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不起的斋》 第二章 萤女(二) 白衣男子看向江夙夙,笑了一声。 “这个案子还是早点破的好,一可避免再有人受害,二,赚赏金的事,益早不益迟,你要是动作太慢,赏金就会掉进别人的口袋,到时,我们就要继续饿肚子,而你也没有衣服穿,其实,师父也不想这么逼你,但是你想想,是不是自己造成了眼下的麻烦,本来我们还有几个闲钱,好端端的,你非找人算命,找人算命也就算了,人家算命的还没开口,你就开始生气,问别人,是不是又要说你的名字不吉利,说他是不是想说,你的夙愿是死在江里,你非说人家是诅咒你,人家是一个字没讲啊,结果让你给揍得鼻肿脸青,这下好了,赔完钱后,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白衣男子的啰嗦,让江夙夙觉得头疼,她起身抓下月光纱,放进自己腰间,月光纱被扯下的同时,白衣男子消失,就像是根本没来过的样子。 这件事,江夙夙已经习以为然,她从早蹲到晚,忙了一天,只觉得疲累,靠墙便睡,进入梦乡。 天刚蒙蒙亮,江夙夙就被街上传来的包子香唤醒,她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县衙的官差走进了这所烧坏的民宅,看到了她,也看见了被她扔在一旁的衣裳,指着她冲着身后的同伴大喊。 “找到了!找到了这个偷衣服的女飞贼!” 江夙夙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就顺件衣服而以,那人居然会报官! 她想跑,却被官差死死的抓住,她看了官差一眼,不是打不过,只是想起师父所说,不能打……。 打官差会得罪官府,得罪官府,就算抓到了凶手,也没有赏钱,不仅没有赏钱,还要倒赔很多钱,如果没钱赔就得坐牢关监狱。 想到后果,江夙夙忍了忍,被几个官差抓回衙门。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县衙大堂上状告她的还不只一个人,除了那个被她偷走衣服的人以外,还有汤泉馆的老板,声称要她赔偿砸坏屋顶跟木墙的钱。 丁晚来死死的盯着昨晚偷自己衣服的少女,把她的样貌看清,有些瘦,姿色是有几分,但年纪看起来有点小,小了那么一些。 偷衣服跟破坏汤泉馆的案子,县令当堂审判,判江夙夙共赔白银二十两,听到这个数字,江夙夙抬头看向县令,实话实说。 “我没钱。” 县令望着堂下的少女,看她的穿着,不像是没钱,于是招了招手,让人唤来了县衙里做饭的老婆子,当场搜少女的身。 江夙夙皱着眉,任那个老婆子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把月光纱摸了出来。 老婆子朝县令抖了抖手中搜出的物件。 “回县老爷,她身上除了这个以外,没别的东西。” 所有人都看向老婆子的手,她手中的月光纱即便是在白日里看,也光华异常,县令没见过这样的好料子,汤泉馆老板见了也是两眼放光,直接从老婆子手中抢过月光纱,拿在手上稀罕的摸了摸。 “她没钱,拿这个抵也行。” 江夙夙看向月光纱,她已经忍了很久,起身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腿,走向汤泉馆老板,摊开了手。 “你不能拿走它,它是我师父,还我。” 汤泉馆老板一脸莫名,生怕她抢回月光纱,将其藏到自己身后。 “什么你师父?!” 江夙夙深吸了口气,指向汤泉馆老板身后的月光纱。 “我说,它是我师父,师父不能给你,你得把师父还我。” 汤泉馆老板听了,直笑。 “荒唐,我只听说有人身子不好,拜个石头当义父的,还没听说谁认块布料当师父!” 江夙夙拧紧眉,忍下想揍汤泉馆老板的冲动,几步冲到县令面前,一拳打碎堂上的公案,冲县令大喊。 “让他把师父还我!”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谁都没见过如此大力的女子,把县令都给吓懵。 公堂上,唯一在笑的人只有丁晚来。 他昨晚在汤泉馆,除了忧心鱼城的命案,也为了一件事发愁,家里催婚催得紧,要他传宗接代,但他并不想听从家里的安排,想要自己选,又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眼前的这个姑娘倒像是天赐的一般。 她模样长得好,力气大,证明她虽然瘦,但身体却很好,生个儿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反正他都看光了她的身子,她要想嫁给别人都难,这岂不正好? 拿定主意后,丁晚来决定帮这个姑娘解决眼下的麻烦。 江夙夙拧着眉,紧盯着吓傻的县令,在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实在不行,就动手把师父抢回来,抢回来就跑! 凶手她可以不抓,悬赏她可以不要,但师父,她一定要保护好。 她都这么想好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跳出来帮她,见那个人不仅不怪她偷了他的衣服,还愿意帮她赔钱,这让她多看了他几眼。 拿回月光纱,走出县衙时,她真心的对他鞠了一躬。 “谢谢!” 说完,江夙夙就想走,丁晚来将她一把拉住。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说一声谢谢就走?” 江夙夙回头看着他,稍微想了想。 “那我跟你再说一遍?” 丁晚来听了,有些生气,又有些想笑,看着她的眼睛提醒。 “我帮了你一个忙,你也应该帮我一个忙。” 江夙夙觉得合理,看着他问。 “你要我帮什么忙?” 丁晚来笑看着她,叉起了腰。 “很简单,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帮我生个儿子就好。” 江夙夙歪着脑袋看丁晚来,这种要求,她没听过,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丁晚来见她没反应,以为她不拒绝。 “我叫丁晚来,你叫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江夙夙惊讶得亮了一双眼睛。 “你就是长安城里,那个有名的太监?!” 丁晚来一脸茫然。 “太监?什么太监?!” 江夙夙摇头,叹着气离开。 “太监居然还想生儿子,这个世道真是有够奇怪。” 等江夙夙都走远,丁晚来才回过神。 自己这是人财两失的局面?! 第三章 萤女(三) 无人的阴庙,江夙夙把月光纱挂了起来。 月光纱后的白衣男子撑着书案,咳嗽了两声。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大理寺少卿的卿并不是卿本佳人的卿,不是指像女人的男人,也不是指太监,大理寺少卿他不是太监。” 隔着月光纱,江夙夙歪着头看向白衣男子。 “可他长得就像别人说的那种太监。” 白衣男子撑着头,只感觉头疼。 江夙夙的肚子不争气的咕了一声,她摸了摸,看向白衣男子。 “师父,我饿了,我想去抓条鱼吃。” 白衣男子抬头看向江夙夙,发出一声叹。 “下河抓鱼会打湿衣服,到时,你又没衣服穿,怎么办?” 江夙夙都想好了。 “我脱了去抓鱼,衣服就不会湿,等我上岸再穿。” 白衣男子无语,他都不记得自己教了多少遍,江夙夙还是容易忘记她自己是个女儿身,他懒得再老生常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自月光纱下给她递了出来。 “别去抓鱼了,把这个拿去卖了吧,给自己买些吃的,剩下的钱好好保管,记得,千万别冲动,打人要赔钱。” 江夙夙接过玉佩,看了一眼,从月光纱下将玉佩塞回。 “师父,这个不能卖,我记得小时候听你讲过,这个你要送给你的未来媳妇,不能乱用。” 白衣男子苦笑,把玉佩又推了出来。 “去买吃的吧,这样饿下去,未来都没有了,哪还有媳妇的存在。” 江夙夙轻轻把玉佩又推回里面。 “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让师父为我牺牲,我决定了。” 说完,她取下月光纱,也不管白衣男子在月光纱那边追问‘你决定了什么?’。 丁晚来为了破鱼城的命案,抓破了脑袋,还是一无所获。 公事,他没办好,私事,又人财两空。 想起来,心情不好,他索性坐到茶楼里喝茶凉快凉快。 忽然,一阵风来,一个少女像只猴子一样,攀在茶楼的栏杆外,抓着栏杆望着他,把他吓一跳,不等他有反应,江夙夙开口。 “太监,如果我给你生儿子的话,你会不会给我钱?” 第五章 萤女(五) 看透了恩人的真实嘴脸后,流萤伤心绝望,也反击过几回,杀过几个想要欺辱她的恶人,但她这么做了以后,招来的是一顿又一顿毒打。 恩人恨她断了他的财路,她被带回所谓的家,一直被他鞭打,打到她体无完肤,又养好她,接着打,等打得他累了,消气了,才罢休。 为了让流萤继续替他赚钱,他开始不给她吃喝,只用给她浇人血的法子,吊着她的命,把她当成一件活玩物,送至那些有钱人的家。 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她几乎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如今又是在什么地方。 江夙夙听得把脸贴向月光纱,去看月光纱内的白衣男子。 “师父,我好想杀了他。” 白衣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说了多少次了,凡事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杀人会被官府抓,打人也会赔钱的,你不明白吗?” 江夙夙不懂,流萤的那个所谓恩人,如此的坏,为什么师父不让自己去杀。 “可那个人是坏人啊。” 白衣男子放下毛笔,拿起写满字的纸,抛向月光纱,月光纱上显出萤女一生的遭遇,然后暗淡消失,只余月光纱的光华。 “就算他是坏人,也不该由你来杀。” 江夙夙听懂了师父的意思,高兴的把脸更近了月光纱。 “师父是打算留下流萤吗?” 白衣男子看着她笑。 “算是对你的奖励吧,亏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跟你讲过,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妖,以后让她陪着你,你就不会孤单了。” 说完,白衣男子递给流萤一套纸剪出的衣裳。 “穿上。” 流萤双手接过,覆手间,纸衣就穿到她身上,变得像真的衣服一样,她欣喜的向白衣男子再次磕头。 “多谢先生。” 白衣男子指向江夙夙,笑了一下。 “你该谢的人是她,出去吧。” 流萤听后,走出月光纱,来到江夙夙面前,福身答谢。 “多谢了。” 江夙夙笑着摇头。 “没什么,我叫江夙夙,你以后跟师父一样,叫我夙夙就可以了。” 流萤低头浅笑,抬头看向江夙夙,觉得她比自己小。 “好。” 若非亲眼看到,丁晚来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 就算是看到了,他也很彷徨,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妖…… 犹豫再三,他还是走进破庙。 “你真的是妖?” 流萤被突然进庙的人吓了一跳,直往江夙夙身后躲。 江夙夙看到来的人是丁晚来,回头对流萤笑了笑。 “流萤姐姐,他不是坏人,他是大理寺的太监,今天晚上是他跟我一起去救你的,你不要害怕。” 太监,这两个字。 不仅丁晚来听到头疼。 白衣男子也觉得头大。 流萤听闻丁晚来有份有救自己,从江夙夙身后走出,给他行了个礼。 “多谢公子。” 丁晚来到这个地方来,不是要她谢自己,他眼下只想确定一件事情。 “你真的是妖吗?如何证明你是妖?” 这个问题,让流萤一愣,看了看江夙夙后,想了想,转身之际变化出本体。 丁晚来看着眼前,嘴不自觉的微微张开,合不上。 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一只肥羊那么大的萤火虫,飞在空中,扑动着翅膀,尾部散出的光把整个破庙照亮。 他看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为了确定自己所看到的,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摸它震动的翅膀,触感真实到可怕。 白衣男子见状,抬眼笑了一下。 “少卿博学多才,为何如此惊讶?” 提到名声,丁晚来郁闷,他自认才能一般,不过是仗着家中势力,才让他在大理寺混得如鱼得水,也是机缘巧合,有了几次公道的断案,得了些虚名加身,因此觉得白衣男子对他似有嘲讽。 “我有自知之明,不必挖苦。” 江夙夙望向丁晚来,眨了下眼。 “我师父没有挖苦你啊,别人都是这么传的,师父也是这么跟我说,所以,我才知道你这个大理寺太监在长安城名气很大。” 几次教不过来,白衣男子气得轻拍了下书案。 “说了几次了,是少卿,不是太监,你就不能记住吗?” 丁晚来哭笑不得。 流萤见状,化作人形,把嘴凑到江夙夙耳边,轻声提点。 “夙夙,少卿是官职,是正常的男子,太监是身份,不是正常的男子,两者不一样。” 江夙夙不懂为什么一个两个非要纠正自己,只觉烦躁得很。 “好嘛,是太……,是少卿,总可以了吧!” 丁晚来现在无心计较这个,来破庙前,他已经将冯员外等人交到了县衙里面,此行,本是打算带萤女回去作个证,可现在这个情况,怕是不好办,如果真实上报流萤是妖的身份,只怕会落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白衣男子见丁晚来眉头紧锁,笑了一声。 “少卿不必烦忧,大可隐去流萤是妖这一段,其它如实上报即可,流萤可以随你去公堂作证。” 江夙夙回头看了师父一眼。 丁晚来带着流萤去县衙的路上,很是忐忑不安,就算亲眼所见,他也不太相信流萤真的是妖,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妖! 但如果流萤真的是妖,他又担心,冯员外一干人在公堂上瞎讲,到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可他的担心似乎真的没必要。 流萤随他到公堂后,表现一如世间柔弱女子,一派楚楚可怜,只说冯员外买了她,每晚泼人血取乐,县令听了,气愤得直呼变态! 被押在公堂上的冯员外几个,一个个像是中邪了一般,在看了一眼流萤后,都自己主动磕头认罪,包括那个被朝廷通缉了四年的通缉犯。 鱼城的十九起被杀案,可以了结,冯员外几人被判死刑,那个朝廷通缉犯则由丁晚来明日押送回长安,与流萤同时走出县衙后,他又看了她一眼。 “流萤,你真的是妖?” 流萤见他事到如今还不信,微微一笑,丁晚来的左手便不由自主的摸向她的肩,丁晚来用右手去拉,都拉不回来,吓得他脸色发白。 流萤这才收起妖术,笑着离开。 丁晚来右手拉着左手,看着她走远,终于明白,是什么让冯员外那几个恶人在公堂上‘老实’,非是他们自愿,是他们有口难言。 第六章 萤女(六) 鱼城客栈。 月色入窗,照得地上一片白。 丁晚来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在他辗转反侧时,一张脸突然凑到他跟前,差点儿吓得他心脏停摆,惊吓后坐起大口的呼吸。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夙夙趴在床边,看着他。 “我在你身上放了骨香,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 丁晚来不知骨香是何物,更关注一个重点。 “你找我做什么?” 江夙夙看着他,把手摊开。 “赏钱。” 丁晚来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江夙夙是来跟他生儿子,这来得太快,会让他接受不了。 从枕头下摸出钱袋,他将三百两银票递给了她,这是县令给的赏银,大概因为丁晚来的身份,鱼城县令本还想多给些,被丁晚来拒绝。 江夙夙接过银票,认真的看了看银票的真伪。 丁晚来想起她受过伤,顺嘴一问。 “你的伤可好了些?” 江夙夙将银票叠好收起。 “已经好了。” 才一天时间,那么深的伤能好? 丁晚来不信,笑了一声,想着这姑娘有点耐痛,劝道。 “不是能动就叫好,受了伤还是看郎中,得上药。” 江夙夙见他不信,起身撸起衣袖,把胳膊露出来给他瞧。 “真的好了。” 丁晚来看向她那光滑的手臂,上面竟然连一点疤痕都没有,他惊愕的望向她,去想,流萤不是人,那江夙夙会不会也是妖?! 这么想着,他问出了口。 “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人吗?还是……。” 听到丁晚来骂自己,江夙夙生气的皱眉。 “你才不是人呢!” 骂完,江夙夙跳窗离开。 丁晚来跳下床,趴到窗口去看,只见她已跑出四丈远。 他本来还想告诉她,抓到那个朝廷通缉犯也有赏钱,她却这么跑了。 这一夜,丁晚来无眠。 破庙内,江夙夙蹲在月光纱前,望着白衣男子,心中不解。 “师父,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白衣男子看着书,翻了一页。 “江是你的祖姓,不能改。” 江夙夙懂这个,但不懂夙字是何意义。 “那夙字呢?” 白衣男子专心看书,并不看她。 第六十六章 活眼天珠 江夙夙与阴僧延通一战,险被魔气吞噬,幸得她的那双眼睛,让她心境清明,因此,她对自己的眼睛很是好奇。 鬼医丹南知道地狱雀已经用自己的血擦亮了江夙夙的眼睛后,再听到江夙夙问这个问题,他不好再隐瞒下去。 寻常人的眼睛,双眼正中是瞳孔,江夙夙的眼睛跟别人不同,她的瞳孔位置是鬼医丹南放进去的一对活眼天珠。 这对活眼天珠生于深海底下,万年之久,不知是何物所留,经万年而不腐,变得坚硬,而后形成世人所谓的天珠。 世人之所以能够得到这对天珠,是因为天长时久,地貌变化后,深海变作了高山。 在终年积雪的高山上,一个牧民偶然发现了它,因它浑然天成,有些特别,便被当作宝石,献给了地位最高的君王。 君王不知其用,因这活眼天珠看起来也不像其它珠宝一样璀璨,后将它赏给了下臣,最后辗转至一妇人手中,妇人死后,天珠作为陪葬,因鬼身有疾,妇人向鬼医求助,这对活眼天珠就落到了鬼医丹南的师父手里头。 鬼医丹南的师父拿到后,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发现这对活眼天珠实则是一双活眼,经万年深海浸泡,涤净了污浊,又经千年雪埋,而彻底净化,变成了世间至纯至净之物,能驱邪避恶,堪称至宝。 后来,鬼医丹南的师父把这对活眼天珠送给了鬼医丹南,而鬼医丹南则把这对活眼天珠,装进了江夙夙的眼睛里头,让其代替瞳孔,只要它在江夙夙的眼睛里待够十八年,这对活眼天珠便能与江夙夙的眼睛彻底融合,为她所用。 江夙夙听完后,望着鬼医丹南,忍不住大声。 “师父要早说这双眼珠子如此珍贵,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别人碰!” 鬼医丹南看着她,笑了笑。 “若非如此珍贵,地狱雀看得上它?” 地狱雀在一旁,笑着低下了头。 蟒蛇长夜见江夙夙问完,他也有问题,想问个清楚。 “丹南先生,我在吞下延通的尸身后,短短一天,妖力竟增百年,这是为何?” 长夜不是没想过那和尚的尸身有用,但没想到如此有用,是以,才有疑惑。 鬼医丹南看了蟒蛇长夜一眼,拿起了案上的书。 “你吃的是地藏在凡间的肉身,吃了人家一世的功德,增点儿妖力而以,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了鬼医丹南的话,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活眼天珠再神奇,那也就是个物件儿,可那地藏的存在,简直就是传说,是最近、也是最神秘的传说。 书鬼吸了吸快流出的口水。 “先生说的是那个早年出家,去到地狱,见地狱极苦,发愿说,地狱不空,他誓不成佛的地藏吗?” 鬼医丹南点头。 江夙夙没听明白,好奇的看向鬼医丹南。 “师父,地藏不是应该在阴司地狱吗?怎么又变成了人间的延通?” 鬼医丹南向江夙夙看去。 “度恶鬼啊,你以为那么容易吗?你当那些恶鬼喜欢听他念经?想被他超度?他拿不出别的办法,为了度化恶鬼,便以自身投世,陪恶鬼进轮回,一世一世的跟那些恶鬼慢慢磨。” 流萤咬着嘴唇,问出一句。 “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鬼医丹南看着书,笑着回答。 “你没见刚才黑无常来的时候,塞了封信给我?” 江夙夙昂了下脖子,哦了一声。 “我懂了,阎王跟你说的。” 鬼医丹南点头。 “懂了就出去,都好多天了,没有认真念书,让书鬼好好给你补补。” 听到这句话,江夙夙跟书鬼看向对方,同时叹气,他们是一个不想学,一个不想教。 奈何这是鬼医丹南给出的任务,必须得完成…… 斋宅里的人都知道,江夙夙念书,是闹得鸡飞狗跳的那种。 为了躲清净,地狱雀跟流萤去荒地里种黄瓜,这是夏季最好种活的农作物,沟鼠们早就翻好了土,为防被世人看到,沟鼠们还分工合作,有的躲在路边的草丛里放哨,有的帮忙运水浇灌农作物。 丁晚来与步暝则是各回了大理寺跟六扇门交差,寺庙被毁的原因,他们不能如实上报,不能跟上头说是人跟鬼打架造成的,只能统一说词,写明乃是山体震荡所至,至于闹鬼,都是无稽之说。 陆不同跟蟒蛇长夜闲得没事,去旁边的院子做剑技上的切磋。 整个斋宅,只有长安木鬼一个人躲不了,老老实实的矗在庭院中,倍受江夙夙跟书鬼的折磨。 只听到一个大声后,另一个更大声,差点儿没把长安木鬼的耳朵吼聋。 连鬼医丹南听了都觉得刺耳,离开月光纱,到阴司其它地方去躲了躲。 书鬼被江夙夙气到七窍生烟,抢过她手中的毛笔写给她看。 “看好了,这么写的,这个字读鹳,发音与罐子的罐相同,写起来其实很简单。” 江夙夙指向书鬼写出的字,一脸气鼓鼓。 “这么多笔画,你还说简单?我就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学这个鹳?不能学别的字吗?我为什么一定要会写这个鹳啊?” 书鬼放下笔,直拍自己的胸口,强压火气的讲解给她听。 “因为你今天学的是杜甫的一首诗,这首诗是,江鹳巧当幽径浴,邻鸡还过短墙来,……。” 江夙夙听得直抓头发,快被读书给逼疯。 “疯了吗!?我管它鸡来不来!来了它又不给我下蛋!” 听到她抓狂的吼声,长安木鬼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两眼望天,发出一声叹。 他忍不住去想,未必人人都有读书的天份,有些事真的强求不来,难道就不能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不能顺其自然? 书鬼再也受不了了,走到池边,跳进池里,俯面趴进池水中,不管能不能淹死自己,他也要尝试,好过被她活活气死。 江夙夙同样很生气,也不管他。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 丁晚来跟步暝散值回来时,看到这个持续的画面,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丁晚来拿了好吃的去哄江夙夙,江夙夙气得不肯吃。 步暝则是将池水中想要自尽的书鬼拉起。 “算了,你跟她置什么气?” 书鬼看向步暝,欲哭无泪。 “步暝,你不懂一个为人师的心情,不管我怎么教,怎么用心,她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她宁愿数蚂蚁腿上有几根毛,都不肯记一个字的笔画有几笔……。” 步暝听着这些,想到江夙夙在这方面确实冥顽不灵,皱了下眉,拍了拍书鬼的肩膀,以示同情。 第六十七章 青鱼泪(一) 地狱雀跟流萤忙完了地里的事情,就回斋宅做饭。 晚饭时,流萤再次说起,想去歌舞坊跳舞赚钱。 步暝站起来反对,表示他不同意,女子最好不要抛头露面是其次,主要是怕她被别的权贵看上,从与不从,到时都会引发不小的灾难。 这一点,陆不同赞成,他曾见过不少女子因歌舞出众,而被送进皇宫的先例,不从就是个死,若流萤真的被皇宫里的人看上,她要是用妖力抗拒,只会把长安城闹翻天,到时,引得一众道士法师前来长安,斋宅从此只怕再无安宁。 听他们说得如此严重,流萤不再言语。 阴僧的案子,因不能如实上报,江夙夙没拿到赏钱,闷闷不乐了两天,直到有新的案子发生,她才打起精神。 距离长安一百里的界门村,发生了一桩怪案。 有村民称,河中的青鱼吃了自己刚满一岁的孩子,为此到官府报官,官府查不到任何线索,有个孩子失踪却是事实,官府需要向百姓交待,无奈之下,官府悬赏出五十两银子,想请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帮忙,但因出的钱少,有能耐的人,大多不愿意动弹,一个月过去了,还没有破案。 江夙夙看到这个案子,高高兴兴的揭下了悬赏单,对她来说,钱虽少,起码有得挣,这就很好,看到她干劲十足的出门,丁晚来望着她的背影笑。 步暝看向流萤,心思都写在眼睛。 “放心吧,有长夜大哥跟着她出门,下水的事,他们不会有问题。” 流萤轻轻点头,看向步暝。 “你今日不跟晚来去应卯?” 丁晚来听到这句话,走回来,盯着流萤笑。 “去是要去,他只是舍不得你。” 流萤听到这句,脸颊微红,转身进屋,对他们不再搭理。 陆不同见状,走向丁晚来跟步暝,止不住想笑。 “就你们俩这样,还想追姑娘?无亦于拿直钩钓鱼。” 听到这话,丁晚来跟步暝想起,当年陆不同在长安,也算是风靡万千少女,忙凑上前,向他讨教该如何俘获女子芳心,陆不同借着机会,敲了两下他们的头。 “你们俩有什么,等回来再说吧,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应卯。” 步暝二人被催后,这才赶紧坐上马车。 长安木鬼看向宅门处的陆不同,想起一件事情。 “陆不同,我想起来了,我曾经见过你!” 陆不同有些好奇,回头看向长安木鬼。 长安木鬼看着他笑。 “还记得你十八岁那年吗?我记得,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花开得正好,亲眼瞧见一个姑娘追在你屁股后头,跟你表达爱意,结果你转身笑着拒绝,害得那姑娘追不到你,又放不下你,后来便出了家,你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情?” 陆不同听到是这件事,望着长安木鬼,很是无奈。 “你就不能记点儿好的事情?” 长安木鬼大笑,他正笑着,流萤就换了身利索的衣服,准备跟地狱雀去地里种黍,地狱雀是想种一大片黍出来,那样,即便来年没有银钱收入,大家也不用饿肚皮。 知道种黍是个累活儿,陆不同跟书鬼与她们一起,沟鼠们已经提前将长满荒草的地方犁好,等流萤他们到了就可以种黍。 书鬼因长年读书,对种地不是很有经验,陆不同也因本身是个富家公子,没做过这些,两个人干起地里的活儿,笨手笨脚,沟鼠们见了,一阵嘲笑。 地狱雀忍着笑教他们,无奈他们是真的笨,到头来,连书鬼跟陆不同自己都笑,笑他们的笨拙。 这样一起开荒种地的日子,也算欢乐。 江夙夙跟蟒蛇长夜到了界门村以后,先跟村子里的村民们打听了一翻,除了那孩子的爹娘,其他的人,谁也没亲眼瞧见青鱼吃小孩儿,但那青鱼,确实有人看到过,见过的还不只一个两个,他们都说自己看到的青鱼很大,足有四尺多长,估摸着怕是有两百斤重。 江夙夙跟长夜听了,来到村口的河边,坐在河岸,看着河,想了又想。 这条河并不是很宽,他们在想,是否有青鱼能在这样的小河里长到两百斤重? 也在想,青鱼一般是吃蚌、蚬、螺蛳之类的软体动物,怎么可能会吃小孩儿? 还有一点,江夙夙想不通,按青鱼的习性,一般活在水的最底层,浮出水面的可能性极小,怎么会有那么多村民见过它?而且,它还是两百斤重那么大一条,难道这青鱼不长脑子,只长个儿? 第六十八章 青鱼泪(二) 长夜没想到,自己用力过猛,他这一抛,不只把江夙夙抛出了河面,还把她甩向空中,挂到了一棵树上。 等他追出水,化为人形爬上岸,看到的是江夙夙被挂在树上狂咳,也不知道她是给河水呛的,还是长夜太用力了,把她摔成了重伤。 “对不起啊,夙夙,我不是故意的。” 江夙夙挂在树上,边咳边对长夜摆手。 “没事的,小伤……。” 话没说完,她就直接晕过去,挂在树上,像是死了一样。 蟒蛇长夜吓得也不管四下有没有人,直接闪身到树上,将她抱下,以妖力救她。 等江夙夙醒的时候,天都黑了。 蟒蛇长夜不喜热,却给她生了堆火。 看到她醒,长夜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醒了?” 江夙夙点头,试着咳了一嗓子,没感觉到胸口痛,知道一定是长夜做了什么。 “多谢长夜哥哥。” 她的谢字,让蟒蛇长夜低下了头。 “谢我做什么?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江夙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才坐下。 “不关长夜哥哥的事,是我自己大意了,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下水,今天跟你一起,我光想着和你说话,忘了自己是在水中,是我自己泄了气,没淹死在水中,已经是很好。” 蟒蛇长夜看向江夙夙,笑了笑,在他看来,江夙夙虽然暴力,但是很暖心,还知道顾忌别人的感受,他想了想后,从旁拿出一个用树叶包着的饼,递给了江夙夙。 “饿了吧?吃点儿。” 江夙夙点头,她确实饿了,伸手去接,但她记得,他们出发的时候并没有带干粮。 “哪来的?” 长夜把饼递给江夙夙后,笑着回答。 “你没醒的时候,有个村民路过,他身上带了些饼,我拿钱跟他买了一个。” 江夙夙剥开树叶,取出饼来咬了一口。 “长夜哥哥,你身上怎么会有钱的?” 长夜看着她吃饼,笑着回答。 “几个铜板还是有的。” 江夙夙饿得又啃了一口饼,才想起问他。 “长夜哥哥,你怎么光看着我吃,你吃了吗?吃的什么?” 蟒蛇长夜看着她笑。 “半个时辰前,有只野兔子刚好经过。” 第七十章 青鱼泪(四) 河神听到李二狗的妻子求情,他收起术时,李二狗也停了手。 李二狗捂着自己的脸,脸上那叫一个火辣辣的疼。 李二狗的妻子不敢在神明面前撒谎,开始一个劲儿的哭,边哭边说。 他们在这界门村里头,也算是一对恩爱夫妇,少时相遇,及龄便成婚,婚后很快就怀上了孩子。 她怀孕期间,他们夫妻满心想着能生一个大胖小子,好继承李家的香火,可十月怀胎下来,生下来的居然是个女儿,这让他们的期待变成了一场空。 若只是生下个女儿,也就罢了,偏偏他们生下的这个姑娘,长得那是又黑又丑。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抱有希望,想着孩子长大后,会好看许多,谁知孩子一天天的长大,长到一岁了,不仅没有变得好看,还越长越丑。 他们夫妻二人对此无法接受,本就因为不是个儿子,而心里嫌弃了,加上这女儿长得实在太丑,他们怕孩子长大了以后,倒贴钱也嫁不出,夫妻二人便暗中商量,把养这孩子的钱给省了。 听到李二狗夫妻招供,是他们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长夜很生气,但他不得不忍着,假装河神继续诈李二狗夫妇。 “怎么杀的?孩子的尸骨如今在何处?到现在了,你们还不肯说?!” 见河神作势又要施法,吃过痛的李二狗连忙回话。 “我……我自己掐死的,然后……。” 躲在木箱中,听到李二狗夫妇说他们是如何杀死那个才一岁的孩子,江夙夙的拳头握得咯咯的响,好在李二狗夫妻二人很是紧张,什么也没听到。 事情的经过是,一大早的时候,李二狗夫妇挑着担子,带着一岁的女儿出门,假装是去自家地里收菜,把女儿带到河边后,见四下无人,就把孩子给掐死了,藏在挑菜的箩筐中,用菜盖着,把孩子的尸体挑回家中。 为防止孩子的尸体发出臭味,引人发现,他们夫妻二人先将孩子用锅煮熟,煮得骨肉分离,煮得耙烂透,把那孩子的肉喂给了村子里的狗,而孩子那细小的骨头,因为方便携带,他们就找机会带出门,埋在了村后的荒山中。 如此恶毒的毁尸灭迹,全然不顾那个孩子是他们亲生。 长夜一怒之下,变回蟒蛇! 想把眼前两个畜牲给吞了! 李二狗夫妇看到河神变成了蟒蛇,当即给吓晕。 这时,江夙夙见长夜要吃李二狗夫妇,连忙从木箱中钻出。 “长夜哥哥,吃不得!” 长夜扭头看向江夙夙,以蛇身怒吼。 “为何?!虎毒不食子,难道你认为这两个畜牲不该死吗?!” 江夙夙看了一眼昏迷的李二狗夫妇,皱紧了眉头。 “我也想把他们捶死算了!但像那个太监说的,治这种恶人,自有律法,既然我们找到了真相,就该把他们交给官府,要是你嫌对他们的惩罚不够,等他们死了,去到阴司地府,那里不是还有阎王的油锅?!” 长夜听到这个理由,以蛇身,盯着江夙夙,深吸了一口气。 “你直说你想要那五十两赏银,会死吗?” 江夙夙低下头去,一脚踢飞床边李二狗的鞋。 “我不否认,我想要赏银,但我也是真的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更适合下油锅,等阎王知道了他们干的好事,一定会罚他们进油锅,让他们反反复复的被炸。” 听到这句,长夜勉强气消,化回人形,给昏死的李二狗夫妻下了个暂时不会醒的术,以防他们逃跑。 “那我们赶紧去官府吧,还等什么?” 江夙夙看向长夜,点了点头。 他们半夜敲响了衙门口的鼓,吵醒了当地的县令,听到鼓声,县令给吓得一头的汗,起床是一肚子的火,嘀咕着,他要起来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大半夜的敲鼓,最好是有要紧的事,要是为了芝麻小事,吵了他休息,他一定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升堂后,县衙大堂上,县令看到来的是一个小姑娘跟一个年轻男子,正要发火,江夙夙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告诉他,她找到了杀死界门村那个孩子的凶手。 县令一听,扶正官帽…… 听完事情大概,县令亲自带人,前往界门村缉拿凶手。 江夙夙和长夜跟着县令他们到达界门村的时候,鸡刚叫第一声,县令大手一挥,手下的人先拿下了被长夜施术弄醒的李二狗夫妇,然后押着他夫妻二人上山,去挖孩子的尸骨。 醒来的界门村村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县令让人在村中贴出公告,看完公告,村民们惊呆了,不敢相信李二狗夫妇竟下得了如此毒手,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杀。 县衙审理此案时,来了很多人,界门村的人也来了好几个,长夜跟江夙夙自也在人群中,连青鱼精秦如得到消息后,也化作人形,前来看堂审。 在事实证据面前,李二狗夫妇没办法说谎,他们家中的那口锅,还残留着煮那个孩子后没清理干净的残渣,仵作一验就清楚。 听到李二狗夫妇亲口承认,是他们杀了自己刚满一岁的女儿,听完他们处理尸体的过程,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朝他们扔烂菜叶子,数不清有多少人都在骂他们夫妻俩是畜牲。 县令听完招供,一拍惊堂木,双目怒睁。 “本官为官几十年,见过恶人无数,但没有谁比你们两个更恶!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简直是连畜牲都不如!” 当场,县令判了,把李二狗夫妇押去菜市口砍首示众,他作为县令,亲自监刑。 青鱼精一直在围观,直到她看见李二狗夫妇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江夙夙跟长夜则是留到了最后,去县衙领了赏银才走。 回到界门村,江夙夙想马上去找青鱼精秦如,长夜却说不急,他还有件事要做。 江夙夙听了,没有多问,只跟着他,看着他化为一个老郎中进村,她猜出他要做什么。 进村后,长夜先以自己的医术和妖法,治好了一个残疾的老者,而后借免费行医积福的幌子,引得全村的人都去找他,他不拒绝给人看病,无论别人得的什么病,他都以村中的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造了太多杀孽为由,不愿意给那些人医好,最后,他故意显得心灰意冷的,收起东西,抬脚就走。 走之前,他给那些村民留了句话,说吃了青鱼心会中毒,虽毒性甚微,但多吃,神仙都难救。 第七十一章 青鱼泪(五) 村民们听了长夜的话,吓得脸色苍白,一点也不怀疑他所说,只因,他们是亲眼看到他把一个不可能好的残疾给治好了,此时此刻,他们恨不得,把多年前吃下的青鱼心从自己的喉咙里扣出。 青鱼精秦如化为老妇,等在界门村村口,知道蟒蛇长夜做的事后,见到他笑了一声。 “说这样的谎,真是难为了柳仙家。” 长夜笑了一下。 “说谎若能救下不必死的人,那也是副好药,虽不治病,但要能医心,也挺好。” 秦如点了点头,随江夙夙他们离开,在走到快看不见界门村时,她回了下头,眼中两行老泪流出。 回到长安,江夙夙带青鱼精秦如见了鬼医丹南,刚一见面,秦如就跪下,求鬼医丹南救她。 