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绿茵》 第二章 逆转人生 第二天天一亮，就不断有人带着行李离开足球基地，那些自费一天200食宿费的球员，带着梦想和期许而来，带着遗憾离开。 许鹏早就醒了，但还是等到十点之后才慢慢起床收拾，隔壁床的王然已经收拾好了背包，坐在床上看着许鹏忙活。 “你等会走哪个方向，需要我送你不。”王然问道。 “不用了。”许鹏拉上背包的拉链，背到自己背上，“有人来接我。” 王然也站起身来，准备和许鹏进行最后的道别，“好，那我就不送你了，如果你想好了，就打我给你的电话。” “嗯，谢谢你，我一定会考虑的。”许鹏伸出右手，和王然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许鹏背着撑满行李的背包走到训练基地的门外，路上不断有试训球员开着车从许鹏旁边经过，许鹏只得埋头刷手机来缓解一下尴尬。 一声响亮的鸣笛声响起，许鹏抬头一看，是朋友林雷骑着小电驴停在路边，许鹏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朝小电驴走去，许鹏接过林雷丢过来的头盔，迅速坐到后座。 林雷曾经是许鹏的青训队队友，不过林雷在15岁时被父母要求回去参加中考，放弃足球这条路之后林雷顺利考上了重点高中，还考到了迎江当地的迎江大学。坐在后座的许鹏看着林雷些许发福的身材，还有他开朗大方的谈吐，都让许鹏羡慕不已。 这次来到迎江进行试训，林雷主动和许鹏联系，还借给了许鹏几千块钱，许鹏曾承诺试训通过之后就还钱，但现在试训失败，试训期间产生的食宿费用一切自理，这下许鹏还不上钱，更别提去别的俱乐部参加试训。 返程的路上，林雷注意到了后视镜里有些发神的许鹏。 “这次准备在迎江待几天？”小电驴疾驰行驶产生的气流让林雷说的话听起来像是穿插着电流声。 “我在迎江找了个兼职先攒笔钱，应该会多待一段时间吧。”许鹏有些底气不足。 “什么兼职？” “教小朋友踢球。” “什么？去隆江做猪肘？没听说过你会做饭啊！”林雷一边注意前方路况，一边侧过头大声和许鹏喊话。 “我说！”许鹏也提高了嗓门，“去教小朋友踢球，足球兴趣班！” “噢噢，但这可有点大材小用了，那你以后还走足球这条路吗？” 许鹏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就没有再说话。林雷也从后视镜中观察到许鹏为难的表情，也就没有再说话。 两人来到林雷在大学外租的公寓里，据林雷描述这是一套“三无产品”，无通风、无隔音、无物业，但许鹏却很是羡慕这样私人又温馨的环境。 平时白天林雷去学校上课，许鹏也混进学校里跑步锻炼保持状态，下午和周末就去教小朋友踢球，并不需要花费太多许鹏太多的精力；晚上林雷回到公寓和同学连麦打游戏，许鹏就坐在飘窗前，一边看着窗外灯火璀璨的世界，一边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星期，许鹏好像已经在这慢节奏的生活中找到了平静。兴趣班的收入还算可观，如果自己愿意就能转成全职，这样下来不出两个月就能将欠的钱还清，还能搬出去租一套房子不用再打扰林雷。许鹏想要在林雷的隔壁再租一间房间，但林雷却让许鹏再考虑考虑，不用急着做出决定。 这天许鹏教授完课程，疲惫地回到家，发现电脑桌前的林雷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同学连麦打游戏，而是就着外卖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上的视频。 看到许鹏回来，林雷连忙招呼许鹏过来一起看视频。许鹏走近一看，屏幕上是一块标准的绿茵球场，场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群，正在为场上的球员加油呐喊，场面十分火热。 “这是什么情况？”许鹏不解地问道。 “这是村超，贵州那边办的，参赛队伍都是当地的居民，还挺有意思的。” 听完这一解释，许鹏又专心看了一会视频，说道：“现在基层足球这么火爆了吗？不会又是火一阵子然后又冷清了吧。” 林雷立马反驳，“怎么可能，像之前的村BA现在不也一样很火吗，况且在村超被媒体带火之前别人就已经成功举办好几届了。” “有意思。”许鹏点点头，转身离开不愿再看。屏幕中被数千人围绕并受到加油呐喊声，这是许鹏多年来的梦想，视频中的画面深深刺激着他，刺激着他深埋在心底不敢轻易唤醒的足球英雄梦。 “听说有村超的队伍会去参加中冠，你说村超的这些队伍去踢中冠能拿靠前的名次吗？”林雷不经意问道。 许鹏早已换好拖鞋坐到了飘窗上面，“没有可能。” “一点可能都没有？” “一点可能都没有。”许鹏的语气很坚定，因为不久前被那批中甲中乙级别的球员虐得惨不忍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而那些球员将会在新赛季代表中冠球队出战。 林雷一副惋惜的模样，“这个老哥平时开饭馆，还要带孩子，周末去踢村超，现在还要去踢中冠，精力可真是够充沛的。” 视频结束，房间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林雷忽然开了口。 “我还记得当初在梯队的时候，骂我最多的不是教练，反而是你常常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是吗。”许鹏有些尴尬，在u15梯队时，许鹏总是扮演着大哥哥的角色。 “当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忘，那个时候你可是我们心中的球星。” “哪有球星混这么差的。”许鹏自嘲。 “球星应该在球场上发光发热，而不是被这十几平米的公寓困住。”林雷眼睛直视许鹏，平静地说道。 林雷的话就像一道电流刺过许鹏的大脑，有那么多在努力生活的人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足球梦，而自己就因为几次挫折就要放弃，自己可真是个懦夫。 许鹏低下头没有回话，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教小朋友踢球的酬劳能够满足前往另一个城市的机票钱，只是试训期间自费的费用还没有着落，但他已经不好意思再向林雷开口借钱。 忽然一个念头在许鹏脑海里闪过，他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那天存的王然的号码，他没有勇气拨打这通电话，在经过了好一会的思想斗争之后，许鹏打开了短信，在短信栏里编辑了向王然发送的信息。 “一场比赛能拿多少酬劳？” 没过一会就收到了回信。 “14天试训的食宿费。” 怀着忐忑的心情，许鹏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只有简短两个字。 “我来。” “明天晚上7点，望江球场，人工草，自带黑色长袜。” 王然的回信干脆又利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让许鹏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几天兼职挣的钱再加上明天踢球老板给的酬劳，足够前往新的城市参加另一个俱乐部的试训，直到现在许鹏都不敢确定自己的做的选择是否正确，但他还是选择赌一把，也许这一次就能获得逆转人生的机会。 第三章 冷雨夜战 隔天下午，许鹏提前到达球场，但此时天上乌云密布，看上去有下雨的可能。王然已经在球场门口等候多时，远远看到许鹏的身影就挥手示意。 “谢天谢地你终于肯来了。”王然开口第一句话就如同如释重负一般，然后紧紧抓住了许鹏的手。 许鹏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赔笑道：“这是什么个情况？” 王然一边带着许鹏朝球场里进，一边低声向许鹏介绍道：“今天这场比赛很重要，对面的赞助商是老板的死对头，今天这场输了的话，兄弟们的奖金就没着落了。” “有你在还能输？”许鹏有些不解，“你们不是踢野球吗，怎么又是奖金又是死对头的。” “这可不算野球，这可是迎江市足协挂名的城市业余联赛，赢了能有奖杯奖状的。” 许鹏懂了，一个企业如果能获得市里颁发的荣誉，那对于老板来说是莫大的荣誉。 两人走到了球场深处的八制场地，场上已经有陆陆续续的球员在热身，有标志碟围成的热身区域，看上去很是专业。 王然带许鹏走到了替补席，对着坐席上的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模样的大叔介绍起来，“徐总，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个中甲的年轻人许鹏。许鹏，这是徐总，是咱们火豹队的队长兼赞助商。” 许鹏很不自然地向徐总打了招呼，徐总先是打量了一下许鹏全身，看上去很是满意许鹏这副身板。 “听老王说你之前是踢中甲的？”徐总问道。 “噢不，我其实是……”许鹏刚想要解释，却被王然一把打断。 “徐总，他确实是踢中甲，但上个赛季他被租借到中冠，但名义上还是中甲队伍的。”王然极力想掩饰许鹏从来没踢过一线队的事实。 徐总点点头，表情还算满意，“这么说你是中冠的实力，刚好对面队伍里也有个中冠的，现在队伍里有了你，再加上老王，咱们队伍现在胜算很大啊，哈哈哈。”徐总爽朗的笑声很是亲切，但许鹏听起来有些渗人。 开赛前一小时，火豹队开始热身，王然和许鹏一组先进行短传的热身，王然下巴朝着某个方向一抬，许鹏顺着方向看去，是对面队伍的一位队员，看上去有些年纪，不过身材保持的不错。 王然介绍道：“喏，这就是对面那个中冠的球员，就在我们试训过的迎江城市踢球，踢右后卫，等会就要和你对位，看你表现了。” “我加油吧。”许鹏心里有些发憷，他是清楚这样的球场老油条的威力，但他现在既然来到了球场，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击败对方。 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密，不断有低沉的滚滚轰雷声从远处的天空传来，随着裁判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比赛一开始，许鹏心里的不自然和发憷全都一扫而空，他的眼里就只有对面的球门。开场便以几次精彩的内切突破之后射门赢得了队友的信任。 看着徐总欣赏的目光，心里一直悬着一块石头的王然也放下心来，还好自己没有看错人。 火豹队这边更加信任许鹏，进攻的重心也向许鹏这边倾斜，但对面的边后卫也不是吃素的，在熟悉了许鹏的进攻套路之后，边后卫也回以颜色，用几次成功的铲抢和断球阻拦了许鹏的进攻。 场上形势火热焦灼，但天公却偏偏不作美，堆积多时的乌云终于将雨倾倒了下来。一开始还是豆大的雨点，后来逐渐衍变为倾盆大雨。 足球比赛遇到雨战时，最适合的战术是长传冲吊和远射，对于许鹏这种突破型边锋来说就没有那么舒服了，经常会发生在带球过程当中，足球被积水滞缓速度的情况。 又一次进攻回合，许鹏带球沿边路前进，雨水渗进了球鞋，让许鹏的每一步都非常吃力，球速变慢正好被对面的边后卫抓住机会，边后卫下地放铲，扬起的鞋面带到了许鹏的脚后跟，许鹏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到地面。 见自己球员被铲倒，徐总可不能忍，他大声冲着裁判吼叫，但被许鹏打断。许鹏朝着徐总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在队友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塑胶颗粒，回到球场上。 肾上腺素在那一瞬间沸腾许鹏的全身，雨水沾湿球衣带来的寒意和被铲倒带来的痛觉都被脑中的兴奋感盖过。 有人说肾上腺素就是最强最有效的兴奋剂，许鹏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被肾上腺素包围的感觉，这种感觉正是支撑一位运动员度过整个职业生涯的动力之一。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里，许鹏一直在和对面的边后卫较劲纠缠，许鹏没怎么踢过雨战，在对抗中逐渐落了下风，雨越下越大，他逐渐急躁起来。 又一个火豹队的进攻回合，许鹏带球被对面边后卫拦截，边后卫带球一路长驱直入，许鹏已经急红了眼，他拼命回追。 对面的边后卫带球快到底线时，发现对方禁区里已经挤满了两个后卫，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一个转身准备回传，但当他转过身时，视野里出现的不是自己的队友，而是朝着自己疾驰而来的许鹏。 边后卫突然停下的动作让许鹏猝不及防，他想要急停，但脚下湿滑的人工草坪让他的鞋钉失去了摩擦。许鹏拼命想把重心往后移但为时已晚，几乎就在边后卫转身的一瞬间，两个人的头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剧烈的响声，就像大雨天气中的惊天巨雷。 许鹏的意识逐渐模糊，在最后的一段记忆里，他只隐约听见周围人的叫喊声和看见闪烁着蓝红光的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鹏感觉自己身处一团混沌当中，他的意识正努力挣脱出这一片黑暗，但也仅仅打开了一条缝，有些许的白光照了进来，许鹏继续挣扎，混沌的缝隙就越大，白光不断渗入，逐渐占满了许鹏的意识。 许鹏缓缓醒来，醒来时的瞬间一阵撕裂感的头痛席卷而来，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痛感的来源，正是自己的额头，许鹏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看起来那次撞击正是导致自己昏迷的元凶。 越去回想脑袋就越痛，许鹏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让自己缓一缓。随着精力慢慢的恢复，许鹏开始回想起那场比赛，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也不知道本属于自己的酬劳是否会发放，许鹏的精神开始涣散，因为盖在他身上的羊毛绒实在是过于温暖舒适，让他不禁又要进入梦乡。 许鹏忽然惊醒——自己没有羊毛绒的被子。他勉强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不在林雷的公寓里，而是一间小小的卧室，周围刷着大白墙，窗外的风景也是如此陌生。 站起身的一瞬间，许鹏脑袋忽感一阵晕厥，他扶着墙缓了好一会才从头晕中恢复，走出房间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客厅，客厅中混乱地摆放着各种陈设，看上去许鹏正身处一个不太温馨的三居室中。 “王哥？王然？”许鹏猜测这是王然的家，他压着嗓子叫了几声以印证自己的猜想，不过看上去这个房子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许鹏开始在房子里摸索，其他的两个卧室里除了各自有一张床其他什么也没有，空旷得有些吓人。 打开厨房，蓄水池里堆满了沾满油渍的空盘，地上也摆满了成堆的外卖袋。 老王的生活可真是一团糟，就跟我一样。许鹏在心里感叹到。 接下来是厕所，这是一个代表个人隐私的地方，许鹏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不过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膀胱里有一些昏迷时的存货，也就顾不得隐私什么。许鹏推开厕所门，万幸里面还算整洁，只不过洗漱池和上方的镜子布满了灰尘。许鹏很快上完厕所，额头的痛感也稍微减轻了一点。 许鹏走到洗漱池前埋头洗手，意外发现自己的手好像变壮变粗糙了，肤色也不对，一股寒意开始在他的体内蔓延，他抬起头用手擦拭掉镜子上的灰尘，镜面逐渐清晰，镜中人的脸也显现出来。 “我靠！” 第四章 灵魂互换 许鹏下意识地骂出声来，因为镜中的画面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他收回颤颤巍巍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画面折射出同样的举动，许鹏也能清楚感到手在自己脸上划过的触感。 许鹏对着镜子做出一个鬼脸，镜中同样反射出鬼脸的画面；许鹏对着镜子手舞足蹈，镜中也出现手舞足蹈的画面，只不过镜中的人让他感到陌生。 难道是梦？许鹏一咬牙，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剧烈的痛感袭来，许鹏疼得捂住脸直咧嘴，脸上出现鲜红的手掌印，但四周的环境没有任何的改变。 经过这一番折腾，许鹏不得不接受了连接身体的这四支躯干受自己控制。许鹏感到疲倦，弯下身子洗了一把冷水脸，双手撑在洗漱池上看着镜中陌生的脸。 