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读心的甜O是个漂亮笨蛋》 1、甜O遇狗 训练基地。 刚下过一场暴雨,跑道上脏腥的烂泥被水卷着冲进了下水道,空气湿漉漉的,像是缠着雾瘴。 “都停一下。” 教官叫停正在做体能训练的众人,然后把身后的闻恬推到前面,宣布道:“这是新转来的同学,今天开始和你们一起训练。” 众人做着拉伸运动,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他们早听闻有个机甲科的omega得罪了人,被强行转到了他们班。 机甲科重实操、重理论,对体能的标准线没有那么严苛。而实战科不同,每天的训练量都能让人生生脱一层皮。 所以当他们知道有个omega要来,所有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 直到他们看到教官身后,那个垂着脑袋的漂亮omega,表情都变了。 “草,omega都这么白的吗?“ “腰太细了吧,一只手就能抱过来……” “好小只。” 好像都在说他。 闻恬脑袋比平时迟钝很多,过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局促地抿紧了唇。他本就不擅长和人相处,和一个人对话就难以招架了,更别提被一群强势又高大的alpha包围着讨论。 教官朝他看过来:“你介绍一下自己吧。” 闻恬紧张道:“好的。” “我、我叫……” 或许是太紧张了,闻恬刚说了几个字就磕巴起来,所幸没有人心思在这上面。 一个细皮嫩肉的omega转到全是alpha的班里,和一只羊落到虎堆里没什么区别。最要命的是,闻恬太吸引人了。 和他们见过的其他omega都不同,闻恬要更乖、更有礼貌。他手指细白,眸子敛着隽澈的水色,和睫毛的倒影杂糅在一起,像湖塘一样明亮动人。 实在让人心痒。 闻恬还在克服心理障碍,他微垂着眼,告诉自己别害怕、别害怕。 但他这副样子落在众人前,观感就变了个味。小美人顶着张好欺负的漂亮脸蛋,结巴地介绍着自己,他紧张得手都在抖,因为被太多人盯着,眸子很快被打湿。 一堆alpha哪里见过这种羞耻的可怜样,他们兴致马上上来了。 最后排一个男生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他一眼,恶劣地问:“交过男朋友吗?” 闻恬瞬间呆滞:“……什么?” 男生坏笑道:“像你这样的,应该勾引了不少alpha吧,睡过几个?” 男生显然人缘不错,这种口无遮拦、直白过头的话很快得到附和,一群人开始起哄。 眼见局势要失控,教官不悦拧起眉,狠狠挥了下手中的长鞭:“闭嘴,都不要脸了是不是?林卓峪,你等下单独再跑十圈。” 林卓峪就是那个男生,平时也是个爱寻衅滋事的刺头,对教官的惩戒习以为常,见老头被自己气得够呛,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了。 喧闹被清肃的鞭声划停。 见没人再闹事,教官柔下声,偏过头对闻恬说:“你就站第一排吧。” 闻恬低低嗯了声,垂着眼慢慢挪步子,站到了队伍最边上,还刻意和别人拉开了距离。 教官见他站好,重新板起脸,神色严肃道:“等会上将要来视察,你们都给我安分点,别给我惹祸。解散,分组训练。” 撂下这句,教官就走了。 林卓峪看着教官走远的背影,牙疼似的吸了口气:“他说的上将不会是新来那个吧?” 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附和道:“是吧,唐上将都走了,明面上说是回家养伤,但谁不知道是革职了啊,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他没犯错,只是新上将腕硬,坐了他的位子。”林卓峪压低声音,“不过这新上将牛逼是牛逼,爱好也太特别了。” “什么爱好?” 林卓峪神秘兮兮说起了传闻,闻恬离得近,也难以避免地听到了一些。 传闻新上将阴鸷暴戾,行事作风枉顾常理,私下里又耽于酒色、极爱施虐。 一些想攀附他的官员投其所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一些omega给他。第二天这些omega不是毁了容,就是其他地方受伤,下半辈子都离不开医院。但没有人敢对此事置喙,他们都忌惮上将的手段。 林卓峪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又变了,语气玩味道:“话说上将喜欢的类型,这不就有一个吗?” 上将喜欢乖软、好拿捏的人,而这种人,他们才见过。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闻恬僵了一下,小脸变得惨白。 类似于一种食草动物类的警惕性告诉他,要是落到那个新上将手里,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没过多久,分散的人群传出一阵骚动,闻恬朝引起混乱的地方看去。 门口停着的车上,下来一个身如青松的男人。 男人眉骨突出,面容俊朗,有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皮囊,微弯的眼睛似乎常年含着笑意。 “是沈秘书!” “沈秘书怎么会来这里?” 林卓峪吹了声口哨:“训练基地是不是快要下红雨了,高官一个接一个来,真让人大开眼界。” 秘书室隶属上将,负责安排上将的日常事务,虽然是文职,但是筛选机制非常严厉。不仅学识要达标,武力也不能逊色给任何人。所以能进秘书室的都不容小觑。 男人就是秘书室的一员,叫沈之绪。 因为他性情温和、脾气好,再加上长得不错,几乎是所有人心中的梦中情a。 所有人都很激动,因为能见沈之绪的机会并不多。 只有闻恬。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只见沈之绪直直朝闻恬走来,扣住他的手臂,不动声色握紧,嘴上笑着说:“闻恬,你跟我过来一下。” - 咚。 沈之绪把闻恬拉进离基地不远的储物间,近乎粗鲁地把他推到了垒落起的杂物上。人前温和有礼的作态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高高在上的神情。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知道错了吗。” 闻恬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脚踝被划破一个口子,当场眼睛就洇出了潮气。 他没回答,声音很小地说:“疼。” 沈之绪神情变了变,哪怕心想着要给他个教训,手下还是不自觉松下了力气。 等闻恬缓过疼劲了,他才再开口:“和一群alpha在一块很不好受是不是?只要你乖点,好好听我的话,我可以把你调回机甲科。” 闻恬抿了抿唇。 外面都在传闻恬得罪了人,但没人知道,他得罪的是沈之绪。 因为闻恬拒绝了沈之绪,而一个从小顺风顺水、心高气傲的alpha怎么能容得下别人说一个不字。所以,他要给闻恬一点苦头吃,让他知道自己不是能得罪起的。 他本来想让闻恬在这鬼地方多待几天,等到他自己受不了了,就会哭着过来求他。可还没过多久,他就有点舍不得了。 他决定再给闻恬一次机会。 只要同意能乖乖跟着他,他就让闻恬全须全尾地回去。 可闻恬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管教。 闻恬皱起眉,手指抵在沈之绪胸前,把他推开,声音很低的:“我不要,放开我。” 他讨厌沈之绪,一眼都不想多看见。他自大、蛮不讲理,自顾自把他调到实战科,现在还想让他屈服。 那种事怎么可能。 闻恬闷着脸走到门口,细白手指已经碰上了门把,身后陡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把他拽了回来。 闻恬挣扎了两下,但没有用。 一向脾气很好的他,也不免生出恼意:“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经说了不要了。” “你觉得你能在实战科待下去?”沈之绪压着怒气,“不出两天你就被那群alpha吃干抹净了,蠢货。” 闻恬小声道:“不用你管。” 又扭了扭手腕,发现完全挣脱不开,闻恬气恼起来:“我要回去训练了,能不能放开我?” 沈之绪顿了顿,目光往下压,看见闻恬瘦白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印下了一道道深重的红痕,好像被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可他根本没怎么用力。 “娇气。”沈之绪骂道。 闻恬愣了一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好端端被骂了。 他茫然片刻,眼睛羞怒地微微瞪圆。他用力推沈之绪的手,力气越用越大,还抓伤了沈之绪。 沈之绪那只青筋虬结的手臂,立刻现出殷红的血痕,alpha冷厉的信息素从疤口泄了出来。只闻到一点,就让闻恬难以忍受,呛咳了几声,面色薄红。 “……不知悔改。” 沈之绪耐心被耗尽,烦躁地啧了声,毫不怜惜地抓住闻恬的手腕,往地上一甩。 闻恬没料到他突然的发难,反应过来已经被扔到了纸箱上。 纸箱里面没东西,纸面往下凹陷,细窄的箱口牢牢箍住了闻恬。 闻恬微喘着气,清秀的眉眼覆着薄汗,唇如朱丹,一张脸漂亮而不艳俗。整个人也很小,骨肉匀称,全身上下都很软。 沈之绪眸色沉郁下来,闻恬是这么多年来最合他心意的,但也是最不乖的。可他偏偏很喜欢闻恬那张脸。 他真的很好奇,怎么有人这么会长。 闻恬撑住箱子两侧,往上抬起腰身,但没能起来,反复试了几次都不行,只能作罢。 他抬起眼,就见沈之绪慢吞吞朝他靠近,神情古怪、眼神阴翳。 “你、你要做什么……” 闻恬往里缩了缩,乌泱泱的眼睫不停发颤,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因为储物仓离学生训练的地方很远,就算他喊救命,也没人能听到。 2、甜O失控 闻恬觉得自己很倒霉。 他就不该答应和沈之绪过来,这个人一向不安好心。 