋笑,霍祁恼火地抓过朱笔批了句‘干卿何事’,把那道奏疏扔到了一旁。 后来还是沈应耐心地拿过那道奏疏,用笔涂掉了霍祁的那句‘干卿何事’,改写‘王法禁杀牛,百姓为得肉食以违法,必事出有因,劳卿核查再奏’。 霍祁就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涂改自己的批复。 连皇帝的御笔朱批都敢擅篡改,可见沈应当了首辅以后有多猖狂。 霍祁想起此事尚觉恼火,但看到曾毅弹劾罗屏及其子罗旭科举舞弊的这封奏疏,又觉得欢喜起来。 这不正是瞌睡遇上枕头了? 他就欠这阵东风。 所有奏疏都是先经内阁才到他的手上,霍祁看着曾毅奏疏上那略有些颤抖的‘阅’字,心道不会那么刚巧,这道奏疏就是罗屏批阅的吧? 不过是与不是,霍祁也难得知了。 他乐呵呵地拿起这道奏疏,向旁边笑道:“你看……” 转头却只看到一片虚无。 霍祁怔了片刻,半晌后低笑了一声。他随手把那道奏疏扔到桌上,不再理会。 武柳从殿外走进来,向他禀报事情皆已办妥。 霍祁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忽然问起:“沈应这几日在做什么?” 霍祁派了暗卫在暗中监视沈应,武柳是暗卫首领,所有暗卫的消息都是他在向霍祁禀报,是以霍祁想知道沈应的消息,直接问他便可。 “回陛下,沈大人这几日多是在家中闭门不出,只偶尔会去德信门外尾罗巷探望梁彬、冯骥两位举子,然后去和乐楼中用一碗沈厨做的玉蟾羹,一碟蜜煎樱桃,一盘……” “这些就不必说了。” 霍祁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武柳的报菜名,他捕捉到一个关键的名字。 “他去探望的举子名叫冯骥?”霍祁拧眉向武柳发问。 “回禀陛下,正是。” 霍祁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冯骥是沈应当上首辅后的左膀右臂,为沈应当狗咬过不少人。 当年刑部罗织何荣的罪名,就是冯骥也在背后出力相助,刑部才能在短短三月内‘查明’何荣三十年为官生涯中犯下过的全部罪过。 原来此时冯骥与沈应就已经勾搭在一起。 霍祁垂眸冷笑一声,向武柳说道:“你去,把冯骥给我带来。” 既然冯骥爱当狗,就来霍祁的狗。 他要让沈应亲眼看,他倚重的冯骥是个怎么卑鄙无耻的小人。 尾罗巷中沈应忽然遍体一寒。 他回眸向窗外望去,这也没刮风啊?披着衣服、半坐在床上的梁彬问他怎么了。 沈应探身放下支窗的木棍,将窗户关上。 “你既生病就不该吹风。” 梁彬弯起苍白的嘴唇:“不过是些许小病,劳大人费心了。” “梁兄,你这句大人才真是听得我心虚,你我之间还需讲这些虚礼吗?” “冯兄说礼不可废,尤其是考试期间,若是叫御史抓到参我们一本,就算我们考得再好,也会被革除功名。” 12. 第 12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接过解库伙计递出的玉佩,拱手道了句多谢后,沈应走出范记解库的大门。 周兴正在墙角的柳树下,跟手拿糖葫芦的几个小孩闲聊。 别看孩子年纪小,后颇为忧心国事,说是听家中长辈说翰林院的神探花是狐狸精变来祸害大衍的,会吸人精气,不知道宫中的圣上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沈应停下脚步。 那边小孩还在长吁短叹,周兴听人诋毁自家兄长是半点也不恼火,反而做起张牙舞爪状,向那群小孩说道。 “那沈探花我是见过的,我偷偷告诉你们……”周兴压低声音,“他那狐狸尾巴藏都藏不住。” “啊——” 小孩们惊呼,周兴又用手掩嘴俯身将声音压得更低:“而且他不只会吸人精气,还会来……抢你们的糖葫芦!” 周兴突然伸出手去,做出要抢孩子们糖葫芦的样子。 几个孩子大叫着拿着糖葫芦四散跑开,周兴在他们身后,拍着手掌笑个不停。 沈应:“……” 不就小时候骗你几根糖葫芦,至于从小记恨到现在? 沈应咳嗽一声。周兴回头见了他,立即缩了缩脑袋。周兴挤出笑容乖巧地凑到沈应身边。 他见沈应手中拿着块羊脂玉佩,刻做鳜鱼状,很是小巧可爱,有些喜爱地接过手把玩了片刻。 玩了一会儿,周兴想起这玉佩的来路,又有些埋怨地向沈应说起。 “什么事都要管,咱家又不是开善堂。会试前你就在接济梁彬和冯骥,这会儿还要帮他们赎当掉的东西,以后是不是还要管他们结婚生子?” 这玉佩是冯骥的家传之物。会试后,梁彬因在贡院内苦熬了三日,熬坏了身子。他身体向来不好,这回病起来更是严重。冯骥为了给他吊气,咬牙当了这枚玉佩为他买了一根上好的人参,才勉强保住他的性命。 冯骥自己看得开,玉佩日后赎回即可,当前还是救人重要。 梁彬却耿耿于怀,昨日用沈应心仪已久的一本古籍,请沈应代为赎回这枚玉佩。 那古籍是梁彬授业恩师留给他的。 全天下独这一本。 从前沈应出千金向他买,他都没答应,现在倒是大方起来。 沈应摇头感叹一声,伸手从周兴手里夺回玉佩。 他斜睨着周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是狐狸精吗?我就是喜欢和年轻貌美的举子相交,吸取他们的灵气,好把狐狸尾巴藏起来去宫中魅惑君王。” 周兴瞬间捂住嘴巴,不敢再说话。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兴还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不喜在沈应身边久呆,一会儿左蹿蹿一会儿右蹿蹿,在街上的小摊前乱蹿着。 茶肆里有人在讨论科举舞弊之事,周兴听到了也竖起耳朵偷听。 茶客们是在说昨日早朝曾御史弹劾罗阁老的儿子考科举,罗阁老帮其暗通关节,中了个第一名的事,还听说主考官朱宁跟这件事好像也有关,昨日也被一起关进了刑部大牢。 没看这几日本是放榜的日子,贡院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是陛下动了怒,要彻查此事。 只怕这回朱大人和罗阁老的乌纱帽难保了。 茶客们感叹。周兴听得好奇,又蹿回沈应身边跟他说了茶客的话。 “大哥你说那姓朱的和姓罗的,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把乌纱帽给丢了吗?” 沈应瞥他:“你觉得会吗?” 周兴想了想,摇头说道:“不好说。罗阁老是内阁次辅,皇帝怕是动不了他,朱宁和罗旭又都是首辅和次辅的儿子,若是两位阁老强行要保他们的儿子,小皇帝脾气又好定争不过他们。我看这事最后又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说不定明日刑部大牢钱,就能见到罗家和朱家的人去接罗旭和朱宁的轿子。” “你懂得倒是不少。” “那是自然,”周兴得意,“我好歹也在这京城呆了半年有余,可是学到了不少。” 沈应笑了笑,抬手轻轻打了周兴的头一下。 “可惜都是错的。” 周兴捂着脑袋痛呼一声,不解道:“哥哥难不成认为皇帝这次能扛住内阁的压力?果然人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对的,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他了。” 沈应瞥周兴一眼,周兴立即闭嘴。 沈应笑了笑,若霍祁真想将此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又怎么会让这消息在大街小巷中传开。 现在连街边小贩都在议论此事,这背后若说没有霍祁的手笔,沈应如何也不信。 一场科举考试,打折了罗屏的脊梁,打压了朱泰来的气焰。 一箭双雕,霍祁求仁得仁。 沈应压下喉咙难言的酸涩:“这件事最后会是什么结果都无所谓了,京城的事以后都与我们无关。” “怎么无关,你要在京城当官,怎么也摸清京城的局势。” 周兴嘀咕了几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大哥是说……”周兴双眸放光。 沈应点头:“回去叫人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过几日就回金陵。” 周兴立即跳了起来,嘴里叫嚷着不准反悔,几步并作一步向府中跑去。 原本周兴来京城的任务就是带沈应回金陵,偏那时沈应和霍祁正打得火热,两人你侬我侬立誓千载不变。 沈应怎么可能答应跟周兴回金陵。 两人都僵持小半年了,这回沈应好不容易松口,周兴当然要抓紧带人往金陵狂奔,争取在沈应反悔前把他押 13. 第 13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看着朱首辅脸上终于露出愠色,拂袖而去。 霍祁也没有多得意,他占了先手的便利,在朱泰来不曾经历过的时间里洞悉了他的弱点,步步设下陷阱,才换来朱首辅的这一点失态。 虽然是前世今生头回见到,但霍祁并不认为自己赢了朱泰来。 他只是觉得有些感慨,哪怕冷傲如朱首辅,都逃不过感情的牵绊。 何况他与沈应? 霍祁感慨一阵,见到随宫人走进殿中的沈应,他才终于高兴起来。 所谓争权夺利,不过是霍祁闲暇生活的调味剂,对于他来说,好玩只有眼前的沈应。 前世霍祁因他笑,因他哭,因他爱,因他恨。 那么多的牵肠挂肚、耿耿于怀,沈应总要还他一点才算公平。 他上前伸手拉住沈应,一手勾住沈应的手,一手亲昵地摸上沈应的脸颊。 霍祁调笑道:“今天终于知道出门了,我还当你要继续在家里做大家闺秀。” 沈应有些不自在,低声嘟囔道:“我是男子,怎么做闺秀?” “什么?”霍祁假装自己没听清。 “没什么……微臣向陛下请安。” 沈应咳嗽两声,颇为做作地后退一步向霍祁行礼,借机救下自己还捏在霍祁手中的手掌和脸颊。 霍祁紧了紧失落的手掌,脸上的笑容更深。 “无端讲起这些虚礼来,怕是有事要求我。” 沈应暗自腹诽,却不是有事要求你,是要抛弃你。 所以才会突然讲起虚礼来,免得霍祁恼羞成怒,以他殿前失仪发落了他。 ——倒不是说霍祁在他心里是这样的人。 只是诏狱过后,他看霍祁是哪哪都别扭,心里也总是有酸话冒出来,沈应根本控制不了。 再加上沈应对霍祁利用会试打击内阁势力的行为,颇为不赞同。 两人政见不同,早晚要拆伙。 不如现在拆,好歹也能在彼此心中留下些好的回忆。 沈应暗自叹息,张口唤道。 “陛下……”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喉头有些哽咽,沈应顿住。 也是怪了,其实自霍祁登基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原以为已经能够淡然接受,没想到真的此刻,才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 “陛下。” 沈应又唤了一声,努力想要在后悔前把绝情的话全部说完。忽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沈应抬头看见霍祁表情古怪地站在他面前,用拇指关节摩擦着他的颧骨。 沈应感觉到眼眶酸涩、面颊清凉,才发觉自己话还没说出口竟已经流下眼泪。 这欲语泪先流的美人姿态按在自己头上,沈应委实有些……尴尬。 “我、臣……” 他想解释是风大迷了眼睛,虽这宫殿内不知哪处能起风沙,但沈应认为只要心中有风沙便处处有风沙。 霍祁却先出声打断他:“你舍不得我?” 帝王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沈应看到他眼中泛起的波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或许……霍祁也有几分舍不得他? 这他也说不清楚了,若是在霍祁登基前,他还敢扬起脑袋得意洋洋地跟人讲,他们两人中一定是霍祁动情要多一些。 现在却不敢说了。 当了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早在霍祁跟他讲若不立后内阁绝不会放过他们时,沈应就已经分不清,在霍祁心中究竟是那把皇位更重要,还是他沈应更重要。 沈应垂下眼眸望着地面,沉默了许久才再度开口。 “霍祁……” 霍祁一下把沈应拉入怀中,用嘴唇摩挲着他的颈窝。 “别说话。” 霍祁在沈应耳边喃喃道。湿漉的热气涌入沈应耳中,沈应的呼吸乱了几下。许久不曾感觉到的情热在身体中苏醒——少年人,总是有几分血气方刚在身上的。 他与霍祁久不亲热,又逢情绪激动之时,乍然出现如此暧昧的身体接触,自然有些动情。 沈应颤动着身子,回应般地偏头吻上霍祁的侧脸。流连到嘴唇处,沈应探出舌头舔了舔眼前人不识趣的唇齿。 霍祁似有些吃惊,又忍不住望着沈应笑了起来。他在沈应的唇上啄点了几下,又吻到沈应的耳边,咬着沈应的耳垂笑道:“沈应,你别想跑。” 笑声在殿中回荡着,落入沈应的耳中。 沈应骤然清醒过来。 等一等!他是来断情的,可不是来乱性的。 他睁开双眸,抬手抵在霍祁坚实的胸膛上。在两人中间隔出一段距离后,沈应勉力调整着呼吸,摇着头向霍祁说道:“不可。”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和霍祁都是。 “有何不可?难道朕没上过你的床,还是你没上过朕的床?” 霍祁抱胸好笑地打量着眼前满脸情潮、耳垂尚有咬痕的臣子。 他有时都觉得沈应天真。 全天下都知道他和霍祁有私情,把他当做霍祁不能正式册封的后妃,他却还觉得自己跑得了。 霍祁忍不住摇头笑出声来。 沈应瞪他一眼。想到自己为他心酸流泪,他却只想睡自己。沈应一时气上心头,也顾不得什么舍得不舍得了,面色一沉便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以后你爱立后立后、爱争权争权,爷不伺候了。” 说完掉头就走,连礼都不行。 脾气还挺大。霍祁笑了一声,几步追上去把人拉回来。 “好啦好啦。”霍祁搂着沈应的肩膀哄着,“沈大人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这种满腹算计,只会争权夺利、算计旁人的小人一般见识?” “……我可没这样说你。” “但你是这样想的。” 霍祁不在意地笑着:“你难道没有在心里想过,觉得我利用罗旭科举舞弊谋算朱泰来和罗屏,是为了争夺内阁手中权柄,是小人之举?” “我没这样想,不过……”沈应在霍祁怀中抱着手臂睨他,“看来陛下自己心里挺明白的。” 竟是转头倒把锅全甩到了霍祁头上? 霍祁真是爱极了他这张口是心非的嘴。他伸手捏了一把沈应的脸颊,又长吁短叹地解释起。 “你以为朕这回利用科举生事,真的是因为在意内阁手里的那点权柄吗?” 沈应犹豫了片刻:“……难道不是?” 当然是。霍祁心中回答,但这话不能说给沈应听。 “沈应,你小瞧我了。” 他假装生气地放开沈应,往御案前走了几步,仰头望着上面悬挂着的‘正身明法’的匾额,闭上眼眸摇头晃脑道:“世间知我者,又有何人?” 沈应:“……”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人的背影,沈应好想直接给他一脚。 这边他还在动不动手的冲动边缘徘徊,那头霍祁却忽然转过身来,向沈应问起。 “沈应,你可还记得举子纪阳吗?” 沈应差点被抓个正着,吓了一跳 14. 第 14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七月晦日乃地藏王生日,京中有旧俗,百姓应燃珀屑、点水灯。各寺僧侣祝祷,千灯汇作一炬,成莲花台,度众生。 今年流连在京中的举子们,却不知谁能来度他们。 原本皇帝登基新赐恩科,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可是今年的科举真是格外的熬人,本来新帝年前继位时就发下诏令要开恩科,举子们都以为会试还与往年是在三月举行,是以早早便来了京中备考。 谁知从年初雨雪霏霏等到枝头杨柳依依,好不容易等到考试,考完试又出了罗旭科举舞弊这一摊事,连累会试迟迟不能放榜。 连主考官都给牵涉在内,朝廷自然要细细斟酌。 但会试的举子们却等不起了。 进京赶考的举子中,多有家中并无薄产,举全家之人供一人读书赶考者。对于他们来说,光会试前耽搁的那段时间,在京中租房、吃饭的各项用度已经耗尽了钱财,若是再等下去,恐怕只能靠吃自己维生了。 而那些家中有财有势的举子,他们虽不在意在京中久住耗费的银钱,却也熬不住这份心力交瘁等待。 到底考没考上,总归要给个信才行。 他们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七月的最后一日,地藏王生日当天,贡院宣布放榜。 在京的举子们大喜过望,纷纷双手合十连道了几声地藏王保佑,赶往贡院看榜。 周兴趴在茶楼上,恹恹地看着底下兴奋地跑向贡院的举子,摇头道了句。 “三千年后知谁在,何必劳君报太平?” 他感叹完又偏过头去,换作另一边趴在桌上。周兴郁郁寡欢,连放在眼前的糖糕、乳饼都未曾多看一眼。 邻座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周兴小弟,何事让你这般闷闷不乐?” 周兴抬头,便见到禁卫军统领文瑞坐在不远处。 “文大人。” 沈应爱交友,京中百官除了内阁那些老古板,大半都与他有交情。文瑞这种性格豁达、相貌生得又好的青年男子,自然是逃不过他的魔爪的。 连带周兴也被带着跟文瑞熟识起来。 见文瑞在此,周兴起身向文瑞行礼。文瑞摆手说道:“我今日没当值,不必行此虚礼。” 他从座位上站起,走过来扶起周兴。 