忽然一些画面从许鹏脑海里闪过：大雨、草坪、足球、噪音……许鹏忽然反应过来，镜中人的脸正是那天比赛中和自己对位的那名边后卫的脸！ 许鹏瞪大了眼睛，自己的意识存在于别人的身体里面，这种情况他只在影视作品里面遇见过。一阵莫名的恐惧感袭来，如果现在自己的意识在别人的身体里面，那在本属于自己身体里的意识又属于谁？ 他连忙冲出厕所，在卧室和客厅里翻箱倒柜地翻找，终于再一件外套里翻出一部手机，许鹏通过指纹解锁手机，并拨打自己的手机号码，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挂掉电话后，许鹏心急如焚，他现在只想找到本属于自己的身体所在，然后找到恢复原状的办法。 许鹏从散乱的衣柜当中随便找了几件衣服穿上，拿起披在沙发上的外套就匆匆出了门。 走到电梯时许鹏忽然想起什么，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又转身回去将门锁好。在摸钥匙的同时许鹏摸到一张身份证。他拿出一看，上面标有这个身体主人的名字——吴东，出生于1985年。 万幸这部手机里还有一些余额，足够许鹏打车到大学城。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林雷所住的那座公寓楼，并来到了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林雷租的公寓房间是指纹锁，许鹏习惯性地将大拇指放到感应锁上，但屏幕却闪烁出错误的红字。 许鹏再试了几次还是错误，他反应过来现在他身体的手并不是指纹锁上记录的那只手。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林雷突然出现在许鹏的旁边，向他质问道。 许鹏一时间慌乱，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林雷解释现在的他是许鹏。 “我、我……”许鹏一紧张就会口吃。 “我知道你！”倒是林雷首先反应过来，“你是吴东！” “你认识我？”许鹏有些诧异。 “当然认识，上个赛季我还去看过你们比赛，那场比赛你还进了一个乌龙球，所以我对你印象特别深！” “噢噢对……”许鹏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窘迫，至少现在不会被当成恶意闯入的陌生人被警察带走。 “你今天来这里是……”林雷恢复了镇定，语气里有些怀疑，“难道是来找许鹏的？” “对对！”许鹏接过林雷的话继续往下说，“我今天代表俱乐部来通知他通过了试训，他的手机打不通，所以我就来他留下的地址来找他，所以，他在里面吗？” 林雷的脸上也流露出兴奋之意，但又很快消失，“可惜了，他当时和我说的是没有通过试训，所以他已经坐飞机去别的城市参加另一个俱乐部的试训去了。” “什么？走了？”许鹏一下子受到了重大打击，“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现在应该已经到新地方了吧。”林雷也感到惋惜。 许鹏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他手扶着额头在走廊里左右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着，“怎么会呢？为什么？为什么……” “你没事吧。”林雷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许鹏，严格来说应该是吴东，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需要冷静一下。”许鹏快步走向电梯，他现在大脑里一片空白，就连等会去哪都不知道。 “欸！”林雷叫住了许鹏，许鹏转过身，满怀期待地听林雷接下来会说的话。 “既然许鹏通过了你们的试训，那这些天他交的食宿费你们还能退回来吗？”林雷问道。 听到这些话，许鹏的眼眶里豆大的泪水已经在打转了，他欲哭无泪，转身快步离开。 站到街边，看到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景，许鹏只能感觉到孤独。他又翻出口袋里那张身份证，现在他只剩下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他来的地方。许鹏清楚地知道，他的生活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下许鹏都称吴东） 回到房间，吴东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满地的狼藉，他不仅身体累，心更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躺在沙发上发呆，他又开始打量起那张身份证，这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拍的，照片上的吴东更有精气神，不像现在这样脸肿、黑眼圈、没有气色。 一个念头在吴东脑海里闪过，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足球App，并在搜索栏里打出吴东两个字，下方很快出现了有吴东头像的选项。 吴东饶有兴趣地点进去查看App里有关吴东的信息，由于数据库不完整，他只能看到近十年来吴东足球生涯的数据，大部分时间是在中甲和中乙的队伍踢球，职业生涯历经几次转会，但转会的总金额加起来也不超过六位数。 但即使是这样一看生涯履历看起来不太耀眼的球员，已经是很多球员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了，能够在职业生涯的末期在中甲中乙的联赛有稳定的出场时间，这对于两周前的许鹏来说，这就是他渴望的目标。 吴东的足球生涯在去年有一个较大的变动，两年前吴东还能在中乙联赛踢上主力轮换，但到了去年吴东自由身加入迎江城市队，在去年的整整一个赛季里，吴东仅仅出场十次，大部分时间还是替补。 应该是伤病原因，吴东猜测，不然不可能出现这样断崖式的下滑。 但有一点另吴东很是不解，将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即使大部分时间是在低级别联赛踢球，怎么说也应该积累下不少的存款，带着这些疑问吴东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手机中各大银行卡的余额，最后加起来也只不过刚过万。 看着整座房子里的遍地狼藉和银行卡里少量的余额，吴东实在无法将这一现状和一位踢了二十年职业足球的运动员联想在一起。这样想起来，自己之前的遭遇还不是最糟的。 退出这些软件，吴东再一次拨打属于许鹏的电话，仍然是关机的状态，吴东放下手机，瘫倒在沙发靠背上。 灵魂互换不应该是生活糟糕的人和生活美满的人互相交换吗？怎么现在是生活糟糕和和生活更加糟糕的互相交换，吴东狠狠地锤了几下沙发以抒发无处安放的怒气。 电话铃突然响起，吴东兴奋地连忙接起电话，期待着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吴东先生吗？”电话对面是一个女声。 “你打错了，我不叫吴东。”吴东失望地挂断电话。 没过一会吗，电话铃再次响起，吴东怀着些许期待接通。 “你好，我这边确认过了，这个电话号码就是吴东先生的，我是太阳贷的员工……” “都跟你说打错了，你再回去好好查查！”吴东本来就憋着一股气，不耐烦地输出一通之后挂掉了电话。 “什么太阳贷，什么吴东，莫名其妙……”吴东不经意看到电视黑屏上自己的反射画面，忽然愣住，“靠，我现在不就叫吴东吗？” 第五章 和自己对话 吴东的思绪本就是一团乱麻，现在更是将这团乱麻从二维升到了三维，全方位立体的麻烦摆在吴东面前。 电话铃再次响起，一股怒气由下而上一股脑冲涌入吴东的脑中，他接通电话就是一通骂：“你是不是有病？都跟你说了你找错人了！” 发泄了情绪之后吴东稍微好受了些，他安静下来等待电话那头的声音，但这次却不是女声，而是一个带有磁性的男性声音。 “吴东，你tm是不是有病，训练你不来，我好心提醒你还遭你劈头盖脸一顿骂。” “训练？什么训练？”吴东有些懵，但这也在他的预料当中，关于吴东，这些信息就像一块块拼图，他只有搜集好全部的拼图才能凑整一个完整的人，一段完整的人生。 “我说你是不是喝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大，“集训啊，俱乐部的集训你都能忘？” 提到集训吴东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一般在三月份开赛，而在正式开赛之前，俱乐部一般会让球员们提前一两个月归队，集中训练和踢友谊赛恢复状态。很多年之前集训一般都由足协统一组织，还会对球员的体能进行测试，如果没达标就没有资格参加新赛季的联赛，现在的集训一般都是俱乐部自行安排。 中冠联赛的开赛时间更晚，且各大赛区开赛时间不同，所以即使现在中超第一轮即将开打，中冠的队伍才开始集结准备集训。 但这些对于吴东来说都不算什么事，因为这些事都是原本的吴东应该承受的，现在的吴东脑子里意识是许鹏的，所以现在的吴东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去承受这些事情。 “噢，冬训啊，我知道，那个我……”吴东有些支支吾吾，脑子里飞速运转找出对应的话来敷衍过去，“我这里暂时有些事情还去不了，等几天我再来。” 电话那边陷入一阵沉默，随后又响起声音，“是那件事是吧，你跟俱乐部请假了吗？” 吴东连忙接过话茬，“对，就是那件事，我已经跟俱乐部说好了，我这边解决完就过来。” “行，等你过来。”电话那边说完挂断了电话。 吴东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生怕还有谁打电话来让他穿帮。他现在的打算是能拖一会是一会，等找到现在的许鹏，想办法恢复原状之后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但现在最大的难题是联系不上现在的许鹏，吴东放下手机开始琢磨起来。如果说许鹏昨天就已经走了，那为什么许鹏醒来之后没有主动联系自己呢？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是自己是有什么身世秘密时自己之前没发现的？总不能是对方意识到身体不属于他自己，就去噶腰子了吧。 第六章 新手奶爸 吴东收回目光靠坐在墙壁上，此刻他心跳加速，大脑有些缺氧，对于房间里出现的这个陌生女人他毫无头绪，是自己的老婆？还是自己的姐姐或者妹妹？吴东的大脑飞速运转，新的身份所带来的新的社会关系，让从未正式踏上过社会的吴东有些措手不及。 吴东开始思考自己应该以怎么样的方式出去和那个陌生女人见面。 在他的想象中，吴东穿上一身整洁的衣服，缓缓走出门去，温柔轻声地对女人说：“亲爱的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但换来的却是女人的一声尖叫，然后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家里！” 想到这吴东打了个寒颤，但如果这里不是自己的家，那怎么可能衣柜里全是男装，而且自己还有这间屋子的钥匙。 吴东再次幻想，自己换好帅气的晚礼服，手捧一束玫瑰，交到女人的手里，结果女人一脸问号，开口一股大碴子味，“弟，你干哈呐，给你老姐净整这没用的干哈。” 吴东又一个寒颤，他现在不敢确定门外女人的身份。难道是自己的妈？但年龄也对不上啊，如果真的是陌生人那该怎么办？越往深处想，吴东就觉得脑袋有点疼。 身上的寒意越来越多，吴东突然觉得鼻孔里有点痒，他想去挠，但痒感迅速从鼻孔往上传导，眼睛一眯，头一低，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客厅里的女人听到响动连忙朝这边看来，吴东知道瞒不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嗨。”吴东装作镇定地打招呼，他等着女人开口，希望能获得一点信息 但女人看到吴东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瞟了一眼又继续埋头收拾。吴东这才看清女人的脸，微卷的短发，耳朵上挂着大吊坠，妆容涂得很厚，但掩盖不住眼角的皱纹。 看女人无动于衷，吴东有些紧张，局促地站在原地，“你不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有什么好说的。”女人没有抬头，继续收拾地板上的垃圾，随后轻飘飘说出一句，“今天你不是应该去训练吗？怎么还在这里。” 没想到她居然还知道训练这个事，吴东猜测她跟自己的关系应该比常人密切。吴东眼神看向别处，装作镇定地回道：“噢那个，我受了点轻伤，跟球队请了几天假，休息几天就回去。” “不严重吧。”女人头也没抬起来。 “不严重，小事。”吴东手一挥，语气里带着笑意。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吴东有些意外，同时也让他紧绷的心有些放松下来。吴东想要进一步印证两人之间的关系，紧张地慢慢向女人靠近，越靠近女人心跳就越快。 女人忽然站起身来盯着吴东，吴东心跳更快，直接楞在原地。 “你想干嘛。”女人拷问似的盯着吴东。 “我、我。”吴东紧张到支支吾吾，“我们俩关系应该不错吧。” 女人迷惑地看了一眼吴东，回道：“你可别多想，只是路过顺便来看一下，刚好我公司有点急事，既然你的伤不严重那孩子的事就交给你了，两点钟别忘了。”女人走向门口换鞋。 “孩子？”吴东一下子愣住。 女人朝沙发的位置扬了扬眉，吴东顺着方向看去，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刚才两人那么大的交谈声都没能阻碍小女孩看动画片的专注。 女人打开门顺势就要走，还没等吴东阻拦女人自己就停下来转头向吴东喊道：“鼻炎的药放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每到换季就老爱打喷嚏，别把潇潇给弄感冒了。” 潇潇指的应该是沙发上的那个孩子，吴东刚想开口问，女人就匆忙地夺门而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吴东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离开，留下他和沙发上的小女孩。 想要的答案都没得到，结果还凭空出现一个孩子，吴东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吴东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和能力，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小孩子。 吴东之前的俱乐部有过短暂的u9队伍，那段日子是吴东最煎熬的时光，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遍布食堂、宿舍、训练场以及整个基地。吴东也去过u9班当过助教，和小孩子们完全融入不到一块，也因此开始讨厌小孩子。 吴东慢步走向沙发，看见茶几上有块蛋糕，正好自己肚子正饿着，吴东顺手抓起蛋糕就塞进自己嘴里。 坐在一旁的潇潇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吴东，用嗲嗲的声音大声喊道，“这是我的蛋糕！爸爸你为什么要吃我的蛋糕！”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吴东一下子慌了神，比着“嘘”的手势，一边看向门口，生怕引来邻居。 第七章 惊喜还是惊吓 午饭过后，吴东没敢也没力气再打扰潇潇，自己也靠在沙发上一起看动画片享受难得的平静。电视上唯美精致的三维建模和色彩绚丽的打斗场面，都让吴东暗自大吃一惊，没想到现在的小朋友看的动画片居然这么精彩，让吴东也不禁看入了神。 忽然传来一阵响声，吴东四处寻找响声的来源，只见潇潇抬起左手露出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在上面操作了一番之后响声就消失了。 潇潇站起身来，背起身边的背包就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吴东问道。 “该去少年宫了。”潇潇一边换鞋一边回答。 “少年宫？”吴东有些不满，才十岁的小朋友都不能过一个完整的周末，“把这集看完呗，我还想知道这人到底过没过这一劫难呢。” 潇潇没有理会吴东说的话，而是继续收拾着。吴东并不想出门，他现在只想在沙发上躺着。 “潇潇，你找得到去少年宫的路吗？”吴东试探性地问道。 潇潇点点头。 “那你敢一个人去吗？” 潇潇犹豫了一会，又点点头。 “那路上注意安全哦，有什么事用电话手表打妈妈的电话。”吴东躺在沙发上，像一个无赖一样说道。 