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谋高嫁》 第1章 献给当朝六皇子 红罗轻纱,鸳鸯帐暖。 黎云昱睁开眼睛,便看到面前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是当朝六皇子楚轩辕?她心中低呼。 此刻楚轩辕正俯身于她之上,姿势那般暧昧撩人,着实让她脸红! 她重生了,重生在她与永利王府世子宋畔山的新婚之夜。 而今晚这良宵时刻,在这鸳鸯帐中的依然不是她的丈夫宋畔山,而是当朝生性孤僻,且最乖张跋扈的六皇子——楚轩辕。 “嘶——”黎云昱只觉下巴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你还在想你那个没用且无德的丈夫吗?”一声磁性的男声低吼。 黎云昱那双剪水双瞳骤然对准楚轩辕的漆黑双眸。 他眸色明亮,却深沉不见底。 刹那间,前世的往事丝丝缕缕闪现在脑海中。 前世在这一刻,她拼命反抗。 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抵挡得住楚轩辕的泼天蛮力? 一夜翻覆下来,她险些丢了半条命。 她为永利王府挡灾,才被献祭般送上楚轩辕的床。她那无能且无耻的丈夫开始还假仁假义敬她为当家主母,哄她倾尽心血为王府操劳。 后来又让她收养了一个义子,她倾心培育此子,视为己出,可她万万也想不到。 这个孩子竟然就是宋畔山所出,只不过是在宋畔山和她成婚之前与别的女人生的。 她半生辛劳,呕心沥血,让濒临落魄的王府重回繁荣,将义子教导成才。可她却人老珠黄,风韵无存。 宋畔山便露出狰狞嘴脸,将她关在昏暗的柴房,让她猪狗般惨谈活着。 她看着那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活着,而她却被活活饿死。 “本皇子问你话,为何默而不语!”见黎云昱失神,楚轩辕的手下愈发用力。 “殿下息怒,我今夜得以侍奉皇子,已是此生殊幸,我又岂敢动了旁的心思,以致服侍不周?”黎云昱骤然收回思绪,抬起一只纤细的玉手,拉下楚轩辕的手。 “谅你不敢!”楚轩辕脸上的戾气隐去几分。 “只是……我见殿下实是难免心中慌恐,难免手笨心拙,若有疏失,还望殿下见谅。” 黎云昱言语极近卑微,一双美目里闪烁着惶恐与悲戚。 如今她势单力薄,凭她自己绝然斗不过永利王一家,既然上天让她重生,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思及此,她决心倒不如抱住楚轩辕这课大树,只有如此方能报前世之仇。 她那模样着实令人怜爱得紧,楚轩辕只觉浑身躁动不安,他忍俊不禁,伸手把她抱入床上。 黎云昱吹熄了蜡烛,随即纱帐翩然落下。 楚轩辕整个身子伏在她身上,张口吻上了她的唇。 翻云覆雨自是不提,黎云昱感受着男人的阳刚宽厚。 从这个男人身上,黎云昱感受到了宋畔山绝计给不了她的感觉,不知为何,她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是她可以依靠的。 她神魂迷失,之后便是倦意袭来,她便酣然睡去。 “时候不早了,请王妃起身更衣洗漱。” 黎云昱被侍女的声音唤醒,这才发现早就日上三竿。 她缓缓起身,任由几个侍女侍候更衣洗漱。 第2章 送王妃回府 黎云昱被侍女的声音唤醒,这才发现早就日上三竿。 她缓缓起身,任由几个侍女侍候更衣洗漱。 坐在梳妆镜前上妆之时,她从镜中看到楚轩辕站在身后,静静地瞧着她。 他的眸色依然那般深沉,宛若清幽却深不见底的潭水。 前世的记忆提醒她,她之所以被送上他的床,全都因为她长得很像楚轩辕的那爱入骨髓却最终求而不得的青梅竹马。 她索性站起身,款款走至楚轩辕身边,悠悠说道:“殿下,可又想起她了?” 楚轩辕先是有些失神,听她言语这才骤然回神,淡淡道:“你何出此言?” 黎云昱莲步上前,抬手缠住楚轩辕的胳膊,柔声道:“殿下,我自知无法和她相提并论,但奴家初夜已然交付殿下,在心底便认殿下才是我一辈子的男人,望殿下不弃。就让我在您身边侍候吧!” 说罢,她那绝色的粉面之上飘落几颗珍珠般的泪珠。 她这梨花带雨的娇柔模样自有一番别样风情,只叫楚轩辕心底一片翻腾。 黎云昱则趁机说:“都说好女不侍二夫,还望殿下成全!” 此时,她声音愈发哀切,纵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不免动容。 楚轩辕沉吟了良久,最终还是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迈步离开。 “殿下,您真的就这么舍得让奴家走么?”黎云昱泫然欲泣地在身后喊。 楚轩辕的脚步骤然停住,背影顿了顿,只轻声道:“送王妃回府!” 黎云昱勾唇浅笑,确定自己已然在楚轩辕心底落下较深的印记了,如此,楚轩辕终将成为她手中复仇的利剑。 踏入王府的那一刻,黎云昱心中充满厌恶。 “爱妃辛苦了,你可解了我们永利王府的燃眉之急!”刚入正厅,世子宋畔山便迎过来。 看着他貌似热情的嘴脸,黎云昱冷笑道:“新婚夜,便将妻子拱手送人,这大宛国从上到下也别无旁人了!” 听她这般奚落,宋畔山的脸色微变,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他略一思忖,又换了一副怒不可遏的嘴脸道:“爱妃,为夫也实属无奈呀!这朝堂上下谁人不知这六皇子的嚣张跋扈?除了当今圣上,谁又敢忤逆他的心愿?要怪就只怪你夫君无能,不成重振咱们王府的繁荣。不过……” 黎云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是如前世一般奉承她贤德能干,日后要勇担重振王府声威的重担云云。 黎云昱却在不吃他这一套,冷声嗤笑道:“不过,我此行非虚,到底做了一回真正的女人。总强过我一世守活寡不是?” “你……”这话可谓如在宋畔山的见不得人的痛处又狠狠戳上一刀,瞬间他几乎要发怒了。可他又再次强压怒火,温声软语道:“爱妃,这绝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定然是伤心至极才胡乱言语的。” “怎么不是我的真心话?你这没用的废物?也算个男人?”说完,黎云昱轻蔑地转身就要走。 “站住!你以为本世子那个不行,就真的弄不了你了吗?”宋畔山再也忍不住心头滔天的怒火,一把拦腰将黎云昱抱在怀中,径直向暖阁走去。 宋畔山一把将黎云昱丢在床榻上,扑过来就撕扯她的衣服。 第3章 无良无能的夫君 黎云昱早料到这个无良无能的男人会有此举,她不慌不忙,也不挣扎,只让宋畔山以为她怕了。待宋畔山车去她的外衣之时,她忽地弓起膝盖狠狠地朝他的下腹部撞去。 宋畔山毫无防备,顿觉腹部剧痛无比,“哎呀”一声栽倒在地上。 他狼狈地挣扎起身,怒道:“你这贱人,简直无法无天!你别以为这样就算对王府有功,我可是你的夫君,你不知女子出嫁从夫,夫君就是你的天么?你竟敢这般的对待你的夫君,实数大逆不道,我要请族长,对你实行家法!” 黎云昱看着他气得鼓鼓的样子,却照样风轻云淡的模样。 “黎云昱,我可不与你玩笑,我当真的!”见黎云昱如此,宋畔山愈发生气。 黎云昱整理好衣服,站在宋畔山面前,自信说道:“你想请族长审判我?想对我动家法?” 她没说一句话,就往前迈一步。这般反而让宋畔山愈发心虚。 她每进一步,宋畔山便后退一步。 宋畔山壮起胆子大吼一声道:“黎云昱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毕竟是你的夫君,世袭罔替永利王。” 黎云昱停下脚步,她自是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如今她还没有能力彻底脱离永利王府,故而凡事还要留点分寸。 这宋畔山本就是个无能的男人,房事不行便是男人最大的短处,也是他最不能触碰的逆鳞,今日她一两番借此奚落于他,也实在是够了。此后,她还要在王府里生活,当好人前的主母,稳操王府的大权才是。 思及此处,她收了眸中的轻蔑狠厉之色,微笑道:“夫君说的是,你我对外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对内咱们早就没有夫妻之实。且还是你将我拱手让给楚轩辕的。日后你我各自遵从本分,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宋畔山转转眼珠道:“这样最好了!”随即,他一甩衣袖走出房去。 黎云昱昨晚被楚轩辕折腾了一夜,方才又与宋畔山那般争斗,实在疲累得紧,她连忙唤来两个婢女护送自己回房沐浴之后,换上睡衣,她要好好的补觉。 这一觉睡得还算香甜,午后她才醒来。侍女侍候她一番梳洗之后。 她身边的一等侍女秀珠轻声道:“王妃,用午膳吧?” “传!”她轻轻颔首。 秀珠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和她相处了十几年,最是贴心忠诚的。只可惜前世她刚嫁入王府不久,就被诬陷偷了王府一件贵重的宝物,被活活打死在她面前。 前世她也万分痛心,只可惜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只能任凭王府人发落。 随后,她身边就被换成春玲那个侍女。那个侍女便是宋畔山的耳报神,这贱婢不仅通风报信,还出谋划策。 如今想来前世她身体急速衰落固然有呕心沥血操持王府家业的缘故,但被人暗暗下了慢性毒药的也极有可能就是这个贱婢干的。 午膳摆好,秀珠亲自为她布菜,每样菜她都用银针仔细试过才夹在她的碗中。 “秀珠,辛苦了!”黎云昱心中感动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第4章 受不起你的妾室茶 “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不都是奴婢该做的吗?”秀珠憨厚真诚地笑着。 如此,愈发坚定了黎云昱想要保护好她的决心。 刚用罢午饭,便用侍女传信说是太妃召见。 太妃便是黎云昱的婆母,已故永利王的正妻。永利王宋航于去岁病故,宋畔山这才承袭了王位。 黎云昱点点头道:“知道了,这便前去。” 在去寿安堂的路上,黎云昱心中暗忖必是宋畔山见斗不过自己便请出婆母来压她了,此行,她必要小心应对才是。 刚进正堂,就见太妃正坐,身旁站着一个穿着水红衣裙的女子,眉眼很是妩媚。她下身穿着一条异常宽大的长裙,纵然如此也能见小腹微微隆起,看这情形,身孕已有五月之久。 宋畔山在太妃身旁端坐,温柔如水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那女子身上。 这女子便是沈曼娘,宋畔山在大婚之前的姘头,她前世苦心抚养的养子便是她所出。 黎云昱立刻明此时要唱一出什么戏了。 “媳妇给婆母请安,祝婆母万事安好!” “云昱,你昨日辛苦了,快坐吧!” 黎云昱刚坐下,沈曼娘便款款上前,屈膝万福道:“曼娘给姐姐请安,祝姐姐一起安好。” 她话音刚落,太妃的身旁的丫头秋红便将一盏茶递到沈曼娘手中。 沈曼娘端着茶缓缓跪下道:“请姐姐喝茶。” 黎云昱勾唇冷笑:没想到这一世他们的动作愈发快了。 她连忙站起身,故作仓皇道:“哟,姑娘是哪里来的?我可受不起你这碗妾室茶。” 太妃威严开口道:“婉仪你莫惊慌,此女名唤沈曼娘,是畔山的外室。这孩子本也出身官宦人家,与畔山本是青梅竹马。如今她以有孕在身,总不能让我王府的骨肉流落在外不是?我知道婉仪你是最贤良淑德的,如今畔山的身体突患了疾病,日后还得好好调养才能复原,所以你更应该明白我这个做婆母的良苦用心吧?为今之计,要速速给曼娘一个名分,待孩子日后生下来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记在你的名下。我们王府有后,而你也有孩子傍身,这真可谓皆大欢喜。” “婆母此言差矣,我们堂堂永利王府纳妾也要讲规矩的,纳妾本是儿媳的份内之事,婆母不必操心,我自会给王爷安排。至于此女,既然也有了王爷的骨肉,那可先留在府中,我会好好照看她,待她生下孩子之后,去母留子便是。至于这孩子的身份,容我再从长计议,但养在王府,总不至于屈枉了他!” “不行!”宋畔山忽地站起身反驳。 太妃轻瞄了宋畔山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太妃看向黎云昱阴冷开口:“云昱,你这般行事也太过分了吧?不容畔山外室视为善妒,不容畔山骨肉视为失德,不尊我意便为不孝。三罪归一,你此刻便去祖宗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 这一番谬论于外人听着似乎还句句在理,也让黎云昱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轻抿着薄薄的红唇,告诫自己要冷静,太妃愈是如此刁钻,她愈要小心应对。 第5章 休想把她纳入府中 见黎云昱只是站着不动,脸上一片平静,竟毫无遵从的意思。太妃不由怒道:“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我的话没听明白吗?李嬷嬷秋菊你们还不把王妃压到祠堂里去?” “慢着!”忽然一个朗朗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由皆循声望去,却是楚轩辕缓步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神态慌张地管家:“太妃,王爷,六皇子登门拜访,还不容小的通禀,便径直进来了。” 宋畔山和太妃的神色皆是一凛。 太妃慌忙起身往前几步躬身施礼道:“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赎罪。” “给殿下请安。”宋畔山不情不愿地躬下身,想起自己大婚之日,黎云昱就被六皇子召入宫中,他心中甚是不爽。 “免礼!我方才听着房中热闹得很,不知所谓何事?”楚轩辕云淡风轻地说着。 “殿下,是这样……”宋畔山刚想说话。却被楚轩辕抬手制止。他那一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貌似无意地看向黎云昱一眼。 黎云昱弯腰行礼:“回殿下,民妇昨日刚刚大婚,今日婆母和王爷就逼迫民妇喝这个女人的妾室茶。这个女人来历不明,着实不符王府纳妾的规矩。” 说罢,黎云昱面露委屈地指向沈曼娘。 “啪!”太妃猛地一拍桌案,怒声道:“黎云昱,你胡说什么?你身为王府的当家主母为夫君纳妾不是正经大事吗?什么叫塞一个妾室过来?你别忘了你可是盐商之女,凭你的出身也配嫁入我们永利王府?” 太妃本以为自己雷霆暴风一般能把黎云昱震慑下去,她此番话也是特意说给楚轩辕听的。就为了让楚轩辕知道昨晚与他云雨的是个出身卑贱的商人之女而已。 谁知黎云昱却不气不恼,她勾唇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太妃既然瞧不上我家的出身,那此刻便把我那三车的嫁妆还回来,再给我写上一封和离书,我立刻就走,到时候再让能干的王爷再娶好的去。这王府自会广开枝叶不是?” 她故意加重了“能干”两个字,饶是傻子也听得出来这是在讽刺宋畔山的无能。最让太妃心惊胆颤的还有那三船的嫁妆之事。 永利王府之前亏空了皇家的巨额银两,眼看还不上就要被削爵治罪,情急之下,太妃找人联系上了黎云昱的父亲江南富商黎博轩,与之联姻,用黎云昱的三船嫁妆补上亏空。 而黎博轩也算准了结下这门亲事,黎家其他的女孩再行婚配,因有了王府这门姻亲自可以找四品以上的官宦人家了,不仅如此,对黎家男孩的仕途也是大有益处的。 前一世出嫁前,黎博轩对女儿好一番叮嘱,让她嫁入府中一定要恪守妇道,孝顺婆母,为夫命是从。这才令得黎云昱最后落得那般悲惨下场。 不过说到底,黎云昱因为也是黎博轩最不喜欢的孩子,所以才被推出来成为全家儿女谋前程的棋子。 太妃果然和缓了语气说道:“云昱,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你嫁入王府,咱们不就都是一家人吗?日后可休要再提和离的事情。” “那太妃也休要替把这个女子纳入府中之事。”黎云昱的话更是斩钉截铁。 第6章 殿下上门 “你!放肆!黎云昱,你明知道……”宋畔山在一旁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大喊起来。 可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因为沈曼娘此刻已然怀孕有五个月之久,而恰恰在五个月之前正是太后驾崩的日子,届时全京都上下都是命令禁止欢笑娱乐,而所有的王侯贵府的子女也被禁止婚娶,纳妾也不行,更何况是这种无名无分的苟合了之事了。 黎云昱更是深知这个规矩,她笃定宋畔山不敢对此事明说。她刚要开口反驳,不料楚轩辕却悠然开口道:“畔山贤弟,你要纳的女子便是这个女人么?” 说罢犀利的目光便看向一直跪在地上未敢抬头的沈曼娘。 “正是。”宋畔山嗫嚅了一句。 “昨日才刚大婚,你也不必这么急着纳妾吧?再说,方才太妃都说了,纳妾之事自要交给你的王妃当家主母操持,且本宫一见黎王妃便知道她是最为聪慧能干、贤良淑德的,畔山贤弟,日后又岂能少了你的妾室。你们又何必为这等小事闹得举家不愉快?不如给本宫一个薄面,今日就到此为止如何?” 楚轩辕话说到这份上到叫太妃和宋畔山再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楚轩辕此言明显是偏袒自己,黎云昱会心微笑,很快一脸威严地对沈曼娘喝道:“这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府去?” “是!”沈曼娘不敢抬头,趴在地上,像个皮球一般地滚出了正厅。 太妃万万也想不到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片刻之后,为解尴尬,她这才缓缓说道:“殿下既然屈尊来访,那不如留下用顿便饭吧。” “好!”楚轩辕答得很是干脆。这又让太妃母子俩始料不及。 “哦,对了。永利王昨日大婚,本宫理应前来道贺,只是昨日政务缠身,实在抽不得空,今日便备了薄礼,把这礼数补上。”楚轩辕说着一挥手,两个贴身侍卫便将一大箱礼物抬了上来。 打开箱盖,里面赫然是满满一箱子的珠宝翡翠,价值连城。这一箱子宝物璀璨发光,着实让人移不开目光。 “多谢殿下恩赐!”太妃和宋畔山心里真是笑开了花,二人齐声道谢。 说着,太妃挥手想让自己的人去搬那箱财宝。 楚轩辕却开口制止道:“慢着!” “殿下的意思是?”宋畔山和太妃不约而同地问道。 楚轩辕看着黎云昱一字一句地说:“老太妃如今年纪大了,这王府中诛般事宜自不必劳心费力,王妃年纪轻轻,且听闻本是殷商世家出身,自是会打理这些财物的。王妃,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着人将这箱子抬下去?” “是,殿下!”黎云昱连忙示意秀珠,秀珠指挥着两个小厮将那满箱的宝物抬向自己的院子。 惹得太妃和宋畔山只能巴巴的看着,纵使眼馋得流下口水也是无可奈何。 之前黎云昱带来的嫁妆只是补了亏空,账上本无盈余,再加上这王府上下调费不小,故而这日子还是紧紧巴巴的。这母子俩见到楚轩辕赠与的珠宝以为可以手头宽裕些,却不料楚轩辕直接让黎云昱管理这笔不小的财富。那岂不是让他们母子还要看她的眼色? “多谢殿下的赐予,民妇自当妥善打理这笔钱财,力图让王府重振昔日繁盛。”黎云昱微微屈膝行礼。 “请殿下花厅稍坐,民妇这就去厨房张罗晚饭。”黎云昱说着便走出正厅。 望着黎云昱窈窕的背影,楚轩辕淡淡说道:“太妃倒好福气,娶了这般能干的儿媳妇。希望日后永利王府平安顺遂,可再务要再起风波了!” 说完,他便怡然自得地走向花厅。 待楚轩辕走远,宋畔山这才气急败坏地发作道:“母亲,您看这成何体统,这奸夫淫妇竟在我堂堂永利王府如此嚣张,我……” 太妃的一张老脸早被气成了猪肝绿,但她还理智尚存,她呵斥一声道:“你快给我住嘴!小心被六皇子听到!这还不都因为你的无能。你大婚未定之前,我就劝你莫要肆意胡为,可你何曾听进去半个字?你若还是个男人,他楚轩辕何至于在你大婚之日就用青布轿子把黎云昱那贱人抬进宫去?” 宋畔山嗫嚅道:“母亲莫气,儿子如今不也是抓紧治疗吗?曼娘她自会给我找到良方根治的。” “曼娘,曼娘,你眼里只有这个曼娘,你全被她迷了心窍了。” “母亲,您忘了你的头风病就是曼娘给治好的吗?你之前不也是挺喜欢她的吗?她再不济也是个四品官员的女儿,总好过黎云昱低贱的盐商出身。” “唉——可她只是个庶女!” “庶女也无妨,曼娘的母亲也是很得宠的,如今沈夫人病重,她娘被抬为正妻可是早晚的事儿。母亲,曼娘肚子里可有儿子的亲生骨肉,曼娘还让她师傅给号过脉了,那可是个男孩呢。您就忍心……” “稍安勿躁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那六皇子的话音你没听出来吗?我可警告你,刚才那话可切莫再说了,殊不知隔墙有耳,若是让那个天不怕的霸王听了,你我日后哪还能安生?” “儿子记下了。” 花厅之中,黎云昱亲自端着茶盘给楚轩辕奉茶。 茶盘中的青玉盏中是她精心调制的茶,火候正好,茶香正怒,汁水挂杯,正是打茶打到的最佳境地。 “殿下,请用茶!”走至楚轩辕面前,黎云昱轻声软语。 从她一进门,楚轩辕便闻到了那清雅的茶香,正是他爱的雨后绿芽茶,只见碧绿的茶盏中是那琥珀色的茶水,浓淡相宜,香味诱人。 而更诱人的却是那捧着茶盘的一双纤纤玉手,而黎云昱的右手背上竟也有一颗胭脂痣,瞬间让他晃神。 “殿下,请用茶!莫不是奴家打茶的技艺太粗糙,入不得殿下的青目?”黎云昱的声音又柔了几分。 “茶香宜人,茶色正好。”楚轩辕端起茶盏细细地品着,另一只手则把黎云昱的右手攥入手心。 只觉得她手心冰冷,这让他的心底瞬间泛起一丝怜爱。不禁庆幸今日来得及时,不然她肯定会受太妃的刁难,那大肚子的女子恐怕便要正式入府了。 第7章 相约得月楼 黎云昱任由他揉搓着自己的右手,唇角微微上扬,现出一抹甚为妩媚的笑容:“多谢殿下今日为奴家解围,不然奴家可要受罪了。” 说着说着,黎云昱那双美丽的剪水双瞳瞬间氤氲起来,两颗晶莹的泪珠潸然而下,那模样愈发惹人怜爱了。 楚轩辕放下手中茶盏,从怀里掏出蚕丝绣帕轻轻为黎云昱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这夫君和婆母也着实不厚道了些!若没有你,他们娘俩这会儿很可能在大牢里了!” “殿下明鉴!”黎云昱不禁又滚下两颗珠泪,她索性蹲下身来,把头轻轻靠在楚轩辕的膝盖上。 她如此依赖地靠在楚轩辕的膝头,骤然间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不由得愈发捏紧了她的右手。 “嘶——”她却忍不住轻声呻吟一声。 “怎么了?”他连忙询问。 “无妨。”她微微摇头,浅浅一笑,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吹了吹手背上的那颗胭脂痣。 楚轩辕这才看到她手背上的胭脂痣俨然已经有些红肿,他连忙一把拉下她的手,仔细一看,那枚胭脂痣却是一个红红的烙印。 “你这是……”他略显吃惊。 “无碍,奴家今日晨起,在殿下宫中听那些宫人说的心上人手背上便有这样一颗胭脂痣,殿下最是喜欢。奴家便想着……” “你何苦如此糟践自己?只为博得我青眼一瞥?”他再次握住他的手,这一次却是小心翼翼。 黎云昱莞尔一笑,重新蹲下身来,伏在楚轩辕的膝头,柔声说道:“殿下,奴家自知出身卑贱,不及殿下心上人一分,只是奴家阻挡不住爱慕殿下的心,我受点小伤又能如何,落下疤痕更是无妨,我只愿能取悦殿下一二,奴家便心满意足了。” “云昱,你有心了!”楚轩辕一时动容,一把将她拉起,紧紧护在怀中。 黎云昱一双小手轻轻地抚在楚轩辕的胸间,柔柔的,弱弱的,却是可心至极。 此刻她不似昨夜在床榻上那般想让楚轩辕将自己留在身边,因为她昨日一番话她已明了那是奢望,但楚轩辕心中自是向着她的,不然他必定不会有方才之举,可越是如此,她越要知足,忌讳的就是得寸进尺。 此时此刻,他们之彼此相互依偎变好,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王妃,晚饭已备好。”丫鬟在门外轻声抠门说道。 “知道了。” 黎云昱轻声说道:“殿下,用晚饭吧。” 说罢,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楚轩辕有些意犹未尽地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好。” 他站起身刚要走出门,忽地又站定,并未转身,只是淡淡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你且安生在王府里当你的主母,我不会忘了你,再过几日我自会在府外和你相见。届时,我会捎信给你。” “多谢殿下。”黎云昱心中释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黎云昱上次完胜了太妃和宋畔山,倒是过上了几日平静的日子。 她每日操持王府上下的家务,也是不亦乐乎。 先是把几处的佣人都训教一番,让他们各司其职,随后又将楚轩辕赠的银钱都妥妥地收好。 她和秀珠在自己的房中床榻之下挖了一个小地洞,藏了一部分珠宝和金银,剩余的大部分她则亲自做马车存入了京都的最大一家银号。 这个银号京都的皇亲国戚都把银子放在这里,这也是黎云昱几经考察得出的定论。得了定票和银根她也放在床榻下的暗道里。 