闻恬紧张地抿起唇,鬓边涔涔冒出细汗,嘴唇也变成了昳丽的艳红色。 眼见沈之绪要靠近,闻恬立马出声制止:“别、别过来。” 声音还打着颤,听起来无比可怜。 沈之绪嗤笑道:“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干嘛一副快哭的样子。” 沈之绪在纸箱旁蹲了下来,带着薄茧的指腹一下一下掠过闻恬的腺体,闻恬缩着脖子,孱弱无骨似的身体不停发着抖。 闻恬抬起微湿的眼,硬着头皮道:“沈之绪,如果你再碰我一下,我明天就去检举室揭发你。” 说完闻恬小心翼翼观察沈之绪的表情,哪怕只露出一丝犹豫也好,都会让他知道沈之绪是忌惮他去揭发的,可结果让他失望了。 明明是威胁的话,眼前的男人反倒笑了起来,像是在嘲弄他的愚蠢。 “那你倒是去说啊。” 沈之绪用力捏着他的下颚,把他两颊软肉推上去,“你看有没有人会信你。” 闻恬一愣,眸里湿痕更重。 沈之绪说得没错,如果他去说了,不仅没有人会信他,还会把他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 因为沈之绪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伪善又温和的,只有对他才会恶语相向。 想到这里,闻恬又有点委屈:“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沈之绪顿了顿,随即古怪地勾起嘴唇,语气温柔:“当然不,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想让你听话。” 他说这话时语气阴滑,像游窜的毒蛇,让闻恬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沈之绪察觉到了,嘴角笑容加深。 闻恬头脑发懵,嗫嚅道:“我不想听你的……” 沈之绪上翘的嘴角倏地压下来。 粗粝的手指抚上闻恬的脸颊,本来想给他一个教训,门口却忽然发出一声锁簧弹开的细响,沈之绪停下来,警觉地往后看去,脸上带着被打搅的烦躁。 ——有人来了。 沈之绪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不知道该不该夸你运气好。” 他不怕闻恬在外面揭穿他,是因为没人亲眼看见过、证实过。但如果现在被人看到他做的事,那他之前所营造的一切假象,都会功亏一篑。 他还不打算折在这里。 沈之绪略有不舍,但还是松开了闻恬,他旋开窗户的手柄,踩着窗棂翻了出去。与此同时,大门被人打开。 门口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人穿着笔挺的军装,肩侧戴着徽章,是明显的副官标识。 而另一人穿着黑色作训服,高帮靴,身量很高,领口上是清峋的喉骨和下颚,脸上蒙着作训时的面罩,露出的一双眼瞳色很浅,细辨之下像稀融的松脂。 “听到有声音,没想到真的有人在。” 副官脸色难掩惊讶,看向闻恬:“你怎么坐纸箱里去了,还反锁着门。” 闻恬头顶都要冒烟了,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磕巴道:“是意、意外。” 男人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大敞开的窗户,慢慢挪开视线,看向纸箱里的闻恬,看了几秒,淡淡开口道:“裴恩,创口贴。” “创口贴?要创口贴干什么?” 裴恩嘴上问,手已经从腰带间拿出了创口贴。 他经常会出临时任务,身上挂彩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在出发前会习惯性在身上备着一些方便携带的止血粉末和创口贴。 男人从他手中接过创口贴和药瓶,走向闻恬,一手握住闻恬的手腕,另一手托着他的腰,稍一用力就把闻恬拉了起来。 等闻恬红着脸穿好鞋,江璟淡淡吩咐:“坐下。” 闻恬呆了呆,傻乎乎应道:“好。” 男人蹲下来,握住了闻恬的小腿,在看到闻恬微微吃惊的茫然神情后,鬼使神差地,在他腿上捏了一下。 感受到闻恬的抗拒,男人回过神,加重手上力气:“别乱动。” 闻恬马上不敢动弹了,他眼巴巴看着江璟打开药瓶,往他青紫、冒着血珠的脚裸撒上了粉末,接着贴上了创口贴。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被磨得发疼的脚腕好了不少。 闻恬:“谢谢你,我好多了。” 声音很软,又轻又柔的,还会无意识拖尾音,像是在撒娇一样。 男人蹙着眉,没应声。 明明是别人占了他的便宜,还傻乎乎向别人道谢。 怎么想的。 裴恩把止血药瓶重新放回腰带间,转过头对男人道:“上将,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快走吧。” 男人还没什么反应,闻恬脸上笑容骤然消失,整个人如遭雷亟,“你叫他什么?上、上将?” 裴恩点点头,不明所以道:“上将第一次来,你可能还没见过。” 闻恬整个人都呆住了,林卓峪风流的语调好像又响在了耳畔。 眼前的男人,似乎和传闻中躁郁阴狠的上将逐渐吻合——那个会把omega弄毁容的新上将。 裴恩瞧他神色异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脸色有点不好看。” “没什么。” 闻恬几乎宕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大脑空白道:“我、我要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连视线都不敢抬,埋着头匆匆从男人侧面走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眼皮掀了掀,瞥了眼裴恩,“你觉得我很吓人吗?” 裴恩摸不准什么意思,摸了摸脑袋,谨慎地回答:“不会啊。” 男人伸出手,细瘦的指骨往闻恬的背影指了指,“那为什么他知道是我后,跑那么快?” 裴恩认真揣测道:“可能是因为你太英俊了,他不敢和你面对面相处。” 男人瞥了他一眼,脸色冷淡:“再胡说八道你就去打扫公厕。” 裴恩惨嚎:“明明是你问我的好吗。” 嚎了没过几秒又停住,裴恩面色不自然地嗅了嗅,“等一下,上将,你有没有闻到?好像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 - 从储物仓出来后,闻恬脚步有些趔趄地往基地走。 基地又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笼成白茫茫一片,宛若霜降。垂在眼前的头发不一会就变得黏糊糊的,闻恬嘟囔了声:“……好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呼吸困难、浑身无力,连抬一下手指都要花好大力气,殷红嘴唇呼出的气滚烫又细弱,蒸得脸颊都透出粉色。 闻恬迟钝地想了很久,才想出为什么会有这种症状。 他可能是,被沈之绪弄得发热期提前了。 意识到这一点,闻恬又羞又耻,没什么威慑力地骂了一句。 闻恬晃了晃脑袋,强忍着不适,重新回到队伍。 实战科的训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加上时不时有刺头不好好训练,直到晚上快十点教官才宣布解散。 闻恬已经细汗淋漓,裹着棉白袜的脚踝微微发抖,几乎快要站不稳。 他、他要马上用抑制剂才行。 舔了舔泛红的嘴唇,闻恬朝学校外的便利店走去,满怀希冀的脸色,在看到抑制剂售罄的牌子后,转为黯淡。 “这几天合作方厂子出问题了,进货比较少,明天你早点来吧。”售货员抱歉道。 闻恬无力地点了点头,他晕头转向的,白皙的耳根通红发热,眼睫也被湿痕浸透,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家离这里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的发热期根本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闻恬喘气有些困难,训练基地附近有几栋别墅,住在那里的无非是一些高官显贵,他平时连去都不敢去的,现在却是毫不犹豫地往那边走去。 “叮咚。” 泛着薄粉的指尖按了按门铃。 约莫五分钟,房里才响起脚步踢踏的声音,闻恬紧张地吞咽了下,在想里面会是哪位高官时,大门蓦地打开。 那是个比他大好几倍的男人。 穿着妥帖的白衬衫,身材壮硕高大,比寻常男性还要高几分,黑睫下的眸色漆如点墨,犹如狩猎般冷峻逼人。 男人冷淡的视线往下一扫,在看到闻恬后,搭着门锁的手指收紧了些。 以为男人是想关门,毕竟大半夜谁看到个陌生人来敲门,都不会有好脸色的,闻恬有些着急地走近了一步。 他迷糊抬起眼,声音软到不行,小小声道:“先、先别关门。” 3、甜O炸毛 …… 月明星稀,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江璟结束一天的交接工作,已经快临近半夜,正好朋友不在家,他索性通知了声,暂时住进了朋友的别墅。 他极度缺乏睡眠,换了身衣服就沾了枕头,可没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扰人的铃声,在这个时候,无疑是在拱火。 江璟眉梢藏蕴着不可察觉的戾气,下楼梯打开了门,想着无论是谁、有什么事,都让他赶紧走。 直到打开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门口站着个雪肤乌发的omega,如墨的发丝贴在耳侧,嘴唇嫣红润泽,他浑身都是潮湿的,嘴唇轻张吐着氤氲的热气,像一株漂亮脆弱的白玫瑰,乖巧又可欺。 小美人像是生怕他关门,用白皙的手指抵着门沿,怯生生抬起眼看他,“先别关……” “抱歉,虽然很唐突,但能、能不能……“ 闻恬深吸了口气,脸蛋憋得又烫又红:“请您卖我一支抑制剂?我愿意付双倍的价格。” 空气刹那间陷入寂静。 闻恬如乌木般的发梢滴答滴答掉着水,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暗色,江璟不说话,他也不敢说,只能脑袋晕乎乎地等着。 