江夙夙与长夜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鬼医丹南替秦如看过以后才知道,她的身体里没有心脏,之所以现在还没死,全靠着自己的妖力在强撑。 江夙夙对此很是惊讶。 “怎么会这样?” 青鱼精秦如跪在月光纱前,低下眉眼。 他们青鱼一族的寿命只有十年,但她不甘心寿短,为了换得更长的存活时间,她断了自己的子孙福缘,得以修成精怪,然是天意,她已入高龄时,却产下一子。 说起来,那都是十九年前的事,她的儿子天生顽皮,不安生活在水底,时常跑到水面上嬉戏游玩。 一不留神,小青鱼就被一个几岁的小男孩儿捉在了手里面,那小男孩儿也是个贪玩的年纪,拿着手里的小青鱼,作势就要吞进自己嘴里,想吓唬吓唬小青鱼,谁知一不小心,小青鱼滑出了小男孩儿的手,真进了小男孩儿的嘴里,卡在了嗓子眼儿。 因小青鱼卡在小男孩儿用以呼吸的关口,没过多久,小男孩儿便气绝身亡,魂魄被阴司地狱的鬼差带走,也是在此时,小青鱼想要活下去,拼命挣扎,它的魂魄脱离青鱼体,钻进了小男孩儿的身体中。 等青鱼精秦如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 小男孩儿被家人带了回去,在世人眼中,那个小男孩儿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傻,话不会说,什么都不会,一切都得从头学起。 他们当然不知道,真正的小男孩儿已经死了,当下住在小男孩儿身体里的是一条小青鱼。 第七十二章 笔仙(一) 鬼医丹南给了青鱼精秦如一颗心脏,不过这心非她天生,需在她身体里静长够三十日。 为了让青鱼精秦如能好好修养身体,江夙夙跟地狱雀去外头找了泥,做了口能装下秦如的大水缸,简单的烧制后,江夙夙扛着大水缸回了院子,往里面装够了水,把变成大青鱼的秦如放了进去。 丁晚来散值后回家,见院中多了口巨大的水缸,他好奇的搬了根凳子踩上去往水缸里看了一眼,见水缸里头是条四尺长的大青鱼,他没忍住惊呼。 “上哪儿抓的大青鱼?这么大,什么时候才吃得完呀?” 长安木鬼听了,朝丁晚来笑。 “你想吃她?” 丁晚来不知有何玄机,望向长安木鬼一脸不解。 “不是用来吃的吗?” 江夙夙路过,听到丁晚来的话,走到他跟前,望着他。 “你要想吃的话,三十天后自己问她,只要她愿意,我没什么看法。” 丁晚来听得一脸懵,不懂一个两个的,跟他打的什么哑谜。 “什么意思?” 陆不同走出房门,把丁晚来从凳子上拉下来。 “这是一条青鱼精。” 丁晚来回头再看了一眼高过他头的大水缸。 “青鱼精?!” 陆不同不想丁晚来再被其他人逗,把丁晚来拉到了一旁,跟他讲了青鱼精秦如的故事,丁晚来听到李二狗的恶行,咬了好几回牙齿。 “真应了民间那句老话,早知道生的是这么个畜牲玩意儿,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他一屁股坐死!” “诶,老身也以为,应当如此。” 听到有人说话,还是个苍老的妇人声音,丁晚来看了看其他人,最后看向大水缸。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 大青鱼在水缸中吐了个泡泡。 “老身知你没有恶意,老身是真的认为,生下他是件错事,如今后悔不已。” 此时,江夙夙已经把斋宅转了个遍,她没有看到书鬼跟流萤,便找到沟鼠杜姑娘问。 “杜姑娘,怎么没看到流萤姐姐跟书鬼?” 沟鼠杜姑娘直起腰身,挠了挠自己的肉粉色的爪子,望着江夙夙回答。 “你去了界门村以后,长安城又贴了张新的悬赏单,他们想帮你赚钱,揭了那悬赏单,眼下应该在外面做事情。” 江夙夙看着沟鼠想了想。 “就他们俩?” 沟鼠觉得自己的爪子痒,又抓了抓。 “还有步暝,是六扇门负责这个案子。” 江夙夙见到沟鼠抓痒,觉得自己身上也痒,挠了挠。 “他们能行吗?” 沟鼠吱的笑了一声。 “让他们试试?” 江夙夙点头,她一个人赚钱,确实是累了一些。 阴僧那一趟,她是挨了最狠的打,到头来,一个铜板儿没挣! 行走世间,少不得钱,钱这个东西,能挣不挣,是傻子! 她需要钱,何况要养那么多张嘴…… 她这次去界门村赚的五十两,差不多一到家就花完,只因地狱雀跟她说,要圈块地出来,养鸡鸭、养猪、养牛羊,每笔数目虽不大,但加在一起,得用不少,还不算上,这段时间大家要吃的饭钱。 住在斋宅底下的那些沟鼠们,对劳作的事很是积极,干起活儿来非常卖力,像是要证明它们不只吃白饭。 书鬼也是看到沟鼠们的努力,才决定跟流萤一起,为这个家做些事情,不然,会显得他百无一用是书生。 当然,他愿意出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喜欢教江夙夙念书,能逃避,他便逃避,如此一来,江夙夙开心,他也开心。 建德书院,坐于距离长安九百里的朗华山,乃本朝三大书院之一。 朗华山,山高入云,十分清静,适合爱读书的文人学子,文风颇盛,院中的夫子加助教,以及学子,共计一千六百余人。 就是这样一个大书院,一天之内死了四个人。 难免人心惶惶,让学子们感到不安,长安城知道此事后,不想事态扩散,因想到了此事的特殊,所以,在责令六扇门查清此案的同时,布下了高额悬赏。 步暝三人从长安到建德书院,用了好多天,马车停后,他坐在马车里打完哈欠,下车一看,看到去往建德书院那数不尽的台阶,他皱紧了眉。 便是流萤下车看到那耸入云端的台阶,都想直接用妖术飞上去,不想用脚。 最后下车的书鬼,看到台阶后,开始苦笑。 “能到这个书院来读书的学子,身体应该都很好。” 望向一望不到头的台阶,步暝有些想哭。 “我不知道他们身体好不好,我只知道,我要是这么爬上去,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此时,流萤但凡有办法,也不至于皱紧烟眉。 “走吧,这青天白日的,我也不能用妖术飞。” 步暝跟书鬼听后,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向上攀登,光上到书院大门,他们就花去了大半天时间,途中歇了好几场,步暝累得边说边喘。 “我们休息会儿再进去,我这个样子,让人瞧见了,有些给六扇门丢脸。” 书鬼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了天。 “还好出发前,先生给了我一颗药,要不是吃了这药,我可能得被这太阳给晒死,给晒成一具鬼干。” 流萤累到不行,坐在石阶上,支起了脑袋。 “我好想先睡一会儿。” 她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院门就打开,从中走出一个人,看到步暝跟流萤先是一愣,而后笑着弯腰拱手。 “二位大人路上辛苦了,得知二位要来,书院早就备好了房间,不如,两位大人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对方开口就称大人,全因步暝身上穿的衣服,还有他腰间的令牌。 世人看不到鬼,书鬼也不例外,这倒省了书鬼跟步暝他们一样在人前演戏,他可以毫不掩饰疲累的跟在步暝与流萤的后面。 来到书院的客房,因只安排了两间房间,书鬼跟步暝只好住在一个房间里面,步暝虽不太习惯睡觉时身旁有人,但想到书鬼不算是人,躺上床后,他也就沉沉的闭上了眼。 这一睡,便是睡到月照窗边。 步暝醒后,去到隔壁敲流萤的门,不见反应,以为她还未睡醒,正想着,可以让她多睡一会儿,他一个转身,身后却贴过来一张脸,吓得他往门上一靠,瞬间出汗,后背抵死了房门。 第七十三章 笔仙(二) 流萤见自己把步暝吓到,愣了愣。 “你怕我?” 反应过来是流萤后,步暝轻拍胸口笑。 “怕你做什么?我以为你在房里,没想到,你会出现在我身后,我以为是别人。” 流萤听到是这样,咬着嘴唇笑了笑,往四周看了一眼后,跟他小声。 “你们还在睡的时候,我在书院里逛了一圈儿,这建德书院是真的大,我还没看完,但我觉得这书院有些奇怪,住了这么多人,却没多少声音,安静得,就像这个地方在闹鬼。” 书鬼冷不丁的出现在流萤身后。 “怕什么?我就是鬼。” 流萤没有防备,被书鬼吓得不轻,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步暝方才的心情,她转身气恼的拍了书鬼一下。 “你出来倒是吱个声儿啊,突然的出现在我背后,吓死人。” 书鬼看着流萤,一阵无语。 “我又不是沟鼠,吱个什么声?” 说完,他看向步暝。 “今天都这个时候了,天太晚了,应该不会有人出来接待我们,不如,你先回房休息,那些人看不到我跟流萤,我跟她再去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 步暝点头,流萤是妖,隐去自身很简单,带上他这个人,确实有所不便。 书鬼跟流萤隐去身形,又在建德书院里逛了一圈儿,逛至学子们的宿舍时,书鬼十分感叹,身为读书人,他都没见过这么勤奋的读书人! 已近子时,不少学子仍在挑灯夜读,如此刻苦的学子,将近学院的三分之一。 还有三分之一的学子,则是在写诗作画。 余下的三分之一,稍算是正常人,已盖上被子睡得很香。 看到那些努力的人,书鬼觉得自己惭愧得很。 这时,流萤已经去夫子们的住处看了一眼回来,小声的告诉书鬼。 “夫子们早已睡下,没什么异常。” 书鬼点头。 “我这边也是,一切正常,我数了床铺,除了那四个死者,但凡铺了床的,人都在。” 流萤往里面看了一眼后,拉了拉书鬼。 “我们先回去吧,天亮再看。” 步暝睡不着,坐在房中,只觉自己等了许久,等到流萤跟书鬼回来,把他们见到的与他一说,他只能说三个字。 “先不急。” 天亮后,建德书院的学子们洗漱完,就去食堂用早饭,紧接着去课堂读书。 趁着学子们去读书,方夫子带步暝二人去看那四具尸体。 一路上,方夫子虽有几次回头看流萤,但只因她长得貌美,方夫子对她的身份并没有起疑,这是因为本朝也设女官,见这女官很是好看,他也只当是宫里派来的人,并没有多嘴。 建德书院因地处高山,气温较低,四具尸体保存得十分完好,步暝当着方夫子的面,查验了一翻,没发现四人有中毒的迹象,他们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他特意查得仔细,甚至连头顶也没放过,还是未找到他杀的线索。 但有一点,步暝觉得奇怪,四个死者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惊惧、有带笑、有愤怒、有悲伤,这四种情绪凝固在四个死者的脸上。 方夫子在旁轻声。 “死的这四个,都是我们书院里的学生。”、 这一点,步暝看得出来,建德书院的学子都是统一的着装,再怎么样,方夫子也不至于撒这种能查到真相的谎。 “我想看看案发现场。” 听步暝这么说,方夫子点头,走在前面带路,流萤跟在步暝身后,因方夫子看不见书鬼,书鬼前前后后的走,也不拘束。 没过多久,他们便走到四个学子生前的住处,从方夫子的口中得知,四个学子的房间就是案发现场。 他们夫子是案发后第二天早上,给学子们上课时,发现少了人,方夫子才找到这儿,推开门便看到四个学子躺在地上。 他先是以为学子们昏迷,上前查看过,伸手摸了四个学子的身体,发现他们身体皆凉,才知道他们都死了,想是死了一个时辰以上,却看不出死因为何,所以当即就让人下山报官。 当地官府接到报官,来到建德书院查验了一下,将尸体移至现在存放的地方后,就又往上报了,这房间里的摆设和物件儿,官府的人在翻动后,都将其归了原位,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多挪一下。 步暝听得点头,他知道,大概是当地官府浅看后,觉得自己没办法破这个案子,怕自己乱动后,上头难查,所以,才尽可能的让案发现场保持原样。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再看一下。” 知道步暝想安静的查案,方夫子行礼后离开。 这建德书院的学子众多,平时方夫子也挺忙,整个书院都专注于教书育人,实在没有多的人手,步暝既不需要他,方夫子亦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 看到方夫子走远,书鬼才出声。 “这个案子不是人做的。” 步暝也这么觉得,四个死者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身处同一间屋子,同一个时间死,一个被吓死,一个高兴死,一个气死,一个伤心死。 如果是人作案,怎么可能做到让四个死者的表情各不相同? 书鬼走到床边,翻了翻四个死者的枕底和被褥,没发现什么可疑。 步暝则仔细的看了看地面,地上能看到的脚印不多,除了四个学子,还有两双官靴,另外一个脚印属于方夫子,证明这个房间,没有别的人出现过。 流萤看了一圈儿,把目光放在房中的矮桌,方方正正的矮桌上铺了两层白纸,白纸上搁了一支未有墨汁的笔,步暝见她在看笔,拿起那笔摸了摸。 “狼毫,用黄鼠狼的尾毛做成的,这支笔可不便宜。” 书鬼听到后,走过来看,看完后望向步暝。 “我从没用过这么好的笔,刚才看了这四个学子的私人物品,他们好像也用不起这么贵的毛笔。” 步暝听到书鬼如此说,拿着笔,想了一阵。 “总不会,是他们偶然得到这支狼毫笔,因不知归谁,一个吓死?一个高兴死?一个气死?一个伤心死?这笔再贵,也不至于……。” 书鬼想象了一下。 “假如我是他们其中之一,若分到了这支笔,我确实会很高兴,没分到也的确会伤心,气自己没分到,这也有可能,但受到惊吓……,这真的不至于,要说他们有病,还能解释,但总不可能这么巧,四个人都有病,我还是觉得,不是人干的这件事情。” 第七十四章 笔仙(三) 流萤听了步暝跟书鬼的话,看向步暝。 “不管怎么说,一支他们用不起的笔出现在这里,很是奇怪,不如先弄清楚这支狼毫笔的来历?” 步暝点头,日常查案,他也会这么做,得先搞明白这个问题。 离开案发现场时,步暝关好了房门,他跟流萤先找了方夫子,方夫子领着他们一个课室,一个课室的询问,问学子们,谁曾见过这支狼毫笔? 问完一千多学子,已是午饭时间,他们还是没查出这支狼毫笔属于何人。 方夫子替步暝和流萤单独准备了饭食,问步暝可要送去他们的房间?被步暝拒绝,步暝想跟学子们一起在食堂用饭,只因书鬼与他说,学子们在吃饭的时候,最有时间闲聊起一些话题,别人看不到书鬼,书鬼正好去看看,说不定能听到一些事情。 步暝也想去食堂看一眼,因此,他跟流萤一块儿到食堂去吃饭。 食堂里,学子们都知道步暝是六扇门的大人,来建德书院是为了查案,因而,靠近步暝的几桌学子都是默默的吃饭,谁也不作声。 只有那些离步暝跟流萤很远的学子们,才时而窃窃私语,书鬼见了,走过去,站在学子们身后偷听。 他偷听到,这些学子不外是说六扇门的人很严肃,不好惹,手段残忍等等,也有的在说,跟在步大人身边的那个小娘子,长得很是貌美,他们还在猜,那小娘子到底是步大人家里的娘子,还是宫中哪位女官。 书鬼听得直摇头,在食堂里转着圈走,来到另一桌学子身后,听到的终有所不同。 这边的学子讲的是,担心建德书院闹鬼,他们远远的看过那四个学子的死状,因此,很担心自己是下一个受害者,他们是真心希望六扇门的人能把这个案子查清楚,否则,人心惶惶,谁也没有心情念书,在他们眼里,命跟前途,自然是命重要得多,如有必要,这书,他们都不想念了,想先回家保住性命再说。 书鬼看着这些个学子,猜了猜,兴许昨晚看到的那些睡得早的学子,就是他们,应该大多是家里条件不错,惜命如金,才会读书不怎么刻苦。 转完整个食堂,书鬼算是有所收获,偷听到一些有用的,回到房间后,他将议论事情的两个学子的长相画出,指着画像上的两个人告诉步暝。 “就是他们俩了,左边这个问右边这个,如果让六扇门的人知道东西是他的,该怎么办?会不会惹祸上身?右边这个回答左边这个,说,就算六扇门知道了,他也不怕,他又没做亏心事,东西是那些人抢的,难道出了事,还要怪到他这个被欺负的人头上不成?” 流萤撑着脑袋想。 “听着像是死掉的那四个这子,欺负这个学子,要不然,我等学子们放课后,去跟他们打听打听,问问他们,死的那四个是不是平时总爱欺负人?” 步暝听了,看向流萤摇头。 “不好,我们最好还是一起行事,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这书院里的虽说大多是学子,但他们也是成年的男子。” 书鬼忍不住笑,在旁切了一声。 “步暝,我也是服了你,吃醋都吃得这么正大光明。” 流萤知道书鬼在说什么,脸上一红。 步暝的心思被书鬼说出后,笑着把笔扔向了书鬼。 “不点破别人,你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流萤红着脸,咬了下嘴唇,看向嬉闹的二人,温柔提醒。 “好了,别闹了,办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找到这两个人。” 步暝听到后,直接起身。 “走吧,我们现在就拿着这画像,去找方夫子要人。” 流萤起身,跟着步暝。 方夫子拿过画像看上一眼,即认出画像中的人。 “步大人请随我来。” 方夫子把步暝跟流萤领到了一间课室,站于门外,直接叫了两个人的人名,那两个学子扭头见是方夫子叫自己,只好起身,朝门走来。 因站在外头说话,不是很方便,步暝让两个学子把他跟流萤,带去他们的房间。 去到两个学子房间,坐下后,步暝把狼毫摆在了其中一个学子的面前,这个学子看起来秀气文弱,像是拎只鸡都拎不起。 “这是你的东西?” 被步暝盯着的学子,看向桌上的狼毫,点了下头。 第七十六章 笔仙(五) 书鬼砸了下嘴,坐下看向被流萤他们握住的狼毫笔,有些犹豫。 “子不语,怪力乱神……。” 步暝无语,他这个朝廷官员都带头了,他不懂书鬼为什么要墨叽。 “赶紧的!还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自己都是鬼!” 书鬼看向步暝,叹了一声,只好把手伸过去,同握住那支狼毫笔。 他都不知道这叫什么事情!? 让他一只鬼用请笔仙的方式招另一个鬼?! 谁想出的这种破事情…… 他也是倒了大霉。 步暝仔细检查了一翻,确定他们三个都握好笔后,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笔仙!笔仙!日月常新,天方地圆,阴阳有道,我等破门,恭请笔仙!” 念完第一遍,步暝往房间各个角落看了看,房间里的蜡烛没熄,风也没起,他深吸口气后,又念了一遍。 “笔仙,笔仙,日月常新,天方地圆,阴阳有道,我等破门,恭请笔仙!” 步暝这次念完,书鬼回了下头。 “我怎么感觉阴风阵阵……。” 流萤也打了个冷颤。 “我觉得也是,明明没风,却感觉有些冷。” 步暝看了看流萤和书鬼,只有他一个人没感觉,于是,他又念了一遍,等他再念完‘恭请笔仙!’时,房中的几根蜡烛同时被风吹灭,蜡烛灭的瞬间,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看到那个人影,吓得书鬼忘了自己是鬼,大叫了一声。 “啊!有鬼!” 流萤被书鬼的叫声,吓到坐不住,险些摔倒,幸得步暝及时搂住她的腰,将她扶稳。 由是书鬼跟流萤两个人先后松了手,没握住笔,那个人影一闪后消失。 步暝是亲眼所见,他的喉咙开始发干,黑暗中,他看了一眼,只有他自己还握着笔,这等于前功尽弃,于是他看向书鬼,颇有埋怨。 “松手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就算来的真是鬼,你一个鬼,怕什么鬼?!” 书鬼从惊吓中回过头,看向步暝,因为刚才太害怕,他竟忘了步暝先前的叮嘱,忘记了请笔仙的过程中,不能松手。 “我……。” 流萤为了给书鬼解围,只好自我牺牲。 “我也松手了。” 这样一来,步暝不好说下去,他只能叹了一声,书鬼跟流萤都松了手,他一个人握着也是没屁用,索性把狼毫往桌上一扔。 心情平复后的书鬼,想坐回凳子,在黑摸中,借月光看到搂在流萤腰上的那只手,他忍不住笑。 “步暝,你还真是稳如老狗,不仅握笔时处变不惊,搂别人的腰,也搂得如此的顺手。” 流萤反应过来,扭了下身子,想离步暝远些,步暝这才想起收回手,起身去点亮房中的蜡烛。 看到蜡烛,他忽想起感叹,这建德书院不愧是大书院,是真的富裕,连蜡烛这样可作贡品的稀罕物也有。 眼下,他们算是确定笔仙的存在,接下来,他们就要想办法在笔仙那里求证,那四个学子到底是笔仙所杀,还是另有凶手。 书鬼提议。 “现在离天亮还早,要不然,我们再试一试?” 步暝看向书鬼,一阵叹气。 “今晚不行了,得等明晚,那几个学子说了,笔仙一个晚上只能请一回。” 眼看又要拖一天,流萤觉得干坐着不是办法,稍想了想。 “我跟书鬼都没有发现这狼毫有鬼妖之气,但这笔仙又不会凭空而来,定是从什么地方被召唤,如此简单的请鬼术,我想,远了的鬼,肯定请不来,所以,这鬼要么是在书院,要么就是离书院不是很远。” 步暝听了,看向流萤。 “天亮以后,我们到附近转转?” 流萤点头,其实她想现在就去,但想到步暝是人,这书院三面皆是悬崖,她怕一个不小心,步暝会摔下去,会有危险,而她现在还没有太大的本领救人,妖力有限。 第二天一早,步暝三人用过早饭,就来到了建德书院外,书院的墙直接围至悬崖边,墙外可供人站的地方不宽。 顶着太阳,流萤跟步暝贴着墙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地势太过凶险,连书鬼这个做鬼的都害怕,一直紧贴着墙,生怕掉下去,脚不停的闪。 步暝同样也靠着墙,壮着胆子,往悬崖下看了一眼。 “这悬崖不好下去。” 流萤扭头,看向步暝。 “一般人是不好下,但我可以,以防有人看见,你得装装样子,先把绳子放下去,我再假装抓住绳子下悬崖,等我下去了以后,那些地方,我去看,很方便。” 步暝看向流萤,尽管心里担心,但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书鬼虽然害怕,还是在旁问了一声。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流萤摇头。 “不必。” 步暝见流萤拿定主意,便从腰间抽出跟方夫子要的长绳,让一端垂下悬崖,他拉紧了另一端,把自己的脚放出去一点,背靠着墙壁借力,方便流萤拉着绳子下悬崖。 流萤看似是拽着绳子下去,实际上,她怕步暝有危险,没在绳子上给任何力,她下到悬崖后,抬头见到,上面的视线被树林所遮挡,才松开绳子,凭借妖力,穿梭于悬崖密林。 没过多久,她就有发现,向悬崖望去一眼,想了想后,决定查看完其它地方,再通知步暝,就这样,她一共发现两具白骨,被遗弃在这悬崖下面。 将两具白骨收拢后,她隐去身形,先以妖力上到悬崖,来到步暝身边,跟他说了自己在悬崖底下的发现,然后飞身下悬崖,让步暝脱了他自己一件外衣,扔下去,接到步暝的衣服,她先将白骨包裹好,让步暝把白骨拉上去,然后自己再假装被他拉上悬崖。 带回白骨,他们三人离开悬崖边,来到安全的地方,简单的查验了一下白骨。 步暝根据骨头的颜色,加之朗华山的气候,大致推测出,一具白骨死了四年,另一具白骨死了两年,根据白骨上头没有烂完的衣料,他可以推断出,这两个死者皆是建德书院的学生。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步暝拎着白骨,来到方夫子面前,直接问方夫子。 方夫子看了一眼白骨,开始皱眉头。 “他们确实是我们书院的学生,但并非是大人想的那个样子。” 说完,他领着步暝和流萤来到一个地方,是书院的厨房,站在厨房的围墙边,方夫子指了指围墙边断成三截的旧梯子,说起当年的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四年半以前,那时,书院里有个文墨俱佳的学子,很是被夫子们看好。 第七十七章 笔仙(六) 四年多前,那个被夫子们看好的学子,人品各方面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一点,附庸风雅,好酒贪吃。 事发的那个晚上,那名学子感到肚子饿,自己跑到了厨房里偷吃,偷吃也就算了,竟让他看到了书院的厨子在厨房里藏着酒,他没忍住诱惑,偷拿了厨子的酒,出得厨房,抬头见月色很好,便借着墙边的木梯,爬到了屋顶上头。 那学子近天望月,酒意相佐,使他飘飘然,他觉得自己当夜一定能作出绝世好文章,大概就这么想着,他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醉了以后,他的行为比起平时,更加狂放,不顾自身的安危,站起来走到了靠悬崖的屋檐边,指着天上的月亮大声的吟诗,由是他闹的动静太大,当时好多学子都被他吵醒,亲眼目睹他是有多豪放不羁,又是怎么一个没站稳,自己一头栽下悬崖。 这件事,建德书院当时报了官,有许多人可以作证。 之所以骸骨还在悬崖下,是因为当时官府看过悬崖的情况后,觉得太过危险,又想着他是自己失足,没什么好查,才没有冒险去殓尸,任那学子的骸骨留在悬崖下。 此事,在通知了学子的家人后,其家属到书院闹了几天,但听到大家众口一词,再加上是亲眼看到悬崖的危险,最后也就作罢。 自然,书院有疏忽管理的职责,赔给了学子的家人,不小的一笔钱财。 方夫子说着,开始叹气。 “这件事,大家都觉得是意外,也没多想,毕竟来读书的学子大多十分规矩,再怎么贪玩,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谁知道,两年后,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方夫子紧接着,说起第二具白骨的来历,跟第一个学子差不多,那学子也是半夜肚子饿,跑到厨房去偷吃。 但因为第一件事发生后,厨房就上了锁,他进不去,原本,这样,他该死心。 谁料,他抬头看到了屋顶上有厨子挂着风干的肉干,为了吃到肉干,他也借着那梯子爬到了屋顶。 事情总是难以预料,在那个学子于屋顶偷吃肉干,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厨子半夜醒来,想着去厨房发面,第二天早上好给学子们做饼,就这么,那个偷吃的学子,被厨子看见。 厨子看到学子在屋顶上,怕学子有危险,顺口问了一句,问他在上面做什么? 那学子听到声音,扭头发现底下的厨子,做贼心虚,想要逃跑,一不小心,就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这吓坏了厨子,连忙叫醒夫子们,同样的,他们先报官,又是同样的原因,官府没去收尸,书院还是同样的,又赔了学子的家人一大笔钱。 这两件事的发生,让建德书院的院长十分痛心,也十分头疼,本还算富裕的建德书院,险被这两次赔钱给掏了个底儿朝天。 书院院长为防以后还有同样的事发生,就命人毁了木梯,严禁任何人上楼顶,并立下院规,如有发现上屋顶者,不问缘由,不作同情,一律开除。 方夫子说完,看向步暝。 “步大人,我所说,句句属实,大人若不信,可去官府查验,若需院方提供这两个学子的家人住址,又或是,需要我们配合寻找其家人,都可。” 步暝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暂时没你的事了,你忙你的。” 方夫子听后,给步暝行了个礼,转身离开时,想起往事,又想到如今,一阵摇头。 等方夫子走远,步暝才与流萤他们往客房走,边走边说。 “他敢让我去查,就证明他应该没有说谎。” 流萤在想笔仙的事,望向步暝。 “你说,我们招来的笔仙,会不会就是这两个死者的其中之一?” 步暝看着她回答。 “你没有找到其他的死者,这件事,就极有可能。” 书鬼听了,很是后悔昨晚。 “今晚再试试,我保证不松手,早点查清这个案子,能早点儿还书院安宁。” 步暝抬眼,看了看建德书院。 “要我说,这书院是真倒霉,隔两年死一回人,赔一次钱,这么赔下去,只怕这院长要赔得连墙皮都不剩,他这是招谁惹谁。” 流萤听了步暝的话,轻声的说。 “昨晚你们睡着以后,我睡不着,又在书院里逛了逛,特意去那几个夫子的房间看了一眼,连是院长在内,他们用的都是油灯,只给我们的屋子用了蜡烛,好像他们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富裕,特别是那个院长,回房第一件事就是换鞋,换下他脚上那双看起来比较新的鞋子,穿上房中破了洞的布鞋,想是,他怕走动太多,把鞋给磨坏了,很是节俭。” 第七十九章 笔仙(八) 流萤提出让鬼医丹南来建德书院,话音刚落,屋内忽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姑娘方才提到的,可是阴司地府的鬼医丹南?” 不知谁在说话,流萤他们忙看向四周,却一无所见。 这时,桌上的狼毫笔自己飞了起来,轻轻敲了一下流萤的头。 “往哪里看?是我!我在问你,你说的是不是鬼医丹南?!” 看到一只笔不仅会飞,还会说话,已是死人的笔仙,吓得一晕,身后那张脸控制不住身体,整个身体往后倒下,摔到地上啪的一声。 步暝轻手轻脚,想将狼毫笔抓住,狼毫似有感知,忽的调转笔尖,对准他。 “小伙子,你斗不过我,劝你别乱来,再问你们一遍,你们说的是不是阴司地府里的鬼医丹南?” 书鬼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只会飞的笔,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唾沫。 “正是。” 狼毫听到答案,在空中跳了起来,好像是很高兴,在手舞足蹈。 “太好了!那你们快去请他来!” 流萤看向飞在空中的狼毫,心想着,它莫不是疯了?! 哪怕那只黄鼠狼真的躲在狼毫笔内,纵然它是黄仙,鬼医丹南手中的可是冥焰,把鬼医丹南请来,能烧得它尸骨无存。 狼毫见步暝他们三个一动不动,它转了一圈儿,把他们三个各看了一眼。 “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个案子的真相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得先把丹南先生请来。” 书鬼听了,跟他确认。 “你说的?别耍赖!” 狼毫不看书鬼,看向流萤。 “放心吧,没人会在鬼医丹南面前耍赖,小姑娘,你赶紧去,别让我等太久,你们三个人里头,就你跑得最快。” 流萤听到这话,看向步暝,步暝对她点头后,她才施出妖术,飞出书院。 这建德书院距离长安九百里,就算她是妖,也不是说到就到的事情。 斋宅内,江夙夙见到流萤回来求援,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她说她没见过黄仙,就想去看一眼,还保证自己不乱砸东西,流萤想了又想,才敢同意。 一路上,流萤没少跟江夙夙说,建德书院的院长没什么钱,让江夙夙千万要忍住,不能砸坏人家的东西,而他们自身也没什么钱去赔给人家书院,江夙夙听了,点头答应。 地狱雀驮着她们俩在空中飞行,听到流萤的苦口婆心,忍不住笑。 “流萤,你别看夙夙答应得好听,等她到了,你还是得看着点儿,她这性子,怕是见不得那黄鼠狼的嚣张,不把它从那笔里扯出来,拔光它的毛,都算这丫头隐忍。” 江夙夙听了地狱雀的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中想到那黄鼠狼,她确实觉得那货很气人。 流萤搂着江夙夙,很是想笑。 有地狱雀相送,流萤跟江夙夙到达建德书院,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受六道不见之力的影响,没人能看到江夙夙和流萤她们,就好像流萤从未离开过那个房间。 进房后,江夙夙先朝那个飞在空中的狼毫看了一眼,而后才从腰间取出月光纱,挂起来。 月光纱一挂,狼毫见到月光纱后真的出现了鬼医丹南,连忙从空中落到地面,自笔中显出真身,跪在月光纱前。 “黄老儿拜见丹南先生。” 鬼医丹南瞥了黄鼠狼一眼,看向书鬼。 “听流萤说,你的手伤了,上前来,我给你看一眼。” 黄鼠狼见鬼医丹南不搭理自己,它却只能跪着,不敢乱动。 书鬼看了一眼黄鼠狼后,几步走到月光纱前,在用完鬼医丹南的药后,他那被墨斗线烧伤的手立刻恢复。 江夙夙见黄鼠狼没有流萤说的那般嚣张,蹲到了它面前。 “黄仙,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不是要见我师父吗?” 听到江夙夙是鬼医丹南的徒弟,黄鼠狼不敢怠慢,赶紧回答。 “先生没让我说话。” 江夙夙听笑了,用手指戳了一下黄鼠狼的脑袋。 “我师父也没说要见你,你还不是想见他?” 江夙夙的顽皮,连鬼医丹南都看不过眼。 “好了,夙夙,你就不能把你这逗猫惹狗的性子给改改?不怕把它惹生气了,它咬你一口?” 江夙夙听到这句,连忙缩回自己的手。 黄鼠狼吓得不轻。 “先生说笑了,黄老儿不敢。” 江夙夙起身,指着黄鼠狼回头看鬼医丹南。 “师父,你看,人家说它不敢。” 鬼医丹南看着她笑。 “你这么变着方儿的挑衅它,就是想引它跟你打架,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第八十二章 梯田怪(二) 丁晚来四人骑马行进几十里,终于到了老王爷所住的村庄,村子很小,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却漫坡都是梯田,一望无尽。 朝那自坡向下层层叠出的波浪状水田看去,见田里面的水稻,青幽幽一片,江夙夙只觉得这梯田看起来还挺美。 丁晚来见她在看,指了指那些梯田,跟江夙夙介绍。 “你看到的这些梯田,老王爷一个人占了一半,但并不是因为他强取豪夺,而是其他的村民,没谁像他这样精力好。” 江夙夙听了,点了点头,在她看来,精力好是好事,管他七十,还是八十,年纪不重要。 下了马后,丁晚来他们把马栓在村口,四人朝村子里走。 走至第一户人家,丁晚来就停下脚。 两间土房前的院子里,一个身穿旧布衣,头发几乎全白,稀疏得一根发带要缠好几圈儿的老头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院子里,修理自己的锄头。 步暝见了,走上前去,转到老头子面前,弯下腰大喊了一声。 “我们来了,老王爷!” 老头子抬头,眯起眼看步暝,大约是没认出,又看了看步暝身上穿的衣服,才诶呀了一声站起。 “这都几天了?你们怎么才来?六扇门的人现在都这么办事?亏我还是个王爷,你们都敢如此怠慢,若换是平民百姓,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是不是得拖到过年?!” 丁晚来见老王爷发火,他走向陆不同,压低了声音。 “看到了吧,他现在都糊涂得忘了从长安到这里要几天,都这副样子了,还恋恋不舍他这些梯田。” 江夙夙一直在观察老王爷,见老王爷手中的锄头还没修好,有一块木屑没有卡得进去,她走上前去,对着那木屑一拍,帮了老王爷这个忙。 老王爷一看自己手中的锄头被江夙夙瞬间修好,呵呵的笑了起来。 “你还懂这个?” 江夙夙看着老王爷点头,她虽然没有种过地,但小的时候去村民家偷东西吃,有被这样的锄头砸,她记住了锄头长什么样子,也就知道该怎么固定它。 老王爷围着江夙夙转了一圈儿,满意的点了点头,盯着她笑。 “不错,什么时候进六扇门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啊?” 江夙夙刚想回答,陆不同走上前来,笑着搀扶住老王爷。 “老王爷,那个梯田怪的事,不如你现在跟我们说说?” 老王爷听了,在陆不同的搀扶下,把锄头靠放在了墙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跟你们说,这一次,真的不是子虚乌有,这个梯田怪是真的太吓人了,好多人都见过。” 丁晚来见老王爷要说事情,赶紧把院中唯一的凳子端到老王爷的屁股下头,老王爷坐下后,他们几个人,则是蹲下身来听他说。 这大山中,与州城不同,清晨露多,若是没事,是没有多少人早起的。 即便有人早起,也只是在家中,因这地方人烟稀少,没有多的房屋,也就没有遮挡,是以村民们站在自家的院子里,便能把屋后的梯田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有好几个清晨,村民们都看到一个全身长毛的怪物在梯田边蹦蹦跳跳,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开始,村民们以为是自己眼花,心想着,一定是村子里的哪个人,穿了蓑衣在自家的田里除草。 直到这件事情议论开,村民们才知道,他们应该是看到了怪物,而且是几乎都看到过那个怪物。 老王爷也不是瞧见一两回了,有一次,是在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看到那梯田怪在自己的田边跳,他心想着,那怪物可千万别踩坏了自己种的水稻,因是担心,他喊了一声。 谁知,那梯田怪听到他喊后,竟转过身来,朝老王爷招手。 老王爷虽年纪大了,但有些脾气,思忖着,管你是妖还是怪,在我的田里闹事,这岂不是挑衅我? 这么想着,他也就不管那是不是个怪物,扛着锄头就往梯田走,他要去跟那怪物碰一碰。 不曾想,他往上走,那梯田怪也走,始终跟他保持一段距离,像是在戏弄,老王爷气到了,拼了老命去追它,然是,在他快追到梯田怪的时候,梯田怪不见了,像是突然的消失在田里头。 听到这里,陆不同想起问。 “老王爷,那个梯田怪除了出现在田地,可有对你们做什么?” 老王爷看向陆不同,果断的摇头。 “大家本来也担心那怪物是来捣乱,怕怪物破坏梯田,毁了自己一年的收成,等天大亮了以后,就一起去田里看,结果,各家的水稻跟田坎都好好的,它倒是没毁坏什么。” 