她对此生的日子早有盘算,如今先稳稳地握住掌家的大权,妥善打理好王府的田产和店铺。之前疏于经营,都是亏损的状态,谨慎她定要好生整治,让这些田产店铺都生出钱来。 对于这些财富她除了用于王府上下的用度,很大的一部分她都要存在自己的账户上,再不会傻得用自己的辛苦去换太妃、宋畔山的奢侈用度。 她更不会让沈曼娘那个绿茶妇人踏入王府半步,这样就需得她对每一处产业的经营都要亲力亲为,账目也要亲自过目,但她宁可如此,也要把管家和财政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太妃和宋畔山却不会安于现状。 这日午后,黎云昱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秀珠悄悄地把一封便签塞在她手中,轻声唤道:“王妃,你看这是什么?” 黎云昱轻轻打开一看,上面有一行字“今日申时务必于得月楼欣兰雅间相见!”落款还写着一个篆体的“辕”字。 黎云昱看出这分明是楚轩辕的字迹无疑,那日在轩辕的宫中,她曾偶然看到他写的一些书简,他的字与别人不同,精瘦的柳体,且笔划较旁人还自有一番愈发强劲的刚健,落款还喜欢写篆体,最后一笔还上扬,宛如勾画。 看罢,她不由心中微动,但还是警惕地问:“从何而来?” “是奴婢方才去后花园采花,忽然从院外的高墙上用飞镖送进来的。” 黎云昱忙将那便签用火折子点燃烧掉,思忖片刻,决定悄悄地微服前往。 黎云昱命人备车,除了车夫她只带上秀珠。对太妃只说去几处店铺查账。 这几日她总是出入王府经办采买或下访田产,太妃早就司空见惯,闻言眼皮也不抬就让她速去速回。 进入得月楼,她让车夫先行离开,于一个时辰后在来接自己。 走进得月楼,店家殷勤地将主仆二人引到欣兰雅间,此时离未时还差两刻。 “王妃,奴婢在门外守着。”秀珠体贴说道。 房中布置得甚是典雅舒适,装饰也是极高档的。 黎云昱在茶几旁坐下,这一路匆匆,还真有些口渴,正好茶几正中摆放刚刚沏好的香茶,她端起来轻轻喝了了一口,还正是她喜欢的毛峰,还是当季的新茶,喝完一盏,她又倒了一盏,只觉这茶清香满口,回味悠长。 她不由心中暗忖:这得月楼中竟有此等好茶也着实不易,可转念一想,她觉得这定是楚轩辕安排的,想不到他还这般细,心中一时泛起阵阵暖意。 第8章 宵小之辈竟敢冒犯 又多了一会儿,眼见就到未时,可依然不见楚轩辕的影子。黎云昱不由心下犯疑,她快步走到门口,却不料房门竟不知何时被人锁住。 “开门!小二,店家,房门为何锁住,快给我开门!”黎云昱一边拍门一边高喊,与此同时心中泛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呼唤好一会儿,她的声音宛如石沉大海,又叫了秀珠好几声,也不见答音。 秀珠定是被人控制了! 这个念头一出,黎云昱只觉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定是那日楚轩辕与她在花厅说的话被人偷听到了,这才仿了楚轩辕的字体诓骗她到这,而此事背后的主使定是太妃和宋畔山! 正想着,门口忽然传来开锁之声。 黎云昱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拔下头上发簪,紧张地对着房门。 “吱扭”一声,房门打开,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小娘子,等久了,来来来,让哥哥好生疼疼你!”来人是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一身龌龊的黑衣,说着就要扑过来。 “我乃永利王府的王妃,你这宵小之徒,竟敢这般冒犯我,给我滚出去!”黎云昱稳住心绪,高举着簪子厉声断喝。 “哈哈哈,你是王妃,我还是王爷呢!小娘子,有人给我钱,让我替他约会。放着这等好事,我能错过?小娘子,你就别拘着了,和谁不是约会呢?且不要辜负这大好时光呢!” 那猥琐男子只是不信黎云昱的话,色胆包天,就这般扑将过来。 黎云昱将全部力气都灌注在双臂上,瞄准那家伙的咽喉狠狠扎了下去。 “啊!”那猥琐男子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上,这下伤得不轻。 黎云昱不敢怠慢,迈步就往外走,此刻只有离开这里才是安全的。 可她刚走出门口没两步,就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扶住墙壁,勉强稳住身形,暗叫不好,定是那茶水里也被下了药。 她咬着牙极力又往前走了两步,可头却愈发昏沉,双腿也沉重如灌了铅,终于还是站立不稳栽倒下去。 想象中摔在地上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黎云昱感觉落到一个温凉的怀里,鼻尖也是熟悉的冷松香味道。 她艰难抬眼,模糊的视线里隐约能看到男人冷峻的五官,随后就听头顶传来一声戏谑轻笑。 “投怀送抱,世子妃这么热情?” 听到对方的声音,黎云昱更加确认对方的身份,她手脚并用的攀在男人身上,声音软的像一滩春水。 “殿下,我被人下了药,帮帮我。” 楚轩辕看着怀里的女子,一张小脸像红透了的水蜜桃,那双眸子潋滟着水光,更显迷离和魅惑,那张水润光泽的粉唇因为太过隐忍咬出白色的齿印。 真是可怜的很。 楚轩辕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逗笑道:“被下了药,不应该去找大夫吗?” “.....来不及了。” 楚轩辕没有温度的眼神扫过她的小脸,“怎么会来不及,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黎云昱整个身体已经严丝合缝的贴着他,双臂去圈他的脖颈,身体里的药效发作,让她理智尽消,哽咽又委屈的道:“我中了春药,春药啊!” 楚轩辕拉下她两条细细的手臂,双手把着她的肩膀没让她倒下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白日宣淫,不太好吧。” 太可恶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戏耍她! 黎云昱也是有脾气的,一把推开他,摘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用力刺向自己的大腿。 楚轩辕眼睛一眯,眼疾手快的制止住了她的动作,“你疯了。” 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簪子再次插入她的发髻上。 “罢了,本皇子有好生之德,勉强帮世子妃一次吧。” 说罢,就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大步往另一个雅间走去。 黎云昱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趁着意识没有完全失去,不忘提醒楚轩辕,“我杀了人,麻烦殿下帮我善一下后。” 楚轩辕被气笑了,用力掐了把她不盈一握的小腰,恶声道:“指使我!你当本皇子什么人?” 黎云昱眼睛都闭上了,还不忘给自己叫屈,带着哭腔说道:“我当殿下是恩人啊,有人冒充殿下的笔迹,这是在侧面羞辱殿下,我也是担心殿下被连累,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她头一歪,就彻底没了意识。 楚轩辕一张俊脸紧绷,一脚踹开雅间的房门,将人放到床上就开始撕扯对方的衣裙。 这女人还真是一个妖精,方才蹭的他险些失了方寸。 风雨停歇后,黎云昱的神志这才慢慢清醒,她扭头看了眼一旁的男人,他表情冷淡阴郁,并没有放纵后的畅快。 黎云昱懒得琢磨他的心思,她艰难的爬起来,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捡起来,躲在被子里偷偷穿好。 楚轩辕瞥见她的动作,嗤笑一声,“该做的都做了,现在知道羞耻了?” 黎云昱抿着唇,快速将自己的衣裙穿好后,又笑着回头看他。 “殿下,我帮你更衣吧。” 楚轩辕显然很受用,坐起身,一伸长臂,示意她快点。 黎云昱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看他纵横偾张的胸口,快速给他穿上衣服,最后连鞋子也亲自给他穿上。 楚轩辕拂了拂袖口,扫了她一眼,嘴角勾着略显讥诮的笑,“你倒是会伺候人。” 黎云昱立刻表忠心,“奴家只伺候过王爷,从今往后,也只会伺候王爷。” 楚轩辕轻笑,并未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门外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人交谈的话语声。 “这个小浪蹄子,这才刚和我儿成婚就出来勾搭男人,若里面真的有野男人,看我不弄死她!” “太妃喜怒,或许是被人误传的闲话呢,姐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这种红杏出墙的事.....” 是老太妃和沈曼娘的声音。 感情家里的戏台子都不够你们两人演,竟然还把戏台子搭在外面了。 不过,让她们失望了,这次她们安排的武生没派上用场,而眼前这个角是她们得罪不起的狠人。 第9章 那个野男人是谁 楚轩辕自然也听到了廊外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伸手捏住黎云昱的下巴。 “永利王府的人来捉奸了,你说你该如何脱身呢?” 黎云昱忍着下巴的疼,眨巴着眼睛,笑得温婉无辜,“殿下该走了,我自有我的脱身之法。” 楚轩辕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垂眸看着自己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我这么走出去,不就坐实了你红杏出墙的名声了吗?” 黎云昱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眼神示意的看向窗口。 “跳窗?”楚轩辕好看的剑眉微挑,语气愠怒,“你在开什么玩笑?” 黎云昱一脸为难,“妾身也是为了王爷的名声着想啊。” 楚轩辕冷笑,“我身为皇子,若是行如此鬼祟之事,被人知道后,又还有什么名声。” “殿下......” 不等她说完,楚轩辕已经稳稳当当的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淡定自若,一身矜贵清冷之气,哪有半分在床上凶狠的样子。 “总之,我的名声都落到你身上了,若是你今日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我就说是你主动勾引。” 黎云昱顿时傻眼,她还没见过刚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人。 呸,她也只见过他这么一个。 眼瞧着脚步声逼近,黎云昱也硬着头皮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哐当一声。 雅间的门从外面用力推开。 “这贱人肯定就在这.....” 话没说完,门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太妃、沈曼娘,还有身边的几个下人婆子齐齐望着屋内的景象,顿时僵愣住。 黎云昱镇定自若的饮了一口茶水,装作好奇的看过来,“母亲,你怎么来了?” 太妃不可置信的看着黎云昱,又看看坐在一旁的楚轩辕,一时哑然。 “你....你不是.....” 黎云昱微微一笑,“母亲,我怎么了?” 还是沈曼娘率先反应过来,指着黎云昱说道:“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 沈曼娘目光落到雅间凌乱的床铺上,示意大家看过去。 空气中还有欢好的靡靡之气,不用她提醒,大家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那个被她雇来的人呢? 为何六皇子在此处?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不想半途而废,便悄悄对太妃使了个眼色。 太妃猛地反应过来,指着黎云昱的鼻子质问:“好你个黎云昱,刚和我儿成亲,就出来偷男人,那个野男人是谁!?” 砰—— 黎云昱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桌子上,快速起身,冲到太妃身前,用力在她脸上掴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连楚轩辕也微微挑眉,随后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 有意思。 “母亲慎言,这里没有野男人,只有我和六皇子。” 太妃的脸被打的一偏,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沈曼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黎云昱,“姐姐,你怎么能打太妃,她可是你.....” 啪—— 清脆的耳光声再次响起。 “姐什么姐,我可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没有脸皮,没个身份就大了肚子还强迫主母喝你这碗妾室茶的妹妹,我若是真有这种妹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溺死在水里。” 说完,黎云昱长吁一口气,揉了揉自己通红的掌心,转身看向楚轩辕,对他施施然行礼,委屈的说:“殿下,让你看笑话了,本来是想跟您谈生意的,没想到.....” 话没说完,她就先发制人,抽噎起来,“我婆母竟然误会我和您有了私情,还说您是.....野男人....呜呜....我....怎么能连累殿下的名声,这才打了我婆母。” 太妃率先回过神,指着黎云昱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又没说六皇子是你的......”姘头。 黎云昱转过头,幽幽的打断她,“可这个屋子里,除了我和王爷,再没有其他男子了。” 沈曼娘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明明.....” “明明什么?”黎云昱目光移到她脸上,眸光霎时一冷,犀利的目光宛如剑刃,直直刺向她脸上。 沈曼娘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嘴。 太妃脸上火辣辣的疼,被自己的儿媳妇打了,这让她瞬间怒火中烧,也不顾楚轩辕在场,冲过去就要撕了黎云昱。 “你这个小贱人,我可是你婆母,你敢打我,看我不.....” 她挥舞着双手,面目狰狞,只是还没碰到黎云昱,就被对方又抽了一巴掌。 抽完,她自己还手帕遮面的哭起来,“婆母慎言啊!你这话,是要置我们宋家于死地啊!六皇子身份如此尊贵,你却一口一个野男人,一口一个奸夫的叫着,如此藐视皇家,尊卑不明,你这是要害了谁!?” 太妃被彻底打蒙了,也正是因为第二巴掌,让她清醒了点。 是啊,她方才险些闯了大祸,若是六皇子真的追究起来,他们永利王府的爵位怕是要保不住了。 想到此处,她惶恐不安,立刻来到楚轩辕面前,对他行了一礼。 “殿下见谅,老身如此激动,实在是因为这贱妇做了伤风败俗之事,老身也是一时心急,才失了分寸。” 楚轩辕放下茶盏,手臂轻抬,动作矜贵又优雅,温声说道:“太妃不必多礼,本殿下理解您老人家的心情,家里出了这种事,是挺糟心的,您继续,本皇子不会插手的。” 黎云昱:“......” 你可真是又要名声又不想得罪人,感情那个奸夫不是你是吧! 之前装的挺像个人,今天就露出真面目了。 一听这话,太妃再次硬气起来,拉着黎云昱来到床边,指着满床的狼藉说道:“你当我瞎是不是,你若没有与人苟合,这污秽之物哪来的?” 黎云昱轻飘飘的扫了楚轩辕一眼,见那人依旧云淡风轻看戏姿态,心里那叫一个憋闷。 羞耻呢?感情那不是他的东西是吧! 她大力挣脱太妃的手,理直气壮道:“母亲眼睛确实有疾,不然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污蔑我,你说我找了奸夫,那奸夫在哪,母亲倒是指出来啊!” 太妃气急败坏的跺脚,彻底没了往日的端庄,“我问你是不是方才在这里与人颠鸾倒凤?” 第10章 有口难辨 黎云昱笑了,“那母亲倒是把奸夫找出来啊!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就凭这些母亲就要冤枉我,我不服!” “况且,我和殿下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就是这般模样,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说的污秽之物,我行得端做得正,心里敞亮,所以并不如母亲这般眼尖,刚进门就能注意到这些问题。” 说着叹了口气,“到底是我年纪轻,不如母亲这般有见识,我一心记挂着家里的生意,完全没有和母亲想到一处,哎。” 太妃:“.....” 沈曼娘:“.....” 门口堵着的下人:“......” 那叫个瞠目结舌。 第一次见人把睁眼说瞎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还倒打一耙。 这屋里的空气还没散呢,都是过来人,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都是千年的狐狸说什么聊斋。 “你....你...你.....”太妃气的舌头都打结了,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母亲别气。”黎云昱将太妃颤抖的手指按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我商贾出身,可您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甚至.....” 她看眼楚轩辕,帕子捂着口鼻,再一次啜泣起来,“还牵扯了六皇子。” 众人:“......” 胡说,谁牵扯了六皇子,明明是你一直在牵扯他! “我们清清白白,光坐在这里喝茶了,母亲亲眼所见,为何还要这般诬陷我!” 狗屁的清清白白。 这分明..... 关键对方是皇子,真是奸夫,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有口难辩啊! “至于儿媳妇方才打了母亲,那也是为了让母亲慎言,您口口声声攀诬六皇子,这可是大罪啊!” “......” 你会说,就多说点吧。 他们永利王府可担不起攀诬皇子的罪名。 太妃知道再纠缠下去对自己不利,便主动退了一步,“那看来,这件事情是老身误会了。” 说罢,就高贵优雅的施了一礼,带着人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母亲!” 只是人还没来得及踏出房门,就听身后传来女子声嘶力竭号天叫屈穿破耳膜的叫喊声。 “你这般冤枉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黎云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仰着头,凄惨又哀怨的看着太妃。 太妃咬了咬牙,想说,那你还不赶紧去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母亲,我不远千里带着三船金银财宝嫁过来,替王府补了亏空,眼瞧着府里的日子好起来,你们就打算卸磨杀驴,来害我的名声吗?” 太妃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都说误会了,你这孩子怎么还要和长辈斤斤计较呢?”我劝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两巴掌,她迟早要算回来了! “母亲轻飘飘的一句误会,就让我在这么多下人面前颜面无存,说不得他们以后还要编什么瞎话来诋毁我这个正经主母,到时候,我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我的名声不打紧,可王府的名声,世子爷的名声,六皇子的名声.....呜呜呜....” “岂不是全要被连累了!” 楚轩辕的嘴角不由扯了扯,看着黎云昱的目光越发古怪。 真能扯啊! 不过也实在有趣。 手段不高明,但也不算个蠢人,知道物尽其用。 “那你想如何呢?” 太妃干笑着,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这些话。 “不如.....全杀了吧。” 黎云昱抹着眼泪,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场的人全都惊的瞪大眼睛,连忙跪下来求饶,“世子妃饶命啊,我们不会嚼舌根的,今日看到的一切,我们全都没有看到。” “什么叫今日看到的一切当没看到,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们这么说,岂不是要置我于不义之地!” 黎云昱厉声质问她们,眼里的泪依旧不停掉。 一副受尽含冤受屈的姿态。 太妃深吸一口气,脑仁被黎云昱气的一抽一抽的疼,“那云昱你自己说,除了要她们的命,怎么办你才能满意?” 目的达到了,黎云昱的眼泪也憋了回去,任是抽泣道:“儿媳在想,若是她们的身契在我手上,我也有拿捏她们的资本,想来她们也不会乱说。” 太妃扯了扯嘴角:“......这不是什么大事,给你便是了。” 黎云昱这才虚弱的扶着桌子上起身,对着太妃盈盈一拜,“那便谢过母亲了。” “咱们婆媳之间,不必见外。” 目送太妃等人离开,黎云昱吁了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楚轩辕,倏地一笑,笑容谄媚。 “殿下,你的名声,妾身给您保住了。” 楚轩辕轻哼,抬眸看她,见她笑得狡黠如同猫咪的笑脸,心里莫名不爽。 他还是更喜欢她方才哭的样子。 “你打了太妃,不怕回去她们报复你吗?” 自然是怕的。 黎云昱表情一僵,干笑着说:“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还要借六皇子的名号避避难。” 楚轩辕轻笑,再次捏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掐,一字一顿的说:“少蹬鼻子上脸。” 黎云昱哀怨的看着他,重新酝酿出一汪泪水,“殿下,请您庇护妾身,若今后殿下有需要妾身的地方,妾身必当结草相报。” 楚轩辕松开手,不以为然,“你一个商户之女,也只能在床上取悦本皇子了。” 去你大爷的。 上辈子也不知道是谁没钱招兵买马,最后被灰溜溜的赶回了封地。 说起来,上辈子在几个皇子夺嫡期间,楚轩辕还找过自己,说有笔生意要跟她谈,她当时恨透了楚轩辕夺了自己清白之身,所以一口拒绝了他。 不仅如此,她还拿出银钱,转而支持宋畔山的靠山四皇子楚乘风,可四皇子上位后,却连个诏命都没给自己封,只是大力嘉奖了宋畔山和永利王府。 哼,卸磨杀驴的玩意,这一辈子,她的钱只会用在刀刃上。 收敛回忆,黎云昱对楚轩辕微微一笑,“妾身虽然家世一般,但是有点闲钱在手的,若六皇子以后需要银钱的地方,妾身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口气真是不小。 不过,她的话也正中楚轩辕下怀。 他微笑的连连点头,拂了拂衣袖,抬脚往外走去,“既然世子妃这般说,那本皇子便记在心里了。” 黎云昱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暗自咬了咬牙,心里骂了一声,狗男人! 真当她不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吗? 第11章 他可不能死 回了永利王府,刚进了正门,还未来得及走近正厅,就见宋畔山怒气冲冲的朝她走过来。 “贱人,你敢打我母亲,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罢,远远的就扬起了胳膊,想要抽在黎云昱脸上。 看着面容狠厉的宋畔山,黎云昱心里冷笑一声,非但没有躲,还主动把脸凑过去。 “世子爷,这巴掌你可以打下去,可我们夫妻情分也就走到头了。” 宋畔山高举的手臂一僵,看着眼前人无惧又平静的面容,最终是恨恨的放下手臂。 见状,黎云昱也收敛了几分怒气,转而拿帕子捂住口鼻,小声啜泣起来。 “夫君你只听母亲的片面之词就要打我,可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夫君以为我打了母亲,我不愧疚不难过吗?我的心在滴血啊,我的心比母亲要疼上数倍啊,妾身也知道忤逆不孝,是会被天打雷劈的。” 宋畔山讥讽,“那你还.....” “但是我不怕天打雷劈。”黎云昱很快打断他,悲戚的说:“因为我打母亲只是为了保全永利王府啊。” 宋畔山一时哑然。 