许久,江璟垂下薄白眼皮,声音低哑:“你发热期到了?“ 闻恬乖乖地“嗯”了声。 他模样很乖,含糊的声音也很温软,那张漂亮脸蛋被热汗打湿,嘴唇红艳艳的,对alpha来说是个要命的画面。 江璟把门敞开:“先进来吧,我去给你拿。” 不等闻恬反应,江璟扭头去找通讯器,发短信问朋友抑制剂放在哪了,等找到抑制剂回来,发现闻恬还杵在门口,眼睛清凌凌的,懵懂又不安。 “不是让你进来了?没听到我说话吗。”江璟往门口走去,语气略显低沉。 闻恬被他语气吓到了,垂眼温吞道:“我身上很湿,会弄脏地板的……” 江璟皱眉盯了他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把手上提的塑料袋递给了闻恬,“里面是抑制剂。” 闻恬说了声谢谢,接过来,从里面拿出晃着液体的药剂。 发热的现象愈发严重,闻恬喘着气,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抑制剂打进去。 过了几分钟,闻恬眸子盈出水色,稠艳的面容上多出了几分茫然。 江璟在他打抑制剂时就盯着他,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江璟向闻恬递过探寻的视线,问道:“抑制剂没有用?” 闻恬无助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平时打抑制剂,用不了十分钟,焦渴燥热的症状就会得到缓解。可这次,非但没有减轻,还更疼了。 江璟蹙起眉。 他在拿抑制剂的时候,确认过上面的日期,每一个都离期限很远,不存在过期的可能。 抑制剂失效的原因有很多,和omega的身体状况也有关系,不过具体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清楚,也不知道闻恬为什么不管用。 “在这等着,”江璟说,“我去联系人。” 江璟说完刚转过身,闻恬就拉住了他的衣角,小声哭道:“别走。” 江璟看着衣角上的手,“我拿通讯器叫医生过来帮你看看,还是说,你想这幅样子去医院?” 闻恬难受得说不出话,也听不进去话,就揪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让他走。 江璟被扯得动不了,干脆停下来看这小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闻恬吸了吸鼻子,用黏糊的声音晕乎乎道:“你能、能不能给我做个临时标记?” 他现在什么后果也想不到了,他只知道临时标记也可以抑制发情期,而他现在很难受。 江璟想也不想:“不行。” 闻恬几乎要炸毛:“为什么不行?” 他是真的气急了,但发出的声音还是软声软调的,没有半点攻击性。自然而然的,也就没威胁到江璟。 江璟甚至还直白地问了句:“没有为什么,你平时都这么放荡?” 随便是个人,就能让他标记。 闻恬:“?” 闻恬被气得说不出话,只用那双圆钝的漂亮眼睛,从下往上看他。 过了半晌,抿了抿唇,声音又小下去:“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钱我也可以给你,你、你想要多少?” 江璟听得好笑,随便说了个数。 闻恬数了下存款,有点想哭:“我没那么多,可不可以少一点。” “可以。” 江璟盯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破天荒地低声道:“你刚刚说,什么都愿意做,是不是真的?” 闻恬愣了下,才想起自己说过这句话,乖乖点头:“我说话算话的。” 江璟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卡住闻恬脸颊两侧。 第一反应是,手感又热又软的。 把他的脸强行扳到一边,江璟瞥了眼闻恬雪白得晃眼的后颈,眼睛深不见底,声音极哑:“转过去,自己站稳。” 闻恬被迫转过身,衣领被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后颈被咬破,冷冽的信息素汹涌注入。 闻恬眼睛睁大,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呜咽。 alpha的信息素全部释放,高浓度的松雪味把闻恬全部缠裹,把那股清芬、甜丝丝的荔枝味循循善诱地,全部诱引了出来。 闻恬有些站不稳,他个子小,江璟托着他的腰,让他脚尖几乎踮了起来,只能徒劳地用手撑着墙。 没过多久,他就气喘脸红、泪眼朦胧。 江璟毕竟是常年上战场的,手上力气没把控,在闻恬的腰上留下道道指痕,看上去像是被用力吮吸过的一样。 闻恬第一次接触这么凶猛的信息素,江璟刚标记完,他就失去了意识。 - 闻恬一觉起来舒服了很多,他摸过终端看了眼,正打算起床,忽然瞥见周围陌生的环境。 ——极宽敞舒适的房间,和他那小破屋完全不沾边。 昨晚的一系列事回笼,闻恬脸上血色尽褪,慌忙坐起来,用手指碰了碰后脖子,那处传出来的刺痛,提醒他昨晚的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闻恬受惊地闭紧了眼。 他脸蛋本来就红,这么一来,更是红到滴血。 ……他都干了什么? 先是敲了陌生人的门,在对方提出要帮他联系医生时,揪着人的衣角不让走,甚至还求人给临时标记。 闻恬像只兔子般跳起来,脑袋都快冒热气了,他犹豫地揪了揪衣角,扯出一张卫生纸,在上面写下自己联系方式,片刻不停地跑出别墅。 像是跑这么快,这件事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今天上午有一堂理论课,老师是公认的严苛,不能翘课。 闻恬回到家抱着枕头消沉了一会,磨蹭半天才换了衣服走出门。 学校门口比往常还要拥挤,因为新上将要过来和校长谈论事情。 闻恬远远就看到了两人,一人年龄较大,双鬓染了霜髯,刻板、严厉、苛薄,一副不怒自威的面相,是他们的校长程峥。 而另一人穿着苍青制服,肩侧绕着金色的绶带,完全没有属于高门权贵骄纵、跋扈的恶习。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是骨相就比别人优越。 围观他的不仅有omega,甚至还有很多a。 “啊啊啊啊没人告我新上将长这样啊,死他手里我都愿意!” “收收口水吧,人家也不是啥猪头肉都吃。” 闻恬眼睫很轻地眨了一下,一眼就认出校长身边的,是昨天给他临时标记的男人。 居然是、新来的上将。 闻恬惊得无以复加,小脸都臊红了,转身就想走,可是人群太挤,他被挤在中间出不去。 闻恬胆子小脸皮还薄,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猫,谁也看不到他才好。 周围声音嘈杂,但程峥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交接会准备得差不多了,两天后照常举办,您如果忙,只需要露个面就行。” “还有原本的机甲设计师因为个人原因离职,现在位置空了下来,人事部已经在招聘了,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江璟表情不变,“不着急。” 程峥不落痕迹地松了口气,笑道:“您不着急就好,我们会尽快物色合适的人选。” 闻恬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以前不是没换过新上将,但他从没见过这样,连说话都要斟酌三分的程峥。 看来新上将确实如传闻里说的那样,让所有人都忌惮。 闻恬眼睛润润的,微鼓的殷红嘴唇被自己抿进去一点,想东西过于入神,不知道自己那副乖顺无辜的模样,勾得身边几个男生频频侧目。 也不知道江璟和校长正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闻恬漂亮的眼尾微微下垂,正想抬起头,脑袋突然撞上某个坚硬的胸膛。 “看路。”江璟瞥他一眼,稍显薄的嘴唇抿起。 闻恬抬起脑袋看他,用眼神迟疑控诉:不、不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吗。 但对上江璟冷凝的目光,又什么都不敢说了,懵懵地“哦”了声。 江璟收回眼和他擦肩而过,闻恬抿着唇一动不动,耳畔忽然传出一道冷淡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膜、有些失真—— 【……一脸呆样。】 闻恬:“?” 什么声音? 闻恬循着声音望去,可惜看到的只是穿梭的人流,刚才那声音好像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不等他多想,他的个人终端突然亮了一下,系统提示有一条陌生人发的未知短信,闻恬点开屏幕,在看到上面的消息内容后,瞳孔微微收缩。 -今晚再不回家,我就亲自去学校门口堵你了。你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吧? 闻恬紧攥着手指,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4、甜O害怕 哪怕是匿名短信,没有发信人的任何备注,闻恬也认得出来他是谁。 温软的嘴唇缓缓吐出绵绵热雾,闻恬几乎用了全部力气,才勉强站稳。 他像以往一样,熟练地删除短信、拉黑号码、关机,但他知道没有用,那个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方式骚扰他。 闻恬缓了好几秒,慢吞吞收起终端,走进教学楼。 刚到班门口,他就迟疑地顿在原地。 理论课是可以旁听的,但以往除了必修的学生,几乎没有闲人愿意来,今天却一反常态,还不到上课时间,教室里的空位子都快坐满了。 坐在位置上的学生几乎几秒一次、高频率地朝同一地方看,闻恬蹙起眉,也看了过去。 讲台上站着的不是原来的带课老师,而是一个年轻男人。男人穿着棕咖色的衬衫,气质出尘、儒雅稳重,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给人一种深情缱绻的错觉。 