正巧伙计把文瑞原先叫的两包蜜饯果子包好送了过来,文瑞接过蜜饯付钱过后,看了一眼周兴将其中一包递给了他。 周兴疑惑眨眼,文瑞抬了抬下巴。 “蜜煎樱桃,你哥爱吃的。” 提起沈应,周兴的脸瞬间就黑了:“文大人不要提他,我已经在打算跟他断绝兄弟关系了。” 沈应这种出尔反尔,嘴上才说了要回金陵,结果转头连家也不回的忤逆兄,周兴不要了。 明日就回金陵,开宗祠把沈应逐出周家。 不对,沈应族谱是记在沈家的,周兴还没法逐他出家门,因为沈应本来就没在他家。 这样一想,周兴更生气了。 他回去就要写信回金陵,向母亲控诉沈应眼里只有男人没有弟弟的事,真是气死他了! 听到周兴孩子气的话,文瑞瞬间笑出声来。 他将两包蜜饯放回包里,自觉不方便参与他们兄弟间的事情,转而逗趣似的说起。 “上个月你哥做了一件好事,你要不要听?” “是什么?是什么?” 周兴一听,注意力立即被夺走。 文瑞知他心中其实很崇拜自己的这位兄长,便将沈应从王元纬手下救下竹月的事说与了他听。 周兴听完撇了撇嘴:“什么他救?分明是文大人您救的,而且还仗的是那位的势。” 这别扭劲,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文瑞低头笑了笑,又说起:“若不是你的兄长,我与那位都看不到眼前这份苦难。” 周兴闻言又得意起来,嘴上却还是嫌弃道。 “他就是爱管闲事。” 嫌弃完周兴又按捺不住好奇:“文大人,那王家大少爷真跟你说的一样,被他爷爷打断了腿吗?” 他问的是文瑞将王元纬提去王家府上的后续。是说王景知道这事皇帝掺和进来了,自然不敢再留竹月,给了竹月一百两就放他回家去了。最后还当着文瑞的面打断了王元纬的一条腿,说是等他腿伤好了就把这不孝子弟送回老家抚州。 周兴感叹:“虎毒还不食子,这王老爷子可真够厉害的。” 文瑞却笑:“什么打断了一条腿?不过说说罢了,我在旁看着估计连筋膜都没伤到。” 王景是怕他不罚,霍祁罚得更重。 至于什么腿伤好了就送回抚州,恐怕只是想拖延时间,等着皇帝忘记此事。 周兴听得目瞪口呆。 连皇帝都敢糊弄,这王老头确实厉害。 文瑞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自己向霍祁禀报此事时,霍祁翻着那个已经批好的奏疏,满脸不在意地向他轻笑着。 “这群老东西,不过就是欺负朕年轻。” 又想起朝中有内阁虎视眈眈,后宫中有太后压迫,国舅也是只知捞钱帮不上忙的。 文瑞叹息:“陛下其实也过得很艰难。” 周兴不屑:“他再难也是别人跪他,难道会让他去跪别人?” “……” 文瑞哑言,这小孩说话还真……鞭辟入里。 两人正聊着,楼下突然传来吵闹声。 二人齐齐向窗外望去,却是有人在外呼朋唤友,说是贡院外有个举子一头撞死了,让他们赶紧去看热闹。 文瑞一惊,忙向周兴道别,大步跑向贡院。 贡院外举子云集,西面张贴榜单的墙壁上,还留着一抹叫人触目惊心的血迹。 举子们围在贡院外,义愤填膺地高喊着,让朝廷给他们一个说法。 文瑞挤过人群,眼角瞥到地下的血泊,他的眼皮直跳。 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文瑞拉过一个守卫问他是怎么回事。 守卫认出他来,闻言看了一眼外头群情激愤的举子,满脸为难地告诉文瑞,是张榜时举子们觉得榜单不公,问张榜的要说法。 15. 第 15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霍祁找到沈应的时候,沈应正在书艺局与宫中的乐师切磋琴技。 霍祁走进书艺局的院子,就看见沈应坐在院中鲤鱼池边的一块石头上,抬手抚弄着膝上的古琴。 乐工们围坐在他身旁如痴如醉,院中白鹤亦在琴声中震动起双翅,似在闻琴起舞。 花木掩映间,霍祁见沈应素衫长袍坐于人群中,恍似九霄天上人,偶然落凡尘。 霍祁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望着沈应。 院中的宫人、乐工见到霍祁,纷纷下跪行礼。 沈应闻声抬头,既未起行礼也未停下抚琴的动作,只弯唇向他一笑,又继续低头抚琴。 若论起嚣张,少年时的沈应比起首辅沈应真要嚣张十倍。 霍祁想到,再过十年他们就要开始当小心翼翼的君臣,沈应唯恐自己拿到他的错处,处处谨小慎微。 霍祁站他绝不会坐,霍祁走在后,他绝不会走在前。 面上倒会装恭敬柔顺,但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他大权在握,连皇帝都要忌惮他。 霍祁挥手让旁人退下,自己走到沈应跟前,俯身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下。 沈应反手按住琴弦,满脸无语地抬眸看霍祁。 霍祁装无辜:“我不过瞧着好玩,也想试试。” “你想试试,另寻一张不行吗?非要用我这张。” 沈应所以骂了他一句,却还是把琴递给了他,又让人给他搬座椅。霍祁却说不用,只道那样没什么意思,便席地而坐随意乱弹起来。 嘈杂如恶钩追音,沈应听得直做鬼脸,本想给他面子听完一曲,最后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沈应还是抬手按住了霍祁的手。 “陛下不如去玩玩别的,就暂且别在这音律上耽搁时间了。”沈应忍笑。 毕竟以霍祁当前这演奏水平来看,再练个十年,估计也就那样。 ——暂时没看出什么可以令人期待的进步空间。 霍祁却仿似没有听懂沈应话中的嘲笑,反而挑眉笑看着沈应,反手用手指勾了勾沈应的掌心。 “沈卿想要与朕玩什么?朕都奉陪到底。” 沈应:“……” 这青天白日的能别发情吗?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能注意点体统吗? 沈应瞥了一眼廊下尽力不往这边看的宫人和乐工,趁众人移开视线时,弯腰贴到霍祁耳边低声笑道。 “陛下真是有心,却不知道有没有这份力。” 他垂眸瞥了一眼霍祁的下身,又轻轻笑了起来。 霍祁: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怎么回事? “有没有心力总要试过才知道。” 霍祁抬手要去抓沈应。 沈应一下跑开,边笑着边逃进屋子里,让宫人把他上回没画完的《瑞鹤图》拿来,他要接着画。 宫人应声去找。 霍祁撩开竹帘走进屋中:“我瞧你在这书艺局比在翰林院畅快,左右这里也是翰林院的差事,不如把你调过来,让你在这当个富贵闲人,好过在朝堂那摊子浑水里搅和。” 沈应正在准备画画用的颜料,闻言嘴角挂着笑向霍祁望来。 “陛下这是怕我在朝堂上跟你捣乱,预备先将我发配边疆?” 他倒是什么都清楚。霍祁低头一笑,又问道:“难道沈卿愿意在朝堂那摊子事里搅和着?” 这句话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他其实也想知道沈应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朝政下了心思。 是他入内阁的时候?还是他父丧过后重新还朝的时候?还是要更早…早到他接近霍祁的时候。 “若沈卿真的对朝政有兴趣,你可以求求朕。求得朕舒心了,朕可以考虑考虑给你加官晋爵,让你早日有入阁的资格。” 沈应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又低头拿笔纸面上画了几笔。 见沈应不怒不喜也不回答只专心低头画着。霍祁疑惑地走到桌边,探头去看他在画什么。 结果一看霍祁登时哭笑不得。 只见纸面上赫然画着一只大猪头。沈应几笔画完猪头,抬手将毛笔直接扔到了霍祁身上。 墨水粘连下来,在霍祁衣服上留下好大一块墨迹。 霍祁:“……” 这脾气也忒大。 沈应冷笑:“少来试探我,我对朝政没兴趣,留在京城也只为你而已,哪日你惹我不耐烦了,我照样转头就走,别以为你当皇帝就能留下我。” 霍祁闻言一怔,似被人用刀在心头划了个口子。 他还未来得及想明白痛是不痛,就被国舅何荣在太极宫外求见的消息打乱了思绪。 霍祁皱了皱眉头,又笑了一声:“舅舅可算来了。” 罗旭会试作弊本来走的就是何荣的门路,现在他人 16. 第 16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何荣俯首跪在书桌前口称拜见万岁。 若不算上前世,霍祁登基后,还是头回见到自己这位舅舅如此恭敬。 可惜他现在怕的是内阁,不是霍祁。 霍祁随手在沈应的修竹旁画了只山猫,眼前又浮现朱泰来那张高深莫测的脸孔。 这位老师,霍祁敬他重他,惧他畏他,却更不满他。 即便霍祁知道,再过两年朱宁死在外放任上,朱泰来就会因难耐丧子之痛辞官归隐,霍祁仍旧觉得不痛快。 他前世与内阁斗了这么多年,从最开始被压得无力还手,到最后稳稳压他们一头,霍祁从来都是斗志满满。 他不畏惧输,他的身体里流着霍家好战的血液,败象越大他越有斗志。 他知道最后的结局只会是他赢。 但朱泰来的不战而退,却让这场胜利变得不完美。 世人皆说朱首辅能舍下手中权柄,还政于霍祁,是个难得的忠臣。 好像霍祁最后能赢,全仰赖朱泰来的施舍。 霍祁不喜欢这种说法,他不喜欢不战而胜,他要朱泰来彻底地臣服。 霍祁将笔尖杵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浓重的墨痕。 沈应似乎感受到他身上突然迸发出的斗志,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霍祁迎着沈应的目光,向着他未来的首辅大人微微一笑。 朱首辅又如何?沈首辅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个个被他玩弄在掌心。 霍祁得意地把毛笔扔到桌上,让何荣起身,心知肚明地问道。 “舅舅此来,不知是为何事?” 何荣站起身来,搓着手为难地看了沈应一眼。 霍祁知道何荣觉得沈应是外人,所以想让沈应避开。 但对于此刻志得意满的霍祁来说,眼前的沈应已经是他的囊中物,只有任他搓圆捏扁的份,根本没有叫沈应避开的必要。 霍祁摆手道:“都不是外人,舅舅直接说吧。” 沈应听到那句不是外人,向霍祁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霍祁向他扬了扬眉毛。 何荣内心焦躁,也无暇顾及自家这大外甥‘色令智昏’的表现。见霍祁不让沈应走,何荣也不多言。他走近霍祁,舔着干燥的嘴唇,压低声音向霍祁问道。 “陛下可知道今日贡院外死了个考生?” 何荣话一出口,霍祁当即心头一跳。 他感觉到沈应向他投来的惊讶目光,却强作淡定,向何荣点头道。 “今日朕让余松去贡院传旨,他回来后已经向朕禀报过此事。听说那举子是对会试成绩不满,一时不忿撞了墙,就在余松到贡院前几盏茶的时间……若他再等一等,等到余松到贡院,宣了朕许他们再考一次的旨意,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霍祁未提及那位举子的名字,只感慨地说了一句:“可惜了。” 沈应却插嘴问道:“何大人可知那举子的姓名?” 霍祁心底一阵发虚,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打断何荣的回答,却听何荣不耐烦地回道。 “这我哪知道,那些举子跟我又没什么相关。” 跟他有相关的举子一个,现在正关在大牢里等候审判。 霍祁瞬间松了口气,他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但他就是不愿意沈应从别处知晓梁彬撞死在贡院外的消息。 沈应的爱恨悲欢,都应是他赋予才对。 除了霍祁,没人有资格让沈应动情。 霍祁恢复轻松的神态:“好端端的舅舅突然提起这件事,怕是有什么深意吧?” “能有什么深意?”何荣提高声音,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应,又强行压了下来小声说道,“还不是罗旭那件事,我先说清楚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我也没瞒你,但也就这一个了,其余的事我是半点也没掺和,我既不知道罗旭跟朱宁又做了什么交易,更不知道现在外头传的那些其他考生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事,何荣真是有冤没处喊,他满脸头痛地说道。 “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朱泰来那老东西为了救他儿子,肯定会让查案的胡乱攀咬,到时候把所有的坏事都推到我头上,我不是百口莫辩?他又是首辅,大权在握,我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能有什么资本跟他抗衡?真到那时恐怕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砍了。” 他长吁短叹,唉声连连。 求着霍祁看在他给沈应求过情的份上,到时候也一定要救他。 霍祁听得好笑,他知何荣是想试探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到现在,他的目的大多已经达成,倒也没什么必要看年近四十的国舅在自己面前唱大戏。 霍祁装作不解地问道:“国舅与罗旭有什么关系,还说朕一开始就知晓?朕却不知,朕知晓什么?” 何荣还当自己这外甥真是傻白甜,当即解释道:“就是那件……” 话刚出口看到霍祁的眼神,何荣明白过来。 “就是……罗屏曾经想让这小罗旭认我做干儿子的事,”何荣改口,“谁知道这小子现在会干出这种事,幸好当时我没同意,不然咱们何家累世的清白名声就被这小兔崽子给毁了。” 何荣痛心疾首。 老谋深算如霍祁也被自家舅舅这厚脸皮噎得不轻,心想何家有你在,还能剩下什么清白名声? 他侧眸瞥到沈应无语抚眉心的动作,心知沈应也跟自己是一个想法。 霍祁勾唇笑了笑,转眸对上何荣的视线,霍祁咳嗽了一声。 “既然这干亲没认上,舅舅也不用担心被牵连了。虽然现在罗旭供出来的只有朱宁一个,但该得罪的人他已经都得罪完了,只要他不傻都该知道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对他不会有任何好处。” 霍祁向何荣明示了自己的态度,眼见何荣松了一口大气。 霍祁忽然坏心眼起,又道:“不过舅舅既然没认上这门干亲,还是尽早找一找府上有没有罗家来认干亲时送上的礼物?若是有,朕建议你还是别把这些留在府上,免得沾染了晦气。” “……那、那微臣该如何处理?” 何荣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转眼就听霍祁说:“这朕就不知道了,或者舅舅可以送到宫中,朕来帮你处理。” “……” 堂堂天子,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向臣子索要贿赂。 何荣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沈应已经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似乎觉得跟堂中的这两人认识是件十分丢脸的事。 良久,何荣咽了咽口水,向霍祁点头道。 “臣明白了。” 不就是要钱吗?他何荣别的没有,就是钱最多。不过区区两万两,拿出去给他大外甥当零花,他何荣……还真的有点心疼。 他的钱,给他何家人花也就算了,可霍祁血脉中还有一半是霍家的血。 老霍家的人就凭什么花他的钱? 何荣想想就生气,不过暂时也只能咬牙忍下。 毕竟朱泰来不是好惹的,能多拉一个盟友是一个。 何荣合算着,他把钱都送给了霍祁,到时候朱泰来真的逮了他,他就把锅都推到霍祁头上,说是为皇帝收的钱。 朱泰来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把皇帝一起关进牢里吧。 何荣算盘打得精,但霍祁又岂会让他用区区两万两就从这个漩涡中逃脱。 “舅舅,朕还有一件事想要劳烦你帮忙。” 何荣警觉:“什么事?” 霍祁笑得和善:“你曾经在礼部任职,想来跟现任礼部尚书郭敏学该有几份交情,朕想请你去问问他,先帝去年冬至前驾崩,至今不过八月,若按孝道朕作为儿子该为父亲守孝三年,这三年期间不该谈婚论嫁,如今内阁强逼朕娶妻,是否有意陷朕于不孝之疚。” 沈应闻言吃惊抬头,望向霍祁的目光中藏着许多难言的深意。 何荣也没想到霍祁是想让自己做这件事,他张了张嘴唇又合上。 实际上按礼法 17. 第 17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夏日恹恹,沈应着人放了张凉榻在院中的榆树下乘凉。 院中栀子花开得正好,整个院子里荡开宜人的幽香,沈应合眸躺在榻上听着蝉声鸣鸣。 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身上,沈应迷迷糊糊地陷在一场又一场大梦中。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外头传来嘈杂的声响。 是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有个人压低声音让仆从别吵醒沈应。 沈应隐约知道那人是谁,却又一时记不起是谁。他没睁眼,那人蹑手蹑脚坐到凉榻边沿。 沈应感觉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罩住了他。 