潇潇独自走出了门，将门带上，吴东长舒一口气，世界终于清净了。他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但吴东的脑中越来越不安，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单独出门合适吗？ 吴东翻了一个身，但心里丝毫没有觉得放松，心中越来越煎熬，最后吴东还是睁开眼跳起身来，迅速换好衣服就出门追赶潇潇。 我还是太善良了。 潇潇此时正在楼下公交站等公交，吴东去便利店买了两根烤肠，分了一根给潇潇想要向她赔罪。 潇潇摆摆手：“妈妈说这种东西不健康，不让我吃。”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吴东注意到了潇潇吞口水的动作，直接将烤肠强塞到潇潇的手里，说道：“你妈不让你吃，我让你吃。健康？想吃却憋着不吃那才是不健康！” 父女俩就坐在街边的长凳上，一人拿着一根烤肠啃，吴东很快解决完一根，舔舔嘴唇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看向潇潇，“还来一根不？” 潇潇瞪大着双眼，眼神里充满着期待。 吴东又买来两根，还买了两瓶冰红茶，给潇潇吃得满嘴是油。 看来孩子也不是那么难带嘛，吴东心里暗自得意。 第八章 新的生活 “不不不，普通的球迷赌球那是因为他们只有下注的资格，但吴老师你不一样，你可是球员，有决定比赛结果的能力……” 吴东越往下听，冒的冷汗就越多，“你们还想让我踢假——” “不不不。”小赖矢口否认，“就凭你一个球员那肯定是决定不了比赛胜负的。但有一些注却是你可以决定，比如说角球数量，吃牌数量，只要你愿意配合，裁判那边我们同样也会打点好，绝对保证万无一失，让人抓不住把柄。” “那如果我都不愿意配合呢？” “我可知道你女儿在哪所小学，我是不介意代替你负起当爸的责任去接她上下学，而且我也刚好认识几个做足球自媒体的，如果我把你赌博欠大额高利贷的消息散播出去，你猜这个圈子还愿不愿意继续要你。” 小赖一只手重重放在吴东的肩上，吴东感觉到有千斤重。 “当然我今天来也不是逼你现在就要做出决定，中冠的比赛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算术模型还没有完善好，你有很长的时间来思考，所以吴老师，你好好想想吧。” 吴东目视着小赖离开之后，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五百万，对于吴东来说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没想到这个数字正好不偏不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愤怒已经于事无补，更多的是错愕和失落。 吴东回到阶梯看台上，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看自己女儿的训练。直到兴趣班结束，吴东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潇潇亲自将吴东叫醒，他才恢复了正常意识。 吴东和妻子嘉慧约好了在少年宫门口来接潇潇。嘉慧驾驶着车子赶来，潇潇干脆利落地上了车，似乎没有要和吴东多待一会的打算。 “一起吃个饭呗。”吴东终于鼓足勇气向嘉慧开口，他想打探一下嘉慧是否知道自己欠了五百万这件事。 “算了吧，离婚这么久了也没必要假客套，我晚上还要见个客户，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说完嘉慧摇下车窗随机疾驰而去。 离婚？吴东心里为数不多的期待也扑了空，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这句话完完全全就是吴东现在最真实的写照，因为他的生活中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一个人来告诉他：你的生活还能更糟糕。 回到家吴东又是拖着一副疲惫的身子，简单洗了个澡之后又是倒头就睡，又是一段不想醒来的睡眠。 第二天叫醒吴东的不是前妻嘉慧的打扰，而是手机的视频通话申请。 昏昏沉沉的吴东抓起手机一看，居然是来自许鹏的电话，吴东一下恢复了精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接通视频。 视频对面的许鹏看上去应该醒了多时，比较精神，不像这边的吴东一脸惺忪和疲惫。 许鹏首先开口了，“我这边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好了，就差资金上的一些资助，你能告诉我你银行卡的密码是多少吗？” 吴东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用我的钱？！” “你这几天生活用的不也是我的钱？”许鹏反呛。 “你什么时候回来。”吴东不打算激怒许鹏，他强装出心平气和的样子，但他脸上的疲倦却掩盖不了。 许鹏察觉到了吴东表情的不对劲，“你都知道了？” 吴东点点头，话里充满了无奈，“哥儿们，你总不能把这烂摊子丢给我自己出去潇洒啊。” 视频对面的许鹏此时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许鹏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欠了那么多债很苦恼，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你总不能把锅甩给我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对吧。” “你什么意思。”吴东听出许鹏话里的不对，“什么叫我欠那么多债，这明明都是你的债务。” “欠的债是用的谁的名义？” “吴……”吴东陷入了沉默。 “对嘛。”许鹏露出诡异的笑容，“吴东欠的钱该吴东还，关我许鹏什么事？” 吴东用力拍向茶几，差点把手机震飞，他朝手机里的许鹏大吼道：“吴东，你tm要是个男人就回来承担你的责任！” “你搞错了吧，我不叫吴东，我叫——许鹏。”许鹏得意洋洋地说出这些话，随后挂断了视频，吴东再拨过去，却发现自己被拉黑，手机号码也同样被拉黑。 吴东用力地将手机掷向墙壁，手机啪的一声之后无力地掉到地上。他再次瘫倒在沙发上，就像这几天重复了那么多次一样。 吴东气昏了头，心跳加速，气血上头，抓起茶几上的东西就到处乱扔，整个客厅里的东西就像是许鹏的化身，他从没那么讨厌过自己的脸。 吴东是抓起什么扔什么，脚下有什么就踢什么，茶几上的东西清空了还不够解气。吴东又打开电视柜将里面的东西也到处扔，扔到一半时抓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发现是一张相框，相框里是吴东一家三口的合影，在相框之下，放着妻子嘉慧，应该说是前妻嘉慧给他留的缓解鼻炎的药。 吴东停下了动作，气喘吁吁地坐到地板上，打量起这张合影来，“可恨又可怜，怪不得没人喜欢你。” 吴东随手将相框丢到沙发上，而自己直接躺在地板上，他感觉到饿但却没有一点食欲，不然就把自己饿死算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身体，弄坏了也不可惜。 短暂的安静被短促刺耳的门铃打断，吴东没有理会，紧接着又是快速用力的敲门声，吴东捂着耳朵，侧过身子背对着门。 “吴东，老子知道你在里面，你可千万不要想干什么傻事，你保险上受益人还没填我的名字啊。”门外传来模糊的喊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过，吴东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那天打电话给他让他去训练的人。 “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门外的人大喊道。 “来了来了！”吴东实在没办法，站起身来去开了门。门开之后，吴东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一下被反架着按在了墙壁上。 那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吴东，从脸、脖子到手腕，确定吴东没事之后才放开了吴东。 “你有病啊。”吴东揉着被拧痛的手腕，一脸不悦地看向袭击自己的人，黢黑的皮肤，健壮的身体，看上去也是运动员没错了。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杰哥我，关心你嘛这不是。” “杰哥？”原来这个人叫杰哥，看上去和吴东关系不错，以后应该能当个依靠。 “哟，平时都罗杰罗杰的叫，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肯叫我杰哥了。”罗杰打趣道。 “那还是叫你罗杰算了。”吴东走回客厅，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有些尴尬，“来找我干什么？” “找你干什么？你还有脸问，你骗我说跟俱乐部请假了，结果人经理还亲自来问我你在哪？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我这不亲自来请你去训练了吗。”罗杰好气地回道。 吴东一拍脑袋，居然忘了还有这一茬，差点忘了自己的职业是足球运动员。 “给你五分钟收拾行李，瞧你这家跟打过仗似的，先跟我去报道，等训练完再回来打扫。” 简单收拾了行李，吴东跟着罗杰上了停在楼下的车。罗杰加大油门，一路上风驰电掣，吴东坐在副驾驶上，任凭罗杰载着自己去向属于自己未知的未来。 “事情都解决好了吗？”驾驶座上的罗杰不经意问道。 “解决好了……吧。”吴东有点心虚。 “解决好了就行，等会到了基地，你先好声好气跟教练和经理道个歉，争取能少罚点钱，我知道你最近也不容易。” “什么？罚钱？！”吴东有些难以置信。 罗杰对于吴东的反应有些惊讶，“你又不是第一天在球队，球队定的变态规定你都中招过多少次了，光是你之前罚的钱都够买几十双球鞋了。” “噢对对，差点忘了。”吴东只有跟着附和。 “看来那天撞得不清，你说你明明第二天就要去集训，前一天晚上还跑去踢野球，这还好没伤到哪，万一你撞成傻子该怎么办？” “那如果……我真的撞成了傻子怎么办？”吴东小心试探道。 “那更好了，不过撞之前把你保险的受益人先改成我。”罗杰注意力在前方的道路上，抽空和吴东打趣。 “那如果我说我万一被撞了之后，变成了别人怎么办？”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虽然肉体是吴东的，但灵魂住着别的人，比如说梅西C罗，你觉得这合理吗？” 罗杰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就算你身体里住着梅西C罗，你一样要吃饭睡觉，接孩子上下学，还得踢球。” “好像是这个理。”吴东说完没再开口，侧过身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至此，吴东也不得已认清了一个事实：每一个人都把他当成吴东，不管他是否承认，他已经继承了吴东生活中的一切，没有人会相信这操蛋的灵魂交换故事。 罗杰从后视镜里看到出神的吴东，问道：“怎么了？头还疼？” 吴东目光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回道：“没什么，只是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有点紧张。” 罗杰会心一笑，“是啊，我俩这年纪也到了即将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了。” 第十章 关于足球的记忆 吴东抬头打量空荡荡的更衣室，偌大的更衣室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当初在青年队时，更衣室就是一个狭长的小空间，左右两边是屁股挤屁股，和正对面的队友膝盖之间只差两个足球的距离，每次从更衣室离开，都是一排走完才能走对面的一排。 现在能站在正规的更衣室，拥有自己的柜子，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份，但此刻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职业球员。 看到更衣室里一角的战术板，吴东心血来潮，直接走到战术板旁边，假装自己是教练正在给球员们讲战术。 吴东模仿梯队时教练的模样，一手叉着腰，一手握着马克笔，弯着腰在白板上画线条，嘴里念叨着，“许鹏，今天你就使劲过！林雷，对面的十号你就记住一点，球可以过，人不可以过！”激动之处还拿着马克笔在白板上用力杵。 那还是在u15地区锦标赛的时候，当时梯队教练在赛前不讲战术，只负责鼓舞小球员们的士气。事实证明小球员们就吃这一套，那年他们拿到了地区锦标赛的第三名，虽然在那之后有一批球员退出球队选择去继续学业，但那段记忆始终在吴东的记忆里无法磨灭。 想到这里吴东不禁笑出了声，忽然传来两声咳嗽，一个穿着训练服的中年男人提着手提箱和吴东面面相觑，吴东向男人看去，男人也朝这边看过来，两人对上了眼，一瞬间有一些小尴尬。 吴东心想既然是工作人员，那肯定应该是自己认识的。吴东有些拘束地抬起右手，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了一声“嗨”。 男人被这一声“嗨”震惊到，紧皱眉头，立马转过头去，将手上的手提箱放到更衣室中间的桌上，从箱子里拿出装有黄色饮料的塑料瓶，一瓶一瓶地放到桌上，看上去正在为球员们准备训练后的运动饮料。 工作人员放好饮料，走到吴东旁边示意他让一下，吴东赶忙让开，工作人员拿起白板上的海绵擦将吴东乱涂乱画的线条擦掉。 吴东感到有些窘迫，灰溜溜走出了门，等到吴东走出了门，工作人员才缓缓抬起头，说了一句：“有病。” 走出更衣室，吴东穿过走廊来到一个类似展览室的大厅，在大厅的四周墙壁上挂着展示板和一连串的相片，吴东凑近去看，发现是记录着迎江市足球的历史和发展。 吴东早有耳闻迎江市的足球氛围浓厚，最早可以追溯到甲A时期，最前列的照片介绍了甲A时期的迎江联合队，虽然整体实力不强，但比赛氛围浓厚、球队风格强硬，是甲A时期的一块硬骨头，还在自己的主场击败过大连、上海等强队，队内当之无愧的球星程飞曾多次入选国家队，其中就有一张照片是当家球星程飞进球之后面对看台上数千球迷疯狂庆祝的画面。 来到中超时代，迎江联合多次换赞助企业，名字也多次更改，球队成绩起起伏伏但至少还能稳定在中超。等到金元足球时代拉开帷幕，迎江联合队背后的企业也正处困难时期，无力支撑每年近一个亿的费用，在中超苦苦坚持几年之后最终降级到中甲。 直到几年前，就在金元足球的墙垒即将完全倒塌的前夕，迎江联合没能撑过去，以黯然解散作为了最后的结局。 然后就是去年，迎江当地企业出资建立了迎江城市俱乐部，从中冠联赛作为起点重铸迎江市的足球辉煌。 只不过在这片照片墙上，关于迎江城市俱乐部的印记还不够多，吴东凑近墙面仔细寻找。 “对，就这个姿势，不要动。”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吴东的背后响起，着实把吴东吓了一跳，但他还是老实照做，身体僵在原地。 “好了，ok了。” 吴东这才放松身体，转过身去发现一个身穿球队文化衫的女生正埋头鼓捣着手中的相机，还一边自言自语中。吴东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生，有些看入了神。 “来看看拍的怎么样。”女生将相机递到吴东的面前，吴东凑近看，相机的屏幕上显示着吴东正俯身看照片墙的模样，图片中的场景以及光线构图都很好，只是图中的人让吴东看起来很是陌生——毕竟他还没完全熟悉这张脸。 “拍的不好看吗？”女生注意到吴东的脸上有些暗沉。 “很好看。”吴东挤出微笑夸奖道。 女生收起相机，向吴东伸出右手，“我叫心怡，是新来的媒体运营，负责管理球队的文字平台和短视频。” “许……吴东，如你所见，是这支球队的队员。”吴东伸出手和心怡握在一起。 “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训练吗？”心怡问道。 “这个嘛。”吴东挠挠头，“我犯了错被停训一天。” 心怡看出了吴东的窘迫，连忙转移话题看向照片墙，“迎江联合俱乐部承载了这座城市太多记忆，新俱乐部想要在这里扎根是一件难事，既需要获得老球迷的信任，也需要吸收新的球迷。” 吴东不禁环抱起手认真倾听，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女生对于足球的理解如此老到。 心怡又看向吴东，笑盈盈地向他微笑道：“东哥你应该在这里待了一年了吧，既然今天你不用训练，那你方便带着我在基地里介绍一下吗，我们准备拍一期关于基地的介绍视频。” 