黎云昱继续说道:“母亲年龄大了,受奸人挑唆,竟然要抓我和六皇子的奸,还一口一句野男人的叫着六皇子,如此藐视皇家,这可是大罪啊,夫君,永利王府之前因为受贿渎职险些没被撤了爵位,现在重新册封圣旨还没回来,您还没有顺利袭爵,若是这期间再生变故,永利王府的百年基业还要不要了?” 这些话醍醐灌顶一般,令宋畔山清醒不少。 是啊,他就是为了保住永利王府的爵位所以才娶了商贾之女为妻。 甚至,皇上重新恢复永利王府爵位的旨意还没正式下来,怎么可再生事端。 方才他有多愤怒,此刻就有多后怕和庆幸,庆幸六皇子看在黎云昱的面子上并没有追究母亲和王府。 可他们单独私会的事,还是犹如一根扎在心口的刺,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想着,方才好转的脸色再一次阴沉下来,冷声质问:“好端端的,你出府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吗?”黎云昱悲痛又失望的看着他,“有人要害我,故意假借六皇子之名把我引出去,若不是碰巧遇到六皇子,我怕早就被人.....” 宋畔山嘴角抽了抽,想说,你不早就被人玷污了吗? 但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又想起新婚之夜把他送到六皇子床上的事,终究是有些心虚。 叹了口气,难得软声说道:“别哭了,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以后我必不会亏待你。” 黎云昱抬眼看向他,一双泪眼满含期待,“真的吗?” 宋畔山点头,“自然是真的。” 黎云昱立刻喜极而泣,“有夫君这番话,我为夫君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宋畔山心里触动,谁能拒绝女子这份心意,上前一步就要去抱她安抚一番。 黎云昱不着痕迹的躲了一下,随后跪在地上,“夫君,我打了母亲,你责罚我吧。” “你都是为了王府好,我怎么会责罚你,快起来。”宋畔山弯腰亲自将人扶起来。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快回去歇息吧。” “不,我还没向母亲请罪呢。” “不必了,母亲还在气头上,我亲自去跟母亲说。” 黎云昱满脸泪水感动的看着宋畔山,啜泣道:“夫君,你真好,那我回去了。” 转身之际,黎云昱的表情立刻冷漠下来,随手拂去脸上的水光,脚步轻快的往自己的荷芳院走去。 此刻寿安堂。 宋畔山母子俩人正爆发了一场巨大的争吵。 “你这个逆子,竟然为了那个商贾之女,如此质问你的母亲,你真是不孝!” 宋畔山还沉浸在黎云昱方才的话中,她说的不错,圣上还没正式下旨恢复永利王府的爵位,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变故。 所以眼下对自己的母亲态度并不好,“母亲糊涂,六皇子虽然没有母族撑腰,那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以后这种事情万万不可做了!” 太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倏地嚎哭一声,“那个贱妇当众掌掴我,你也不为我出头吗?” 宋畔山闭了闭眼,一脸烦躁,“母亲,她掌掴你自是她的不对,可也只是想保全永利王府,不让您胡言乱语,您明知道她和六皇子已经.....为何还要去捉奸!?您这么做,非要将儿子患了顽疾的事情宣扬出去吗?” “......”太妃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心疼的说:“我的儿啊,你这是什么话,母亲怎么会.....” “都怪沈曼娘那个小贱妇沉不住气,想来今日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为娘也是觉得那商贾之女配不上我儿,这才.....跟着去捉奸的。” 宋畔山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母亲以后切记谨言慎行,儿子去一趟芙蓉馆。” 他转身往外走,就听太妃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儿啊,你消消气,曼娘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别惊动了胎气。” 芙蓉馆内,自然免不了一阵争执。 最后以沈曼娘哭哭啼啼倒在宋畔山怀里喊着肚子疼终结了争吵,还引得宋畔山一阵愧疚。 黎云昱泡了个玫瑰花瓣澡,洗干净了一身黏腻,舒服的闭上眼,慢慢回想起上辈子所发生的事。 上辈子,她也拒绝了喝沈曼娘的妾室茶,并硬气的说,如果沈曼娘一定要进门,大不了大家就鱼死网破,将宋畔山不举的事以及他逼迫自己与人苟合的事情宣扬出去,宋畔山这才忌惮了些,不仅主动打了沈曼娘的胎,还将她赶出了永利王府,并承诺之后不再纳妾,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她信了他的鬼话,所以才会傻到甘愿守一辈子活寡,为永利王府劳心劳力的操持,连养大的孩子都是宋畔山和沈曼娘的种,最后却被这一家三口关在狗笼带着一身病痛,活活折磨而死。 这辈子,她要徐徐图之,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还有楚轩辕,上辈子他去了封地没多久就传来了病逝的消息,为此她高兴的连饮了两天酒,给佛祖捐了一千两银子,连开了几家施粥铺造福百姓,就为了庆祝楚轩辕早亡。 如今.....他可不能死啊。 第12章 杀鸡儆猴 毕竟上辈子在楚轩辕死后,她才得知他竟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当时的太先皇,为了给楚轩辕报仇,还召集旧将要把当时上位的楚乘风拉下皇位,不过.....全军覆灭了,自己也死在楚乘风手上。 这辈子,她一定要牢牢抱住楚轩辕的大腿,他活着,自己才有希望报仇。 这个时候,宋畔山并没有和楚乘风牵上线,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二日,太妃将昨日那几个丫鬟婆子的身契都送到荷芳院,人也带来了。 黎云昱坐到交椅上,一袭红色华服明艳贵气,头戴点翠镶翡翠的头面,手腕上的翠绿手镯更是瞧不见一点浮色。 通身贵气,这一身的派头,都值上一座三进出的宅子。 几个下人跪在地上请安,等着黎云昱给他们派遣差事,眼神却不住偷瞄黎云昱脚下蜀锦的鞋子。 心里暗叹,不愧是江南富商之女,真是富贵的很。 黎云昱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水,也不着急说话,等地上跪着的仆人都开始打战,才不徐不疾的说道:“都起来吧。” 声音也温温柔柔,并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几个仆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心说,果然是商贾之家,一点威信都没有。 黎云昱给秀珠使了个眼色,秀珠立刻端着一个盘子走上前,盘子上放了十多个荷包,每个荷包都沉甸甸的,足足有几十两重的银子。 分发下去后,几个下人立刻喜笑颜开,不停给黎云昱作揖说请安话。 黎云昱微微一笑,“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每个来我身边的人都有见面礼,这些都是我小小心意,就当嘉奖你们为王府卖力做工。” “多谢王妃,我们以后必定尽心尽力,绝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黎云昱欣慰点头,“你们不怨我把你们的身契要过来,我就很高兴了,对了,以后的月银也不必去账房领了,就从我院子里支出,每月月例.....就按照我们江南府上的月例.....五两。” 下面跪着的人顿时瞠目,双眼放光。 五两....永利王府的月例才二两,王妃的贴身侍女才四两。 这....本以为是被发配边疆,没想到,是被发配到佛祖跟前了。 黎云昱将她们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眼中噙着一抹深笑,继续说道:“虽然对比富饶的上京不算多,但到了年底,我会根据你们一整年的表现,适当发放奖银,表现好的,为主家做出重大贡献的,多至百两,表现平平,没出过什么大错的,也有十多两银。” 听完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这....这简直比在外面做买卖的人挣的还多啊! 看来这位主母,真的跟散财观音差不多啊,傻子才不尽心伺候着。 黎云昱交代完,便没有再说话,秀珠走上前,沉声问道:“王妃说的话,你们可听懂了?” “懂了懂了!”几个婆子立刻磕头谢恩,“我等必定会好好做活,绝对不让王妃失望。” “懂了便好,但荷芳院也有自己的规矩,你们可知王妃最讨厌哪种下人?” 有一个年长的张婆子接话道:“那必定是偷奸耍滑的,到处嚼舌根子的人。” “是,偷奸耍滑,乱讲是非,最重要的还有卖主求荣的,你们记清了,别明知故犯,犯了王妃的忌讳,就全把你们发卖了出去!” 秀珠端着架子,狠狠威慑了一番。 那些人早就被五两月钱和高至上百两的年终奖银冲昏了头脑,连连点头称是。 “那便一一再造册,名字还沿用你们之前的名字,然后各自领了差事回去吧。” 几个婆子丫鬟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黎云昱看着她们离开时雀跃的背影,内心也跟着雀跃。 过不了多久,王府就该乱了,她坐等看好戏呢。 短短两日,王府的下人就开始懈怠惫懒,秀珠告诉黎云昱,她时不时就能看到几个丫鬟婆子凑在一块,说王府对待下人刻薄小气,还不如一个商贾之女大方。 黎云昱听完只是笑了笑,继续看她陪送在上京的产业。 那几个下人这几日尽心尽力,黎云昱都看在眼里,心生欣慰,为了嘉奖他们用心做事,还特意请了外面的厨子上门做了一顿海鲜宴来犒劳他们。 海鲜宴可稀罕的很,大户人家一年吃上一次都算奢侈了,这群下人只是因为做了自己本分的事就能吃这么豪华的席面,当即受宠若惊。 当然,都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下人,也免不了要炫耀一番。 这一炫耀,王府其他的下人免不了眼红,月钱比不上荷芳院就算了,待遇还这么差,他们做牛做马了这么多牛,也没瞧着太妃赏些好吃的,顶多是主子们吃剩下的。 他们心里那叫个不平衡。 甚至寿安堂的下人们也跟着有了怨言,不分地点的就开始埋怨太妃和永利王府有多抠搜。 “高门大户的王府,还不如商贾之女大方,太妃之前还嫌弃这个儿媳的出身,但人家做人做事可比她们所谓的皇亲贵胄有排场多了!” “就是,人家可是拿嫁妆救了永利王府,太妃还不满足,整日说三道四的,想要休了人家!” 下人们议论多了,这些话自然就传到了太妃耳朵里。 太妃听到身边的冯婆子传的话,气的把桌子上的茶盏都碎了。 “这些个眼高手低贱婢贱仆,敢这么议论永利王府,全都打一顿,给我发卖了出去!” 冯婆子立刻安抚道:“太妃别气,主要是现在王府所有的下人都有怨言,这一下子全发卖了,别人肯定议论我们王府出了什么事,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惹事了。” “那就先打一顿!挑几个嘴碎的,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直接埋了!” 当天就有几个婆子和丫鬟就被打死在后院,尸体直接拉到了城外乱葬岗。 黎云昱听到这件事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这个婆母,可真沉不住气。” 秀珠微微一笑,“管她呢,咱们沉得住就行,我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已经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了。” “做得好。” 太妃这招杀鸡儆猴,让王府的人全都人人自危,心里对王府的管理更有怨言了,但面上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但心里多少是不甘心的,尤其是对比荷芳院那些春风满面的下人,显得他们总是低人一等。 有一个管事大着胆子向太妃进言,说提高府里下人的月例,也被太妃狠狠打了一顿,然后撤了管事的职位,做了一个最低等的奴才。 这一举动,彻底让王府的下人破防了,他们明面上谁都不敢造次,可私底下没少搞小动作。 第13章 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秀珠几乎每日都能听到寿安堂传来的怒骂声。 “这什么破茶,去年的茶叶都敢拿出来给我喝,你们不要命了!” “我要喝的燕窝呢,你就拿银耳来糊弄我是吧!” “厨子他是不是要造反,这些菜连盐都不放,他是要淡死谁!” 总之过得极其不顺心。 芙蓉馆也好不到哪里去,沈曼娘怀着孕,之前用的物件,用的饭食,全都是最精致的,现在却想喝完燕窝都难。 跟宋畔山哭诉,宋畔山起初还心疼她,训斥了院子里的下人,可下人们却把责任推到厨房身上,拿厨房问责,厨房却说账房给厨房的餐费不够,供应不上珍稀的食材。 皇上的圣旨一直没下来,让宋畔山心烦的很,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想管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了沈曼娘一些私产傍身,这才让沈曼娘安分了几天。 可没过几天,沈曼娘又找宋畔山哭诉,这次倒不是为了自己没能喝上燕窝,而是因为院子里的下人惹她不高兴了。 “这个小贱人,伺候我的时候不冷不热,可一看到荷芳院的那个淫妇,就立刻上杆子给她请安,她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畔山,你要为我做主啊!” 宋畔山一进芙蓉馆就看到一地的狼藉,一个丫鬟跪在碎瓷片上,一张脸被打的肿胀如猪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顿时更加心浮气躁,对沈曼娘也没了耐心,怒斥她:“荷芳院住的主母,她对主母请安有什么不对,我这几日正心烦着呢,劝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沈曼娘被他吼了一通,当即愣住,然后捂着口鼻大哭起来。 “畔山,你怎么可以如此凶我,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啊!” 宋畔山一甩衣袖,“这孩子也不是你为非作歹的本!” 说罢,宋畔山就要离开。 沈曼娘上前就要来扯他的衣袖,却被他一个侧身躲过去,脸上还显露出一抹厌恶。 “整日因为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来烦我,永利王府的爵位还在头上悬着呢,整日因为争风吃醋缺东短西,做尽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沈曼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还没来得及施展她矫揉做作的姿态,宋畔山已经快步走开。 她立刻捂住肚子,佯装受惊,“畔山.....我的肚子....好疼.....” 宋畔山脚步顿了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冷声说道:“肚子疼了就找大夫。”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沈曼娘:“.....” 他不是最在意孩子了吗? 可恶!都怪黎云昱那个贱人,要不是她装大方,王府也不会乱成如今的模样。 宋畔山离开芙蓉馆,走着走着,不知何时竟来到了荷芳院, 暗道一声,真是气昏了头,怎么来了这娼妇的院子里? 转身刚要离开,两个婆子从院里走出来,看到宋畔山立刻兴奋的说道:“王爷来了,正巧王妃亲自做了几道江南的点心,不如王爷进去尝尝?” 宋畔山想了想,也好,反正闲来无事。 刚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传来,耳边还有下人们交谈嬉笑的声音。 “咱们王妃真是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人长得美,连点心都做的这般好吃。” “是啊,咱们王妃一点都不像商贾家出来的,那通身的气度,做起事来也一丝不苟,就跟公府家的小姐差不多呢。” 宋畔山瞧着这番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这几日他走到哪个院子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想到荷芳院被她管理的这么好,心里对黎云昱又多了几分好感。 进了屋,黎云昱瞧见他,似乎是受宠若惊的呆住了,眨巴着眼睛看了他良久,才笑着迎上来。 “夫君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宋畔山被她的态度取悦了,嘴角弯起,“我来看看你。” 黎云昱将他请进来,连忙让人将做好的点心端上桌,又亲自给他泡了一壶茶水,殷勤的不得了。 宋畔山想起方才沈曼娘无理取闹的样子,这一对比,显得沈曼娘越发小家子气,如今仗着自己身怀有孕,还越发放肆了。 黎云昱看着他时而阴沉的脸色,试探的问:“夫君,你可是遇到烦心事了吗?” 宋畔山叹了口气,“府里琐事多,听的人心烦。” 黎云昱嘴角缓缓勾起,“既然是琐事,夫君大可不必理会,夫君是王府的天,心怀大志,自然不必拘泥于后院小事,夫君只管放手去外面拼搏,王府的事妾身会尽量为您打点好的。” 这些话说到宋畔山心坎上了。 他有一腔抱负,想光复永利王府曾经荣光,可就是缺少了一个机会,现在府中还是如今这般光景,人心不齐,妇人龃龉,他如何安心。 食不知味吃了几块点心,他突然想起什么,看向黎云昱,“夫人,你现在还怪我吗?怪我新婚日.....” “夫君。”黎云昱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当时....我确实是怪你的,可现在想想.....你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永利王府百年世族,我既然嫁进来,荣辱一体,自然要为这个家里出力,若是这个家都没了,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说的真情实感,其间还一直用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看着宋畔山。 如此善解人意,宋畔山就算再不是人,此刻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他唏嘘道:“多谢夫人体谅。” 黎云昱微微一笑,“你我夫妻二人,不必见外。”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宋畔山心思微动,突然倾身抓住她的手。 “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呸! 黎云昱忍着厌恶没甩开他。 宋畔山温柔的看着她,眸光微转,用商量的语气说:“昱儿如此体谅我,不如接了府中的中馈之权,为我分担一些吧。” 黎云昱美目微瞠,像是惊到了,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我才嫁进来几天,怎么能这么快管家,再说,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母亲那边我去说,她如今年龄大了,镇不住府里的下人,你贤惠能干,必定会将永利王府打理好的。” “可是.....”黎云昱还是一脸为难。 “别可是了。”宋畔山不由分说的拍板决定,“就这么定了!” 第14章 入不敷出 寿安堂。 一声尖锐的咆哮声响彻整个院子。 “我不同意!”太妃气急败坏,指着宋畔山,“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产业,你竟然要交给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商贾之女。” “昏了头的是母亲。”宋畔山压着声音,一脸烦躁,“如今府上乌烟瘴气,前两日母亲还打死了那么多下人,如今外面都起了闲言碎语,说我们王府是个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现在爵位还未回来,母亲就惹了这么多事,还不如将管家之权交给黎云昱。” 太妃咬着牙,还是一脸的不甘心。 宋畔山继续劝道:“以后这些下人都归她管,月例也是从她手中出,府中有人不服只会找她麻烦,母亲置身事外,只管享福,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太妃沉默了,她想起这几日糟心的事,还有一些下人背地里小声议论的话,一琢磨,确实不算件坏事。 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日,太妃就遣人将府中的中馈钥匙全都送到荷芳院,自己甩手当掌柜去了。 黎云昱拿到中馈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人的月例银子调整到每月五两,府里众人立刻沸腾起来。 寿安堂和芙蓉馆的两人一听,全都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 府里上百号人,全都调整到五两银子,府里的钱财全都去填亏空的国库了,那有那么多钱发银子,要发也只能从她的嫁妆里拿了。 看吧,等不了多久,她就捉襟见肘了。 此刻荷芳院。 黎云昱和几个账房管事刚核对完这些年王府的开支和收入。 可以说是入不敷出。 这些她上辈子就知道,还傻傻的补贴了王府许久,不过这辈子黎云昱可不准备当这个冤大头。 “如今寿安堂和芙蓉馆的月例是多少。” 周管事回道:“寿安堂每月五百两,芙蓉馆如今每月七百两,不包括每季的新衣服和首饰。” 黎云昱轻笑,“五百两,正常人家吃一辈子都够了。” “以后将寿安堂降到每月两百两,芙蓉馆也一样,至于吃食,每日份额不许超过十两,芙蓉馆那位有了身孕,若是她想吃什么厨房没有,就来荷芳院请示。” 这样,下人们的月钱不就都挤出来了吗。 用她们的钱来替自己收买人心,真是两全其美。 月例刚下调的第二日,寿安堂的老婆子就坐不住了,带着人气冲冲的来了荷芳院。 一进门,就指着黎云昱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小娼妇!谁允许你这般猖狂的,裁我月例不够,还每日让我吃糠咽菜,你真以为接了中馈,就能为非作歹了吗,我警告你,赶紧把我的月例调回来,每日的吃食份额还按照以往。” 黎云昱被她尖锐的指尖指着,惊惧的捂着胸口不停往后退。 “母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王府好啊,王府多年入不敷出,若是还像以往那般奢靡无度,银钱我倒是不缺,可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大做文章,那岂不是又要连累王府。” 太妃压根不信她这番鬼话,冷哼:“这种日子我都过了多少年了,谁敢大做文章,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黎云昱红着眼眶,无奈做出妥协,“那母亲院里的月例还如之前吧,大不了从我的嫁妆里出。” “算你识相。” 太妃这才收敛了一身的怒气,不过她并没着急离开,而是不徐不疾的在正厅踱步,环视着屋内的摆件,视线从琉璃花瓶,西洋钟,古人字画一一扫过。 越看眼睛越热,心里的气越不顺。 好你个商贾之女,自己的日子过的奢侈无度,反倒是苛待她这个正经太妃,真是反了天了。 “听说你对下人们十分大方,连全鱼宴也轻他们吃了,自己房中也摆满了珍宝,你是故意在王府炫耀你的财富吗?” 黎云昱垂下头,小声啜泣,“母亲这是哪的话,这些珍宝只是家中的陪嫁,至于请下人们吃全鱼宴,那是他们立了功,当赏的。” 太妃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既然都削减了月例,你院中如此奢华,怎么都说不过去,来人,把这些东西全都搬到我儿的房中。” 一声令下,那些人训练有素的冲过来,像是土匪抢夺一般,不一会儿就将黎云昱房中的摆件全都掠夺一空。 秀珠蹙眉,刚想上前说些什么,黎云昱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对她微微摇头。 “云昱啊。”太妃装模作样,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畔山是你的夫君,又是王府的一家之主,这些好东西自然也该先让他享受,想来你肯定没什么意见吧?” 