隐秘的夏日,有人在榆树的树荫遮挡下,俯身用嘴唇在他的脸颊轻轻一点。 猛火自脸颊烧到沈应心尖。 他皱着眉头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耳畔传来那人不怀好意的、低沉的笑。 沈应半是不忿、半是羞恼地睁开双眸。 “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这样随意轻薄百姓,怪不得御史要参你荒唐。” 他靠在凉枕上,斜睨坐在他身旁的霍祁。 霍祁的脸被树荫遮挡,沈应看不真切。 他只看到那人探手到自己颊边轻轻一划。 “怪哉,我还当你是不会出汗的神仙,没成想原来也同我一样,是凡俗人一个。” 那人轻笑。 沈应看到他手上的汗滴,才发现自己身上汗湿黏稠。 夏日的苦果忽然全部涌现。 沈应想要去握那人的手,伸出手却只抓到斑驳的树影。 再抬眼凉榻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人。 院中的栀子迅速枯萎,榆树变得更加粗壮。院中仆从来来往往,脸上变得越发肃穆。 沈应独自坐在凉榻上向四周望去。 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像已经过了许多年。 他从梦中惊醒。 看到书艺居挂着的竹帘,沈应才想起自己还在宫中。 他抬手揉了揉因趴在桌上睡觉而僵硬酸痛的肩颈,琢磨起刚才的梦来。 他隐约记得好像梦见霍祁亲了他,摸着脖上的汗湿黏稠,沈应心道难不成是做春梦了。 只是梦里的怅然若失,让沈应梦醒后仍心有余悸。 他抬手捶了捶昏涨的脑袋,撑着书桌站起身来,正想要唤人来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却听到外头传来洒扫宫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贡院门口撞死的那个举子是沈大人的好友。”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听说好像叫梁彬什么的,是浙江来的举子。” “唉骤然间失去一位朋友,沈大人定十分伤心。” “谁说不是呢,所以陛下都不准我们在沈大人面前提起此事。” 沈应猛然推开窗户,说话的那两个洒扫宫人就大咧咧地拿着笤帚站在窗外。 他二人与其说是闲聊,不如说是在递话给沈应。 沈应眯起双眼,审视地看着他们。 “谁派你们来的?” …… 现下是申时三刻,霍祁正在太极宫内与朱泰来商议朝事。 说是商议朝事,其实是霍祁正在宫中让余松查点何荣送来的银票有没有什么差错,朱泰来却突然求见。 听到宫人来报时,霍祁还以为朱泰来是来逮他贪污受贿的现行。 从前在东宫密谋做坏事,被朱泰来抓住整治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 一听朱泰来就在门口,霍祁当即跳起让余松快护着银票离开。 余松慌忙应声便要逃走。 转头二人才想起,他们如今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是内宫总领太监。 再也不是当日东宫稚童和小小侍从,不必再受这老学究的管。 两人对视一眼,余松慌忙将手中银票塞进怀中。见他把藏好银票,霍祁清了清嗓子,让人请朱泰来进来相见。 霍祁坐回龙椅上,翻了两下桌上内阁批过的奏疏,大概也猜到朱泰来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这次的科举舞弊案,因事涉内阁两位重臣的家眷,外头流言纷飞。有说首辅、次辅要包庇自己儿子的,也有说首辅、次辅要大义灭亲的。总而言之,虽然刑部还没查出结果,但其他人已经给朱宁和罗旭定下了罪名。 为安抚天下读书人,刑部这几日也拿了不少涉事官员。其中有证据确凿的,也有些无甚证据但也不清白的,经过他们手的试卷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不公平。 为名为利为裙带为师生情谊,为什么的都有。 既送了银两便留下记号考场相认,既是师生助你进官场也是助我自己,便透露些题目你自去领悟吧。 原本他们做得并不明显,也很难被人察觉,但怎奈何霍祁要将这摊浑水搅得更浑。 早在会试结束当日,他就让武柳盗出了并罗旭在内数名考生的试卷,重新誊写换了卷上的考生姓名籍贯,让德薄才疏的碌碌庸才得了头名,让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名落孙山。 他让天下士子心头都燃起了愤怒的火焰,然后用这愤怒化作了肃清科举舞弊的一把尖刀。 刑部上奏的案情奏疏中,内阁拟的批答是应重处。 而这份奏疏送到霍祁跟前后,霍祁重生以后第一次驳了内阁的批答,将其改为了凡涉事官员着即处斩、罚没家私,涉事考生杖一百,革除功名后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 淡淡两笔就要了二十四名涉案官员的性命,剩余的那数十名考生,挨过这一百杖,也不知还能活几个。 其中还涉及数位重臣,内阁拿到这朱批也不敢往外发。 结果又给原原本本地,送回了霍祁的御案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朱泰来此来多半也是为了这道朱批——毕竟朱宁也是二十四名将被砍头的涉案官员中的一位。 霍祁知道朱宁是被冤枉的,也没真心想杀他。 把朱宁关进大牢,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在等朱泰来求他。 想到终于要将这位老师变为手下败将,霍祁未免有些得意起来,坐在龙椅上都显得有些飘飘然。 朱泰来走进殿中看到神色慌张的余松和满脸得意的霍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躬身向霍祁请安:“臣拜见陛下。” “老师不必多礼。” 霍祁忙叫朱泰来起身,他有意让朱泰来早些求饶,于是主动问起。 “不知道老师今日求见是为何事?” 脸上的洋洋得意露得太足,以至于余松都在一旁偷偷向他摆手,示意他压制些。 霍祁哪里会管这老货,他只一味地盯着朱泰来,等着他的首辅向他俯首称臣。 若是旁人见了他那副神情,恐怕还要以为他看上朱泰来了。 他把朱泰来也看得浑身不自在。朱首辅躬身禀报了江南水灾的灾情后,多问了一句。 “陛下可是有其他意见?” “呃……没有,就照你们拟的意见赈灾。”霍祁仍旧盯着朱泰来,“老师来就是为了对我说江南水灾的事?” “自然不是。”朱泰来淡淡摇首,“臣还有一事要请陛下准奏。” 朱泰来递上一道奏疏,由余松代为递给霍祁。 图穷匕见了。霍祁有些兴奋地坐直身子翻开奏疏,底下朱泰来再度躬身 18. 第 18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朱泰来出了太极宫,却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回到了内阁。 他回来是为了见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的老对手,户部尚书罗屏。 罗屏因其子罗旭的事羞怒难当,已经称病在家休息了数日。 今日一早这位照旧派人送来假条说自己病得起不来床了。 朱泰来批了他的假,让带信的人回去告诉了罗屏自己要辞官的消息,才去的太极宫拜见霍祁。 他估摸这会儿罗屏怎么也该收到消息,便回了内阁等这位老对头赶来。 以朱泰来对罗屏的了解,只要这人不是已经病死在了床上,就算只剩下一口气,这位尚书大人也会爬来内阁看他的笑话。 果然他并没有等多久,朱泰来才回到内阁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身着官服官帽的罗屏便匆匆赶来。 一进门罗屏也没管阁中向他行礼的其他官员,直奔锦屏前正在喝茶的朱泰来。 “竟然闹到你要辞官,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罗屏拉住朱泰来急急问道,他的面上露出了惊讶担忧的神色,倒像是真在为朱泰来担忧。 朱泰来却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挣开了罗屏的手。 他向罗屏笑道:“劳烦入晦兄为我儿连日奔波,你连亲生儿子都弃之于不顾,我若不遂你的意辞官归隐,岂不辜负你的一番美意?” 他淡然看着罗屏,像是已经将这人全部看穿。 其余阁臣见两位顶头上司剑拔弩张,全都屏住呼吸埋头在奏疏中,但求两位大人只当他们今日不在阁中。 迎着朱泰来的审视,罗屏目光闪躲了一下。 他冷哼道:“你向来爱疑神疑鬼,有空来怀疑我,不如想想怎么救你儿子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能怎么救?”朱泰来将手中茶盏放到身旁的案几上,“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既然你想得这么开,为何又要辞官?”罗屏不屑,“你难道不是用首辅的位置换了你儿子的性命?” “何必把我想得这样小气。若只为救我儿,我又何必辞官,留个内阁首辅的位置不是更便利?” “那你是为了什么?” 朱泰来轻笑:“我不过是完成先帝的嘱托,在替仙逝的英宗陛下教导儿子罢了。” 罗屏面露嫌弃却又忍不住好奇:“你闹这出是究竟想干什么?” “我是教我的学生,做什么事都须得三思而后行。” 朱泰来再度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此时紧紧落在罗屏身上。 朱泰来说:“陛下该学会行事前便先要想清楚——这件事的后果是不是他能承受的。” 他的目光深远,罗屏被他瞧得掌心积起汗水,却又不甘示弱只得勉强冷哼一句。 “装神弄鬼。” 敲打了罗屏一番,朱泰来送走内阁众人,迎来了他的第二位客人。 沈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朱泰来坐在阁中,打量着这位名满京师的探花郎。 饶是朱泰来已经年过五十,平生只爱红妆不喜男色,他也必须说一句,眼前人确实长得足够赏心悦目。 若他不是与皇帝相好,只单论相貌和才华,沈应确实是前科所录进士中朱泰来最喜欢的那一个。 所以才会更惋惜,宁愿杀了他,也不愿他做了那为祸千载的妖孽。 沈应唇色青白地走到朱泰来面前,向他行了一礼。 “下官拜见大人。” 朱泰来颔首:“起身吧,或许往后我就受不起你的礼了。” 沈应闻言嘴唇抖了抖,他站起身来望了朱泰来好几眼,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大人为何要辞官?” 也不知是谁在背后示意,关于朱泰来辞官的消息在宫内传得飞快。 沈应看完朱泰来的信笺后才走出书艺局没多久,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心中亦有疑惑,霍祁当了七个月皇帝,内阁就掌了七个月的权,朝堂奏疏都是先经内阁批复再经霍祁阅览。 霍祁大概也就起个盖印的吉祥物作用。 这样强势的内阁,你要让沈应相信他的掌权者是个没有野心的人,沈应只会觉得可笑。 或许是以退为进?沈应猜测。 朱泰来笑了一声:“你定是在心里想老夫是不是在以退为进,想借辞官威逼圣上妥协。” 沈应被戳破心思也不尴尬,反而直直地盯着朱泰来问道。 “大人难道不是?” 他观察着朱泰来的脸,想要从首辅大人的神情中找到答案。 朱泰来对沈应的话嗤之以鼻,却没直接回答沈应的问题反而向沈应问起。 “想来你已经看过我的信笺,不知你对信上所载之事有何看法?” 沈应闻言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咬紧牙关,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方才向朱泰来回道。 “大人信上说,皇帝陛下以名利诱之,命举人冯骥收买大夫,欺骗举人梁彬其命不久矣,诱其应以鲜血进谏,平科举舞弊之乱象,才令其在会试放榜当日撞壁而亡。大人信中还附了回春堂大夫孟华的证言,看上去确实真实可信,但沈某必须得说一句……” “我不信。” 沈应双眸直视朱泰来,眼中迸发出锋利的光芒。 “大人失算了,霍祁是什么人我还看得清楚,不至于蠢到中这种挑拨离间的奸计。” “你说你看得清楚?” 朱泰来闻言低声笑起来:“我教了圣上这么多年,自他登基后却也越发看不明白他,你与他相识不过两年,却敢说自己看得清楚。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大人是什么意思?”沈应绷紧下巴。 “君心难测。永远别觉得自己能猜透皇帝的心,即便他是你的枕边人。”朱泰来叹息,“他不杀梁彬,梁彬却也是因他而死,还有无数条因本案而死的冤魂。” “你可知刑部为了审这场科举舞弊案,抓了多少无辜之人?又严刑逼供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是被屈打成招?又有多少挨不住重刑死 19. 第 19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刑部大牢比诏狱环境更差。 四处都是乱飞的蝇虫,余松和小太监面上都露出难忍的神色,不停地挥动扇子为霍祁驱赶着蝇虫和空气里的腐臭味。 霍祁却浑然不在意地坐在红木椅上,一手撑头看着面前向他求饶的人。 翰林侍读舒易涛正跪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求霍祁饶他一条性命。 这人就是何荣为了帮罗旭作弊,给安排到会试中做副考官的那位。 霍祁要斩他们的朱批已经发下去半月有余,舒易涛等人现在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自然不肯乖乖等死。 二十四名考官中有不少人在偷偷往外传递消息请人营救自己。 霍祁都知道,却没管他们。 毕竟人都要死了,连死前最后一点希望都要从他们身上剥夺,又未免太残忍。 霍祁放任了此事,却没想到刚刚主持完科举考试的自己,居然也会收到这样一封求救信。 霍祁打了个哈欠,由他亲自监考的会试昨日将将完成。 他也跟着那些考生一起熬了三日。 虽然对比考生,他还能休息休息,但在考场里闷了三日着实困倦难受。 刚刚出考场还要来这里听这位哭诉,霍祁心里有些不耐烦。 “行了,别磕了。”霍祁叫住舒易涛,倾身向他发问,“你说你手上有国舅的一个秘密,你想用这个秘密来换你的性命,还说朕一定会有兴趣,倒是真把朕的兴致给勾起来。” 霍祁摆出一副兴致盎然的姿态逗弄舒易涛。 其实前世何荣被定罪时,审案的冯骥早就把他这位舅舅查得底掉。 只要是跟国舅有关的,有的没的冯骥都查了个遍。 沈应当时就把那些事情挨个报到了霍祁面前,请霍祁定罪。 可以说,现在霍祁对何荣的秘密,可能比何荣自己本人都还了解。 哪里还需要来听别人说? 不过霍祁也知道舒易涛心中不平,毕竟这位翰林侍读这回做这个考官就是为了给何荣做黑事。 现在东窗事发,他要被斩首了,罪魁祸首却还好端端地在外面吃喝玩乐。 要他怎么服气? 说起来霍祁也觉得何荣真是罪大恶极。 若何荣不是自己的舅舅,霍祁早剐了这贼子也不会觉得心痛。 但是偏偏何荣确实是他的亲生舅舅,而且现在京中之所以还没因霍祁的严政以及朱泰来辞官两件事乱起来,全赖有太后手中的禁卫军镇压。 就是单单为了安抚太后,霍祁现在也不能动何荣。 所以只能请眼前这位仁兄,以一己之力扛下全部的罪名了。 不过在那之前,霍祁得先弄清楚舒易涛手上究竟拿着哪张底牌。 霍祁问道:“你倒是说说是什么秘密?让朕听听够不够格从朕手中换你的性命。” 舒易涛闻言如抓到救命稻草,用膝盖行了几步,爬到霍祁面前。 他身上的尿骚味、腐臭味也一起冲撞上来,余松和小太监都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头,却还要屏住呼吸上前拦住他。 余松厉声喝止道:“放肆,圣驾面前岂容你撒野!” 舒易涛再不敢向前,只涕泗横流地跪地叩首道。 “陛下,微臣要密告工部尚书何荣与永安王李傲私交甚密,恐有谋反之意。请陛下明察,何荣让臣做考官,就是想借科举提拔他自己的人,好有一日可借朝中党羽拥立永安王为帝。” “……” 此言一出,满室皆寂。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霍祁的方向,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舒易涛身子也颤抖起来。他舔着嘴唇双眼满含希望看着霍祁,似乎对霍祁相信他的话很有信心。 墙上的烛火跳了两下,霍祁才笑起来。 “永安王。”霍祁慢吞吞地吐出这个名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永安王是朕的皇叔,工部尚书何荣是朕的舅舅,你无凭无据就要告他们谋反,叫朕如何信你?” 舒易涛当即说道:“微臣有证据,永安王这几年一直在偷偷送各种金银珠宝给何尚书,且在去年和今年先帝驾崩前后那几个月,永安王数度秘密来京,都是住在何尚书的府邸。这事并不隐秘,陛下着人去查必能查得一清二楚,臣也可为人证。” 这下霍祁弄清楚了。 舒易涛哪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他赌不过是霍祁想不想除掉永安王和何荣这两个祸根。 若是霍祁有这个意头。 今日有他密告,霍祁便可借他做个引子,开始查何荣和永安王。 