这个要求着实让吴东感到困难，他不是不愿意，只是现在的他也对这座训练基地不够熟悉，只怕跟着出去会闹出不小的笑话。 还没等吴东想好拒绝的理由，心怡就已经走到门口等待，吴东只有硬着头皮向前，紧随心怡的步伐。 “媒体运营不该多拍一些球员的视频吗？”吴东和心怡并肩走在一起，向她问道。 心怡把弄着手中的相机，试图在周围的环境找出一处适合拍照的场景，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经理不让我拍，说是怕泄露战术，我刚才就是从球场被赶过来的。” 吴东苦笑，心想两人都是相同的境遇。 两人又折返回了更衣室，之前的那位工作人员还在更衣室里。 “嗨王叔，今天这么早。”心怡热情地向那位对吴东冷脸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王叔看见是心怡，回以热情的微笑，“李指导说洗澡间的水温有点问题，我得趁着他们训练完之前把水调好。” “王叔就是能干。”心怡转头看向吴东，“咱们球队的后勤保障兼修理工兼司机，你们应该认识吧。” “认识吧。”吴东尴尬笑着看向王叔，但面对的是王叔不想搭理的表情，吴东迅速收回笑容。 面对这个无故对自己冷脸的工作人员，吴东一头雾水，唯一的解释是这位王叔和曾经的自己有不小的过节，既然现在继承了吴东的身份，那就解决他曾经翻下的混事，吴东只希望这些混事不会太多。 心怡为王叔拍摄了一段工作时的视频，并采访了几句，然后和吴东一起走出了这栋建筑，来到了训练基地的大道上。 第十一章 初次训练 这条道贯通着基地的南北，不到两百米不算太长，整个基地内的绿化做得不错，一路上心怡都在到处拍拍拍，就像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学生。 “前面是食堂和室内健身房。”吴东指向前方的一栋矮层建筑，他在试训时期的伙食都是在这里面解决，可能是这家俱乐部的食堂对食材比较慷慨的缘故，吴东对食堂印象无比深刻。 “食堂阿姨也是不错的视频素材。”心怡直接走进了食堂，食堂规模也不大最多容纳三四十人。 现在食堂里只有两位阿姨，一位在后厨忙活，一位在大厅里擦拭桌椅上的油渍。心怡很自然地走进后厨，吴东则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擦桌子的阿姨走到吴东旁边，表情为难，说道：“小吴，恐怕你不能进食堂。” “我？”吴东诧异地指向自己，“为什么？虽然现在不是饭点，但也不至于坐都不让坐吧？” 食堂阿姨左右环顾扫视一眼，确认没人来之后才敢压低嗓子对吴东说道：“小吴，我不是针对你，今天早上那个杨经理跟我们打过招呼了，今天不允许你进食堂吃饭。” 吴东无语得想笑出声来，没有听说过停训期间食堂都不让进的规定，再回想起自己几个小时之前对杨冠中至高的评价，真是无比可笑。 吴东也压低嗓音，回道：“阿姨，通融一下呗，我就在这坐会一会就走。” “叫谁阿姨呐，也没比你大几岁，咋这么久了还是不会说话呢？”食堂阿姨拿起桌布，气冲冲地就离开。吴东一拍脑袋，差点忘记自己已经快40了。 被赶出食堂的吴东蹲在食堂外玻璃墙面前，百无聊赖地看着风景。 路上又经过两个并排走的工作人员，吴东再次尝试友好地向他们打招呼，得到的也只是冷漠的面容。 不同于工作人员对罗杰和心怡的友好，他们看见自己时就跟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不知道吴东这个身份在之前是得罪了多少人，才会得到这么一个讨人嫌的下场。 一会过后，心怡一边检查着相机满意地走出了食堂，看起来对目前的素材很是满意。 吴东也紧随在心怡的身旁。 “没想到你人缘这么差啊。”心怡打趣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吴东不想在心怡面前留下太坏的印象，想要解释却无从下口。 第十二章 众矢之的 接下来到了有球训练，吴东在青训队时训练一般都是集中训练，很少单独进行有球训练，通常单独的有球训练都是自己私下练习射门和盘带。 眼前只有空旷的球门，没有标志碟围成的区域，吴东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才好，青训队也没有教过更多单人的训练技巧。但是在球场里单站着也不是什么办法，为了避免尴尬，吴东开始沿着球场的边线进行带球训练。 这是在青训队时吴东经常和队友一起玩的游戏，两个人分别站在门框两边的角棋区，同时沿着边线带球到达球场的另一边，比试谁先到达，先到达的人获胜，而输的一方就帮获胜一方洗一双球袜，吴东常常是这个游戏的获胜一方。 吴东习惯用右脚背小拇指下方的部位带球，方便他内切或者迅速转移到弧顶，现在他依然用熟悉的方式进行带球，并且强迫症似的将球的轨迹控制在边线的直线上。 到达对面底线之后直接一个转弯，吴东沿着另一处边线继续前行，这是那位青训教练教他的小秘诀，提高专注度的训练，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到视野中的白线上。 “把这条线看做是你们人生的目标，线没有断，你们的目标就不要停。”吴东记忆中的青训教练总是喜欢背着手如是说道。 脸上感受风迎面而来的吹拂，视野中不断向后疾驰的白线，以及脚背和足球再亲密不过的包裹感，吴东感到舒服，就像他15岁时候那样。但这种舒服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圈的距离，吴东就已经累得够呛，直接瘫坐在地轻微喘气。 前菜过后便是正餐，吴东将球摆在点球点，准备尝试几脚射门。他站在禁区线上，绷直双腿，深呼一口气之后，小碎步迈步向前，在接触到球的一瞬间，左脚站稳，右脚紧绷，砰的一声闷响，足球随着吴东小腿带动的方向在空中划出一道暴力的弧线，足球像一颗加农炮一般直接从球门上方擦过，击中在球门后的铁丝拦网上。 吴东都惊了，没想到自己会展现出如此巨大的威力，不过也难怪，吴东摸摸自己粗壮的小腿，即使年近40，这恐怖的小腿肌肉是足球运动员身份最好的印证。 再次尝试了几次点球，依然是暴力十足。吴东将球往后移到禁区之外想踢一个任意球，摆动助跑摆腿，触球的一瞬间膝盖一阵刺痛，吴东的支撑脚也随之一弯，足球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飞出去两米便落地。 吴东扶着隐隐作痛的右腿膝盖，直接瘫坐在地，给自己的小腿做做按揉，一边思考着。现在这副身体还是处于适应的阶段，不过这糟糕的开头让吴东内心增大了许多的不确定性，究竟是该身体适应自己的思维，还是自己的思维为身体而改变。 第十三章 更衣室 第二天吴东回到了训练阵容中，杨冠中依旧坐在球场边的座椅上监督球员们训练，吴东站在队列中不时瞟向杨冠中，发觉他的表情就像昨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或许是昨天的训练强度实在是太大的缘故，吴东的右小腿还能隐约感觉到痛意，这对于吴东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事，吴东只希望今天不要上太多高强度的训练就好。 助教范三齐先招呼大家围场跑步，自己去球场的一角摆放专项训练会用到的标志碟区域，而李轩则和杨冠中坐在一起相互交谈，吴东看了一眼杨冠中在交谈中占据了主动权，几乎就是杨冠中在单方面输出。 吴东和罗杰二人跑在队列的末尾，吴东一边喘着气一边找罗杰聊天。 “这群年轻人跑得真快。”吴东感叹，他指的是跑在最前排的那群小伙子。 “要是咱也年轻个二十岁，跑得不会比谁差，不过现在嘛我们要合理分配体力，把体力分配在合适的环节上使用。” 吴东点头没再说话，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即使是刚才的短短几句话，就已经打乱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呼吸节奏，呼吸节奏紊乱带来的是肌肉上的痛疼反馈，所以吴东还是乖乖闭嘴继续跑他的步。 二十几个人围着八人制的场地跑了一圈又一圈，甚至超过了吴东在昨天单人训练时的距离仍然没有停下。 吴东和罗杰的脸上已经出现豆大的汗滴，就连前排的那群年轻小伙也从最初的一脸放松到现在表现得有些吃力。 球场边座椅上的杨冠中和李轩仍然在交谈，看上去没有要停下来的意图。 领头的年轻人终于支撑不住，在他们出发的起点处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脚步，在原地休息或者踱步缓解疲劳。 吴东看到杨冠中挺直身板朝着这边走来，心想肯定又将是一场不小的闹剧。 果然，杨冠中径直走向那个领头的年轻人，板着个脸，手指着他就开始大喊道；“周毅松！你作为队长为什么主动带头停下来？！” 吴东在队尾暗中打量这个叫周毅松的年轻人，原来他就是球队的队长，周毅松个子不高，身材却是精壮，古铜色的皮肤和端正的板寸头型，如果不是知晓他是一个足球运动员，吴东肯定会将他认作是一名退役的军人。 “杨经理，我觉得热身不需要这么多的跑动量，所以就让大家先停下来做别的训练。”周毅松回答临危不惧，没有像吴东那样面对杨冠中的压力就乱了阵脚。 “热身？”杨冠中轻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就你们跑的这些量还能被称作热身，实话告诉你，我大学的时候一天跑的量比你们三天训练跑的量还多。这个赛季我们首先需要狠抓体能，没有体能作为支撑怎么能更好地完成战术？” 面对杨冠中训话般的回答，周毅松没有再解释，只是轻埋着头，不自然地看向脚下。 看着球队队长还算是比较听话，杨冠中很是得意，“好了，现在你们也休息够了，继续跑吧，另外我强调一下，体能训练将会是我们这次集训的重点，下个月有几场热身赛来检验你们训练的成果，我和李指导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来确定下个赛季的首发，所以，请自重吧。” 杨冠中说完话潇洒转身回到座位上，翘起二郎腿，他身边的教练李轩在这一刻看起来有些孤单和无助。 周毅松组织起队列，又重新跑动起来。吴东和罗杰相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后还是跟着队列继续跑起来。 一上午的训练，除了跑步只有简单的传接球训练，但仅仅只是普通的传球训练，吴东的腿因为软得不成样子导致出现了许多失误。 结束训练，大家回到更衣室换装洗涤，吴东更衣室的柜子左边挨着罗杰，右边挨着的是一个长相白净的男生。男生叫刘洋，司职中后卫，看起来年纪不大，对吴东还算客气，应该也是全运会班底的一员，正在和他另一边的男生热烈交流着。 此刻的更衣室里没有教练也没有经理，只有球员们在，之前训练时的尴尬氛围一扫而光，闹哄哄的更衣室里地面和桌上一片狼藉，吴东想起自己在青训队的时光，青训队的队友们只比现在这支队伍里的大部分成员小几岁，吴东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仿佛自己还是许鹏时候的模样。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寸头发型、身材精瘦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坐到吴东正对面的位置。吴东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当初试训时对面的那个蓝队边锋，被许鹏一屁股撞飞的那个人。 刚看到他的第一眼，吴东还有些发怵，那些日子被这个人虐菜的记忆还印在他的脑子里。罗杰注意到了吴东的眼神，靠近他轻声说道：“唐正龙，今年试训进来的，之前是踢中甲的。” “中甲的还来中冠踢吗，会不会屈才了？”怪不到当时被虐得那么惨，原来这人是中甲的，想到这里吴东心里好受了一点。 “他去年伤了大半年，估计是来养伤找状态的。” 唐正龙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双脚放到地上搓了两下将球鞋垮在脚上，随意一甩将球鞋甩到了吴东旁边刘洋的脚下。 刘洋看着脚下的球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对面的唐正龙仰着脑袋，叉着双腿，有些轻浮地使唤刘洋，“小子，给我拿过来。” 气氛一下子凝固住，刘洋有些紧张，呆滞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东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但看见对面唐正龙痞子样的面容和流氓气质，自己也还是有些发怵，但现在如果不出来做些什么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就在吴东还在纠结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抢先走在吴东的前面，将地上的鞋直接扫给了唐正龙，吴东抬头来看，发现是周毅松。 周毅松一脸平静地盯着唐正龙，唐正龙歪着脑袋一脸不屑，吴东感觉空气中正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只要一丝火星就能将整个更衣室点燃。 第十四章 拖后腿 “开个玩笑周队，没别的意思哦。”唐正龙主动降温，咧着嘴冲周毅松笑道，他本就一脸痞相，笑起来就像是一个反派一样。 看唐正龙没有再更进一步，周毅松点点头，拍了一下刘洋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唐正龙斜眼看着周毅松的背影，歪起嘴轻笑了一声，随后和身边的人聊起来。 情况没有失控让吴东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在还没完全熟悉队友的情况下就卷入更衣室的矛盾里面，但吴东能隐约感觉到更衣室里气氛的不对劲。 更衣室里的氛围稍微缓和下来，吴东在收拾的过程当中也暗中观察球队中的其他人，这支以年轻人班底为主的球队，一半以上的球员都不到22岁，面相稚嫩，大部分的身材只能算是精瘦，而通过试训方式进来的球员基本都是有过多年职业联赛经历，在身材和谈吐上都明显和年轻人不不同。 特别是在吴东对面的那个唐正龙，虽然也偏瘦，但是上身的肌肉非常紧实，小腿肌肉发达，一看就是职业球员的身材，在他的膝盖位置有一条疤痕，吴东回想起罗杰说过唐正龙重伤过的经历，应该就是膝盖上的伤势没错了。 歇息之后到了洗浴的时间，吴东到现在还没有熟悉自己的身体，洗起澡来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洗完。 今天吴东没有再被拒绝进入食堂，他和罗杰坐在一个单独的桌上，享受着食堂提供的自助式午餐服务。吴东心里不禁感叹成为正式队员的待遇就是好，自己在试训时期还交了两百一天的食宿费，那时候吃的还没现在一半好。 “你别说。”罗杰嘴里嚼着饭菜，一边对吴东说道：“这经理人是怪了点，但在伙食上还是肯下功夫，今年的食材预算比起去年怕是多了一倍都不止。” 吴东埋着头专心刨饭，没精力搭理罗杰，只好频频点头回应。吃了几天外卖终于吃上热腾腾有锅气的饭菜。 经理杨冠中和之前见过的心怡，以及几个工作人员也走进食堂吃饭，不同于那些门外大爷和后勤大叔的衣着面相朴实的特点，这些新入职的俱乐部管理层看上去都是精英阶层这一类人。 吴东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他们，目光随着他们落座之后又转过看向罗杰，问道。 “你知道这个经理是什么来头吗？” 罗杰咽下口中的饭菜，回答道：“听说是之前在国外学管理，本事暂时不清楚，不过架势倒是挺大的。” 吴东点点头，“旁边那几个呢？”吴东指的是负责运营的心怡和旁边几位穿着得体的工作人员。 “上星期的动员会你是一点都没听啊，我也只听了个大概。新团队嘛，反正学历名头都挺响亮的，做事怎么样还得进一步考证。” 从专业度来说，这个新团队给吴东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杨冠中在初次见面就给了吴东一个下马威，但从球队的角度来说，吴东确实是无故缺席了一天，也确实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遵守规则和秩序是吴东在青训队时教练给他们制定的最重要的规矩，所以当吴东被杨冠中赶出训练场时，吴东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乖乖照做了。 如果身体里住着的灵魂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见人嫌的吴东，那么他会怎么做呢？吴东在心里暗自盘算着，看要不要想个办法把自己的口碑给挽救回来。 午饭和简短的午休之后，到了下午的训练。这天下午的训练经理杨冠中没有再出现，听说是去开什么会了。 助教范三齐已经摆好了简单的训练区域，正在球场的另一边摆放新的区域。吴东与这位范教练还没有打过交道，不同于经理杨冠中的强势和主教练李轩的和气，范三齐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更像是一个实干派。 