黎云昱微微一笑,“自然没意见。” 反正这些东西连本带利的还得回来。 太妃立足了下马威,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只留下被掠夺后的满屋子的狼藉和死寂。 秀珠气愤的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腮帮子都气的鼓起来。 “小姐,太妃他们太过分了!这些都是小姐嫁妆单子上的东西,她们凭什么抢了去。” 黎云昱随手擦去脸上的泪痕,眼中闪着狭促的光芒,好笑的戳了戳秀珠的脸颊。 “别气,一会还有的气呢。” 秀珠:“......” 太妃离开半个时辰后,又有人上门来了。 是沈曼娘,她挺着肚子,还没进门就先号丧上了。 “姐姐,你这是要逼死我吗?那何须那么麻烦,不如直接给我一条白绫,或者一碗毒药,我死了也就罢了,为何要亏待我腹中的孩子!?” 黎云昱一脸无辜,“我何曾亏待你的孩子了?你的孩子不还在肚子里吗。” 沈曼娘一时哑然,很快又捂着口鼻哭诉道:“我怀了王爷的孩子,是他唯一的骨肉,你做为主母不仅不肯给这孩子一个身份,还削减了我的用度,大夫说了我身子骨弱,需要用燕窝和人参来滋养,可姐姐却连这些有益养胎的食材都不给我用,不是亏待是什么?” 黎云昱笑了笑,转身坐在交椅上,慢条斯理的喝着香茗,“那你的意思是,若是没有人参和燕窝这些,你的孩子就生不下来了是吗?” “我....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沈曼娘吞吞吐吐的,还在狡辩,“我身子骨弱,吃些好的,也是保证以后生产更顺利些,也是为了孩子生下来更健康。” 第15章 恼羞成怒 “屁话!” 在外面伸头往里面瞧的几个婆子早就看不过眼了。 要她们说,主子的脾气就是太好了,受了太妃的气也就罢了,连一个没有名分大肚入府的贱妇都敢跑到她跟前造次。 她们身为荷芳院的奴才,又拿了主子这么多好处,自然有一片赤诚的护主之心。 院里刘妈妈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当即就没忍住说道:“谁家怀孕的女子不柔弱,我当初生我儿子的时候整天粗茶淡饭,生产前一天还在地里插秧呢。” 装什么装,矫揉造作罢了。 闻言,沈曼娘咬牙切齿的看着刘妈妈。 “你这个刁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肚子里可是永利王府唯一的骨血,你那贱身子骨哪能跟我比!” 刘妈妈立刻连连弯腰,自愧不如道:“是是是,比不上,我就是没姑娘命好,前些日子还是罪臣之女跟我们一样的身份,现在攀上主子,果然就变娇弱了。” 沈曼娘火气蹭的窜上来。 罪臣之女这个身份本就是她的痛处,在勾搭上宋畔山之前她一直在庄子里做苦力,好不容易母凭子贵进了永利王府,可黎云昱这个贱人却迟迟不肯给她身份。 如今,连这些曾经王府的奴仆也敢骑到她头上耍威风。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你这个刁奴,敢嘲讽我!来人,把这个奴才的嘴巴打烂!” 刘妈妈也没再怕的,“姑娘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如今我几人的身契都在王妃手里,要啥要打,也要王妃发话。” “你们是王府的奴才,畔山才是统管全家的人,你敢这么得罪我,信不信我让畔山全把你们杀了!” 刘妈妈明明已经害怕了,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说话。 看够了热闹,黎云昱才佯装无奈的开口,“沈姑娘别闹了,既然你说你身子骨弱,必定是受不了太过激动,何必跟你一个仆人置气,不就是想吃人参和燕窝吗,刘妈妈,你亲自去街上一品堂买来给沈姑娘送过去。” 刘妈妈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扭着腰身便往外面走去。 沈曼娘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离开时看黎云昱的眼神带着嘲弄和恶毒。 想来,免不了要找宋畔山去告状。 果不其然,晚膳时间,宋畔山怒气冲冲的来到了荷芳院。 黎云昱刚站起身迎过去,就听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府里是有多穷,连个燕窝都没有,我将中馈交给你,是让你好好管理后宅,不是让你苛待家人的。” 黎云昱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走马观花一般,先是悲痛,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的看宋畔山,随后眼眶发红,眼泪盈满眼眶,眼泪欲落不落,最后又强壮坚强的逼回去。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平静的问道:“夫君,你可看过这些年家中的账本?” “大丈夫读的是圣贤书,看的是兵策论,我又不管理后宅,看那些做什么。”语气很是不屑。 黎云昱心里呸了一声,圣贤书,兵策论,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 忍着心里的厌恶,黎云昱继续说道:“那夫君可知道,在这一年里,王府的支出是多少,进账又是多少,当然,不包括王府亏空国库的那些银子。” 一提起国库亏空,宋畔山立刻干咳一声,脸色跟着一沉,明显恼羞成怒了。 “别扯那么多,你有话直说。” 黎云昱佯装不知道他动了怒,继续说道:“这一年间,府里的支出是五万两千四百两,而进账,只有五千三百二十一两。” 收入和支出天差地别,难怪会去亏空国库来保全府里的开支了。 听到这个数字,宋畔山明显惊到了,“怎么会.....” 黎云昱继续说道:“而那五千多两的进帐,也只是来自于几个庄子上的粮食收成,府里的几个产业店铺,基本上都亏本了,一点进账都没有,另外还要支付店铺活计的开支。” 宋畔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呆愣的看着某一处,一脸茫然。 傻眼了吧。 黎云昱心里冷笑,谁能想到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永利王府,内里其实早就烂得如一团棉絮。 前世,她汲汲营营拼尽一生,才将永利王府恢复成往日盛况,可自己没享过一天好日子,还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一辈子,她要将这些东西全都牢牢抓在手心。 那些数不尽的钱财、产业,她哪怕全捐了,也不会便宜永利王府一分一毫。 这辈子永利王府想空手套白狼,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 宋畔山好半晌没说话,脑子里全都是黎云昱方才那些话。 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偏偏他一直不知情,自从永利王府一代比一代衰落后,永利王府在朝堂就空有一个爵位,许多手握实权的高官已经不屑和王府打交道了,为了维持王府的排面,宋畔山一直在和几个高官有来往,逢年过节都要大手笔来送礼,母亲也爱面子,衣食住行从不亏待自己,吃穿要最好,出行要最有排面,他守着户部,母亲总说家里银钱不够,所以便慢慢的学会了监守自盗。 没想到.....害了自己。 幸好皇上顾念祖上功德,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他这才匆忙娶了江南富商之女黎云昱。 解了一时之困,可他却忘了追究其根本原因,原来府中竟是如此衰败。 也不知道母亲这些年是如何管家的! 他恨恨握住拳头,又恼又怒又怨。 耳边传来女子啜泣的声音。 “夫君说我苛待沈姑娘,可我早就交代了,若是沈姑娘需要名贵食材补身,我可以从我的嫁妆出钱替她买东西。” “另外,母亲的院子里,我已经恢复了她之前每月五百两的月例银子,好在我手中还有点闲钱,我只求个家宅平安,可若是长期以往下去,我怕.....我的嫁妆总有坐吃山空的那天,到时候.....哎.....” 宋畔山看向她哭红的双眼,又看向她桌子上三菜一汤的素食,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他软着声音说:“我不懂管家之事,方才是我委屈你了,你家是经商的,想来你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懂得如何经营后院,管理产业,以后你便放手去做,包括家里的产业和库房钥匙,也都给你保管。” “这....这不太好吧。”黎云昱推脱道。 “没什么不好,我相信你。”宋畔山抓住她的手,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黎云昱嘴角缓缓勾起,笑意不达眼底,柔声说了个“好。” 第16章 重振侯府光辉 翌日。 有关永利王府的一些流言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经过刘妈妈昨日上街买燕窝时顺带抱怨的几句话被一宣扬,现在整个上京都知道了王府有个怀了孕嚣张外室,为了喝个燕窝,还要死要活的威胁主母。 永利王府再一次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部分的百姓都在唾骂永利王府,说他们跟吸血的鬼差不多,用着国库的银子,去滋养家里的蛀虫,怪不得永利王府一代比一代更衰落。 又说到前几日永利王府打死的几个仆人,说永利王府简直跟阴曹地府差不多,进去会要人性命的。 还有人说到黎云昱,说这个江南富商之女就是个冤大头,以为嫁给了勋贵之家,其实那些人就是来利用她的嫁妆来脱罪的。 议论多了,这些闲言碎语免不了传到了朝堂之上。 这天,有关永利王府的圣旨终于降下来了。 太妃听到消息后,立刻激动的双手合十拜天拜地,“阿弥陀佛,消罪的圣旨终于到了,我们永利王府的满门荣耀终于守住了。” 当即中门大开,摆上香炉,叫上全家上下在前院等着迎接颁旨的宫人。 不多时,宫人带着圣旨来了,神色傲慢的扫了王府众人一眼,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利王府以权谋私,贪墨腐败,家风不严,朕念在永利王府往日功绩,饶恕其抄家治罪,但活罪难逃,今日起削永利王府王位,永利王府降为永利侯府,钦此!” 从王爵降为侯爵,本朝开始后从未发生过的事。 太妃、宋畔山、沈曼娘全都愣住了,呆呆的跪在地上,老半天没有反应。 宫人走上前,用娘娘腔的语气说:“侯爷接旨吧。” 宋畔山这才抬手接过圣旨,脸上的表情失魂落魄,似乎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回过神来,他激动的走上前,怒声质问传旨宫人,“皇上不是说我把国库亏空的银子补上,就恢复永利王府的爵位吗?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宫人很不满他的态度,轻蔑的冷哼,“这是皇上的旨意,咱家如何知晓。” 黎云昱立刻走上前,拉了拉激动的宋畔山,然后上前两步,将一个分量极重的荷包塞到宫人手上。 “大人喜怒,夫君只是一时心急,并非有意冒犯大人,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提点几句,我们心里好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 那宫人颠了颠手中的荷包,看着黎云昱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到底是夫人深明大义,那咱家就说了,皇上生气是因为侯爷门风问题,侯府前几日无故打杀了几个奴婢,让京中百姓议论纷纷,都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不仅如此,侯爷贪墨了这么多国库的银子,自己府上的日子过的依旧奢靡无度,家里怀孕的女子为了喝一口燕窝闹到人尽皆知,这才惹怒了皇上。” 宫人假模假式的摇头叹息,“皇上对侯爷很是失望,若不是看在永利王府前几任老王爷的功绩上,恐怕.....侯府的爵位都没有。” “以后侯爷,好自为之吧。” 说完,宫人就摇曳风姿的走了。 黎云昱一脸愁苦担忧的看着宋畔山,实则嘴角的笑险些没压下去。 侯爷,哈哈,从天上落在地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被一声侯爷喊蒙圈了吧。 确实是蒙圈了,宋畔山压根适应不了,他接受不了从王爵之家一下子变成侯爵之家。 上百年的基业,毁在了他的手上,这让他如何能甘心,他还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夫君,您也别太伤心了,慢慢来吧,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我会永远站在夫君背后支持你的。” 说完,黎云昱就带着人飘然离开。 很快,前院就爆发出两声痛哭。 “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 “畔山,怎么会这样.....” 太妃和沈曼娘崩溃的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宋畔山的胳膊,一个哭的肝肠寸断,一个哭的焦虑不安。 太妃自然是真情实感的难受,好端端的王府,怎么到她儿子手里就变成了侯府,这可让他们娘俩百年以后怎么见列祖列宗。 沈曼娘则心不在焉的掉着眼泪,心里盘算着,好好的王府怎么就变成了侯府,她的命也太不好了,可没办法,她还是要继续把着宋畔山不放手。 宋畔山被她们苦恼的脑仁一阵阵抽疼,又想起方才宫人的话,怒火瞬间窜起来,双眼都一片猩红。 一甩手,将太妃和沈曼娘甩在出去,他猛地转身看着两人。 “怎么办怎么办!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无知妇人作天作地,否则,王爵的爵位也不会丢,把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宋畔山有你们两个拖累,何愁还有大好前途。” “来人,将太妃和沈曼娘送回她们自己的院子里,让她们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们出来。” “儿啊,我可是你的母亲啊!” “畔山,我腹中还有你的骨肉啊.....” 两人声嘶力竭叫喊,可宋畔山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荷芳院,黎云昱淡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着窗外枝头繁茂的海棠花,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笑。 这才刚开始呢,宋畔山,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到了晚上,宋畔山来了一趟,带着一身酒气。 黎云昱急忙迎过去,又是让人煮醒酒汤,又是让人给他取衣服,贴心的像是宋畔山的老妈子。 “夫君,你这是何苦为难自己,爵位丢了,我们还能挣回来,身子垮了,一切就都没了。” 宋畔山一脸颓废,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着狼狈极了。 听到黎云昱轻柔劝说的话,他压抑的苦闷才稍稍缓解了些。 他感叹的说:“是我疏忽了,我一直在外因为仕途拼搏,以为母亲将宅子打理的很好,没想到.....王府竟会因为家风问题被皇上贬斥。” 黎云昱:“.....” 活该!是你该受的。 不过这远远不够啊,侯爵也是爵,手祖上福荫庇佑,出了这道门,你依旧光鲜亮丽,依旧会被人称作侯爷。 可你这种人渣禽兽,只配被人踩在泥土里。 正说着,宋畔山从怀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都是房产地契等东西。 他郑重的塞到黎云昱手中,“这些东西都交给你保管,你家里是经商的,想来你也一定能好好经营好这些产业,重振永利王....侯府的光辉。” 第17章 打得一手好算盘 黎云昱心里连连冷笑。 呵,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要让我将铺子养活,好养活你们,脸真大! 不过黎云昱并没有拒绝,这些店铺就是她上辈子救活的,这辈子她照样能救活,不过,这些东西既然到了她手上,自然也是她的了。 黎云昱微微一笑,“侯爷这般信任我,我必定不让侯爷失望。” 宋畔山看着她的笑脸,心神微动,伸手就抓过她的手,指腹慢慢在她手背上摩挲。 “还有后宅一事,也全由你打理,母亲和沈曼娘那里,你也不用纵容她们,每月该是多少月例就给多少,若是她们闹,就让她们来找我。” 黎云昱感动的红了眼,顺势将她的手抽出来擦眼泪。 “夫君,你对我真好。” 两人面面相对,灯火下,黎云昱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秀气迷人,眼角的泪花亮闪闪的,更显几分楚楚可怜。 宋畔山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口水,“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们歇下吧。” 黎云昱一阵恶寒从后背袭来,眼中没忍住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但她知道现在还不能拒绝他,既然决定徐徐图之,就要先学会忍耐。 反正他也是个废人,就算他想做点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 可若是真要同塌而眠,她也会恶习的两天吃不下饭。 “夫君,你一身酒气,我先让人给你煮完醒酒汤,然后再好好洗一洗。” “好,辛苦夫人了。” 宋畔山眼神迷离的看着黎云昱离开的背影,心神荡漾,可下面却一定反应都没有。 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他也有办法让她在他身下承欢。 这些年他免不了跟人眠花宿柳,免不了学了一些折磨人的本事。 区区一个商贾之女,他还不信拿捏不住她。 出了门,黎云昱立刻没忍住干呕一声,“秀珠,你让人去一趟芙蓉馆,把侯爷在我这里歇息的事情透露出去。” 得了令,秀珠立刻忙不迭的去了芙蓉馆。 黎云昱借口给宋畔山煮醒酒汤,一直在小厨房窝着,和厨房几个婆子磕着瓜子闲聊。 不多会儿,就看到院门口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人自然是沈曼娘。 “畔山,曼娘来找你了,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沈曼娘一边抹眼泪,一边在下人的搀扶下健步如飞往屋内走去。 厨房几个人伸头望出去,全都啧啧称奇。 “今日才刚禁足,就立刻出了门,夫人您也不管管?” 咔嚓一声,黎云昱吐出瓜子皮,脸上的表情却是哀怨的。 “我如何管,沈姑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侯爷的儿子,是咱们侯府唯一的骨肉。” 刘妈妈看不过眼,为她叫屈,“夫人,您才是府上正经主子,到时候您肚子里出来的才是咱们府里正经主子,她肚子里顶多是个野种。” “莫要胡言!”黎云昱佯装恼怒的看了她一眼,一边不忘把瓜子放在口中,然后又做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生下侯爷的孩子了。” “夫人.....可是身子.....有疾?” 秀珠立刻抢先说道:“夫人身子好着呢,明明是侯爷不.....” 不举。 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黎云昱恼怒的眼神给瞪回去。 在场谁不是人精,眼睛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侯爷不举啊。 可之前.....不是好端端的吗? 怎么突然就..... 黎云昱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站起身,抄了抄手,端起那碗快要凉透的醒酒汤去了内室。 一进门,就看到辣眼睛的画面,就见刚沐浴完的宋畔山裸露着上半身,正把沈曼娘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你安心养好身子,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名分什么的,我都会给你的.....” 咚咚两声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人的缠绵。 “夫君,醒酒汤熬好了。” 抱着的两人见她进门,宋畔山立刻将身上的沈曼娘推开,手忙脚乱的披了一件外袍。 沈曼娘幽怨的看了宋畔山一眼,随后看向黎云昱,委屈巴巴的说:“姐姐,我担心侯爷的身子,所以才来荷芳院的,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亲热的,若是姐姐不喜欢,我现在就走。” 黎云昱冷漠的看着她惺惺作态,随后看向宋畔山,面露失望,“夫君,你不是说将她禁足了吗?还不足一天,她就从院子里走出来,若是传出去,夫君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被她这番质问,宋畔山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冷斥道:“她不过来看看我,你何必小题大做,我将整个府里的产业都交给了你,你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我劝你莫要做个妒妇!” “妒妇?”黎云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哀怨至极,“夫君,就这般看我吗?” 宋畔山抬头,看到女子脸上受伤的表情,多少有些心软,同时更多的是得意。 果然,这个商贾之女对他动了心,以后只能依附他。 “好了,莫要说了,既然你不想看到曼娘,我带她回去便罢。” 说完,就拉着沈曼娘离开了荷芳院。 离开前,沈曼娘还朝着黎云昱露出挑衅一笑。 黎云昱也笑了。 很好,渣男贱女终于又凑一块了。 之后几日,宋畔山并没有来过荷芳院,只要回府不是去寿安堂请安,就是去芙蓉馆这个温柔乡。 黎云昱知道他想干什么,不就是觉得她性子软,又对他百依百顺,想要装腔拿调的拿捏她吗。 很好,倒是给自己腾出了时间。 正好这几日闲暇,黎云昱走了几个商铺,商铺都是侯府的产业。 前世,黎云昱就知道侯府底下的人中饱私囊,不然宋畔山也不会选择去动国库的银子来补贴家用了,那时她快刀斩乱麻,将几个贪钱的管事全都处置了。 可这辈子....她并不准备这么做。 她不仅不收拾那几个蛀虫,还请他们来了一品轩吃饭。 用的是最好的雅间,最好的席面,别提有多排面了。 黎云昱姿态也放的很低,对着几个管事的一一问好。 不过这些人里不乏有太妃的远亲,就好比西街米铺的张掌柜,这个张掌柜可是太妃的心腹,他仗着亲戚的身份,没少敛财。 第18章 夫人想必不会拒绝 张掌柜知道黎云昱做东请吃饭,他还刻意迟到了半个时辰才到。 为的就是给黎云昱一个下马威。 当然为太妃出气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是怕黎云昱查账,好影响了他监守自盗的敛财之路。 来的时候派头还特别大,吊着一双三角眼目中无人,看人基本用鼻孔。 黎云昱太了解此人了,仗着跟太妃这层关系,嚣张跋扈,又精明阴险,极难对付,前世对付此人她就颇费了些心思。 黎云昱笑着站起身,说道:“这位就是东街米铺的张掌柜吧,早就听家里人提过你,知道你是个勤快务实的人,以后家里的生意还要多多仰仗你呢。” 她话音刚落,就耳尖的听到隔壁雅间传来一声轻嗤。 声音有些熟悉。 不过她也没有细想。 她这番奉承,让张掌柜更得意忘形,头抬的更高了。 “夫人客气,这都是我的本分。” 待她落座,黎云昱举起手中的酒,谦逊道:“虽然我如今掌握了府中中馈大权,但我毕竟年轻,对京中的生意不太了解,以后还要劳烦几位掌柜多多帮助了,我必定感激不尽。” 几个掌柜纷纷举杯,齐声说应当的。 几杯酒下肚,黎云昱的话越来越多,除了说店铺生意的事,又说起自己的处境有多为难,话里话外流露出对管理生意的无助和迷茫。 “我虽然是商贾出身,可对家里的生意是一窍不通,侯爷一下子把这么重的担子全放在我身上,殊不知......我真是有心无力啊,其实最后.....还是要指望几个掌柜。” “我们自当尽心尽力,不会让夫人为这些事操心的。” 黎云昱暗自观察几人的神色,见他们全都露出如释重负看她像看冤大头的目光后,她也松了口气。 很好,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一顿饭,宾主尽欢。 