人总是经不住查的,何况是想你死的人去查你。 霍祁轻笑:“朕原先看你跟着何荣混,还当你是个傻的,没想到你心思如此之深。” 若霍祁要用他做引子,必要留他当人证。要堵住悠悠之口,保后世不会说此事为诬陷,此事过后也绝不能杀他,还要好好养着他。 听霍祁如此说,舒易涛以为他动心。 舒易涛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些许得意的神情。 “若微臣早知陛下有如此手段,又岂会错择尚书为主。” 他赞赏的是霍祁借力打力,借科举士子打压朝中老臣势力的举动。若舒易涛不是身在局中,恐怕都要鼓掌赞一句霍祁高明。 舒易涛以为两人是惺惺相惜,将遇明主。 霍祁嗤笑出声,直接起身打断他的幻想:“可惜你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会信。” “永安王是皇祖义子,尚书是太后之兄。此二人皆深受皇恩,多年来为国效力尽忠,未曾有过不臣之举,岂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20. 第 20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沈应坐在光处,听老狱卒说着人生百味。 听到好笑的事,他偶尔会弯起眉眼。 十八岁的少年,纵脸上挂着十足的忧愁,眉宇也是灵动的。 他只一笑,这满室的阴暗似都随着他脸上的阳光消散。 老实说,这样的沈应,霍祁其实有些害怕。 霍祁停下脚步想要退回走道。 他动作做得又轻又快,一看就是有多年的躲避经验,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恐怕沈应真的很难发现他出来过。 可惜霍祁忘记自己当了皇帝以后,身后总是跟着一大群人。 纷乱的脚步声早已暴露他们的所在。 沈应回头看见一群人提着袍角、跟做贼似的在往回走,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探头向走道深处望去:“怎么往那边走?还有话没问完吗?” 霍祁咳嗽一声,示意众人放下袍角。他背手走到沈应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什么,只是刚才余大伴带我们走错路了。” 余松:“……对,小人一时不察,还以为刑部大牢的大门在另一边呢。” 霍祁配合地数落余松:“伴伴以后要当心了,你瞧瞧大门处这样亮堂的光,你也能看错,怕是已经老眼昏花了。” “陛下说的是,这年纪大了就是有这个毛病,小人以后一定注意。” 沈应听出他二人是在耍花腔,无奈地弯唇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霍祁袍角上的血手印,也没再多问什么,只冲霍祁说道。 “若陛下的事情忙完了,可否随沈应去一个地方。” 如果可以,霍祁很想说不可以。 但世间总是没有如果的,尤其是自从霍祁知道沈应已经知晓梁彬的死讯后。 他再站在沈应面前总是有那么几分心虚。 这份心虚说来也很奇怪,原本霍祁是想用这事狠狠打击沈应一通的,没想到事到临头没说出口也就罢了,现下居然还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心虚。 说出来霍祁都嫌丢人。 所以说要做坏事就不能心软,一旦心软气势就虚了。 气势一虚,就容易心也跟着一起虚。 所以不等沈应问第二遍,霍祁已经干笑着回答:“自然可以,不论沈卿想去何处朕都奉陪到底。” 连笑声里都透着一股胆怯心虚,听得霍祁想反手抽自己一耳光。 其实对于霍祁来说不就死了个人吗?多大点事,后面还有二十四个等着排队死呢。 这些人的生死,无论是意料之外还是蓄谋已久,霍祁做决断的时候都没有过半分犹豫,现在又何必跑到沈应跟前扮伪善。 霍祁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把那点心虚找补回来,沈应却已经转身离去。 他对着老狱卒尚有笑颜,对着霍祁却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霍祁知道他心中有怨,但见他这样冷漠,也难免生恨。 只为了一个外人,他便这样对我。霍祁握紧拳头,跟上了沈应。 余松在后见了这两人之间的官司,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只怕今日又要夹在两人中间受一番磋磨。 唉,都是他的命。 余松叹了一口气,也招呼着众人跟了上去。 刑部大牢在城南靠近城墙的地界上,离沈应在京城安家时购置的宅邸不远。 霍祁先跟着沈应去沈府换了身常服,二人才转乘沈应的马车去了德信门外的尾罗巷祭奠梁彬。 灵堂就设在梁彬与冯骥租住的小院。 房东原先是不许冯骥在这里为梁彬设灵堂的,知晓梁彬的死讯后,他还让冯骥赶紧将梁彬的尸体送往义庄,否则这房子就不再租给他。 冯骥虽是举人,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最后还是那日去贡院看热闹的周兴听到消息赶来,给了房东大笔银钱,才为梁彬办起了这场还算称得上体面的丧事。 两人走进小院,院中只有几个周家的仆从在来回忙活。 这些人都是沈应身边常服侍的,对霍祁的身份心里都有数,只是自霍祁登基以后他们便没见过这位爷,这会儿见霍祁身着常服跟沈应一起进屋,一时不知该如何行礼。 几人一齐涌上前来,又愣在了原地。 余松正要呵斥,倒是霍祁先摆手免了他们的尴尬:“不必行礼。” 几人松了口气,其中一个霍祁记得叫玉垒的小厮,伶俐地上前跟沈应说起周兴才遣人去考场接了冯骥。 他说周兴怕冯举人在考场熬坏了身子,让人先把冯骥送去了方大夫那里,等大夫确认过没问题再给接回小院。 霍祁听沈应的身边人对冯骥如此殷勤,在暗地里撇了撇嘴。 他还当沈应弄清冯骥的为人后,已经远了此人,却没想到沈应还能殷切地派人去考场接冯骥去看大夫。 想起前世冯骥跟条哈巴狗一样跟着沈应身前身后的样子,霍祁就觉得心头烦躁。 有他在背后提点,沈应还是看不透冯骥这条恶犬。 真是没用!梁彬简直白死了。 霍祁冷哼一声,抬步踏进灵棚中。他是帝王,岂可拜凡夫。祭桌前的小厮犹豫地看了沈应一眼,即便见东家点了头,也没敢将手上的香递出去。 余松也在霍祁身后跺脚,忙劝道:“哎哟这……他小小一个举人如何受得起!” “死者为大,有什么受不起的。” 霍祁不耐烦地反驳了余松一句,自己上前从小厮手中接过香,走到祭桌 21. 第 21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霍祁被关在屋里,百思不得其解。 他堂堂一个皇帝,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偷偷摸摸的境地。 他想了半晌也没想透,从前沈应当首辅的时候要霍祁听他的话就算了,现在沈应也就是个连内阁都没入的小编修,还想要霍祁听他的话。 难道霍祁天生就欠他的? 何况——刚才在沈应脸上闪过的那点似曾相识,叫霍祁心惊。 他不想再等,他想即刻就问清楚沈应,问清楚……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沈应究竟是谁? 若这些时日来的点点滴滴只是霍祁的南柯一梦,那沈应有没有可能也与霍祁陷在同一场梦中? 还是那个人真的迫不及待地抛开霍祁投胎去了? 霍祁急切地想要出门问个明白,谁知手掌刚刚触及房门,就听见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 那个前世今生都令他厌恶至极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是冯骥在院中与沈应说话。 霍祁停下脚步,前世冯骥与沈应无数次并肩而立的场景再度出现在他眼前,霍祁狠狠皱起眉头。 他一瞬间没了兴趣出去看他二人琴瑟和鸣,他甚至有了想看冯骥再把沈应骗得团团转的想法。 等那傻子再被人骗得遍体鳞伤、跌落在地,霍祁一定要雍容雅步地走到沈应面前,对他说一句:‘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小子不是好人。谁知你还是受了他的骗,真是自讨苦吃。’ 霍祁正想着以后该如何奚落沈应,余松凑过来小声对他说。 “这沈大人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陛下可要出去问个明白?” “不必,”霍祁摆手,扬起下巴示意门外,“他不是想让我听吗?且听听。” 院中,冯骥由周家小厮扶进院内。因前后两场会试的煎熬,又加上好友离世的打击,他脸上几乎没有了精气神。 众人知他与梁彬是好友,见他只望了灵棚内放置的棺材一眼,身子便止不住地颤抖,也不由动容起来。 玉垒用衣袖擦着眼泪,上前请冯骥先回屋休息。 冯骥摇头道:“谢玉垒小哥劳心,不必管我,我想在这院中……多陪陪梁兄。” 沈应冷眼站在屋檐下,看他做戏。 那边玉垒见劝不动冯骥,又去搬了张椅子来请他坐下。冯骥谢过玉垒后,像才发现沈应一般向屋檐下的沈应抬头望来,眼眶登时一红向沈应说道。 “沈兄,你终于来了。”冯骥含泪望了灵棚一眼,“上回与你分别,梁兄还说起下回见面要向你讨青杏酒喝,却没想到他性子太刚烈……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你。” 他如此一说,梁彬的音容笑貌再度涌到沈应眼前。 沈应喉头哽了哽,用力闭上双眸压下心中的愤慨。 他万万没有想到,冯骥会无耻到这种地步,梁彬明明就是被冯骥诓骗至死,他现在居然还敢在沈应面前说,梁彬的死是因为他的性子太刚烈。 若不是沈应想让霍祁看清,眼前人是怎样的卑鄙无耻之徒,此刻恐怕早忍不住冲上去打他了。 沈应握紧拳头瞥了一眼霍祁所在的堂屋,向还在院中打点的周家小厮说道。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冯兄说。” 他虽姓沈,却是在周府自小被当作大少爷养大的,在府中向来说一不二。他一发话,周家小厮立马应声离去,出门时还特地关上了大门。 “不知沈兄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要弄得这般神秘?”冯骥疑惑。 沈应走下台阶,来到冯骥面前,向他略一拱手。 “我有一件事想问冯兄,若冯兄当我是朋友,还请实话实说。” 冯骥见他神情严肃,尴尬地想要起身,却被沈应按下,只能坐在椅子上回礼道。 “请沈兄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沈应扯了扯干涩的嘴唇:“你放心,这件事你一定知道。” 沈应垂眸,凌厉的目光直直向椅子上冯骥射去。 他问:“冯兄,若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请我告诉梁彬究竟是怎么死的?” 冯骥怔住,唇色登时变得青白,他下意识向灵棚方向望去,看到祭桌上摆放的梁彬的牌位又立即转过头去。 “他……太糊涂……周兴难道没有告诉你?”冯骥舔了舔嘴唇,“放榜那日没有他的名字……也没有我的……他不信我们两个会同时落榜,要去贡院查卷,贡院的人却不许他查……他与那些人吵了起来,一时激愤就……撞了壁。” 他说得磕磕绊绊,说到最后‘撞了壁’三字时顿了又顿,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的声线。 真是做戏都要做全套。 堂屋中听着的霍祁,和院中的沈应都被恶心了一下。 沈应反驳:“梁彬平日里的性情最是温和,他怎么可能如此冲动行事?” “是你不知。”冯骥慢吞吞地解释,“放榜前几日梁兄身体又感不适,我请大夫来瞧过他,大夫说之前吃的那根人参已经不顶用了,除非再有救命仙丹,否则他恐怕命不久矣。” 说到这里,冯骥又凄凄切切地掉下几滴眼泪。 “他知道这个消息,又被落榜之事打击,激愤交加之下这才做了傻事。” 冯骥感叹:“其实他又何必。” 沈应也闭上双眸,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十年寒窗苦读,好容易要脱离苦海了,又患上重病命不久矣,还遇上了科举舞弊案,被陷害落榜,难怪他要如此激愤,拼命一搏,为你换一个科举公平。” 沈应语气平静地说道,冯骥原先还在含泪点头,听到后面却越发不对劲。 22. 第 22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你说……是皇帝让你害死梁彬?” 沈应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他背对着堂屋,霍祁没法看到沈应的表情,但他语气里的质疑让霍祁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多么在意沈应的看法,只是若沈应真以为这件事是他做的,必定会来找霍祁要个说法,霍祁懒得与他费唇舌。 不过这口气没松多久,霍祁又差点因着冯骥接下来的话,破口大骂起来。 外头冯骥说:“你不相信?是啊那位皇帝陛下是你的情郎,你自然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只是你想想,明明有那么多其他的办法可以将此事闹大,若非陛下亲自下旨,为何……” 冯骥顿了顿,哽咽出声:“我为何非要用梁彬的性命来做这件事?” 是啊,他为何要用梁彬的性命来做这件事?霍祁也思索过这个问题,他虽厌恶冯骥却也承认冯骥并非蠢笨的人,若有其他办法可做这件事,冯骥没必要为自己添一笔人命债。 霍祁也曾疑心过,只是终究是对冯骥的鄙夷占了上风,只当作他这个无耻小人想做件卑鄙之事罢了。 但他忘了古今无耻小人做卑鄙事,都是有缘由的。 而现下霍祁才算是看明白了冯骥的缘由,他想用梁彬的死离间沈应和霍祁。 多少年了,还是这样的手段,看来他们也未见得有多高明。 霍祁冷笑一声,倒不急着出去为自己辩解。他慢悠悠地让余松给自己擦了张椅子,在屋中坐了下来。 他倒要听听沈应是怎么说的。 沈应想说……朱泰来和冯骥是不是在拿他当傻子。 不管这事是不是霍祁干的,他们一个二个的,都在沈应面前指证霍祁,却吝啬到连点真凭实据都不愿意拿给沈应看。 朱泰来好歹还拿了份医馆大夫的证言,换到冯骥这里,居然就这么直愣愣地把脏水往霍祁身上泼。 他是觉得凭着他们这不到六个月的交情,即便中间还隔着条人命,沈应也该无条件相信他? 面对黯然悲泣的冯骥,沈应一时无言以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 沈应说到一半愣是把自己气笑了。 他到此刻才明白梁彬是为何而死。 他闭上双眸退后几步,长长吐出一口气才摇头说道:“太好笑了。”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沈应睁开双眼回头望向灵棚,梁彬的灵位还立在祭桌上看着院中的这场闹剧,似铁面无私的判官,在审判这场杀人凶案。 ——原来竟是他杀了梁彬。 不过一段帝王情事,竟然累及一条人命。 梁彬死前,可知他是因如此可笑的理由被人推向死路的? 沈应的视线越过灵棚向堂屋望去,他能察觉到屋中有一双眼在冷漠地、嘲弄地看着院中的沈应、冯骥甚至包括已经躺进棺材里的梁彬三人。 冯骥还在沈应身后试图辩解:“你既然已经知晓我在为皇帝陛下做事,你不想想,会试拖延到六月才举行,我与梁彬早已身无分文,全赖你周济过活。若不是皇帝陛下给了我三十两,我哪来的钱可以收买孟大夫?” “闭嘴——” 沈应再不愿意听冯骥的连篇鬼话,他怒斥冯骥:“你们指望我会信这种话?纵然他再高高在上,视朝臣百姓为草芥,却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害人性命。梁彬与他素不相识,他是发失心疯了才会无缘无故让你去害梁彬的性命。” “如何没有缘由?” 冯骥在他身后长叹一声,似在为他的执迷不悟感伤。 “你与皇帝那般,却又对梁彬处处照拂有加……男人一旦吃起醋来便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举动,而他是皇帝,所以他疯狂的结果会比普通人要严重很多。” “你还不懂吗?”冯骥说,“梁彬是因你而死的。”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沈应浑身一震。堂屋的门被轰然推开。沈应回眸望去,霍祁冷沉着一张脸从屋中走出。 冯骥也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沈应这么大胆,居然直接让他跟霍祁当面对质。 ——那位朱大人可没跟他说过会有这种场面。 冯骥背后都汗湿了一片。他飞快地转着眼珠,一面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面也不耽误跪地叩拜霍祁。 “小人叩见——” 霍祁不等他说完,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沉声道:“滚出去。” 冯骥从善如流,忙应了声‘是’,立即起身往外走,结果没走几步又被沈应叫住。 在他背后,沈应冷声说道:“有一样东西梁彬托我还给你。” 听到梁彬的名字,冯骥溜得飞快的脚步顿了顿。他回身,只见沈应从袖中的锦囊里掏出一块玉佩向他的方向递来。 是块羊脂白玉,刻做鳜鱼状,雕刻得很是精美。 是冯骥为医治梁彬的病当掉的那枚家传玉佩。 