踏上草坪，吴东心里还有一丝兴奋，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职业队的专业训练，虽然腿上的痛感还在隐隐发作，但还算能够忍受。 吴东和罗杰并肩走在一起，随意闲聊着。 “我还以为只要青年队才会一天两练。”吴东说道。 “咱本来就是青年队啊，你没看队里一半多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只有咱俩两个快入土的家伙。”罗杰吐槽。 听到入土两个字，吴东突然感觉膝盖刺痛一下，抬起腿来伸展了一下。 罗杰看向吴东的膝盖，抬起脚轻踢了吴东的支撑腿一下，“让你昨天练那么狠，当自己小孩子不是。” “不练狠一点我怕自己跟不上啊。”还没完全适应这幅身体，吴东生怕自己会因此掉队，这也是吴东最大的担忧，但吴东怎么也没想到这幅身体只是外强中干。 “你还想跟上这群年轻人？他们是使不完的牛劲，我们还是养好身子憋在退役前出什么岔子。”罗杰朝吴东肩膀上揍了一拳，率先走进了训练区域，罗杰搓揉了几下膝也跟随其后。 刚开始的训练还是以简单的传接球训练为主，杨冠中不在的场合，队里的氛围稍微好了一些，沉寂的训练场上增添了一丝欢声笑语。 传接训练之后是一切简单的配合训练，搭配着短距离冲刺的折返跑。在经历了一上午的体能拉练之后，吴东膝盖的压力倍增，如果按照交换灵魂之前的他来说肯定不算什么问题，但现在在这幅身体里，每一次脚底与地面的接触，都是对膝盖的不小冲击。 队员们被分成四列，分别站在正方形的一个角，每个队员出发前首先进行一个二个一的配合，然后沿着正方形的对角线冲刺到另一个角再完成一次二过一配合，动作不难，只要掌握好冲刺后传球的力度就能很轻松完成。 刚开始的几次配合里，吴东还能勉强完成，但随着冲刺的次数越来越多，吴东的小腿越来越疼，在后面的几次传球配合中，小腿肌肉带来的酸痛让他没办法锁紧脚踝，传出的几脚球不是力度给小就是传歪。 在一个志在冲乙的职业队里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是谁都不能接受的，在又传丢一次球之后，吴东很是泄气，一脚踹起脚下的塑胶颗粒，然后走向队伍的末尾重新排队。 吴东能感受到来自背后其他队员异样的眼神，他们会不会认为对自己产生误会，会不会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真实水平。 下午没有再更多高强度的训练，就直接开始了对抗赛，队伍的二十多人被分成三组，吴东和罗杰被分到一组，队长周毅松和那个唐正龙单独分在两组。 第十五章 出尽洋相 周毅松和唐正龙的两个队伍首先对抗，吴东也趁这个休息的时间喘喘气，抓紧恢复恢复小腿。 “分位置呗。”罗杰慢悠悠走近，作为年纪最大的人罗杰主动担任起分配位置的工作。 “老吴你踢右边，刘洋踢中间，我踢左边，小武踢边锋……”，刘洋是吴东更衣室旁边位置的那个白净的男生，罗杰口中的小贾，也是全运会班底的一员，全名贾武，也是和刘洋形影不已的好朋友。 大家都对罗杰的安排没有异议，罗杰一屁股坐到吴东旁边，和他一起看起场上的对抗起来。 唐正龙踢的是边锋，周毅松踢中场，但是在八人制的小场上位置轮转快，哪个位置都有对位上的可能。 比赛开始，唐正龙队这边的球权一开始就集中到了他脚下，由他来决定是独自进攻还是打传切配合，唐正龙前几次的突破都让边后卫十分狼狈，毕竟是踢过几年职业联赛的正值巅峰期的职业球员和初出茅庐的青年军，无论是实力还是经验，唐正龙都牢牢掌握着优势。 周毅松开始频频向唐正龙这边参与防守，帮助本方的边后卫协防，但唐正龙总是能在把周毅松调过来的时机准确将球转移给中场再过渡到球场的另一边，搞得周毅松防也不是，不防也不是。 场下的吴东看着唐正龙的踢法，心里不禁产生感慨，自己在青年队踢边锋时总是靠着一股蛮劲踢球，过得了你那就是牛，过不了你至少也要换个边线球或者角球才算划算。青年队教练总是教导吴东踢球要学会松弛，要学会拉扯，踢边锋不仅是和后卫技术身体上的博弈，更是心理上的博弈。 “老吴，这家伙你防得了不？”罗杰打断了吴东的思绪问道。 吴东摇摇头，“不知道。” 边锋出身的吴东现如今踢的是右边后卫的位置，不仅进攻的思路要转变，花在防守上的心思更要增加。中冠联赛的赛场虽然一部分球员只是半职业联赛水平，但也不缺乏像唐正龙这样有丰富职业联赛水平和经验的球员，想到这里吴东心里就暗自发憷。 视线回到场上，唐正龙和自己的队友在左边路打出一连串精妙的配合，最后由中场挑传到禁区，唐正龙一个快速的卸球顺势将球踢进了球门，场上比分1-0领先。 被进球的周毅松队有些泄气，但队长周毅松拍着手激励着大家。 “没事，再来！” 周毅松这边也很快回以颜色，他在禁区前沿附近接球，摆脱掉身前的防守队员之后，一个快速的抬头观察，随后摆腿突射冷箭，足球划出一道弧线，擦过守门员的指尖飞入球网。比分来到1-1，抢两分的局，谁再丢一球就下去休息。 虽然只是一场普通的对抗赛，却被这两个人的暗自较劲增添了不少的火药味。 唐正龙再次招呼队友把球传给自己，但周毅松早已摸透了他们的套路，提前出现在传球线路上，将球拦截。 见球没有传到自己脚下，唐正龙朝着自己队友摊手抱怨，叹了一口气慢悠悠朝回匀速跑动。 原来摊手的动作看起来这么明显，以前超爱摊手的吴东看见唐正龙也做出摊手的动作，心里面回想起以前自己上头时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太美观。 周毅松带球推进，他并不是那种擅长盘带的中场，所以在推进的过程中有些僵硬和踉跄，他随时在抬头观察，在对方中后卫顶上来之前将球直塞给了前插的边后卫，边后卫接球一个横扫传到门前，前锋拍马赶到趁门将反应不及将球打进。 2-1！周毅松队获胜，唐正龙有些黑脸，刚回防到中线位置的他径直走下了球场。 吴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用对上唐正龙了，如果对上他心里没有任何把握，甚至还有可能被羞辱的风险。 “走吧，到我们了。”罗杰手一挥，带着场下的人上场。 吴东跑到右后卫的位置，按例他会在比赛开始前跳两下来舒展身体，但他现在这个身体情况，就怕没跳几下就会散架。 前几年的踢球生涯里，吴东踢后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下突然站在右后卫的位置，让吴东觉得有些新鲜。 但短暂的新鲜很快就消散而去，本方开球之后，前锋将球传给后卫刘洋，刘洋面对对方前锋的逼抢有些慌乱，只得将球传给吴东。 吴东比刘洋更是慌乱，作为前锋丢球还能及时回追，但作为后卫丢球，那对方就直接面对门将了。 对面的另一个前锋向自己压迫靠近，吴东抬头观察了一下没有好的出球点，他一边观察着对方前锋的步频，找准时机右脚背将球往侧面一撩，想打一个节奏差过掉逼抢的前锋。 可吴东撩球的时候力度由于小腿的疼痛受到影响，力度有些过小，本来想打对面一个节奏差，但自己节奏出了问题，对方前锋抓住了这个机会，一个伸腿将球捞了回来，并往前一趟一步过掉了吴东。 第十六章 无地自容 吴东心又突然感到一凉，这时球场另一侧冲出来一个人影——是罗杰，罗杰顺势下地放铲，在对方前锋拿到球之前将球破坏出界。 险情暂时接触，吴东悬着的心放松不少，只是刚才的情况实在太过危急，吴东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罗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朝吴东走来，吴东有些难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罗杰。但罗杰只是拍了一下吴东的肩膀，说了一句：“抢二点。” 吴东尴尬地附和，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不妙，再踢下去只会出更多的丑。换个思路，既然防守不给力，那就多参与进攻。 说干就干，吴东把刘洋指挥到自己身后，自己准备套上进攻。 球权来到贾武脚下，贾武被两个人盯住只好回给中场，吴东看到了机会，沿着右边边线往前跑，举起右手示意要求。 队友注意到了往前插上的吴东，一个直塞传到吴东的行进路线上，吴东跑到球的旁边，往禁区里瞄了一眼，禁区里已经有两个队友站好位置，正是传中的好机会。 吴东调整好重心，将重心放在支撑腿上，右脚踝瞬间绷紧，手臂伸展，摆动大腿，大腿带动小腿，砰—— 脚面接触到球面，足球偏离吴东预想的航线，径直朝着右边角旗区的位置飞去。足球被吴东外脚背的位置击中，飞向了反方向，吴东还被这股力所影响，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场下一下子就沸腾，他们嬉皮笑脸嘲笑着，没见过往禁区传中还能往反方向传的。 就连看起来稳重的周毅松也忍不住笑起来，台下的唐正龙更是笑到直不起腰来。 坐在地上的吴东感到无地自容，他没想到自己现在连最基本功的传球都传不好了，本来还想挣点面子回来，结果没想到在全队面前丢了脸。 罗杰也很是无奈，手扶在额头上，心里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吴东会菜成这个样子。 吴东非常苦闷，他多希望比赛在此刻就结束，他能在草坪上找个地洞钻下去。可是比赛还没结束，他只能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回跑到自己位置。 防守不行，进攻也不行，现在吴东是进退两难，站在场上经常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晃悠，还经常抢了中后卫刘洋的位置而漏掉了边路。 这场对抗最终还是以周毅松的远射破门结束，吴东气馁地走下场，瘫坐在地。 罗杰走到吴东身边，一把把他拽起来，说道：“别坐，起来动会。” 吴东无奈地站起来活动四肢，但他的神已经完全不在，每当回想起刚才在场上的表现，都会让他难过好一会。 “腿怎么样？还能踢吗？”罗杰问吴东的这句话稍显得有些大声，目的是为了让一旁的人听到，也算是为吴东糟糕的表现找补。 吴东有也为难，但还是摇了摇头。 之后的对抗吴东没有再上，他一个人坐在场边看着场上的高水平对抗，心里酸甜苦辣之感尽显，阴差阳错之下跨过了职业足球的门槛，但也即将被职业足球扫地出门。 下午吃过饭后，吴东吃过饭早早就回去了宿舍，等罗杰慢慢悠悠吃了饭散个步回去，却没发现吴东的身影。 罗杰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走出宿舍寻找，逮到一个人就问，最后还是在路边绿荫下的一处座椅上找到了吴东。 看到吴东还完好无损，罗杰长舒一口气，他一屁股坐在罗杰身边，从裤子荷包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吴东。 吴东下意识地拒绝道：“不会抽。” 罗杰往吴东胳膊揍了一拳，“少跟我装神，上个月才黑了我一包华子，现在又说不会抽？” 吴东这才反应过来，解释说：“戒了戒了。” 听到吴东这句话，罗杰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将嘴中叼着但还没点燃的烟吐了出来。 “你小子，戒个烟也悄悄咪咪的，都不叫我是吧。” 吴东挤出一个微笑，什么话也没说。 “哼，说吧，还是老伤吗？”罗杰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座椅靠背上。 吴东有些恍惚，但还是点点头，“你了解我的伤吗？” “怎么不了解，还是你哥我借你钱去做的手术，歇逼两个月我还帮你踢了两个月的右后卫。”罗杰没好气地答到。 看来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上个赛季吴东确实是受过伤病，才导致数据库里出场时间急剧下滑。 “我今天踢得很菜吗？”吴东小心翼翼问道今天的表现。 “你今天踢得就像是你从来没踢过边后卫一样。” “看人真准。” “什么？” “噢没什么。” “算了，不跟你这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计较。”罗杰无趣地摆摆手，“我算过了，今年的社保缴完你就算凑够十五年，我也问好几家体育产业公司了，合同结束我俩直接去任职就是。” 第十七章 渐入难境 一天两练的强度对于吴东来说还算能够接受，之前在青训队时每天还有半天的文化课，当时的吴东是多希望能把文化课换成室外训练，但也正是因为当时的吴东不珍惜上文化课，英语考试的分数大部分时候还没有他年纪大。 迎江城市队的大部分球员也都非常年轻，这种强度也还能接受，而年龄最大的罗杰就有些顶不住了。 吴东起床后强忍着痛意收拾床铺，罗杰还赖在床上嘴里嘟囔着什么。 看到吴东精力充沛的样子，罗杰揶揄道：“又是戒烟又是早起的，看你这样子是真的想好好踢球啊。” 吴东坐在床边弯下身子系好鞋带，回答说：“要一起不？” “算了算了，你可别拉上我。”罗杰连忙摆摆手，“我可不像你这个单身汉那么自在，我回家还要带娃做饭做家务，就指望着集训这几天多睡会懒觉。” 说起带娃，吴东又想起那天自己第一次带潇潇时的难堪场景，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还有些想笑。 其实能够支撑吴东起床的动力还是来源于昨天在训练场上糟糕的表现，虽然让吴东备受打击，但他不愿示弱，他争强好胜的心态又一次占据头脑，只希望重新在训练场上找回自己的尊严。 去到训练场地，吴东没有发现杨冠中的身影，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在他看来，教练李轩并不是一个追求训练强度的人，这让他脆弱不堪的膝盖可以稍微喘口气。 上午的训练还是以简单的专项训练为主，前三天的训练都旨在恢复假期过后球员们的身体状况，让身体逐渐熟悉比赛时该有的强度。 而到下午的训练时，杨冠中回到了基地，并穿着他那一套紧身训练服准时出现在了训练场上。 看到杨冠中的那一刻，大家无不心里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到了队列当中。 不过杨冠中目前还没有干预到训练当中，而是和教练一起坐在椅子上交谈，训练暂时由几位助教来负责。 下午的训练上了更多强度，有射门，攻防模拟以及对抗赛。吴东还注意到之前见到过的和不曾见到过的球队工作人员都围在了场边，其中也包括心怡，心怡正举着她的照相机拍摄着场上的训练情况。 不知道是因为有漂亮女生在场边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在训练场上的表现会被上传到社交平台上。场上的小伙子们都更卖力了些，吴东也想卖力表现，但奈何身体素质更不上，他只求别太拉胯就行。 “好了，大家都过来吧。”经理杨冠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踏入了球场，招呼着球场外的工作人员们进来。 “大家也都先停下吧。”杨冠中招呼场上的球员们停下，“趁着今天光线好，而且大家都在，来拍一个全家福。” 全家福？场上的球员们先是吃惊，后又是兴奋，紧接着是紧张。 “怎么不早点通知。” “都没有好好打扮一下。” “现在回去洗个澡还来得及吗？” 场上一片混乱，杨冠中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和，让大家赶快排好队列。 只见门卫大爷和后勤大叔两人吃力地抬着一段细长的阶梯架子，放到了球场的中央。 吴东见状主动去站在两人中间帮着抬，这一举动让两个人有些吃惊，但也顾不了那么多。周毅松也带着几个年轻人也去帮忙抬椅子，弄了好一会终于将站人的阶梯组装完成。 杨冠中带着工作人员们很自然地走到阶梯中间的座椅位置，招呼教练过来一起坐下。 除了队长周毅松和刚入队的唐正龙，其他每个人都按照了身材高矮的顺序进行了排列。吴东还想招呼门卫大爷和后勤大哥站到自己自己旁边，但安装一完成他们就非常自觉地站到镜头之外了。 吴东无奈，和罗杰一起站到了最高一列的最边上，就像他在球队里的角色一样是边角料。 心怡将相机架在支架上，通过相机一边朝队列大喊着调整整体的站位，最后定好了倒计时，再倒数之前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得到了这一张球队的全家福。 第二十一章 亲子活动 正在看电视的潇潇看着手忙脚乱的吴东，自己是一头雾水。 吴东倒是还忙着安慰潇潇说，“潇潇别急，爸爸一会就有办法。” 在确认了家里确实是没有电饭煲之后，吴东反而释然了，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弄一个电饭煲出来。 但如果现在网购一个电饭煲来，让潇潇看到送货员送电饭煲的模样，那岂不是很丢脸。 其实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在网上订一个蛋糕，但自己已经将海口夸了出去，吴东不想在自己女儿面前做一个没有诚信的爸爸。 这时吴东想到了一个救星，他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出一个号码，拨打了过去，几秒钟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男声，这个声音正是来自罗杰。 “你家有电饭煲吗？十万火急！”吴东躲在厨房，压低着嗓子说道。 “怎么？你家大米赶着投胎啊，还十万火急。” “我答应给潇潇做蛋糕吃，什么都买好了结果做的时候发现没有电饭煲，快支援我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罗杰和儿子龙龙带着一个电饭煲和一袋水果出现在了吴东家的门前。 罗杰打发龙龙去和潇潇一起看电视，自己和吴东带着电饭煲和水果走进了厨房，并且很自觉地带上了围裙。 “说好的爬山现在变成了家庭厨房节目，我可真是谢谢你。”罗杰嘴上抱怨着吴东，但手上却没闲下来，进入厨房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在动手了。 看着罗杰熟悉的手法，吴东紧张的心也得以宽慰，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安全感。在罗杰的鼎力相助下，奶油调好了，作为装饰的水果也切好，就只等蛋糕胚的出锅。 两个大男人有时间喘息了，站在客厅的边缘看着两个小朋友热烈讨论电视上动画片的剧情。 “我看你考的不是教练证，是厨师证吧。”吴东伸肘戳了一下罗杰。 “害，现在我家的情况是我老婆养家，我一天到晚闲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帮家里出点力吧，做菜这种事情，多做几遍自然就会了。” 吴东点点头，“还挺悠闲。” “是啊，也就现在我和俱乐部还有合同，我现在在认真考虑等合同一到期就彻底回归家庭了。” “回归家庭？”吴东有些惊讶，“你那天不是说好要一起去那个什么体育产业公司吗？怎么还变卦了呢？” 罗杰面露难处，有些难为情，“我老婆是支持我继续在这个行业里，但我觉得这些年陪伴她少了点，龙龙也快小升初，我不想让她有太多的负担。” 吴东沉默了，没想到罗杰内心还有这样的考量，毕竟退役这件事对于吴东来说，一直以来都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电饭煲传来“叮”的一声，蛋糕胚出炉了。 “潇潇，龙龙，来，咱们一起做蛋糕。”罗杰招呼着看电视入迷的两位小朋友一起来参与做蛋糕的活动，两个小朋友快乐地应声，蹦蹦跳跳着走进了厨房。 罗杰朝吴东挑了一些眉，说道：“带孩子一定要让孩子有参与感，亲子活动主打的就是一个亲和子的互动。” 吴东恍然大悟，从中学到不少。 在罗杰和吴东的帮忙下，潇潇和龙龙给蛋糕胚里加上几层水果，在外层均匀涂抹上奶油，最后还盖上一层水果，就算大功告成。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时刻，但两个孩子还是对着蛋糕正在认真诚挚地许愿望，潇潇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在一旁的吴东被这一幕打动到，他想起了那些年在青训队过生日的日子，只是身边没有父母的陪伴。 “龙龙许的什么愿望呀？”罗杰问道。 龙龙用他稚嫩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拖着回答道：“我想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爬山。” “你这孩子，不是答应了你等妈妈休假了就去的吗。潇潇呢？”罗杰又看向潇潇。 潇潇嘟着个嘴，憋了好一会，才大声地喊到，“我也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爬山。” 这个回答让罗杰有些猝不及防，显然吴东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回答，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短暂的沉默过后，罗杰用手捅了捅吴东，轻声喊道：“孩子都这么说了，你也表个态啊！” 吴东这才反应过来，摸着潇潇的脸回答道：“潇潇真乖，我和妈妈会带你去爬山的。” 一向面相冷酷的潇潇脸上显露出难得的笑容，吃蛋糕的环节才得以进行下去。 吃过蛋糕之后罗杰就该离开了，他还要带龙龙去参加编程的兴趣班，潇潇也该去少年宫参加这个星期的足球兴趣班了。 临走之前，罗杰将吴东拉到一旁，想要对他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孩子大了其实什么事都懂，等你把你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了，如果弟妹也确实对你还有感情，那你们俩就去好好聊一聊，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教育是起关键性决定。” 吴东没有回话，只是诚恳地朝罗杰点点头，他明白罗杰说这话的出发点，他也懂这其中的含义。其实吴东不难看出，潇潇并没有展现出符合同龄孩子的天真和活泼，身上反而多出来了一丝冷酷和成熟的气质，这应该和吴东夫妻俩离婚脱不了干系。 第二十二章 一家三口 “你给潇潇买的？”谢嘉慧冷眼看向吴东。 吴东用手背擦掉自己嘴上的油，顺手将吃完烤肠的木签丢进了水泥地上的排水口里，漫不经意地回复道。 “等你太久等饿了，先垫个肚子。” 嘉慧朝吴东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潇潇手里的烤肠，丢到附近的垃圾桶当中。潇潇还没反应过来这般情形，抬头看见是妈妈干的，也不敢说什么，只有埋着头玩着手指甲。 “你不知道吃着东西对孩子身体不好吗？”嘉慧朝吴东喊道。 吴东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争吵，生怕吸引来别人的目光，他将一只手放在嘉慧的肩上，试图让她冷静一点。 “吃根烤肠不碍事的，我们谁不是吃这东西长大的，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 嘉慧一把推开吴东的手，看上去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吴东，我就问你，潇潇是不是你的孩子。” 此刻吴东多想回答一句潇潇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他回答不了，在此时此刻，潇潇就是他的女儿。 “那你呢，你个当妈的不带孩子来参加兴趣班，约好的接孩子也迟到，潇潇是你的孩子吗？” 吴东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对着嘉慧就是一桶输出，此刻她仿佛并不是父亲吴东，而是作为一个看客的许鹏。 嘉慧显然被吴东的反击所惊住，平日里只有她单方面骂吴东的机会，而每次吴东总是低着头不敢还嘴，但这次吴东居然以同样的语气朝自己吼了回来。 “你敢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嘉慧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他人所质疑，“潇潇的生活费你多久没给了，潇潇的生日你也不在，就让你带一天孩子还委屈你了？我当初真实瞎了狗眼，居然看得上你。” 嘉慧回以一连串的反击，吴东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原来的吴东在家庭上居然也是一个混蛋，而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但自己现在的身份就是吴东，嘉慧所说的这些标签和事迹都是属于自己的。周围被争吵声所吸引而来的看客越来越多，甚至还围聚成了一个圈，将争吵中的吴东和嘉慧两人围在里面围观，就像动物园里面围观俩猴子打架的群众一样，他们举着手机就等着猴子打得你死我活，尽兴之时还会投掷几根香蕉。 吴东顿感无地自容，他喜欢在球场上被人围观着加油助威，并不喜欢被吃瓜群众当成小丑一样围观着。 “潇潇呢？！我女儿呢？”嘉慧发出一声爆鸣，她只是和吴东吵了一个架的功夫，身边的女儿就不见了。 吴东也瞬间慌了神，脑子一片空白，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夫妻俩顾不得争吵，开始四处搜寻起女儿来。吴东凶狠地推开围在周围拥堵的人群，一边大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嘉慧也跟在吴东的身后，夫妻俩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潇潇！” “潇潇，你在哪？！” “吴东！潇潇要是出什么事情我跟你没完！”嘉慧凶狠地朝吴东吼道。 吴东本就气血攻心中，又被嘉慧这么一说，藏在内心深处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跟我没完？我跟你才没完！”吴东恶狠狠地瞪了嘉慧一眼，嘉慧一下子把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两个人从停车场一路找到大门口，还到教学楼里寻找，路上只要是看到人就询问有没有见到过符合潇潇身体特征的小女孩。 就在两个人都失去希望变成绝望，准备去报警的时候，眼尖的吴东在足球场的门柱背后发现了疑似潇潇的身影。 嘉慧脱下高跟鞋，几乎是以飞的速度冲上前去，吴东也不甘示弱，不顾膝盖的酸痛朝那个身影奔去。 果然是潇潇，吴东都快要哭了，不仅是来源于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那种在他深处一直存在的关乎家庭羁绊的情意。 嘉慧一把将潇潇举起来抱在怀里，吴东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也一把将嘉慧和潇潇搂在怀里，夫妻俩一起大哭。 两人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直到好一会过后嘉慧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许多。 “潇潇，以后不要乱跑让妈妈担心好不好？”嘉慧双手捧着潇潇的脸，眼睛里噙满泪水望着潇潇说道。 潇潇嘟着嘴，表情很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一股电流从吴东的脑子里穿过，此情此景，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往事在他的脑海里以电影的形式放映。 许鹏的爸爸是一位老球迷，不仅从小培养吴东踢球，自己更是身体力行参与足球。从一开始的体彩店，到后来各式各样的网络平台，只要是能有竞技博彩的地方，许鹏爸爸都会去染指一番。 渐渐的，爸爸逐渐失去了对足球本身的热爱，也失去了对生活、对家庭的热爱，也是那个时候，许鹏的父母开始争吵不断，从言语上的争吵到身体上的打斗，每次都会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而许鹏每次都会在父母争吵时走出家门，找一块公园里的草坪清净一下。 后来，绿茵场成为了许鹏清净的圣地，而对于潇潇来说，她的圣地又会是哪里呢？ 夫妻俩闹成这个样子，饭肯定是吃不成了，吴东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询问嘉慧是否要去爬山的提议。吴东只是将潇潇送上了车，叮嘱她要乖乖听话之后，便目送潇潇坐嘉慧的车随她离去。 吴东此刻的心里很复杂，但确实说不上来的复杂。他从潇潇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但他能怎么做呢？他从来没有做过爸爸，也没有处理过这么复杂交错的人物关系。 在受了那么多的本不属于他的委屈和羞辱之后，吴东只感觉好累。 回到家里，小腿和膝盖又疼痛起来，疼痛感已经支撑不了他进行太多的站立和行动，他一回到家就直接躺到床上，心里盘算着让队里的队医给自己看看。 他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抱着好奇好学的心态，吴东打开了手机里的足球app，搜索了迎江城市俱乐部队。 俱乐部不愧是只在第四级别联赛的小俱乐部，球队没有自己的球迷圈，麾下的球员更没有详细的数据，只在后卫栏里看到了自己的头像，有些略显猥琐。 虽然俱乐部的资料很不完善，但吴东惊奇地发现这家俱乐部居然有自己官方的运营号。 这让吴东很是吃惊，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记起球队的运营心怡，这一切都对上了。只不过在这个互联网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迎江城市俱乐部的官方账号只有个位数的粉丝，但它依然在孜孜不倦地上传着视频。 有对球员后勤人员的采访，还有对球员教练的采访，甚至还经理杨冠中的采访，吴东打开一个个的看，有些内容让他捧腹大笑，有些却让他尴尬得抠脚趾，不过内容看上去还是很用心的。 吴东又在很多个社交和短视频平台搜到了俱乐部的官方号，并且都点了关注。就算包含重合的粉丝群体，这个俱乐部在网络上的粉丝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百。 不过吴东但不算很诧异，毕竟迎江城市俱乐部还只是一个很新的俱乐部，新鲜的血液还没有汇集，而且老球迷的支持也不容易得到，吴东不禁为心怡捏了把汗，做好这家俱乐部运营的难度不比踢球简单。 吴东刷短视频的功夫，身上的痛感减轻不小，但他得抓紧休息恢复，毕竟对于一个步入职业生涯晚期的球员来说，身体恢复的速度变慢才是一个大的问题。 第二天也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吴东也只是躺在床上恢复腿部，直到傍晚罗杰来接他的车到达小区门口，吴东才终于出了门。 第五十四章 意外频发 这场比赛吴东特意挑选了一个离教练离得近的位置坐，方便和教练团队聊天。整个教练团队除了主教练李轩和助教范三齐，还有另外两个教练，一个负责体能拉练，一个负责门将训练。 在这几个人里，范三齐对吴东的态度稍微好过其他人，也许是两人年龄相仿的缘故，他也是最愿意毫不保留向吴东教授知识的人。这天吴东特意选了坐在范三齐旁边的位置，方便和他直接交流。 罗杰一个人坐在替补席最深处，时不时看向吴东，翻个白眼。 教练李轩因为年龄大的原因，在场边只能站一会就得回座椅坐会，一般喊话都是靠范三齐来完成，这个时候吴东便偷学范三齐的姿势和话术，将其为所用。 视角来到足球场上，今天迎江城市队使用的4231阵型，战术向唐正龙所在的左侧倾斜，是为强侧。10号位和9号位的球员主要负责在禁区和弧顶为左侧拉开空间，两个后腰则会在两个边后卫轮流前插之时选择前顶或者下沉，可以说这套战术就是以唐正龙为核心打造的。 唐正龙也确实交出了一份良好的答卷，一个人拿着球在对方肋部位置搅得是天翻地覆，只可惜羚羊队人多腿杂，唐正龙始终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打门空间，不过这也向教练组证明他配得上穿七号的资格。 如果真的要给唐正龙找一个模板，吴东会选择阿斯顿维拉时期的格拉利什或者水晶宫时期的扎哈，强侧爆点，进攻发起者和终结者，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需要长时间持球。 吴东趁场上形势陷入了僵持状态，向身旁的范三齐感叹道：“踢得确实不错，就是带得太多了点。” 范三齐将下巴埋进手掌里，回道：“他的踢法太吃队友的消耗，简单来说就是要为他配备几台僚机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优势。” 听到这里吴东打消了将唐正龙比作格拉利什的想法，觉得他更像拉什福德，如果没有边后卫的策应以及中锋的保驾护航，那在场上只能算得上是一个二流球员。 “教练组会怎样去安排这种球员呢？”吴东继续发问。 “那就要看你想战术倾斜还是战术平衡了，决定权最终都在主教练的手上。” 吴东点点头，目光回到场上，就像阿斯顿维拉需要战术倾斜因为它只有格拉利什，皇马不需要战术倾斜因为它有无数个格拉利什。要不要将唐正龙这个新援确立为战术核心，这肯定是教练李轩需要慎重思考的东西，但这势必也会牵扯到周毅松的战术位置，在这之前周毅松已经在球衣号码以及点球权的问题上做出了让步，如果还要减少他的战术地位，不敢想象会出什么样的问题。 想到这里吴东就感到头疼，如果说做一个职业球员需要懂得人情世故，那么做一个主教练就要面对二十多个人情世故，难怪更衣室问题是困扰着那么多名帅的麻烦，吴东不敢想象如果以后他做了主教练，会是个什么样子。 场上的形势忽然发生变化，华南羚羊队熬过了迎江城市队的一阵猛攻，趁迎江城市队的体能有些下降，羚羊队也展开攻势，从后场快速传递到前场，唐正龙依然是只像模像样地追了十几米停下脚步，羚羊队的前锋接到球，晃过身前的后卫，面对球门面前是一马平川，直接抬脚施射，门将够不到球，皮球应声入网。 