秀珠将几个掌柜送出去,最后气呼呼的回来,“小姐,你也太抬举他们了,他们走的时候还说你傻,是个好糊弄的。” 黎云昱微微一笑,哪还有半点微醺醉态,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我此行来就是为了抬举他们啊,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我若是上来就问罪指责,还怎么抓住他们的软肋将其一网打尽。” 秀珠这才放心的哦了一声,坐到黎云昱身边,拿着筷子就要挑拣着菜肴对付几口。 “别吃这些。”黎云昱阻止了她的动作,嫌弃的说:“都是那些老匹夫喷的口水,脏死了!” “小二,把这些都撤了,上一些今日的特色菜。” 秀珠蹙眉,“小姐,不用,我就对付一口就行,太浪费了。” 黎云昱捏了捏她圆乎乎的小脸,“别替你家小姐心疼钱,以后你家小姐可是要做上京首富的人,舍得花钱,以后就挣的越多。” 话音刚落,就听隔壁又传来一声轻笑。 黎云昱咬牙,这人真是够了,刚才她和老匹夫说话的时候,那人就时不时发出一声嘲笑。 笑什么! 听人墙角听的这么猖狂,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偷听。 虽然生气,但毕竟隔着帘子,谁都不认识谁,黎云昱也没打算找麻烦。 可她没打算找麻烦,对面的人却开了口,“侯府夫人口气真不小啊!” 那人语气戏谑,声音轻快微扬。 这一听说话,更熟悉了。 黎云昱倏地睁大眼睛,面露窘迫。 这不是楚轩辕吗? 这也太不巧了。 “那个,秀珠,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吃吧。” 黎云昱站起身,带着秀珠就往外走。 隔壁那人却已经掀开了竹帘,露出半张冷峻的侧脸,眉高笔挺,侧目光看来的目光强烈到不可忽视。 黎云昱立刻惊呼一声,佯装才认出他,“殿下,您怎么也在此处?” 楚轩辕微微勾唇,放下竹帘,“夫人不急的话,就来我这边一叙。” 黎云昱深吸一口气,用力绞弄着手中的帕子,“秀珠,你先去门外等着。” 随后脚步重重的往他的方向走去,她并未去他的雅间,因为竹帘下砌着半堵不矮的围墙。 只隔着珠帘与他说话:“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过来。”那人声音不重,但语气是命令的。 黎云昱看着过腰的围墙,咬咬牙,掀开珠帘,上半身探过来,一条腿也跟着跨过围墙,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动作有多么不雅观。 一抬眼,又看到雅间里除了楚轩辕还有另一个男子后,黎云昱立刻窘迫的无地自容。 她在楚轩辕面前早就没了形象可言,可在一个陌生男子这么丢脸,她实在做不到啊。 她下意识的就要收回腿,可手臂却被人牢牢攥住,抬眼,便对上楚轩辕狭促恶劣的目光。 她心里暗叫不好,下一瞬,便被人像拎水壶一般拎到地上。 黎云昱:“......” 看着楚轩辕悠然落座的身影,黎云昱气的咬牙切齿,表面上还要做出奉承的样子。 “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我?” 说着话,她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同屋的男子,浓眉大眼,五官周正,看着一身正气。 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刚重生回来,肯定不是这辈子见过的人,是前世...... 在哪见过呢? 对方见她好奇的看着自己,对她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黎云昱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前世她生意做的很大,见过太多的人了,有些脸生的人连名字都记不住。 楚轩辕见她盯着唐望看的目不转睛,脸色顿时一沉,莫名升起一股怒火。 这女子,见个长的差不多的男人就眉来眼去,当真不害臊! “未来的上京首富?” 黎云昱这才回过神,干笑着说:“殿下,方才妾身只是在开玩笑。” 楚轩辕微微一笑,“夫人志向远大,我也相信夫人,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黎云昱尴尬的吹着头,抿着嘴,懊恼方才说什么大话。 还有这厮,别给我戴高帽了,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既然夫人这么有钱,本皇子想求夫人点事,夫人想必不会拒绝吧。” 黎云昱:“.....” 笑的这般不怀好意,我能拒绝吗? 不能啊,毕竟这条大腿是她选择抱的。 “殿下请说,妾身能为殿下办事,是妾身的荣幸。” 第19章 如此相信六皇子 楚轩辕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明细的纸张交给黎云昱。 黎云昱看了一眼,心里一惊,纸上列满了需要的物资,大部分都是兵器和战马。 怎么这么早楚轩辕就要屯兵了? 夺嫡之争明明发生在两年后。 就听那人轻飘飘的说:“夫人财大气粗,想来购买这些东西必定不成问题。” 黎云昱目光落到结算的银钱上。 二十万两! 她手中满打满算,加上上次楚轩辕赠给她的那些珠宝银钱,刚好二十万两! 这厮是算好了吗? 当时来侯府给自己撑腰就是打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来的吗? 那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前世楚轩辕算是个三无皇子,没有能力出众的娘家,没有朝臣的支持,没有丰厚的家产。 怎么突然舍得给自己那么大一笔财富。 原来都是为了收买啊。 上一世,他强迫了她以后,她恨透了他,两人就再无来往,可这一世她在第一夜就主动向他示好,所以给了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呵,男人,都是一个臭德行! 黎云昱嘴角艰难的扯了扯,将那张明细还回去,“殿下,我手中实在拮据,眼下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楚轩辕垂着头,一手捏着茶杯盖轻轻刮着杯中的浮沫,“夫人方才不是说了吗,花的钱越多,你就越有动力赚钱,我这是在鞭策夫人尽快成为上京首富。” 屁啊,首富也不是一口就吃成胖子的! 黎云昱看着她,一脸为难,也不开口答应,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哪怕楚轩辕周身气压越来越低,黎云昱也硬挺着,坚持不肯应下来。 开玩笑呢,这些银子给出去,她一点保命装备都没了。 见二人僵持不下,一旁干坐的唐望开了口。 他看向黎云昱,双手抱拳,正色说道:“夫人,若是您能施以援手帮六皇子一次,若夫人以后有难,我唐望必定为夫人竭尽全力护夫人周全。” 黎云昱脑子里嗡的炸开了。 这声音..... 脑海中突然浮现前世的记忆,一个黑衣蒙面人将她从江水中捞出来。 “大侠救命之恩,妾身无以为报,若是日后大侠有难,就来上京永利王府找我。” 那人好像说,“夫人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这声音,这眉眼,分明就是数年前救过她的人。 当时她正要去江南巡查产业,后来遇到了水寇,为了保全自己不受侮辱,她便跳了月江,但她命不该绝被人救了。 之后回到上京后,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救命恩人上门来让她还人情,渐渐地,这件事情就被她遗忘。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原来救命恩人叫唐望啊。 她看着唐望,一瞬不瞬,眼中带着深深的感激和故人相逢的激动。 楚轩辕一侧目便看到她盯着一个男子盯的失神,脸上还尽是动容之色,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当真是深情的很。 这般旁若无人的盯着一个陌生男子,这女子还真是..... 他眉头蹙起,眼底瞬间缠绕起一层阴郁,“夫人,若是.....” 他话还没说完,黎云昱就迅速抽走了桌子上的明细。 “我帮!” 说这话时,她目光依旧看着唐望,不过眼神比方才收敛了许多。 她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确定了金额,转头对楚轩辕说道:“给我几日时间准备,我会将银票送到贵府。” 唐望立刻展颜一笑,对着黎云昱躬身行礼,“太好了,多谢夫人大恩。” “不必多礼。”黎云昱忙虚扶了一把。 就当是她报答上辈子的救命之恩。 楚轩辕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神色幽深难辨,随后发出一声轻哂。 方才还一脸为难不肯拿钱,现在看到唐望就立刻改变主意。 这个女子还真是.....水性杨花很! 当初也不知是谁说的,好女不侍二夫。 不过,她的那个‘夫’自然算不上男人,也难怪她见个好看的男人会这般把持不住。 罢了,反正是他有利可图,管人家作甚。 虽是这样想,可手中握着的茶盏却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离开一品轩后,黎云昱带着秀珠回了永利侯府,清点了自己的私产,又变卖了一些,刚好凑过了二十万两银票。 到了约定时间,她独自去了一品轩,不过这次楚轩辕并没有来,来人只有唐望。 正好,她也不想看到黑心肠的楚轩辕。 她将银票交给唐望,“二十万两银票,你点点。” 唐望没有点,直接塞到怀里,再次郑重给黎云昱道谢,“多谢夫人大恩大德,我代替六皇子敬夫人一杯酒。” 黎云昱端起酒杯与他碰杯,豪爽的一饮而尽,“不必言谢,我以后在京中行走也要仰仗六皇子。” 唐望有些意外的挑眉,“夫人竟如此相信六皇子?” 京中的皇子那么多,大部分都有母族背后撑腰,只有六皇子孤寡一人,虽然在朝中地位不低,但谁都说他是最没有可能即位的皇子。 没想到,候夫人一个妇道人家,眼光却如此老辣,能够发现六皇子身上不为人知的优点。 黎云昱扯了扯嘴角,“我自然是相信的,六皇子文武双全,若是今后再做出一些功绩,必定会青云直上的。” 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谁,毕竟两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再说楚轩辕这手牌并不烂,虽说没有朝臣和母族的支持,但有皇上的怜惜就足够了。 只是上辈子,皇上仿佛并不想让楚轩辕参与夺嫡之争,当然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他,可他保护的方式却是错的。 就比如上一世明明楚轩辕可以在战场上立战功,可皇上却撤了他的军职,抹了他的功绩,硬是断送了他最后一点即位可能。 他想让儿子不受一点伤害,想让他做个闲散自在的王爷,可他也不想想,他另外那几个儿子个个狼子野心,怎么可能允许这么大的威胁存在。 在楚轩辕被赶回封地后,就拼命打压他,加上皇上的不信任,以至于楚轩辕年纪轻轻就郁郁寡欢,最后死在封地。 后来皇上突然醒悟,查出了儿子的死有当时已经即位四皇子的手笔,又妄想将新帝拉下马,可哪有那么容易。 第20章 你是该愧疚 想到这里,黎云昱一脸正色的看向唐望,低声问:“殿下为何突然购买战马和兵器,是要.....” 造反的意思吗? 唐望脸色一沉,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变的犀利,带着警告之意。 黎云昱识趣的没再问下去。 唐望低声说:“夫人别问了,殿下虽然信任夫人,但有些事情夫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黎云昱点点头,思索片刻,开口说:“其实.....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能名正言顺,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做出被后人非议的行为。” 唐望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并没有多说。 黎云昱提点到了,见他不想多聊,也就没追着问。 这种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罢了,以后她只盼着楚轩辕能念着和自己的露水姻缘还有这二十万两银票,让她能够在上京成为称霸一方的首富就好。 眼下,她对眼前这个救命恩人更加好奇,便问:“唐望,你是什么时候跟的六皇子?” 唐望想了想,“八岁那年。” 黎云昱又问:“那你如今多大年龄?” 唐望如实道:“不到二十。” “什么时候生辰?” “十月二十五。” “可有娶妻?” “.....还未。” “家里有几口人?” “.....就我一人。” 唐望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她,心里却越发不安,心说,这位侯府的夫人,莫不是看上自己,要找自己当她的姘头吧? 黎云昱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便不再问了。 毕竟是救命恩人,多了解一下救命恩人的身世喜好总是没错的,而且唐望是楚轩辕的心腹,又极赋正义感,和他打好交道,总是没错的。 但她压根没想到唐望会误会这么深。 唐望离开一品轩后,几乎是逃窜般的回到六皇子府,将银票交给楚轩辕。 楚轩辕看了他一眼,见他满头大汗,眼神发虚,问道:“后面有鬼追你吗?” 唐望恍惚的摇头,一脸欲言又止,犹豫过后,还是将方才和黎云昱的对话告诉了楚轩辕。 楚轩辕听完沉默了良久,随后发出一声轻嘲的笑,“她这是看上你了,也好,以后你便去多勾引勾引她,好让她为你所用。” 唐望俊脸涨红,“可她明明是殿下.....” 楚轩辕侧目看过来,“怎么,你嫌弃我碰过的人?” 唐望立刻垂下头,“属下不敢,只是....” “又不是让你真娶她,你只需要让她全心信赖你即可。” 说完,楚轩辕将手中的东西随后丢在桌子上。 往脸上看,那张冷峻的脸越发冷沉,薄唇紧抿,拳头不止何时也攥紧。 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唐望只能暗自叫苦的点头,“属下遵命就是。” 他说完,又去窥探主子的脸色,刚好和楚轩辕抬眼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眼神也极为复杂,恼怒的、压抑的、郁闷的.... 总之,压迫感十足。 正当唐望不知所措时,就听他薄唇发出一声轻‘呵’,抬脚走了。 这算怎么回事? 他都答应了,主子怎么还越发不高兴了。 二十万两给出去后,黎云昱的计划只能提前了。 晚上,她让秀珠请宋畔山过来用晚膳,饭桌上依旧是三菜一汤,朴素的很。 宋畔山是从芙蓉馆过来的,看到桌子上的膳食,眉头立刻皱起来。 “怎么吃的这么素?” 黎云昱笑着道:“素点好,素食健康,整日大鱼大肉的,我都腻了。” 秀珠在一旁小声抱怨:“什么腻了,夫人都多少日没吃过荤腥了,明明是看府里过的艰难,就只好自己缩衣节食.....” 黎云昱脸色一沉,低斥道:“闭嘴!” 转而对宋畔山说:“夫君你别听她胡说,府里一切都好,你千万别为后宅的事情烦心,妾身能打理好。” 宋畔山脸色阴沉,叹了口气,抓住黎云昱的手,刚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小丫鬟焦急的声音。 “侯爷不好了,姨娘她吃了不干净的燕窝,吐了一地,想来是惊动了胎气,让您过去瞧瞧呢。” 宋畔山看着面前清汤寡水的三个素菜,又听她说道燕窝,顿时怒从心起,一拍桌子。 “吃了燕窝就吐,那以后就别吃了,我瞧着她吃别的东西也吐,这般浪费,以后就将芙蓉馆的份额减半,省得浪费!” “还有,动了胎气就去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 “赶紧滚!没看我正在和夫人吃饭吗?” 外面的小丫鬟惊愕的一时半会没说话,心说侯爷怎么这么大的气,肯定是夫人在背后挑唆的。 一跺脚,便灰头土脸的走了,急着去跟沈曼娘告状去了。 “夫君,您消消气。”黎云昱立刻端来一杯热茶递给他,“怀孕的人毕竟娇弱一些,你何苦动这么大的气。” 宋畔山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娇气,也不看看都什么光景了,还娇气!” 黎云昱压着嘴角的笑意,进入今天的正题,“夫君的担忧我都知道,妾身只要一想到侯府如今的处境,也食不下咽,所以就想去万福寺住上几天,再多多上些香油钱,为侯府祈福,也为侯爷祈求仕途顺遂,想来佛祖看到我的真心,必定会好好保佑侯府的。” 闻言,宋畔山感动的看着她,“云昱,你这番心意,我实在愧疚难安啊。” 你是该愧疚。 不过,虚情假意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只是来通知你。 黎云昱红着眼眶,继续说道:“妾身只希望侯府一切事事顺畅。” 宋畔山感同身受的点头,“你想去便去吧。” 两人一同吃完饭,宋畔山吃的很少,显然这些素菜不合他胃口。 饭后,宋畔山也没有走,坐在软榻上,让人沏了茶,看样子是要留宿的意思。 不仅如此,上下打量黎云昱的目光也暧昧极了,眼神不停暗示她。 黎云昱一阵恶寒,笑着将发潮的茶叶水递给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秀珠一眼。 秀珠接收到小姐的眼神,心照不宣的点头,转头去了芙蓉馆。 没多会儿,就听到沈曼娘的声音自院子里传来。 第21章 好好震慑一番 “畔山,曼娘好难受啊,方才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我肚子里横冲直撞的,我的肚子都快被踢破了,是不是快要生了啊!畔山,曼娘好害怕啊!呜呜!” “姑娘这话说的也危言耸听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说胎儿踢破母亲肚皮的人,别说当下了,就说历朝历代也有胎儿踢破母体肚子的事啊!” 刘妈妈语气夸张,一边扯着沈曼娘,“沈姑娘,你都动了胎气了,就别那么急着往里进了,万一在我家夫人院子里出点什么事,我家夫人可担当不起,容我先去通传一声。” “你这个老阴婆,你找死是吧!”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姑娘这么推啊!” 黎云昱和宋畔山已经来到门口,看到的就是刘妈妈侧着身躺在地上,一只手抓着沈曼娘的衣裙。 看到宋畔山,沈曼娘方才愤怒狰狞的脸立刻变的泫然欲泣,委屈的看着宋畔山。 “畔山,曼娘见你一面真的好难啊!” 秀珠小声嘟囔,“真会睁眼说瞎话,两个时辰前侯爷分明在芙蓉馆.....” 宋畔山见她这么闹腾,顿时觉得脸上无光,低声训斥道:“又闹什么,既然挺着大肚子,就赶紧回去好好养胎。” 沈曼娘眼泪掉下来,“畔山,你不要曼娘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我何时说我不要了,你休要无理取闹!赶紧滚回你的芙蓉馆禁足!” 沈曼娘伤心欲绝的看着宋畔山,见他侧过脸,看都不看她,心里顿时一凉。 眼底闪过狠厉之色,随后她看向黎云昱,捧着肚子扑过去。 “姐姐,我知道你厌恶我,迟迟不肯给我名分,可我肚子里毕竟怀着侯爷的孩子,这可是侯府唯一的子嗣,就算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能一直霸占着侯爷啊。” 黎云昱在她扑过来的时候,就快速走位来到宋畔山的另一侧。 沈曼娘扑了个空,下意识的去拽宋畔山,宋畔山怕她真的摔着了,立刻伸出手去扶她。 沈曼娘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顺势倒在宋畔山的怀里,双手紧紧攀着他的双肩。 “姐姐,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啊。” 闻言,宋畔山的神色也跟着一沉,狠狠睃了黎云昱一眼。 “你方才险些害曼娘摔倒,真是狠毒的妇人!” 黎云昱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双眼努力酝酿出水光,失望的看着宋畔山,“夫君竟是这般看我.....” 一旁的下人忍不住为黎云昱叫屈,“侯爷,方才沈姑娘那般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夫人那样瘦弱的人,如何能接住她。” “是啊,夫人每日好吃好喝的往芙蓉馆送,自己过的缩衣节食,清贫的不得了,任谁看也说不出夫人狠毒啊。” 宋畔山沉默了,想起方才桌子上素的不见荤腥的三菜一汤,又想起沈曼娘动不动就吐的燕窝,心里的怒火消了不少。 他抬眼看向黎云昱,刚想解释,就见黎云昱转过身。 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仰着头分明是在抑制眼泪掉下来。 就听她说:“既然夫君说我狠毒,那我们便和离吧,反正夫君娶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秀珠,去把我余下的嫁妆都收拾好,万福寺也不必去了,等侯爷写完和离书,我们就回江南。” 她哽咽的说完,立刻就哭着跑到内室。 宋畔山下意识的就要去追,可手臂却被沈曼娘牢牢握住,“夫君,我肚子好疼啊.....” 秀珠已经有条不紊的安排人去清点嫁妆,最后来到宋畔山身边,“侯爷,我家小姐有些嫁妆还在侯爷房中放着,我现在就去取来。” 说罢,也不等宋畔山说什么,带着人去了主院,不多时,什么西洋钟,琉璃花瓶,名人字画全都取回来了。 秀珠叹了口气,“来时我家小姐带了整整三船嫁妆,如今就剩这么点了。” 宋畔山脸色涨红,难得露出几分心虚和愧疚之色。 他靠那些嫁妆避免了被抄家,又靠着献祭黎云昱免了被六皇子追责,虽说他只是利用黎云昱,但人家对自己毕竟存了要好好过日子的想法,终究是他自私了。 当然,他只自责了一小会儿,他更担心的是,现在和离对自己的前途名声更不利,皇上对自己已经很失望了,若是再传出宠妾灭妻的流言,这辈子,他的仕途之路也就到头了。 想到此处,他立刻推开怀里的沈曼娘。 “哎呀,畔山,我的肚子.....” “赶紧滚回去!来人,把沈曼娘带回去,禁足!” 沈曼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宋畔山已然大步往内室走去,她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被下人强制送回了芙蓉馆。 宋畔山敲响内室房门,声音缓和了不少,“云昱别说气话了,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吗?” 房间里只传出女子压抑的哭声。 宋畔山思索片刻,继续说道:“至于曼娘,你不想喝她的妾室茶,我也不会强迫你,等她生了孩子,我就把她送到庄子上,让她再也吵不到你。” 黎云昱依旧没说话,哭声越发压抑沉闷。 宋畔山一咬牙,“至于你的嫁妆,自然还是你的,我也知道让你受了委屈,我手里还有几处田产和山地,全都给了你,只要你能消气就好。” 这些话说完,房间里的抽泣声才慢慢小了些。 哽咽的声音传出来,“夫君,你方才说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到我心头上,我自觉地没有对不起夫君的地方,却要担‘恶毒’的名声,我.....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对于刚才的事,宋畔山悔的肠子都青了,都怪沈曼娘没事找事,非要来这里闹! 只能再次道歉,“我错了,以后断不会这样说夫人了。” “那好吧。”黎云昱的声音这才平复下来,“夫君的歉礼我收下了,夫君请回吧,我累了,想早些歇息。” 宋畔山这才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荷芳院,往芙蓉馆的方向怒气冲冲的走去。 这个沈曼娘,只懂得争风吃醋,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尽给他惹麻烦。 必须要好好震慑一番! 第22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宋畔山一离开,黎云昱立刻畅快的笑出声,随后开了门,对秀珠说:“明日一早就去取侯爷的田产地契。” 然后又看向刘妈妈她们,“你们护住有功,年终奖银翻倍。” 下人们顿时雀跃起来。 翌日一早,黎云昱就带着秀珠、刘妈妈和两个丫鬟婆子去了万福寺。 黎云昱拜了佛祖,上了很大一笔香油钱,又找方丈说了几句话。 前世黎云昱就经常来万福寺祈福,和了然方丈和寺里的僧人都很熟悉,这一世虽说第一次见,但毕竟都了解他们的脾性,熟悉起来也很快。 用了斋饭,黎云昱就带着人去了附近的小渔村。 小渔村,顾名思义,村里的人大部分是捕鱼为生,小渔村紧邻着月江旁支,只靠捕鱼也能维持生计,所以这里种田的人极少。 