霍祁的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眼中闪过些许讥讽,院中对峙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冯骥盯着那块玉佩,在原地顿了许久,才上前从沈应手中拿过那枚玉佩。拿玉佩时,他的手掌错失了几次,才稳稳拿住了那块玉佩。 若不知情者,恐怕会以为那块玉佩有千斤之重。 这次冯骥再没有许多话,只是拿着玉佩低头说了句:“多谢。” 23. 第 23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就是他的什么也不知道,最叫霍祁恼火。 他原以为……他原以为……可终究…… “哈哈,哈哈哈。” 霍祁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捂脸,大笑出声。是他太笨了,是他太笨了。 其实就要他一个人重头再来才好玩。 若是沈应那个假圣人也跟着一起来了,必定会碍手碍脚,那霍祁还怎么玩个痛快。 就他一个人,这场游戏就由他一个人来玩吧! 霍祁放下手掌,露出猩红的眼眸,偏头向沈应望去。探花郎显然不知霍祁为何突然发狂,脸上露出些许不知所措。 他在原地踌躇了几下,终究向霍祁走来,抬手想要抚摸霍祁的脸颊。霍祁在他的手指碰到自己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应咬住自己唇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好……只是……” 他没往下说,霍祁帮他说下去:“只是不够好。” 沈应被吓了一跳,鼓圆了眼睛望着霍祁。 他仍咬着他的下唇,那片单薄的嘴唇在他齿下被蹂躏着,咬出一排又一排的牙印。 霍祁突然有些爱上戏弄眼前这个沈应的感觉。 从前他当着满室宫人将沈应压在御案上肆意妄为,沈首辅也只是垂眸任他作为,冷淡得像个假人。 再浓烈的感情也暖不了那具冰冷的身体。 霍祁去□□一具尸体,也好过对着他谈情说爱。 比起从前那个木雕泥塑的沈首辅,欺负眼前这鲜活动人、会做出反应的沈探花不是更有趣? 霍祁猛地将沈应拉向自己,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温热贴着温热。 沈应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灵棚望去。 刚才两人说话时,霍祁已经示意余松离去。 此刻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但显然在好友的棺木前与情郎有亲近之举,让沈应觉得很不自在。 霍祁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灵棚一眼,忽然戏谑心起,倾身衔住沈应的唇。沈应瞬间愣住,双眼瞪得更圆,眼中闪过明显的恼怒。 两人目光相对,霍祁想起的却是躺在御案上的沈应垂下的眼眸。 他晃神了片刻,便因唇上传来的痛感清醒过来。 沈应用力咬了他一口,扭着身子从他手臂中挣脱出去。霍祁顺势放开探花郎,往回退了几步站到台阶上,漫不经心地舔着唇上的血迹,向沈应笑道。 “前些时日往朕床上爬的时候,还求着朕吻你,怎么今日反倒矜持起来。” 沈应懒得理他颠倒黑白的说辞,大力用衣袖擦着嘴唇骂他。 “你能不能有点敬畏之心?” 他要是梁彬,有人敢在他灵堂上做这种事,他高低得去那人梦里逛个几回,让那人明白明白什么叫鬼神可畏。 霍祁却不屑:“你要朕敬畏谁?梁彬的灵位?他当人的时候尚且要跪拜朕,当了鬼难道就高贵起来了?” 沈应为他对梁彬的态度,感到愤怒。 “他因你我而死,你怎能如此不屑一顾。” 沈应难以置信。 霍祁因他眼中燃起的火光,笑了起来。 看沈应脸上染上生气、愤怒、痛苦、无助这些色彩,对霍祁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左右他这辈子是没指望能在他的沈应脸上看到这些了,折磨折磨眼前这位,当个慰藉也未尝不可。 霍祁嗤笑:“我都不在你跟前演大戏了,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如此惺惺作态。朝堂上的权力争斗,你从来只作壁上观,从前死了多少人你都视而不见,现在死的人变成你的朋友,你又开始义愤填膺,未免显得过于伪善了吧。” 沈应被霍祁的话狠狠扇了几巴掌。 “伪善……”沈应紧绷着下巴,强硬地吞下喉头的酸涩,咬牙挤出,“我没想到陛下原来……竟是这样看我的。” 说到最后,沈应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在嘲笑自己,他自以为与霍祁情投意合、心意相通,但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对方。 所谓的温柔体贴,不过是在做戏。 自以为的情投意合,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沈应低低地笑了几声,笑到喉咙干哑才停下来。 “之前朱大人说我行小善而为大恶,现在陛下又说我伪善,全天下最有权力的两位贵人都这样看我,看来沈某确实是个不怎么样的人,只是不知……”沈应忍不住问,“既然我在陛下眼中是这样的人,那你究竟看中了我什么?” 总不至于只有这副皮相吧?沈应苦笑,他竟真的不自信起来。 枉他自诩潇洒,原来不过是……自以为是? 而他的君主,他的情郎,听到他的问题竟是啧了几声。 听在沈应耳中比直言嘲讽也没差上许多。 他想起从前霍祁握着他的手,与他说什么一生一世。原来一生一世不过两年、只在一瞬,就在帝王的喜怒之间。 沈应看着霍祁。那人就站在堂屋门前的台阶上,唇角勾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嘲弄,倨傲地回望着沈应。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的英俊,只是不再像个孩子。 沈应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此时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帝王。 霍祁也看着沈应,心里半是嘲弄半是好笑。 他知道朱泰来对沈应说了什么,那日两人在内阁的对话,暗卫都一五一十地向霍祁复述过。 那老头那日在内阁,用沈应曾在天香楼在小书童竹月抱不平的事嘲讽沈应,说他只看得见眼前的苦痛,却看不见远处有千万黎民百姓在因皇帝无德无能而受苦。 朱泰来劝沈应为了百姓,不要再陪霍祁荒唐下去。 他劝沈应离开霍祁。 想起那日暗卫的禀报,又看看现下沈应的态度。 霍祁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想到孤高如沈应,居然也会在意旁人的看法。 联想到沈应与朱泰来谈完话后 24. 第 24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要说他们两个对彼此完全不了解,也不是。 至少霍祁前脚出门,沈应就叫人去通知周兴带好行李城门口见。 ——再不跑就晚了。 原本因客死异乡的人要做满七七四十九日法事,魂魄才能归乡,沈应是想处理好梁彬的后事再走的,只是看霍祁刚才的态度,再不走只怕还有得纠缠。 他知道自己耳根软,总是听不得霍祁的甜言蜜语。 所以他这回干脆不给霍祁说话的机会,直接挂冠归去,如果周兴手脚够快,等霍祁想起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两兄弟应该已经在回金陵的路上睡大觉了。 左右照霍祁说的,他只是看上了沈应的皮相。天下美人无数,他又是皇帝,想来失去一个沈应也不会太伤心,沈应都被他用话头作践成这样了,也不必再去跟他讲良心。 天涯路远,皇帝……也滚远点去吧! 沈应安排好一切,小厮过来问他法事做满后,是送梁彬的尸身归乡,还是就葬在京城。 沈应正为霍祁刚才那句‘也就长得还行’气得咬牙切齿,听到小厮的问话却不由沉默下来。 梁彬与沈应一样,也是随母改嫁,不过他却没有沈应这般好运,梁彬的继父、继兄除了他中举的这几年趴在他身上吸血外,其余时间待他并不好,现下梁彬身亡,他的继父、继兄在他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了,肯定不会再管他的后事。 唯余家中一个有病的老母,听到他的死讯,不知要受多大的打击。 沈应走进灵棚,来到梁彬的棺木旁。因做法事的缘故,棺材并未封上,露出梁彬已经衰败干瘪的容颜。夏日炎热,饶是沈应已经让人备上寒冰,也阻止不了尸身腐败。 沈应从怀中掏出一本古籍。 这本是梁彬之前说要送给沈应的,只是之后沈应匆匆进宫,两人未曾再见,梁彬也就未能亲自将这本古籍送给沈应。 到放榜前,他大抵是已经同冯骥商议好该如何行事,自知命不久矣,便托人在他死后将这本古籍送到沈府。 沈应收到这书时,已经知晓梁彬是被冯骥害死的。 他本想掐死冯骥给梁彬偿命,谁知却在书中发现了一封梁彬的留信。 信上是梁彬为冯骥求情的话,梁彬说他是自愿帮助冯骥做这件事,他知道这事背后不像冯骥说得那么简单、那么大义凛然,以沈应聪慧迟早会查明真相,但请沈应不要因他而怪罪冯骥,因为他并不怪冯骥。 沈应叹息:“你真是太傻了。” 沈应在梁彬的棺木前展开那封信,眼前又再闪过与梁彬的最后一面。 病弱书生向他浅浅笑道:‘我乐得被他骗。’ “被骗了就该及时抽身,为个骗子搭上一生,太不值得。” 沈应喃喃自语,像是在跟梁彬说话,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玉垒上前告诉他马车已经备好,沈应才一下回过神来。他点头应了玉垒,又看了梁彬一眼,抬手将梁彬留下的书信用祭桌上的奠烛点燃。 看着纸张慢慢燃成灰烬,沈应松开手上前几步,走到棺木近前,俯身将那本古籍放到了梁彬身旁。 他看着梁彬,低语道:“梁兄,我们来世再会。” 说罢沈应便起身,边向院门走去边对玉垒说:“法事办完便将梁举人的棺木送回永州,他的家人你也找人帮忙照看着点,有什么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 玉垒小跑着跟在他后面,连声应了是,又满脸为难地犹豫着问道。 “少爷,你就这么走了,陛下要是问我们要人该怎么办?” “放心,他向来不屑为难旁人,有什么也只会冲着我来。”沈应拍着玉垒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又道,“等办完梁彬的事,你就回金陵来找我,我让人给你涨工钱。” 至于怎么回霍祁…… 沈应踏出院门,望着停在巷口的马车,沉吟片刻说道:“若宫中来人问,你们就说金陵来信唤我回家成亲,我先行一步了,请陛下不必再牵挂。” 说完大步走向马车,玉垒在后头望着他的背影张口结舌,心道这话说与皇帝听,他怕不是要直接发疯?我的爷哟,你留这话究竟是想安抚他还是想惹怒他。 沈应的马车跑得飞快,可惜不如暗卫的轻功快。 他人刚出德信门,暗卫已经把他要偷跑的消息报给了霍祁,一同禀报的还有那句回乡成亲的话。 霍祁听完消息,愣是给逗笑了。他差点当场带人从宫门口折返回去,抓住沈应问他要回金陵跟谁成亲。 好歹大家相好一场。 沈应要成亲,怎么也该提前通知霍祁一声,好让霍祁给他备上一份大礼。 余松问:“陛下……可要派人去拦住沈大人?” “先不要拦他,让他再开心片刻。”霍祁玩味地笑了起来,“等到他们出城时再让人拦住他们,把他和小周兴一起带回去。别让人伤了他们,朕还要……好好陪他玩玩。” 余松和那暗卫闻言,偷偷对视了一眼,心道这两位前些日子还情深似海的惹人艳羡,怎么今日突然就变成这般了? 说变就变,这君心未免也太难测了些。 二人感叹着,不过再难测他们也必须得小心伺候着,谁叫霍祁是他们的主子。 暗卫领命去了,余松暗自咂摸着,这小沈大人是不是要失宠了?那他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巴结这位爷?啧想不透。 霍祁瞥他一眼:“伴伴还是别瞎琢磨了,有空多帮朕往德寿宫跑几趟。听说昨日金陵又送来一尊瑶池星彩玉寿星、一个观音五彩瓶进宫给太后赏玩,你也去替朕尽尽孝,免得太后又说朕还不如她远在金陵的侄子对他有孝心。” 余松听霍祁忽然提起远在金陵的何缙,心里顿时一慌。 何缙是国舅何荣的独子,换句话何缙就是霍祁的表兄,可惜跟霍祁与何荣之间的亲近不同,霍祁与何缙之间从小就不对盘,只要撞在一起就会闹出事端。 何缙回金陵,也是因为冲撞了太子霍祁,被何荣扇了两耳光发配回去的。 为这事太后还埋怨了霍祁和何 25.第 25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霍祁在太极宫正殿接见永安王,念及他好歹占了个皇叔的名头,估计他也不怎么想跪自己,特意免了李傲的跪拜礼又给赐了座。 坐到御座上,霍祁见李傲穿着全套的蟒袍,面颊微汗,又让人移了个冰鉴到李傲跟前,让凉气发散到李傲身上,免了他的酷暑之热。 一套操作下来,堪称体贴入微。 把烧完画赶来的余松看得眼皮直跳。 不怪老太监多想,实在是李傲与沈应真是同一款的桀骜美人。 他是怕霍祁因着在沈应那边受了挫,转头看见李傲这么个妙人,又起了心思。 陛下,您这可是□□! 老太监心中狂喊,面上却不露声色地向霍祁奉上茶盏,转头还留下一个欲言还休的表情。 霍祁还没对他这表情做出什么反应,底下的李傲却给吓得手上一滑,茶盖直接‘哐当’一声砸回了茶碗上。 见霍祁和余松齐齐向自己望来,李傲直接低头饮了一大口,同时遮掩住自己脸上的嫌弃。 他也没想到自家侄儿真是生冷不忌,什么都敢下口。 李傲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还是别管朱泰来的嘱咐,就让沈应留在霍祁身边算了。 好歹这两人年龄相当,看着也算赏心悦目。 真把沈应弄走了,只怕到时候也达不到朱泰来想要的效果,还可能恶心了李傲的眼睛。 不划算。 这边李傲正踌躇着,御座上的霍祁端起茶盏,疑惑地扫了一眼旁边不断对自己做着怪相的余松。 霍祁边喝茶边说道。 “余大伴要是身体不适,不如就回去休息。” 此言一出,同时在其余两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余松:这这这,陛下此举不就是想跟永安王独处?我该识趣还是不识趣?陛下,您这可是□□! 李傲:当着我的面也敢这般卿卿我我,背后还不知在干些什么样的勾当,霍泽你真是生得好儿子! 霍祁只是低头喝了一口茶,结果抬头就看见两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也是被吓了一跳。 “大伴是不想去休息?”霍祁猜测。 只是他没明白底下的永安王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莫非这二位…… 霍祁挑起眉头笑了起来:“余大伴与皇叔也是旧相识,今日难得重逢就不必在我跟前伺候,去照拂皇叔吧。” 余松:……一看这位笑成这样,就知道他没想好事。 不过皇帝发话了,余松不好不应。 他走到李傲身旁接过霍祁又让人斟上的茶水,躬身递给了李傲。 李傲没接。 霍祁疑惑道:“皇叔不喝了吗?这可是国舅献上的蒙顶甘露,鲜醇甘美、味道极佳,皇叔若不尝尝真是可惜了。” 李傲额角跳了跳:“君山银针到雨前龙井,又到蒙顶甘露,这已经是陛下请小王喝的第三杯茶。” 说到第三杯时,李傲的语气不由重了重。 “小王无福,没那么大的肚量,还请陛下先说正事。” 见李傲忽然生气,霍祁暗中叹息,这好人真是不易做,他好心请永安王喝茶,还送余松到他身旁相伴,结果他这皇叔反而怒上了。 这点气度,也只有沈应那个没眼光的,才会夸奖这人有气量。 霍祁嗤笑一声,满脸无辜地说道。 “朕瞧皇叔刚才一直不说话,还以为皇叔进宫就是为讨朕的新茶喝,怎么原来皇叔是有正事要与朕谈?皇叔怎么不早点说,要是误了正事可怎么办?” 说来说去,竟变成了李傲的过错。 李傲额心一跳,闭上眼眸才勉强稳住那份面上的淡然。 “陛下容禀,小王才回京便听闻朱首辅突然辞官,闹得京中人心惶惶,这才匆忙赶来宫中就是想问陛下,眼下京中的乱象你想要怎么解决?只靠禁卫军镇压,恐不是长久之策。” 他一出口便是指点国事,殿中气氛登时紧绷起来。 余松咽了咽口水,看看他又看看御座上的霍祁,心道早知道刚才就顺势去休息了。 我的王爷,您难道不知道,您的身份不适合谈朝政吗? 御座上的霍祁闻言半晌不语。 他就这样看着李傲,良久后朗声笑了起来。 “小王?”霍祁玩味着这个称呼,“皇叔离京时朕年纪尚小,已经不记得皇叔在先帝面前是如何自称,只是皇叔每每在朕面前只称小王不称臣下,难道……朕高坐帝位,仍不配让皇叔向朕俯首称臣?” “你——” 李傲站起身来,怒视霍祁。 “皇叔不必气恼,朕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朕不会动你的。”霍祁安抚他,“毕竟如你所说,现下京中乱得很。朕要是现在杀了你,只会乱上加乱,恐怕连禁卫军都镇压不住,就只能——” “杀。” 霍祁平静地说出一个‘杀’字,叫余松和李傲的心同时揪起。 “杀掉所有作乱的人,一个不够就杀一百个,一百个不够就杀一万个。杀到血流成河,让作乱之人的尸体填满涿水,朕猜……到时候就没有人敢再作乱了。” “……你不敢。” 李傲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他进宫前大抵没想到霍祁会跟他说这种话。 