在触及男人温沉的目光时,闻恬难以克制地打了个冷颤。 是沈之绪。 但不该是他,这个时候沈之绪应该在秘书室为繁杂的事务奔波,而不是风轻云淡地站在讲台上和他对视。 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解答,门口又涌入一波狂热的学生—— “啊啊啊,听说沈秘书要来代课一个月,我早早就从宿舍赶来了。” “不瞒你说,我也是。” “沈秘书好温柔,怎么那么会钓!” 讲台上的沈之绪似乎听到了,偏过头对他们礼貌笑了一下,似乎在谦逊于他们的褒奖,这一笑惹来更疯狂的尖叫声。 闻恬:“……” 有时候,连闻恬都忍不住赞叹沈之绪的伪装能力。自然、真实、浑然天成,就好像他真的就是那样完美的。 闻恬看了眼教室里持续涌进的学生,忍不住想,如果他们知道沈之绪的真面目,估计都会吓疯吧。 课不能不上,会扣学分。 闻恬性格乖,干不出逃课的事,犹豫几秒走进教室,选了个隐蔽的位子坐下。 这节课的内容是讲高端机甲的构造,沈之绪讲到一半,要给大家展示上将的机甲手臂。 沈之绪点了点机甲手臂,对着下面的学生,挑起唇笑着问道:“有没有人愿意帮我举一下?” 话音刚落,底下就举起了无数双手,没有人想错过和沈秘书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人类盲目追求漂亮事物,哪怕那是裹着砒/霜的蜜糖,也会有一堆人趋之若鹜。 “那就你吧。”沈之绪削瘦的指尖似乎犹豫转了转,最后停在了闻恬身上。 闻恬:“……”他根本就没有举手好吗。 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聚集过来,闻恬不情不愿地走上去,细瘦手臂捧着机甲手臂,慢慢举起。 “这样大家看不到,”沈之绪温柔道,“再往前站一点。” ……怎么那么多事。 闻恬小声咕哝了一句,但还是听话地往前站了一点。 紧接他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手里的机甲手臂滑了出去,摔在地上立马断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电线。 闻恬表情微愣,怔怔地看着断掉的小块机械,过了几秒,听到下面传来窃窃私语。 “他弄坏了上将的机甲手臂,他完蛋了。” “omega怎么废成这样,连个手臂都拿不稳……” “你什么意思啊,有脑子就别搞连坐。” 闻恬能察觉到沈之绪饶有兴致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垂着脑袋,声音很小地说:“给我吧,我拿回去修。” 沈之绪似乎有些为难道:“明天上将就要收回去,你要在这之前修好,你可以吗?” 闻恬闷闷地说了声“可以”,拿上机甲手臂,坐回了座位上。 沈之绪唇角翘起,玩味看了闻恬一眼,清咳一声示意大家收回视线。 后半节课,或许是没有再被众多视线盯着,闻恬大脑清醒了不少,也意识到被忽略的一点。 这是上将的机甲手臂。 好歹是上将的配置,就算摔一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坏掉?而且用的材料根本不是易碎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机甲手臂本来就是坏的。 想到这一点,闻恬一节课都在生闷气,下课后抱着机甲手臂就往外走。 走到拐角后,他被沈之绪臂力极强的大手拉住:“走那么快干什么?” 闻恬气得脸颊有些泛红,舔了下嘴唇,提高了点声音说:“放开我。” 沈之绪如他所愿放手,自高而下俯视他,一副倨傲的神态:“表情怎么那么委屈啊,要不要求我帮你修机甲。” “用不着。”闻恬抿了抿唇,想也不想拒绝,他不愿意和沈之绪扯上任何关系。 “外面传得那么凶,我不信你不知道新上将是个什么样的人。”沈之绪阴恻恻道,“如果他知道是你弄坏的机甲手臂,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你说错了。” 闻恬那张又纯又欲的漂亮脸蛋,此时有些生气:“是你弄坏的机甲手臂,不是我。” 是沈之绪提前弄坏了机甲手臂,想栽赃给闻恬,这种幼稚的事他没少干过。 沈之绪没反驳他,反而嘲弄地勾起唇角:“人的眼睛是狭隘的,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现在没有别人,你不用逞强,只要你求求我,我马上帮你找最好的机甲修复师。” “不用了,”闻恬低声道,“我自己会修。”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沈之绪就差把荒唐两字摆在脸上,“你会修?用不着为了骗我说这种话。” 闻恬皱着眉:“我没骗你,我本来就是机甲科的。” 沈之绪不可能信,他只当闻恬在说气话,不耐烦道:“就算你会修,你能保证修得完好如初?明天上将就要取回机甲了,你到底要不要求我。” 闻恬:“不要。” 沈之绪气笑了:“那你就等死吧。” 闻恬懒得再搭理他,抱着机甲手臂走了,上完下午的课,他片刻都没有逗留,略有仓促地回了家。 - 闻恬回到家后换了件衣服。 他在家的穿着一向闲适,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松松垮垮盖在凹陷滑韧的后腰上,及膝短裤下两个膝盖微微泛粉。 闻恬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饮,蜷着腿坐在了沙发上,由于思考问题过于入神,他的雪齿一直咬着吸管,在上面留下了交错的齿印。 大约半刻钟,闻恬终于回过神,把看了很久的机甲手臂放在了茶几上,他的终端也是这个时候亮起来的。 不知道是谁给他发了好几张照片,闻恬疑惑解锁屏幕,点开了信息。 在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时,闻恬手一抖,猛地睁大眼,脸颊慢慢涨红。 那是好几张闻恬在浴室里的照片。 闻恬记得那个时候,当时他刚洗完澡,连衣服都还没穿完,膝盖上是被热气蒸过的淡粉色。 拍摄者像是故意的一样,挑的角度大胆又轻浮,闻恬脸颊红得要命,连通讯器都要握不稳了。 对方似乎察觉到闻恬的异样,又发来几句话。 【装什么,你平时不就是用这种手段勾引男人的吗。】 【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都穿那么少,惹一堆男人下流地看着你,骚到不行。】 闻恬:“……” 他根本没有对方说的那样暴露,现在本来就是夏天,穿短袖再正常不过,他不喜欢款式花哨的衣服,所以穿的短袖甚至没有多余的花纹。 闻恬咬着唇,脸上是被欺辱的恼意,他气得直接翻开拨号页面,想也不想按下第一个号码,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我知道你住在哪儿,小区名、楼房号、单元号,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找上门。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指的是报警。 闻恬冷静下来,胸口涌上凉意。 他确实不能报警,对方对他了如指掌,如果他报警,对方说不定比警方到得更快。 【那么害怕吗?你怕得手都在抖了。】 闻恬唇色惨白,他空余不多的脑子这时候在想,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拍下这些照片的? 是不是在他外出后,撬了他的防盗门,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精密布局过他的房间。 从对方发来的各个角度的照片来看,用于窥视的针孔摄像头不止一个,闻恬不知道对方究竟都装在了哪里。 或许是在沙发下。 或许是在前几天送来还没来得及丢掉的快递箱里。 又或许是在他根本想不到的隐蔽角落。 好像无处不在。 屏幕一下一下亮起,不用看都知道,那全是闻恬的照片。 短信那头的人说不定正看着闻恬,以他惊慌失措的反应为乐。 闻恬头脑昏胀,几乎思考不了问题,他怕得要命,一秒都再不想待在这个被人窥视着的地方。 他捞起通讯器,打开门想跑出去报警,但走到门口又犹豫了。万一他的通讯器也被安了跟踪器,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最后,他什么也没带,心急如焚地跑出了家门。 凌晨两三点,街道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闻恬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豪华酒店门口,停下了一辆车。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一道闪电劈过,映亮了他脸颊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和腰间别着的枪/支。 男人右手臂上皮肉糜烂,淅沥掉着血,黑发下的眼眸漠然又溢满戾气,活像生啖血肉的恶狼。 但闻恬离得远,视线正好被车挡住,只看到了男人宽阔的背影。他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匆匆迎上去,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你、你好。” 男人低头看向他。 闻恬小心呼着气,漂亮的眼周泛着红,眼睫被水汽濡湿成好几簇,让那张纯欲的脸勾起更多施虐欲。 闻恬断断续续地匀着气,忍着委屈的哭腔,小声恳求道:“能不能帮我报一下警?” 说完,他死死抿着唇,等着男人的答复。 但男人只是垂覆着眼皮,凝视他那张脸,迟迟没有说话,半晌才张口道。 “为什么穿那么少?” 闻恬顿时一脸怔然,愣愣抬起头,对上了面无表情的男人。 是江璟。 5、甜O无语 他也是这时才看到,江璟身上的血。 闻恬慌得六神无主,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江璟微抬下颚,脸色一如语气般冷淡:“是我你就不求我了?