但是这里的风景甚美,田野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前世黎云昱发现这个地方,脑子里立刻有了商机,在这里买了一块田产,专门生产带着花香味胰皂和香脂香膏,她早在江南的时候就琢磨出了提纯香料和如何凝固香膏的做法,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将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当然,挣钱才是最主要的。 黎家人对她并不好,她在上一世就盘算了等嫁人后一定要活着出人头地,狠狠打黎家人的脸,但没想到...... 自己还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她找到小渔村的里长,说了要买后山那块荒地,里长瞧着她穿的光鲜,猜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妇人,便狮子大开口,要了她五百两。 黎云昱前世就认得这个里长,他名叫刘二庄,是个贪心精明的人,那时候自己的香云坊火爆上京后,刘二庄便后悔了,说要将西山的荒地要回来,当时黎云昱只签了买卖的合同,但其实那块地就是块荒地,属于公家的,若是有人私占,必须经过官府和小渔村里长的印章,前世她花费了许多银钱才摆平了这件事,成功拿到荒地的使用权。 这辈子她当然不会吃这种亏。 黎云昱和他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四百五十两成交,签署了里长盖章的合同,黎云昱也没急着掏钱。 “走吧,我们该去府衙了拿地契了。” 刘二庄顿时傻眼了,他当然不想去府衙,去了府衙,这些卖地钱全都要交给官府。 “这就不必了吧。” “自然要的,若是没有官府开具的地契,这块地依旧是公家的,到时候里长想要翻脸不认人,我找谁说理去。” 刘二庄立刻不干了,一甩脸子,“这地我不卖了。” 黎云昱知道他这种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点好处,他能给你拖一辈子。 当下只能做出妥协,“若是这件事情顺利办成,我不会亏待里长的,一百两,就当是给里长跑腿费。” 刘二庄的神色这才松动,不过依旧不肯松口,“一百两太少,两百两。” 黎云昱咬了咬牙,“一百五十两吧,若是你不同意,我就再去别的村子看看。” 刘二庄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同意,知道这一百五十两也是天上掉的馅饼,他没道理不要。 黎云昱让刘妈妈跟着去了趟府衙,当天就拿到了地契。 翌日,黎云昱又去找了刘二庄,托他找些木匠和工人,她要在后山那块建几间厂房,当然辛苦费没少给他,但要求一定要快,刘二庄看到银子立刻一口应下,乐呵呵的就去帮黎云昱找人。 秀珠看不顺眼刘二庄,不满的说道:“小姐,我们可以自己去请工人,干什么让他跑腿,白白便宜了他。” 黎云昱给佛祖上了一炷香,低声说:“我们以后要在小渔村建工坊,以后免不了要跟小渔村的人打交道,得罪刘二庄我们以后必定麻烦不断,可若是花点钱,不仅没有麻烦,他还会帮我们做事,再坏的人若是用的得当,对我们也没有坏处的。” “对了,我们手里现在还有多少闲钱?” 秀珠说了一个数。 黎云昱皱眉,“这点可不够。” 以后工坊建成后,还要请工人,又要做器材,用钱的时候还多着呢。 “把那个西洋钟拿出来,当了吧。” 秀珠惊呼,“那个西洋钟可是稀罕物,是小姐最好的陪嫁了。” “一个死物罢了,当了吧,以后挣了钱,要多少有多少。” 怕秀珠被当铺老板坑,黎云昱亲自去了趟当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八千两银子成交,黎云昱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当铺。 茶楼二层雅间。 唐望刚好看到黎云昱走出当铺,忙说:“殿下,好像是宋夫人!” 楚轩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果然就看到黎云昱,她正走出当铺,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惆怅,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这是.....怎么了? 有孕了! 怀里揣着八千两银票,黎云昱多少有些唏嘘,没想到她也有典当东西过日子的时候。 饿了,先去吃点好的犒劳自己一下吧。 刚准备离开,就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夫人,我家殿下请您去二楼一叙。” 黎云昱一回头看到唐望的脸,笑着走过来,“唐公子,好巧啊。” 唐望想起主子让他勾引她的话,一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夫人,我家殿下请您上二楼。” 黎云昱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凑过来,悄悄在他耳边问:“你家殿下,是不是又要我出钱买物资?” 唐望立刻像火灼一般躲开她的接近,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清,依旧是那句话,“请夫人上二楼。” 黎云昱无奈叹气,心说楚轩辕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绝对是有事吩咐她。 “唐公子,我手里真没钱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都需要靠典当度日了。” 她看着唐望,一副可怜样,眼睛甚至都染上了水光。 唐望这才知道她误会了,忙说:“夫人别怕,殿下没想找你要钱。” 黎云昱这才如释重负的莞尔一笑。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楚轩辕连人都不做了。 第23章 解困之法 二楼,楚轩辕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从黎云昱含情脉脉的眼神,到两人相视一笑的场景。 真是.....刺眼的很。 还有,唐望对于勾引女子这一方面,还真是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咔嚓一声,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碎成两半,他看到后随手一掷,正好落到街上二人的脚边。 黎云昱吓的一激灵,举着手就要骂,“你没长.....” 当看清头顶的那张脸,她到嘴的话顿时咽回去。 楚轩辕靠坐在廊椅上,一条腿曲起,坐姿慵懒闲散,狭长的眸子微眯,眼神似笑非笑。 “没长什么?” “嗯?” 黎云昱火速收回手臂,嘴角挤出谄媚的笑,对着楚轩辕的方向连连点头。 装傻充愣道:“我方才是想说,这杯子没长好看,碍着殿下的眼了,活该被砸碎。” 楚轩辕轻嗤一声,然后转过身,没理会她这番装傻充愣的话。 唐望连忙将人带上去,进雅间之前,黎云昱特意将怀里的银票塞的更隐蔽了些。 “殿下,您找我有事吗?” 楚轩辕的目光却直接落到她的腹部,“坐吧。” 黎云昱立刻摆手,“妾身站着听您的吩咐就好。” 楚轩辕瞥她一眼,“本王不喜欢仰头与人说话。” 毛病还不少。 黎云昱立刻老实的坐下来。 楚轩辕给她倒了杯茶水,亲自推到她面前,黎云昱正好渴了,道了谢,就端起茶杯喝起来。 可楚轩辕下一句话,直接让她口中的水喷出来。 “你是不是有孕了?” “噗——” 楚轩辕眼疾手快的躲开,可肩膀处依旧被喷了不少茶水。 “咳咳,对不住,妾身不是故意的.....” 黎云昱咳嗽不止,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上前给他擦拭。 楚轩辕一脸嫌弃的躲开她,起身三两下脱了外袍丢到她怀里。 “洗干净!” 黎云昱忙点头,“好好好,洗干净,我再还给殿下。” 楚轩辕嘲讽道:“宋夫人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举止却如此粗鲁。” “.....” 黎云昱扯了扯嘴角,心说,你要是不语出惊人,我怎么会出糗。 深吸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方才说什么?怀孕,您是说我吗?” 楚轩辕瞥了她一眼,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黎云昱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殿下放心,那两次妾身都喝了避子汤,绝对不敢怀您的孩子,更不敢母凭子贵来威胁您。” 楚轩辕冷嗤一声,“算你识相。” 话虽然是这么说,楚轩辕心里却莫名烦躁发堵。 她这么迫不及待的解释,从没动过攀附的心思,看来她是一点也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很好,他最烦女子哭哭啼啼的纠缠了。 一撇眼,又见她动作鬼祟的在怀里摸索着什么,他瞳孔微缩。 “你怀里藏着什么,拿出来!” 黎云昱:“.....” 你要不要这么眼尖?方才她动作有些大,扯了几张银票,想要捋一捋,这就被你发现了。 “没什么,都是一些女人家的东西私物。” “拿出来!”他声音高扬了几分。 黎云昱闭了闭眼,将那八千两银票掏出来,慢吞吞的放到桌子上。 “殿下,我之前给了您二十万两,现如今....全靠典当度日了。” 楚轩辕随手翻了翻,曲着的手指压在银票上慢慢敲打着。 “哦?你这是在怪我花了你的钱?” “没有没有。”黎云昱手摆动快要出现残影,认真的说:“为六皇子花钱是妾身的荣幸,只是.....” “这些银子是我最后一点本钱了,若是没有这些钱,我的工坊也就开不起来了,若我的工坊开不起来,以后银钱上必定作难,那六皇子再来找我帮忙,我可能有心无力......” 楚轩辕嘴里发出一声轻‘呵’,抬起手,抬了抬下巴。 “瞅把你吓的,这钱你拿回去吧。” 黎云昱松了口气,上前几步将银票拿回来,妥帖的收入袖子里。 紧接着,又听他说:“这点钱我也看不上,夫人要快快发达起来,我还等着夫人成为京中首富,我也好不劳而获。” 黎云昱:“.....” 能把吃软饭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楚轩辕你的脸呢? 又问:“开的什么作坊?” “女子用的脂粉香膏。” “哦。”楚轩辕脸上露出遗憾之色,随口说道:“什么时候夫人开一个兵器坊就好了。” 呵呵。 替你开兵器储备库,想得美。 不过这次既然这么有缘遇到了..... 黎云昱眼珠一转,她正好还有点事情没办,所谓求己不如求人,能麻烦别人的事,自己何必费时间花心思。 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二十万两银子都给出去了,想来他不会这么小气吧? 但他看起来确实不是一个大气的人...... 楚轩辕一抬眼就看到她皱着的秀眉,杏眸微垂,长睫覆在眼下,看着有些纠结,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求人吗? 楚轩辕眉头微挑,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黎云昱抬眼,黑白分明的杏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澄净的如一潭湖水,抬眼的瞬间荡起涟漪,旋即嫣然一笑。 楚轩辕的心也跟着一漾。 果然,她有事相求,而且还是麻烦的事。 “殿下,有件事情我不方便去做,想请殿下帮个小忙。” “说说看。” “我想让殿下去找点麻烦......” 谈完后,唐望将黎云昱送出来,又亲自将她送到万福寺。 几日后,京中传来消息,侯府底下两家米铺和粮油铺被人查封了,原因是卖假货,粮油铺用杏仁油代替大豆油,米铺里的米粮也掺杂了别的谷物,吃伤了不少人,掌柜也被关进了大牢,百姓们知道这两家店铺是侯府的产业,纷纷对其破口大骂,更有受害者跑到永利侯府丢臭鸡蛋和烂菜叶。 事情发生的第二日,宋畔山便匆匆赶到了万福寺,找她商议此事该怎么办。 黎云昱跪在佛祖面前,一边潜心礼佛,一边说道:“夫君莫急,我现在正在向佛祖求一个解困之法,等我一刻钟。” 一刻钟后,黎云昱睁开眼,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夫君,舍了吧,佛祖说,一切皆空,不可贪恋。” 第24章 坚守自盗 宋畔山当然不同意,“这可是祖传的家业,不能舍弃。” “有舍才有得。”黎云昱站起身,劝说道:“那几个铺子在百姓心中已经没有口碑了,只要这些铺子还是侯府的,以后便没有信用,百姓也不会光顾,既然如此,还不如卖了,然后用这笔钱在做点其他买卖。” 宋畔山:“.....” “夫君。”黎云昱苦口婆心,“你的仕途才是最重要的,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一说到仕途,宋畔山立刻振作起来,点点头,“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黎云昱微微一笑,“好的夫君。” 送走了宋畔山,黎云昱立刻找人将铺子过到秀珠名下,秀珠不是侯府的人,若是以后和离,这些财产也不会便宜别人。 那几个铺子她前世就极为喜欢,在上京最繁华的地段,开粮油米铺实在可惜。 也多亏了楚轩辕给那几个店铺找的麻烦,感恩,愿佛祖保佑你。 又过了十日,小渔村的工坊也建好了,黎云昱又去找了刘二庄,让他帮忙找些女工,至于辛苦费,则是从女工每日的工钱里抽一成给他。 刘二庄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自然跑前跑后的为她招募女工,好在小渔村的妇女不少,听说是在本地做工,只需要采采花,做一些精细的工作,便纷纷报名。 刘二庄坐着就赚了盆满钵满,对黎云昱开工坊的行为更加支持了,逢人就说黎云昱带动了小渔村的发展,小渔村马上就要发达了。 在黎云昱山上祈福的半个月后,永利侯府的几个主子终于坐不住了,派遣管家来请黎云昱回府主持大局。 听完管家的话,黎云昱跪在佛祖面前,依旧一动不动。 就听她低声说:“我上山之前把府中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尤其是老夫人和沈姑娘的院子里,我留了足够的银子够日常开支,下人们之前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若是府里出了什么大事,找老夫人就成,何必大费周章来上山找我,若是影响了我对佛祖的诚心,你担的起吗?” 管家擦着脑门的汗,“是老夫人和沈姑娘发生了矛盾,老夫人嫌弃沈姑娘每日院里过的奢靡,每日不是燕窝就是鱼翅,说了几句,沈姑娘就捂着肚子喊疼,老夫人气的要削减芙蓉馆的份额,沈姑娘说这都是你拿自己的体己给她的,说老夫人管不着,两人现在每天都争吵不断,侯爷在前朝经营,那管得了后宅的事,便让我请夫人下山一趟......” 呵,宋畔山还真是会拿人当枪使。 不过也好,她也该回去看看了,狗咬狗的场面必定很好看。 她把秀珠留在山上,自己则带着刘妈妈她们回到永利侯府。 还没迈进芙蓉馆,就听一阵争吵声从里面传出来。 “你这个小贱人,别以为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踩到我头上,我才是侯府的正经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无名无分怀了我儿的孩子,还不藏着躲着安分守己,还在我家当起祖宗了!” “母亲,您这是哪的话,我肚子里好歹是畔山唯一的孩子,母亲若真是看不顺眼我,就给我一碗落胎药,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去死吧!这样也不必碍母亲的眼了,呜呜!” “你还敢拿这种话还激我!若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我会忍让你至此!” “......” 管家忙不迭的跑进去通传,“老夫人,夫人回来了,别吵了。” “快,快请夫人进来。”老夫人声音急切,像是等着让黎云昱为自己撑腰做主。 黎云昱笑着走进去,被下人引着进入花厅,一眼就看到满地的狼藉,茶盏和摆件碎了一地。 下人们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屋内两个一老一少女子正在大眼瞪小眼的对峙。 瞧见黎云昱进门,老夫人忙快步走上前,指着沈曼娘,目眦欲裂的说:“云昱,你看看这贱人,她要反了天了,仗着自己大着肚子,真当自己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吃的喝的用的,全都越过我去,我才是侯爷夫人,府里的主母,你这番安排,是在打我的脸吗!?” 黎云昱立刻委屈的垂下头,忍辱负重的深吸一口气,随后哽咽的说:“母亲这话实在伤人,之前是母亲和夫君说沈姑娘肚子里怀了孩子,让我好好担待,我如今拿着自己的体己贴补沈姑娘,不就是为了让沈姑娘安心生产,好为夫君添丁。” 老夫人一时哑然,恨恨的瞪了沈曼娘一眼。 沈曼娘则回以她一个挑衅的笑,对着黎云昱柔弱的福身,“还是姐姐深明大义。” 老夫人气不过,质问道:“你既然如此深明大义,怎么不给沈曼娘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提起名分,沈曼娘也看向黎云昱,眼底闪着恶毒之色。 黎云昱红着眼睛看老夫人,一副失望又伤心的模样,“母亲,我才嫁到府上,况且府上正值多事之秋,夫君若是真的纳了罪臣之女为妾,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侯府。” 老夫人瞬间哑然。 也是,府里现在是经不住一点风吹雨打了。 沈曼娘则恨恨的咬牙,不甘心的说:“我罪臣之女的身份,并没有几人知道。” 黎云昱瞥了她一眼,幽幽的说:“天下没又不透风的墙。” 沈曼娘:“.....” 黎云昱继续说道:“虽然我暂时不能给我沈姑娘名分,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会视为己出,毕竟这是侯府唯一的血脉。” 这话说完,沈曼娘立刻伸手抚摸自己高耸的孕肚,一脸得意。 是啊,她的孩子是侯府唯一的孩子。 区区一个妾室的名分,她还看不上,她要做的是侯府的主母。 等着吧,等黎云昱对宋畔山没了利用价值,宋畔山早晚会一脚踹了黎云昱这个与人私通的贱妇。 老夫人虽然没再说什么,但依旧板着脸瘪着嘴,一副刻薄相。 黎云昱抹了眼泪,看向地上那一地狼藉,眸光微闪,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假的官窑。 这个沈曼娘如今也学会监守自盗,当家贼了,好,好得很! 第25章 这些远远不够 她收起嘴角的笑意,吩咐人,“刘妈妈,把这些碎瓷片都扫了吧,仔细伤了沈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刘妈妈应了一声,立刻拿着扫把和渣斗走进来,手脚利索的收拾完。 黎云昱看着地上的残渣,一脸惋惜,“这些物件可都是官窑,府上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可经不住这么摔砸了。” 沈曼娘连忙接话:“是啊夫人,府上如今正是作难之际,可经不住您这番摔砸了。” 老夫人脸更臭了,刚平息的怒火又腾的冒起来,指着沈曼娘的鼻子,“你这个小贱蹄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吃的穿的用的每日能花几十两,你还指责上我了!” “总之,今日云昱你在这里,你自己说你这番安排像话吗?尊卑都颠倒了!” 黎云昱目光飞快的在两人脸上瞥了一阵,见谁都不肯退让,唉声叹气起来。 “既然如此,我便再拿出点体己,把母亲院中的用度提高到和沈姑娘一样。” 刘妈妈在一旁瞧的心急,忍不住为黎云昱叫屈,“夫人每日缩衣节食,饭里都瞧不见荤腥,若是长期以往下去,传出去让人怎么议论侯府。” “无妨,只要母亲和沈姑娘能过得舒心,我清苦点也没事。” “这......” 刘妈妈摇头跺脚,很是不平。 老夫人想起这段日子家里又是削爵,又是被查封铺子,难得生出几分愧疚和不安。 “这样吧,我也不想让云昱你太过作难,如今府中有难,我们大家伙自当团结一心,我院中的一切还如往常,不过......” 她精明老辣的目光看向沈曼娘,“芙蓉馆太过奢靡,传出去怕会坏了我儿清誉,也跟我一样吧。” 黎云昱一脸为难:“可沈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老夫人冷哼一声,“如今这孩子都有六个月了,胎相早就稳固了,哪有那么娇弱,从前她在庄子里做工的时候,身体强壮着呢,要不然怎么能大老远的跑来上京与我儿私会.....” 沈曼娘暗自咬牙切齿,眼神都变的恶毒起来还能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夫人何必这么羞辱我,我.....我不活了.....” 说罢,人就朝着柱子上撞过去。 黎云昱看着她一步三晃不徐不疾的步伐,心里冷笑,面上焦急的说:“快拦下沈姑娘!” 屋子里的下人连忙将沈曼娘拦下来,随后将她安置在内室。 黎云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老夫人说:“母亲,您多少要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啊,这可是侯府唯一的骨肉,您以后还是多忍让忍让,最起码也要等沈姑娘平安生下孩子,夫君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啊。” 一提起宋畔山莫名其妙不举的事,老夫人的情绪突然崩溃。 她嗷的号了一声,举胳膊拍腿的坐在椅子上,“我可怜的畔山啊,明明半年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就.....我们宋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报应在我儿子身上了呢.....” 黎云昱冷眼看着她哭天喊地的撒泼,心里快意十足。 你儿子算什么好人,他做了孽,自然要遭报应。 但这些远远不够。 不够啊。 否则,自己前世呕心沥血被磋磨的几十年,最后还被害得惨死,这些,你们都要一样样的还了。 不过说起宋畔山不举的事,黎云昱也十分好奇。 故作惊讶的问:“母亲的意思是,夫君半年前还好好的,是身体突然出现了异常?” “谁说不是呢。”老夫人哭的悲痛欲绝,“我儿子身子一向很健康,肯定是被奸人所害的。” 黎云昱:“.....那母亲有没有怀疑的人?” 老夫人摇头,“我也不清楚,为了畔山的名声,这件事情也不敢太声张,所以并没有细查。” 黎云昱:“....那可看过大夫?” 老夫人咬牙,“看过了,大夫无能,也看不出所以然。” 黎云昱微微挑眉,突然想起前世的某些事情,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将两人安抚好,黎云昱也没准备在府里住一晚,当天就要返回万福寺。 临走前,她把刘妈妈留在府上,“你在府上帮我留意着点芙蓉园和寿安堂,让咱们的人精明点,只要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立刻报我。” 刘妈妈现在已经彻底成了黎云昱的人,忙点头,“夫人放心,我决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帮你做事。” 现在刘妈妈她们已经彻底效忠了黎云昱,本身身契就在黎云昱手上,再加上黎云昱出手阔绰,对待下人也没有架子,她们没道理放弃这么好的主子。 不过黎云昱刚离府,刘妈妈就被老夫人喊道了寿安堂,问了一些黎云昱近期的情况,以及试探了番她手里的家底。 刘妈妈则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话里话外维护着黎云昱。 黎云昱留下刘妈妈等人,只带了一个车夫两个丫鬟返回万福寺,回去的路程不短,刚走到一半,天就已经黑透了。 出京的路上还算太平,加上上京周围治安很好,她也不觉得会遇到意外。 她惬意的窝在车厢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张口吃着红叶递过来的点心,手中翻看着陪嫁过来的几个铺子的账面。 忽地,乘坐的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声,像是受到惊吓一般,马前蹄高高抬起,很快又重重落地。 惊的黎云昱手中的茶水也扫了一身,她面色一慌,尚且还没回过神,就听到外面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不好,连忙催促道车夫,“快离开此处!” 红叶和红杏害怕的抱坐一团。 马车飞快的驶离,可没跑多远,就听‘锵’的一声。 一把长剑从马车后方刺过来,长剑的利刃刺穿车厢,从黎云昱的耳边划过,几缕青丝从黎云昱耳边掉落,紧接着穿破布幔,剑刃隔断套马的缰绳。 