他进宫前,或许也如国舅一般想着,不过就是逗小猫逗小狗。威逼利诱、骨头棒子齐上,先把霍祁吓得战战兢兢,再献上解决之策,霍祁就会对他们感恩戴德,什么都听他们的。 可惜……可惜…… 可惜他们遇见的不是十九岁的霍祁。 “谁知道呢?毕竟我才是皇帝,我想做什么又有谁能干涉?” 霍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玩着御座上的穗子。 “皇叔,你有心来对着我冷嘲热讽,还不如去求求神佛,求他们保佑朕不是个残暴之君,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李傲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挥袖而去。 “我是来帮你的。”李傲咬牙。 “帮我?”霍祁眯起眼睛,“让我猜猜你打算怎么帮我?朱泰来辞了首辅,罗屏有意争权,京中人心惶惶,全靠禁卫军镇压。但禁卫军是太后的人,若我不想长久依靠太后,必要寻一位德高望重的新首辅坐镇内阁。” “只是我从前跟沈应闹得不像话,真有德高望 26.第 26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沈应立马凑上前:“大人,我们真是卖菜的。” 文瑞无奈回头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小推车里连根菜都没有的菜篓,将双臂交于胸前向沈应挑起眉头。 沈应面不改色:“卖完了。” 文瑞翻了个白眼,对着朱漆已经有些掉落的城门长叹一声,烦躁地甩手道。 “既然卖完了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是是是,谢这位大人。” 沈应和管事忙招呼着周兴推车出城,动身前那周府管事还是十分有心地将备好的银两塞到了文瑞手中。 文瑞苦笑不得看着手中的散碎银块,心道这沈应也太抠了点,逃生都只备这几两,未免也把他的命看得太不值钱。 侧目瞥到守卫欲言又止的表情,文瑞将管事留下的银块扔了一块给他。 文瑞笑道:“见者有份。” 见那守卫立即笑开了眼,文瑞暗自摇头感慨了一声,待沈应等人走出城门,他也不再管这边的事,转身抚着腰间雁翎刀走到沈府马车前。 “沈大人,陛下请你回府。” 已经走过城门的沈应回头,只见文瑞躬身站在车辕旁,隔着帘子等待着车中人回应。 没过多久,车中传来虚虚一声应答。 文瑞立即示意禁卫军接过沈府车夫的马鞭,牵过缰绳带着马车往城南沈府方向而去。 见马车远去,沈应看得有些失神。他身旁的管事瞟他一眼,清了声嗓子。沈应立即回过神来,转身拉着懒懒散散的周兴快步向前去。 “怎么搞得跟逃命一样,你到底把皇帝怎么了?难不成你对他始乱终弃了?”周兴嘴里嘟囔着,“前两天还缠缠绵绵,眼下又避如蛇蝎,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了,简直是男人心海底针。” 沈应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少多嘴,若你嫌不满意,我们现在就回城去让你继续当大少爷。” 周兴捂着脑袋躲到一旁,嘴里嘀咕着:“只怕现在回去,我就不是去做大少爷,而是要当小舅子了。” 不过这话他不敢让沈应听见,只能自己小声嘀咕。沈应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虽没听清内容却也知道不是好话,又抬手敲了他一下,让他赶紧来帮忙推车。 他们之前都没想到马车会被拦下,是以并未在城外安排接应的人马,只能靠着两脚先离开了此地再说。 周兴不情不愿地挪过来。 管事不像周兴懵懂,他知其中利害,也知沈应既然逃了再被抓住只会更糟。 如今只有赶快回家请主母找人斡旋,沈应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管事拉着沈应、护着周兴,快步推车离开城门。走出一段距离后,三人便将车扔在城郊的一处密林中。 丢掉负累,管事脚下更是健步如飞,拉着沈应在官道上一连走出十数里,直到远远的甚至都看不见京城的影子,他才略略放慢脚步。 沈应上次风寒后,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这么老远走过来,直走得他眼前发黑,身子在官道上晃了两下,全靠有管事拉着才勉强站稳。 他脸色惨白如纸,管事却如没看到一般,要拉着他们两兄弟继续前行。 沈应还没说话,娇生惯养的周兴先受不住了。 “不走了不走了。” 周兴嚷着,他挣脱管事的手,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上。 “把他交给皇帝,让我们回家算了,活该让他去招惹姓霍的,结果现在却要我来受罪。” 周兴指着沈应说道,管事无奈上前:“二少爷别说气话。” 沈应缓了缓想说些什么,只是张开嘴巴便想作呕,抚着胸口咳嗽一声,甚至尝到了喉间的血腥味。 沈应用力咳了几下,脑袋传来一阵一阵的胀痛。周兴和管事也察觉到不对,忙围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沈应一把拉住管事,虚弱地说道:“歇、歇一歇。” 说完便两眼一闭直直砸到了周兴怀中。 周兴与管事面面相觑。 管事看了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着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可怎么办?” 周兴撇嘴,没好气地推了怀里的沈应一把。 “能怎么办?把他送进皇宫当贵妃,我们自己回金陵。” 也就是沈应昏迷了,不然凭着这句‘贵妃’,周兴多少还得再挨一记敲。 沈应迷迷糊糊间,只感觉到有人推了自己一把,然后他便跌入到一个幽密的院落中。 远处有笙歌传来,沈应隐约还能听到堂上客人的欢笑。此处却只剩下寂静冷清,唯有湖边的水榭中隐隐传来说话声。 沈应不解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刚想上前询问,却在水榭靠近湖边的栏杆处看见一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要更成熟一些,此时这人脸上正刻着索然无味四个大字,凭栏喝酒。 旁边与那个沈应说话的人见他如此,调侃起来。 “今日众人都来贺你生辰,你这个寿星却把满堂宾客都晾在外面,自己跑来了这里喝酒,真是该罚。” 说话的竟是游子平? 沈应心中生出疑惑。 他虽爱交友,但因前年科举游子平压了他一头,他心里总有些别扭,是以两人虽在翰林院共事还是同年的进士,私下却并没有什么交情。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游子平关系好到可以一起喝酒。 沈应约莫猜到这是梦境,却不知梦的是哪朝哪地的事 靠坐在栏杆旁的沈应回眸向游子平一笑。 “没了我,外头照旧一派花团锦簇,何必我去添乱?何况他们贺的也不是我,是皇权。” 游子平闻言被噎住,好半晌才开口。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胆大包天?”年长的沈应低低笑起来,言语间有些醉意又有超脱,“我从前连皇帝都敢打,现在只敢在你这里过两句嘴瘾,这算什么胆大?” “……你醉了。” 游子平劝沈应少喝些,年长的沈应笑着应了他一声,却仍旧把酒往喉咙里灌。 沈应似看到他身上笼罩了许多的愁苦,但转眼又什么也看不见。 他听见游子平劝自己:“陛下昨日虽在朝上斥责了你,但我想他 27.第 27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看见沈应醒来,霍祁嘴角挂起温柔的笑容。 “你醒了。” 他伸手轻柔地抚着沈应的脸:“一觉醒来看见我是不是很惊喜?我在宫里听说文瑞驾回来一辆只装着你家小厮的马车,也是很惊喜。” “真没想到朕的禁卫军统领,竟然会和外人沆瀣一气,串通起来欺瞒朕。” 说到最后一句,霍祁脸骤然沉了下来,原本温柔抚摸着沈应的动作,变得轻佻起来。 他的手指在沈应细嫩的面皮上划过。 “不过禁卫军是太后的人,与朕不是一条心也是正常的事。”霍祁又低低笑起来,“朕又岂会有这种奢望,奢望人人都与朕一条心。” 沈应怔怔望着他,眼神中半是迷茫半是惊讶,呆呆愣愣地像是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 霍祁有心逗弄他,他慢慢凑近沈应捧起探花郎的脸颊,压低声音蛊惑道。 “那你呢?你与朕是不是一条心?” 还未说完,霍祁就先笑了起来。就像这件事是件极好笑的事,霍祁为了压抑自己的笑声,甚至带动着整个身子都颤动起来。 “朕想一定不是。若是的话,你就不会逃了。” 两人靠得极近,几乎是鼻息相闻。 近到让霍祁看不清沈应眼中的情绪,他想沈应也一定看不清他的。 这样很好。 喜怒不露于人前,才是帝王。 这还是你教我的,沈应你忘了吗? 霍祁凝视着沈应的眼瞳,才想起……不对,他不是忘了,他是根本没可能记得。 ——因为这句话眼前的沈应根本没对霍祁说过。 霍祁再度压抑着笑了起来。 “朕其实真的很喜欢你……做这种傻事。” 他揉着沈应的嘴唇,俯身在上面落下轻佻的一吻,霍祁直起身子看着眼前怔住的年轻人。 眼前人是那么年轻,那么的年少气盛,做事不考虑后果,只凭着一腔冲动行事。 做出沈应绝不会做的糊涂事,却又是真正的沈应做出的事。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不同? 真是让人着迷。 霍祁柔声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要是真的跑了,你猜朕这次会怎么处置文瑞?又会怎么找你的家人算账?” 他本意是吓沈应。 但沈应闻言只是向他眨了眨眼,年轻的脸上仍有许多的迷茫。 霍祁开始有些怀疑……这沈应不会真的摔坏了脑袋吧? 刚才周兴好像是说过,这人淋雨受寒那天好像确实受了什么外伤,只是太医检查过后,说那外伤已经愈合,应是没什么大碍,霍祁才没在意。 毕竟跟那些什么外伤比起来,风寒才是大病! 但沈应要是真傻了,可就不好玩了。 “你……” 他伸手在沈应眼前晃了晃,却被沈应一把抓住。霍祁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沈应已经倾身撞了上来。 唇上传来的湿热触感叫霍祁愣住。 沈应已经缠住他,闭眸将自己献上。 霍祁心中的火气奇迹般地不见了踪影,天地间忽的只剩下沈应近到模糊的面容,印在他的眼底,像拔不出去的眼中钉,也像揉不碎的旧梦。 霍祁差点沉迷,他想要伸手搂住沈应,陷入那场旧梦中,却听到耳边传来沈应的呢喃。 “别怪罪他们。” 霍祁顿了顿,伸出去搂沈应的手也停了下来。 才消散的怒火再度席卷上来,比一个时辰前他看到沈应虚弱地躺在床榻时还要汹涌。 火势烧得冲天,足够燃烧掉世间万物。 霍祁猛地推开沈应,将人扑倒在床上,用力掐住了沈应的喉咙。 “霍、咳咳……” 沈应挣脱不得,用力拍打着他的胳膊让他放手,霍祁却全不在意。 “你用自己向朕求情?”霍祁怒极反笑,“沈应你也未免把自己想得太值钱了些,你以为朕真的在意你?” 见沈应支撑不住,他才放开掐着沈应喉咙的手。 沈应捂着脖子用力呼吸着。 看到白嫩的颈脖上留下的紫痕,霍祁半点也不心疼地拉住沈应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前。 “我不过是拿你当玩物罢了。一副好皮囊而已,朕想要多少没有?少自以为是了!” 他压低声音在沈应耳边说道。 沈应都已经咳得说不出来话了,听到他的贬低却还是忍不住努力平复了呼吸,顶着沙哑的嗓子冷笑着反唇相讥。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放我回金陵?还是你其实根本就舍不得我,现在不过是在嘴硬罢了,只怕夜里想起我要弃你而去,要难过得在被窝里偷偷哭。” 霍祁怒火已经烧得冲天高,他还要往火上浇油。 霍祁闻言直接冷笑出声:“偷偷哭?那我们等会儿就看看哭的到底是谁!” 说着就扑上前开始扯沈应的衣服。 “你干什么!” 沈应吃惊,往床上躲了躲,跟他拉扯起来。 “干什么?你刚才不是还在向朕投怀送抱,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矜持?” 沈应都气笑了:“霍祁你有病是吧?我刚才投怀送抱你骂我不值钱,我们姓沈的就是再贱也知道要脸,我出门收点钱卖给别人,也好过在这里被你作践。” 霍祁扳过他的脸,咬牙切齿说道:“你准备卖给谁,冯骥?那条跟在你身后的哈巴狗,我看你早就跟他有私情,你死了也想让我送他下去陪你是不是?” “何止。” 沈应大笑起来:“除了冯骥,你舅舅何荣也是我的入幕之宾,还有你表兄何缙,你姓何的姓霍的一家老小,只要是男的我都睡过。你以为你有多特殊?也不过长了一张好脸罢了,论起床上功夫来比你舅舅可差远了。” “……” 明明子虚乌有,偏偏他还说得煞有介事。 霍祁已经被气得说不出来话了,他真想捏着沈应的脸问问,他舅舅那个十几年不碰男人女人的老鳏夫,沈应还敢拿他跟霍祁比床上功夫? 他舅舅恐怕连怎么为人宽衣解带都忘了。 不过霍祁知道沈应一定回他,何必国舅解衣?他自己就会解带。不只解带,连带前戏,轻拢慢捻抹复挑,他沈应都可以帮国舅一起搞定。 只要能把霍祁气死,沈应什么都敢说出口。 还姓沈的都要脸,霍祁看他沈应恐怕连脸皮这东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气到极致,霍祁反而不想说话,还得是手底下见真章。 两人在床上纠缠来纠缠去,却没注意外头的动静。沈应正拢着衣襟大骂霍祁无能,谁知只听撕拉一声,沈应肩头的衣料竟被霍祁直接扯烂了。 两人俱是一愣,齐齐看向沈应肩上露出的白皙皮肉。 又偏头对视一眼。 沈应咽了咽口水,霍祁向他得意一笑,直接俯身咬了上去。 “嗯——” 沈应闷哼一 28.第 28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霍祁倒真没食言,在那之后果真时常来看沈应,但沈应、周兴连带府里的家仆却都被他软禁在府中,吃穿用度都是看守的侍卫帮忙采买送进府中,有时沈应都恍惚,自己这是…… ——被囚作了禁脔? 就是雷劈沈应一万回,他也没想过成宗皇帝和林昭将军的事,会在他和霍祁身上重演。 当年林昭将军也是被成宗囚在宫中,最后不堪受辱自尽身亡。听闻林将军当年还做过武宗皇帝的侍君,成帝子夺父宠已是不伦,谁知最后还逼死了林将军,简直是暴君所为。 沈应当年跟霍祁相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男人骨子里流着跟暴君成帝一样的血,早晚可能会把他关起来,还把他的马流放。 “他跟几匹马较什么劲?” 听到管事来报,昨日霍祁路过马厩,看到马和旁边的马车,就想起沈应差点跑回金陵的事,一气之下就把马厩的马发配到了边疆去做苦役,还让人把马车劈了给厨房当柴烧。 “放屁。”沈应骂道,“他分明就是看中了我的大宛良驹,才借题发挥,什么让马去做苦役?我看他一定把我的马送到军营做战马去了。” 管事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但不敢直说,只能讷讷点头。 “能被陛下看中,也是那几匹马的福气。” 沈应:“狗屁的福气,当个皇帝比土匪还不如,派人来看守我,结果还要我这个被看守的人出钱供他那些侍卫吃喝,他干脆来我府里抢钱算了。” 所以沈应还是自己花钱,给霍祁当禁脔。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就是沈应自己都觉得,他这也未免太倒贴。 可关键也不是他想贴的,是霍祁那厮自己上来抢的。 想起那厮现下在外头风流快活,沈应却要被关在屋子里连马都不能骑,沈应就怒火中烧。 管事虽向来知道他胆大,但听到他说皇帝抢钱的话,还是大惊失色。 “少爷这话可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沈应摇头,“下回撞上余松,你直接问他要钱,我就不信皇帝真穷到连他自己的侍卫都养不起了。” 管事暗自嘀咕我可没那个胆量,去找御前太监总管要钱。 看着沈应面色不虞,管事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少爷今日动怒,可是因为那陈探花?” 会试前不久放了榜,霍祁在放榜第二日的殿试中,亲笔点了一位姓陈的举子为探花郎。据说那位陈探花不过二十出头,长得那是个如花似玉跟朵花似的,琼林宴上皇帝见到陈探花亲口赞了一句‘有当年沈郎风采,不愧为探花郎’。 沈郎是谁?前科探花,翰林编修,皇帝相好。 霍祁当着琼林宴满院进士,说陈探花有沈应风采。 这叫什么?这叫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既然路人都知道了,自然也有人把这话传到被软禁在府中的沈应耳朵里。 沈应不要猜也知道,这话肯定是霍祁故意让人传进来气自己的。 此时听管事提起此事沈应眼珠一转,冷笑道:“他要招谁当探花是他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要是沈应真的为此事生气,岂不是遂了霍祁的意? 沈应才不会让霍祁那般得意,他让管事不要多想又扔下一句‘照管好家里’便转身离去。 