0-1！迎江城市队开局便落后。门将郝磊从地上爬起来，朝身前的队友们怒吼道：“人呢？！弧顶怎么没人回来啊！” 中前场的球员低着头不敢看门将郝磊的眼睛，因为他们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积极回防的错误。 唐正龙一脸不爽，朝地上啐了一口，嘴里还骂着几句脏话，久攻不下还被对手进了一个，他的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李轩在场边，脸有些发红，憋足了劲向球员们大声叫喊。 坐在替补席的吴东对这个丢球感到很可惜，对方前锋射门的时候本方禁区弧顶根本就没有站人，归根到底原因还是前场队员没有及时落位，导致球门没有得到有效的保护。说简单点就是前锋和中场没及时回防。 之前还能有周毅松疯跑流到处擦屁股，现在周毅松也坐在场下，导致防守漏洞百出。吴东看向周毅松，他的脸色也无比铁青。 按现在e组的实时积分，羚羊队积6分，迎江城市队只有4分排第三，将没办法晋级第二轮，好在时间还充足，迎江城市队还有机会扳平比分。 直到半场结束，迎江城市队始终打不开局面，带着一球落后回到了更衣室。 中场休息教练李轩当机立断，一连换上周毅松和袁志鸿换回之前的阵型。虽然按现在的积分形势他们将会被淘汰，但李轩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焦虑感，只是很淡定地对大家说道。 “虽然被进了一个，但在场面上他们没有什么明显的机会，下半场继续保持现在的攻势，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攻不进来，只有在远射和头球上做文章，周毅松你多注意对弧顶的保护。” 周毅松等李轩讲完，朝自己的座位上用力拍了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加油！我们一定能拿下！” 其他人也呼应而起，一时间充满男性激情的怒吼一个接一个响起，更衣室里充盈着荷尔蒙的气息。吴东也被感染到，站起身来用力拍了几下掌，大吼几声，把一旁的罗杰都给看呆了。 球员们满怀斗志上场，吴东被范三齐拉到一旁单独问话，范三齐问道：“你腿怎么样，还能坚持上场吗。” 吴东没有犹豫地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范三齐倍感欣慰。 “那等会出去之后你先热身，大概六十分钟的时候换你。” “好，没问题。” 下半场开始，随着周毅松的上场，迎江城市队上半场有些失控的中场开始稳定下来。吴东感触颇多，如果说李轩教练的战术是一张蜘蛛网，那周毅松就是球队战术的阵眼，是进攻的发起点，同样也是防守的第一线。 迎江城市队完全占据了场上的优势，羚羊队也及时调整为守势，虽然这么早就开始转守风险更大，但和迎江城市队打对攻的风险更大，他们只想守住这来之不易的一球领先。 周毅松上场之后，唐正龙的球权也随之减少，周毅松作为进攻的过渡点，有资格决定应该将球传向哪边。 在唐正龙好几次成功率不高的尝试之后，周毅松不再传球给他，而是给中路和右路的队友也创造了几次机会。 六十分钟之后，吴东被换上，虽然腿还是有点疼，但在体能上有了一定的储备，跑半小时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迎江城市队的一个进攻回合，周毅松在中圈附近持球，唐正龙朝对方肋部前插，周毅松调整重心对准唐正龙的方向就是一个起脚，在大家都以为球会传给唐正龙时，足球竟以反方向的角度飞向右路，是外脚背！ 周毅松一个外脚背传球将球给到前插的吴东一个提前量，吴东身前一马平川，他将球往前趟了一步，随后架势拉开，重心站定，将球横扫到禁区当中，足球以低弧度飞向禁区，大中锋袁志鸿突然杀出，在前点将球顶进球门。 1-1！迎江城市队扳平比分，按照实时分数，只要将这个比分保持到结束，那迎江城市队就能晋级下一轮。 球员、教练团队和球迷全都欢欣鼓舞，除了没要到球还被当做僚机的唐正龙，他心情复杂，面无表情地和袁志鸿击掌庆祝。 进球之后的迎江城市队士气大涨，都攒着劲要再进一个球。 吴东收获了第一个助攻，体内的肾上腺素盖过了疼痛感，他变得更加活跃，攻防两端都十分卖力。 迎江城市队再起围攻之势，要看羚羊队就快抵挡不住就要再次丢球。吴东所在的右路踢得越来越顺，一个进攻回合，吴东拿球站住边路，和右边锋做了一个二过一，吴东将球直塞到肋部，右边锋加速前插，和对方的边后卫纠缠在一起，两个人脚下撞到一起，顺势相继倒下。 “啊——！”一声惨叫响起，吴东的心紧了一下。 “我没碰到他！”羚羊队的边后卫连忙站起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碰到迎江城市队的右边锋，而迎江城市队的右边锋正捂着脚踝，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不久前成雨寒在吴东面前受伤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如今吴东又再次亲眼目睹队员的受伤，不好的记忆一下子又涌上心头。 但最令人头疼的还不只是这个，迎江城市队已经用完了五个换人名额，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将以十人的阵容作战。 第六十二章 战斗 吴东和周毅松立马就慌乱起来，周毅松想要去把李轩扶起来，但被吴东制止，“别乱动，先保持原位！” 声响将隔壁的杨冠中也引来，杨冠中看到李轩倒在地上，顿时也慌了神，“快送医院，坐我车！快！” “不行！”吴东大声喝止，一边手扶着脑袋在脑海里苦苦搜寻，“如果是心梗，私家车上没有专业的医疗设备，会来不及的，快打120！” 吴东强迫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杨经理，你快打120，告诉医护人员李指导的情况，周毅松，你去健身房把我们的手机都拿过来。” “好。”周毅松答应，转身就走，却又被吴东叫住。 “李指导平时有什么慢性病吗？” “他好像有高血压。”周毅松答道。吴东连忙看向正在打电话的杨冠中，“记得把这个也说上。” 打完电话没过多久，离训练基地最近的救护车就赶到，李轩被送上了救护车，吴东和周毅松则陪着一起去了医院。 迎江市第四人民医院里，吴东正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他神情慌张，有些着急。 走廊的另一边出现一男一女和一老太太，他们是李轩的家属，正匆忙地赶过来。 吴东看到他们，连忙向他们招手，李轩的爱人扶住吴东，有些站不稳，焦急地询问李轩的情况。 “李指导已经醒了，医生说是高血压导致的脑血管痉挛，然后就是大脑有些缺血、缺氧，所以就晕倒了，不过现在状态好点了，就是还有些迷糊，医生叮嘱你们进去之后不要在病人面前太激动。” 一个和吴东年纪相仿的男性激动地向吴东表示了感谢，随即领着家人走进了病房。吴东站在门外，听见病房里传来哭声，紧接着周毅松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吴东和周毅松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问你个问题。”周毅松说道。 “你说。” “你既懂理疗又懂医疗，以后是准备进军队医界吗？” “也不是不可以。”吴东开玩笑道。 “你是有专门研究过？” “不是。”吴东摇摇头，“理疗方面我只是照搬专业理疗师的话，医疗方面，是个秘密，不过有一些这方面的常识也不是坏事。” 周毅松点点头，予以肯定，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不一会，心怡也赶到了医院，吴东很是诧异为什么作为运营的心怡会出现在这里。 心怡回答说怕现场都是粗人照顾起教练来不够细心，不过看到李轩教练的家属已经到场她也就放了心。 心怡让吴东挪挪屁股，坐到了吴东旁边，说道：“以李指导现在的情况，下场比赛肯定是不能执教了。” 其他两人忽然一惊，他们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在关键比赛前主教练因病倒下，这对于球队的士气也是一大影响。 周毅松也紧皱着眉头，心情一下子沉重了，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将额头埋进手里，拨撩着头发，一边思考着。 心怡意识到现场氛围变得沉重起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吴东解释道，“这本就是一个需要我们面对的事实。” “我们要不要向球队保密。”吴东看向周毅松，他是队长，需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周毅松摇摇头，“不用，李指导是因为球队才操劳过度生病的，下一场比赛我们我们要为李指导而战。” “对了。”心怡插嘴进来，“下场比赛是在周六，球迷组织那边已经和我联系好了，到时候他们会有几百号人到球场来支持大家。” 吴东内心的压力又大了一点，自己丢人倒无所谓，如果在几百号人面前丢人那丢的可就不止是面子了。 “不管怎么说，下一场咱们肯定是要拼了。”周毅松说道。 吴东赞同，“拼了。” 分组赛第二轮的前一天，由于李轩的突发情况，训练被改成了简单的专项传控训练。赛前的简报会也是由范三齐一人来主持，而杨冠中今天没有出现。 会议上大家的心情都是一片沉重，面对即将迎来的生死之战，看起来大部分人都不是那么有信心。 球员先一步到场，吴东落座时能听到周围的人在交谈的声音，有些人在聊教练的病情，也有人在算分，吴东凑耳朵过去听他们算分的谈话。 “上一场天车队和f组的猛虎队打平了，现在积分是3-1-1-0。所以我们不管是打平还是输球，都会直接出局。如果我们这场能获胜，然后天车队输球的话，那积分就是6-3-1-1，按天车队的实力应该赢不了，只要我们赢球那就有很大可能晋级。” “但也不一定，如果我们赢球，天车队也赢球的话，积分形式就会是4-3-3-1，最后还是要比净胜球，也不保险。” 吴东算是听明白了，下一场比赛一定要赢，而且还要多进球。 谈话间教练团队走进了会议室，球员都安静下来，助教范三齐目光扫视了一圈会议室，确定众人都没有声响之后慢慢开了口。 “李指导的事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在这里我先代表李指导跟大家报个平安，他希望大家不要为他担心，把精力专注到比赛上来。”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走错了房间，我就在想，诶，我们队的队员平时没那么安静啊，平时闹哄哄的像个菜市场，怎么今天就变图书馆了呢？” 球员席传来阵阵的低笑声。 “噢，我突然想起来，原来是我们上场比赛输了，下一场比赛再输的话我们这个赛季就算完了，就彻底拜拜了。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同样沉重起来，一想到后面几个月不能骂你们了，我的心那叫一个拔凉拔凉的。” 范三齐的表情忽然转为严肃，“但那也就意味着，我们这两个月以来的努力付之东流，我们俱乐部成立这两年以来的努力付之东流，李指导和你们在一起的这几年时光全都付之东流。” “各位，也许很多年以后，当你们回忆起明天的这场比赛，它只不过是时间长河里的小小一粟沙粒，但我相信，这场比赛会是你们这几年的时光里最重要的一场比赛，没有之一。” “我不想提醒你们这场比赛的重要性，也不想强调你们到底是为何而战，我只希望你们能做到一件事：战斗，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英勇无畏地去战斗！明白了吗？” “明白！”在场的大部分人毫无征兆地同时喊出这两个字，其中也包括吴东。 范三齐很是满意大家的反应，“好了，鸡血打完了，下面该讲点实际的了。” 接下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教练组向球员们介绍了关于对手猛虎队的战术简报，在第二天的首发阵容中，周毅松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 吴东知道他这是强行复出，脚踝的伤病不是一次理疗就能完全根治的，但那又如何呢，敌人会在战斗之前给对手休养的时间吗？ 当主教练还需要较强的带动球员情绪的能力，吴东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笔。在这方面，助教范三齐比李轩做得好的多，也许是因为范三齐年龄更年轻的缘故。 会议结束，大家都带着饱满的热忱走出会议室，吴东也是，他准备等会再去做一组康复动作。 罗杰拿着亮着屏幕的手机，在背后叫住了吴东，吴东转过身去，还因为亢奋的情绪不断踱着小碎步，扭动着臂膀。 “什么事？”吴东小幅度挥舞着臂膀，让肌肉舒缓一些。 罗杰看着情绪激昂的吴东，一下子变得犹豫，“噢，没事，就是问问你等会一起吃饭不。” “你不用等我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 “那……”罗杰把想要对吴东说的话咽了回去，将手机屏幕按熄，“明天比赛加油。” 吴东察觉到了罗杰脸上的异样，但没有追问，“好，我加油！” “对了，潇潇的学校组织了他们明天来看比赛，你别忘了。” “是吗？那我可得加把劲了，等会见。”吴东很是惊喜，激动地对着空气打出一套组合拳，兴奋地朝健身房走去。 罗杰看着吴东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他点开手机的屏幕，上面是刚才想给吴东看的内容，是一则新闻，新闻的标题赫然写到： 华建集团暴雷，实质控制人刘某已被带走接受审查。 第六十三章 生死战 当载有满满一车迎江城市队球员的大巴从主路驶进球场时，早已有上百名球迷汇集在了球场外的广场上。 球迷们也一改往日的黑色，助威服通通换成了代表迎江城市队的红色。红色，代表着热情、勇气、鲜血和战斗。 等大巴车从主干道驶出经过广场旁时，球迷们已经有序地站到道路两旁，有人挥舞着刚制作完成的旗帜，有人背起了大鼓，有人在脸上印上俱乐部的logo，还有人在人群中放起了冷焰。 气氛在这一刻到达了极点，大巴车司机很配合地减慢了行驶速度，让球员能通过车窗看到外面球迷们的助威。 大鼓首先被重重敲击两下，随后球迷们跟随着节奏喊出这座城市的名字。 “咚咚——” “迎江！” “咚咚——” “迎江！” 伴随着空气中混杂着的红色白色冷焰烟雾，每一个球迷真挚又激情的脸刻在球员的心中，年轻球员们纷纷举起手机，记录下这弥足珍贵的一刻。 吴东坐在靠窗的位置，将窗外的一切都收揽于眼中，他虽然表面上沉着冷静，但内心里正在浪涌奔腾不止。作为一个足球运动员，除了对足球的热情和高额的工资，还能支撑着其前行的应该就是球迷的支持了。 吴东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能站在几万人的专业足球场内，听着数万球迷呼啸般的呐喊自己的名字，但那已经是奢望了。 大巴到达位置之后，球员们依次下车走进体育场，入场的位置与广场被建筑隔开，吴东只能从夹缝当中看到球迷们的身影。 助教范三齐已经站在了更衣室的中央，球员们悉数进入到更衣室，开始换装备准备上场热身。范三齐就默默站在中间，等待着球员全部赶到，等人来的差不多了，范三齐才开了口。 “在上场热身之前，我希望大家先把自己的手机关机，等到比赛结束再拿出来。我知道有的人会在网上关注另一场比赛的比分，但我不希望你们这么做，我们只有一个出路，那就是赢球，至于其他比赛的结果如何，那就交给天意吧。” 简短的讲话之后球员们上场热身，这场比赛由于队内伤病众多的缘故，刘洋获得了首发的机会，这也是对他在上场比赛中表现还算稳定的奖励。 吴东和刘洋在防守小组中一起热身，吴东明显看出刘洋的身体因为紧张导致的颤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吴东轻轻拍刘洋的肩膀，结果把他吓了一跳。 “紧张了？”吴东问道。 刘洋低下头，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吴东笑了笑，“没关系，比赛开始前谁都会紧张，包括欧洲的那些巨星们，但等比赛一开始，裁判的哨声吹响，球迷们的加油呐喊声一响起，那些紧张的情绪全都会一扫而空，所以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多紧张会吧。” “等比赛开始你就记住一点，球可以过人不能过，你身后有队员帮你，你就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顶，你的压迫能力很好，要善用这个优点。” 刘洋点点头，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点，抓紧了热身的步伐。 在那一刻吴东有了一种老大哥的感觉，就像几个月前他和王然在俱乐部试训时，王然照顾他那样，吴东也试着模仿着他生命中出现过的那些老大哥，像他们帮助自己那样去帮助别人，这也许就是老将的作用之一吧。 