砰—— 随着一身沉闷的响声,脱缰的车厢重重落在地上,车夫率先滚落在地,车里的三人也没能幸免,像下饺子一般从车厢里滚落。 “啊——” 三人嘴里齐齐发出一声惨叫。 黎云昱狼狈的仰躺在地上,身体传来一阵阵疼,尤其是手臂,应该是落地的时候伤到了。 她刚要坐起身,就见视线里出现一抹玄色衣角。 第26章 你脱衣服做什么 视线慢慢上移,那人的身形也慢慢拉长。 只见来人身形高大,尤其是从她这个角度来看,双腿长的比她的命都长,宽肩窄腰,手中还拎着一把长剑,浑身散发着一股嗜血的冷意。 再往脸上瞧,黑巾遮面,墨发高束,一双狭长的凤眼,冷漠又倨傲。 那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讳莫如深,眉头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黎云昱只觉得眼前那人的眼神眼熟,但生死关头也来不及深究。 她脑海中飞快闪过无数个念头,随后反应很快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跪在地上,头伏的很低。 “大侠饶命,小女子只是路过此地去往万福寺为家人祈福,小女子方才什么都没看到,还请大侠高抬贵手,放小女子和我手下的人一命。” 说罢,又急忙吩咐红杏和红叶,“你们快去把马车上的钱袋子拿出来孝敬大侠。” 红杏和红叶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就去车厢里取钱袋。 黎云昱接过钱袋,双手高举递到那人身前,头依旧垂的很低,半分也不敢移动。 心里期盼着,这人只是求财,不要害命,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啊。 黑衣男子目光落在她高举的双手上。 她看着害怕极了,身体抖成了筛子,连双手都抖的险些拿不稳那些银子,钱袋里的银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呵,还真是贪生怕死的很。 黎云昱觉得自己双手的僵住了,故作出来发抖的动作都快麻木了,却依旧不见对方有丝毫动作。 可即使这样,她依旧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头顶的目光正打量着她,周身的压迫感十足。 红杏和红叶更不敢抬头了,她们抱在一起,抖动的更厉害。 那个车夫藏在车厢后,完美的将自己隐身,但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主仆四人全都等着黑衣男子的下一步动作,收了银子放了他们,或者,收了银子,杀了他们。 随着时间的流逝,黎云昱的一颗心越悬越高,已经在想另一个出路。 那就是.....用手中的几十两银子当做反击的武器,趁其不备,用力砸过去。 她心神一凛,发抖的动作慢慢止住,右手慢慢收紧,刚要执行她在脑海中演练的反击动作时—— 双手突然一轻,那个钱袋子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她下意识的想要抬头,但头抬到一半很快又垂下去,只看到那人不停掂着银子的动作。 “这点银子可不够。” 那人终于开了口,上扬的语调,带着清冷质感的声音,竟莫名熟悉。 黎云昱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立刻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眸子里有着这人一贯的恶劣和轻浮。 “你.....” 不等黎云昱说完,就听对方继续说道:“银子不够,美色来凑,你们这三个小娘子好好伺候我一晚,我就放了你们,可好?” 黎云昱咬牙,刚要说什么,就见那车夫连忙跪着爬过来,“好汉,只要你放了我们,她们三个你随便玩。” 黑衣男子轻笑一声,“好一个贪生怕死的奴才,不过,我喜欢。” “去,把马给我巡回来,把马车套上,我好风流快活一场。” 马夫连连点头,急忙去寻马了。 趁着空闲,黑衣男子蹲下身,捏着黎云昱的下巴打量她,调笑道:“还真是个美人,正合我的心意。” 黎云昱心里骂骂咧咧的,脸上却做出一副隐忍悲壮的模样。 “既然小女子的长相合您的心意,那可否放过我的两个侍女,她们年龄小,不会伺候人。” 红杏和红叶一听这话,心口顿时一热,看着黎云昱的目光感激又愧疚,连连摇头,“夫人,不要...大不了咱们一块死.....” 黎云昱佯装不悦的训斥道:“胡说什么呢,能活为什么要死,你们等会老实些,闭上嘴,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外传,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红杏和红叶立刻痛哭起来,跪在地上,连连对黑衣男子磕头,“求你放了我家夫人吧,求你了....” 黑衣男子轻笑,“你们两个倒是比那个车夫有心,还知道护主,不过你们应该听主子的,把嘴闭好。” 不多时,车夫牵着逃离的马回来了,不用人吩咐,他快速将马车讨好,点头哈腰的对着黑衣男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然而下一瞬,车夫脸上谄媚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僵硬的倒在地上,脖颈间是一条细长的剑痕,连血都没流出来多少,人就死透了。 黎云昱、红杏、红叶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 他的动作太快,什么时候拔的剑,什么时候动的手,她们都没有看清。 黎云昱只看到眼前寒光一闪,那车夫就没命了。 男子淡定的将剑收回剑鞘,漫不经心的说:“如此贪生怕死出卖主子的人,我替娘子处置了,娘子不必言谢,请吧。” 他对黎云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黎云昱愣愣的看着他点头,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车。 他又回头看向红杏和红叶,上扬的眼尾带着几分威慑,声音也比方才冷了不少,“你们主子为你们的清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好好赶车来报答她,把耳朵嘴巴都给我闭好了。” 红杏和红叶只是哭着点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马车上,黎云昱的表情依旧恍惚,一是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二是在想他这个浪荡子怎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郊外。 而且看样子,好像是被人追杀了。 不多时,身穿黑衣的男子就上了马车,看了一眼黎云昱,就开始动手脱衣服。 “......” 黎云昱错愕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的举动,见他脱了外衣还不算,又去脱里衣,当即捂住了眼睛。 急忙道:“殿下,这里是野外,你不可以......” 方才外面那话,她只当他开玩笑而已啊,谁要和他在野外苟合。 就听一声轻笑传来,“夫人,你心思不纯,脑子里尽想一些污秽之事。” “......” 那你脱衣服做什么? 第27章 给人找点麻烦 黎云昱气的想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她很快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正是从身边之人传来的。 “别捂了,我浑身上下,你哪里没看过?” 他语气轻浮,声音带着调笑和讥诮,一扬手,将脱下的里衣丢到她脸上。 “给我上药!”他颐指气使道。 黎云昱心里腹诽了几句,拿下蒙在头上的里衣,果然看到黑色里衣上温热的血迹。 抬眼看过去,楚轩辕正转过身,动作间拉扯着手臂和后背的肌肉微微耸动,似乎蕴藏着无穷力量。 晦暗的烛火下,更映的他那身肌理壁垒分明,韧劲有力,而背脊上赫然出现的一道血痕,破坏了这份美感。 伤口还不停往外冒血,看着触目惊心。 许是他穿的黑衣,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受了重伤。 她许久没动,身前的人开始不耐烦的催她,“快些,别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 黎云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 幸好自己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她从座位下拿出一个箱子,拿出一瓶外伤药,洒在他的伤口上。 动作很随意,并不上心,药粉随着她的动作撒偏了不少,弄得他后背都是药粉。 那人感觉到她的敷衍,又斥了她一句,“手不想要了!” 黎云昱动作一顿,扯了扯嘴角,立刻求饶道:“殿下,我方才吓坏了,手还发抖呢,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您包扎。” 这次她不敢不仔细了,拿出透气的纱布,一层层的缠上去,纱布从他的胸口一直缠到他的腹部。 他看着偏瘦,但背脊宽阔,胸口纵横外延,缠纱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碰到我那人胸口。 每次碰到后,黎云昱就能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想来是觉得自己被她冒犯到了。 便从他身后凑的更近,手臂尽可能的伸展,尽量不去碰到他,省得她又说自己心思不纯,想法污秽。 楚轩辕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不知何时攥紧了,不是因为伤口疼的,而是因为后背传来温的呼吸,让他感觉到心痒如麻,腹部腾的窜起一股火气,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车厢内壁上投射着两人的身影,几乎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气氛暧昧旖旎。 但黎云昱可没别的想法,心如止水,专心处理他后背的伤口。 待伤口全部缠上,她在他后背处打了个结,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包扎好了,这几日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的食物。”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一边收拾药箱,头也不抬的说话。 楚轩辕轻嗤了一声,伸手拿过自己的外袍裹上,直接弃了那件里衣,目光时不时的打量她。 “你学过医?” 黎云昱微愣,很快说:“没有学过,只是家里有做药材生意,所以多少懂一些。” 其实不然,她前世学过医的。 为了宋畔山那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学的医,就是为了治好他的不举之症。 说来可笑,她学了一身精湛的艺术,到头来他根本没打算跟自己圆房。 当然,最终宋畔山的病治没治好,只有沈曼娘知道。 穿好衣服,楚轩辕靠坐在车厢壁上,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看起来累极了。 跳跃的烛火下,他浓密漆黑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脸色越发显白,唇色也比以往淡了很多。 黎云昱扯了扯嘴角。 都伤的这么重了,方才还有心思装采花贼吓唬他们,心可真大。 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楚轩辕倏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她略带嫌弃的眼神。 黎云昱也反应极快,脸上立刻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殿下,不再歇歇了吗?” 楚轩辕轻哼一声,也没计较她冒犯的眼神,只冷声说:“今天的事.....” “绝不透漏半个字!”黎云昱抢先说道,一脸诚恳,“毕竟我和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人。” 楚轩辕‘嗯’了一声,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再次闭上眼睛。 黎云昱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殿下,我这是要去万福寺,你不回府吗?” 楚轩辕眼睛都没睁开,“不回。” “那.....同我一起去万福寺吗?” “嗯。” “那.....会不会不方便?” “嗯?”楚轩辕半睁开眼,眼神玩味的在她身上流转一圈,声线也多了几分暧昧,“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我不早就是做了最亲密的事了吗。” 黎云昱嘴角抽了抽,表情一言难尽,最终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万福寺后门。 黎云昱先下车敲门,低声解释了几句,小沙弥便将他们放进来。 小沙弥打着哈欠抱怨道:“虽然娘子是来礼佛的,但下次可不能这么晚了。” 黎云昱笑着将在城里买的小玩意塞给小和尚,“辛苦小师傅了,下次不会了。” 小和尚看清手中是一袋松子糖,立刻喜笑颜开:“娘子太客气了,若是下次娘子再次晚归,我还来给娘子开门,不过下次我想吃糖葫芦。” “没问题。” 小和尚这才乐呵呵的离开。 楚轩辕啧了一声,“娘子不愧是商贾之家出身,把佛寺里的风气都带坏了。” 黎云昱:“......” 红杏和红叶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战战兢兢的说:“夫....夫人,天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黎云昱知道她们吓坏了,忙让她们回去歇息,再次嘱咐她们今日的事情不可外穿。 两个小丫鬟连连点头,逃窜般的回到自己的厢房。 黎云昱回到自己的厢房,刚打开门,还没说‘请’,身后的人就蹭着她的肩膀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我睡哪里?” 黎云昱干笑着,“殿下自然睡床。” “你呢?” “.....”黎云昱看着足可以睡两个人的板床,笑容更僵硬了,“我睡地上。” 楚轩辕来到床边坐下来,敞着腿,并没有要躺下来的意思,一双狭长的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黎云昱,像是在暗示什么事。 黎云昱心里哀嚎一声,走向他,笑着问:“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我要沐浴。” “.....太晚了,不如明日?” “本皇子生性爱洁,每日都要用香汤沐浴,用沉香助眠,若是睡不好,心情便不好,心情不好,就爱给人找点麻烦。” 第28章 佛门圣地不可杀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云昱哪敢不听他的吩咐,她可不想他给自己找麻烦。 但心里却把楚轩辕骂了无数遍。 什么人呐! 亏他还是皇子,如此品行不端! 明明有心上人,还非得糟蹋她,糟蹋她的人不够,还来哄骗她的银子,现在骗了银子,又来指使她当丫鬟伺候他。 谁正经家的皇子当成他这样,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脸没脸! 莫说是皇子了,寻常人家的男子都不如他脸皮厚。 怪不得京中人都说六皇子楚轩辕空有皇子身份,做的都是无耻下流之事。 若不是前世就知道他一直在隐藏锋芒,这辈子她也不会找他当靠山。 气人,实在是气人! 黎云昱去灶房烧了一桶热水,这里也没个浴桶,就给他找了两个木盆凑合。 将水兑好后,黎云昱见他不动,在心里哀叹了一声,给他擦洗了后背,又找了干净衣服换上,终于让这位祖宗老实的躺到了床上。 做完后,黎云昱早就累的直不起腰了,也顾不得梳洗,找了被褥铺在地上闭眼很快就睡过去了。 床上那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侧过身,借着月光看着地上的女子。 她睡得很熟,看起来累坏了,睡相也很老实,只是眉头总是无意识的皱一下,像是有不少烦心事。 他想起之前见过她的几次,表面上她表现的很机灵很圆滑,可总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显露出心事重重的一面。 想必是很心烦吧,对于自己,对于宋家,远在江南的娘家又靠不住,她应该是厌烦极了,可又不得不虚以为蛇。 若不是为了打压宋畔山,以及牵制他背后的势力,他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强迫一个女子。 目光又落到她微张的嘴上,很小很软的一张唇,他知道里面的滋味有多美妙。 若是.....她嘴角此刻没有流出口水,以及她鼻尖上蹭的锅底灰,他体内那股横冲直窜的欲火估计会折磨的他一整晚都睡不着。 呵,幸好她不讲究。 他口中发出一声轻笑,随后平躺着睡过去。 翌日,黎云昱是被人用脚尖踢醒的。 “懒东西,醒醒。” 黎云昱揉着眼睛,一脸蒙的坐起身,抬眼看向他,“殿下,你醒了。” 还未彻底清醒的声音沙沙软软,脸上还带着困倦的睡意。 楚轩辕嗯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用命令的语气说:“起来,我饿了。” 饿了,那你倒是去吃饭啊,喊我做什么! 真当我是你的丫鬟吗!? 黎云昱觉得头脑发胀,一点都不想起来,心里憋着一团火,但顾忌他的身份,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站起身。 “殿下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斋饭。” 她将地上的铺盖随意一卷,也顾不得洗漱,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就出了门。 去了红杏红叶那屋,她交代两人,“去那些斋饭,送到我屋里。” 说罢,就躺在红杏和红叶床上,一闭眼,又睡过去。 刚睡熟,红杏就急匆匆的跑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夫人,那...那个人要让夫人过去伺候。”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黎云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身,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怨念,恨不得手撕了楚轩辕。 但是不能啊,这是她选择抱的大腿,自然要捧着哄着不能得罪。 她搓了把脸,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去了自己的厢房。 还没进门,就听到红叶惨叫的声音传来。 黎云昱醒了一大半,立刻推门进入,就看到红叶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手中还攥着一根簪子。 再看楚轩辕,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前,一只手还拿着筷子对着桌子上的斋饭挑挑拣拣。 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黎云昱头脑昏沉,一时看不出眼前的情况,冲过去将红叶护在身后,杏眼满是戒备瞪着楚轩辕。 “我这婢女是得罪你了吗?你何必下此狠手!” 楚轩辕砰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狭长的凤眸瞥向黎云昱,而后又落到地上的红叶身上。 “看到她手中的簪子了吗?她想刺杀我,若不是我反应及时,现在你就该想怎么为我收尸了呢。” 黎云昱:“......” 愣住,询问的目光看向红叶。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很快又强硬的说:“这个贼人欺辱夫人,奴婢只是想为夫人出口恶气罢了。” 黎云昱一时无言,她也不知道红叶会如此护住,毕竟红叶曾经是宋府的奴婢。 但很快想明白了,自从自己设置了年终奖银的奖励后,自己院子里的人就拼了命的把护住的精神发扬到极致,一个比一个内卷。 虽然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但也算个好现象。 毕竟她跟她们相处不久,忠心这种东西是靠日积月累的信任才会有的。 黎云昱扶了扶额头,训斥道:“放肆,这是六皇子殿下,他昨夜只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我也未曾被欺辱,你哪来的胆子敢自作主张冒犯殿下的!” 说这话,她拼命给红叶使眼色。 红叶也吓坏了,忍着痛跪下来,连连对楚轩辕磕头,“殿下饶命,奴婢不知您的身份。” 红杏见状也跪下来求情。 黎云昱凑过去,笑着谄媚讨好,“殿下,所谓不知者不怪罪,您大人大量,原谅她这一次吧。” 楚轩辕面无表情,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扣在桌子上手屈指轻轻敲打桌子,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像是死亡的旋律,一下下敲打了几人心头上。 黎云昱一咬牙,也跪在他身前,“殿下,求你绕过红叶吧,这里毕竟是佛门圣地,不好杀生啊。” “哦?”楚轩辕音调缓缓拉长,带着些许揶揄,“这么说,出了佛寺,我就能杀了她吗?” 黎云昱现在头昏脑胀,并未听出他语气的揶揄,只是仰着脸,有气无力的求饶:“求殿下饶了她吧。” 楚轩辕垂眸看着女人那张红的很不正常的脸,脸色微变,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触到一片滚烫,她肌肤滑腻白皙,脸上还沾着昨日烧水时的炭灰。 看着竟格外可怜柔弱。 第29章 不知道炫耀什么 “你发烧了?”楚轩辕语气倏地发沉。 黎云昱愣愣的点头,含糊不清的说:“我知道,所以殿下看在妾身因为照顾你才身体不适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楚轩辕险些被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别人,不过他也没有要追究小丫鬟的打算,但语气愈发不好。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你家夫人抓药!” 红杏反应过来,立刻带着受伤的红叶离开这里。 黎云昱松了口气,紧接着她就觉得手臂一紧,被人轻松从地上捞起来,转而放在一旁凳子上坐下。 楚轩辕眸光幽深的看着她,难得用温和的语气说:“夫人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歇着吧,” 说罢,他起身就离开了厢房。 黎云昱目光略显迷离,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殿下身上的伤还为好全,最好静养,不要有剧烈运动。” 楚轩辕离开的脚步一顿,很快又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黎云昱松了口气。 这尊大佛终于走了。 方才的嘱咐,自然也是客气恭维话,她哪能管得了他啊。 不多时,红杏将煎好的药送过来,黎云昱喝完后睡了一觉,起来后便觉得身体轻盈多了。 又去看过了红叶,给了她一些治疗内伤的药,楚轩辕那一掌虽然没下狠手,但对于普通女子来说,也是受不住的。 安抚好红叶,黎云昱又带着红杏去了小渔村视察进度。 第一批香脂香膏已经快出货了,等京中的几个铺子装修好,马上就能上架售卖了。 眼下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就是缺人,缺大量的人才,好在前世黎云昱培养了不少做生意的人才,现在要是找到他们也不难。 其中一个最信任的账房,就是小渔村的人,名叫田守财。 黎云昱托人打听到了田守财的家庭地址,带着红杏找过去。 只不过她们去的不巧,田守财家里人好像正在吵架,隔着老远就听到一女两男的争吵声。