我会吃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恬觉得江璟在说这话时,语气有点不爽。 闻恬眨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璟皱起眉,扫过他因为动作急,剐蹭出伤口的脚裸,语气有些不好:“你就那么不想伤好吗。” 闻恬垂着眼,闷声闷气的,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被吓的。 江璟看了他几秒,冷着脸伸出手,打横抱起闻恬。 闻恬被抱起的时候,t恤往上绞,露出了白得晃眼的一点腰。江璟脸色微变,单手托着闻恬的腰,另一只手脱下外套,盖在了闻恬身上。 接着朝酒店走去。 前台小姐见江璟走进来,忙站起身迎接,一句“上将”还没说出口就呆住,眼睛都快跌到下巴了。 她没看错吧?上将居然抱着个omega。 还是个身子娇小的omega,在常年锻炼的江璟面前,仿佛一只乳牙都没长齐的猫咪。 江璟对前台的震惊视若无睹,稳步走进电梯里,按了楼层。 直到这时,闻恬才反应过来,强按捺下惊慌:“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住的地方。”江璟淡淡道,“不然你还能去哪?” 大半夜跑出来,向陌生人求助,代表家里存在某种危险,已经不适合再居住。除了暂居在他那里,没有别的选择。 闻恬瓮声瓮气道:“你不是住在别墅吗?” 江璟瞥他:“那是朋友的地方,我暂住一晚。本来想早点睡觉的,但……” 言犹未尽,像是在控诉他大晚上扰民。 闻恬又不说话了,电梯里寂静无声,江璟忍不住低头瞄了眼闻恬。 一看才注意到,闻恬一张漂亮脸蛋上到处沾着灰,嘴唇被自己咬得水红,像是被谁粗暴玩弄、舔咬过一样。 江璟看得心下烦闷,又把衣服往上拉,盖住了闻恬的脑袋。 闻恬:“……” 他看起来像是不用呼吸的样子吗? 电梯很快就到了,江璟抱着闻恬走进房门,把他放在了干净的床褥上,自己坐到了离床不远的沙发上。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闻恬不敢太乱来,下意识挺着腰,坐姿非常拘谨。 江璟靠在沙发上,神态略带疲倦,哑着声问:“说说为什么让我报警。” 闻恬怔了一下,嘴唇抿了又抿,有些犹豫。 江璟也不强迫,故意说:“不说也行,在酒店待一晚,天一亮你就走,事情自己解决。” 事实证明,江璟很会恐吓人,只是轻飘飘一句话,闻恬就吓得面色苍白:“不、不要赶我走,我说。” 江璟掀了掀眼皮,示意自己在听。 闻恬斟酌几秒,如实说出事情原委。但羞耻心作祟,他在一些事上做了模糊处理,比如那个人发了他的大尺度照片,还说了一些下流又不堪入耳的话。 只可惜他表现得很不自然,每次要撒谎的时候,都会停顿好几秒。 江璟眯起眼,审视地凝视着他:“他一个月前就在监视你,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报警?” 闻恬舔了舔毫无血色的嘴唇,小声道:“那时候我以为他只是会发一些骚扰短信,构不成威胁,但没想到他会在我家装摄像头。” 江璟沉默几秒,淡淡道:“这几天你先住我这里,报警立案很麻烦,你明天把地址告诉我,我找人去你家排查摄像头。” “好,”闻恬怔了怔,“谢谢你。” 江璟揉了揉眉心,闻恬看得出他很累,但他还是拿出医疗箱,帮闻恬处理了下伤口。 闻恬觉得,或许他并不像传言中令人谈之色变。 闻恬犹豫了下,小声说:“你的伤,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都快看到骨头了。 江璟睨了他一眼,咬断缝合的针线,哑声嗤笑:“我没你那么娇气。” 闻恬:“……”他要生气了。 江璟把医疗箱放回原处,转过头对闻恬道:“睡觉吧。” 闻恬乖乖嗯了声,想从床上下来,江璟皱眉道:“干什么?” 闻恬理所当然地指了指沙发:“睡觉啊。” 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有睡床的资格,江璟收留了他,让他睡地板都是可以的。 江璟默然了好几秒:“……睡床。” 闻恬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困惑道:“那你呢?” “睡沙发,”江璟看他,淡声道,“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睡?” 闻恬脸色一下红透,软着声:“那我先睡了,谢谢你。” 体力消耗太多,闻恬几乎沾床就睡着了,还睡得很好,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闻恬迷糊揉了下眼,慢慢翻过身,用手肘趴着床,睡眼惺忪地看向不远处,视线逐渐清明,他看见江璟立在门口,已经穿戴好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闻恬一下清醒了,连忙爬起来,趴着的姿势改为跪坐,有些着急地问:“你要去哪里?” 江璟瞥了眼窝在床上的小家伙:“公司,晚上会回来。” “晚、晚上才能回来吗?” “怎么?” 闻恬蜷了蜷指尖,怯生生抬眼看他,低声道:“我不敢自己一个人。” 说完,闻恬微怔,极难为情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黏人了。江璟已经收留了他,他不能再得寸进尺,还要时刻缠着江璟。 闻恬张了张嘴,刚想出声解释,就听江璟皱着眉道:“别撒娇。” 闻恬愣了愣,红着脸辩驳:“我没有撒娇……” 还想说句什么,脸上就被闷头扔了件衣服,闻恬扒拉下衣服,迷茫地看着江璟。 “不是想跟着我?换上衣服走了。” 想到什么,江璟又转过身叮嘱道:“别给我惹麻烦。” 闻恬连连点头,小脸红扑扑的:“我会听话的。” - 闻恬跟着江璟去公司的事,几乎掀起了热潮。 所有人都知道上将的身边多出了个小男生。 男生长得很漂亮,是谁见了都移不开眼的程度。 男生很听话,但同时也很黏人。 要是江璟去开会,他会问,要开多久?要是去出任务,他会问,要去多久?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一个准确的时间,极其没有安全感。 而上将对他也出奇耐心。 上将会纵容男生睡他的床,会无视他干的一些蠢事,例如不小心碰倒水杯弄湿文件之类的,还会在他不好好穿衣服的时候,脾气很坏地骂一句“穿那么少是想勾引谁”,直到闻恬被他骂得要哭不哭的可怜样时,又若无其事地哄他两句。 虽然那可能都称不上“哄”。 只是僵着脸色让闻恬别闹脾气,好好吃饭。 但不管从哪种角度来说,江璟都对闻恬好过头了。 同时他们还发现,平日里耐心又和善的沈秘书,在某些时候,显得莫名焦躁阴沉。 而出现那些异常时,闻恬都恰巧在场。 于是有人合理猜测,沈秘书可能并不喜欢闻恬。 闻恬对外面的揣测一无所知,他此时正百般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开会的江璟回来。 江璟给他很大的自由空间,办公室的一切东西他都可以碰,但他没那个胆子,只敢看,不敢碰。 他正在看桌子上摆放着的文件,上面有江璟的签字以及一些中肯建议,江璟的字是很好看的,锋利干练、风骨峻峭,每个回折、提勾都赏心悦目。 没看几分钟,门突然被敲了两下,紧接着门被打开。 闻恬抬起头,礼貌道:“不好意思,上将去开会了……” 话没说完,闻恬停下来,再次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惊惶,“怎么是你?” 与此同时,江璟刚从会议室出来。 江璟开会一向只挑重点说,不拖泥带水,所以结束得很快。他大步走回办公室,刚进门他脸色就变了变。 每次他开完会,闻恬都会迎上来讨好似的问他一句“累吗”,可这次非但没有,连人影都不见了。 他很清楚,闻恬不敢自己到处乱跑。 江璟皱了下眉,离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此时的表情有多可怕。 江璟来到从没去过的秘书室,用屈起的指骨敲了下咨询台的桌子,值班的女秘书看见他,立刻站起来:“上将,有什么事吗?” 江璟眸中乌沉,犹如暴雨狂骤般骇人,“我带的那个男生去哪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江璟心情很糟糕,女秘书吓得咬了咬舌尖,“抱歉上将,我刚接班,没有留意……” “这不是我想听的。”江璟语调平缓,分明没有威胁的意思,却让人心悸不止。 女秘书脊骨窜上寒意,较为姣好的脸上纸似的煞白,她一刻也不敢延误,埋头查起了监控。 片刻后她抬起头道:“上将,您的人,好像十分钟之前被沈秘书带走了。” - 沈之绪很生气。 这是闻恬被粗暴拉进厕所隔间、按着肩膀坐在马桶盖上后,得出的结论。但他搞不懂,不懂沈之绪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生气,明明这段时间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没招惹过沈之绪。 闻恬抬起眼,皱着好看的眉毛:“你又要干嘛?” 沈之绪把厕所门反锁,扭头看向他,劈头盖脸骂了一句:“你真是蠢到无药可救。” 闻恬:“?” 沈之绪忍了又忍,最终语气怪异道:“你喜欢那个新上将?” 闻恬被他的问题惊了下,耳根红热,“谁、谁说的?” 他结巴不是因为心虚,只是觉得这问题太匪夷所思,但落在沈之绪眼里,就像是变相的肯定。 沈之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两颊肌肉用力到酸涩,他托起闻恬的下巴:“那真是恭喜你,他确实对那些蠢到不行、只有张脸能看的omega很感兴趣,型号对上,你勾引他会方便很多。” “……”闻恬就算再笨,也听得出他在骂自己。 什么人啊,他有那么蠢吗? “不过你最好清醒一点,不要他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蠢到以为他是个好人。你昨天没看到他身上的血吗,说不准是哪个倒霉omega的。” 沈之绪警告道:“你也不例外,等他对你厌烦了,你连自己尸体都找不到在哪。” 