却不知管事在他身后摇头感叹,再与你没关系,你不照样还是生气了。 唉,情这一字,真是难解。 管事边感慨着边回了书房,沈应则是走了几步,见到后院烟雾缭绕,还以为家中起火了,忙一路寻过去,走到厨房才发现是厨娘并几位小厮在烧马车拆下的木料。 他们说是霍祁吩咐让厨房今日内要把这些木料烧完,但厨房也用不了这么多柴火,只能挪到厨房的院子里烧。 沈应听完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罚马去做苦役,罚厨娘烧柴火。 这人也未免太能折腾人?要是霍祁此时站在沈应面前,沈应恐怕会忍不住再问他一句:‘霍祁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算了,还是别问了。沈应想了想,以现在霍祁的疯癫程度,保不齐会笑嘻嘻地回他一句‘我还以为你早就知晓我的病况’。 他在院门处站了一会儿。厨娘见他不走,以为他是饿了,忙上前问。 “少爷可要用些什么?灶上的火还没歇,我这就给您做上。” 沈应先是摆手说不用,但转头想想又觉得回屋待着也怪无聊的。他本就年少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不管在金陵还是京城中,他最爱的就是与朋友交际往来。 现在霍祁把他关在府中,还不许他与人来往,这种处罚对沈应来说,真不如直接罚他三十大板给他一个痛快。 沈应不想回屋,见院中火势旺盛,他偏头想了想。 “李婶子,你帮我找点肉出来,我要烤肉吃。” “好,少爷我立马弄。”厨娘一口应了,忙吩咐帮厨准备食材又问沈应要在哪里烤。她以为沈应就是一时兴起想吃烤肉,谁知沈应直接向她指了指院中燃着的火堆。 “就在那烤。” “……” 众人来回看看火堆和沈应,不禁一阵失语。 谁不知道霍祁让烧马车,是给沈应难堪。沈应居然还要在这火堆旁烤肉。这府中人谁能不说一句,他们家的大少爷真是想得开。 厨娘忙带着人去准备,霍祁让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火堆前发呆。 伺候他的小厮山溪以为他是心情郁闷,忙凑到他身旁逗趣。 听他说了几个穷秀才的笑话,沈应停下思考,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山溪乖,以后别跟玉垒学烂笑话了,他是逗你玩的。” 山溪:“……” 少爷,其实我觉得我讲得还挺好的。 “少爷刚才是在想什么?” 山溪决定绕开沈应对自己笑话的嘲讽。 沈应看着跳动的火焰问道:“山溪,你说庄周梦蝶,梦中不知自己是庄周,蝶梦庄周,梦中也不知自己是蝴蝶,那蝴蝶和庄周究竟要怎么才能分清真假?” “……庄周是少爷的哪位朋友?我怎么都没见过?” 山溪疑惑。 沈应:“……” 忘了府中的小厮里,除了玉垒当过他的书童读过两天书,其他的能写对自己的名字已经了不得了。 沈应闭眸揉着眉心指火堆:“烤肉去吧,多吃点。” 能吃也是种福气。山溪乐呵呵地应了,拿起厨娘用铁签串好的羊腿肉往火上烤,沈应无聊地用铁签撩拨着炭火,又琢磨起成帝和林昭将军的事。 若说他和霍祁现在是在重演成帝和林昭将军的事,那接下来故事的发展走向就该是他不忿受此大辱,在被囚禁的住所自尽身亡,霍祁装模作样地怀念他几年,然后又恋上新的将军、额不对是新的探花…… 算了还是将军吧。霍祁会如成帝一样,恋上更年轻的将领易将军,明明已经忘记旧人,还要跟新人玩替身游戏。 沈应撑着下巴 29.第 29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霍祁来沈府当然不是为了来给沈应讲艳闻的。 虽然自沈应被囚禁起,他天天没事就跑来在沈应跟前碍眼,但他今日来确实是有事要跟沈应说。 厨娘亲手奉上灶下烤好的羊肉,霍祁尝了一口说道:“味道不错。” 得皇帝赞赏,厨娘激动地跪地叩拜。霍祁笑着从沈应身上摘下荷包,将里面沈应日常留来买糕点几两散碎银钱都赏给了厨娘。 厨娘捧着碎银对霍祁拜了又拜,直到霍祁叫她免礼离去,还将那几粒碎银捧在头顶。 沈应看李婶子这样子,估计这几粒碎银以后成婶子家传家宝的概率,比被用出去的概率要高得多。 看着霍祁用自己的钱邀买人心,沈应抱胸冷眼看着他。 霍祁拿着荷包回头,撞上他锐利的眼神,状似尴尬地拍了拍手掌。 “我今日出宫出得急,身上没带钱。” 说完他想把荷包放回沈应怀里,沈应躲开他伸来的手。 霍祁见状耸了耸肩,反手把荷包塞进了自己怀里,笑嘻嘻地向沈应说道:“别生气,朕今日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沈应立马心生警惕:“什么好消息?” “真的是好消息。” 霍祁让沈应别害怕,说是这个消息一定会令他高兴。 沈应冷笑:“陛下上次带给我的‘好消息’是你流放了我的马,不知道今日这个‘好消息’是又打算流放谁?” 他的怒火直冲霍祁,令霍祁都不得往后让让,只怕他又跳起来当场给自己两拳。 不过霍祁也猜到沈应今日的火气为何这般大,他低头笑了笑。 “你今日火气好大。” 霍祁不知死活地调侃了一句,在沈应暴起前他又开口说道。 “我今日下旨封了你母亲一品诰命。” 沈应愣住。 “怎么样?朕没骗你吧,真的是好消息。” 霍祁笑意盈盈地说完,见沈应半晌没反应,又抬头向院中众人说道:“你家主母封了诰命,你们难道不高兴?” 院中厨娘小厮并小丫鬟都是周府的家仆。主母被封诰命,他们自然与有荣焉。霍祁一问,众人立马跪下叩谢圣恩。 小山溪连烤肉都不要了,直接把肉串扔到火堆里,跑上来跪到最前面先叩谢皇恩,又向沈应贺喜。 霍祁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当即鼓掌叫好起来,撺掇着沈应打赏众人。 沈应真被霍祁这一言不合,就撒自己钱的无耻行径气到。 他站起身来,拉了霍祁一把:“你究竟搞什么鬼?” 这无缘无故的诰命,叫沈应摸不着头脑。 虽说母亲得个封赏总不是坏事,他也觉得他的母亲受得起这个封赏,毕竟当年若不是沈家从中作梗,他母亲早该得个诰命。 现在十九年过去,这个诰命头衔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母亲头上,沈应也不禁感叹这何尝不是一种命中注定。 只是因着这事是霍祁起的头,沈应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霍祁被他拉得一个踉跄,院中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也一下僵硬起来。众人看了看他们二人,顿时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霍祁稳住身体,假模假样地揉着沈应刚才拉过的地方。 “怎么又生气了?”霍祁委屈道,“这我确实不懂了,我封了你母亲做诰命还特意来告诉你,怎么反而让你不高兴了。我做错了什么,你总要说出来,我才能知道。” 沈应瞧众人都隐隐在点头附和霍祁的话,知道他一套操作下来已经邀买了人心。 府中家仆本就不知道他与霍祁的矛盾,都只当他二人之前是寻常拌嘴,结果霍祁都主动要求和好了,沈应还闹着要远走金陵,这才彻底把霍祁惹怒了,将众人囚禁起来。 现在霍祁再度主动向沈应示好,还封了他们主母做诰命。 在他们看来作为一个皇帝,霍祁的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反倒是他们少爷非要与皇帝闹脾气,迟迟不领情,可真是自讨苦吃。 沈应看着众人的表情,都不敢想象今日过后,府上又有多少人会来劝他不要跟霍祁置气。 这厮如今可真会邀买人心。 沈应气得牙痒痒:“要是不说,那以后就都别说了。” 沈应对着霍祁扔下一句,转身大步走出了院门。 霍祁最近特别爱看他气鼓鼓。 他笑盈盈地慢步跟沈应在后面,缓带轻裘、雍容华贵,若是再给他一把折扇,看上去倒真像京中那些风度翩翩的风流公子哥。 沈应一路走一路气,走到房中已经大致想通霍祁想要做什么。 他与霍祁都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对朝政向来洞若观火。差别只在于,愿不愿意掺和进去罢了。 他知道这次科举过后,霍祁在文臣、士子中的威信大涨,新科进士又都是天子门生,实实在在的皇帝党。 若是让他们再发展两年,等皇权势力稳固,霍祁便有了和内阁一争的资本。 但朱泰来的辞官,打破了朝堂上的平衡。 现在罗屏为了首辅的位置,疯到连儿子都预备拿来献祭。而礼部尚书郭敏学在何荣撺掇下原本都已经半倒向霍祁这边,结果看到首辅位置空缺,又开始待价而沽。 现在百官已经化作饿狼,就盯着霍祁手里那块肥肉。 霍祁若是对首辅之位另有打算,就只能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 而沈应和他母亲这从天而降的一品诰命就是霍祁抛下的饵料。 霍祁跟着沈应走进房中,已经想通全部关窍的沈应恼火地拿起书桌上的书,兜头向他扔去。 “你有什么算计尽可冲着我来,动我的家人算什么本事。” 霍祁侧身躲过飞来的书,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沈应,他笑了起来。 “这话说得太没道理。我送你家一个诰命,你不感恩就算了,还说我在算计你的家人。沈应会不会是你把我看得太低了,我其实可能并没有那么坏呢?” 沈应被气到嘴角都开始抽搐。 “那不如陛下告诉我,周家只是商贾之流,我母亲也没有立下过什么于国于民有利的功绩,我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也不配封赠父母,陛下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封我母亲做诰命?” “芝麻绿豆的小官?”霍祁笑,“你嫌自己的官太小?那你想不想换个大点的官做做?” 霍祁话中的暗示,让沈应心脏漏了一拍。 “你是说……我……恐怕不太行。” 30.第 30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沈应的母亲和养父,在金陵家中接到封赠诰命的圣旨,也是齐齐一愣。 霍祁上一道斩杀贪污考官的圣旨在朝上翻来覆去,连刑部大牢都送去了几回,那群贪官还是没被处置。 各方都在博弈。 霍祁厌恶这种被摆弄的感觉,下这道封赠诰命的圣旨时直接没经内阁,亲自派人送往了金陵。 他还给宣旨的人配了几匹好马,轮流更换。 原本要走上大半个月的路程,宣旨的官员没十天就跑完了。不过也给他们累得够呛,刚在周家人面前宣完了旨,这几人就躺下了。 沈应的养父周远连忙让家仆把他们扶到上房休息。 接到封赠圣旨本是好事,但这旨意来得不明不白,实在让人忧心。 周远忧心忡忡地敲了敲手掌,回头见妻子潘小钗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忙问道:“夫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皇帝……” 他骤然收住声,小心翼翼地望向宣旨官员离去的方向。 “我是说圣上为什么突然下了这道封赏?”周远压低声音,“莫不是应儿向他讨的?” 他向来没什么主意,家中大小事务全靠潘小钗一人打点,遇到难事周远也习惯先找潘小钗商量。 潘小钗摇头道:“应儿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周远不同意这话。 “他要是个有分寸的,一开始就不该和那位……唉!”周远说不下去了,“现在我走在街上,都有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说我们送他进京考科举,就是打着这献媚讨好的心思,想要用儿子从皇家捞好处,这道圣旨一出不是更坐实了这种说法?” 周远捂着脸说自己以后怕是没脸出门了。 “那你以后就在家待着,别出门。”潘小钗推了他一把,“瞧你那点出息,你要真那么在意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何必娶我?娶个清清白白、没出过阁的大家闺秀不是更好?” 潘小钗是再嫁之身,且她前夫沈轶山家在金陵也是大户,当年周远迎娶潘小钗的事在金陵也遭了不少非议。 潘小钗讽他当年不怕,现在倒怕上了。 周远顿时不敢说话,好半晌才嘀咕了一句:“这又不是一回事。” 两个儿子在京中近况不明,潘小钗懒得与他多说,拿着那圣旨瞧了又瞧。 潘家也是名门世族,潘小钗是家中独女,他自幼听祖父和父亲讲着政务长大,对朝堂之事也颇有几分自己的见解。 这些时日,她虽人在金陵却也曾听闻朝堂变故,此刻她可以断定这道圣旨来得不简单。 “沈应恐怕出事了。” 潘小钗握紧圣旨。周远闻言大惊,忙问她现下该怎么办。 潘小钗怎么会知道现下该怎么办。潘家早已失势,周家不过商贾,指望沈家还不如她送条绳子进京让沈应自己吊死,偏这人还在旁边啰嗦个没完。 潘小钗嫌弃地躲开周远来拉她的手。 恰在这时,有小厮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向二人禀报。说是沈家老爷病死了,沈家派人来请潘小钗传信给沈应,让他回来奔丧。 所谓沈家老爷,便是潘小钗的前夫沈轶山。 也不知是否报应,沈轶山这一生只得沈应一个儿子。纵然他再不喜欢,若无沈应,沈家连个给他摔丧驾灵的人都没有。 潘小钗正发愁如何营救沈应,听到沈轶山死了,登时大喜过望。 “死得好。” “……倒也不必如此刻薄。”周远劝她。 虽然他心中也赞同,确实死得好。 这位前夫哥也是哽在周远心中的一根刺。 早死早安生。 为防事情有变,两人忙叫家仆驾了马车赶往沈府,在确认沈轶山真的死透了以后,他们又在沈家人愤愤的眼神中驾马回了周府,提笔给京中去信报丧。 武宗有令,凡大衍官员遇父母离世,应回家丁忧三年。 潘小钗是想借着这丁忧制度,让沈应回家躲三年。她不信男子也有深情,心道三年时间应该足够小皇帝忘了沈应,只是不知道她那个傻儿子愿不愿意斩断这段情。 信送出后,一连数日潘小钗都在家中担心沈应太过执拗,不肯断情。 而远在京城的霍祁,在接到她的信后,第一反应却是‘终于给沈应逮着一个完美的逃跑机会’。 霍祁翻着报丧信,向暗卫武柳抱怨。 “朕这位丈母娘真有意思,朕才刚刚送了她一份大礼,她不想着报恩就算了,还尽给朕出难题。” 跟武柳谈话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人不会讲些世俗的大道理,在霍祁跟前说些‘什么父母去世,来信报丧’是人之常情的话。 听到霍祁的抱怨,武柳躬身请示道。 “陛下可要小人去处理了她?” “……倒也不必,朕还是认这个丈母娘的。”霍祁无语,“只是这封信……” 霍祁捻起信纸思忖片刻,举到烛火旁烧燃。 “不要让沈应知道。” 武柳躬身应了。 霍祁看着火舌卷上信纸,眉目间露出一丝悲意。 他当然知道瞒下这事,以后只会招来沈应更大的恶感。现在两人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霍祁不思补救,反而总是做这些让事情变得更糟的举动,只会加深两人之间的裂痕。 但霍祁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迷上这种感觉。 他在反复试探沈应的底线,看沈应为他一退再退。爱与不爱,在此刻竟然变得如此简单,只看沈应肯不肯为他退让。 上辈子沈应从来没有退让过。 火舌烧到手指,炙热的疼痛从指尖传来。 霍祁脸色未变。 他扔下燃烧着的信纸,忽而向武柳问道:“武柳若你有个心爱的木偶,你弄丢了,又捡到一个相似的。两个木偶几乎一模一样,但你心里明明知道他不是原来那个。 你最想要的还是原来那个,只是你找不回来了。这种情况下,你会留着那个捡来的木偶吗?” 武柳愣了愣,偏头思考了片刻。 “小人从来不玩木偶。” 霍祁罕见地被哽住。 他想了想武柳喜欢什么,又换了个说法。 “若是剑谱呢?” 武柳更不解:“若两本剑谱一模一样,小人照着练就好了,何必管它们是不是同一本?” 他说得还真 31.第 31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清晨时分,武柳手持金牌带人进了刑部大牢,提出了一个人犯和二十四个头颅。 刑部大牢里血流成河。 被关在贪污官员隔壁行贿举子都被吓破了胆子,生怕那群杀神下一个就杀到自己。 文瑞接到消息赶来时,武柳正站在刑部大牢门口用白布擦着手中的剑。 男人的衣服和手上都是鲜血,表情却平静得像他只是刚刚练完剑。 或许确实是练剑,用人命练剑。文瑞心头寒了一下。 见到他来了,武柳也只是淡淡瞥来一眼,又收回实现专注在剑上。 文瑞越过他大步走进刑部大牢。 牢房四周都弥漫着血腥味,甚至掩盖了大牢本身的臭味,还活着的犯人此刻都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嘴里不断呢喃着‘好汉饶命’。 看到被血染红的地面,文瑞的眉心一跳。 他停下脚步,七八个侍卫提着数颗人头、抬着个浑身血污的人从他身旁走过。 文瑞向担架上看了一眼,认出担架上的人是朱宁。 小皇帝又要拿朱宁生事的念头在文瑞心头一闪而过,他的眼角又瞥到侍卫手中狰狞的人头。 饶是文瑞见惯腥风血雨,此刻也忍不住别过头去。 二十四条人命,就这样死在上位者的一声令下。文瑞忍不住想,他们其中真的每个都死有余辜吗? 他跟在那群人的身后走出刑部大牢。 见武柳将手中长剑插回剑鞘中,走到担架前伸手确认了一下朱宁的情况,便让人将朱宁抬到门口停着的马车上。 待侍卫将朱宁抬上马车,武柳便要上马离去。 