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全都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吗?” 现在小渔村的村民大部分都认识黎云昱,见她过来,立刻热情的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南瓜子。 “还能为什么,田守财和他媳妇又闹起来了,他媳妇想买一个银镯子,可田守财说要攒钱供田存贵读书考功名,不肯给她买,这就闹起来了。” 另一个妇人插嘴,“要我说,考什么功名,我们小渔村压根没有文曲星庇佑,你瞧瞧我们小渔村这百年间别说进士状元了,连个秀才都没出过。” “就是,有读书那功夫,不如做做长工,捕捕鱼来补贴家用呢。” “不能这么说。”黎云昱很不认同,“万一读书读出个探花郎呢。” 街坊们却不以为意发出一声轻‘嗤’。 黎云昱跟他们说不明白,抄了抄手,便敲响田守财家的门。 “谁呀,看热闹还不知道躲远点,上赶子来找骂是吧!” 大门被砰的打开,田守财的媳妇田龚氏认出了黎云昱,愣了一下,收起脸上的怒容。 “东家,你怎么来了?” 田龚氏前段日子一直在黎云昱的工坊做女工,自然认得她。 黎云昱对她不算熟,更不知道田守财的媳妇就是她,毕竟,上一世她认识田守财的时候,田守财已经到了走投无路了,自己存了半辈子的积蓄被田龚氏偷走,田存贵连读书都险些读不下去,还是她给了田守财一笔银子,把他留在店铺当管账的,这才救回了一个探花。 “我.....”黎云昱当即改变了主意,说:“我来村子里随便转转,听到你们这边有动静,就想过来看看,没什么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说着,就嗑着瓜子离开了这里。 田龚氏一脸莫名,随后恶狠狠的摔上大门,转身又跟儿子丈夫吵起来。 “你们两个窝囊废,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嫁到你们老田家一天福都没享,儿子是个死读书的,男人也是个只知道种田的,一点能耐都没有.....” 黎云昱走了老远,依旧能听到田龚氏骂骂咧咧的声音,心里冷笑。 是个人都会虚荣,女子追求美也没有错,可像她这么自私的只顾自己,还真没见过。 且这个田龚氏在工坊做工的时候就常常惫懒,游手好闲的乱逛,不是眼红别人的衣服,就是羡慕别人的首饰,黎云昱不好出面赶人,便让刘二庄把她打发了。 再等等吧。 她现在虽然急缺人才,可田守财毕竟还没被田龚氏逼到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份上,就不可能放弃他家的田产,前世田龚氏将家里的田产都卖了,田守财不得已才投身在黎云昱手上。 不过,她可以顺水推舟一下,也好早日解脱田守财的困境。 到了第二日,黎云昱就通知刘二庄可以让田龚氏继续过来做女工。 这天黎云昱也来了,不似寻常的低调,她今日穿金戴银,十分高调奢华。 她长相本就出众,加上精心打扮过,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她吸引了,不断恭维她。 黎云昱笑着说:“嗐,在家经常都这么穿戴,这些首饰重得不得了,想着在乡下就轻松自在几日,便穿的简便了些,不过今日我正好要回府,所以又戴了这么一脑门簪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看向田龚氏,果然见她目光贪婪的注视着自己。 “夫人不愧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人,跟我们这些乡下农妇不一样,就算穿着简单,也是一身贵气,更别提今日了,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黎云昱笑着说:“我也是好命,嫁了一个对我事事周到的夫君,我想做什么他也不拘着我,包括送我的东西,什么田产啊,地铺啊,一年四季的新衣裳新首饰,我都戴不过来。” 知道这话有点招人恨了,黎云昱炫耀完也没多留,很快离开了工坊。 果然她一走,田龚氏就坐不住了,怨愤不甘的说道:“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仗着家里男人宠爱,也不知道炫耀什么!?” 第30章 不可打草惊蛇 在场的女工早就知道她是什么德行,拿话怼她。 “你这话就太酸了,人家靠男人,你也可以靠男人啊,哦,对了,你男人可没东家男人有钱,所以也靠不住。” 还有人说:“你家男人就算有钱了,也舍不得给你买首饰,毕竟那些钱要花在你儿子身上。” 还有人取笑,“其实首饰哪有你儿子读书重要啊,万一天上就掉下馅饼,说不定你儿子就一朝扬眉中了个状元呢,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没有呢。” 这话说完,一群人纷纷笑起来。 状元,小渔村怎么会出状元,连个正经学堂都没有,人家城里的人又是去私塾,又是拜大儒的,都没见几个能中状元的。 田龚氏气急败坏的丢了手中的东西,也不干活了,冷着脸就回了家。 过了两日,黎云昱再来的时候,小渔村就发生了一桩丑闻。 田守财的媳妇跑了,跑值钱还变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包括田守财那两亩薄田,现在田守财一气之下直接病倒了,田存贵也没心思读书了,一直在病床前伺候着。 现在该是她出马的时候了。 黎云昱带着红杏去了田守财的家,田家现在是家徒四壁,就连烧水用的壶也是田存贵借邻家的。 旁边有不少街坊邻居劝说田守财想开一些,说钱没了可以再挣,可身子垮了一切都没了。 见黎云昱来了,纷纷给黎云昱让出一条道,“东家,你怎么来了,你看看这田家嫂子做的事,不是作孽吗?” 黎云昱装模作样的劝解了几句,回头看了一眼红杏,红杏立刻掏出一袋银子递到田存贵面前。 田存贵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青衫,衬得身形格外消瘦,许是读书太多,他身上除了浓重的书卷气,还有一种读书人的清高和不为钱财折腰倔强。 所以看到那袋银子,田存贵像是看到了鬼一般,猛地后退一步。 “夫人,这是何意?” 黎云昱前世就知道他的脾性,也没生气,笑着道:“我是来请你父亲去帮我做事的,这些钱就当是我给你父亲预支一年的工钱。” “可是。”田存贵依旧没有接,“我父亲只会种田。” 黎云昱:“你别小瞧你父亲,也别小瞧了自己,你以为你父亲只会种田,是因为他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工作,别人说你读死书,其实你早就满肚子才气,但他们并不知道。” 田存贵依旧面有顾虑。 黎云昱不由分说的将钱袋子塞到他手上,“等你父亲病好后,你让他来工坊找我。” 田存贵想起家中的光景,这才点了点头,“好。” 黎云昱又问:“在过两个月你就要参见乡试了吧?” 田存贵点点头,苦笑一声,“是,但眼下家中遭逢大变,怕是.....” 黎云昱急忙打断他,“你放心去考试,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能帮我会尽量帮你的,千万别因为一时困难生了退缩之意。” 上一世,田存贵因为母亲变卖家产离开,又要伺候生病的父亲,硬是耽误了三年才去科考,即使环境恶劣,也没影响他入仕中举。 若是这辈子能提前入仕,对于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听完黎云昱的话,田存贵面色动容,更觉得无比羞愧,毕竟眼前的女子看着比他还小了不少,小小年纪,就能自己开工坊做生意,为人处世方面也看着十分周全,到底是出生不一样,教养也看着比寻常人家好上许多。 田存贵感激的对她作揖,“多谢夫人雪中送炭之恩,来日我若出人头地,必定会报答夫人的。” 黎云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着道:“不必多谢,我自小就很钦佩读书人,后来听说小渔村还有你这样专心做学问的人,便一直想认识一下,今日一见,公子身上果然有大儒之风。” 田存贵更是羞愧难当,垂着头,面色赧然。 “不过。”黎云昱有些欲言又止,“说句冒犯的话,公子若真的考到了殿试,公子的名字.....怕是会对殿试的结果产生影响。” “虽说不应该以貌取人,以字论人,可名字却是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当然我不是说公子现在的名字不好,只是若是在风云诡谲的朝堂上,人心复杂,必定会招致他人的猜忌和议论。” 父亲叫田守财,儿子叫田存贵,别人一听肯定以为这一家子利字当头。 而且前世,田存贵就因为自己的名字,错失了状元之名,若是这一世在乡试之前就把名字改了,或许他会有更好的出路。 田存贵读了太多圣贤书,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太过通俗,但顾忌是父亲取的名字,他就算有要改名的想法,也从未实施过。 经黎云昱一提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对以后的仕途又多大的影响。 便点点头,“夫人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黎云昱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回到万福寺,刚进后院,就看到一只鸽子落在窗格上,她以为是永利侯府的来信,便直接将信鸽上的信笺取下来。 打开一看,她双眼倏地睁大,然后飞快的将信纸搓成一团,正准备塞回去,就听。 枝呀一声,厢房的门从里面打开。 黎云昱猛地将手背过去,看着来人,嘴角扯出一抹笑,皮笑肉不笑的,比哭还难看。 楚轩辕大步从房中踏出来,犀利的目光看向黎云昱背过去的手。 他一伸手,冷声说:“交出来!” 黎云昱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字条递过去,张了张嘴,“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人却冷冷瞥了她一眼,径直走进房中。 黎云昱看着他的背影,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心说,太吓人了,几个皇子间这么快就开始自相残杀了吗。 纸条上的只有一行字:杀手来自于四皇子府。 不等发完呆,就听里面传来男子低沉命令的声音,“滚进来!” 黎云昱惆怅望天,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双腿走进去。 “殿下,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就算我看到了,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的。” 说不透露一个字,但眼神却不自主的看向桌上的信笺。 见上面写的是:不要打草惊蛇,受伤一事不可让皇上知晓..... 第31章 谋大事者 黎云昱眉头一皱,认为很不妥。 他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还有,皇上不想让他当皇上,只是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可如今就算他名声并不算好,可依旧有人要杀他,那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找皇上示弱哭诉,说不定皇上为了保护楚轩辕,就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了呢。 楚轩辕写完信笺,才抬眼看过来,漆黑晦暗的目光带着警告之意。 “你好大的胆子,我的信你都敢看。” 他语气并不重,但透露出来的意味分明是带着压迫和震慑。 黎云昱大着胆子走上前,“殿下,我觉得,您不应该这么回信。” 楚轩辕动作一顿,掀开眼皮瞧她,目光如有实质。 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意,但更多的是窥探和错愕。 她胆子不小,看了密信,还敢质疑自己的回信。 那他倒要听听后,她有何高见,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也不会轻纵了她。 黎云昱又壮着胆子将他手中的信笺抽走,拿起醮墨的毛笔,将方才信上‘不可’两个字划掉。 楚轩辕微哂,而后挑眉看她。 黎云昱放下毛笔,双手郑重的摆在腿上,正色看着楚轩辕,“殿下,您可知道当今圣上为何会纵容您整日眠花宿柳,哪怕在百姓心中声名狼藉,也不多加管教你吗?” 楚轩辕脸色铁青,咬牙重复她的话:“整日眠花宿柳,名声狼藉?” 黎云昱急忙摆手,“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您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吗?” 楚轩辕收敛起满腔的怒火,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坐姿闲适,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谁都知道,父皇并不待见我,我品行如何,他自然不在乎。” 黎云昱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心里慌了一瞬。 她毫不怀疑,这把匕首是给自己准备的凶器。 “不!”她斩钉截铁,认真看着他,“恰恰是皇上对殿下的偏爱,所以他不想让殿下卷入皇权之中,皇上想保殿下一生无虞,所以便放任殿下当一个浪荡子,让众人以为殿下没有即位可能,对几个皇子也造成不了威胁,这是她对殿下的一片爱子之心,可惜.....”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的脸色明显从最刚开始的缓和,又渐渐变得阴沉,眼中似凝聚着风暴,若是她说错了一个字,那也是她承受不了的。 他沉默了片刻,抬眼对她莞尔一笑,“可惜什么?” 黎云昱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可惜,皇上的爱子之心用错了地方。” “哦?”楚轩辕微抬下巴,狭长凤眸斜睨着她,“你又知道什么?” 黎云昱一闭眼,一口气说下去,“我知道殿下胸怀鸿鹄之志,如今的韬光养晦只是为了来日的光明之路铺垫,更知道殿下身在皇室,不会有独善其身那一说,更理解殿下身不由己却不得不挣只是为了自保以及不再为人迫害。” 说完后,空气安静了许久,许久。 黎云昱闭着眼睛,心跳如鼓,感觉时间被一点点的拉长,呼吸也逐渐变得艰难。 良久,就在她脑子里疯狂想着万一他气急败坏要杀了自己那自己该如何自救之时。 自己的下巴突然被人捏住,而后缓缓抬起。 那人的呼吸笔记,命令的声音传来,“睁眼,看我。” 黎云昱眼睫颤,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她缓缓睁开眼,对上楚轩辕那双疯狂又阴鸷的眸子。 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些许的笑声,“没想到,夫人竟这么了解我。” 黎云昱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眼,故作娇羞的说:“妾身已经是殿下的人了,自然和殿下心意相通。” 楚轩辕指腹慢慢摩挲手下滑腻的肌肤,“可惜,你说错了,父皇.....”他声音阴冷的如毒蛇一般传入黎云昱耳中,“从未偏爱与我。” 说完,他松开那片柔嫩的肌肤,手中的匕首随意一抛,就听‘锵’的一声,匕首刀刃刺入桌子上,铮鸣作响。 “你知道的太多,自行了断吧。” 他落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森冷的目光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黎云昱心里咯噔一声,看向桌上那柄匕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殿下,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若是以后身边的人都因为揣摩透了殿下的心思,而被杀死,那殿下身边还有可用的人吗?” 她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怂,这一世她费心讨好他,换来他一次次的过分要求。 前世,她可是理都没理他,他不照样没有为难他。 说明他这个人,最擅长欺软怕硬,窝里横。 她可不惯他这个毛病。 楚轩辕温和一笑,一双含笑的凤眼冷漠如霜,拔起桌子上的匕首,“自己不忍心动手,那我便送你一程,”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柄匕首便朝黎云昱的脖子划过来。 黎云昱僵住,感觉到脖颈传来一阵刺痛,有温热的血流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而后抬眼对上楚轩辕意兴阑珊的表情。 楚轩辕收了手,将刀刃上那层薄薄的血迹擦到黎云昱的袖子上。 “夫人莫怕,给夫人一点小教训,希望夫人以后能学会谨言慎行。” 黎云昱:“......我会的。” 心脏狠狠揪了一下,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再来就是深深的惶恐。 楚轩辕这厮太喜怒无常了,若不见面不招惹还好,可若是一句话不合他心意,他就开始发疯,说不得那天他就一气之下真的划破她的喉管了。 果然,谋大事者,都很心狠手辣。 罢了,以后不再揣摩他的心思,也不再提醒他什么,他以后爱死不死,大不了自己攒够了养老钱,早早离开上京。 想到此处,黎云昱连忙找补,“殿下,我方才的话您就当时疯话,别当真,我以后再也不敢置喙您的事了。” 第32章 你在糊弄谁 楚轩辕轻哼一声,“方才不是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忠言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如此前言不搭后语,你在糊弄谁呢!” 黎云昱:“.....”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的话有多离谱。 说实话你要杀人,不说实话你也生气,谁能伺候得了你! “我只是觉得.....这种皇权.....确实不是我能插手的。” “方才不是还说的有理有据,教训本皇子也是一本正经,现在怎么不死谏了呢。” 黎云昱嘀咕道:“没第二条命去死谏.....” 楚轩辕侧目看过来,“你说什么!?” 黎云昱连忙挤出一抹艰难的笑,“我说,殿下心有乾坤,自有定数,哪轮得我来说嘴。” 楚轩辕的怒火显然消了一大半,表情也没那么阴鸷,但目光依旧带着审视注视着她。 “你揣摩透了本皇子的心思,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可父皇的心思.....你怎么证明你说的不是假话?” 一听这话,黎云昱眼睛一亮,知道他听进去了,连忙道:“殿下可以将受伤一事透露给皇上,还要夸大其词的说,您到时候可以看看皇上的反应,自然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的了。” 楚轩辕不置可否,用匕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露出她纤细脖颈上的伤口,漆黑的眸子黯然了一瞬。 “方才下手没个轻重,夫人不会怪我吧?” 黎云昱嘴角一抽,垂眼看抵在下巴的刀刃,挤出两个字,“不会。” “哦,那就好。”楚轩辕盯着那伤口片刻,指腹轻轻蹭过去,轻柔的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黎云昱‘嘶’了一声,下意识的就要躲开,却被那人箍着后脖颈面对着他。 两人离的很近,黎云昱能清楚地看清他漆黑瞳仁中映着自己的脸一闪而过的慌乱。 楚轩辕自然也看到了,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吓到夫人了,真是对不住了,等我给父皇回完信,会好好补偿夫人今日受到的惊吓。” 黎云昱扯出一抹僵笑,“殿下不必客气,能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荣幸。” “这是难为夫人了。”楚轩辕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这么害怕讨厌本皇子,还能将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听了都有些感动。” 黎云昱:“.....我怎么会讨厌殿下呢,我....十分仰慕殿下呢。” 声音都发着抖,还说仰慕。 楚轩辕指腹不自主的摩挲她后颈细嫩的皮肤,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温声说:“别怕,本皇子不会伤害夫人的。” 黎云昱简直想笑,不会伤害,那她脖子上的伤口哪来的。 现在又像哄小孩一样哄她,真是离谱到家了。 楚轩辕见她神色无恙,便松开了她,将那张信笺揉碎化成齑粉。 他起身,“本皇子先回府养伤了,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去巡城府司找唐望。” 说罢,也不等黎云昱说什么,抬脚走了。 黎云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恨恨的挥动着手中的拳头,赶紧走吧! 之后几日,黎云昱就一直忙着将香脂香膏上货售卖一事,城里的店铺已经装修完毕,因着铺子是宋家曾经的产业,黎云昱也不好出面,这几日便一直找前世帮自己做事的伙计,名叫琼叶。 好不容易打听到琼叶的住处,黎云昱没敢多耽搁,当天就带着红杏回了上京。 两人来到南城穷民区,穿过一条狭窄满是残垣断壁的巷子,面前那一户黄泥堆砌的茅房就是琼叶的家。 黎云昱刚要敲响院门,就听身后传来错乱的脚步声,她回头望过去,就见五六个气势汹汹身穿灰色家丁服的男子走来,他们手中还抬着一顶大红色的轿子,旁边还跟着一个红衣妇人,妇人嘴角有颗标准的媒婆痣,扭着老腰跟在轿子旁边。 黎云昱心里暗叫不好,她前世认识琼叶的时间比现在晚了四五年,知道她的命运颇为坎坷,琼叶先是被家里人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商人做小妾,后来男人嫌弃她生不了孩子,又转而卖到了青楼,黎云昱初见琼叶时,她正要寻死,后来黎云昱心疼她的遭遇,就把她赎回来帮忙看店。 琼叶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真的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做到了极致,为了黎云昱的生意呕心沥血,对她也极为忠诚,加上之前在青楼受了不少折磨,她身子很快就垮了,早早就亡故了。 这一世,她决心要改变琼叶悲惨的命运。 可显然,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轿子停在门口,那媒婆一个顶胯把黎云昱从门口顶开。 “让一让,没瞧见这里正办喜事吗,没点眼力见。” “你这人....”红杏上前一步,想为黎云昱打抱不平,黎云昱却拉住她,对她摇摇头。 砰砰,媒婆大力敲开院门。 “琼老三,开门了,王府来接你女儿了。” “来了来了。” 琼老三忙开了门,对着几人哈腰点头,极尽恭维,“李媒婆来了,我家女儿正在屋里等着呢,我马上就让她出来。” “快些快些,别让王员外等急了。” “诶诶,我这就去叫她。” 穷老三连忙跑回去。 李媒婆嫌弃的挥了挥手绢,一转眼看到旁边的黎云昱,眼睛顿时一亮。 “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可有婚配,我认识好几个有钱的公子哥,还有官家的公子,若是姑娘没有婚配,我可给姑娘说上一段好的姻缘。” 红杏立刻挡在黎云昱身前,“休得放肆,我家夫人早已许了人家!” “哦,许了人家了,那还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不守妇道!” 李媒婆不屑的瞥了黎云昱一眼,目露可惜。 黎云昱笑着说:“我瞧这位媒婆也像是许过人家的,不也照样抛头露面。” “谁说我许了人家了,老娘我一个人过日子,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 “那就是嫁不出去,所以做了媒人,边给别人相看,顺便也给自己相看一下,这倒两全其美的买卖。” 李媒婆叉腰,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小贱妇,胡说什么呢,谁说我嫁不出去,我儿子都比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