闻恬听得不舒服,忍不住小声呛他:“那也不关你事。” 沈之绪脸色一下沉到谷底。 托着下巴尖的手下移,沈之绪扼住了闻恬的脖颈,他整个人阴沉森冷,像凶相毕露的豺狼虎豹,礼仪、教养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摸着闻恬的脖子,似是恐吓道:“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坐在这个位置的,都做过什么?” “先是故意做假账栽赃同事,致使同事被判有期徒刑,再是找些地痞流氓、收钱办事的亡命徒,造一起‘意外’事故,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夜死去,没有人知道真相……所有对他上位有威胁的人,最后都会像这样,被悄无声息铲除。”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江璟和他一样,手上都至少沾着好几条无辜人命。” “所有人都怕他,就只有你一个蠢货往上蹭。” 沈之绪说这些话时,情绪难以自控,指骨收紧又收紧,在闻恬靠近下颚的地方留下了可怖的青痕。 闻恬根本没听清他在讲什么,他被扼得呼吸困难,脑袋被逼得后仰,眼泪从脸颊滑落。 他强忍着,微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难受道:“……沈之绪。” 沈之绪骤然清醒,视线移到闻恬的脸,那张脸现在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了。 闻恬很怕疼,一旦超出能忍受的范围,眼泪止都止不住。沈之绪是很烦别人哭的,但他并不觉得闻恬哭起来很烦,反而觉得很招人喜欢。 不过,他更看不惯闻恬在江璟身边黏糊糊的样子。 沈之绪按下躁意,碰了碰闻恬脖子上的青痕,问道:“疼吗?” 闻恬很想说句“废话”,但他不敢再挑衅沈之绪,谁知道这个疯子还会做什么。 闻恬闭眼喘着气,他的睫毛上沾着泪,朱丹似的软唇湿亮亮的,嘴角还黏着吞咽不下的津液。 沈之绪眼神沉沉地看着闻恬的嘴角,心里忽然浮出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想亲闻恬。 想咬着他的唇肉,撬开他的嘴巴,含吮他的舌头,看他无力喘气,嘴巴被弄得又红又肿的样子。 他不仅这么想,还想这么做。 闻恬很胆小的,就算在这里强行咬着亲他几下,他也不敢在外面乱说。 6、甜O呜呜 闻恬不知道前一刻还在对他恶语相对的男人,此刻正琢磨着怎么对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沈之绪在闻恬匀气的间隙,已经想好了对策,事后只要吓一吓闻恬,他什么都不敢说。 沈之绪正想把闻恬拉起来,好方便吮咬他的嘴唇,手刚伸出去,脸色蓦地一沉:“你身上穿的,是江璟的衣服?” 闻恬身上穿的衣服明显不是自己的,尺寸大了不止一码,两条露出来的腿又白又直。 沈之绪从第一眼看到,就一直想到现在。 闻恬抿了下唇,算是默认。 他住江璟酒店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敢回公寓,身上只有一套衣服,前一晚洗了干不了,只能借江璟的穿一下。 沈之绪嗤了一声:“你倒是对他放心得要死。” 沈之绪神色阴郁,他本来想对闻恬温柔点,但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了。 他眼里掠过一丝寒气,忖度着什么看向闻恬。 闻恬眼睫微垂,如墨染般的黑发垂在眼前,遮住些嫣红的眼皮,他受了委屈似的低着脑袋,很安静地掉着眼泪。 简直像面团捏的一样,漂亮、胆小、乖巧,以前沈之绪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这种。 喜欢到,别人都蹬着鼻子拒绝了,他还像个蠢蛋一样被勾着走。 沈之绪一把抓住闻恬的手腕,把他从马桶盖上拉了起来,双手扯到了头顶。他个子比沈之绪小太多,被这样高高拉着手腕,几乎是踮着脚尖的。 闻恬两只孱弱的腕骨被强制拉在头顶,鼻尖覆着薄红,整个人发着抖、要喘不喘的。 这个姿势实在把控不了平衡,闻恬睫毛颤了颤,有些不满地小声说:“沈之绪,我要站不稳了……” 沈之绪充耳不闻,他用空出的那只手,捏住闻恬的衣角,满心想把那件碍眼的衣服脱掉。 闻恬惊了一下:“你要干嘛啊。” 那只宽厚大手的主人没理他,捏着衣服又卷起来一点,露出线条细柔的腰。 闻恬徒劳地扭着细窄的腰,极力偏过头,避开滚烫的呼吸,颤颤说了声“不要”。 那声音软软的,沈之绪只听了一下,呼吸便沉了几分,骂了一句:“操,骚死了。” 闻恬没理会这句侮辱的话,因为他注意到,放在他腹上那只宽大的手,正在漫不经心地往上滑。 “沈之绪!”闻恬僵硬道,“我答应你,过几天一起看电影。” 大手顿时停了下来,沈之绪抬起微充斥着血丝的眼,“你不是说不想和我一起?现在又是唱哪出。” 闻恬脸有点烫,也觉得现在有点丢脸,磕巴道:“我现、现在想了。” 良久,沈之绪低哼了声,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主人喂食的臭狗,阴沉的脸色好了不少,他松开兔子般红着眼圈的闻恬,瞥见闻恬被弄红的脸蛋,张嘴想说什么,又矜持地闭上了嘴。 “过几天我来找你,你敢像以前一样推三阻四的,别怪我发火。” - 江璟找到闻恬的时候,闻恬刚从厕所间出来。 身上衣衫凌乱,极易留下痕迹的皮肤上全是红道子,睫毛湿漉漉黏在一起,应该是哭过。 江璟紧蹙眉头,脊背绷得僵直:“你怎么了?” 闻恬看着他,无声摇了摇头,垂下眼就想走,状态明显不对。江璟皱眉,想伸手拉住他,但闻恬在他反应过来以前,已经退后一步避过了他的手。 闻恬脸色煞白,低声道:“我没事。” 江璟收回手,淡淡看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闻恬给江璟留了张纸条,就自己回了酒店。这是这么他多天以来,头一次没和江璟一起回。 不得不承认,沈之绪对他说的话,确实对他产生了影响。 人类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从那一晚看到江璟身上的血起,他就一直在下意识回避问题。 觉得江璟是出去做任务沾上的血,他的职业免不了见这些。也是因为好心,才会让他住在酒店。 出于害怕,闻恬一直在给所有圆不通的逻辑找借口。 但是,如果仔细想一想,就会找出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谁会在深更半夜去出任务,然后带一身血回来?再比如,他一个位高权重的上将,哪来多余好心收留一个小小的omega. 如果把这些不合理的事,和传闻串联,所有东西都能解释通。 语言能欺骗,行动能伪装,所有不合常规的言行举止,都是因为有利可图。江璟收留他照顾他,是因为他正好符合江璟的喜好,如果哪一天江璟对他厌烦了,他的下场显而易见。 像沈之绪说的那样,连尸体都找不到在哪。 接下来几天,闻恬一直有意无意躲着江璟,去学校的时候见不着,回酒店也只是匆匆说句话就睡。 他和江璟说话本来就少,这么一来,几乎都没有交流了。 不是没有人怕江璟,只不过没人敢把对他的惧怕明摆在台面上,闻恬是头一个明目张胆躲他的。 江璟倒是挺好奇,闻恬到底能躲他多久。 这天,江璟开完会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完字后,江璟撂下了笔,用瘦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缓解酸涩。 起身去拿东西时,听到一声轻响,江璟掀起眼皮,看到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江璟:“?” 小脑袋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明显松了口气。 他抿了下唇,正想走进来,一道阴影压了下来:“在看什么。” 闻恬蓦地睁大眼,受惊似的抬起头看向江璟,他似乎没想到江璟会在,在最初的吓一跳后,脸上表情转为慌张。 “原、原来您在啊。”闻恬心虚道。 江璟沉沉嗯了声:“想趁我不在做什么?” 闻恬脸颊发烫,江璟视线太压迫,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下,小声道:“我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就是想过来送个东西。” 江璟闻言低头瞥向他手上拎着的袋子,袋子是透明的,能看清里面装着什么。那是个巧克力蛋糕,用小巧的包装盒裹着,做工精巧。 “蛋糕?” 江璟声音低沉:“给我的?” 闻恬脑袋空白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还是很怕江璟,但害怕他不敢接近他是一回事,他收留了自己要报答他是另一回事,闻恬拎得很清。 江璟似乎笑了声,闻恬没太听清,又觉得不可能,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他如避蛇蝎地从江璟身边走过,给他把蛋糕放到了桌子上,放完立马退到远处,离得江璟三尺远。 “那我先走了。”闻恬语速飞快,说完不等江璟答复,就离开了。 脚步快得好像这里有什么洪水野兽。 江璟:“……” 江璟沉默地在原地待了几秒,拿出通讯器,破天荒主动给裴恩发了一条信息:【在吗。】 说来也巧,江璟发信息的时候,裴恩正好也拿出了通讯器,他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敢相信是江璟发来的,差点想出去放个鞭炮。 要知道他当副官这么久以来,江璟从来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甚至有时候他给江璟发,江璟都懒得搭理他。 于是他马上激动地回:【我在!】 江璟打下几个字:【如果一个人突然不理自己,会是什么原因?】 裴恩:【上将,闻恬不理你了?】 江璟:【?】 江璟:【不是。】 