第八十三章 梯田怪(三)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在丁晚来跟陆不同做完采看脚步的事,准备回去的时候,太阳开始落山。 丁晚来一个抬头,不管他信与不信,都看到了梯田的最上方,出现了一个长毛怪,长毛怪的那身毛有些像猩猩,而它却像个人一样站立着。 这吃惊的一幕,让丁晚来话都说不利索。 “陆……陆大哥,我好像看到了梯田怪……。” 陆不同听了丁晚来的话,转身见到梯田怪时,稍愣了愣。 那梯田怪好像也在看他们,当着他们面,原地跳了一下后,转身就跑。 陆不同跟丁晚来好不容易见到它,哪里允许它就这样跑掉,见梯田怪跑,他们就一起去追,因是太着急,丁晚来还在田边摔了一跤。 等江夙夙往屋后望的时候,那绿油油的田间,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忙叫步暝来看,步暝见田间无人,咦了一声。 “奇了怪了,这两个人呢?” 江夙夙正想说,她上去看看,忽又想起,丁晚来十分怕她破坏梯田,所以,她忍了忍。 本来,他们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时间就不算早,这一等,就是等到天黑。 步暝跟江夙夙在老王爷家里吃的晚饭,吃的是老王爷自己种出的米,外加两个野菜,虽不丰盛,但江夙夙觉得滋味很好,吃了一碗后,没忍住,又跟老王爷要了一碗。 老王爷瞧见她把碗吃得很干净,直夸她,步暝听到了,连忙把自己碗中粘的几粒饭全扒拉进嘴里。 山中人家,多数人夜里舍不得点油灯,一个村二三十户人,只有老王爷的家里在入夜后,会亮起一盏并不太亮的油灯。 油灯下,老王爷跟江夙夙讲起他年轻时的过往,什么风流王爷美娇娘,什么纵马长安,戏耍探花郎,听得江夙夙双眸有光。 有些故事,步暝知道,还跟江夙夙讲解得仔细些,他说,老王爷年轻的时候很是英俊不凡,为人非常潇洒,但要说老王爷的英雄事迹,还得说老王爷年轻时,四处游历,见一治水地方官,居然苛待受灾百姓,当时的王爷一怒之下,当街就斩杀了那个地方官,因此,惹得朝中许多人不满。 就是这样一个王爷,因为不贪权夺势,活到今天。 忆起往事,老王爷笑眯了眼。 这时,门外忽响起急重的敲门声。 砰!砰!砰! “步暝!” 听到是丁晚来在喊,步暝连忙去开门,门一打开,即见丁晚来头发凌乱,满身是泥,一张脸花得都快认不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你一个人?陆大哥人呢?” 丁晚来看了屋子里面一眼,喘着气回答。 “我跟陆大哥去追梯田怪,结果陆大哥被梯田怪活埋!赶紧跟我走吧,咱们得去救陆大哥出来。” 步暝听得睁大了双眼,赶紧把放在门后的刀拿在手上,准备随丁晚来一同前往。 听到陆不同被活埋,江夙夙有些惊讶,但想到先前丁晚来不放心她,她也就没吱声,稳稳的坐着。 步暝迈出门槛,作势就要跟丁晚来走,丁晚来见了,推开步暝,看向江夙夙。 “夙夙,别愣着了,你也来,不管你怎么弄都好,今天必须抓住那个梯田怪。” 江夙夙听了这句话,想了想,才起身,走之前,她弯下身看了老王爷一眼。 “老王爷,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等我们抓到了梯田怪,你再把你的故事跟我讲讲。” 老王爷很喜欢眼前这个珍惜粮食的小姑娘,看着她笑。 “好。” 江夙夙也喜欢老王爷,对老王爷笑了一下,向门处走。 他三人,在黑夜中,借着月光往坡上爬,丁晚来本想用跑的,奈何他的力气没剩下多少,跑了几步,便再跑不动,步暝他们需要丁晚来带路,也跟着快不了。 趁这快不了的时间,丁晚来跟步暝他们说了下情况。 在傍晚时,他跟陆不同在田间见到了梯田怪,便去追它。 与老王爷说的一样,那梯田怪见有人追它,就像是故意戏耍人一样,始终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无论丁晚来跟陆不同怎么追,它都能跑得比他们快。 就这样,梯田怪把丁晚来跟陆不同引进了梯田后的两座大山,因山无路,只能在山石间爬行,丁晚来二人这下更没有那只梯田怪跑得快,追至半山时,他二人刚停下歇口气,山上就有无数的土石滚落下来,就跟山崩了一般。 陆不同见土石就要将他们二人掩盖,一把将丁晚来推开,以至他自己被土石活埋,而丁晚 第八十四章 梯田怪(四)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步暝跟丁晚来约是在山腰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山上开始有土石滚落,好在江夙夙提醒了他们,他们有所准备,能及时闪躲,土石滚落期间,甚至有断掉的树,整棵的往下滚,还好被其它树给挡住。 江夙夙没数自己捶断了多少棵树,才将喜欢往树上躲的梯田怪给抓住,她用手抓着梯田怪带毛的皮肉,痛得梯田怪吱吱哇哇,因江夙夙没想把这梯田怪给弄死,所以,借着月光好不容易的分清哪边是梯田怪的后脖梗,将其拎住后,往山下拖。 尽管江夙夙已经算是温柔,但梯田怪还是因为受痛,一直发出惨叫声,它的叫声在黑呦呦的山里回荡,听着有些吓人。 一直往山下走,看到步暝的时候,江夙夙远远的喊了一声。 “可以开始挖了!” 步暝听了,赶紧跑向陆不同被埋的位置,丁晚来在看清江夙夙手里拎着梯田怪,才放心的开始挖。 徒手刨土,这个行为看起来有些傻,步暝有些后悔没带上老王爷的锄头,当他这么说了以后,丁晚来起身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一锄头下去,你是想把陆大哥的头给挖掉吗?” 被丁晚来一踢,步暝惯性的往前一扑,趴在了土堆上,险吃进一口土,因为觉得丁晚来说得有道理,他便没和丁晚来计较,用手刨了几下后,他才想不通,连忙取下腰间的刀,改用刀鞘刨土,既不用手痛,也比用手刨要快得多。 丁晚来见了,也把剑用上,他二人刨了好一阵,梯田怪都叫得,不怎么叫唤了,他们才把陆不同上半身挖出,陆不同的双手能伸出土后,自己一用力,即从土里挣脱,当他看到江夙夙已经抓住梯田怪,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发笑。 “早知道还是该让夙夙来的,她要是来,我就不用被这怪物给活埋。” 步暝跟丁晚来一起上前,帮陆不同掸头发上跟身上的土,没有接话,特别是丁晚来,要不是他总担心江夙夙搞破坏,陆不同好像确实不会被活埋。 江夙夙向丁晚来看去一眼,骄傲的笑了笑,又向自己抓着的梯田怪看去,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我现在带你回村子,路上悄悄的,不要叫,乖乖的跟我走,要不然,我就揍你,揍到你哭!” 梯田怪被江夙夙抓着后脖梗,低着头没吱声,不说好还是不好,但在江夙夙发话后,它真的安静了许多,一路上,也是它自己双脚在走。 等他们回到村子时,老王爷才睡下没多久,听到敲门声,他赶紧的起床穿好衣服,点亮屋中唯一的油灯,打开房门。 门咯吱一声的开,老王爷揉了揉眼看,看清江夙夙拎的是什么以后,他指着梯田怪,十分惊讶。 “是你吗?小猴子,难道你就是梯田怪?!” 梯田怪见了老王爷,开始吱哇的乱叫,一阵挣扎,江夙夙想了想,不觉得它能从自己手上跑掉,便把手松开。 得了自由,梯田怪扑到老王爷跟前,抱住了老王爷的腿,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发出呜呜声,老王爷见了,立马安抚它,摸起了它的头顶。 见这情形,丁晚来有些纳闷。 “老王爷,你认识它?” 老王爷看向丁晚来,点了下头,他让梯田怪站起来后,放置好了油灯,扭头看向身边的梯田怪。 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它。 那时,是老王爷才到这个地方,在他开垦梯田时,就遇到了像小猴子一样的它,跟现在差不多,它那时也是一身的毛,但毛没这么长,长得虽跟一般的猴子不太一样,但大至相同,老王爷便以为它是下山找食物的小猴子,就把自己身上带的饼给了它。 从那以后,小猴子每天都会来找老王爷,老王爷也每天都会带吃的给它,就这么过了三个月,突然的,小猴子就没来了,老王爷再也没有见过它。 一晃,这事过去了十多年。 没想到,当年的小猴子竟然长成了梯田怪,要不是凑近了看,老王爷认出它这一身毛,他都不认识它。 “实在是没想到,一只小猴子竟然能长这么大。” 借着屋中油灯的光亮,陆不同朝梯田怪看去,看它站姿,看它的脸,怎么看,怎么都跟猴子有些差 第八十五章 梯田怪(五)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丁晚来知道江夙夙是动真格,可他根本阻止不了,只能跟着她,轻声的念给步暝听。 “死定了,步暝,这下我们两家都要遭殃……。” 步暝对老王爷不抱幻想,想到后果,走在丁晚来另一侧,拉了拉他的衣袖。 “要不,回去以后,我们求一下丹南先生,看他有没有吃了以后,能让人失忆的药,给老王爷来上一颗?” 陆不同最后出门,吹熄油灯后,把老王爷家的门一锁。 做完这件事,他心中才好去想,还好老王爷没认出他,要不然陆家也要跟着遭殃。 此行回长安,因是比来的时候多带了两个人,一辆马车坐不下,丁晚来让驿站的人多安排了一辆,他跟步暝分坐两辆马车,远离驿站后,接上江夙夙跟陆不同他们。 江夙夙把昏过去的老王爷放到马车上,自己坐下后,看了一眼趴到老王爷身边去的梯田怪,才看向陆不同。 “陆大哥,凭良心讲,你觉得它是猴子吗?” 陆不同看了看不省人事的老王爷,想着老王爷现在听不到,也看不到,于是点了点头。 他没见过哪只猴子能长到与人一般高,也没说哪只猴子的毛有这么黑的,更少见像梯田怪这样,一直双脚站立,像人一样走路,这样的猴子,他听都没听过。 得到诚实的回答,江夙夙心里舒服很多。 回长安的路需要好几天,一路上,老王爷每醒一回,就被江夙夙打晕一遍,丁晚来劝了她好几次,根本劝不住她。 这一路,丁晚来是真的担心老王爷这么大的年纪,不吃不喝好几天,可能经受不住,江夙夙听了,却回答他,只要老王爷还有一口气在,她师父都能救,这让丁晚来无话可说。 回到长安后,江夙夙把梯田怪和老王爷带到了鬼医丹南跟前,还不等她说什么,鬼医丹南看了一眼地上的老王爷,说出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吓傻。 “他快死了。” 江夙夙直接被吓懵,她没想害死老王爷,没想到几天不吃不喝而以,就如此严重。 丁晚来跟步暝和陆不同,吓得在原地呆傻。 江夙夙连忙跟鬼医丹南解释。 鬼医丹南听完经过,看尽各人的表情,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会没命,不是因为夙夙几天没给他吃喝,而是他本来所余的阳寿就不多,现在最多只有两天的时间了,两天一到,阴司的鬼差就会来接他走。” 丁晚来听了,有些站不稳,虽然他嘴上对老王爷百般嫌弃,心里却是十分敬重,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不谋权恋势,不以权谋私,凭着自己的双手自耕自足,有生之年,为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情,最后,无儿无女。 “先生,不能救吗?” 鬼医丹南轻轻摇头。 “阎王亲批的时辰,事先就给了印记,谁也救不了。” 江夙夙咬下嘴唇,望向鬼医丹南。 “师父,老王爷这个人其实挺好的,他种的大米可香可好吃了,就不能再多留他些时候?” 这是鬼医丹南第一次对江夙夙的请求摇头。 梯田怪听到老王爷即将没命,跪到了老王爷身边呜呜的哭。 鬼医丹南见了,对江夙夙招了招手,江夙夙上前后,他从月光纱下把人言丹给了她,这丹能使动物口吐人言,江夙夙知道师父的用意,接过后,走到梯田怪面前,把人言丹给它吃下。 梯田怪一咽下,嘴里的呜呜声更像是人在哭。 它哭往事,大家才知道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猴子,也不是怪物。 它会变成这样,是在它一岁的时候,爹娘带她翻山回外祖家时,途中遇到了山匪,山匪为财,将它的父母杀害后,就没再管它,他们以为年幼的它被扔在深山中绝对活不下来,所以才放心的丢下它离开。 那时,它还小,不知自己的爹娘已死,只以为是他们不理它,它守着爹娘的尸体很伤心的哭。 就这样,它声嘶力竭的哭了两天,它的哭声最后引来了一只刚产下小猩猩的母猩猩,母猩猩看到它这个没了爹娘的人类小孩儿,母爱泛滥,犹豫片刻后,拉过它,给它喂起了奶。 那时的它,分不清太多 第八十六章 梯田怪(六)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梯田怪不想老王爷死,对它来说,老王爷像是一个亲人,是它最后的亲人了,若失去了老王爷,从今往后,它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孤孤单单。 流萤和沟鼠她们在门外听得皱眉,黄山从书鬼耳畔的狼豪里钻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向地上的梯田怪和老王爷。 江夙夙看得仔细,瞧见老王爷湿了眼角,她上前蹲到他旁边,将他拆穿。 “老王爷,地上凉快吗?醒都醒了,还不起来?” 老王爷知道装不下去,眼皮子一动,从地上爬起,用手抹去眼角的泪,看着这屋里屋外的奇奇怪怪,他大笑出声。 “诶,没事,没事,人终归是要死的,没必要这么难以释怀。” 梯田怪听了,抱着老王爷哭,老王爷轻轻拍打着梯田怪的后背,一次又一次的抹眼泪。 “可怜的孩子,别哭了,难为你还记得当年的事,不过,那都是些小事,没必要总记着,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你本就是个人,要像个人一样,活得开开心心。” 江夙夙见状,看不下去,望向鬼医丹南,她不说话,鬼医丹南也看向她,师徒两个互看着,彼此不吱声。 老王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愿意把时间都浪费在哭上,安慰了一翻梯田怪后,他对步暝招了下手。 “六扇门的小子,你过来。” 步暝看了一眼老王爷,连忙上前。 “老王爷有什么吩咐?” 老王爷盯着步暝笑。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你是步敬亭家的那小子,对吗?” 步暝望着老王爷,重重点头。 老王爷努力不让自己流泪,边点头边笑。 “你老子不错,相信你也错不了,我信得过你,所以,有件事,我要交由你去办,你一定要办好。” 步暝听了,弯身拱手答应。 “老王爷尽管吩咐,步暝一定办好!” 老王爷吸了吸鼻子,半低下头。 “这第一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救村子里的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们在山崩以前离开,最好是,能给他们安顿在一个好地方,第二件事嘛,就是把我家里屯的那些米都带到长安,在我死了以后,办一次百官宴,这宴席上无需酒菜,只上我种的米做出的饭即可,你盯着百官们吃,若谁没有吃完,在碗中留了一粒米,杀!” 老王爷吩咐的第二件事,让步暝惊呆。 丁晚来跟陆不同一起轻声喊出。 “老王爷!” 老王爷抬了下手。 “你们别怕,我让你们杀,就是一定可以杀,当年,我立奇功,先皇曾有恩赏,我当时没要别的,只跟先皇要了一样,我要的是,等我百年以后,许我自己挑任何人陪葬,这件事,有道圣旨可以作证,当今圣上那里也是有先皇遗诏的,圣上登基时,曾答应过我,我朝不养一个贪官!他得说到做到。如果,我亲手种出的粮食,那些官员都敢浪费,试问,这天下老百姓的辛苦付出,他们又岂会放在眼中?这样的官,就算不贪,也不是一个好官!该杀!不能留!” 丁晚来听得泪涌,红了眼眶。 他终于明白,年过七十的老王爷为何还要佝偻在田间,老王爷余生之所以痴迷种粮,不是为他自己,而是在为这天下种良! “王爷……” 一声王爷,丁晚来扑通跪下。 陆不同跟步暝也一起跪下。 黄鼠狼黄山在门外,看向屋内,它虽不是人,走的却是人间道,它虽没有种过粮,但它食过人间烟火,打从心里,它敬佩老王爷,是以,一掸自己的衣摆,跟着朝老王爷跪下。 书鬼眼见这些,泪流满面,为人时,他也曾是个有志向的读书人,梦想着为尽天下,因此,他万分敬重老王爷已为这天下,而作为一本书,它以能让老王爷这样为了天下百姓的人入书为荣,所以,它哭得真诚。 长安木鬼在院中的槐树上,哭丧着脸,只恨自己没有腿。 青鱼精秦如的泪,流在了水缸中。 为天下计,乃人间至善! 令所有人动容。 老王爷抹不尽自己脸上的眼泪,却劝众人不要哭。 “能做的,该做的,我都做了,这天下将来如何,还是要看你们的,善不会绝,恶亦难禁,这恶从来都是人心里面的毒瘤,可惜了,本王的时间不多……,已经做到了尽头。” 不知鬼医丹南是何时拿起的笔,这时,他已经将笔放下,把写满字的纸,抛向月光纱。< 第八十七章 荷杀(一)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江夙夙刨了两口碗里的饭,咽下后回答鬼医丹南的问题。 “想想也知道,师父你这个人,又不是铁石心肠,就算是阎王亲批了,如果你去开口,人也是可以留下的,然而你却坚持不救老王爷,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不救对老王爷来说会更好,在那阴司地府中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事?自然是当官!” 偷听到这件事,沟鼠杜姑娘连忙跑回饭厅跟所有人讲,大家听了以后,表情由哀到喜,再各自感叹。 黄鼠狼黄山诶了一声。 “这丹南先生也真是的,怎么比我还喜欢捉弄人?知道真相,也不跟大家言语一声,白让我黄老儿哭这么一场。” 丁晚来低下头苦笑。 “我已经五天没睡好觉了。” 陆不同撑起了脑袋。 “我也是,一想到就伤感,我爹还带信说,说他在家里连喝了三天的闷酒,觉得心里堵得慌。” 步暝摇了摇头。 “别提了,我爹心里不舒服,去找丁伯父喝酒,喝多了,酒后失言,说什么老王爷一走,这大唐等是失了半个天下,吓得丁伯父赶紧捂他的嘴,生怕隔墙有耳,这样的话一旦传进皇宫,两家的好日子都到了头。” 饭桌上,其他人都在议论,只有梯田怪不吱声,她虽由一个‘妖怪’变成了人,但她不知道变成人后,有些心情该怎么表达,在她心里,是高兴老王爷在阴司地府当官儿的。 陆不同吃了口菜,看了一眼她。 没有烦恼的日子总是欢乐,但是欢乐的时间不会久长。 夏风吹来,整个院子飘着一股沁人的槐花香,书鬼在院子里教江夙夙念书。 “荷花,莲矣,未开为菡萏,开为芙蓉……。” 江夙夙支着头,听得打瞌睡。 “荷花就荷花,一会儿是莲,一会儿是芙蓉的,取那么多名字,谁记得住啊……。” 书鬼看着江夙夙叹了口气,她的不认真,他已经习惯,正想继续教,想着也许有一天,能水滴石穿。 这时,步暝打外面回来,笑着走向江夙夙。 “想不想赚钱?” 江夙夙一听到钱,连忙起身,顿觉神清气爽。 “哪里有钱?” 步暝按着腰间的刀,笑着回答。 “六扇门刚接了个案子,我多事,查了一下,得知外面还挂着悬赏,整整白银三百两。” 听到三百两这个数字,江夙夙喜笑颜开。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步暝看向院中,指了指院子里站人的地方。 “你不想想带谁吗?” 黄鼠狼黄山生怕江夙夙点到自己,立马化作一股青烟,躲回书鬼耳畔的狼豪笔。 江夙夙看到这一幕,皱了下眉,指了一圈儿,指回书鬼。 “就他俩。” 一句他俩,把黄山也算在内,黄山躲在狼豪里叹了一声。 “诶,这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愁个吃穿,怎么就这么喜欢钱?” 书鬼取下狼豪,拿在手中,看着它笑。 “那是因为,她不想让大家像她小时候那样颠沛流离,她想存钱买下这所宅子,让所有人有个家。” 听到这个真相,黄山为自己刚才的躲懒感到羞愧。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成天白吃白喝的,一点儿事也不做,老脸都丢尽了。” 大水缸中,青鱼精秦如听到黄山的话,咧开嘴笑。 鬼医丹南在屋内的月光纱后,提醒了一声。 “夙夙,你好像答应了丁晚来,今日跟他回家吃饭,你如果现在要出门的话,最好通知一下他。” 江夙夙哦了一声,赶紧跑出宅子,去到地里,让正在给种子浇水的地狱雀前去大理寺给丁晚来带话。 做完这件事,江夙夙便与步暝和书鬼他们出发。 事发地距离长安需两天行程。 出事的地方叫清莲居,是清莲居士的府宅。 宅子的主人清莲居士,今年二十有七,满腹才华,却没有入仕,也没有娶妻,其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侍弄他那一院子的荷花。 说起这个青莲居士,他在长安很有名,但并不是因为他养的荷花有多名贵,也不是他院子里的荷花种类繁多。 事实上,他的清莲居里,只种了白莲,非常单一。 而他之所以会有声誉,是因为他把白莲这种单一的荷花种得极好,可以 第八十八章 荷杀(二)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在旁人眼中,步暝他们此行只来了两个人,因此,客房也只准备了两间。 江夙夙单独睡一间,步暝则跟书鬼和黄山一起挤,好在黄山习惯躲在狼豪里。 第二天清早,江夙夙醒来时,还趴在窗边,她抹去嘴角的口水,听到荷院中有吵闹,得知留在清莲居的九个宾客里又死了一人后,她连忙从窗跳出,向围了人的地方跑去,拨开人群。 众人围着的中间,一男子跪着,面朝荷花,人都死了,还睁着一双眼。 江夙夙伸手一探,确认了男人已经没有呼吸。 宾客中有人害怕,恨不得马上离开。 “此地不益久留,若留下来,一定会跟他一样!” 其他人也害怕,但只能皱眉。 “可是官府下了令,案子没查清楚以前,不准我们走。” 众人恐慌,有人不解,有人想哭。 “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是荷花杀人吗?” 此时,清莲居士正在用早饭,听下人来报,院中又死了一人,他皱紧了眉,再没吃饭的心情。 步暝穿戴齐整后,到荷池边查看了一翻,没发现死者有明显的中毒迹象,连他杀的痕迹也没有,于是,他看向了清莲居里的下人。 “麻烦你去趟衙门,给我叫个验尸的仵作来。” 清莲居里的下人听了步暝的吩咐,生怕耽误了破案,双脚跑得飞快。 不一会儿,仵作便来,见过步暝后,开始验尸,对于专业的人来说,验尸这件事并不复杂,验完后,仵作告诉步暝,这个死者跟前两个死者一样,都是莫名猝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心脏骤停。 步暝听了,点了下头,允许仵作先把尸体带回衙门。 因是清莲居又出了命案,清莲居士出面,先把余下八位宾客安抚了一翻,才来见步暝,他希望六扇门能尽快破案,好阻止外面的流言,也不想再有人死在他这儿。 江夙夙远远的看了看清莲居士,嘀咕道。 “长得还挺好看。” 听到这样的话,书鬼站在她身旁想吐血。 “现在这个时候,这不是重点!” 江夙夙点头,扭头看向书鬼。 “对,重点是他长得好看,肯定有人愿意嫁给他,他为什么一直不娶?” 黄山躲在狼豪里,忍不住吐槽。 “小夙夙,他娶不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毫无关系!” 江夙夙听到黄山这样讲,看向了书鬼耳畔的狼豪。 “黄老爷子,你这么说,不对,师父讲过,但凡不合理的地方,其中必有猫腻,这个清莲居士,他有问题。” 听到她这么说,黄山从狼豪里闪出,跟书鬼一起望向清莲居士的背影。 等清莲居士离开荷池后,步暝得知江夙夙怀疑清莲居士,他提出,他先去查查清莲居士的来历。 而清莲居里的安全,则交给江夙夙他们三个接管。 为了不让命案再次发生,江夙夙、书鬼、黄山三人开始轮值,江夙夙负责白天,书鬼跟黄山则负责夜晚。 白天,阳光照下,一池荷叶绿出水面,几片荷叶因风微漾,勺进几滴水,滚成一颗白亮的水晶,在太阳下头发着光,而后被热气所蒸发,洁白的荷花由浅绿的荷茎向上撑出,十一二朵花瓣微微有肉,间隙着向八方托开,像是一双双闺中女子的柔荑。 江夙夙从早上看到下午,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看着让人犯困,江夙夙却不敢打瞌睡,趴在窗口,一双眼瞪大了,紧盯着荷池。 那些从她眼前经过的宾客,无不是满面愁容,生怕自己是下一个受害者。 江夙夙好不容易熬过白天,傍晚开始,由书鬼接手,书鬼背靠在她的窗前,望着那一池的荷花。 活着时,他本书生,也爱风雅,看着美丽的荷花,正想吟诗,便忽闻争吵,他向争吵的方向看去,看不到什么,就只能竖着耳朵去听。 听了半天,才听清楚,吵起来的是两个宾客,两人本就认识,应该是朋友,其中一人责怪另外一个,说对方不该拉自己参加这要命的荷宴,被说到的那方则怪朋友蛮不讲理,言下之意,当初是对方求着自己,让自己引荐,对方才有资格走进这清莲居。 眼下都在同一屋檐,其他宾客见二人争吵,纷纷好 第八十九章 荷杀(三)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江夙夙看不见鬼,明知道自己冲上前去无用,但她觉得自己总不能什么也不干,想了想后,便还是冲了上前。 鬼数众多,黄山跟书鬼不敌,被打得那叫一个衣衫褴褛,江夙夙吃了看不见的亏,不知道哪个鬼踢了她一脚,她险些摔进荷池。 随着虚影一闪,黑白无常出现在清莲居外,两人一起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黑无常先叹。 “兄弟啊,兄弟,我们俩的运气不怎么好。” 白无常点头,心里有火,但是又没办法撒。 “想躲这个瘟神都躲不了,哪哪儿都有她!” 黑无常听了,看向白无常。 “要不然,我们先回?回去跟阎王爷如实禀报,就说那个人的魂实在没办法拿,瘟神虽看不见我们兄弟俩,但她身边有个黄仙儿,还有个鬼中叛徒,他们是能看到我们的,若我们强行去拿那个人的魂,他们要是给瘟神报方位,我们会被她揍吧?” 白无常低下头再三思量后,抬头看向黑无常。 “可就这么回去也不好交待啊,这么多的鬼魂在阳间生事,我们两个看到了,却视而不见,要是阎王爷跟判官追究起来,我们俩这算渎职吧?” 进退无路,让黑无常有些想哭。 “这都是下面的人捅的篓子,也不关咱俩的事,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白无常皱着眉,把事情又仔细想了想。 “要不然这样,我们回去先汇报一下这些鬼的情况,就跟阎王爷说,急着回去查清事情,这才放了那人一马,你觉得如何?” 黑无常没主意,听了这个办法,倒觉得是个办法。 “只能这样。” 商量好后,黑白无常一同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为了打过那些鬼,黄山连法术都用上,却仍奈何不了,这鬼魂数量众多,就算那些鬼没什么道行,但相对而言,鬼魂的队伍确实有些庞大,他打起来很是吃亏。 江夙夙是被那些鬼魂欺负出了火,眼升杀气,但她的火还没来得及升起来,整个人就被鬼推到了水中。 眼看江夙夙落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书鬼分身乏术,气到了,一边还手,一边怒吼。 “你们这些蠢鬼,竟然敢打她?知道她是谁吗?!等你们去了阴司地府,见到鬼医丹南,你们一个个的都死定了!他一定会为自己的徒弟报仇的!” 月照不同事,此时,长安城外的斋宅。 流萤的心微有不安,走到鬼医丹南门口,望向了月光纱后的鬼医丹南。 “先生,明知夙夙有难,你就不担心吗?” 鬼医丹南在看书,连头也不抬。 “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死不了。” 流萤咬了咬嘴唇,她做不到像鬼医丹南一样,她会担心她。 “她再强,也是凡人之躯,如有万一,如何是好?” 鬼医丹南听了这句,这才抬头,看向流萤笑。 “没有万一,阎王不勾她的名字,阴司地府的其他人也没资格勾她,就算她灵魂出窍,被黑白无常看到了,黑白无常也会想尽办法,把她的魂魄塞回身体里面的。” 流萤听得这些,十分惊讶,想问为什么,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该问这么多。 “可终究会痛啊……。” 鬼医丹南知道流萤是出于对江夙夙的关心,放下书安慰她。 “你无需忧心,要相信她,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流萤听后,低下了头。 心想着,江夙夙如果知道鬼医丹南如此信任她,不知是会感动,还是会伤心。 月亮投在荷池中的影子,因江夙夙落水而稀碎。 江夙夙水性极好,掉下荷池后,立马从池中爬起,她被书鬼提醒后,想起了来一招狐假虎威。 “你们推我下水,我忍了,但是我警告你们,都给我安份一点儿!要是你们谁敢当着我的面,把这个人杀了,信不信我师父鬼医丹南把你们扔进阎王的油锅里面炸!” 人成了鬼后,大多不信鬼话。 众鬼以为江夙夙是唬他们,有鬼便想蒙住她的眼睛,让她掉进荷池淹死她自己,但不知为何,他遮不住她的眼,另一个鬼见了,上前帮忙,然而作用也不大。 黄山一边护着跪在荷池的那个宾客,一边朝众鬼吼。 “劝你们最好听她的话,要不然,不只是你们,就连你们死去的家人,也会因为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在阴司地狱里面受苦的!在干这件 第九十章 荷杀(四)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江夙夙在气头上,抓着那个被鬼迷的宾客,往后一扔,也不管他还有没有半条命,然后,拍了拍手,看向书鬼。 “等会儿给我报方位,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它们!” 书鬼点头,摸了摸自己被那些鬼抓烂的脸,那些鬼确实气人,仗着鬼多,竟然合起伙来欺负他一个鬼。 这时,有鬼魂问了书鬼一声。 “看在你我都是鬼的份儿上,求你给句实话,她真的是鬼医丹南的弟子吗?” 这个问题,书鬼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了,郁闷到吼。 “是啊!要我说几回?!” 见书鬼言之凿凿,有的鬼魂开始相信江夙夙是鬼医丹南的徒弟,跪到了水桥边。 “那你能不能帮我们求求她,求她帮帮我们?” 书鬼朝跪着的那些鬼看去,一脸不解。 “帮你们?” 众鬼点头。 他们请求书鬼带江夙夙去十里外的坟山走走,说江夙夙他们去了之后,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还说,只要江夙夙肯帮他们,他们保证不再杀这清莲居里的任何一个人。 黄山这时刚好从外头偷了墨斗线回来,听到众鬼说的这些,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墨斗线,有些犹豫,现在给还是不给。 书鬼想了想,向江夙夙转达了众鬼的诉求,江夙夙听后,气得一脚踢断了水桥的一根矮栏杆。 “他们先前推我下水,想淹死我,现在还想让我帮他们?他们想得可真美!” 黄山听了,走上前去,向江夙夙推开了手,墨斗线摊在他手上,他让江夙夙自己作选择。 江夙夙看向墨斗线,一抹脸上从头发滴落的水,没有去接。 “……还是先去他们说的地方看看吧,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书鬼听了,露出笑容,他知道江夙夙的拳头虽硬,心却很软。 黄山走前,没忘回头指向那个被鬼迷的宾客,提醒众鬼。 “最好别让他死,要不然……。” 众鬼面面相觑,有些无语,就算那人死了,真正伤害他的,杀他的好像并不是他们,而是江夙夙。 但众鬼难免要想,若那力大无比的姑娘真是鬼医丹南的徒弟,他们也不好与她相争,这么想着,众鬼自发的将那宾客围起,确保其他人没有可趁之机。 见江夙夙他们走后,那些躲在房中的胆小宾客才敢哭。 “我们该怎么办?这个地方有鬼,不是荷花杀人,是鬼杀人……。” 宾客们看不见鬼,紧盯着四周,生怕有鬼靠近,他们不想死,因此不敢睡,全都挤在了一个房间里,相互壮胆。 黑夜中,青山如墨,远近不同。 江夙夙他们来到了那些鬼所说的坟山,只见荒草间,一块块墓碑在月色下灰白。 江夙夙穿梭在坟间,发现好多坟墓都有被挖过的迹象,黄山听了,往四周看了看,见坟山附近无人,便直接用法术,将其中一座新坟的坟头土掀开,接着,他想再施法术,将棺材盖打开时,看到有些棺材钉竟然散落在棺材外,一看就是,在他们来这儿之前,有人动过棺材。 江夙夙见黄山不动,催促了一声。 “黄老爷子,把它打开啊,让我看看。” 黄山听了,点头,这才施术掀开棺材盖,棺材盖被移开后,他们三个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只见棺中的尸体唯剩下骸骨,上面没余多少肉,其模样不像是自然腐烂造成,倒像是…… 书鬼看向黄山。 “你觉得是狼?还是野狗?” 黄山看了书鬼一眼,看回棺中的尸骸。 “不管是狼还是狗,啃得都会比这干净,啃完之后,它们可不会盖好棺材盖,更不会填土。” 江夙夙听了他们两个的对话,笑着看向书鬼。 “书鬼,就你这样,还教我读书呢?能干出这种事的,一看就是人了,要是野兽的话,就像黄老爷子说的,它们吃饱了以后,怎么会想起把棺材盖,给盖起来?更不要说,还把土填回去,难道它们还怕被别人发现?” 黄山低下头笑了一声。 书鬼看向江夙夙,郁闷至极。 “那是丹南先生吩咐的,你以为我愿意教你?再说了,我读的那都是圣贤书,哪个圣贤疯了,教我挖坟?” 黄山笑完,想起才看了一座坟,于是望向江夙夙 第九十一章 荷杀(五)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顺着黄山的思路,江夙夙仔细想过后,总结了一下。 “第一嘛,应该是阴司地府出了问题,渎职或是别的原因,第二,如果不是清莲居士干的,那么困住那些鬼的又是谁?这确实是个疑问,至于第三个问题,我觉得可以直接问那些鬼。” 书鬼点头,看了看天,想起时辰。 “那得快点儿,快到寅时了,鸡叫以后,那些鬼便不会再现身。” 江夙夙听了,连忙站起。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抓紧时间。” 黄山听后,以法术将一百多个棺材盖好,将坟头土填回。 他们三人努力往清莲居赶,江夙夙边走边想,觉得有一丝不对。 “黄老爷子,还有一点,我没想明白,那么多的鬼,如果他们一直在荷池底下,为什么在他们现身前,你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一点,黄山跟书鬼也想不明白,他们没有闻到尸气,还可以说成是被淤泥所掩盖,可那鬼气,他们竟是一点也没察觉,在他们眼中,那个荷池干干净净,没有可疑,是以,那些鬼从荷池底下出来时,他们才会感到意外。 回到清莲居后,江夙夙正想询问那些鬼,他们还没开口,忽然间,那些鬼的眼睛一个个红了起来,像是发疯了一般,猛扑向江夙夙他们,江夙夙因毫无准备,被直接按到地上,书鬼则是瞬间被打到无法还手,黄山连法术都用上了,也抵挡不了。 偷看到外面的情况,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把客房里的其他宾客吓得发抖,有人甚至忍不住小声的哭。 “有鬼啊!有鬼!” 清莲居的下人们看到荷池边发生的事情,也是撒腿就跑。 江夙夙为了脱困,翻身后,一拳捶向了池上的水桥,用了满力,没有保留,在她的一拳之下,唯一完好的一座水桥,从这端断到那头。 桥断后,她自己也因此掉进池中,池水不深,她本可以浮起,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忘了,那些鬼也可以飘浮在水中,他们向她伸出了鬼手,把她往水里按,让她有力没办法使,只能在水中扑腾。 黄山见状,想用法术把江夙夙从水里拉出来,但他自己却被七八个恶鬼掐住了脖梗,因此,江夙夙的头只浮出水面一下,就又被按回了水中,鬼魂们见江夙夙只有挣扎的份,手穿过她的身体,捏向她的心脏,企图令她心脏骤停。 这时,清莲居外,黑白无常领着两三百鬼差,带着锁镣赶来,当他们透过墙看到江夙夙的处境,吓得喉咙一动。 “兄弟们,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被问到,两三百鬼差一起回答,群情激昂。 “誓死不让她回阴司地府!” 喊完口号,众鬼差穿墙而过,一拥而上,两鬼差合押一鬼,让鬼没有还手之力,锁铐上得那叫一个利索! 随着逐渐有鬼被控制住,黄山跟书鬼得以轻松,他们看到眼前的众多鬼差,感到惊讶,一是惊讶鬼差们来得挺及时,二是,他们头一次看到如此多的鬼差集体行动。 愣了一下后,黄山连忙将水中奄奄一息的江夙夙救起,江夙夙被恶鬼捏了一下心,现在只有一口气,那些鬼先前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把前面几个宾客杀死。 那些鬼在戴上鬼差的镣铐后,眼中的红色渐渐消失,恢复冷静,等他们看清自己是被鬼差铐着,并没有感到害怕,一个个鬼脸上流露出的无不是解脱与高兴。 书鬼虽说已投效鬼医丹南,不惧鬼差,但他知道,在阴司地府中,黑白无常是大哥一样的存在,见到黑白无常后,忙上前行礼。 “多谢!” 