文瑞侧身拦住他。 “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可能有人是被冤枉的?” 武柳牵着马回身。他看了文瑞一眼,眉头隆起山川。 “查案是刑部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人不是冤枉的,也与武柳无关。 他只负责杀人。 暗卫行事本来就是只听命令,不管是非。文瑞怎么也没想到,曾经教过武柳的暗卫守则,有一天会化作回旋镖插到自己身上。 文瑞握紧拳头,好半晌干干笑了一声:“是我傻了。” 他避开身子,放武柳离开。 武柳顿了顿,牵着马在原地停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飞身上马,将那位大义凛然的禁军统领扔在了身后。 武柳按照霍祁吩咐,先将砍下的那二十四个贪官的头颅挂到了贡院大门的横梁上,才带着昏迷的朱宁向宫中赶去。 他来得匆匆去得匆匆,全然不顾自己给贡院外的守卫留下了多么深的恐惧。 贡院大门紧闭,横梁上整整齐齐挂着二十四个人头。 守卫看都不敢向身后看一眼,有血肉渣子从梁上滴下落在地上,他们眼角瞥到,纷纷被吓得直咽口水,心里直叫阿弥陀佛。 路过的行人也被吓不轻,纷纷从贡院门口绕开。一辆送菜的小车在此时经过贡院门口,见众人绕路也有样学样地跟着一起绕开,送菜的老汉问绕路的人。 “小哥怎么绕路走,难道今天贡院那边的路又不准走?” 行人面色难看地摆手:“不不不,是不敢走。没人敢走。” “什么意思?” 老汉不解,跟在他身后推车的周府小厮暮云脸上也露出疑惑。二人齐齐往贡院门口望去,目光与那二十四张死不瞑目的脸相接。 暮云当即被吓出一身冷汗,老汉更是直接被吓晕过去。 暮云忙扶住他:“张大叔张大叔你别晕啊,你好歹把我送进沈府再晕。” 暮云急急摇晃着张老汉,心中急得不行。 他受主母所托跟着管事来京中报丧,谁知来了京城才知道少爷沈应被皇帝囚禁,主母之前派来报丧的人马也不知所踪。管事昨日见情况不妙,本想先带着他们向周家在京中的店铺求助。 结果人前脚才到店,后脚官兵就来了。 官兵不问青红皂白,将管事和暮云其他的伙伴一起抓了起来。 只有暮云因贪吃,进店时耽搁了几步,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们原先还说,夫人派这么多批人进京报丧,是浪费人力。 现在暮云才知夫人有多明智。 暮云乔越改扮在沈府外守了几日,终究摸不透内情,今日特意买通了给沈府送菜的菜贩,想潜进府中一探究竟。 这张老汉一晕可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大叔大叔。” 暮云摇了几下,见张老汉动也不动,又惊又惧。他本就年纪小,惊惧相加之下竟渐渐委屈起来,声音里也不由带了哭腔。百姓听到哭声围了过来,看到这一老一少,不由摇头感叹。 “这小孩真可怜” 见有人捧场,暮云哭得更伤心。 “大叔大叔,你快醒醒。” 他一边哭一边推着张老汉的身体。张大叔你再不醒,我家少爷可真就要当皇后了。 有个书生拖着个挎药箱的大夫挤进人群,嘴里不断喊着:“请让让,请让让。” 大夫也高声喊着:“快散开,你们真想让那老者丧命不成。” 两人都是二十来岁青年,中气十足,喊出来的话整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忙散开,暮云见那大夫跑到自己跟前,翻了翻张老汉的眼睛,又拿起张老汉的手把脉。 暮云忙问道:“你是大夫?请问张大叔的情况如何?” 大夫凝神诊了片刻:“放心,不过是神昏而已。” 他安慰了暮云一句,转头对书生说道。 “子平去给我找碗水来。” “清水吗?”书生问了一句。 “都可以。” 书生忙起身去寻。有人认出书生的身份:“那不是状元游子平游大人吗?前年他跨马游街的时候我见过他。” “对对对,我也见过,看着确实像。” 听到书生可能是个官,暮云忙低下头去。不一会儿,游子平端了碗水来,大夫接过水碗喝了一口低头往张老汉脸上喷去。 张老汉浑身一激灵,在暮云怀中睁开眼睛。 暮云松了口气。他扶起张老汉,两人对大夫谢了又谢,暮云都始终低着头,待人群散去后,暮云连忙带着张老汉离去。 看着他这匆匆忙忙的样子,大夫唐陵双手抱臂,若有所思。 “这人怕是有古怪。” 游子平向那少年和老汉看了一眼:“哪有古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对叔侄。” “随你怎么说,”唐陵耸肩,“你早晚会明白,不听大夫话,吃亏在眼前。” 游子平无奈:“我看你才是最古怪的那一个。” 他们在背后讨论暮云的古怪,暮云却在担心他们会不会来抓自己。管事等人被带着的情形还在眼前,贡院门口血淋淋的场面也叫暮云头皮发麻。 他此时才对自己在跟谁做对有了些许认 32.第 32 章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沈应停下脚步,他偏头看了看横在自己颈上的剑。 “武侍卫这是何意?”沈应向着对面的武柳挑起眉头。 武柳:“陛下对你恩重如山,你不该在背后诋毁他。” 沈应听了这话不禁觉得好笑。 武柳比他还大上几岁,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这般天真。 他跟霍祁充其量也就是情感纠纷,扯出什么恩情来真是鬼扯。 沈应反问他:“他对我有什么恩?” “如果不是陛下你现在已经死在诏狱。” 原来他说的是这茬,沈应也知道自己当时太过冲动,不过听武柳拿霍祁把自己从诏狱救出来这事当恩情,心中还是不爽。 沈应低声嘀咕:“如果不是你那位陛下,我根本就没可能进诏狱。” “不知感恩。” 武柳哼了一声,将手中长剑收入鞘中,抱剑向外走去。 这话沈应可就不服了,他几步追了上去。 “什么叫不知感恩?当年你的那位陛下还当太子时,偷溜出京被刺客暗杀,要不是我路过救了他,你这会儿哪还有可以效忠的主子?” 武柳继续冷哼不出声,把沈应气得没辙。 吵架最怕的就是遇到武柳这种人,既不还嘴又固执己见。 沈应赢不了也输不了,给憋得百爪挠心,上马车时还在继续说。 “你们主仆二人都没想着报答我就算了,现在一个囚禁我,另一个嘲讽我,你说说到底是谁不知感恩?” 武柳没理他,直接上马让队伍启程。 船夫马鞭一扬,马车晃晃悠悠地开始前行,才上车的沈应也被晃了几下,忙扶着车壁坐稳。 他独自在车里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憋不住撩开车帘正准备继续向武柳发挥,视线却触及一幕骇人的场景。 贡院门口,数个血淋淋的人头鼓着眼睛瞪着前方。 沈应与其中一个对视,竟错觉那人是在怨恨地瞪着自己。他被吓得一个惊喘,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谁的人头。 翰林侍读舒易涛。 也算是沈应的同僚,若不是霍祁要救沈应出诏狱,他未必能当上今科考官。 ……或许也不会死。 沈应右手紧紧握住窗框,眼前不断闪过挂在横梁上的舒易涛和躺在棺材里的梁彬。 一个该死的人,和一个不该死的人。 他们都死了。 沈应苦笑,在京城当官的风险真是太大,随便你官大官小都是拿命在搏。 马车仍旧慢悠悠地往前行着。 路过一处宅院,有官兵正在抄家。 沈应在马车上见到那家老小被赶出家门,倒在路旁哭天喊地,而作为他们私产的仆从们却是被绳子捆着要送去官府再度被卖。 沈应看着他们。 秋风从车窗灌入,吹得他的身子越来越冷,冷得像是身体血液都被抽空。 武柳骑马上前,挡住他的视线。 “人是我杀的。” 沈应抬头。暗卫首领仍旧冷傲地目视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应:“你这是在劝我不要内疚?” “你与姓文的总有多余的善心,连恶人也要怜悯,伪善。” 这可是今年第三位说他伪善的主儿。 听得沈应都不禁怀疑,难道有股伪善的味从自己骨子里透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忍不住揪起袖子闻了闻,闻到的是霍祁马车里那股能熏死人的熏香味。 沈应笑了一声,低声喃喃道:“他们却不是最恶的人,最恶的人因着是皇帝的亲族所以逃脱了罪名,正在府中逍遥快活。这样偷奸耍滑,也叫惩奸除恶?” 何必说他伪善?不过是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的死不是因为他们的恶,只是因为皇帝要夺权。 曾经在朱泰来面前,他尚可以坚定地维护霍祁,但此刻他必须承认——那老者的挑拨成功了。 他曾经相信皇帝,就像相信他自己。 但他已经开始怀疑皇帝,就像怀疑他自己。 沈应叹息,心道朱首辅若是知道此事,一定得意极了。 不过他这样想却是小瞧朱泰来了。 在朱泰来眼里,他们不过就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落入他的圈套是早晚的事。 朱首辅自信至极,是以今日听召入宫,纵使幕僚、下属劝了又劝他亦执意前往。 刚投在他门下的冯骥,追到门口也没把他拦下。眼见朱泰来上马,冯骥急得直接扑到马鞍上,伸手与他一起抓住缰绳。 “阁老,今日宫中必是鸿门宴。小皇帝用朱宁大人诱你进宫,想是要借机杀你,你若是真听他的命进宫去,不就遂了他的意!” 他才用梁彬的性命当了投名状,以一条离间之计投入朱泰来门下,当然不能眼看着这位刚刚认下的老板去送死。 朱泰来在马上向他看来,慢悠悠地说道。 “圣上传召我若不去,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何况圣上今日还是好心要为我祝寿,我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阁老糊涂,”冯骥仰头直视朱泰来,“陛下现在被奸臣沈应所惑,早已堕入迷障而不自知,现在天下臣民能仰仗的只有你一人,今日小人决不能让你以身试险。” “仰仗我?”朱泰来深深地看了冯骥几眼,“我如今无官无职,又能做什么?” 冯骥顿住,他与朱泰来对视着,甚至觉得所有的秘密都已经暴露在这位老谋深算的大人眼中。 冯骥舔了舔嘴唇,大胆进言。 “清君侧。” 朱泰来似乎终于被他的胆量震慑。 前任首辅握着缰绳探寻地看他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才杀一个朋友,现在又要杀另一个朋友?” 冯骥想要说话,却被朱泰来打断。 “冯骥,你太着急了。” 朱泰来语含深意地说着:“别着急,太着急没瞧见前面有绊子,可就要跌倒了。” 冯骥浑身一颤,下意识松开握着缰绳的手。 朱泰来低头看了他几眼,摇头笑着驾马而去,只留下冯骥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惊疑自己的心思是不是真的已经被这位老大人看透。 沈应与朱泰来差不多同时离家,两家离皇宫的距离也没差多少,只因沈应坐的是马车,还被武柳带着走错了路,结果导致沈应反而来得比朱泰来这位主角还要晚上几分。 霍祁在琼玉殿设宴为朱泰来贺寿,特意招来百官陪同,给足了朱泰来这位老师颜面。 这种场合,沈应还公然迟到,简直是明晃晃地 33.第 33 章【倒V结束】 《重生之朕要做渣攻》全本免费阅读 沈应姗姗来迟,霍祁不仅不怒,反而大喜过望。 他一面命宫人传沈应进来,一面向朱泰来解释。 “老师不知,这沈应最近不爱出门,天天就在家里待着。朕生怕他待出了毛病,想让他到处走走,他却不领情。今日要不是为老师贺寿,朕恐怕还请不到他。” 几句话就把他囚禁沈应的事,扭转成沈应自己不爱出门。 偏他还说得似模似样,委屈劲十足。 要没有守在沈应家门口的那些禁军侍卫,文武百官可能还会真信了他的鬼话。 但是现在?呸,陈世美。谁不知道他瞧上了今科探花陈琳,预备着二美兼收。沈应不同意,两人闹起情变来,皇帝生怕沈应跑了,才命人将他囚禁起来。 ——听说这二美兼收的话最初还是皇帝亲口对沈应说的,可信度极高。 以至于陈琳前脚在街头听到了这话,后脚踏入钦天监祭酒徐泽家中,就答应了徐泽的许婚,娶了徐泽的三女儿为妻。 而且皇帝让侍卫进刑部杀人的那天,算一算可不就是陈琳新婚的第二日。 啧啧啧,百官都不敢细想其中的关联。 现在沈应和陈琳都在这寿宴之上,他们都等着瞧热闹,连御史都暂歇了弹劾沈应‘御宴都敢迟到,实在大不敬’的心。 毕竟弹劾奏疏可以后补,热闹可不能少瞧。 众人凝神静气向殿门望去。 只见沈应缓缓走入殿中,探花郎沈腰潘鬓、蕴藉风流,便是不怒不喜,眉宇间也自有一股骄傲,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纵百官对沈应颇有微词,但每每见其人,都不免要叹句可惜。 这般的风流人物怎么就跟皇帝厮混在了一起。 沈应可不知百官在为他惋惜,直接走到大殿中央向霍祁叩首。 “御道堵塞,微臣来迟一步,请陛下责罚。” 又向朱泰来请罪:“先生寿辰,晚辈来晚一步,还请先生宽恕。” 他就是不来,朱泰来也不至于跟他计较,何况他只是迟来。 朱泰来心中有数,这场以他为名的寿宴,主角可不是他。 他摆手道:“沈大人客气了,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见到你这般姿容的美少年来为老夫贺寿,是老夫的福气才是。” 朱泰来骤然出言调戏,把沈应听得一愣。 抬眼向朱泰来方向瞧去,才发现原来朱首辅身后还坐了个人,只是半隐在帷幔后面,有些让人看不真切。 沈应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人竟是朱宁。 朱宁双目紧闭,显然还在昏迷中,只能由宫人搀扶着坐在椅子上。 沈应心中一惊,突然明白了朱泰来出言调戏的原因。 原来是在霍祁这头受了气,碍着儿子不好发作,这才转头冲着沈应来了。 但见到朱宁神志不清,还要被人当作傀儡一样摆弄,沈应也有些物伤其类。 游子平递来的纸条还被他捏在掌心。 沈应怕纸条被汗浸湿,不敢用力握紧,只能虚虚握着。 这纸条他刚才没看,现在也不敢看。 游子平用这种方式向他递信,证明这纸条上是有人拦1着不想让他知道的消息。 这所谓的有人,也就只有一人罢了。 只是以霍祁的狡猾,若他真不想这消息送到沈应面前,纵使游子平即便有千万种方法也未必能成功。 游子平多半是霍祁故意放到沈应面前,为的就是试探沈应。 现在沈应打开纸条,是中了霍祁的计,不打开纸条,也是中了霍祁的计。 沈应进退维谷,这纸条一时间竟然成了烫手山芋。 偏那人还在御座上谈笑自若。 “哦御道堵塞了?那朕可得着人去看看,免得众爱卿寿宴后回家不方便。” 他明知沈应来迟的原因,还要故意奚落。 沈应咬牙。 他已经受够了霍祁把他当作提线木偶一样玩得团团转。 若不是还当着百官的面,他能冷笑着把那句‘若非陛下特意让人带我去涿水边游玩了一圈,我也不会来迟’扔到霍祁脸上。 沈应强自忍耐着,低头盯着地面不语。 霍祁约是见他没什么反应,觉得无趣,转头又与下首的朱泰来打趣起来。 “老师的寿辰他也敢迟到,老师等会儿可要好好罚他喝上几杯。” 朱泰来躬身道:“草民不敢。” “老师今日是你的寿宴,你怎的还如此拘束,该开怀畅饮才是。” 说着霍祁便叫人为朱泰来又满斟了一杯酒,与他举杯共饮。朱泰来推辞不得,扫了一眼身后的儿子,终究仰头饮下。 这一幕被沈应尽收眼底。 霍祁招手让沈应坐到他身旁,沈应毫不客气起身上前,坐下第一句话就是。 “你好卑鄙。” 沈应的声音很低,但两人坐得极近。近到百官没脸看的那种。是以沈应的话都一字不漏地进到霍祁耳朵里。 霍祁举着酒杯回头看他,略微向后坐了坐,又侧身靠近沈应,落在百官眼里像是他主动将沈应拥入怀中。 群臣中起了些骚动。 霍祁含笑向众人扫了一眼,同样压低声音。 “卑鄙?这次受牵连的考官,除了他全都死了。朕留着他的性命,还让他参加亲生父亲的寿宴,你该夸我好慈悲。” 不用相询,他也知道沈应是为什么骂他。 也不知这能不能算是一种默契。 沈应无奈:“既然要放人就好好放。朱宁大人都这样了,你何必再折腾他?” 朱宁人都还昏迷着,霍祁还非要把他弄到宴会上来,就为了在朱泰来面前逞威风。 既幼稚,又卑劣。 霍祁也知他多半在心里骂自己,嗤笑一声,懒散地用手肘支在扶手上。 “放人?谁说朕要放人?现在朕腹背受敌,不留个人质在手里当保命符,反而把人放回去,你当朕是傻瓜?” 他猜到沈应骂他的第一句定是卑劣,便故意做足了坏相。 偏沈应知道他不是那么坏。 若是霍祁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或许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反而会好解决很多。 或者是他强取豪夺杀人放火,或者是沈应暴起反抗玉石俱焚。 总好过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死都死得不干脆。 沈应扫他一眼:“少扮可怜了,眼下京中禁卫军都在你手里,你哪里还需要保命符?该是别人担心自己的脑袋才对。” 霍祁当沈应在夸他厉害,得意地靠在椅背上仰头喝了一杯酒。 “借太后的势逞威风罢了,恶名朕自己一个担,得了好处却要跟太后平分。” 霍祁啧了一声:“真是不公平。” 沈应提醒他:“你若要打压太后的势力,就不该把内阁打击得太狠。” 霍祁闻言反而笑了起来,他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沈应。 “朕为什么要打压太后的势力?朕是太后十月怀胎所生,舐犊情深,难道太后还会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