裴恩:【链接分享:直男alpha认错教学大全】 江璟:“……” 他正要关掉通讯器,裴恩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江璟犹豫了下,按了接听键。 裴恩:“上将,刚刚给你转发的很有用的,你要记得看……” 江璟:“挂了。” “等等上将,别挂。” 裴恩敛去笑脸,正色道:“刚刚接到几起恶性伤人事件,几名歹徒手持致命武器,上街无区别攻击,导致一人死亡三人重伤,排查了底细,确认是a区的那帮人。” 江璟皱紧眉:“a区?” a区是灰色地带,那里都是些作奸犯科的苟且之徒,酗酒、赌博、无恶不作。像滩涂里的臭虫一样,让人生厌。 裴恩如实道:“对,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帮人最近频繁出来活动,尤其是德沃街那带。对了,好像就在上将您住的酒店附近。” “他们老大还扬言说,一个月内会把上将拉下台。” 江璟低低嗤笑一声,乌沉的眸中莫名含着股寒气,“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一条没人看管的野狗罢了。” 裴恩也不以为意:“肯定是在耍嘴皮子功夫。不过也挺奇怪,明明那帮人前阵子还挺安分的,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靠山,所以才那么猖獗。” 江璟:“派人盯着点。” “放心,我已经找人潜进a区了。不过上将你回去路上要小心,今天这波估计还没完,还会有人出来生事。” 江璟没回话,他眯起眼,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到了闻恬。 闻恬不是爱出去玩的性子,他送完蛋糕不会去别的地方,只会回酒店,这个时候估计在回去的路上。 裴恩听见他那边似乎有声音,问道:“上将,你要出去?” “嗯。” 去找那个小家伙。 7、甜O被抱 江璟猜测的没错,闻恬正在回酒店的路上。 步行到十字路口处时,他停了下来。明明已经是绿灯,闻恬却一动不动。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靡乱的车笛交织。不断有步履匆匆的路人从身边走过,闻恬注视着人流,浑身僵冷。 有人在跟踪他。 闻恬第六感很准,几乎没出过错。他能察觉到有几个面孔,一直跟在他身后。每次不小心和闻恬对视时,都会装模作样移开视线。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些窥视他的人,从他出公司的那一刻起,就神不知鬼不觉混迹在人群中,尾随着他,对他虎视眈眈。 是什么人? 为什么跟着他? 闻恬额角冒出了汗,他埋着头,加快脚步过了人行道。不出所料的,那些人也跟了上来。 闻恬抿唇,侧目观察了一眼尾随的人,他停下脚步,想调头甩开那群人。谁知道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背后,长着厚茧的宽大掌心重重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了一条窄巷。 当时没什么人在,没人发现这一处的变动,或许有人看到了,但怕惹事上身装没看见。 “来,小心点,地上都是水,可别弄脏了你的小白腿。”闻恬背后传来糙痞的带笑声音,听脚步不止一个人,起码三四个。 闻恬被人捂着口鼻,一直走进巷子的最深处,那群人才停下来,松开了对闻恬的束缚。 闻恬细细喘着气,后背抵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了前方。 巷子里积水成洼,空气很潮,脚边有几根锈蚀的钢管。绑闻恬的人就站在钢管旁边,上下端量着闻恬。 他们有四个人,每个人都带着防弹面罩,细窄的间隙露出冷硬的一双眼。 其中一个壮汉看了闻恬几眼,忍不住道:“这就是最近经常跟在狗官身边的omega?细皮嫩肉的,弄几下就哭了吧。” “也不知道和狗官做的时候,那小屁股受不受得住。”其他人笑着调侃,“老实说,杀了这么个美人,还真有点舍不得。” 闻恬漂亮的脸上白煞煞的,看着就可怜,还偏要故作冷静地说:“巷口有监控,你们要是杀了我,会被抓起来的。” 几人相视一眼,似乎被什么笑话逗趣了,互相捧腹大笑起来。 他们本就是目无王法的痞徒,还怕什么法律约束。 壮汉笑够了,张口便讥讽道:“漂亮是漂亮,蠢也是真蠢。” 闻恬:“……” 他已经听别人说他蠢,听到麻木了。 “好了,该说再见了。”壮汉语气遗憾,表情却亢奋不已,他唰地从腰带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狞笑着朝闻恬靠近。 他们在的小巷很隐蔽,远离了热闹市场,没有人会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被杀死在这里。 闻恬瑟缩着,避无可避,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而后感觉身侧有一道疾风驰过。 有人托着他的腰往后带了一步,与此同时,那人把刀刃横斜向下,眼都不眨地抹了壮汉的脖子,鲜红的浓血瞬间撒在他眼下,呈喷溅状。 壮汉连杀他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倒在了地上,血从脖子裂口汩汩流出,聚成一滩暗色。 来人瞥了地上壮汉一眼,目光如视蝼蚁,带着凶性、野性,比狼还凶戾蛮横。 闻恬脸上痴怔,刚才还鲜活的人,此时一点声息都没有了,他僵硬扭过头,看清来人:“上、上将?” 江璟嗯了声,哑声道:“躲远点。” 闻恬表情空白地被他拉到了身后。 其他几人遭逢变故,警铃大作,仓皇退后两步,抬起头凶神恶煞道:“狗官,就这么心疼你的宝贝omega?来得可真快啊。” 江璟目光寒冷彻骨,语气却闲散,“怕了?怎么一直往后退。” 这句话无疑是点燃炮火的物料。几人心高气傲,哪容得半点挑衅,啐了口唾沫,齐齐捏着拳头朝江璟跑来。 江璟避身侧过拳头,横腿踢倒两人,又抬脚重重踹到最后一人胸膛上,男人整个人砸到墙上,防弹面具磕在硬物上被撞飞,露出一张略显凶相的脸。 男人吐了口血沫:“他妈的。” 他掌心撑在膝盖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勉强恢复视线清明后,又挥起短刀跑了过来。 江璟眯了下眼,用刀正面抵住男人的锋刃,空下的手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到了男人太阳穴上。男人白眼翻了翻,脑袋颓到一边,正有晕倒的趋势,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稳稳扣住了他的后脑。 下一刻,江璟把男人脑袋重重砸向了墙壁。 “砰!” 闻恬腿都软了,光听那声音,就知道江璟砸得有多狠。 江璟掌控着男人的命脉,一下一下把他砸到墙上,不出几秒,男人额头的皮肉如泥浆一样稀烂,血液遮蔽了他略微吊梢的眼角。 “起来,不是很厉害吗。”江璟语气不咸不淡的,像是在叫人起来吃饭。 “起来。” 一边砸一边说。 闻恬吓傻了,他看着江璟毫无怜悯的暴力举动,心脏砰砰直跳。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戏剧化的一幕,因为男人的体格明明比江璟还要大一些,又占据人数优势,不该像这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男人的惨叫没有让江璟松手,是他的血溅到了手上,惹来江璟嫌恶,才松开了手。失去抓力,男人砰一下砸到了地上。 他嘴角淤青遍布,目光中的活气逐渐涣散,极不体面地趴在地上,冒着白沫的口中,吐出一声一声干哑的嘶叫。 从声音来听,男人绝对谈不上多舒服。 “你、你敢这样对我……”男人撑着一口气,像是要找回场子一样含糊恐吓道,“我们老大……绝对不会放过你。” 江璟转动腕骨,把刀刃狠狠插在男人手背上,在男人凄惨的嘶叫中,脸色平静道。 “我最不怕别人威胁我,回去告诉那条躲在阴沟里的野狗,我等你们一个月,一个月杀不了我,我就踏平你们a区。” - 闻恬直到回到酒店门口,人还是傻的。 一来是被江璟的手段吓到,他从没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二来他觉得自己给江璟添了麻烦。住着人家的地方,吃着人家的东西,还要人费心来救。 他都觉得自己脸皮有点厚。 闻恬低头思索了一会,觉得不能白白让人救,踟蹰片刻,他抬起头,大着胆子叫了声:“上将。” 江璟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闻恬脸颊烧红,有些讨好似的说:“您饿吗?我给您做些吃的吧。” 江璟住的是套房,里面有个小型厨房,所有厨具一应俱全,不过平时几乎用不到,每到饭点,都会有人定时定点给江璟送吃的。 “不用,有人会送。”江璟声音倦怠,还有些冷漠。 闻恬攥了攥手指,紧张兮兮地说:“但是他们还要过一阵子才能送,你刚刚打了架,应该饿了。我做的饭也能吃的。” 江璟皱了下眉,语气强硬了点:“不用。” 闻恬有点被吓到,同时心里更笃定江璟是真的生气了。他从来没哄过人,没有经验,第一次尝试还被拒绝,多少有些丧气,闷声闷气地跟在江璟背后。 江璟也不和他说话,一回到房间就坐在了沙发上,紧紧闭上了眼。 闻恬偷偷觑了会,觉得江璟是真累了,不想再打扰他休息,去衣柜拿了件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他身上汗液黏腻,很不舒服。 走到门口时,江璟突然睁开了眼,“过来。” 闻恬怔了下,扭头看向江璟。 坐在沙发上的江璟下颚微微抬起,他整个人笼在黑暗之中,稍显长的黑发搭在眼皮上,眸中血丝遍布,目光显得颓然又躁郁。 闻恬觉得他状态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硬要说的话,是眼神不太对,和平时的冷淡不同,此时的目光侵略性更足,像是要诱捕猎物一样。 闻恬眨了眨眼,软着声问:“怎、怎么了吗?” 江璟盯着他没回话。闻恬抿了下唇,还是朝沙发走去。 刚走近几步,瘦长的手伸过来,不由分说地搂住了他的腰,稍一使力,闻恬就被拉到了江璟的大腿上。 