黑白无常互看了一眼,对书鬼抬了下手。 “不必言谢,你能看到我们,正好可以帮我们解释一句,这些鬼魂之所以没有及时被羁押,实属地府失职,只因办此地差事的两个兄弟,生前好赌,死后没有改正,所以被人算计,在他们来此地拿魂时,有一道人将他们拦住,诱使他们与那道士赌了一局,赌注便是鬼差若输了,就不可以拿魂,结果,想必你也看到了,那两个鬼差输给了那个道士,也就有了今日的情形,现在,那两个犯错的鬼差 第九十二章 荷杀(六)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那些鬼在发疯时,也想杀了清莲居士报仇,但清莲居士身上戴了一块很是厉害的佛牌,他们靠近不得。 至于为什么要杀那些宾客? 则是因为死的那几个也不算什么好货,表面清雅,实际龌龊,这是其中一个理由。 还有就是,众鬼想到,清莲居士之所以会用他们的尸身当肥料,就是为了种出好看的荷花供人欣赏,他们自然也就恨这些前来观荷的人了。 问完这些,书鬼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刚才好端端的,为什么众鬼会突然袭击江夙夙他们? 此问,众鬼给出的回答是,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忽然间很憎恨,憎恨一切,他们一个个都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问完这些,书鬼转身朝黑白无常恭敬的行了个礼。 黑白无常跟鬼差们把众多鬼魂带走后,残败的荷池恢复了宁静,唯听到那几个活下来的宾客挤在一间房里,小声的哭。 黄山以妖力稳住江夙夙的心脉后,先把她抱回了屋。 清莲居的下人,远远的偷看到这一幕,惊讶一个矮小的老头儿竟有这样的力气,同时,这个老头儿到底是谁,这让他们很疑惑,他们不记得清莲居里有接待这样一号人物。 卯时一刻,步暝回到清莲居,江夙夙还在昏迷。 当他看到满荷池的狼藉,知道定是江夙夙所为,但他眼下不关心这些,反正不是他的园子,毁了也不心疼,就算要赔钱,也不用他给。 步暝跟黄山二人一起,守着江夙夙,一直到卯时三刻,才等到江夙夙醒。 江夙夙睁开眼,觉得心肺不舒服,咳了一声,扭头看见步暝后,她把目光移向了黄山。 “那些把我往水里按的王八蛋呢?把墨斗线给我,我要揍死它们!” 黄山听了,看着她笑。 “揍不成了,他们被黑白无常抓去了阴司地府。” 江夙夙听后,脸色苍白,手往床上轻捶。 “早不抓,晚不抓,我要报仇,他们就来抓,这黑白无常是存心跟我作对?!” 书鬼上前替她拉了拉被子,虽然她的湿衣服已经被黄山用妖术弄干,但她这个人到底是浸了水,他怕她会着凉,会生病。 “好在那些鬼被带走前,我问了他们,我们先前疑惑的那些事情。” 江夙夙不愿躺着,坐起来听。 书鬼一字不落的转述,江夙夙听完,皱了一下眉。 “这里面怎么还有道士的事情?!” 步暝在旁欲言又止,他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跟江夙夙讲他查到的事,他更希望江夙夙现在能好好休息。 但江夙夙并不领他的情,看向了他。 “赶紧说吧,你出去这么久,查到什么了没?” 步暝轻轻点头。 他查到,清莲居士年轻时,曾有个与之相恋的女子,两人志趣相投,爱好一至,本打算过两年就成亲,但这样的想法,那个女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她遇到另一个比清莲居士更优秀的男子时,她变了心,纵然清莲居士拼命挽留,也没能改变结果。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清莲居士逐渐心灰意冷,在那以后,不问世事,只把心用在两人的共同爱好上头。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建起了清莲居,自封为清莲居士。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很感慨,指责那个女子负心,使得清莲居士看破红尘,至今不愿娶妻。 在调查清莲居士的时候,有一事,让步暝觉得怪异。 那就是,那个负了清莲居士的女子,最后并没有跟她后来喜欢上的那个男人离开这个地方,而是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当时,那个男人以为是清莲居士把女子藏了起来,为了这件事,到清莲居闹过几回,还报过官,但因没有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江夙夙听完,咬了咬嘴唇。 “这个清莲居士……。” 步暝看出她在想事情。 “你想说什么?” 江夙夙望向步暝回答。 “他能用尸肥养荷花,足以证明,他是个变态,一个变态,你说他会不会干出更变态的事情?” 步暝听后,眯起了眼。 “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那个女子已经被他杀了,把她也埋在了这荷池里面?” 江夙夙点头。 第九十三章 荷杀(七)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知道心爱的女子与他人苟且后珠胎暗结,清莲居士心灰意冷,他劝自己,她既无情,他就没必要惦念,在此种心境下,他花钱修了这所清莲居,把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他觉得自己应该像这池中的荷花一样,高洁自身,无需去管外面那些泥浊。 他本打算,就这么清清净净的过一生。 谁知道,那个女子突然又找上门来,对他说什么,她心里依然有他,先前只是被奸人所迷,她希望能与他重修旧好,并且向清莲居士保证,她会除去腹中的孽子。 这样的话,出自于曾经深爱的女子,清莲居士听了只觉得羞耻,想把她赶出门去,不想搭理她。 但那个女子却不甘就此离去,两人争论间推攘,她不小心跌进了荷池,清莲居士见了,连忙下水去救她。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清莲居士心寒,那女子在生死挣扎间,竟把他的头反按进水里,那种在水里的窒息感,令清莲居士愤怒不已,一气之下,他用力的将那个女子推开,不再去管她,就这样,那个女子淹死在了荷池。 女子死后,清莲居士想过报官,可当他看到她浮出水面的尸体,微隆着肚子,想起她干的那些事,让他感觉到恶心,他不想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而葬送自己的一生,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他搬来一块石头,把她的尸体沉到了池底,然后用尽全力把她埋进了淤泥中。 在那之后不久,那个与女子偷欢的男人就找上门,那男人怀疑清莲居士把女子藏了起来,言语十分不堪,他不仅骂清莲居士,还骂那个女子,他说那女子是天生的烂货,在跟他同床之前就已不是完壁之身,也不知道曾经跟多少个男人鬼混。 这样的话,听得清莲居士握紧了拳,不管那个女子后来变成了什么样,以前的她,他还是清楚,在她与那男人苟合之前,她一直清清白白。 清莲居士实在忍不了女子把身子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如此诬蔑她,气极了,动手揍了那个男人,那男人打不过他,便报了官,借口是怀疑清莲居士拐藏了他未过门的娘子。 官府的人来后,并没有查到什么,没有真凭实据,那男人见闹不起来,只好灰溜溜的离开,因他本就不是此地的人,在他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件事,让清莲居士觉得讽刺,他替那个女子不值。 更讽刺的是,女子所埋之处,竟开出了最美的荷花,这朵荷花远不像别的荷花那么单薄,随风摇曳,触之有肉感,晃动之时,犹如活生生的女子一般。 那荷花开了以后,清莲居士就坐在荷池边赏荷饮酒,自顾自笑,他笑最不堪的灵魂,竟养出了最美的莲。 从那以后,清莲居士变得有些魔怔。 他看池中的其它荷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花匠路过清莲居,口渴了,想跟清莲居士讨些水喝,清莲居士本身不恶,自不会拒绝这样的随手功德。 得了允许,花匠进了清莲居后,喝完水,朝荷池看了一眼,边看边摇头,直说可惜了。 清莲居士不解,问花匠可惜什么。 花匠的回答是,一枝独美不如满池相争。 花匠的这句话,迎合了清莲居士的魔怔,他鬼使神差的跟花匠讨教起了,如何能让其它荷花也变美的方法。 花匠煞有其事的跟他分析,说荷池中独秀的这枝荷花之所以会长得如此美,定是当初在建这宅子时,清莲居士没留意到,这池下深埋了一具尸体,因为,据他所知,只有腐烂的尸身供养出的荷花,才能长得如此的肥美。 花匠还说,要想让其它的荷花跟这朵荷花一样,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去往乱葬岗,带些没人要的尸体回来,将其埋在淤泥下,到时,其它荷花受尸肥滋养,渐渐的便会开得如这枝荷花般一样好。 听到要去乱葬岗偷尸,清莲居士很是拒绝,花匠却在旁极力游说,说乱葬岗都是些没人要的尸体,丢了不会有人过问,少了也不会有人管,他还说,如果清莲 第九十四章 荷杀(八)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清莲居士为了摆脱似被鬼缠的困扰,学着那些妇人,去寺庙里敬香,他去了以后,遇到了寺中的住持,住持一见他,便停下脚步,眼神不像看其他香客,只专注的盯着他。 这让清莲居士很不安,上前询问住持,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不妥? 住持闭上眼,说了一句,都是冤孽,说完,便送了一块佛牌给他。 清莲居士接过佛牌,认真的听着住持的讲解,住持告诉他,这佛牌来自外域,因长时间受香火供奉,能把不吉利的事物拒之身外。 清莲居士听后,多看了手中的佛牌几眼,他见佛牌上的佛像是掩着面,不知是何意,心想着,莫不是住持借着这样一块奇怪的佛牌在嘲讽他,当他这么问出口后,住持摇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他。 清莲居士觉得住持没把话说详尽,一路拿着佛牌,不知是该留还是该丢,犹犹豫豫的带回了家,随手放在床头。 事也奇怪,自带回佛牌的那晚起,清莲居士再也听不到滴滴哒哒的水声,也听不到有人骂他。 一觉睡醒后,他知道佛牌有大用,从此便随身佩戴,也自持有这佛牌的保佑,相信不会有坏事发生。 直到前段时间,前来赏荷的宾客死在了荷池边上,他才知道这佛牌只能保他不死,护不住其他,因他深知事情有异,所以,在出事后,才会给出赏金,吸引能人异士前来,希望对方能帮他解决麻烦。 清莲居士说完这些,双目无神,闭口不言。 黄山自信自己操控无误,清莲居士应该是知无不言,因此,他很疑惑。 “对于鬼,他都是猜测,所以,他是真的半点儿不知道那些鬼的存在?” 书鬼摇头。 “按他的胆子来看,如果他知道一百多只鬼在他这清莲居里头,你让他继续住这里,他未必敢。” 江夙夙想起了两个人。 “花匠!道士!” 因有些事情还没听说,江夙夙的话,步暝没听明白。 “道士?” 书鬼见状,赶紧把他们去了坟山,还有黑白无常带领鬼差抓鬼的事说了出来。 步暝听了以后,才知道闹了这么大一场。 “照这样说,那个花匠跟道士就可疑了,他们有可能是同伙!” 江夙夙看了一眼呆滞的清莲居士。 “他没见过道士,可能不好查,但他见过花匠,可以让他把花匠的样子描述出来。” 黄山点头,控制清莲居士说出花匠的长相,书鬼在房中找来纸笔,将花匠的模样画了下来。 把画像交到步暝手上,书鬼问了一句。 “那些被困在清莲居的宾客能先放了吗?经过今晚的事,我看那些人被吓得很惨。” 步暝摇头,坦言相告。 “不能,以前不放他们走,是因为他们有杀人的嫌疑,现在不放他们离开,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危险,在案子查清以前,要是放他们出去乱说,只会让我们查起来更困难。” 黄山同意步暝的说法。 “听步暝的吧,办案还是六扇门有经验。” 江夙夙没有异议,起身看了看仍被控制的清莲居士。 “他也是遇人不淑啊,可惜了,本来可以当个好人的。” 江夙夙刚感叹完,清莲居士就有异动,双手猛的抬起,掐向眼前,江夙夙看到清莲居士这要掐自己,忙看向黄山,黄山见了急忙摆手。 “不是我!” 好在清莲居士不是清醒状态,动作缓慢,江夙夙躲开后,清莲居士整个人站起弯着身子,像条狗一样满屋子找目标,搞得步暝他们只有不停躲闪。 书鬼见这情形,皱起了眉。 “黄老爷子,不是你,不是我,你觉得会是什么?” 黄山眯起眼,嘴角轻微抽搐。 “是有人开坛作法!” 意识到这一点,黄山施术,与作法的人争夺清莲居士身体的控制权。 江夙夙跟步暝在躲闪的间隙,互看了一眼,一起点头,现在的情况,有可能是那个道士已经出现。 黄山见江夙夙跟步暝要出门去找那个道士,忙喊。 “不要白忙活,这道士不在附近,离得很远。” 江夙夙听了,回头看向黄山。 “你怎么知道?” 黄山一边施术,一边回答。 “我以术与他争夺控制权,他应该立即有反应的,可他的反应相对迟疑,若是他离得近,不会这么慢。” 步暝转身,看向清莲居士,想了想后 第九十五章 荷杀(九)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江夙夙问他可曾得罪过道士,清莲居士对此,茫然的摇头,他活到现在,一半的日子都在清莲居中,没怎么出去过,并未有机会见过太多人,更别提什么道士。 书鬼近距离的观察着清莲居士的表情。 “他没有说谎。” 江夙夙觉得无趣,回答书鬼。 “我知道,现在说谎,对他没什么好。” 清莲居士看不见书鬼,不知道江夙夙在与谁说话,忙看向四周,步暝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你现在无需管别的,重要的,最好时时刻刻跟我们在一起,否则,被那道士逮到机会,没人能救你。” 清莲居士知道步暝是六扇门的人,难免想问一句。 “那我的那件事,……。” 步暝知道他想问什么,看着他回答。 “追究是一定会追究,但也分情节轻重处理。” 变回黄鼠狼的黄山,开口人言。 “就算你最后难逃一死,也要想想,是饱受折磨求死不能,还是想死得痛快一些?” 清莲居士见黄鼠狼会说话,吓了一跳,忙躲到步暝身旁。 步暝见了,看向清莲居士,笑着指向黄鼠狼。 “你怕它?刚才要不是它,你或许因为被人控制,想杀我们,而被我们活活打死。” 清莲居士不觉得六扇门的人会说谎,听到黄鼠狼对自己有恩,他忙站好,给黄鼠狼行了个礼。 黄山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对于世人来说,一只动物会说人话,好像确实是很吓人。 步暝想了想这件事,看向江夙夙。 “天亮以后,我去查那个花匠,你们负责看好他。” 江夙夙看着步暝,皱了下眉。 “我们自然是没问题,可以轮流睡,你呢?一晚上没睡,你吃得消?” 步暝笑了笑。 “一天不睡而以,没事的,你放心。” 就在步暝说这句话的时候,天边已经发白,他把画像在怀中收好后,离开了清莲居。 步暝离开后,江夙夙嫌清莲居士的房间待得不舒服,把他带到了荷池边的客房,虽然池上的水桥已被她毁去,但往房子那边绕一绕,还是能够走到。 看见清莲居士跟在江夙夙和一只黄鼠狼后头,客房里的那些宾客趴在窗沿边,不敢探出头,他们不知道昨晚那个矮小的老头儿去哪儿,江夙夙身后又怎么会有一只黄鼠狼跟着,他们还在想,江夙夙这个小姑娘,力气大得惊人,到底是人,还是什么怪物。 看到清莲居士,清莲居的两个下人,壮着胆子,追到清莲居士屁股后头问了一声,问他,要不要备饭? 如今这个情形,两个下人还敢上前,倒不是他们胆识过人,而是被生活所逼,如果他们不把活儿干好,清莲居士就不会付他们工钱,他们没有钱,就没办法养家糊口。 清莲居士见下人也被吓坏,皱了下眉头。 “一如往常,你们无需害怕,今日之后,不会再有怪事发生。” 两个下人听了清莲居士的话,不知道该不该信,但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江夙夙回到自己的客房后,倒头就睡,黄鼠狼则看了书鬼一眼。 “你睡吧,我先顶着。” 书鬼点头。 清莲居士不知黄鼠狼在跟谁说话,咽了咽口水,才敢问得小声。 “敢问仙家是在与谁说话?” 黄鼠狼跳上桌子,看着清莲居士回答。 “一只鬼。” 听到鬼字,清莲居士哆嗦了一下。 引得黄鼠狼笑了一声。 “人有万千,各不相同,鬼也分很多种,有好有坏,你不用怕他。” 清莲居士听后,忙点头。 黄鼠狼回头看了一眼书鬼睡着的床,指了指床的外半边。 “你也睡一会儿吧,有我看着,暂时不会有事。” 清莲居士想了想,双手握着胸前的佛牌,坐到床边,正要躺下,书鬼就在旁边诶呀的鬼叫了一声。 黄鼠狼见状,连忙提醒清莲居士。 “睡之前,你先把你那佛牌塞衣服里头,不要被人轻易抢走,要不然等那个道士作法取你性命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可帮不上什么。” 清莲居士这人,主打一个听劝,连忙把佛牌往衣服里藏,他的佛牌藏好后,旁边的 第九十六章 荷杀(十)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江夙夙把事情捋了捋。 “他既然出家了,如果不是做和尚,就应该是当道士,怎么会变成花匠,除非……。” 书鬼笑着想到一种可能。 “除非他不是什么花匠,而是一个装成花匠的道士!” 基于书鬼想到的可能性很大,步暝让附近各州县府衙贴出告示,全力缉捕这个道士,还对外添了悬赏,主打一个人多力量大。 这招十分有效,不过两天,便有这个道士的下落了。 道士知道对手找上门,也不客套,门还未开,阵法先摆好,在伤了书鬼以后,道士又困住了黄山他们,步暝想冲出阵去,眼看出口近在咫尺,却像见鬼了一样,他一步也迈不出。 江夙夙扭头看了一眼被困住的步暝跟黄山,想了想后,一头撞向阵法的墙,黄山见了连喊‘不要’,也没能制止她。 谁能想到,她不从阵口走,居然还走出去了,江夙夙也很欣喜,在阵外回头,看着黄山笑。 “我差点儿忘了,师父跟我说过,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能蒙得住我的眼睛,包括阵法。” 步暝见了,走到江夙夙先前的位置,往阵外伸出一只脚,见真伸得出去,他赶紧回头救书鬼,先把书鬼送到阵外,再返回救黄山。 见自己的阵法被破,屋内的道士笑了一声。 “厉害呀,小姑娘,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双怎么样的眼睛,如此不得了!” 道士话音一落,两枚银针从屋内射出,江夙夙见银针飞向自己的眼睛,连忙用自己的手臂去挡,她没想到,这银针十分厉害,瞬间穿过了她的一只手臂,若非她用的是双臂去挡,银针被另一手臂拦下,那银针当下就会扎瞎她的眼睛。 江夙夙见那屋内不再飞出银针后,放下了双手,看了一眼插着两枚银针的右臂,目向那草屋,怒气腾升,不为别的,只为这道士竟想毁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而这东西是师父给她的!全天下不会有第二双! 江夙夙很生气,右拳砸向地面,将手臂上两根银针逼出,地面因她这一击,裂开一道口子,直裂向草屋,可见她给出的力气有多大。 步暝见了,扶起书鬼,带着黄山,躲得远远的。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这是我们参与不了的战争……。” 听到步暝这么说,黄山啊了一声,带着不解,却见书鬼在点头。 后面发生的事,应该是黄山见过的,最摧枯拉朽的一场战争,可以把其称之为战争,因为在江夙夙一拳毁了道士的草屋后,道士作法,让天色变涌,聚集了雷电,想借雷电劈死她。 面对这种情况,江夙夙却毫不畏惧,直冲上前,想要拉过道士,让他一起承受雷电之击,道士见状,再次施法,控制住她的双手,在没有手可用的情况下,江夙夙竟用起了她的头…… 她用头去顶道士的身体,一直往后撞,不管撞断了多少根树木,当她把道士撞到直吐血的时候,一道雷劈下,道士抬头见了,想要逃命,被逼解除了对江夙夙的控制,这让她得以运用自己的双手,在雷电就要劈到她头顶时,她算准时间,抓起一根比她腰粗的断木往头顶一挡,有多少次雷击向她,她就挡了多少下,替她挡完雷电的一根根树木都冒起了黑烟,被扔到一旁,变成雷击木了…… 江夙夙表现出的无畏,让道士的眼中出现了惊恐,但他还想殊死一搏,起手势跺脚,便召唤出附近坟地里的死尸为自己所用,江夙夙见了,也不阻止他,不管那些死尸有多少,她凭着自己一双拳头,有多少,她就揍多少! 揍不过来的时候,她就抓起死尸,当物件儿一样往道士身上扔! 道士被逼至绝境,见江夙夙一步步坚定的走向他,他摊开双臂,扯着脖子问起了天。 “为何要阻拦我报仇?!还有天理吗?天道呢?!” 江夙夙满头是血,一步步走向道士。 “天道都在轮回中,你是不是傻?!” 她的话让道士一脸懵。 步暝看向书鬼,忍不住笑。 “你没教她,此天道非彼天道吗?” 书鬼动了动喉咙,尽力解释。 “我……还没来得及讲。” 步暝听了,搂住书鬼的肩笑。 “不必自责,按她的记性,即便你教了,她也未必会记得。” 这时,黄山从他二人中间探出 第九十七章 荷杀(十一)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书鬼不懂为什么要把道士他们带回长安,忍着身体的疼痛,跑到江夙夙身旁。 “查案而以,把案子查清就行了,带他们回去做什么?” 江夙夙看向书鬼回答。 “我是想,他们的故事,师父应该喜欢听,要说故事,肯定是他们本人去讲比较好,还有就是,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没搞明白一样。” 江夙夙说完,挠了挠还在流血的头,全然不知她自己的一小束头发已被雷电烧焦,书鬼离得近,闻了闻,她的脑袋,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焦香。 步暝照江夙夙所说,先回了趟清莲居,接上了清莲居士,然后又买了一辆马车,将书鬼、黄山和清莲居士安置在一辆马车上,而他跟江夙夙,还有那个道士同乘一辆。 在马车上,步暝给江夙夙上了药,止了血,问了以前丁晚来问过的问题,他也问她。 “疼吧?” 江夙夙刚想摇头,忽想起丁晚来跟她说过的话。 “有点儿。” 听到这句‘有点儿’,步暝感觉心疼,可他没有办法,他身为一个凡人,能力是有限的,没江夙夙那么强大,有些事,他帮不上忙。 “回去以后,让你雀姐姐给你炖点儿补身体的汤。” 江夙夙直摇头。 “不用,炖汤太浪费钱了,师父会给我治好。” 步暝听了,看着江夙夙笑。 “花丁晚来的钱,你心疼什么?” 江夙夙看着步暝,皱着眉,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太监这个人很小气,我怀疑现在我们吃他的喝他的,他都记着帐,将来,随时会让我还给他。” 步暝听到江夙夙对丁晚来的评价,笑出声。 “怎么可能?我可是听说,他承诺了你的,要养你一辈子,怎么会要你还呢?” 江夙夙听了,眉间皱得更紧。 “前提是,我得给他生儿子,要是我不想给他生儿子,他迟早会跟我算帐。” 步暝憋着笑,没再说。 这时,躺在马车里的道士动了一下,江夙夙见他这是要醒,随手一拳,又把他给擂晕了。 回到长安斋宅,道士在江夙夙房间的地上清醒后起身,看清屋内屋外站了些什么人后,喊道。 “天道不公!竟容你们这些妖怪!” 道士刚喊完,江夙夙就给了他一拳。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身处妖怪窝。 流萤在边上咳了一嗓子。 “不管我们是不是妖怪,你都不该在丹南先生面前如此大声。” 道士抹去被江夙夙打出的鼻血,自知赤手空拳,不是江夙夙的对手,凄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什么丹……。” 话没说完,他便看到月光纱内,那个人物如神仙一般。 “……传说中的……鬼医丹南?!” 鬼医丹南不想看道士在自己面前闹腾,右手的掌心升起了冥焰。 “要不要给你个机会,找把桃木剑来对付我?看看我是不是妖怪?” 道士看向鬼医丹南手中的冥焰,惊讶得合不上嘴。 其它都可能有假,唯独冥焰! 假不了的。 只有阴司地府的鬼医才能拥有它! 莫说这道士如今是凡人之身,就算他修行得道,脱离了轮回,做了神仙,也是要敬这冥焰的,因为冥焰是能燃尽六道苍生的存在。 江夙夙不想再揍道士,揍得她手疼,因此在旁提醒了一声。 “我师父鬼医丹南有兴趣听你讲故事,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就赶紧说。” 道士听了江夙夙的话,扑通给鬼医丹南跪下,由先前的痛苦,变成了现在的痛哭。 “丹南先生……。” 要说,这个一心修道的道士也是够惨,他小的时候,就想脱离红尘,奈何爹娘不准,爹娘以为他是在发颠,甚至还找了个和尚来治他的痴心妄想。 那个时候,他小,搞不清楚那和尚是用了什么方法,倒真让他忘了自己想脱离红尘,一直到,他成亲后的第六个晚上。 那一晚,与妻子同房后,他沉沉睡下,梦中,听见一只仙鹤在叫他,说是要带他去仙界,在梦中,他对此非常向往,便坐到了仙鹤的背上,仙鹤驮着他,飞越山川,途经溪流,在这一翻遨游后,他于梦境中找到了自己儿时的愿望。 一心修道的他,不愿再被尘世耽搁,一觉醒来后,便决意出家,他当时是什么也没带,抬腿就走,不给家人丝毫机会来挽留 第九十八章 荷杀(十二)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道士不知自己的布局为何会失败,想尽办法勘破玄机,竟让他发现,清莲居士居然是天上的散财童子转世投胎,而道士先前却愚蠢的把鬼魂埋于荷下,让鬼从荷花蕊出,这正应了观音菩萨的莲座,反而净化了那些鬼魂的怨恨,以至荷池下的鬼根本不想去伤害清莲居士的肉身。 这个发现,让道士又气又惊,他恨老天不公平! 道士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放散财童子下界来伤人害命,老天却不管?! 想不通,道士为了给亲生女儿报仇,见天不收清莲居士,他只好自己动手。 连续做法三天,终让荷池里的鬼魂有动静,道士以为大事将成。 谁知,清莲居士去了趟寺庙,得了块护身佛牌在手里,佛牌加上观音的莲座相护,让道士根本杀清莲居士不得。 但道士不甘心,既杀不了清莲居士,他就没别的选择,只好让那些鬼去杀观荷的宾客。 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给清莲居的人制造一些恐慌,第二个目的,他是想让清莲居士背上杀人的嫌疑。 只要清莲居士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摘不干净,那清莲居士就有下狱的可能,如若下狱,清莲居士身上的佛牌等外物便会被狱卒摘除,届时,道士就好动手。 按说,道士已经把事情安排得够周详,但想不到,六扇门的人会来参一脚,甚至还带来了一个他用道术都无法摆平的怪胎。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报仇失败? 给自己的女儿报仇就有这么难? 天道是为何如此的不公?! 他不懂,到现在都不懂。 听到这里,江夙夙看着道士,指向清莲居士。 “老道士,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在报仇之前,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女儿负他在先,又是你女儿,先想害死他,他才逼不得已杀了你的女儿。” 道士听了,回头朝江夙夙怒吼。 “胡说!不可能!” 鬼医丹南看了看案上写满的两张纸,将其中一张抛向月光纱。 “人有可能撒谎,但月光纱不会撒谎。” 众人看到,清莲居士的一生跃于月光纱上,道士的女儿是如何负他,又是如何挺着孕肚去找他,以及,她想把他按杀在水中…… 道士看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鬼医丹南见道士的模样,笑着摇头。 “是你自己造的孽,生了女儿,却不管不养不教她,你都不想想,她是怎么看待你的吗?你本是有道缘,有慧根,此错一犯,你算是仙缘尽断,修行全毁,这才是她想要的,你的女儿真正想杀的人并不是清莲居士,而是你呀。” 鬼医丹南说完,把道士的一生抛向月光纱。 道士的一生充满了自私与荒凉。 若他早日想起自己的梦想,不至于毁他妻子一生,如果他尽了做儿子、丈夫、父亲的本份,也不至于让他的亲生女儿如此恨他,若他尽了人间的义务,早些了结了这段尘缘,本是有望修道成仙的,但现在一切都没了。 水月镜花…… 这个真相,道士接受不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丹南先生,怎么会这样?” 鬼医丹南拿起一封信,展开让道士看清。 “看清楚了,这是阎王的亲笔,这是他在你女儿身上审出的真相,若你还怀疑,将来你死了,自己去阎王殿问他。” 言罢,鬼医丹南看向江夙夙。 “让他走吧。” 江夙夙听到吩咐后,就要去拖道士出去,在她手要碰到道士时,看了一眼旁边的清莲居士。 “师父,那他呢?” 鬼医丹南也看了清莲居士一眼。 “至于他,他对那块佛牌的理解,也不算有错,确实是上天在借机告诉他,他的所行让佛主蒙羞,所以,天上,他是回不去了,以后只能生生世世的做个凡人,直到他赎完自己的罪,破完所有的业障。” 江夙夙没听懂,问得直接。 “留吗?” 鬼医丹南在月光纱后摇头。 “他是要去入世还债的,我们不能留。” 江夙夙点头。 荷花杀人的案子终于了结。 此案让江夙夙白忙一场,分钱不挣,她为此郁闷了两天,直到丁晚来带她回家吃饭。 太尉府内,丁旭两夫妻看着眼前专心吃饭的小姑娘,先是愣了愣,而后丁旭的夫人才笑看向丈夫,把头点了点。 第九十九章 狼将军(一)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听了父亲说的话,丁晚来笑着点头,上朝便参,最爱参文官,这倒符合刘襄的个性,是以丁晚来看向父亲。 “他就没说你?” 提到这个,丁旭的脸色更不好,他今天是被刘襄那个匹夫气到了七窍生烟。 “还能少得了我?他说我,一年到头在长安城中混吃等死!气死我了,那个匹夫!仗着他自己一身军功,脾气又臭又硬,谁都不放在眼里!” 丁旭说完,见儿子还在笑,他忍不住指着丁晚来出气。 “你个兔崽子,还敢笑你爹?!” 江夙夙本是专心吃饭,只是顺便听一听,她不懂朝政,不明所以,想到自己吃了丁旭家的饭,得为丁旭做点儿事情,听到丁旭责骂丁晚来后,她刷的一下起身,当即反押了丁晚来的双臂,痛得丁晚来直叫唤,她也不管。 “当儿子的,不能笑自己的爹,你错了,得给你爹认错才行。” 本是心疼儿子的丁晚来他娘,刚站起想说什么,听到江夙夙这句后,又笑着坐了回去。 这一幕,看呆了丁旭,他望着江夙夙,而后指着丁晚来的鼻子,大笑出声。 “你也有今天呐?臭小子!” 丁晚来知道江夙夙虎,不敢跟她倔,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 “好好好,我错了,对不起,爹,夙夙,你先把手松开,行不行?” 丁旭先前本不喜欢江夙夙,觉得她略显粗鄙,但眼下,看她能将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制得死死的,丁旭心里舒坦无比,从未给人夹过菜的他,破天荒的起身,把最好的一块肉,夹到了江夙夙的碗里。 “夙夙,来,尝尝这个,这是咱家厨子的绝活儿,别家可没有,做得特别好吃。” 江夙夙听了,松开丁晚来,坐下继续吃饭,虽是先吃着碗里的青菜,但眼睛一直盯着碗里的肉,努力的刨饭。 丁晚来揉了揉被江夙夙弄疼的手臂,望向丁旭。 “没听人说刘襄这次突然回来是做什么,好像有些奇怪啊,爹。” 丁旭撑着饭桌的边沿,讶异的看着儿子。 “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丁晚来现在少于在外面吃饭,很少跟那些官家子弟混在一起,消息自然没以前收到得快。 丁旭见儿子两眼一茫然,笑着提醒。 “你忘了那匹夫有个女儿?” 丁晚来想了想,回忆起。 “我想起来了,他有个女儿,好像叫刘锦雁,今年应该满二十了吧。” 丁旭没忍住笑。 “对,他那姑娘二十了,至今无人敢娶,这不,匹夫着急了,这次回到长安,就是回来给他女儿挑夫婿。” 丁晚来的娘听了,在旁轻声。 “她有个那样脾气的爹,只怕是难。” 听到连娘都这么说,丁晚来笑得肚子疼。 “娘,就算她爹不是刘襄,那姑娘要想嫁出去,也不容易,我记得她,就她那个舞刀弄枪的个性,娶她?这长安城的子弟,谁敢?” 丁旭喝了口酒,颇认真了些。 “那匹夫这次回来,求的是皇帝赐婚,只要被他看中,不管愿不愿,无论敢不敢。” 丁晚来听到这句,一双筷子掉在了桌上,啪嗒两声。 丁旭看向儿子,知道丁晚来在担心什么,笑了起来。 “瞧你这胆子,有什么好怕的?就你这怂样儿,刘襄未必看得上你,要说在长安子弟中选的话,就是选步暝那孩子,也比你强些。” 丁晚来望向丁旭。 “爹,你确定,现在拿主意的是刘襄,而不是他女儿?” 这个问题,丁旭没有马上回答,丁晚来的心拔凉拔凉的。 他小时候,刘襄曾带女儿回过长安,那个时候,丁晚来跟步暝曾跟刘锦雁玩儿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长安城里的官家子弟多数不喜欢她,认为她只会舞刀弄枪,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所以她被排挤,刘锦雁为此还哭过一场,她哭着说其他孩子骂她,说她这样的姑娘,长大后没人敢娶。 那个时候,丁晚来出于好心,随便安慰了她几句,说她不会嫁不出去,要真嫁不出去,他就娶。 想起儿时的童言无忌,丁晚来胆战心惊,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刘锦 第一百章 狼将军(二)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斋宅里的人议论得正热闹的时候,步暝已经带着流萤回了步家,半夜吵醒爹娘,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步敬亭夫妻俩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招呼陆清。 其实,步敬亭夫妇也担心刘锦雁选中步暝,他们实在不想有刘襄那样的亲家,若要结亲,自然是陆清的义女更合心意。 加上,他夫妻二人一见流萤,看这姑娘不仅貌美、落落大方,还知书达礼,夫妻俩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也就不再顾其它,连夜让下人准备,天还没亮,就让步暝跟流萤拜了堂成了亲,喝下了流萤敬的那杯儿媳妇茶。 待到天亮,路人见步府外头挂着红绸贴着囍,无不震惊。 刘襄上早朝时,路过步府,看到了门上的囍字后,坐在马车里骂了一句。 “迂腐东西,不识抬举!” 步敬亭才不管有些人怎么骂,他只高兴能跟自己的好兄弟结为亲家,两个半老头子吃着菜,喝着酒,心情极好,步敬亭还指着陆清笑。 “这下好了,今日我们成了亲家,往后,你要再不同我来往,装得跟不认识一样,我可要上门骂你。” 陆清端起酒杯,笑着摇头。 “别!泼妇骂街骂得都没你难听,以后我们家萤儿就指着你们家照顾一二。” 步敬亭笑着与陆清碰杯。 “这不必说,你的义女,我的儿媳,我自是当亲生女儿一般,要是以后那臭小子犯了老毛病,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敢往那烟花楼里跑,我在家先打断他一条腿,然后把他送你家去,让你打断他另一条腿。” 步敬亭的妻子听了,在一旁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丈夫的脾气,言出必行,轻皱了下眉,才给丈夫和陆清添酒。 洞房内,步暝跟流萤身穿喜服,端坐于床边,眼看房中红烛燃了一小半,他才敢问。 “累吗?要不要先睡会儿?” 流萤轻轻摇头,望向步暝,瞧见他如此紧张,她笑了笑。 “不累,但是,我有些想家。” 步暝听后,一拍自己的腿。 “对了,这件事还没跟爹娘说,我们俩得回斋宅,不能住在步府里。” 这事不合规矩,流萤有些担心。 “他们会同意吗?” 步暝起身,看着流萤回答。 “不管他们是否同意,我们都得回去,一来你不习惯,还有就是,我们留在家里也不方便,万一哪天露了破绽……,再说了,我总不能丢下丁晚来那小子不管。” 流萤望着步暝,点了下头。 “我也放心不下夙夙,我们的事,也还未跟先生说,我怕他们不高兴。” 步暝想了想后,打开房门。 这时,步敬亭跟陆清已换好朝服,准备去上早朝,见到步暝穿戴完整,他们俩老的一脸纳闷。 步暝不给他们好奇的时间,两个爹一起喊。 “爹,爹,我跟流萤商量过了,住家里太拘谨,成婚后,我们还是想住在郊外,方便一些。” 步敬亭一听,大喜的日子,心中有火。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成亲了不住家里?住外头?!” 步暝是事先想好了说词的,看着步敬亭回答。 “别人成亲后,分府的也很多,这有什么?” 步敬亭深吸了口气,皱紧了眉。 “别人分府那也是住自己的宅院,哪有像你这样,住在丁家宅子的?传出去了,我老脸往哪儿搁?” 陆清知道流萤的底细,想到其中的不便,在步敬亭和步暝两父子中间调和。 “敬亭,大喜的日子,没必要动气,我觉得暝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年轻人,大多不喜欢跟我们老的住在一起,怕我们太过管束,能够理解,依我看,这件事,这样处理,找个机会,我跟晚来那孩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他那郊外那宅子给买下来,算是我给萤儿置的嫁妆,这样一来,住得名正言顺,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听了陆清的话,步敬亭的脸色好转,抄着双手,轻轻点头。 “也好,路上的时候,咱们再商量一下,这婚事因形势,办得实在是太过匆忙了一些,我都没备好聘礼,虽说眼下这婚已成,但该有的,咱们还是得有,这才像样子。” 陆清点头,与步敬亭一起往外走。 两个半老头子走后, 第一百零一章 狼将军(三)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江夙夙不管袁娘是否学她,袁娘喜欢学,就让她学,丝毫不影响江夙夙发挥,她蹲在树丫上指着流萤。 “流萤姐姐,你大半夜偷偷摸摸的跑了,简直是让我们伤心。” 袁娘听了,也跟着说‘流萤姐姐,你大半夜偷偷摸摸的跑了,简直是让我们伤心’。 等袁娘说完,江夙夙看着流萤,表现得有些不高兴。 “师父说了,娘家人不在,你这是成的哪门子亲?!” 因对鬼医丹南的称呼不同,袁娘不知道这句该不该学,挠起了脑袋。 流萤自知理亏,望着江夙夙轻咬嘴唇,想着该怎么跟江夙夙解释,这时,步暝挡在了她身前,笑着朝江夙夙拱出双手。 “怎么样才算?夙夙妹妹帮忙拿个主意,行不行?” 听了这句,江夙夙脸上装出的怒化为笑意。 “自然是要在宅子里大摆宴席!” 袁娘跟着学‘自然是要在宅子里大摆宴席!’。 斋宅里的所有人都开始笑,沟鼠们也叽叽叽个不停,流萤这才知道他们不是真的生气,随即她也笑得很开心。 江夙夙跳下凤凰木,跟地狱雀商量起怎么办婚宴的事情,这种事,她不太熟悉,地狱雀一句句的讲,她一点点的记,要什么,不要什么,她都记在心里。 蟒蛇长夜成过婚,在旁提出不少建议,书鬼也在插嘴,黄山自是不甘寂寞,钻出狼豪来,说了一些他的想法,青鱼精秦如在大水缸里吐着泡,提醒江夙夙,新人成婚,还有需跟长辈敬茶这件事情。 斋宅里的所有人都开始为婚宴作准备,因为不能让新娘子做事,流萤倒有些不安,在别人忙的时候,她来到了江夙夙门外,望向月光纱后的鬼医丹南,怯而轻声。 “先生……。” 鬼医丹南放下书,看向流萤笑。 “你在怕什么?” 流萤抬脚进屋后,咬起了嘴唇。 “我跟他不同,我是妖,他是人……。” 鬼医丹南看出她的担心,笑问。 “你怕我反对?” 流萤低下头,没说话。 鬼医丹南笑了一声。 “我若反对,你觉得他们现在会这么闹腾?” 流萤听了,抬头望向鬼医丹南,得知他是允许的,她心中自不再有恐惧,笑着想给鬼医丹南行礼。 鬼医丹南笑着拿起了案上的书,亦笑着提醒。 “这个礼就免了,敬茶的时候,得行大礼。” 流萤听后,望向鬼医丹南,笑着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看到她出去,鬼医丹南抬头笑。 “妖如何,人又如何,情这个字,从来没有规矩。” 院子里,江夙夙看着手中哗哗出去的银票,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因想到是流萤成亲,她索性一咬牙,一狠心,不再去计较花多少,该花就花,所有人的提议,来者不拒,她都同意。 步暝在斋宅里,等着又当新郎倌。 丁晚来则在大理寺,如坐针毡。 朝堂上,丁旭跟刘襄吵了起来。 刘襄请皇上为自己的女儿和丁旭的儿子赐婚,这件事,丁旭不同意,丁旭直言,自己的儿子早有意中人,全长安都知道这件事情。 这件事,皇帝有所耳闻,是以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有些为难。 而刘襄,却不懂得退让两个字怎么写,他看着丁旭冷笑,心里只想,跑了步家,岂能让你丁家再跑?! “这件事,我也有听说,知道你儿子还没成婚,就在城外养了个外室,男人嘛,三妻四妾,这没什么大不了,我刘襄不是小气的人,这种事,我不会计较。” 丁旭低头亦是冷笑,抬头望向刘襄。 “刘将军得到的消息怕是不太可靠,我儿子在城外养的那个,可不是什么外室,那是我跟我娘子过了眼的,认定的儿媳,只因目前年龄尚小,还不便成婚,需等半年,才能迎娶。” 刘襄没这么容易被丁旭用几句话堵回,知道丁家的事后,他该怎么说,事先早就想好。 “你也说了,那姑娘年纪小,小小年纪,当家未必当得成,既是如此,何不娶个能独挡一面的,你儿子要真的喜欢,大不了,我们家雁儿做大,让那姑娘做小。” 丁旭被刘襄气红了脸,虽自古男人就有三妻四妾的说法,但他看不得刘襄这么强嫁,哪能牛不喝水,强按头?真把他丁旭当牛!? “刘 第一百零二章 狼将军(四)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丁旭确实有气,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在看他。 “你们俩高高兴兴的结亲家,也就算了,我能理解,这是情势所逼,但刚才在朝堂上,刘襄那匹夫如此逼我,你们也不为我说两句,只我一个跟那匹夫吵得面红耳赤!我真是年轻的时候,白交了你们两个兄弟!” 这件事,陆清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 “朝堂上,我们俩要是开口了,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有党派相争的嫌疑,你不一样,你不仅是太尉,还是……。” 陆清没有再说下去,无需说尽。 丁旭看了一眼陆清,他知道,这么多年,陆清跟步敬亭一定也是听到一些风声,关于外界的传闻,丁旭从来是不承认,也不澄清。 正因为知道一些事,丁旭才会在朝堂上说出那句。 步敬亭知道对不住丁旭,笑着拉了拉他。 “好了,别生气了,今天我们哥儿仨好好喝几杯,走,到我府上去。” 丁旭瞪了一眼步敬亭,一甩衣袖。 “我不去!去看你儿子儿媳堂前敬孝?你是嫌我现在还不够生气?!” 步敬亭愣了一下,此时,他很是高兴儿子不在府中,忙拉着丁旭,不松手。 “你想多了,半夜成婚后,他们早上就回郊外了,不住家里。” 听到这个消息,丁旭有些震惊,忍不住大了声音。 “什么?成婚了居然不住家里?暝儿那小子简直是混帐!越来越没规矩!” 陆清见丁旭动怒,知道丁旭已经上了贼船,拉起丁旭的另一只手,就不松开。 “好了,好了,咱们回去边喝边说,孩子的事,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就算生气,也不能在外头生气,省得说给别人听,让别人当笑话讲出去。” 丁旭这边跟刘襄刚在朝堂上吵完架没多久,丁晚来在大理寺就收到了消息,听闻父亲为了自己据理力争,丁晚来松了口气,但又因得知刘锦雁真的看上了自己,他也没了当值的心情,跟大理寺卿告假后,就回了斋宅去。 回到斋宅,瞧见宅子里布置得火红喜庆,询问后,得知是要给流萤和步暝重办婚礼,丁晚来撸起了袖子,他下定决心,要在今晚,喝趴那个不讲义气的步暝! 拿定主意后,他还怕自己一个人不是步暝的对手,去拉陆不同一起。 陆不同虽想,但这件事,让陆不同皱眉,他向丁晚来直言,自己是活尸,不能饮酒。 丁晚来面对困难的原则,一向是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为了解决陆不同不可以饮酒的麻烦,他以一百两银子的代价,让江夙夙去求了鬼医丹南,拿了颗药给陆不同吃,吃了鬼医丹南给的药,陆不同除了真的是活尸以外,别的与人无异。 因为此事,鬼医丹南还笑骂了江夙夙一声,骂她把他的药卖得太便宜,江夙夙听了,当作没听到,只管她自己有钱,别的一概不管。 傍晚时分,流萤跟步暝的婚礼开始,一对新人穿着大红婚服,在长安木鬼制造的仙乐里,缓缓而行,对天地行礼,而后,走到月光纱前,给鬼医丹南行礼,最后夫妻对拜时,江夙夙没忍住逗流萤,推了流萤一下子,害得流萤跟步暝的头撞到了一起,疼得一对新人同时叫唤了一声,引得所有人笑得开怀。 宴席间,好酒好菜,大家推杯换盏,青鱼精秦如听到如此热闹,哪怕身子没有好全,也变化出人身,出现在宴席上面。 为了不让长安木鬼落寞,地狱雀夹了些好菜,飞到槐树前,喂他吃,书鬼见后,则是端了酒去给长安木鬼喝几口。 江夙夙笑得很开心,她的目的就是让大家一起高兴,肉管饱,酒管够,连是所有沟鼠都吃喝管足,是以,斋宅中尽是欢笑声。 丁晚来跟陆不同是带着目的灌步暝喝酒,把步暝喝到了路都走不直,东倒西歪。 夜半三更时,这份热闹才消停。 步暝的房间,被布置成了洞房,流萤端坐其中,见步暝进屋时,一不小心,头撞到了门上头,她没忍住,笑了一声,才上前扶他到床边坐好。 此时,步暝已是醉得人都看不清,却嘴里嘟囔着自己没醉,流萤担心他酒喝太多,会难受,施了妖术,让他躺下睡着,然后给他盖上了薄被。 在她做完这件事,打开房门,想回 第一百零三章 狼将军(五)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清晨,步暝在床上醒来,看到自己旁边的枕头睡塌了一些,才知道昨晚自己跟流萤同床。 这个时候,他恨死了丁晚来,他知道,若非丁晚来怂恿,陆不同才不会跟丁晚来一起合起伙来灌他酒,要不是两个人都灌他,他醉不了,便不会错过美好的洞房。 想起此事,步暝心里有气,吃早饭时,他瞪了丁晚来好几眼。 丁晚来看到步暝那模样,只想笑。 “瞪我干什么?你抛弃兄弟,不讲义气的时候,可是一点儿没犹豫,我还不能报复报复你?” 陆不同听了,抿着嘴笑,低下头。 步暝则眯起了眼,用筷子指了指丁晚来,想要放狠话,说些什么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这时,斋宅的院门却被人敲响。 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传来,极具穿透力。 “丁晚来!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书鬼看了院门一眼,望向丁晚来。 “谁呀?这声音够大的。” 丁晚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步暝,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该不会?” 步暝对丁晚来点头。 “有可能……。” 见门迟迟不开,刘锦雁拍得更用力。 “给我开门!你听到了吗?!丁晚来!” 院门的动静太大,吵醒了袁娘,她在树上揉了揉眼睛,江夙夙也擦着口水醒来,醒后见自己挂在树上,她看向袁娘。 “谁啊?这么早吵醒我们俩。” 袁娘摇头,她不知道,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江夙夙撑着树杆,跳下树,就要去开门,丁晚来见了,扔下筷子便去拦她。 “不能开门!就装没听见,就装家里没人。” 江夙夙望向丁晚来,一脸茫然。 “为什么呀?” 步暝放下碗筷,走上前来小声。 “门外的人,就是那个逼得我半夜成亲的女罗刹。” 江夙夙有些没听懂。 “女罗刹?” 丁晚来看着江夙夙,压低了眉。 “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刘襄的女儿,刘锦雁,想起来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江夙夙反应过来,好奇的看着丁晚来。 “她这是来找你,让你去跟她成亲吗?” 丁晚来有些想哭。 “借你吉言啊……。” 看到丁晚来居然害怕,江夙夙幸灾乐祸,笑得小声。 “要我不开门?也可以,但你得给我钱。” 丁晚来看着江夙夙,他真是服了她,趁火打劫也不分情况,但他拿她真的没办法。 “好!我给你一百两。” 江夙夙满意这个数字,笑着点头,好心情的要去吃早饭。 这时,门外的刘锦雁脾气暴躁起来。 “丁晚来!我知道你养了个女人在里面,还没成婚呢,两个人就住在一起,你也不怕别人闲话,唾沫腥子淹死你!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袁娘这段时间一直在学人的语言,听懂后,很是兴奋,跳下树跑到江夙夙身旁。 “她好像是在骂你。” 听到这句话,丁晚来心里叫苦,身体一僵,看向袁娘。 暗道,这院子里,不懂事儿的人,除了江夙夙,如今是又多了个袁娘。 陆不同坐在饭桌前,人皱起了眉头,大家都怕江夙夙忍不了。 江夙夙也皱眉,想到钱,她一个深呼吸,忍住冲动,走向饭桌。 谁知她刚坐下,门外那位又开骂。 “青天白日的,不敢开门,是躲在屋子里厮混吗?如此不要脸的女人,想来不是什么清白人家,要是正正经经的女儿家,做不到如此下贱吧?!” 江夙夙听得握紧筷子。 “她骂我……下贱。” 此刻,流萤真想给那女人一大嘴巴,但她对江夙夙还是先劝。 “算了,别理她。” 江夙夙是越想越气,手中的筷子在她的用力下,咔一声断成两截。 “不行,我忍不下去!” 江夙夙天生是个不吃亏的个性,扔掉断了的筷子后,她走到院门处,打开门,开门便踹出一脚。 斋宅里的人被吓到,皆看得出江夙夙这一脚所用的力道,等他们追到院门处时,却发现刘锦雁没被踢到,她在江夙夙踢出那一脚的时候,双手捉住了江夙夙的脚,顺势往外一拖。 这让江夙夙有些意外,但不至惊慌,借力腾空后,她又向刘锦雁的面门踢出一脚。 刘锦雁难有四手来防,只有先放 第一百零四章 狼将军(六)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刘锦雁看向江夙夙,江夙夙的话,让她发笑。 “就你?!能有钱买下这宅子?痴人说梦吗?” 丁晚来不想刘锦雁再说出什么伤害江夙夙的话,走上前,看着她。 “刘锦雁,够了!你也知道这里姓丁,是我的地方,他们是我的朋友家人,轮不到你来讲!” 刘锦雁看向丁晚来,想到丁晚来的父亲拒亲,她心中有气,要不然,她不会贸然找到这里。 “丁晚来,当初是你说要娶我的,你自己亲口说的,我若嫁不出去,就由你来娶,如今这是要做什么?翻脸不认人?说话不算话?!要是,你不想当个出尔反尔的小人,那么,你的地方,将来就是我的地方,我的地方,难道该任其乌烟瘴气,我不能管吗?!” 丁晚来皱紧了眉,看着刘锦雁。 “我跟你,那是儿时戏言,不能当真!你该懂什么叫童言无忌?!” 刘锦雁看着丁晚来,目光坚定。 “我只知道什么叫一言九鼎!” 丁晚来被噎到无语。 “你!……。” 刘锦雁从不知道什么叫服软,她指着江夙夙,明确的告诉丁晚来。 “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把话撂这儿,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杀了她!” 丁晚来听到这样的威胁,瞬间怒了眼睛。 “你敢!” 江夙夙在一旁听糊涂了,她不明白,丁晚来不娶刘锦雁,刘锦雁为什么不杀他?非要来杀她?! “凭什么?” 刘锦雁以为江夙夙是挑衅,向江夙夙看去,取下腰间的武器,一对一镰两刃的短镰。 “凭它!” 步暝跟丁晚来有听说,刘锦雁曾随她父亲刘襄上过战场,杀敌无数,是以,都盯紧了她手中的镰刀。 江夙夙扭头发现丁晚来跟步暝如临大敌,想起,先前刘锦雁骂她骂得那么难听,她火气瞬间大出不少,伸手拨开半挡在自己身前的丁晚来。 “太监,让开!” 丁晚来回头看了一眼江夙夙,他不敢让,他知道刘锦雁很厉害。 “夙夙……。” 江夙夙没多少耐性,看着丁晚来大了声音。 “让开!” 丁晚来皱着眉,还是不让。 这时,鬼医丹南的声音,从江夙夙的房内往外传来。 “丁晚来,给她让开吧,这场架,她不打不痛快。” 丁晚来听得鬼医丹南如此说,压下眉心,这才被步暝拉到一边。 听到要打架,黄山从狼豪里钻了出来,他望向刘锦雁,一眼就能看出,他不信流萤看不出来。 流萤接到黄山的目光,轻点了下头,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想江夙夙跟刘锦雁动手。 但鬼医丹南发了话,谁也不能再拦。 江夙夙活动了一下手脚。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这是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打架。 这场架,打得够狠,够疯狂。 斋宅外的树木,被她们俩打倒一大片,刘锦雁的左肩被江夙夙捶得粉碎,江夙夙的脸跟胳膊都被刘锦雁用镰刀割出大小不一的伤口,即便是这样,两个人也没有收手。 直到刘锦雁的镰刀刺过江夙夙的琵琶骨,江夙夙痛得嗯了一声,起了杀心,以快到不能防的一拳打向刘锦雁的心脏,刘锦雁为了自保,潜意识显出了头上的一对狼耳朵。 看到刘锦雁的头上突然长出一对狼耳,众人发出惊呼。 刘锦雁见到大家的反应,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扔掉手里的镰刀,用双手去捂,想把自己的耳朵藏起来,但为时已晚,所有人都已看到。 她惊慌的望向所有人,不想让别人说她是怪物,想要逃跑。 这时,鬼医丹南的声音再次传出。 “刘锦雁,你现在如果逃了,等你爹来找我的时候,告诉他,从长安城里跪着来,一步一步。” 刘锦雁捂着耳朵,愣了愣,转身看向院门,看不到是谁在说话。 “你是谁?” 江夙夙这时已经打生气,才不管对方是人是妖,趁刘锦雁不注意,不讲武德的一拳,直接擂向她的腰间。 咔一声,刘锦雁的腰应声而断…… 鬼医丹南听到外面的动静,皱了下眉头。 不多久,江夙夙便浑身是伤的把刘锦雁拖到鬼医丹南的面前。 “师父,我错了,不 第一百零五章 狼将军(七)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刘襄与刘锦雁父女相比,自是父亲的妖力更高,刘襄下马后,即看出这院子有结界,还是一白一黑两层,黑的那层,他不知道是谁,但白的,他认识。 这让他这个不可一世的将军站在斋宅外,皱紧了眉头,他心里追悔来得太晚,让女儿闯下了大祸,所以,他只站在院外,不敢吱声。 斋宅里的沟鼠们,不是白养的,它们轮流值守着斋宅附近,远到菜地,近到来这宅子的路口,一直都有沟鼠把守,是以,有什么风吹草动,它们都先知情。 江夙夙房中,沟鼠杜姑娘见没别人说话了,才轻声告诉鬼医丹南。 “先生,刘将军在宅子外站着。” 鬼医丹南点了下头。 “让他进来。” 这话是说给江夙夙听的,这宅子的结界,需得他跟江夙夙二人都允许,别人才进得来。 江夙夙在心里答应后,沟鼠杜姑娘吱吱了两声,院子里的沟鼠们听了,踩着同伴,打开了院门,等刘襄进院后,它们才将门关上。 在沟鼠的引领下,刘襄来到江夙夙门外,他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这当中有人、有鬼、有妖,他压低了眉,小心的从这些人中间穿过,走进屋子,见到鬼医丹南,便跪下。 “拜见丹南先生。” 刘锦雁看向父亲,什么话也不敢说。 刘襄见女儿满身的伤,也不敢言。 鬼医丹南看向刘襄,笑了笑。 “你的故事,我以前没收,不如今日你从头讲。” 刘襄知道鬼医丹南是想帮他治好女儿,他给鬼医丹南磕了个头。 “多谢丹南先生。” 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如今威名赫赫的大唐将军刘襄,其实是一只栖息山林的野狼。 很久以前,迁徙时,它与同族走散,一直孤独的生活在山间。 世间万物,很难独活,就算是狼,也不例外。 一开始,它在山中还能找到些吃的,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猎物越来越聪明,使得它想捕猎越来越困难,可它得活着,为了活着,它得找东西吃才行。 就这样,它来到了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古来如此,战争之后的战场,即是野狼、野狗、野猫饱餐一顿的地方。 作为一只狼,它并不幸运,等它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由于天气原因,大多数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没办法入口。 它在一片尸体中挑挑捡捡,总算找到个颇为新鲜的,正准备下口,却看到脚下的尸体在动。 这时,它才知道,它准备吃掉的这个士兵,他还活着。 士兵睁开眼,看到它,开始苦笑。 一个逃过死亡的人,以为会有生的希望,谁知迎来的却是绝望,那种心情该是怎么样? 士兵知道自己快死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痴人说梦。 “狼兄,你可以吃我,但你吃了我以后,能不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听到士兵说出这种话,野狼愣愣的看着他,它从未见过哪个猎物跟自己提要求的,但因为,它与士兵经历过相似的绝望,它并没有马上对士兵下口。 见野狼没有马上吃他,士兵望着野狼笑。 “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没了爹娘,是个孤儿,比别人更知道孤独是什么样的滋味,所以,我一直有个愿望,我希望凭自己的努力,从一个小兵做起,一直做到大将军,做到有权有势,到时我应该也有了钱,能娶个美丽的娘子,生好些个孩儿,让他们陪在我身边,我就这么看着他们长大,那样的日子该多好,只可惜,我把事情想得太好了,目标太远大,没能看清自己的弱小,身为一个小兵,我无法主宰一场战争的输赢,现在,我就要死了,没机会当大将军,可惜了,这个梦想,狼兄,你以后能替我实现吗?” 士兵说完,躺着笑,笑着笑着,开始吐血,他没有力气擦掉嘴边的血,只看着野狼笑。 “你也很想笑吧?” 野狼看着他,一点也不想笑,它理解他,理解孤独是什么。 士兵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抓紧时间继续做梦。 “我真想当大将军啊,如果我当了大将军,我就能杀光那些 第一百零六章 狼将军(八)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狼妖刘襄成亲这件事,没经什么波折,因为他年轻英勇,想嫁给他的女子还颇多,其中不乏豪门贵族,但他都没看上,他坚持实现死去刘襄的梦想,要娶个最漂亮的,找到那样的人选后,他算准了时间,于三月成亲,想着一击即中,能生下一个麟儿。 可他忘了,自己是妖。 而他那柔弱美丽的妻子,却是一个凡人。 凡人与妖很难育子,凡人若身体强些,或还有可能撑得住,但奈何他的妻子是个纤纤美人,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痛苦。 即将临盆,面对难产,稳婆、郎中皆无计可施,眼看就是一尸两命,刘襄不甘妻儿就此死去,便冒着风险,劫了鬼差,让鬼差带他下了趟阴司黄泉,去到忘川河边寻找传闻中的鬼医。 那是刘襄第一次见到鬼医丹南,他愿意以一切代价,救下自己的妻儿。 但鬼医丹南并不愿意收他,他当时以为鬼医丹南是见死不救,为了能救妻儿,他不惜跟鬼医丹南撒泼,谁知,在他出尽洋相后,鬼医丹南却冲他一笑,说自己愿意救人,只是没兴趣收他一只狼妖。 就这样,刘襄在鬼医丹南那儿得了一颗保命的药,带回人间,用那药救下了妻子,妻子也顺利的生下了女儿。 生下女儿后,妻子因知道刘襄一心想要个儿子,还想再生,被刘襄拒绝,因为鬼医丹南告诉过他,保命的药只能吃一次,要是他妻子再有身孕,怀上他这只狼妖的孩子,只怕性命难保。 刘襄不愿让妻子死,他舍不得妻子,因此,他这一生就只得刘锦雁这一个女儿。 此事无法弥补,要想完成那个人的愿望,刘襄便只能从其它方面着手,身为将军,他治军严格,若他手下,有怯战逃跑者,他从来是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在当了将军以后,他吸取了前人教训,深知文官干武的危害,所以,从不与文官亲近,面对朝中文官的指指点点,他是寸步不让,丝毫不避,因为他知道,若他这个将军退后一步,那么就有千万个刘襄可能为此而牺牲,他为了自己手下的兵,这些年硬扛下所有。 到现在,得罪人无数的他,之所以还没被文官们参死,没被皇上处死,全凭他从无败绩的战功,还有他身上数不清的伤口。 这就是狼妖刘襄的一生…… 他这一生,都在完成死去那个刘襄的梦想。 对狼妖刘襄而言,只有一样属于他,那就是他的女儿。 他唯一的女儿,是半人半妖,这件事,只有他跟女儿知道,就连他的妻子也不知晓。 眼看自己的女儿年过二十,还没嫁得出去,妻子非常忧心,就是因为这个,刘襄才带女儿回了长安,想着能给女儿找一门上好的亲事,好让妻子不至因忧成疾。 刘襄说完,鬼医丹南试着把狼妖刘襄的一生抛进月光纱,月光纱肯收,就证明他刘襄没有说谎。 众人见到月光纱上显出刘襄的生平后,把气一松。 鬼医丹南看向刘襄,微微一笑。 “既你是这个愿望,那就把你女儿留下吧,兴许我能帮她。” 丁晚来听了鬼医丹南这句话,只觉可怕,他望着鬼医丹南,鬼医丹南却不看他。 见鬼医丹南又对自己笑,趴在地上的刘锦雁心里也怕,她不想父亲丢下她,但她却看到刘襄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就拜托先生了。” 见刘襄起身要走,鬼医丹南想起叮嘱。 “身为将军,不退让这一点,你没有做错,文官误国的事也确有发生,但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不是所有文官都是你的敌人,有的人可以当朋友,人,也需要朋友,你若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谁有胆子跟你做亲家?” 刘襄得了指点,转身向鬼医丹南行礼。 “我记下了,多谢丹南先生点化!” 说完,刘襄转身,走到门口时,他看到一个人,让他愣了愣。 是陆不同! 在刘襄的记忆中,陆清的这个儿子早死了!死了该是有十年那么久…… 这让刘襄忍不住回头看了鬼医丹南一眼,而后看向陆不同,笑出声。 “好小子!你居然还活着!” 陆不同给刘襄见礼,当年,他很崇拜刘襄,还曾想拜入刘襄麾下,为此,陆不同还曾与父亲吵了一架。 < 第一百零七章 狼将军(九)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鬼医丹南发话了,刘锦雁才敢点头跟江夙夙打架。 她跟江夙夙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斋宅,斋宅里没几个人敢跟。 陆不同、长夜他们几个皆是翻上屋顶,趴屋顶上,远远的观望。 只见那远处的树木倒得摧枯拉朽,刘锦雁跟江夙夙,一会儿这个吐血,一会儿那个吐血,她们互殴到两个人都站不起来了,其他人才敢前去打扫战场。 地狱雀带着儿子,飞在空中看热闹,见江夙夙她们打出了一片空地,它歪着头想了想。 “这地空着怪可惜的,改天收拾起来,用来养鸡跟养鸭正好。” 鬼医丹南为了整治江夙夙的坏脾气,这次只给她和刘锦雁用了吊命的药,然后,任她们重伤躺在床上,该痛就痛,该哼哼就哼哼。 流萤心疼江夙夙的惨状,跟地狱雀打起了配合。 地狱雀在送小禾雀回去的时候,借口不放心小禾雀,恳求鬼医丹南亲自去看一眼,看一眼小禾雀在地狱,是不是过得很好,鬼医丹南知她忧子,没有多想,答应了她。 在鬼医丹南离开月光纱后,流萤跟地狱雀赶紧的给江夙夙服了长夜调好的药,其他能用妖力的人,也都轮流上阵,给江夙夙治伤。 等鬼医丹南回来的时候,见江夙夙能够坐起,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 见鬼医丹南不说话,江夙夙也不跟他说,坐在床上气了一会儿,然后去到刘锦雁的房间,把刘锦雁给扛了过来,塞进了月光纱。 “要公平,我被流萤姐姐他们治好了,师父也要把她治好。” 鬼医丹南看向江夙夙,希望她记得这个教训。 “还跟不跟她打?” 江夙夙站在一边,倔着不说话,也不看他。 鬼医丹南盯着她,再问了一遍。 “以后还跟不跟她打?” 江夙夙觉得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没有哭。 鬼医丹南看到她如此,眉间紧皱。 “过来吧。” 这句话,江夙夙还是听他的,走向了月光纱。 等她走近后,鬼医丹南抬手,隔着月光纱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再过几个月,这双眼睛就长好了,到时,你想哭就可以哭,不用忍着。” 江夙夙听了,倔强的把头扭到一边。 “我不哭,哭也没用,痛又不会少。” 鬼医丹南看着她叹气。 “若受了委屈,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不少。” 听到这句,江夙夙才真的想哭,但她能忍住。 鬼医丹南望着她,既希望她能哭,又不想看到她哭。 “好了,听话,我不想你总跟人打架,是因为你也会受伤,也会痛。” 江夙夙听了,转过身去,使劲儿的憋泪。 “别说了!师父,你这样说,我才真的很想哭。” 鬼医丹南笑着低下头。 “好,我不说了,袁娘在门外叫你去吃饭,赶紧去吧。” 江夙夙背对着鬼医丹南点了下头,扭头看了一眼月光纱里的刘锦雁,这才走出房。 刘锦雁被鬼医丹南治好后,出门看到江夙夙他们围了一大桌子在吃饭,她不敢走过去,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躲,这时,陆不同却笑着对她招手。 “锦雁,过来吃饭了。” 陆不同这一声喊,让所有人都看向她。 刘锦雁低下头去,觉得很尴尬,她骂过江夙夙,还跟江夙夙打过架,这斋宅里的所有人都是江夙夙的朋友,她在这宅子中,像个外人一样,怎么好意思过去…… 步暝看了丁晚来一眼,丁晚来才放下碗,看向刘锦雁开口。 “过来吃饭吧,没人会跟你计较的。” 流萤见刘锦雁不好意思,笑起上前来拉她。 “既在这儿留下了,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饭吧,夙夙她没这么小心眼儿,刚才还是她把你送去先生那儿,让先生给你治伤的。” 听到是这样,刘锦雁有些惊讶,偷偷看了江夙夙一眼。 江夙夙专心干饭,并不看她。 流萤有意把刘锦雁安排在了江夙夙的座位边上,刘锦雁坐下后,犹豫了又犹豫,才拿起筷子,低下头跟江夙夙说得轻声。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听到刘锦雁道歉,江夙夙的心情瞬间好转,夹起一块肉,放到刘锦雁碗中。 “算 第一百零八章 新妇蛛(一)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因告了假,步暝跟丁晚来不用去六扇门和大理寺应卯,留在了斋宅,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悠闲,哪怕是跟着地狱雀去收拾菜园子,他们都觉得舒坦。 傍晚时候,步、陆、丁三家陆续有消息送到斋宅,看完自己老子给自己写的信,陆不同三人差点儿没笑死。 三家的来信内容大致相同,信中描述,也不知刘襄那个活阎王是吃错了什么药,挨家儿的去给步敬亭、陆清,还有丁旭道歉,声称自己不该对他们有偏见,希望往后与他们好好相处。 这件事,已经很奇怪了,更可怕的是,从不对外人笑的刘襄居然对他们笑了。 这把三家的老头子给吓坏了,他们形容刘襄笑起来就跟鬼哭一样。 所以,他们三个老的十分担心,刘襄是不是因为嫁女不成,疯了?! 刘襄疯了以后,会不会在哪个晚上,拎着刀就上门,把三家都给灭了?! 步暝笑着把信拿给丁晚来看。 “你看我爹这字,一看,就是写信的时候,手在抖,可想而知,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丁晚来看了步暝收到的信后,也把丁旭给他的信拿给了步暝瞧。 “你看看我爹写的,字字凄凉,都快赶上遗书了。” 陆不同收到的信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让他忍不住笑。 “我爹在信里说,若真出了什么事,让我别去报仇,说我斗不过刘襄,不要白白送死,反正在他看来,刘襄是真的疯了,我爹最后还千叮万嘱,让我最近千万不要走出斋宅,他说,只有丹南先生能保得住我。” 流萤端来茶水,看了一眼三个逆子,轻轻摇头。 “他们都吓成这样了,你们也不说回家安慰几句,要真被吓出个好歹,我看你们怎么笑得出。” 听了流萤的话,陆不同第一个起身。 “弟妹说得有道理,我去写封信,晚些时候,劳烦雀妹妹帮我送回家。” 相比之下,步暝跟丁晚来要好得多,他们不用写信,可以直接回家,互看了一眼后,同时起身。 “我们俩还是自己回去一趟吧。” 步暝走的时候,没忘拉上流萤。 江夙夙偷听到这些,看了一眼旁边的刘锦雁。 “看看你爹,多让人害怕!” 刘锦雁无语,回得小声。 “再可怕,也没有这院子里的人可怕……。” 江夙夙仔细一想,好像有道理,一转身才发现,袁娘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吓得她叫了一声。 “啊!袁娘,你干什么?你又不是鬼,走路怎么也不出声的?” 袁娘望着江夙夙,认真的回答。 “流萤姐姐教的,她说姑娘家要规行矩步,走路的动静不能太大。” 刘锦雁听了,看着袁娘摇头。 “不对,不是每个姑娘都要如此,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袁娘不太懂,指向院中的大水缸。 “可是秦婆婆也这么说,她还说,这叫作莲步。” 江夙夙看了看四周,皱着眉头,极小声的告诉袁娘。 “管它什么步,不喜欢的东西,你可以不学的,人走路就该有动静,只有鬼走路才没有声音。” 在江夙夙说这句话的时候,书鬼出现在了她身后,吓得江夙夙旁边的刘锦雁也跟着叫了一声。 “啊!吓死人了,你是鬼吗?” 书鬼微笑着点头。 “恭喜你,你猜对了,我真的是鬼,不信,你摸摸?” 书鬼说着,用鬼力,把自己的手穿过刘锦雁的手臂,吓得刘锦雁瞪大了眼,她这个狼妖之女险些被书鬼吓疯。 世界很大,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大分为男女。 世间的男子大致有三喜,分别是: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然是,遇上喜事,不尽喜。 距离长安城七天路程的荆门镇,最近有两起新婚夜的惨案发生,当地官府无法破案,一时间,人心惶惶,满城风雨。 害怕惨案再度发生,当地官府上报六扇门后,六扇门不顾步暝尚处新婚,连忙将他这个六扇门中最擅破案的人召回,听到事情的严重,步暝也没多说。 这次的案子,长安方面没有赏银,但当地县衙出了悬赏,且颇为可观,不为别的,只因县令的儿子也即将成婚,县令不想这种 第一百零九章 新妇蛛(二)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内,步暝看着刘锦雁,眯着眼笑。 “我有笑你五岁的时候尿裤子吗?” 提到小时候,刘锦雁尴尬到脸红。 “不许提这件事,你给我闭嘴!” 步暝笑着肩膀一耸。 “小爷我偏提,你能拿我怎么着?” 看到步暝欠揍的模样,刘锦雁压着眉,握紧拳,努力克制自己。 江夙夙按了按刘锦雁的肩,心中谨记师父所说,要和谐。 “不要生气,不过是尿裤子而以,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听到江夙夙还提,刘锦雁又羞又气,为了不让自己发作,她只好望向马车外头。 陆不同跟步暝看了眼彼此,憋着没笑出声。 从长安城到荆门镇的七天,刘锦雁每天都很饱,不是吃太饱,就是气太饱。 在步暝他们到之前,荆门镇的县衙为了保护好案发现场,在两个案发现场都置放了大量的冰,因此,等步暝他们去到现场时,看到的场景一如十多天前,没有什么大变样。 洞房内,只见新郎端坐在床边,头颅完好,从其死后凝固的惊惧表情,可以看出,死者生前一定是被什么所吓到,但应该都没有他的死状吓人。 这个死掉的新郎,除了头跟两条腿还在,其余的部分全没了,准确的说,从脖子到腰的位置,只余暗红色的骨架,骨架上头挂着一些零星的肉渣,本该穿在身上的喜服,因此是从肩滑在腰。 看到这样的场景,刘锦雁有些想吐,跑到了外头。 江夙夙见状,想了想后,出门去看她,小声的问。 “你们狼不是都这么吃生肉的吗?你还怕这个?” 刘锦雁扭头看向江夙夙,被气得不轻,但怕里面那些官府的人听到,声音不敢太大。 “我是作为人活的这二十年,谁吃过生肉了?!” 江夙夙哦了一声,仍有不解。 “可我听说,你跟你爹上过战场,上战场不是也要杀人?” 刘锦雁深呼吸后,压低了声音。 “杀人不过头点地,谁会像这样?把人弄得像吃完的烤全羊!” 江夙夙听着点头,看向刘锦雁问。 “所以,你也觉得,这个新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吃了?” 听到江夙夙这么问,刘锦雁才想起正事,不再觉得江夙夙是故意损她,附嘴到了江夙夙耳旁。 “里面的血腥味很重,我也不知道自己闻错没有,好像确实有妖气在其中。” 江夙夙一拍双手。 “我也闻到了一些味道,但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就来问你了。” 这时,步暝跟陆不同已经将新郎的尸体查看得差不多,他们发现新郎的头顶上有根细小的金线,连接在床框,这大概能解释,为什么新郎死成这样,还能够坐着不倒。 但这个发现,他们不能跟县衙里的人说,为了查案方便,步暝先找了个借口把县衙的人打发走,县衙那些做事的人也不想留在如此恐怖的案发现场,步暝要他们走,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在外人都走后,江夙夙跟刘锦雁才进屋,陆不同见她们进来,指着那根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金线。 “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如此细小,却能拉扯这么重的尸体。” 步暝看着金线,叉着腰想。 “莫非是金丝?” 江夙夙凑上前去,为了把金线看清楚,眼睛都快盯成了斗鸡眼,又近距离的用鼻子闻了闻。 “不是金丝,没有黄金的味道。” 刘锦雁咬了下嘴唇,看向江夙夙,忍不住好奇。 “你怎么知道黄金是什么味道?” 江夙夙扭头看了一眼刘锦雁,说起小时候。 小时候,因为穷,她挨饿的时间多。 有一次,为了填饱肚子,她去一户人家偷钱,她的本意,是想偷两个小钱,买几个饼吃。 谁知道那户人家极为富有,她打开放钱的盒子后,发现里面装的不是铜板,不是银子,而是好几个金锭。 饿都饿慌了,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便把金锭偷走。 师父在得知她偷东西后,把她好一顿教训,说,偷盗是不对的行为,让她将金锭给人送回去。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很饿,但师父的话,她不敢不听。 第一百一十章 新妇蛛(三)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从百姓的口中,步暝了解到,这个富家子今次娶的新娘,便是强娶的,知情人说,这个新娘原本是个路过荆门镇的逃难女,不小心被这富家子给看上,想要占有她,谁知,这逃难女的性子十分刚烈,言称,若非明媒正娶,她誓死不从,富家子为了得到她,这才有成婚的念头。 说起新婚当天,一开始,一切如常,直到新郎入洞房,新郎的家人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等到第二天天亮,府上的人才发现新郎死了,而新娘子不知所踪。 有人猜测,新娘子多半是遭了毒手,但因其是个逃难女,荆门镇没人知道她的底细,无从去查。 这就是第一个新郎的情况。 相比之下,第二个死的新郎,家境就不怎么好。 第二个死者出身贫穷,并不上进,成日游手好闲,自身懒惰,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可以说,他不仅穷,名声还很差。 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还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其他人也是觉得奇了怪了。 因此,他新婚当天虽没请多少客人,但前去看热闹的人很多。 有人偷摸着到洞房外瞧了瞧,亲眼看到,那新娘子非只是年轻,长得还很美貌。 是以,人们背地里都在议论,说老天爷眼瞎。 把查到的说完了以后,步暝看向江夙夙。 “能查到的就这么多。” 江夙夙点头,这些信息已经不少,她看着步暝,忽眨了下眼。 “你有没有觉得,第一个死者跟你还挺像?” 江夙夙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让陆不同跟刘锦雁没忍住,笑出了声,步暝整个人都不好。 “瞎说什么?你不要乱讲。” 江夙夙望着步暝,理直气壮。 “我没瞎说,又不是我说的,是别人都这么讲,说你在长安城的名声不怎么样。” 听了这话,步暝很是郁闷,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那儿,握紧了双手。 “我承认,我以前是有些荒唐,但肯定不是像那样儿,我这个人,从不强求。” 江夙夙听了,点了下头。 “这个我信,别人也这么说。” 刘锦雁笑过后,清了清嗓子,就这两桩血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如此说来,死的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就死了,我们还查什么?” 陆不同看着刘锦雁,轻轻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我朝以法治国,像这种命案,既落到了六扇门手中,该查的,还是要查清楚,再说了,不是还有两个失踪的新娘?她们总是无辜,能把人救回来是最好的,如若不能,至少也要搞清楚她们的下落。” 江夙夙听完,看向陆不同。 “那就这样办吧,陆大哥,你跟步暝出去查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去休息,晚上的事,有我跟姓刘的盯着。” 陆不同确实有些累,点头后,跟步暝回了他们的房间。 他们回去后,江夙夙跟刘锦雁出发,各自去盯一个案发现场,看看案发现场附近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也顺便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线索。 因是夜晚,就算是提着油灯,也看不太清楚,很多东西要靠手摸。 江夙夙很好奇那根细小的金线是怎么能吊住半副骨架和一颗头颅的,于是上手去摸了摸,这一摸,她发现,这金线居然粘手,她的手指被粘上后,一扯,金线就跟着动,这让她一愣。 “难道是蛛丝吗?” 刘锦雁也发现了这一点,为了扯脱粘手的蛛丝,她把自己的手指都扯红,连忙去找江夙夙。 两个人一碰头,几句话一说,便都觉得这件事有可能是蜘蛛做的。 刘锦雁不解,到底是何种蜘蛛。 江夙夙想了想后,给刘锦雁解惑。 “应该是新妇蛛,师父跟我讲过,成年新妇蛛有手掌大小,背纹为黄黑相间,蛛丝极韧,能捕鸟,且有毒,雌蛛若遇到雄蛛想与其交配,就会把雄蛛杀了,甚至吃掉雄蛛,新妇蛛要想成年,一只雌性新妇蛛,要经历八次蜕皮,雄蛛则是经历七次,我记得当时,师父跟我提过,新妇蛛结出的丝就是金色……。” 江夙夙只记得这些,关于新妇蛛的其它事情,因为过去得太久,江夙夙也不太记得。 刘锦雁不疑鬼医丹南所说,是以轻声问江夙夙。 “丹南先生有跟你提过,新妇蛛吃人吗?” 江夙夙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妇蛛(四)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江夙夙担忧自己被丁晚来赶出去,刘锦雁抱着双臂笑。 “就丁晚来?他敢!” 江夙夙深吸了一口气后,接着一叹。 “不管他敢不敢,师父说过,人当自强,住人骨软,拿人手短。” 说完,她跟刘锦雁回客栈去,把她们的发现跟步暝和陆不同说了之后,他们四人商量出一个计策。 荆门镇县令听闻要自己的儿子马上成亲,他吓得坐不住,双腿发软。 “使不得啊,步大人,这凶手还没抓住,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 步暝看向县令,想起第一个死者与县令的关系,他有气,心中想道,你现在光惦记你儿子的命?若让我查出你跟富商勾结干下的好事,你自己的人头还在不在,都成问题。 “让你儿子成亲,就是为了抓住凶手。” 听到这明摆是要拿自己的儿子作饵,县令哭丧着脸。 “步大人,能不能再考虑考虑?这荆门镇中要成亲的也不只犬子一人,就不能换别人?” 陆不同听了,冷冷的看向县令。 “身为县令,一方父母官,你享朝廷俸禄,理应身先士卒,岂能拿百姓的性命去冒险?” 县令都快哭了,却无法反驳。 既计划好了,步暝就不会让县令逃脱。 “事情就这么定了,婚礼定在明天,别的事,你今天就不用做,先把婚礼的事情安排妥,无论是宴席还是宾客,一定要真得不能再真,要是露出破绽,坏了这次计划,你是不是跟凶手勾结这个问题,我就该怀疑了。” 县令望着步暝,脸色苍白,要他真被当成凶手的同谋,被押回六扇门去,一顿刑吃下来,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在,哪怕案子最后查清,他没有嫌疑,就算他那时还有一口气,怕他也是没那么好的命继续当官。 陆不同跟步暝一起离开前,瞥了县令一眼。 回客栈的路上,他与步暝感慨,不管朝廷多力主清廉,下面的人,还是非贪即坏。 步暝听了这话,笑得小声。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信念,有些人当官,就是为了钱,别看这些芝麻小官那点儿俸禄不起眼,他们家里藏的,外面埋的,加起来,搞不好比我们身为尚书的老子还有钱。” 这样的世况,让陆不同笑着摇头,贪赃枉法这件事,从不缺人想去改变,但不知为何,一直没变。 时间只在弹指一挥,一天时间,过得很快。 别人家娶儿媳都是欢天喜地,荆门镇县令娶儿媳,就差哭出声音,他忙着应酬宾客,强颜欢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县令家居然顶风办喜事,外界对此虽有猜测,觉得很是奇怪,但不管是真喜事,还是假喜事,都有不少人前来,其中大多数人的目的只是送礼。 因有步暝一直监视,县令没能提前通知那些送礼的人,眼看着一个个送来的东西都挺贵重,县令心里慌如蚂蚁。 婚礼总不过就是那些流程,熬到入夜,还不是结局,因镇上连续发生过两起新郎血案,那些宾客在送完礼,拍完马屁之后,不愿久待,而县令也没有拘留的心情。 宾客们一走,县令的心更如打鼓一般,直看天上的月亮,求神拜佛的希望今夜不要有事发生。 洞房顶上,江夙夙四人分站四角,在上头蹲守。 江夙夙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竖着耳朵。 从洞房中新郎的声音可以听出,今晚虽是他的新婚夜,他的心情并不美好,因想到随时会有人来杀他,他免了跟新娘喝酒的环节,连下面的环节也不敢继续,他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就这样与新娘干坐在床边,双眼盯着门耗时间,一直耗到新娘没耐性。 “郎君为何不揭这喜帕?” 听到新娘这么问,新郎看了她一眼,心想着,我还得有那个心情,但他没这么说,因是十分害怕,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娘子莫急。” 喜帕下,新娘听了抿嘴一笑。 “世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新郎现在不想千金万金,他怕死,怕得额头都在冒虚汗,心想着,还春宵?鬼知道过了今天晚上还有没有命。 “世人还说,来日方长,不着急。” 新娘见新郎是铁了心不揭喜帕,自己一把掀开,也不管是否吉利,她看向新郎,笑了笑,而后在新郎耳边轻吹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新妇蛛(五)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夏日,就算入夜,也还是有暑气,因此,人淋上整盆凉水,也不会觉得太冷。 陆不同跟步暝先按江夙夙说的做了,轮到刘锦雁时,她有些犹豫,她毕竟是个女子,从小到大受的是人的教育。 江夙夙看出刘锦雁心有顾虑,她先打了盆水把自己淋湿,然后,才又打一盆水,从头顶给刘锦雁浇下去。 刘锦雁被淋了个透心凉,一抹脸上的水,望向江夙夙,却没有半点儿脾气。 作足准备后,江夙夙四人出发,江夙夙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骨香,追踪前行。 虽说,妖有妖术,但妖术也分高低,一般的妖做不到日行百里。 所以,就算新妇蛛要躲,也不会躲到多远去。 再加上,蜘蛛这种动物,大多有自己的窝点,很少会迁徙,因此,要想找到它们并不是太困难。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江夙夙就领着步暝三人找到了新妇蛛的老巢,是一片密林。 刘锦雁真身乃狼妖,虽是半妖,但她在夜里的视力也很好,进入密林后,她可以看清,在密林的各个方向都布有比人还大的蜘蛛网,不多的月光照在网上,蛛网略有回光,有些蛛网上是空的,有些蛛网上则粘了些大小不同的鸟。 等江夙夙四人都进入蜘蛛网的包围圈后,在他们进来的入口处,从树上倒吊下一只巨大的蜘蛛,开始悄无声息的结网。 江夙夙的脑袋后头虽没长眼睛,她却能闻到骨香,闻到香味在自己身后,她一回头,瞧见蛛丝上吊着一只,算上腿长足有一张床那么大的蜘蛛时,她愣了一下。 “好大……。” 听到江夙夙这句,陆不同他们一起转身,当他们看到这巨型蜘蛛,无不是在咽唾沫。 新妇蛛看到这四个人如今已在自己的包围,笑着把头部变化成一颗美人头,看着江夙夙他们笑。 “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江夙夙看着巨大的新妇蛛,虽惊讶,心中却不怕。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总不能让你一直乱杀人吧?” 新妇蛛看向江夙夙,问她。 “你怎么知道我是乱杀人?万一他们都该死呢?” 想到两个死掉的新郎都不是好东西,听了新妇蛛这句话,江夙夙点了点头。 “或许他们是该死,但你得弄清楚,这是人的天下,他的所作所为,自有律法去管他,妖与人并不同途,很多事,不该由你这只妖来作主。” 听到江夙夙的义正词严,步暝很是佩服鬼医丹南教江夙夙所花的心思,若非反反复复的教,这么复杂的话,恐怕江夙夙根本记不住,也重复不了。 新妇蛛听得一笑。 “虽人妖殊途,但有时,妖反而比人更有人性,而有的人,不配称之为人。” 江夙夙听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你说说,他们怎么个不配为人法?” 新妇蛛望着江夙夙,然后把刘锦雁三人各瞧了一眼,它挂在蛛丝上,一边慢慢的织网,一边讲述。 这荆门镇曾有个哑女,其父是个老实的郎中,一家人的生活还算过得,但也不是太好过。 哑女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识得不少药材,为了贴补家用,长大后的哑女,就开始独自上山采药,想多帮帮父亲。 偶然间,荆门镇县令的儿子遇到了她,那天,县令的儿子是上山打猎来的,不小心被毒蛇所伤,哑女见到,采来草药,救了他。 谁知,县令的儿子并不感恩,反而,对长得清秀,却不能言语的哑女起了歪心思,于这山中,将哑女玷污。 发生了这样的事,哑女口不能言,只能痛哭,回到家后,怕爹娘担心,她不敢告诉他们,她以为自己忍下了这痛,吃了这哑巴亏,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但命运待她属实残忍…… 县令的儿子与一富家公子交好,一次酒后,他向那富家公子提起他曾玷污哑女,夺走她的处子之身,言语间甚是炫耀。 那富家公子不是什么好人,常欺男霸女,哪里听得这些,第二天酒醒后,他便找机会,让人骗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妇蛛(六)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娘亲的被害,让哑女猜到真相,她啊啊啊的叫着,冲上大街,每看到一个人,就拉住对方,想告诉别人,县令的儿子跟那个富家公子是多坏,她想告诉别人,是那两个人杀害了自己的爹娘。 可是,没有人能听懂一个哑巴的话。 哑女一遍遍的重复,一天接着一天,无一人明白她在说什么。 就这样,她疯了,她是被自己给急疯的,老天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生下来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这个世道也不给她机会说话,权贵勾结,恶行累累,不让人说真话! 哑女被这种悲愤的情绪折磨着,从一个见人便笑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有家不知道回的疯姑娘,她不分白天晚上的在外溜达。 她已经很惨了,这世间,却没有谁能分一丝善意给她,甚至有人见她是个疯子,好欺负,入夜后,把她按在大街上,扒光她的衣服。 而那个时候的哑女,只会呃呃呃的去捡地上的饼吃,她疯得只剩动物怕饿的本能,丝毫不知道趴在她后背的人在对她做什么。 那是一个冬天,天一亮,人们看到这个没穿衣服的哑女,不仅没有一丝同情,反觉得她有伤风化,报官抓她。 哑女就这样被关进县衙的大牢,关了一阵后,狱卒嫌关着她浪费粮食,又烦她总啊啊啊的叫,觉得很吵,便半夜悄摸的把她带出大牢,领进了常有野狼出没的深山,没再管她,对外宣称,那个女疯子在牢里病死了。 听到这些,江夙夙眉头紧锁,她知道第一个死的新郎应该就是故事中的富家公子,第二个死的兴许就是在大街上玷污哑女的禽兽,然而,第三个该死,却没死成,被自己救了。 “后来呢?那个哑女怎么样了?” 新妇蛛身体上的那颗人头看向江夙夙,凄凉一笑。 “能怎么样?在饥饿的野狼面前,有血有肉的不过是食物。” 刘锦雁听到这句,低下了头,她知道父亲也吃过人肉,心中觉得,那是残忍的,但在生存面前,很多人的选择跟野狼一样。 陆不同皱着眉看向新妇蛛。 “你收手吧,县令的儿子确实该死,但应该交给官府,这次的案子,是六扇门的人来查,只要找到证据,绝对不会放过他!” 新妇蛛低下头织网,织着网笑。 “证据?证人跟证据都死光了,要不然我能用这个方法?” 步暝听得展不开眉,想了想后,看向新妇蛛。 “就算是这样,此罪可逃,他总还有别的罪状,我一定能查到!” 新妇蛛抬头看向步暝,收起笑容。 “那得等多久?我已经不相信你们这些朝廷的官员了,但凡你们能及时发现下面的人为非作歹,倘若你们能约束,哑女一家会惨死吗?六扇门、大理寺……,要不是眼睛瞎,就是装聋作哑,是你们让人看不到希望啊,都是你们逼我的!” 话音落,新妇蛛的最后一张网已织好,它开始向江夙夙他们发起进攻。 尽管来到这儿的路上,江夙夙他们找了条小河,又打湿了一遍全身,但夏季炎热,身上的水很容易蒸发,这个时候,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干了。 没过几个回合,陆不同跟步暝就被时而变化成人的新妇蛛,用蛛丝甩到了两张蛛网上,一张蛛网有三层蛛丝,密密粘粘,将他们粘得死死的,手扯不断,刀割不开,他们无法挣脱,越是挣扎,蛛网将他们粘得越牢。 江夙夙想直接攻击新妇蛛,奈何她一拳出去,新妇蛛就朝她的拳头吐丝,吓得她赶紧收手。 如此几次下来,江夙夙不仅没能拿下新妇蛛,甚至碰都碰不到它。 刘锦雁的情况也不好,她的一对短镰毫无用处,被蛛丝粘上后,她为了脱身,只有松开被粘住的镰刀。 新妇蛛的蛛丝让他们四个束手无策,江夙夙跟刘锦雁只坚持了半个时辰,便被分别粘在了两张巨大的蜘蛛网。 刘锦雁是最后一个被拿下,新妇蛛就近,朝刘锦雁的脖子咬去,想要吃掉她。 陆不同跟步暝被蛛网粘着,挣扎不出,只能空喊。 江夙夙的后背也被蛛网粘得死死的,但她的脚能从鞋子里脱出来,这才得以借力,唰一声,撕烂后背的衣裙,从蛛网上逃脱。 逃脱后,江夙夙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妇蛛(七)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江夙夙说完,挥动被咬掉肉的手臂,一拳擂向新妇蛛的腰,新妇蛛在被她击中后,摔出网去,掉到了地上。 吃痛的新妇蛛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望着江夙夙,又吐出一根丝,把她从脸到脚都粘死在蛛网上头。 陆不同跟步暝见了,拼了命的挣扎,叫嚣着让新妇蛛去吃他们,可新妇蛛根本不搭理,它执着的要吃掉刘锦雁,因为刘锦雁是狼妖,也就是狼,它记得是野狼吃了哑女,这个仇,它得报! 刘锦雁知道自己死定了,流下害怕与难过的眼泪。 “吃我可以,能不能把他们放了?” 新妇蛛听了,一条蜘蛛腿按在了刘锦雁的脸上,对其讥笑。 “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刘锦雁哭着看了一眼旁边被粘住的江夙夙,又看回新妇蛛。 “他们不是坏人……。” 新妇蛛听到这句话,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帮县令那个狗官来抓我,你们算好人吗?没有了你们这些人为虎作伥,好人才有机会活着。” 新妇蛛说完,便要对刘锦雁下口。 生死关头,江夙夙没有别的选择,痛喊着,将自己的身体从蛛网上扯出,活活的撕下了自己的脸皮跟身前的衣物,这时的她,全身上下没有几片好的皮肉,整个人血肉模糊。 陆不同见了,眼泪夺眶而出。 “夙夙!” 步暝被困在蛛网上,也哭出了声。 “夙夙!” 江夙夙双脚落地后,咬紧了自己的牙,她痛得身上的每块肉都在发抖。 “别喊……了,我……不痛!” 新妇蛛扭头看向血肉模糊的江夙夙,连它都被吓傻,它见过的人鬼妖怪里,没有谁能比此时的江夙夙看起来更恐怖。 它愣愣的吃了江夙夙一拳,撞到树上后,摇摇晃晃的爬起,想用蛛丝对付江夙夙,谁知,蛛丝刚吐出,就被江夙夙用一双带血的手死死的拽住。 如是拉绳一般,江夙夙把新妇蛛的蛛丝一截一截往外扯。 新妇蛛产丝并非无穷,需要时间,江夙夙的强行拉扯,给它带来巨痛,它惨叫着变作人形,向江夙夙攻近,近身时,又化回蜘蛛,几条腿同时插进江夙夙的血肉。 不敢想象会有多痛,看哭了刘锦雁。 “江夙夙!” 这时,行走的月亮移到了刘锦雁的头顶,自林间照下,刘锦雁本能的抬头,望见天上的满月,一声啊呜,变化成了狼,从衣物中脱出,猛扑向新妇蛛。 变身为狼的刘锦雁按着新妇蛛疯狂的撕咬,新妇蛛痛得腿从江夙夙的身体拔回后,江夙夙忍着巨痛起身,抓住新妇蛛的腿,一条!一条的扯! 新妇蛛的八条腿全被她扯掉,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身体,在地上,不能再动。 初次化狼的刘锦雁已经没有理智,按着新妇蛛,它只想把新妇蛛咬死,可它这致命的一咬,被江夙夙伸出的那只满是鲜血的手臂给挡住。 化身为狼的刘锦雁抬头,看到自己口中咬的是江夙夙,才逐渐清醒,眼泪在它的眼眶里转悠了一阵后,它才松开口,朝月狼嚎。 江夙夙见自己制止了刘锦雁,拖着全身滴血的身躯,走向陆不同跟步暝,用她自己的血去抹化那些蛛网,把他们救出。 做完这件事后,她再也撑不住…… 看到江夙夙倒下,陆不同哭喊着跪到了地上,看着全身无皮,血肉模糊的她,他连抱都不敢抱,生怕自己的触碰会把她痛死。 步暝跪到了另一边,低下头流着泪看江夙夙。 “千万别死啊,夙夙,你要撑住,你要是死了,你流萤姐姐这一辈子都会恨我,晚来也不会原谅我。” 江夙夙的脸上没皮,只有血肉,别人看不出她的表情是什么,只能看到她微微点头。 “我不死,我们回家,带……带它一起回家,它……不坏,师父一定……想见它。” 陆不同流着泪哽咽,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江夙夙身上。 “好,陆大哥带你回家。” 刘锦雁以狼身望着江夙夙呜咽,第一次变成狼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变回人形。 陆不同颤抖着双手把江夙夙抱起,看向了步暝。 “步暝,你把新妇蛛绑锦雁身上,我跟她带夙夙回家,你就留在荆门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妇蛛(八)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陆不同跟刘锦雁虽未醒,但伤只在表面,尽是劳累所伤,长夜、黄山分别以妖术相救,陆不同跟刘锦雁便无大碍,唯需休养。 当江夙夙醒来,睁开眼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她拉开被子一看,身上穿的是师父的衣裳,她笑了一下,转过身侧躺着看向月光纱。 “师父……。” 月光纱内,鬼医丹南没有看书,一直看着她。 “好些了吗?” 江夙夙点头。 “本来很痛,但我知道有师父在,再痛也会像做梦一样,睡一觉就没事了。” 鬼医丹南听了,低下头,说得极小声。 “即使是梦,我也希望你经历些好的。” 江夙夙没听清他说什么,也没追问。 “师父,我给你带了只新妇蛛回来,你看到了吗?” 鬼医丹南点头,拿出一个半透的瓶子,瓶中的新妇蛛只有人的指头大小,八条腿完好,一看就是鬼医丹南救治过。 江夙夙看向瓶中的新妇蛛,想了想。 “她是为了给哑女报仇才杀人的。” 鬼医丹南点头。 “她说了。” 江夙夙望着鬼医丹南,想问,鬼医丹南却先开口。 “你想知道她的故事吗?” 江夙夙躺着点头。 鬼医丹南见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写满字的纸,将其抛向月光纱,他现在才做这件事,就是在等江夙夙醒,他知道,她应该会好奇的。 月光纱上显出新妇蛛的一生…… 每一个新生的生命,都弱小和脆弱,不是谁都那么幸运,能顺利长大。 雌性新妇蛛需要经历八次蜕皮的痛苦,才算成人,蜕皮的时候,往往是它们最脆弱的时刻,很多雄蛛就会趁着这个机会欺负它。 有两次蜕皮时,新妇蛛都遇到了危险,险些被那些长成的雄蛛欺负,是进山采药的哑女救了它,它一直感念哑女的恩情,却没有机会报答,等她得了机缘,修炼成精,能够报答哑女的时候,哑女就已经死在深山了。 为了知道哑女是怎么死的,新妇蛛花了很多时间,留在荆门镇寻找真相,但真相被世人所掩埋,很难从别人口中知道。 幸遇一个路过的鬼差,见她执着,动了善念,把新妇蛛带进阴司地狱去,见了哑女的鬼魂一面。 人死之后,生前的一些身劫可消,地府中,身为鬼的哑女能够说话,新妇蛛从哑女口中知道真相后,便离开阴司地府,回到荆门镇伺机为哑女一家报仇。 这就是新妇蛛的一生,没有多复杂,就像每一个活着的世人一样,再普通,那也是他们自己,不该被抹杀。 步暝留在荆门镇,为了不让官官相护的事情发生,特意与县令周旋,等到了自己写信回长安搬来的六扇门援兵,而后,他便开始大张旗鼓的调查县令在荆门镇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于那些贿赂县令的人,自然也无法逃脱,有一个算一个,在六扇门的刑讯下,那些做过恶事的人,没有什么不肯说,就连哑女一家的死,也招了。 查清事情后,步暝大手一挥,将犯法犯案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然后把案子交给了刑部,刑部官员到了荆门镇终审,事情的最后,该关的关,该杀的杀。 长安城里的人得知这个案子的结果,无不夸步暝把这个案子办得漂亮! 六扇门的人出门时,个个都挺直了胸脯,觉得脸上有光。 唯有步暝清楚,这个案子之所以能水落石出,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那是有人不畏强权的执着,还有人不惧生死的帮忙,否则,根本无法做到。 回到斋宅后,步暝将结局告诉了新妇蛛,新妇蛛趴在瓶子里看他。 “那些坏人真的都死了吗?你没有骗我?” 步暝挺直了身板。 “我若骗你,不得好死,地罚天诛!” 新妇蛛听了,低下头去,哭得小声。 “谢谢,这样一来,我也算报恩了。” 刘锦雁在旁,用手指弹了一下装新妇蛛的瓶子,冷着脸。 “一个恩是报完了,还有另一个呢,要不是她,你已经被我咬死了。” 想到江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迷魂道(一)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夏日的阳光,从树荫洒下,江夙夙跟袁娘坐在槐树下,一人手里拎了串白色的槐花,摘下一朵,便用舌头去品尝那槐花根部流出的汁,那甜甜的槐花汁,让二人直呼好吃,自陆不同告诉她们槐花可以如此食用后,两人对此事乐此不彼,没人能救长安木鬼,他喊哑了嗓子。 “来人啊……救命……她们再这么吃下去,我就变成了秃子……。” 江夙夙跟袁娘专心的吃,并不理会。 这时,远在千里之外。 丁晚来跟书鬼已经被石碑阵困了半天,他们坐在地上,看着四周林立的石碑,很是纳闷,不过是几十块没有人高的石碑,看着怎么走都是路,他们却总也走不出去。 “大白天的,也会鬼打墙吗?” 书鬼见丁晚来看向自己,他双手一摊。 “别问我,虽然我也是鬼,但是我并不了解,鬼打墙那种事,我也不会。” 丁晚来看着书鬼,顿觉郁闷。 “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听到这句,书鬼开始笑。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是你自己小气,不愿意给她赏钱,要是她来,你也不会被困。” 丁晚来皱着眉,感觉头疼。 “她来了,只会把这些石碑都捶烂。” 这时的丁晚来,嘴上虽嫌弃江夙夙的暴力,但他心里其实非常后悔,当初他接下这个案子,看到迷魂道三个字时,就该跟江夙夙妥协,不该如此执拧,鬼迷心窍的带上不要钱的书鬼。 书鬼坐着,看向被太阳晒得发白的石碑,觉得晃眼睛,吃过鬼医丹南给的药后,他虽不会被太阳晒得灰飞烟灭,但也被这太阳晒得很虚,就像人被晒得脱水一样。 “我们只能等了,等到晚上,祈祷真的有鬼出现,说不定还能帮咱们。” 丁晚来点头,他是没别的办法了,要怪,就怪他自己,听到迷魂道三个字,就觉得是鬼打墙,心想带着书鬼万无一失,谁知道,进了这破碑林,书鬼也走不出去。 忽有一阵风吹,进入碑林,吹散一些热气,丁晚来闭上眼小睡了一会儿后,把眼睁开,看向眼前的石碑,这些石碑之间的空隙很大,找到角度往外看,甚至能直接看到远处的山,他不明白,为什么,当他跟书鬼站起来往前走的时候,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书鬼也不死心,又尝试了一遍,失败后回到了丁晚来身边,发出鬼叫。 “咱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这什么破地方!” 丁晚来无语。 “来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大理寺负责调查鸿胪寺少卿文勇的失踪案,他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在他之前,也有好几个人在这里失踪,所以这里才叫迷魂道,传说,上百年来,没人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但因文勇涉及一桩重要的案子,皇上命令我们一定要把文勇给找出来。” 书鬼刚坐下,听完丁晚来的话,气得又站起。 “上百年,没人走得出这碑林,你们大理寺就只派你来,你就只叫我来?你也是个人才!” 丁晚来很是郁闷。 “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已晚,不来也来了,等吧,像你说的,等到晚上,看看有没有鬼出现,你好生求求人家,看人家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带我们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书鬼知道继续抱怨于事无补,叹了一声,再次坐下,背靠石碑的阴影处,打起了盹儿。 入夜…… 山风过岗,吹进碑林,发出呜呜声。 丁晚来不算胆小,但久走夜路,也会怕黑。 “书鬼,我们附近是有鬼吗?” 书鬼给了丁晚来一个白眼儿。 “有个鬼!” 丁晚来没听懂,直起腰身,急了。 “你说清楚,是有鬼?还是没鬼?!” 书鬼无语得耷拉下头。 “你也许是跟夙夙待久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股干净的愚蠢!” 听到这样的话,丁晚来想反驳,书鬼却捂住了他的嘴,他向书鬼看去,在书鬼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书鬼望向碑林外,不敢眨眼睛。 他看到了一队威严的骑兵,只能看清他们身穿的服饰,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骑在马上,鬼气萦绕在他们周围,一队人向着一个方向前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迷魂道(二)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丁晚来失踪了! 消失在了迷魂道。 当地官府声称,丁晚来进了迷魂道以后,已是两天没有递出消息,他们派了人去碑林外查看,里面空无一人,因知丁晚来是丁太尉之子,当地官府不敢大意,这才用了六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回长安。 这件事,江夙夙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步暝,跟他一同前往迷魂道,寻找丁晚来,虽然,之前,丁晚来拒绝把宅子卖给陆清,他非要江夙夙自己赚钱从他手上买,让她有些生气。 但无论怎么说,丁晚来都是斋宅里的人,江夙夙不能不管,再加上,丁晚来其实一直对她挺好,现在斋宅里的人都指着丁晚来养活,她不能让丁晚来出事。 怕耽搁久了,丁晚来会出意外,为省时间,地狱雀驮着江夙夙、步暝,还有伤愈后化出人形的青鱼精秦如,往迷魂道赶。 地狱雀尽了全力,可因路途遥远,就算是它,飞到迷魂道也用了一天。 等他们到的时候,碑林里面,确如当地官府所说,看不到人,在碑林外站着,秦如见这些石碑的大小不足以遮挡些什么,觉得奇怪,以这样的石碑,区区几十块,就能把人困住?还能让人消失? 带着这样的疑惑,秦如拄着拐杖走进碑林,江夙夙与步暝跟在她的身后,为保万无一失,地狱雀没有落地,而是缩小至正常禾雀大小,盘旋在江夙夙他们的头顶。 一进碑林,江夙夙便开始皱眉。 “好奇怪的气味。” 秦如跟步暝什么也没有闻到,相视后,望向江夙夙,却见江夙夙走到碑林中间,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钱袋,这是丁晚来的钱袋,她认得,打开后,江夙夙发现里面还有不少银两,便收好揣在了自己的腰间。 秦如看了看没有多复杂的碑林,开始尝试走出去,但她自己转了一圈儿后,又走了回来。 烈日当空,步暝伸手摸了一下石碑,觉得烫手。 “晚来他们到底去哪儿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江夙夙看向一个方向,想了想后,一拳击碎面前的石碑。 “他们应该是出去了,我们跟出去看看。” 秦如因先前自己想走出碑林,但发现真的走不出去,是以,听到江夙夙这么说了以后,她看着江夙夙。 “你知道怎么走?” 江夙夙回头看了秦如一眼,点了下头。 “应该知道。” 地狱雀怕秦如不信,不想因猜疑生出麻烦,在空中提醒。 “夙夙有双不被尘蒙的眼睛,相信她,跟着她走。” 步暝自然是相信江夙夙,不然,也不会叫她来。 秦如也不是不信,就是她看江夙夙捶石碑,捶得手疼,实在看不懂江夙夙为什么要把那几块石碑捶烂,在她眼中,那几块石碑也没挡路,根本没碍着什么。 等江夙夙把他们带出碑林的时候,她的右手背已经在流血,可她没有皱一下眉头。 秦如虽对江夙夙刚才的行为不解,但看到江夙夙流血,她心疼这个后生,便不吱声的施展妖法,治好了江夙夙手上的伤口。 江夙夙察觉到右手突然的不疼,低头一看,猜到定是秦如做了什么,朝秦如一笑。 “大可不必,都是小伤,不疼。” 熟悉一句,不疼。 步暝又想起与新妇蛛交手时,江夙夙为救他们,当时的惨景,他叹了口气,叹江夙夙的太过坚强,走到她身边,摸了下她的头顶。 “不疼才怪,疼可以说,你又不是一个人,就算我没什么大用,不是还有秦婆婆她们?” 秦如跟地狱雀笑了笑,治点人类的小伤小病,对她们来说,是小菜一碟。 江夙夙想到这一点后,对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在江夙夙的带领下,步暝他们出了碑林后,沿着碑林外的石崖,一直往前走,慢慢的走上一座山,他们走的崖道开在山的悬崖中间,像是一道悬崖裂开的伤口,浅浅的一道口子,只能容一人通过,右侧是山的崖壁,左侧是万丈深渊。 步暝第一次走这样的险路,脚有些许抖,不小心踩落几颗石子儿,让其掉下悬崖。 他们越往上走,就能听到越大的风声。 走到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魂道(三)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步暝好像听懂了。 “所以说,晚来跟书鬼他们,现在应该是在第三道?” 江夙夙点头。 “运气好的话,他们应该在第三道。” 秦如游上岸,以妖术替所有人弄干了身上的衣服,江夙夙这才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走进一片不透光的密林,林中不断出现岔路,江夙夙左拐右拐,并没有犹豫该怎么选择,就好像她来过,但其实并没有,她只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当心中有念走左,她就往左。 其他人跟着江夙夙,在密林里穿梭,直到她把他们带到一个宽出三十丈,深不见底的大坑,坑外皆是茂密的树林,令人感叹,要形成这样的景观,不知这些树是长了多久,地狱雀飞到空中看了一圈儿,然后落回江夙夙身侧。 “夙夙,不知道这个坑有多深,再这么跳的话,太冒险了,要不然,我先飞下去看一看?” 江夙夙看着眼前的深坑摇头。 “不用,师父那里没收到太监的死讯,说明太监还活着,既然他都活着,那么我们也死不了。” 江夙夙说完,又是第一个往下跳。 这一次,步暝没再怕的,他相信江夙夙所说。 等步暝跳下去后,秦如跟地狱雀也在后头跟上。 这次坠落的时间,比落崖时要长,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是处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连江夙夙都觉得自己在空中落了好久,而后,有一枝枝长满树叶的树枝将她层层接住,让她在坠落的过程中得到缓冲,虽还是被树枝弹得有些全身疼,但落地时,身上并没有大伤,因落地后,伸手不见五指,她冲后头喊了一声。 “跟着我走。” 步暝他们听到了,追着她声音的方向,穿过一条长长的洞子,出得洞口,忽见光明。 本适应了黑暗,这突然的亮光,让江夙夙睁不开眼,她用手挡了挡,才看清眼前,不远处有个稀奇古怪的村庄。 在他们出来的洞口两边,分坐着一个人,看到来的人是江夙夙他们以后,惊讶得同时起身。 “怎么是你们?” 江夙夙听到声音,扭头一看,见是书鬼,表露高兴。 “看来你们还是命大,果然没死。” 丁晚来上前,抱了抱步暝。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步暝笑着拍了拍丁晚来的背,想起问他。 “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一路的凶险,你们就这么豁得出去吗?” 丁晚来听了,松开步暝,深深的看了江夙夙一眼,然后笑着看向众人。 “说来话长,坐下,我跟你们慢慢讲。” 他从书鬼看见阴兵的事说起,在那些阴兵来来回回几次后,书鬼看到碑林外出现了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儿,小孩儿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个颜色并不鲜艳的肚兜,书鬼跟丁晚来说了,丁晚来向外看去,却看不到书鬼所说的小孩儿,这证明小孩儿不是活人,已经死了。 书鬼见那个小孩儿就要走过碑林外,想了想后,当即叫住他,幸运的是,那个小孩儿听到了书鬼叫他,站在碑林外,看向了碑林中的书鬼,他也想了想,然后走进了碑林。 令书鬼感到惊奇,小孩儿不仅能走进碑林,他还走得出去,在小孩儿给书鬼演示了一遍后,书鬼连忙拉着丁晚来,跟在了鬼小孩儿的屁股后头。 一路上,鬼小孩儿什么也没说,书鬼看鬼小孩儿的年纪,怕是还没来得及学说话就死了,也就没问那鬼小孩儿什么,便是这么一直跟在鬼小孩儿后头,走出碑林,走上了山。 见那鬼小孩儿竟当着他们的面跳崖,一开始,书鬼怕那鬼小孩儿是什么诱死鬼,来害丁晚来,但想了又想,他们并无退路,他便心一横,拉着丁晚来,从那山崖上跳了下来。 他们掉入悬崖下的水潭中,等他们浮出水面时,见鬼小孩儿在岸边看着他们,就好像是刻意在等他们的样子,见此,他们上岸后,又跟在了那鬼小孩儿的后面,一直跟到一个天然大坑,鬼小孩儿往下跳,他们也跟着跳,再后来,就是走出幽黑的山洞,看到这个怪异的村庄。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迷魂道(四)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针对是谁弄出了迷魂道这个问题,江夙夙好好的想了想。 “这件事,一个人很难做到,应该是很多人一起,他们在人间走错了路,无法回头,不甘心去到阴司地狱受罚,所以,一起设下了这迷魂道,妄图拉更多的人下水,想以此迷魂道来对抗六道轮回,将天地职权整个颠倒,直白的说,这些人就是想浑水摸鱼,颠覆六道,好让自己站在六道权利的顶峰,这是极大的野心,在他们没有把握以前,不敢大张旗鼓,因此,才会隐遁其间。” 步暝听完,走向江夙夙,蹲到了她面前。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说起这个,江夙夙一笑。 “小时候,没什么玩的,师父就跟我玩儿游戏,他让我假装经历人间,作出种种选择,当时我还小,什么也不懂,自然容易选错路,那个时候,师父便很有耐心的教我,遇到什么情况,该如何选择,他还告诉我,我一开始所选的道,不是正道,现在想来,我当时的种种选择,颇有些像现在的迷魂道,妄图以自己的一双手,将一切颠覆。” 书鬼对那个游戏好奇。 “既是游戏,可有输赢?” 江夙夙回想起,笑了笑。 “自然有,师父不会输,输的当然是我。” 地狱雀问得轻声。 “规则是先生定的,所以你输了?” 想起结局,江夙夙笑着摇头。 “不是这样,直到最后,我都坚持自己是对的,然后师父把我揍了……,他告诉我,与正道对抗,执迷不悟,就只有死路。” 秦如听了,看向那个怪异的村庄。 “所以……。” 江夙夙起身,看向村庄,用手一指。 “杀了他们,就能破除迷魂道。” 步暝的嘴渐渐张大,虽他没数清楚,但粗略一看,这村子里的阴兵、妖怪、加上那些鬼魂,怎么说也是人数上千。 地狱雀见是这样的数量悬殊,近到了江夙夙耳边轻声。 “要不然,我回去一趟,把长夜他们叫来?” 江夙夙看向地狱雀摇头。 “雀姐姐,不破除迷魂道,你是出不去的,这里看似自由,但是你飞不高。” 地狱雀听了,不信,想试试,化作鸟身,飞到空中,果不其然,如江夙夙所说,没飞多高,就有一道雷劈下来,连是六道不见之身的它都躲不了,吓得它连忙落地,变回人。 丁晚来他们见到这一幕后,知道这一战恐怕难免,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打,几人对几千,这件事有多少胜算。 江夙夙已经思考好这些。 “这一仗,我来打,书鬼借我鬼力,秦婆婆借些妖力给我,至于雀姐姐,你只管刮风,不让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又借迷魂道从这洞中走出来。” 丁晚来不想再看到江夙夙受伤,出言阻止。 “要打,大家一起上!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江夙夙看向丁晚来,轻轻摇头,她之所以会做这个决定,是来之前,师父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他问,知不知道怎么能赢? 当时,她并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现在她明白了。 在师父知道她要来迷魂道时,就提醒了她,这是她一个人的游戏,也是她一个人的战争,要她学着在黑暗中翻身,师父相信她能够做到,那她就一定能做到。 “你们帮雀姐姐一起,守好这个洞口,不要让他们那些人重生,他们若一直死后重生,就算是我,也无法战胜,这个地方,我们这辈子都离开不了。” 江夙夙说完,把右手伸向书鬼,左手伸向秦如。 书鬼跟秦如试着把自己的鬼气跟妖气裹于江夙夙之手,虽是不可见的东西,但江夙夙能感觉到力量,作足准备后,她一人大步流星的冲向那个怪异的村庄。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敢相信,拥有一丝妖鬼之力的江夙夙是有多强,不过一个时辰,整个村庄被她夷为平地,一个个妖鬼在她的拳头下消失。 后来的事,如江夙夙所料,那些消失的妖鬼借着迷魂道,便要从地狱雀他们守的山洞中重生,地狱雀感知到后,立即飞到空中,变大身形,以翅膀扇出狂风,把他们吹回洞里。 秦如他们也没闲着,帮忙拦那些企图出生的妖鬼,一开始,拦下即将出生的妖鬼还很轻松,到后来 第一百二十章 迷魂道(五)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女人听了江夙夙的话,面露狠色。 “住口!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你一个恶鬼知道些什么?!” 江夙夙低头,想笑。 “一个恶鬼都懂的道理,你却不懂,你已然是大错特错,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回头。” 女人看向江夙夙冷笑,语带讥讽。 “你虽是恶鬼中的恶鬼,但你一介人身,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女人刚说完,江夙夙就一拳打向她的腹部,这结结实实的一拳,用了江夙夙全部的力道,女人被打中后,瞬间痛到剑都拿不稳。 这一幕,看傻了青鱼精秦如,她有道行在身,知道女人修为不浅,所以,她不明白为何那女人会经不起江夙夙这一拳。 不等女人握紧剑站稳,江夙夙又给出一拳,虽不及第一拳的力道大,但能让女子晕头转向足矣,趁此机会,江夙夙冲上前去,双手硬生生撕烂了女人的衣裳同时,撕开了女人的腹部,揪出其腹中之肠,用她之血肉将其捆绑。 画面之血腥,吓得看到的人无不打哆嗦。 江夙夙则拎起没有办法再反抗的女人,朝女人哼了一声。 “本来不想这么对你的,谁让你一直说我是恶鬼?师父说过,没有人天生就是坏的,做什么样的人,可以自己选择,我不是恶鬼,明白吗?!” 女人在江夙夙手中,痛得发抖,看向江夙夙的眼神里全是话语,她心想是,你现在最好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看看你不是恶鬼是什么! 见事情结束,地狱雀落地,变得巨大,等众人都爬到她背上后,她腾空而起,这一次,天高任它飞,再也没有无形的阻挡。 回到斋宅,江夙夙把女人往鬼医丹南面前一扔。 见到女人被她自己的肠子所绑,鬼医丹南没忍住笑。 “我这徒弟怎么样?” 女人瞪向鬼医丹南。 “我输了,还不赶快放开我!?死丹南!” 江夙夙听到女人直呼师父名讳,她看了鬼医丹南一眼。 “师父,你认识她?” 鬼医丹南看向江夙夙,笑着点头。 “多年以前,我与她打了个赌。” 江夙夙不知道师父竟还是个好赌之人,有些好奇。 “赌了什么?” 鬼医丹南笑着指向女人。 “你问她。” 女人趴在地上,把头扭向一边。 她都忘了那是多少年前…… 那时,她还年轻,是个修行的道姑,因出山济世,与一男子相识,心生情愫,然是,遇人不淑,男子对她并非真心,在知晓她有身孕后,竟消失无踪。 偏是这时,她所修行的道观,有要事召她,以至于,让同门见到了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同门欲将此事告知观主,她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起心便把那个同门给杀了。 在杀了同门以后,事情虽保密了一段时间,但接下来,她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任她再怎么样也掩盖不好,她知道,这样下去,迟早瞒不住,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想躲在外头,先把孩子给生下来。 可她是个女子,未婚先孕是件天大的事情,哪怕她是个有修行的道姑,也会遭受别人的白眼,这让她在尘世中的日子不太好过。 一翻思考后,她决定去找孩子的父亲,不管爱与不爱,至少等孩子生下来以后,能有个名分,孩子的身份不会不明不白。 谁知,世事仿佛是在将她捉弄,等她费尽心思找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已病死,她找到他的那天,赶上是他的头七。 她当时想着,人死不能复生,能与他的鬼魂见一面也好。 可她没想到,她在他家周围守到半夜,那头七回魂的男人见了她以后,撒腿就跑。 而她就在他后面追,就这么,她身为一个活人,追着腹中孩子的生父,追进了阴司地府。 阴司里的鬼差纷纷拦她,即便她说出自己的遭遇,他们也告诉她,生前事死后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让她不要再纠缠他,还劝她,这一段情,若有不公,来世自会有报,这让女人很不甘心。 她还活着,凭什么这一辈子的事,要等到下一辈子再说? 感受到不公,女人与鬼差大打出手。 本来,她对付那些小鬼差,胜 第一百二十一章 猫哭灵(一)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流萤他们终于弄明白。 门前是有江夙夙的恶鬼之气镇宅…… 难怪了,尽管地处荒郊,斋宅附近,没有小鬼。 即便有鬼,外面的那些鬼怪,看到白光,或知道鬼医丹南在此处,它们为了求医,也不敢贸然登门。 那些聪明的妖精鬼怪大概是怕求医不成,反被恶鬼所杀。 地狱雀到现在才弄懂,为什么她儿子在喝了江夙夙的血以后,可以在恶鬼云集的阴司地狱不被欺负,仅是江夙夙转世投胎后的血都有如此效用,可想而知,江夙夙这个人的存在,在阴司地府中,该是有多恶,这件事,不敢想,不敢说。 这时,鬼医丹南笑看向地上的女人。 “你输了,然后呢?” 女人知道鬼医丹南是想让自己履行赌约,她看了一眼被青鱼精秦如抓住的儿子,儿子再不争气,也是出自她的腹中。 “鬼医,可否帮我个忙?” 鬼医丹南猜到女人是何所求,笑了笑。 “要我送他去投胎?” 鬼小孩儿听了,开始哇哇的哭。 女人看向儿子,眼泪亦往下流。 “都学会背叛我了?你还有什么不舍?” 秦如见鬼小孩儿在自己手中挣扎得厉害,索性放开了手,任鬼小孩儿跑到他娘的身边,鬼小孩儿对着女人一直摇头,表示他不愿意跟娘分开。 片刻之后,地狱雀手里握着一对大小相依的人参,化出鸟身,飞向空中。 鬼医丹南命地狱雀把这对母子带去长白山,埋在最难找的地方,好让这对母子潜心修行,以待将来能救该救之人,把他们母子所犯的罪赎完。 江夙夙站在院子里,望见天空中的地狱雀越飞越远,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书鬼。 “师父怎么又不让你教我念书了,他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书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或许丹南先生明白了,有些事情对你来说,是强求,你不是不聪明,只是很努力的记住了自己想记住的,所以,再记不住别的,他这才不想勉强你继续读书,是不想让你痛苦。” 江夙夙听后,轻轻点头,她知道师父还是关心她。 步暝看了看江夙夙,把丁晚来拉到墙角去小声。 “她现在虽然是个人,但她以前可是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想到这个,你有没有一丝怕她?” 丁晚来看着步暝,觉得好笑。 “她现在起码是个人,流萤还是妖呢,你怕吗?” 见步暝跟丁晚来互相伤害,陆不同笑着走上前。 “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有意思吗?” 刘锦雁打江夙夙那儿学会了偷听,出现在陆不同的身后。 “要我说,无论哪个世道,这胆小的人,是连福都享不了。” 她突然的出声,把陆不同三人皆吓一跳。 丁晚来正好有事要问她。 “刘锦雁,你吃饱了撑的?有事无事,你送她两万两银子做什么?” 刘锦雁哼了一声。 “我乐意。” 丁晚来看着刘锦雁,觉得来气。 “你钱多?!” 听到这句,刘锦雁双手背在身后,转到丁晚来旁边。 “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他又没个花钱的地方,他的就是我的,我自然钱多。” 丁晚来眯起了眼,有些怀疑。 “你是故意的?” 刘锦雁看向丁晚来,挑了下眉毛。 “是又如何?就是见不得你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逼她。” 丁晚来被刘锦雁这句话给气到。 “刘锦雁,就算她不嫁给我,我也不会娶你的!你知道吗?” 刘锦雁一脸无所谓的笑。 “就你?我也看不上啊。” 说完,她背着手离开。 步暝跟陆不同忍着笑,拍了拍丁晚来的肩。 书鬼与江夙夙说完话后,黄山找到他理论,跟他吵了一路,黄山说书鬼是院子里唯一的书生,书生出门带只笔并不怪异,一只狼豪而以,也不是多大的负担,如若是去迷魂阵的时候早带着他,书鬼他们能少遇危险,他千叮万嘱的告诉书鬼,让书鬼记得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他。 书鬼被黄山念得耳朵起了茧,黄山是何种打算,他很清楚,黄山此人,喜欢凑热闹 第一百二十二章 猫哭灵(二)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临新王妃的死,打乱了文勇的计划。 按原本的计划,文勇吃过酒宴就该走的,却因这王妃的突然离逝,而走不得。 不管是出于人情事故,还是官场规矩,他都得留下参与完王妃的丧仪。 怪事…… 便在王妃死的头一天晚上发生。 留宿王府的文勇,大半夜的,被一阵猫叫声惊醒。 民间有传闻,死者不能被猫跨了尸体,否则,不吉。 因此,整个大唐,从上到下,一直很忌讳办丧事的夜晚听到猫叫,是个人,都会对猫叫声敏感。 文勇被猫叫声惊醒后,想到自己是在临新王府,以为自己听错,刚想侧身躺下,就又听到猫叫声,还不只是一只猫在叫,像是很多猫在此起彼伏,听着就让人疹得慌。 文勇被吓得有些睡不着,索性起来一探究竟,寻着猫叫的方向去找,一直找到临新王妃的灵堂。 当他看到挂了白布的灵堂前,除了一对烛火,其余无光,这使他惊讶,偌大的王府居然没人为王妃守灵吗?! 传闻,临新王与王妃十分恩爱,这王妃死得如此突然,临新王不可能不难过,更不可能连个守灵的下人都不安排。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又听到了猫叫声,随着猫叫,他亲眼看到一只黑猫从他身后窜出,冲进灵常,像个人一样,跪在了蒲团上。 不等文勇有反应,蒲团上的黑猫开始叫,很多猫都跟着黑猫一起叫。 喵呜……喵呜…… 大半夜的,听着这毛骨悚然的猫叫声,文勇回头一看,见王府的墙上,有数不清的猫,它们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能看到那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 它们聚在一起,在漆黑的夜空下,喵呜喵呜的叫,使得文勇有些害怕。 更让他害怕的是,这些猫叫得如此厉害,却没有吵醒王府里的人,灵堂前仍不见一个人影,这让文勇想到一些坏的可能,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 他想逃回自己的客房,因是太慌张,踢翻了走廊处的一个花盆,花盆倒地,发出嗵的一声,引来所有的猫都看向他,它们看到他后,叫得更加凄厉。 喵……呜! 猫叫声又尖又长。 文勇吓晕。 等他醒来,已是天亮,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往四周一瞧,见自己躺在客房,他想到,或许是王府的下人见他晕倒,把他给送回来的。 现在天亮了,他也没什么好怕。 起床后,他便向门外走去,一路走到王妃的灵堂。 王府内,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该做事的做事,该守灵的守灵,王爷虽然伤心,但也强打了精神在接待那些前来吊唁的客人。 仿佛昨夜并没有什么猫叫,什么也没有发生。 会是做梦吗? 文勇作为鸿胪寺的官员,不信梦境如此真实,便向王府里的下人们打听,可下人们均称从来没有听到什么猫叫,还坚持说,昨夜一直有人在守灵,包括王爷在内,所有人都在王妃的灵前,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王爷才回房眯了下眼。 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昨晚的事,就好像是文勇一个人的错觉。 文勇有些不信,但他只是一个鸿胪寺少卿,这件事就算有疑点,他也无权做任何反应,因此,在参加完王妃的丧仪后,他便辞别临新王,离开王府,踏上了回乡的路。 他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可在他回乡途中,怪事又一次发生,不管他路过什么地方,只要那个地方有猫,不管那些猫原本在做什么,只要是看到他经过,都会转过头来专注的看着他。 大白天的,文勇一个大活人,被一只只猫看得心里发毛。 因为如此,他才慌神间没看路,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文勇撞到的人,就是案子里的第二个死者。 他记得,自己只是不经意的一撞,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人被撞后为什么会死?! 看到自己居然转身撞死了一个人,文勇整个人都傻了,愣在了原地,恰在此时,一个挑柴的人路过,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大理寺要找文勇的理由。 第二个死者死后,经当地官府查验,及六扇门复查,死者身体并无疾病,也没有中毒,甚至跟文勇的那一撞,身上都没有撞出什么伤,人怎么会死?! 这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猫哭灵(三)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步暝被丁晚来一语点醒后,看向了文勇。 “你暂时是去不了阴司地府了,先留一段时间吧,这个案子,兴许还需要你帮忙。” 文勇听了,起身在步暝眼前转了一圈儿。 “步大人,我已经是鬼了,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能帮上什么忙?难不成你们还想让我这个鬼上公堂?” 丁晚来听得想笑。 “肯定不会让你上公堂的,不过,要真查出些什么,兴许能和你的事联系上。” 这个理由,让文勇点了点头。 他从没着急赴死,也不赶着投胎,他本大好年华,要不是摊上这么倒霉的事,他以后兴许还有做鸿胪寺卿的可能。 叹息是,天不随人怎么想,他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丁晚来这边,虽猜到皇帝的想法,但圣意难测,到底查还是不查,怎么查,他都需上奏,必须得到皇帝的首肯,奏报中,猫哭灵那段,他略有提及,只说事情有些怪异,没往精怪上面攀,皇帝看了他的奏报,写下了‘同意’二字,回给丁晚来。 拿到圣旨,丁晚来回到斋宅,有了迷魂道的教训,他在怪事面前不敢托大,即便皇帝不悬赏,他也要自己倒贴钱把这件事办好。 江夙夙不拒绝赚钱的生意,沟鼠杜姑娘生怕被江夙夙点到,提前申明。 “其它案子好说,这个案子我去不了,鼠与猫乃是天敌,要真有个什么,我怕是羊入虎口。” 江夙夙看着沟鼠,十分认真。 “这次,你还非去不可,别人替代不了。” 沟鼠杜姑娘望向江夙夙,先是一愣,而后猜到江夙夙为什么需要自己,如有必要,江夙夙会拿它当饵,这个作用,别人确实替代不了,没有别的办法,它只有点头。 江夙夙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差出发,这时,鬼医丹南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夙夙,换个人去,这次是你去不了。” 江夙夙扭头刚想问为什么,鬼医丹南继续说道。 “明日大暑,恐有雷劫和风暴,你得留下来,镇宅这件事,别人做不了。” 其他人没听懂鬼医丹南说的镇宅是什么意思,江夙夙也是仔细想了想,才跑到房门口看向鬼医丹南。 “师父,你的意思是,这宅子的寿限到了,明天要是没人镇宅,宅子会塌,是吗?” 鬼医丹南看向江夙夙,轻轻点头。 丁晚来听到事是如此,心中也觉得镇宅更为重要,虽说宅子也有寿命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听说,但宅子被大风刮得稀粑烂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怎么说,这宅子,也是他花真金白银买的,他当然不想它化为虚无。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宅子要是没了,这么多人,去哪儿?!他又拿什么来逼江夙夙? 想着这些,他就要想接下来的事。 “夙夙不能去,那,除了杜姑娘,谁跟我们去比较好?” 蟒蛇长夜站了出来。 “我跟你们去吧。” 流萤也走上前。 “我也可以。” 听到流萤想去,鬼医丹南又开口。 “流萤,你必须留下,你身上的灾劫,你挨不过的,明天要夙夙帮你一起挡。” 听到流萤要渡劫,江夙夙有些意外,趴在门处,望向月光纱内的鬼医丹南。 “师父,流萤姐姐又不是要升仙,她要渡什么劫?” 鬼医丹南因江夙夙这句话,放下了手里的书。 “流萤一族寿极短,不该成精,她成精有违天数,自然就有劫,即使有我替她续命,这劫,她也非渡不可。” 听到鬼医丹南这么说,步暝拉住了流萤的手,满心满眼的担忧。 “那你还是别去了,在家好好待着,凡事听丹南先生的,此行有我跟晚来,还有杜姑娘跟长夜大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流萤看向步暝,知道他是不希望她有事,她心里也清楚,天劫非是她这种小妖能扛。 “好,那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把自己照顾好。” 步暝握着流萤的手,点了下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猫哭灵(四)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斋宅里的人,除了鬼医丹南,没谁笑得出来,刚才的雷,吓坏了黄山跟陆不同他们,他们站在屋檐下,望见屋顶上的江夙夙被雷劈得头发冒烟,他们心里担心得要死,不知道鬼医丹南是怎么笑得出来。 而这样的雷,一共有四道…… 三道是冲着这宅子,一道是冲着流萤。 流萤望着江夙夙,握紧了自己的手,满眼的忧,江夙夙瞥见流萤在担心自己,朝她笑了笑。 “流萤姐姐别怕,没事的,我身体好。” 长安木鬼听到江夙夙这句,槐树身摇了摇,他不信江夙夙的鬼话。 眼看又一阵狂风要来,吹向斋宅,新妇蛛倒挂在门前,继续补丝,将整个宅门布满。 轰哐! 一声雷下,江夙夙的衣裳直接起火,吓得她连忙用手去拍,鼻子一吸,似闻到了一股烤肉香气。 陆不同看不下去,走到了鬼医丹南门口。 “先生,要不然我上去帮她扛一道,四道雷,她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鬼医丹南看向陆不同,摇头。 “得她承受,这个忙,你帮不了,你现在上去引不了雷,雷会劈到其它地方,如此一来,她就白受了前面两道。” 江夙夙在屋顶上听得清清楚楚,朝下面大声的喊。 “没事的,陆大哥,我受得了!” 话音刚落,又一道雷打在她的身上。 江夙夙被雷电打得骨头都麻了,脸也被烧成焦黑,连身上的衣服也没剩多少。 破庙内,丁晚来看着外面的雷雨,想着江夙夙,皱紧了眉。 第四道雷下来后,江夙夙被打趴在屋顶,整个人都在冒烟。 阴司地府中,阎王翻看着生死薄,看到一个人的名字时,打了个冷颤。 “跳过!” 判官在旁见到,笑得小声。 看到江夙夙撑完四道雷劫,秦如连忙飞上屋顶,将她抱下。 雷劫已过,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对于斋宅来说,不算什么,有新妇蛛的蛛丝挡着,宅门不会被风吹倒,门没事,宅子就不会有事。 江夙夙被送到月光纱内治伤,半梦半醒中,她灼痛的身体渐渐感到清凉,她努力的睁开眼看去,看到了鬼医丹南,只见他眉目如墨,双唇似染,脸庞像是被细笔勾勒出一般,她是第二次,这么清楚的看见师父。 鬼医丹南见她已醒,正想施法送她出月光纱,江夙夙却坐起一把将他抱住,她笑得很开心,像是个求表扬的小孩儿。 “师父,我是不是很勇敢?” 鬼医丹南点头一笑。 “出去吧,阴司地界,你不能久待。” 江夙夙不愿听他的话,死死的抱着,不想松手。 “不要。” 鬼医丹南见她耍性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听话。” 江夙夙正犹豫着要不要听话,忽闻到鬼医丹南身上的味道,脑子开始有些犯迷糊,想起了丁晚来亲她时的感觉,她突然想知道…… 鬼医丹南看到江夙夙的唇就要贴向他的唇,心突然慌得什么也不顾,一手将她打出了月光纱。 “越来越放肆了!江夙夙!” 被鬼医丹南摔出月光纱,跌在地上,江夙夙翻身坐起,并不生气,只看着他。 “我不懂,为什么太监喜欢,师父却不喜欢?” 这个问题,鬼医丹南不知该如何回答。 江夙夙开始自己去想,很快想出答案。 “我知道了,太监喜欢我,师父不喜欢我。” 看到江夙夙走出房去,鬼医丹南有些回不过神。 经过一夜风雨,天空再次放晴,林间传来蝉鸣声。 步暝几人坐着马车赶路,不时的看向马车外。 丁晚来摸了摸怀里的瓶子,这是鬼医丹南给他的,用来装文勇的鬼魂,让他可以把文勇带在身边,省得查到什么,还得回长安问文勇。 几天后,算着行程,他们快到临安王府,沟鼠杜姑娘发现几只野猫一直跟着马车,跟了好一段路,每当它与那些野猫对视的时候,它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冷得打摆,这是猫对鼠的压制,是天生。 蟒蛇长夜也瞧见了,马车慢时,那些猫跟得慢,马车快时,那些野猫 第一百二十五章 猫哭灵(五)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一所民宅外,挂着两盏白灯笼,一看便知这户人家里有丧,此时,在房屋的屋顶跟围墙上爬满了野猫。 文勇被丁晚来从瓶子里放出来,见到这一幕,指着那些猫,无比兴奋。 “这下你们也看到了?那晚在王府,就是这样!我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步暝向那些野猫看去,野猫们像是在朝着灵堂的方向喵呜喵呜的长叫,那叫声扯着喉咙,此起彼伏,大半夜的,听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沟鼠杜姑娘见到如此多野猫,它身上的每一根鼠毛都吓得炸立,生怕那些猫突然回头,生扑向它。 丁晚来见状,小声的分析。 “有两个可能,要么临新王说谎,要么这些猫,别人看不到,所以,它们叫,别人也听不到。” 丁晚来一说,步暝也察觉了不妥,按理说,这么吓人的猫叫声,远近的邻居应该都能听到,该是有反应的,可是,却不见周围哪家有一丝动静,人睡得再熟,也不会这样。 蟒蛇长夜望向挂着白灯笼的门口,问步暝他们的意见。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步暝先点头,再看向丁晚来。 “能看一眼的话,我觉得还是看看比较好,你觉得如何?” 丁晚来想了想以后,轻轻点头。 长夜听了,直接化身蟒蛇,向那些野猫而去,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 那些野猫回头见到来了一条大蟒蛇,这是作势要吃它们,吓得发出短而尖的叫声,四下窜逃。 以此方法,将野猫驱赶后,步暝几人翻墙而入,来到这户人家的灵堂,灵堂内除了棺木,便只有一对燃烧的白烛,跟王妃死后的当天晚上一样,不见守灵的人,文勇的鬼魂指着灵堂,很是激动。 “一样,一样的,真的一模一样!” 步暝跟丁晚来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灵堂,抬起了还没钉死的棺盖,看向棺材里躺着的死者,是个男人,面色微青。 步暝先检查了尸身,没在死者身上找到伤口,而后他拿出了银针去测,插了好几个地方,也不见针黑,可见死者生前并没有中毒。 “到底怎么回事?同样的突然死去,同样的猫哭灵……。” 事太怪异,丁晚来看向蟒蛇长夜,长夜对他摇头。 “没有妖气,这些猫很普通。” 沟鼠杜姑娘突然想起。 “早知道是这样,出发的时候,该跟丹南先生要一颗人言丹的,若给野猫服下,一定能从它们嘴里问出些什么。” 被这么一提醒,丁晚来跟步暝他们互看了一眼,现在案子一团糊,唯有那些野猫是突破口,这件事,丁晚来只能拜托长夜。 “长夜大哥,你能不能回趟斋宅?” 蟒蛇长夜知道丁晚来他们想要什么,点了点头,妖的速度总比人快。 长夜走后第二天,步暝查了昨晚看到的那个死者。 死者生前是个打更的,他的职业没什么油水,但有祖荫,幸在祖上留下些钱,他的日子也算好过,邻居们并未听说他与谁结仇。 至于打更的为什么会死,也没有人清楚,看到的人只说,是早起时,发现打更的死在了街上,死的时候,打更的右手拿着锤子,左手拎着锣。 丁晚来想不通。 “三个人,无病无灾,死得这么突然,到底是为什么……。” 他皱起了眉,本朝开国以来,猝死的案子并不多,一个地方,短短时间居然连发三个,其中两个死者还都引来了猫哭灵,这当中且没有妖物作祟的迹象,这样的案子不是一般的难查。 沟鼠杜姑娘不懂破案,只会叹气。 “唉,真相不外乎两种,若不是人,那就是妖魔鬼怪。” 丁晚来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愁眉不展。 “我就是在想,如果是人做的,他怎么能做到?” 蟒蛇长夜回到斋宅,跟鬼医丹南讨到人言丹后,又往临新王的地界赶。 时间又过去一晚,清晨,步暝跟丁晚来在客栈中醒来时,闻到一股香味,由是香得明显,步暝用力一嗅,换好衣服后找到丁晚来,跟丁晚来嘀咕。 “这才九月,还没收成,柑橘味怎会如此的浓?” 丁晚来也觉得奇怪,最早的柑橘应该是十月采摘,那这柑橘味从 第一百二十六章 猫哭灵(六)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丁晚来听完沟鼠杜姑娘跟步暝所说,坐到了凳子上。 “这么一来,更能证明这件事是人为。” 步暝有些发愁,跟丁晚来一起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蟒蛇长夜从长安赶回了临新城,他万万没想到,辛苦这么一趟,讨来了人言丹,整个临新城却找不出一只猫来。 事情难办,但再难办也要办。 因是在临新王的地盘,丁晚来他们人手有限,商议后,丁晚来决定分头行事,长夜与杜姑娘出城去寻找那些从城里跑出去的野猫,步暝跟他则留在城里,暗中查一下临新王,他觉得临新王很可疑。 长夜跟杜姑娘进行得不是很顺利,那些猫太怕柑橘的气味,被这气味所逼,退出了临新城很远,找到很是不易,加上野猫多是警惕,自被人用这么浓的柑橘味驱赶后,对一切事物都抱有很强的戒心,为了把它们引出来,杜姑娘和长夜必须洗清掉自己身上那微弱的柑橘气味,洗澡都快把他们在水里洗秃了皮,事情终有成效。 有了肥大的沟鼠作饵,长期挨饿的野猫们开始追捕它,就此,一些野猫落入了长夜的陷阱。 长夜看了看陷阱里的这些猫,又看了看手里的人言丹,现在猫倒是有了,但人言丹只有一颗,分食的效果,他不敢想,想来想去,他拎起了野猫中看似带头的那只,把人言丹塞进了它的嘴里。 被迫吃下人言丹后,野猫的喵声变成了人语,它自己却没注意,嘴里还在骂着长夜他们卑鄙。 直到,听长夜他们问起临新王妃的死,它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说的是人话,长夜他们能听懂,它稍愣了愣,不再挣扎,跟长夜他们讲起。 野猫说,它们这群野猫没有坏心,只不过是受过王妃的恩惠,觉得王妃死得太惨,才会在王妃死后,前去灵前喊冤,但奈何人类听不懂它们猫的语言,只觉得它们的叫声恐怖。 所以,文勇在王府的那个夜晚,是真的经历了猫哭灵。 人不懂猫,猫却识人。 野猫们感觉到文勇是个好官,因此,后面才会跟着他,想告诉他,王妃的死有蹊跷,王妃是被人所害的,希望文勇能替王妃伸冤主持公道。 谁曾想,文勇竟被它们吓到了,摔下悬崖,活活摔死。 文勇死后,它们带走了文勇的尸体,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它们太饿了,没有东西吃。 后来死的那个打更人,跟王妃是差不多的情形。 打更人因为经常出没在半夜,时常能见到野猫,便偶尔会带些吃的给它们。 所以,在打更人死后,它们才会去打更人的灵前喊冤,它们不想让自己的恩人死得不明不白。 