球迷组织已经全部入场，身着红色助威服的他们组成了一个上百人的方阵，这次多了两年旗帜，还多了一面鼓，听心怡说这是她和球迷协会负责人一起去向警察叔叔争取的结果。 目前这个球迷协会整合了老的四个协会，协会的名称和口号还在进一步协商讨论当中。 吴东注意到经理杨冠中并没有出现在球场当中，自从上次在基地见了他一面就再也没见过他，这种场合他居然没有出面，不像是他的风格。 热身完毕，球员们暂时退场准备正式开赛，回到更衣室，范三齐已经准备好了他在正式比赛前的演讲，更衣室中央的白板上没有写着战术，而是贴着一些照片。 吴东一进门就注意到了白板上的照片，他看着有些眼熟，细想之后终于想了起来，这些照片是贴在球队大厅展示墙上的照片，是关于迎江联合俱乐部的历史照片，从开始到解散，范三齐选择了其中一部分贴在白板上。 等所有人落座，范三齐开口道，“你们抓紧换装备，耳朵听我说就行。” “队里有部分球队曾经是迎江联合的青训，也有部分是今年才加入的新援，是什么让我们能够汇集在此呢，是缘分，当然也是看起来还算可观的待遇。” 更衣室传来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吴东自己也笑了，范三齐的幽默就是这样真诚且生动。 “我常常在网上看到有人问，迎江城市是迎江联合的继承者吗，是也不是，是是因为我们用的同一个训练基地，同一座球场，还有同一批球迷前来助威，不是则是迎江联合拥有二十年悠久的历史，我们没办法也没资格去说继承它的意志。” 范三齐指着白板上的照片说道。 “我们不敢谈超越，但我们也必须对自己有信心，有信心去学习它优良的传统，然后创造出属于我们的精神，年轻、热血、敢打敢拼的精神。” “我相信我们能做到，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做到，这是属于你们的时刻，这是属于年轻的迎江城市俱乐部的时刻！” 演讲结束，更衣室里不约而同响起热烈的掌声，周毅松带头站起身来，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围成一个圈，就像之前的每场比赛开始前一样。 第六十四章 最幸福的人 周毅松带着伤病强行复出，给整支队伍打了一剂强心针，球队在中场的梳理上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周毅松受限于脚踝上的伤病，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也尽量减少了和对方球队的对抗。 吴东的防守依然稳健，进攻端也慢慢有了起色，虽然说传中并不是两三天就能练成的，但在和中路队友以及中锋的传切配合上有了很大的提升，这也得益于平时吴东与他们关系的交好。 但猛虎不愧配得上他们如此响亮的队名，严格执行战术，防守到位率很快，并不是一味地在禁区堆人，而是通过战术和中场保护的思路打造严密的防线，让迎江城市队吃了很多苦头。 周毅松伤病未愈，没有怎么插上射门，于是迎江城市队前场进攻的战术倾向了唐正龙这边。 但唐正龙也被陷入到与对方缠斗的陷阱当中，对方故意在边路给你留一个口子。等你主动上套就立马收缩包围圈，三路包围，只要你一回传，那就是对方抢断的好机会。 上半场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唐正龙多次在对方老油条边后卫身上吃瘪，变得愈发烦躁起来。他此刻像一头倔驴，越是吃瘪就越是要对着干。 唐正龙不顾队友的要球以及场下范三齐的指示，连续几个回合都单打独斗，和自己的“小弟”们牢牢将球控制在左侧进攻端，代价却是失误连连，进攻毫无章法，还险些被打反击导致失球。 周毅松对此颇有微词，球在他脚下时他倒不会传给唐正龙。但架不住另一个中场，也是新援帮的一员，会主动撤到后防空当要球，当刘洋从门将脚底接到球时，当看到有人要球，也顾不得战术人情什么的，对第一次首发的他来说安全保障才是最重要的。 这位中场接到球，就会直接给唐正龙，唐正龙再在左路表现自己的本领，但大多数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场下的临时主教练范三齐可给急坏了，他的脾气不像李轩那样老好人，他性格鲜明，该乐乐该骂骂。当范三齐看到唐正龙带球直接带出底线时，他就直接在场下骂出了脏话。 半场结束，场上比分0-0，按照目前的积分情况迎江城市队很难晋级全国决赛圈。 回到更衣室，范三齐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确保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范三齐就一直保持着静坐的姿势，盯着视野里的每一个人。 在场每个球员都感到浑身不自在，在范三齐犀利的注视之下收拾着东西，更衣室里的气压突然变低，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直到半场休息即将结束，范三齐才站起身来，“贾武换唐正龙，周毅松六十分钟下。” “我？”唐正龙很是惊讶，用手指指向自己，“现在换？” “对。”范三齐回答很坚定，“现在换。” “你是在开玩笑吗？”唐正龙直接方面质问道。 范三齐本来都要走出更衣室门了，但又折了回来看向唐正龙，又看了一眼旁边有些瑟瑟发抖的贾武，冷漠却又坚定地答道，“换！” 唐正龙直接脱下球衣扔在地上，但范三齐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出了更衣室。 如果说李轩是因为不愿意得罪经理杨冠中，所以一直不肯对杨冠中引进的心腹唐正龙做出调整，那么只是助教身份的范三齐就没有这么多顾虑，在他眼里，能赢球比一切人情世故都重要。 贾武在半场被替换上场，在前几场比赛里，贾武证明了自己有能力作为替补奇兵上来收割体能消耗极大的对方后卫，但猛虎队的后卫体能再下降，脑力也还是顶级的，吴东在心里为贾武捏了一把汗。 范三齐的意图也很明显，唐正龙已经上头了，他再继续在场上只会拖垮球队的战术，换上体力充沛的贾武上来冲冲。 下半场开始，猛虎一开始还是沿用上半场的肉搏战术，犯规和小动作不断，让迎江城市队这边的年轻队员叫苦连天。 尤其是周毅松，下半场刚开场他的脚踝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被对方的中场接连放倒几次，每一次摔倒都让他的脚踝更加难受，猛虎队的球员抓住这一点不断对周毅松压迫。 范三齐让替补队员起来热身，准备提前将周毅松换下来，但被周毅松拒绝，“我还能坚持！” 看到周毅松这么坚决的样子，范三齐只好作罢。 吴东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的心情也逐渐急躁起来，如果他要是能再强一点就好了，就能改变战局。 越想就越急躁，心就越静不下来，吴东给了自己两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苦苦思索，吴东啊吴东，你要怎么做才能帮助到球队。 有了！吴东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是他在之前学习教练知识时刷短视频学到的，虽然有些难度但值得一试。 猛虎队对迎江城市队的肉搏还在继续，但吴东也开始加入战场，大部分迎江城市队被欺负的地方，吴东就会拍马赶到出头，既然自己在进攻方面帮不了什么忙，那就帮队友出头，最主要的是试探一下裁判的尺度，并且让裁判记住自己。如果猛虎队对己方的犯规没有吹，那我对猛虎队回以同样的犯规，有种你也不要吹。 六十分钟之后周毅松坚持不住被换下场去，吴东代替了周毅松成为了猛虎队的众矢之的，吴东在场上四处闹事，猛虎队也集火于吴东的身上，可以说吴东选择主动去抗塔让队友去推塔，也亏得吴东身体壮实，在肉搏战之中并没有落到下风。 每当吴东被撞翻倒地，吴东腿上的疼痛感就多增加一分，但他还是选择继续站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潇潇正在台上看着自己，他不能让潇潇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但他又必须倒下去，因为他需要让裁判看见自己，记住自己。 迎江城市队的一个进攻回合，吴东持球沿边路推进，他的余光瞥见中场有一个猛虎队的球员朝自己跑来，吴东见状用右脚背带球往前一撩，故意趟大了一点力度，猛虎队的球员见势朝球冲来。 吴东心想时候到了，一个咬牙将自己的身体重心往前倾，一条腿直接扔出去，用脚尖去抢先捅到足球，飞奔过来的猛虎队球员已经刹不住车，脚底直接重重踩到了吴东的脚踝上。 吴东的原意是用护腿板的位置去接对方的脚底，但吴东始终是上了年纪，脚慢了一步，结果脚踝的位置被踩到。一瞬间钻心的疼痛涌入吴东的脑子里疼得他也顾不上形象，在地上翻滚。 第六十六章 混乱的场面 吴东下了车，看向那片乌泱泱的人群，仔细看去都是工人模样的人，有穿着工作服和戴着安全帽的，也有穿着衬衣配西裤的，不过看上去都是匆匆忙忙才赶过来。 这栋建筑并不高，只有五层，外表贴满了反光玻璃看不清里面的模样，建筑大门紧闭着，现场的上百个人堵在门口，最靠近门的人正打着电话，有一种他们随时就要冲进去的感觉。 吴东站在车旁细细观察着，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华建集团是迎江城市俱乐部背后的公司，可如今这家公司大门紧闭，还传出了老总被带走的传闻，难道真的是要撤资了？ “想什么呐！”罗杰拍了一下吴东的肩，吴东踉跄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工人的工资一般都是小包工从公司财务那领钱发，大部分时候小包工会自己先垫钱，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小包工也很久没从公司那拿到钱了。”罗杰分析道。 “可房地产集团不应该是很有钱吗？” 罗杰意味深长地看了吴东一眼，吴东了然。 “其实那天我就想告诉你这件事了，但怕影响你比赛的状态，就拖着没敢告诉你。” “告不告诉我也无所谓，这件事也不是告诉我就能解决得了的。” 罗杰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这次找对了球队，结果没想到还是落得一个解散的下场。” “解散？！”吴东惊奇地看向罗杰，“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就说解散了，况且公司是公司，俱乐部是俱乐部，两边应该是分开相互独立运营的吧。” 罗杰苦笑一声，“你想得太简单了，中冠联赛本就是半职业联赛，对球队的财政监督没有高级别联赛那么严格，高级别联赛的俱乐部也许会有自己的账户，但我们只相当于公司的一个部门，只要上面超过一个月不给钱，球队就经营不下去。” 吴东心情一下就沉重起来，他现在脑袋有点懵，前几天还刚经历了晋级决赛圈的喜悦，现在忽然就要面临球队资金断裂的风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经济上的事我不太懂，但、但就算你分析得对，只要官方没有宣布撤资，那就不代表球队会解散。” “官方当然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会宣布任何事，但只要拖着不给发工资、批经费，还会有人愿意继续踢吗，这和解散有什么区别么？” 罗杰的话给吴东泼了一大盆冷水，但吴东仍然没有心灰意冷，他相信在官方论调出来之前，一切传闻都只是传闻，既然灵魂互换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那还是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两人继续观察着建筑，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刹车声，吴东循声望去，发现是一辆电瓶车停在他们的侧面。驾驶的人下车，取下头盔，吴东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居然是林雷，还是许鹏时期的青训队友，也是一开始借钱给吴东参加试训的那个人。 “林雷？”吴东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林雷看向吴东，眼神先是疑惑，然后又变成惊喜，“你是，吴东？” “对，我们在你公寓楼那见过。” 吴东看到老熟人林雷，有些兴奋，走过去就和林雷握住手，林雷被吴东的兴奋举动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自己才是球迷，怎么感觉自己现在是球星一样。 “小兄弟，你怎么来这里，也是来讨债的？”罗杰打趣道。 “不是。”林雷摆摆手，从包里掏出一张证件，“我在迎江大学就读新闻系，目前在本地的一家自媒体实习，这里有新闻我就来了。你们二位作为本次事件的当事人，愿意接受一下我的访问吗？” 吴东和罗杰面面相觑，罗杰对吴东开口道，“看来你的这位小兄弟来者不善啊。” 吴东耸耸肩，表示自己对林雷的提问并不知情。 “小兄弟，我们只是踢球的，知道的实情并不比你多，喏，你要采访也应该去问他们。”罗杰看向建筑门口的工人。 可林雷依旧不依不饶，“那迎江城市俱乐部会因为华建集团的破产而受到影响吗？你们还会继续在这家俱乐部踢球吗？” 罗杰有些不耐烦了，“第一，这家公司还没破产，第二，我们只是踢球的，你想打听内幕消息请你去联系俱乐部的相关人士。” 眼见形势有些剑拔弩张，吴东拽住林雷就朝另一边走，一边对罗杰说道：“你吓别人干嘛，学新闻的挖掘真相不是很正常吗。” 随后又对林雷说道：“我们对于这件事确实不太了解，你问我们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你应该去问问那些工人，说不定就能问出什么来了。” 建筑门外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几人同时向大门处看去，原来是建筑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西服模样的的人，看上去应该是集团的负责人。 吴东眼尖，发现负责人当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罗杰，快看！” 罗杰顺着吴东手指的方向看向建筑楼大门的位置，在一群身穿西服的人当中发现了球队经理杨冠中。 “走，去看看。”两人快步朝人群走去，林雷嗅到了新闻的味道也拿出手机准备随时拍摄。 一个较为年长的负责人负责和工人工头交流，杨冠中就无助地站在一旁，没有了之前在足球场上的神气。 随着负责人的出现，人群立马就沸腾起来，后人挤着前人不断往前涌，吴东等人根本挤不进去，场面随时都有失控的势头。 年长的负责人一直在大声跟身前的人交流，但身前的人似乎并不买账，纷纷大声质问负责人，还伴随着脏话。 “这个时候还敢站出来，还算个男人”，罗杰观察了一会，判断出形势就要失控，拉着吴东就想朝外走，“不太妙，我们还是先走吧。” 但吴东却没有想走的意思，“我不走。” “你疯了？” 吴东的态度很笃定，“只有见到杨冠中才能清楚俱乐部会不会受到影响，我必须亲自问他。” 现场氛围愈演愈烈，人群疯狂得朝里面涌，几乎有没有一点缝隙留给吴东他们钻进去。混乱之中似乎有谁被揍了一拳，人群立马就疯狂涌动起来，吴东背后的人也开始往前挤，几个人被挤得浑身疼痛，再这样待下去就会有造成踩踏的风险。 在他们的后方又来了一群人，朝这边涌来，眼看几人就要被夹在中间，吴东也只好放弃找杨冠中谈话的机会，跟着罗杰先行离开。 车上，吴东坐在副驾驶座一言不发，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的心情就如同坐跳楼机一般，从最高点瞬间降到最低点。 “有什么感想。”罗杰问道。 “心情很复杂。”吴东无力地回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罗杰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吴东打开手机，此时在球队的微信群里还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队里毕竟年轻人居多，大家对于此事都还是以调侃吃瓜为主，目前氛围还算和谐。 “你可别把今天这事说出去啊。”罗杰提醒道。 “不会的，在官方结果出来前我不会做出任何判断的。”吴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心里始终相信官方的说法。 群里面的小年轻们仍然在七嘴八舌讨论着吃着瓜，范三齐突然在群里出现，但也仅仅只是发了一句“理性讨论”，并告诉大家几天后的总结会议依旧照开。 吴东暂时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对罗杰提议道：“我们去看望下李指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