照理说,它们这动静够大,因此,到现在,它们也没弄清楚,王府也好,打更人也好,附近的人好像都没有听见它们叫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像是无事发生。 听完野猫所说,长夜有个疑问。 “你们怎么知道王妃跟打更人是被人害死的?” 野猫听了,看向长夜,两只前爪比划。 “他们知道一个秘密,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非常忧虑,这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也听过他们自己说过,他们总念着,什么,到底该怎么办,每当他们一个人的时候,他们的眉头都皱得这么紧。” 看到野猫学人皱眉的样子,沟鼠杜姑娘躲在长夜身后问了一句。 “那个被文勇撞死的人是怎么回事?” 野猫看了一眼沟鼠,一阵摇头。 “那个人,我们不认识,但他跟王妃一样,很奇怪,死了以后,我们没有看到来接他们的鬼差,他们的鬼魂是自己飘走,不知道飘去了哪里,我们找过,但是找不见。” 蟒蛇长夜知道猫大多数都有视阴的能力,能够看到鬼魂和鬼差,因而,听到野猫这么一说,他觉得事不简单。 野猫见长夜不说话,轻轻的用爪子碰了一下长夜的手。 “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长夜想了想,正想松开野猫的后脖子,忽又想起问。 “在王妃跟打更人死之前,还有没有其它的事?让你们觉得很奇怪。” 这个问题, 第一百二十七章 猫哭灵(七)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步暝铁青着一张脸,告诉丁晚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就是用香味杀的人,而且用的是月季,刚才长夜大哥说了,在王妃跟打更人他们死之前,身上都有一股香味,我记得在长安城的时候,曾问过歌舞坊里的姑娘,我问她们为什么没人用月季味的香水,姑娘们告诉我,说,月季虽好闻,但闻的时间太长的话,容易使人呼吸不畅、憋气,胸闷。” 丁晚来顺着步暝的思路想下去。 “一般的月季花效果应该没这么好,但如果是被炼香师提过纯,其效果可想而知。” 现在,杀人手法已经想通,临新王是最大的嫌疑,但要定他的罪,光凭猜测还不行,现在还缺少杀人动机跟证据。 哪怕丁晚来是大理寺少卿,也不能随随便便搜一个王爷,除非带着皇上的圣旨,但现在回长安已然是来不及,皇上也未必肯为了丁晚来的推测,而明着下一道搜查王府的圣旨。 思来想去,丁晚来觉得还是该先找到临新王的杀人动机,他打算听长夜他们的,顺着谋反这条路查下去。 谋反是大事,这样的大事,少不得养兵,养在城中自不可能,但也不可能把兵养得太远,太远的话,不方便调近,也就是说,如果临新王养了兵,那这些兵应该就养在距离临新城不远的山里。 只是,纵然丁晚来能想到这些,但临新城周围的山之多,要让他们四个来找的话,不知道得找到何年何月。 为了让事情进行得顺利,长夜提议,可以让那些被赶出临新城的野猫帮忙,他觉得野猫的体形娇小,合适穿梭于林中隐藏,又因它们本就是野猫,哪怕被人发现,也没多大问题。 丁晚来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让长夜去找那野猫头子商量,丁晚来深谙要让马儿跑,得让马吃草的道理,为了让那些野猫同意,他自掏腰包买了不少猫爱吃的东西,让长夜一并带去。 野猫们本就想为死去的王妃他们伸冤,加上长夜又有食物供应,这对长期处于饥饿的它们来说,好到不能再好,收下长夜的吃食后,事情干起来相当卖力。 它们分散行动,用三天的时间,跑遍了临新城附近的群山,终找到一个藏兵的山洞。 得知这个消息,丁晚来十分高兴,如此一来,临新王现在已经有了私自屯兵的嫌疑,他大可在其它地方调兵前来围剿,到时,便算有了确凿的证据。 但在行事之前,他希望长夜能亲自去那个藏兵的山洞看一眼,只有长夜亲眼见过,他才能放心的去求援。 长夜乃妖,可以不被人发现,他亲自跑了一趟野猫们所说的山间,回到客栈后,肯定的告诉丁晚来,那座山的山间跟山洞里,确实藏有兵,而且数量不少,他粗算了一下,不低于一万,且那些兵像是每天都在演练,一直处于备战。 听了长夜的话,丁晚来将地图推开,看着地图想了想离临新城最近的驻军,想了很久,他最后决定舍近求远,去找刘襄,之所以作这样的决定,是担心最近的驻军早就与临新王勾结。 而去找刘襄这件事,也只有长夜能干,他的速度最快。 长夜离开临新城后,找到刘襄,不过用了两天。 刘襄一听临新王居然谋反,想都没想,大手一挥,点兵出发,领军三万。 他们避开了离临新城最近的守军,悄悄向临新城行近,因是绕了山路,多花了一些时间,到达临新城时总用了十七天。 对于刘襄这样的将军来说,上阵杀敌,面对千军万马都不在话下,何况只是围剿毫无准备的私兵,有他出马,轻而易举的便将那些私兵控制住。 丁晚来见此事已妥后,才跟刘襄借了兵,去将临新王府围了起来,宣读了皇帝的诏书,他是带命前来,皇帝给了他职权。 但,这职权也就在拿到铁证的时候,才有用,这个时候用是刚好。 这一刻,临新王万分后悔,他后悔为了避人耳目,没在城中安插自己的兵,以至于他被兵包围后,只能束手就擒。 临新王毕竟是个王爷,在押下临新王以后,丁晚来没敢私审,把人带回了长安,先关押在大理寺,而后禀明皇上,等皇上示下后,由刑部跟大理寺共审。 这一审,审出临新王谋反的原因,极其可悲…… 身为皇帝同族的王爷,临新王本没什么野心,但经不住世事演他,还有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使他总觉得皇上在有意无意的试探,让他很害怕,他怕皇帝对他起疑心,身在皇家,他很懂,不管造不造反,只要皇帝看不顺眼,生了疑,那他脖子上的人头就再不安稳。 便是如此,他长年的担惊受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彻夜难眠。 尤其是老王爷生前到他府上来闹过一回,他不懂,为什么明明是陵南王请老王爷赴宴,老王爷怎么就跑到了他的家里来?! 这当中是有什么玄机? 又或是示警? 临新王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就让身边的人一起想。 想的人多了,疑心也就大了起来。 一旦,一个人不想死,就会为了活着想尽一切办法折腾。 从那以后,临新王开始盘算谋反,他想的是,如别人 所说,同样姓李,为何他这个李姓子孙就得给人当孙子,怎就坐不得江山?! 他开始暗中谋划,最初,并没有让人发现,但经不住时间长。 第一百二十八章 泥官(一)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时近九月底,斋宅中的槐花凋零,长安木鬼显得有些没精神,在槐树上张着嘴打哈欠,看到袁娘在外面采了几朵野菊回来,他闻了闻那野菊的香气,便耷拉下脑袋,沉沉入睡。 一直以来,都是长安木鬼给别人造梦,没想到他自己也有做梦的时候,他梦见,在很久以后,会有一个书生,为菊花写出一首诗,诗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写完这首诗后不久,长安城就发生了一场动乱,长安木鬼被战争的可怕所惊醒,醒来看到江夙夙竟然自己拿着本书在看,这让他直呼稀奇。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自己看书,那书上的字,是你认得它?还是它认得你?” 江夙夙捧着书,从书的上方朝长安木鬼看去,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把书反转,给长安木鬼看,长安木鬼看到江夙夙看的是画本儿,没忍住笑出声。 江夙夙没搭理他,继续看自己的画本儿,这画本儿是步暝在长安城给流萤买的,讲的是一个盗匪和富家小姐的故事,她觉得有些意思,便跟流萤借来看几眼。 房间内,月光纱后的鬼医丹南从门望出,看着江夙夙的背影,看她坐在院中,他轻轻皱了下眉,上次的事发生后,江夙夙一切如常,不怒不闹,倒让他不安心,他想起自己一掌把她打出月光纱,有些后悔的把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刘锦雁去菜地里帮地狱雀干完活儿回来,弄得一脸脏兮兮,从井中打了桶水上来,正想掬水洗把脸,这时,她看到流萤气乎乎的从外面回来,她很少见流萤这样生气,便脸也顾不上洗,拦下流萤。 “你不是跟步暝上街买东西去了吗?他怎么惹你了?这么大气性?” 流萤皱着眉摇头,想到自己所见事,气得一跺脚。 “他没惹我,是我在街上看到一件事,让我觉得很生气,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听到流萤如此说,江夙夙连忙放下书,跑到她面前。 “流萤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流萤见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便从她跟步暝进长安说起。 步暝早起的时候,跟她说,长安城的菊花开了,有条集市上摆着在卖,各种菊花都有,他想带她去赏花,顺便让她挑些喜欢的东西。 谁知,他们刚进长安,还没看上一眼菊花,就遇上了一件让她觉得气愤的事情。 起因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眼睛不太好使的老妇人,当街拦住了一个富人的轿子,结果被富人的家丁殴打,步暝看不下去,上前制止,那被打得满脸是血的老妇人见有人靠近,便抓住步暝的衣角哭诉,原来,她是错把富人的轿子当成了官轿,这才上前喊冤。 在老妇人的哭诉中,围观的人得以知晓,老妇人是菊岭县的人,她要状告菊岭县县令汪有才,她告汪有才善恶不辨,是非不分,枉杀好人。 菊岭县虽不是什么大地方,却因盛产菊花而闻名,因此,所有人都知道,一时间,驻足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步暝将老妇人从地上扶起后,从她口中知道,事发三个月前,她儿子砍柴回家途中,遇一恶棍意欲欺负良家妇女,他好心仗义相助,谁知,那恶棍见有人多管闲事,竟拿出了刀,欲要伤人性命,此种情形,她儿子只有奋力与之拼搏,生死危难间,无意中将那个恶棍杀死。 见出了人命,她儿子主动报官,想着,他是好心救人,死的那个是个坏人,他应该不会有事,谁知,案子摆到汪有才的公堂上时,却变了个样子。 那恶棍的家人在公堂上倒打一耙,反诬是老妇的儿子见色起意,想对那个妇人不轨,被人撞见,便将人杀死。 老妇人的儿子听了,忙呼不是这样,并想让那个险些被玷污的妇人出堂作证。 然而,事情的发生令人绝望,那个险被玷污的妇人因受到恶棍家人的威胁,不敢到堂作证,即便是被县衙的人强行带上堂,她在看到老妇的儿子后也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此种情形,县令汪有才以为事情一目了然,拍响惊堂木,便 第一百二十九章 泥官(二)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步暝把老妇带回六扇门,向同僚们说起老妇的事情,有人听了十分惊讶,此人名叫尤三浪,平日里,与步暝关系不错,他起身走向步暝。 “我听你说的这件事,怎么感觉不像是发生在菊岭县,菊岭县县令汪有才该是做不出来那种事情。” 步暝听了,看向尤三浪,想起尤三浪就是菊岭县的人。 “你对那个县令汪有才很了解?” 尤三浪皱了下眉,看着步暝回答。 “不是我了解他,而是整个菊岭县的人,没有一个不了解他,就那汪有才,是个出了名的泥官,他平日判案子,各打三十大板的事情是常有发生,要他这么杀伐果断,杀一个人,不大可能。” 步暝听得尤三浪口中的新词儿,跟着念了一遍。 “泥官?何意?” 尤三浪叹了口气,双手抱到胸前。 “泥官,泥官,顾名思义,就是和稀泥的官,汪有才这个人,和稀泥那是出了名的能干,他当县令十余载,基本没断过什么是非黑白的案,无论什么事情,到他手里,他都是能调和就调和,不能调和,就强行说和,要不然就各打三十大板。” 步暝听了觉得稀奇。 “还有这样的官?” 尤三浪点头,看向步暝,想起那个汪有才,心中属实还有点儿过往的怨念。 “别的不知道,拿我知道的说,七年前,我家养的狗被一个无赖给打来吃了,我们家报了官,你猜汪有才怎么说?” 步暝好奇,忙问尤三浪。 “他怎么说?” 尤三浪哼了一声,恨不得往汪有才脸上吐口唾沫。 “他说我们家也有错,明知道那无赖饿了,若我们家肯施舍一个饼,或是给碗饭,那无赖也就不至于会杀我们家的狗。” 汪有才如此判案,把步暝给听笑了。 “他饿他的,关你们家什么事?那无赖有手有脚,你们有什么责任养他?” 尤三浪像是找到了知己,把手勾在了步暝的肩。 “看吧,连你也这样想,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但那汪有才偏不,他认为凡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虽说无赖偷狗有罪,可他认为,这是那个无赖被逼无奈下发生的事情,汪有才说,人顶要紧的事就是添饱肚子,要是为了不挨饿,而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也不为过,因此,他认为无赖不当罚。” 步暝看向尤三浪笑,他真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汪有才这样的人。 “天底下,难得有这样的官,早知道,灾荒时,就该把灾民们往他们家引,看看到时他怎么办。” 尤三浪想象那画面,有些想笑。 “我也想,所以,我说,我不知道那个老妇说的是真是假。” 说回案子,步暝向远远坐着的老妇看了一眼,然后跟尤三浪小声。 “你也看到了,这个老妇如此可怜,我看着她不像是说谎。” 尤三浪回头,看了一眼老妇,回过头来与步暝说。 “我也没说她说谎,菊岭县不小,我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我只是觉得奇怪,汪有才那样一个泥官,居然能判人死,不知道是这两年不见,有了多大的改变。” 步暝想到一种可能。 “你说,会不会他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所以胡乱判案。” 尤三浪尽管讨厌汪有才,但他还是实话实说。 “我个人认为,收不收人好处,汪有才他都是乱判案,但据我所知,他这个人虽然糊涂,但是还算清廉,我还在菊岭县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人曾想贿赂他办个什么事,结果,那人被他罚去扫了半个月的街。” 步暝忍不住笑。 “竟还有这样的事,我是越来越好奇,汪有才是个什么样的官。” 尤三浪笑着看向步暝。 “要不是看在他在这些方面没什么毛病,我早就假公济私,回去把他弄死。” 步暝看着尤三浪笑。 “为你们家那条狗报仇血恨?” 尤三浪望着步暝。 “不能?那狗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养了十年,也是有感情的,不管它是狗还是物,总归是我家的,旁人哪有来偷的道理?何来处置的资格?汪有才那泥官断案不公,这件事,我至今不服。” 这么一说,步暝也能理解。 话说回案子,他看向尤三浪,询问。 “既你是菊岭县的人,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查这个案子?” 尤三浪听到步暝发出邀约,他挨得离步暝更近 第一百三十章 泥官(三)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见新妇蛛愿意与自己一同前往,步暝有些惊讶,他看到新妇蛛,就想起不久前跟她打架,想起自己在她的蛛网下毫无还手之力,导致如今,他对新妇蛛还很忌惮。 新妇蛛见步暝不吱声,苦笑了一下,低头欲变回蜘蛛,回到蛛网上。 这时,江夙夙起身,拍了一下步暝。 “谢天谢地吧,有她陪你去,再难的案子,也难不住你,谁敢阻你查案,她还不得弄死他?” 听了江夙夙的话,步暝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他不怀疑新妇蛛的能力,只是,平日未怎么亲近,他有些怕她。 流萤见了,笑着起身,走到宅门处,把新妇蛛拉过来。 “有她去,我是放心的。” 新妇蛛听到这句,看向流萤,脸红了一下,她知道流萤跟步暝已经成亲,换是旁人,见丈夫与其他女子在一起,一定是不放心,可她看流萤的大度不像是做样子,很真。 江夙夙见步暝还是没反应,把手按在了步暝的肩膀。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她要是没那蛛丝,又打不过我。” 新妇蛛看向江夙夙笑。 “可我就是有。” 江夙夙哪里听得这话,望向新妇蛛,双手叉腰。 “想打架?” 新妇蛛噗嗤一笑,对江夙夙摇头。 “不想打,你这个人打架,没规矩,太拼了,即便我打得过,也还是怕。” 听到新妇蛛居然怕江夙夙,步暝才笑着起身。 “那好吧,这次就辛苦你了。” 新妇蛛轻轻摇头。 “不辛苦,我愿意跟你去,是因为我觉得那老妇太可怜,唯一的儿子蒙冤而死,她千里迢迢到长城来求公道,就该有人给她一个公道。” 步暝看向新妇蛛,语重心长。 “先还是要查清楚,她所说是不是事实,若属实,一定会给公道。” 这时,刘锦雁从自己的屋子走了出来。 “我也去吧,反正我既不喜欢逛街,也不喜欢种地,在家待得无聊。” 步暝看向刘锦雁,嘴里嘶了一声。 “你不觉得,我一个男人出门,带两个女子不太好?” 刘锦雁笑着哼一声。 “你要是只带一个女子,那才不太好!” 流萤听刘锦雁这意思,是不放心步暝单独跟美艳的新妇蛛在一起,她低下头去笑。 袁娘听了,从凤凰木上跳了下来。 “要不然,我不去买衣服了,我……。” 不等袁娘说完,步暝抬手打住。 “可以了,可以了,两个人跟我足够。” 陆不同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抱着双臂笑。 “这小子还算聪明,他知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他吃不消。” 丁晚来看向陆不同,笑了笑。 “两个女人,他也吃不消。” 商量好后,步暝第二天就带着刘锦雁她们两个跟老妇从长安出发,前往菊岭县,四个人,一辆马车。 坐在马车上,刘锦雁跟新妇蛛没怎么消停,刘锦雁至今还记得新妇蛛曾把江夙夙害得没有人样儿,尽管她自己也跟江夙夙打过,但经历一些事后,在刘锦雁心中,是护江夙夙的。 新妇蛛一看刘锦雁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便知道刘锦雁心里记着仇,是以她这一路也很配合,刘锦雁要斗嘴,她就跟刘锦雁斗。 步暝被两个女人吵得头疼,总望向马车外,去想他的流萤是如何的好,如何的温柔。 马车里,倒剩老妇一个外人,不顾自己的悲伤,总给两个莫名吵架的女人说和。 刘锦雁跟新妇蛛便这样被老妇劝了一路,来到菊岭县,下得马车,瞧见满县的菊花,刘锦雁只觉得菊岭县的空气仿佛都是菊花味儿。 在老妇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先是去到了老妇家。 两间草屋,一围稀疏的竹篱,竹篱内种着几株菊花,不像别人的菊花开得肥而大朵,老妇家的菊花开得小,且瘦。 老妇一边说着家里寒酸,望步暝他们不要嫌弃,一边摸索着打开门,去给风尘仆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泥官(四)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老妇的儿子,在邻居眼里,和老妇自己口中,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这让步暝觉得疑惑,幸得这些乡里乡亲的人无有不知,对着步暝娓娓道来。 事情从老妇儿子十四岁那年讲起,,她那不争气的儿子为了自己在外过得潇洒,经常回家逼老妇拿钱,老妇已为养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哪里还有余钱,她儿子在家里一翻搜找未果后,气得看了一眼桌上的破碗。 那碗中放着老妇一天前没吃完的半个饼,老妇为了供养儿子,一个饼得吃三天。 老妇的儿子明知这一点,却半点不心疼,看到那饼,他心中只有气,伸手便拿起那碗,砰的一声砸到地面。 ‘生不起就别生!自己什么条件,自己心里不清楚?没那么好的身家,何必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受苦?!’ 老妇儿子骂完这句,负气离家出走。 自那以后十年,他都没有回过家。 无人知她儿子是生是死,去了何方,老妇曾出门寻找,也有去报官,但是没有她儿子的下落。 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儿子死了,很是伤心,好在她本来眼睛就不好,也不存在哭瞎。 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年,突然的有一天,一个二十四岁的男子来到老妇家,说是老妇的儿子,把老妇给激动得手里的破碗都掉到了地上。 当时,老妇的邻居们有出来看热闹,因此,记得很清楚。 说起往事,邻居们还讨论一翻,然后告诉步暝。 “说来也是怪,时间仿佛真能将人变好,十年不见,她儿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回到家后,不仅负责起了家里的一切,还知道心疼他娘,摇身一变,竟成了个孝子。” 听到老妇的儿子有如此转变,步暝看向那几个邻居。 “你们确定回来的是她儿子?” 邻居们面面相觑,思考了一阵后回答。 “应该是吧,她儿子离开家的时候还小,这十年了,模样有些变化,也是正常,人大了,眉眼总会长开,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难道不认得?” 被这样反问一句,步暝沉默片刻,心中想道,那老妇的眼睛不好,看是看不清楚了,只能听声音,而声音这个东西,未必没有相似。 他只在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 步暝见那几个邻居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只有一个年纪稍微长些,怕是老妇家那些往事,他们也是听家里的人提起,并没有亲眼看到。 老妇的邻居见步暝打听了这么多,也好奇的问了一句,问他是老妇家什么人? 步暝对于这个问题,没有隐瞒,回答说自己是六扇门的人,那些邻居一听,脸色大变,都慌忙称自己家中有事,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 看到那些人跑开,步暝气得叉着腰笑。 “六扇门的人怎么了?难道是要吃人?” 他全然不知,在这些乡间百姓看来,六扇门确实是要吃人,在别人的描述中,六扇门是朝庭的鹰犬,手里握权的悍官,外头流传的多是不好的传闻,什么雨夜缉凶,杀人全家十六口,什么欺压良善,百姓们很单纯,反正外面怎么传,他们怎么听。 因此,他们在听到步暝是六扇门的人后,都害怕的跑了,且在心里想着,这老妇怕是进长安告状,告出了大灾,这下性命难保,他们怕自己受到牵连。 刘锦雁跟新妇蛛知道步暝刚才的遭遇后,憋着笑,刘锦雁也有听过六扇门那些不好的传闻,不过她父亲的名声也不太好,刘襄讨民喜欢,却不讨官喜欢,因刘锦雁少在民间走动,因此,能听到的也少。 相较于刘锦雁,新妇蛛是自由的,她是无人知道的妖,行事也无所顾忌,所以,她听到的跟百姓们听到的大至相同。 考虑到六扇门的头衔太过吓人,怕后面的事不好打听,新妇蛛自高奋勇,代替步暝去向四邻们问他所关心的那些事情。 但因新妇蛛是与步暝一道来的,又太过美貌,一开始,邻居们也有戒心。 好在她是妖,除了能变化身形,也知如何学人装可怜,一翻作小伏低操作下来,在那些邻居的眼中,她俨然就成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此翻前来,不过就是随自家公子,来调查老妇儿子枉死的案子,她还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泥官(五)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新妇蛛这么问,刘锦雁瞪着一双眼看她。 “记得什么?” 新妇蛛喝了口茶,看向刘锦雁笑。 “我是蜘蛛精,不是狐狸精,你能不能不要像防狐狸精一样的防我?” 刘锦雁听到,干咳了一声,觉得新妇蛛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这不怪我,谁让你变化得这么好看?” 新妇蛛也是女人,听到有人夸自己好看,没有女人不开心。 “这句,我全当是你对我的夸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动物修成人形,不过也是效仿人而以,我变得美,不代表我有罪。” 刘锦雁知道这个道理,看向了新妇蛛。 “但步暝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总难免被美色所迷,凡事,还是要注意一些。” 新妇蛛听刘锦雁说得这么坦诚,笑了一声,愿意跟刘锦雁推心置腹的讲。 “步暝是个男人,这话说得没错,但迷他的是流萤,可不是我,一个男人一旦钟情于一种美色,便很难再被其他人迷惑,且,不是所有男人都痴爱美色,比如丁晚来丁少卿,他就喜欢江夙夙。” 刘锦雁一下没忍住笑,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你天天挂门上,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关心,没想到,你还留意了这些。” 新妇蛛看向刘锦雁笑。 “江夙夙说了,进了那个宅子就是一家人,既是家人,家里的事,我总该关心。” 或是因为被两个女人讨论,步暝在自己的房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才打开门下楼。 他跟客栈里的人打听了一下汪有才,一开始,客栈老板跟伙计很是警惕,直到他搬出尤三浪。 步暝跟客栈里的人说,他认识一个朋友,叫尤三浪,就是菊岭县的人,后进了六扇门当差,他们有幸在长安认识,在长安的时候,他听尤三浪提过汪有才是个出了名的泥官,因此,他这次路过,想起了这件事,这才好奇打听。 一个熟人,容易让人放下警心。 尽管客栈老板并不认识尤三浪,但他也有听说,他们菊岭县出了个了不得的人,在别人眼中,能进六扇门当差,那是捞到了铁饭碗中的铁饭碗,所以,尤三浪在菊岭县也算是个传奇,毕竟,菊岭县里有出息的人不多,六扇门的名声好不好是其次,重要的是有权。 因了这尤三浪的关系,客栈老板愿意与步暝讲,在客栈老板的描述中,汪有才这个人跟尤三浪所说的差不多,确实是个长年和稀泥的县令老爷。 当步暝问起下冰雹的那个案子,客栈老板也说了一嘴。 “说来,也是怪,这汪县令难得不拖泥带水,判了个死案,执刑当天就开始下冰雹,还砸死了那个女人,别人都说……。” 步暝见客栈老板有些犹豫,他装作普通人一样好奇,凑近了问。 “别人都说什么?” 客栈老板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小声的回答。 “大家都说,被判死的那个是被冤枉的,所以,他死那天,才会下冰雹,那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认为那女人不说实话,害了好人,白瞎了别人救她,特意下的这场冰雹,把她一起带走。” 步暝抓了颗炒香的豆子放进嘴里咀嚼,十足的爱打听。 “你也认为,汪有才收了那恶棍家的好处,是不是?” 客栈老板摇了摇头,讲得小声。 “不知内情,不好回答,以前是没可能,汪县令虽然糊涂,但为人不贪,兴许是这一年来,他变了,又或者,他是被人拿住了什么把柄。” 听完客栈老板的推测,步暝轻轻点头,笑着与客栈老板又随意聊了几句风土人情。 入夜,他带着新妇蛛跟刘锦雁悄悄溜进了县衙,暗中观察菊岭县县令汪有才。 趴在屋顶上,他们看到汪有才体形偏瘦,大多是跟他吃饭时,不怎么多吃有关。 他们亲眼看到,作为县令,汪有才并不奢侈,一顿晚饭也就两三个菜,比起寻常人也不多,且吃的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只一个下酒的豆子,一份咸菜,还有一个勉强算是荤菜的炒蛋,汪有才却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喝着小酒。 看了好久,刘锦雁以为汪有才喝多了会直接休息,谁知,汪有才竟摇头晃 第一百三十三章 泥官(六)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步暝睡不着,矗立窗前,望着客栈外的月光,心中有两大疑惑。 一是,关于老妇的儿子,她儿子十四岁离家,消失了十年,这十年里,他去了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 第二个疑惑,则关于菊岭县县令汪有才,步暝不怀疑新妇蛛所说,因为在斋宅的时候,新妇蛛曾见过江夙夙写书,当时,她还由衷的夸了江夙夙写得还好,可见在新妇蛛眼中,汪有才的字丑,得丑成什么样。 是以,他如今怀疑汪有才头上乌纱的来路。 这两件事,他刚才一并写进信里,让人急送回了长安,希望在六扇门的调查下,能给他一个答案。 另一间房内,新妇蛛跟刘锦雁都是第一次跟别人同榻而眠,睡不着的两个人索性坐起来,靠着床榻说话。 “你说,为什么妖都想变成人,人到底有什么好?” 关于刘锦雁这个问题,新妇蛛稍想了想。 “妖的修行之道本就如此,第一个目标是化出人形,以人形之姿,争得大道,便可成仙,即便不修仙,能作为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世间,看万物山川,品世间美食,慕俊男美女,人世的一切,对于妖来说,都颇为美好。” 刘锦雁听了,看向新妇蛛。 “可你也看到了,人世并不都是美好,也有龌龊,甚至有的人,连做畜牲的资格也没有,这人世于人而言,不光有自由,也有约束,父母之约,婚姻之束,子女之绊,此间种种,并不都是自由与美好,此外,还有律法与朝廷的管束。” 新妇蛛听了刘锦雁这翻话,看着她笑。 “枉你这半妖活在人世这么久,难道还不懂?世间并没有真正的自由,人和动物一样,也有敌人,也需自己努力,有的时候也要抗争,这就是活着的全部。” 刘锦雁低下头,想起以前的日子。 “我当然知道,小时候随我爹在军中,看多了人如何被管束,那个时候,我不理解,那些当兵的为什么要屈服于我爹,直到,经历了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的战争,见到了军心归一,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新妇蛛看着她笑。 “那你还问刚才那个问题做什么?” 刘锦雁抬头,看向新妇蛛。 “连一个妖都知道的事,我很奇怪,有些人却不知道,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为所欲为,不得,便如困兽怒吼,全然不知,人之所以能主宰这个世界,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齐心,受其约,制己行,才能壮大至今。” 新妇蛛想了想这个问题,想得有些想笑。 “你说的极是,若人非如此,如今主宰这世界的,有可能是蜘蛛,也有可能是狼,又或者是成群的老鼠。” 刘锦雁见自己跟新妇蛛聊天,越聊越是正经,不由得笑一声。 “世人大概是猜不到,一个半妖跟一只妖大半夜的睡不着,居然是聊这些。” 新妇蛛望向刘锦雁,两个女人笑了起来,接着,她们开始讨论长安,虽然她们在长安住了一些日子,但她们却没有好好的逛过,她们约好,此事之后,回到斋宅,找上一天,叫上江夙夙和流萤他们,要好好的把繁华无比的长安城吃个遍,玩儿个遍。 异日,清晨的阳光,微晒出树叶的香味,步暝从梦中醒来,他昨晚梦见了流萤,虽已与流萤成婚,也与她同床,但他二人至今没有夫妻之实,这让他有些遗憾,连做梦都在拉流萤的手,去解她的衣衫。 这场梦后,他问客栈的人要了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门。 刚出客栈,便看到刘锦雁跟新妇蛛一左一右的站着,才知道她们早就起了。 由是没有别的事,他们三个在街上买了些东西,去了老妇家。 他们去时,老妇正摸索着给自家种在竹篱边的几株菊花浇水,刘锦雁见了连忙上前帮她。 老妇一边答谢,一边拉着她问,问她案子查得怎么样。 刘锦雁看了步暝一眼,笑着跟老妇说谎,说案子有了进展,不日就可查清真相,为老妇的儿子洗冤。 听到这个回答,老妇睁着一双白蒙的眼睛,点头微笑。 新妇蛛见老妇活至如此,还抱有希望,心中想道,这大概就是为人的坚强,深想着,如 第一百三十四章 泥官(七) 《聊不起的斋》全本免费阅读 步暝在菊岭县等了两天,终收到长安那边的回信,汪有才的情况已经查清,因为记录在册,总要好查一些,至于老妇的儿子,则要再等等。 步暝看完,把信递给刘锦雁,刘锦雁接过信,与新妇蛛一起看,她们见信中给了确切的答复,连是汪有才哪一年科考,拿到的是何等名次,里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汪有才上任菊岭县后的事,信上也写得仔细,包括汪有才的爹娘是在哪一年因何去逝,汪有才的娘子是怎么死的,信上都有写。 这封信看得刘锦雁心生感慨,话到嘴边。 “这汪有才还真是天煞孤星,不仅克爹娘,还克妻子,克到他自己都害怕,连弦都不敢续。” 新妇蛛看向她笑。 “你还信这些?” 刘锦雁望着新妇蛛那张绝美的脸,笑了一下,把信还给步暝。 “顺嘴一说,不存在信与不信。” 关于汪有才,新妇蛛有一想法。 “表面上看起来,这个汪有才也很惨,胆小至此,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说……。” 步暝听懂新妇蛛的未尽之语,他也明白,新妇蛛此行有偏向性,她更同情弱者,对那个老妇深信不疑,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对汪有就没有什么好感。 “也是时候了,去见见汪有才。” 步暝说完,起身带着新妇蛛跟刘锦雁前往菊岭县县衙。 菊岭县县令汪有才从手下的口中得知,衙门来了六扇门的大官,除此之外,还有刘襄将军的千金,他忙边整理衣着,边跑着到门口迎接。 “不知步大人跟刘小姐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看到汪有才也有这张谄媚的嘴脸,步暝笑了一下,随着汪有才请的手势,他往县衙里面走,步暝之所以要主动跟人说带了刘襄的女儿,是想让汪有才放松警惕,不让汪有才觉得自己是为办案而来,能让汪有才相信自己是带了刘襄的女儿前来菊岭县游玩,这样最好。 言谈间,他自与汪有才这样说。 汪有才听到步暝是来游山玩水,连忙说菊岭县能迎来步暝跟刘锦雁这样的贵客,实在是菊岭县的殊荣,当下,便让人安排酒宴。 酒席安排好后,汪有才带着几人落座。 新妇蛛一直在观察他,瞧见他看到一桌子鱼肉好菜,竟有些流口水,还有背过身去有擦拭的动作,这让她不解。 难道他平日只吃两三个小菜,不是装的? 新妇蛛看不懂,汪有才身为一方县令,为何要过得如此清苦? 她所了解的县老爷,哪怕是在穷乡僻壤,也不至于如此寒酸,何况菊岭县虽不繁华,但还算不错。 宴席上,汪有才频频给步暝敬酒,悄不留意的,他自己夹菜的动作倒比客人快得多,以至于一顿饭下来,那一桌子好吃的,他一个人消灭了一半。 吃完饭,喝上茶闲聊,步暝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下冰雹的那个案子,汪有才听了连忙放下茶杯,望向步暝。 “步大人切莫听信市井谣言,菊岭县虽有下冰雹,此事不假,但事情并非那些人所说的什么天怒,一切不过巧合而以。” 步暝喝着茶,笑了一下。 “那个女人当众被冰雹砸死了,也是巧合吗?” 汪有才倚在桌上,向步暝靠近。 “大人,真就是巧合,那个女子许是看了行刑后,吓破了胆,魂不守舍,见天上下冰雹了,别人都在躲,她却不知道躲,这才被冰雹给砸中了脑袋。” 见汪有才死不松口,步暝抬头看着他。 “说实话,这个案子,我觉得有些怪,我素问汪县令有心软之名,到任多年,从未判过如此严重之案,是什么理由让汪县令觉得那因救人而失手杀人的人,非死不可?” 听到步暝这么问,汪有才正经了神色,看着步暝回答。 “步大人有所不知,并非因他错手杀人这一件事情,我判他死,而是多年来,那贼子恶行累累,我这才借了杀人偿命的由头,将其惩治。” 步暝听汪有才的意思,是死者罪有应得。 “汪县令叫他贼子,可是这人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