闻恬顿时瞪圆了眼,不可置信,“上将?” 哪怕一起住了这么久,他们还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住进酒店的第一晚,他们就好像提前约定俗成了一样,连对方洗澡都要避让三分,肢体触碰更是不可能的。 闻恬确信了,上将是真的很不对。 闻恬一动不敢动,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沙发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慌张地问:“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医生好吗?” 江璟长睫微动,嗓音又沉又哑,“别说话。” 闻恬立刻闭上了嘴,但那张小脸已经红到不能看了。 大热天,闻恬只穿了一条盖不过膝盖的短裤,大腿汗津津的,比羊脂玉还白。此时跨坐在男人腿上,颇有肉感的腿被压窄了些,后腰却因为被压制的动作塌陷下去,腰背凹成危险的弧线。 闻恬要是心态再差点,就当场羞哭了。 隔着单薄的布料,江璟身上血迹还没清洗,能嗅到铁锈味。 闻恬两手撑着江璟的肩膀,努力抬高上半身,想减少身体的接触间隙。但江璟不让,托着他的腰不让他乱动。 为什么……要这样? 他想不明白,但显然是不敢问出口的。 闻恬脸上浮着红潮,他曲手抵在男人的胸膛,腰背极力向后弯,凹出一个曼妙的弧度,弱声弱气地说:“上将,够、够了吧?” 只可惜他越是躲,江璟手上的力气越是大。男人似乎不满他一直反抗,惩罚性地揉了下他的腰,闻恬惊了一下,咬着唇死死不发出声。 过了五分钟,闻恬又坐不住了,小小挣扎起来,江璟双眼微掀,嗓音嘶哑道:“你要乱动到什么时候?” 语气并不那么友善,甚至还含着威胁,好像他再动,就会采取别的惩戒措施。 闻恬面红耳赤地闭了闭眼,被迫乖乖窝在他怀里,红着眼圈被男人又捏又揉。 怀中的人没再乱动,江璟紧蹙的眉头舒展,搂得更紧了些,乌黑的眸中血色翻涌。 omega身上很香,身体软乎乎的,抱在怀里很舒服。他心中的躁郁减轻不少。 抱了将近一刻钟,江璟一直没反应,闻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每秒都过得非常煎熬。终于,放在桌面上的光脑弹出一道视频邀请,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闻恬眼泪汪汪地抬起眼,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是裴恩。 裴恩每隔两天都会和江璟连一次线,主要是汇报工作,还有谈一些白天不方便让人听的话题。平时这个时候闻恬都会去客厅回避。 “上将,是裴恩打来的,您要不要先去接一下?”闻恬小心翼翼道。 他语气期待,满心希望江璟快点放开他,去和裴恩视频。 谁知道江璟和闻恬对视一眼,非但没放开他,还抱着他单手接通了视频。 视频一接通,裴恩的声音就从光脑处传了出来,“上将,我照你吩咐去了趟赫尔亚星,检查完那里的能源设备,发现了一些问题。” 江璟:“嗯,说。” 闻恬在视频接通的一瞬都快呼吸停止了,好在光脑所在的位置没拍到他,只照到一座盆栽。裴恩没在意,低头翻开报告说了起来。 江璟的神色极其平淡,像是根本不害怕被发现,但闻恬怕,他怕得要死,他脸皮素来就薄。 万一被人发现他让上将又抱又捏的,他还怎么活。 闻恬埋在江璟颈侧,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个大的动作,引起裴恩注意。 裴恩一板一眼地汇报着工作,哪能想到此时的上将身上,有个跨坐在他大腿上、脑袋埋在他颈窝的瘦弱omega. 闻恬心惊胆战,不知过了多久,江璟胸膛起伏逐渐变小,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 闻恬心下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掰开放在他腰侧的手,从江璟身上站了起来。 他看向光脑上裴恩的投影,仅想了一下,就走到光脑面前。 闻恬低声叫道:“裴副官。” 裴恩停下汇报的工作,抬头看向屏幕,屏幕上不再是单调的盆栽,多出了个人。 落地灯散着昏沉的光,一个衣服凌乱的omega赤脚站在地毯上,脸颊烧得极红,后颈沁着薄汗,唇艳似朱砂,眸子清凌凌的,美如冠玉,身似菩提。 是任谁看了,都不忍惊扰的程度。 裴恩惊讶道:“闻同学,你怎么来了,上将呢?” 闻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抿了下唇,老老实实说:“上将睡着了,今天发生了点意外。” 在裴恩略讶异的目光中,闻恬如实和裴恩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怕有遗漏,他从出公司开始就说起,事无巨细。 裴恩听完,脸色难免严肃起来,“最近德沃街很乱,很多偷渡过来的a区人,应该是他们看到你平时和上将一起进出,以为你是上将的亲信,想拿你打压上将。” 闻恬小脸浮出红色,那些人根本不是把他当成了江璟的亲信,而是陪床的。 他抿了下唇,努力克制异样,问道:“还有一件事,上将好像从刚刚回来起就很不对劲,裴副官知道怎么回事吗?” 裴恩疑惑道:“怎么不对劲?” 闻恬不知道怎么形容,“表面挺正常的,但话比平时还少,有点不耐烦。然后,行为有点怪……” 裴恩根据他的描述,心里浮出个猜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发病了。上将他有躁郁症,发作时会头痛难忍、脾气暴躁、容易累。” “平时一直吃药抑制,今天应该是没来得及吃药,再加上打了架,才诱发了症状。” 闻恬愣了下,捕捉到关键词:“躁郁症?” “对啊,你不知道吗?”裴恩还有些意外。 “知道的,但很少见。” 闻恬红着脸,嗫嚅问:“那个,躁郁症发作的时候,会特、特别想抱人吗?” 裴恩挠了挠头,“不会吧,以前没见上将有这症状。不过我听说躁郁症发作的alpha,会特别想亲近信息素好闻的、或者标记过的omega。只是听说,因为我没见上将亲近过谁。” 闻恬眨了眨眼。 信息素好闻?可他贴了阻隔贴,江璟应该闻不到才对,至于标记…… “对了,要麻烦闻同学,尽快给上将吃药。” 闻恬点了点头,刚想问药在哪,后背突然覆上一个滚烫的身体,有人搂住了他的腰,接着闻恬听到江璟哑到不像话的声音。 “……你在和谁说话,好吵。” 8、甜O迷惑 “上——” 裴恩连一句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闻恬眼疾手快关了视频通讯。 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江璟抱他的样子,太丢脸了。 闻恬深呼吸几下,抿唇偏过头。 就见方才还在沙发上熟睡的江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黑暗中,江璟的目光灼灼逼人,嗓音也哑得吓人:“你刚刚在说什么?” 江璟几乎贴着他耳廓在说话,闻恬耳根发烫,声音也软了下来,“没、没什么,我就是问了裴副官几句话。” 江璟眯起眼:“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闻恬不知道怎么回,而且他实在无法忍受再继续这样说话了。 闻恬转过身,细弱的后腰抵着桌沿,他伸手抵住江璟的下巴,一边推一边小声哀求,“上将,你这样弄着我,我没办法给你找药。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声音软软的,带着商量的口吻。 江璟看了他许久,淡淡道:“我不想吃药。” 闻恬听到这番话,都快哭了,“不吃药怎么恢复啊,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江璟顿了几秒,轻描淡写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闻恬被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震惊到了,心想不能和犯病的人计较,蹲下想从江璟的圈禁中钻出去找药。 谁想下一秒就被江璟握着手腕,强行拉到了床上,闻恬咬唇忍了下眩晕感,再次睁眼时,就见江璟解开了上衣的第一颗扣子。 闻恬惊惶地睁大眼,“别解了。” 可江璟怎么会听他的,他眯着眼一颗颗解开扣子,脱下满身血污的军装扔到一旁,露出了上半身。 他的身材极好,垒起的肩胛骨下,覆着劲瘦的薄肉,像一匹张扬的烈驹。 闻恬仅看了一下,就难为情地别开眼。 余光看见江璟似乎要躺上来,闻恬惊慌失措,光着脚就想下床,但江璟没给他机会,抓着他的雪白脚裸,把他拖了回来。 对付纯良小男生,就该好好利用他的愧疚心,江璟深谙此道,哑着声说:“头疼。” 闻恬一下愣住,想起江璟头疼,都是因为救他才这样的,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 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闻恬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红着脸不再乱动,软乎乎地被江璟抱在怀里。 他紧紧闭上眼不想面对,那副样子,像是个正在偷情、又不想别人发现的纯情小男生。 江璟搂着他的腰,呼吸滚烫,烫到闻恬忍不住眯了眯眼。 闻恬是不敢推他的,只敢在嘴上说些什么,让江璟知难而退,“上将,我一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是汗。” 江璟惜字如金道:“不嫌弃。” 闻恬:“……谢谢您。” 江璟低低嗯了声,没过多久,他呼吸慢慢均匀。 他睡得舒服,闻恬相反,他直到凌晨两三点都没睡着。 江璟睡觉很安稳,睡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一个成年人,压在一个比他小不知多少倍的omega身上,一压就是好几个小时,说是谋杀都不为过。 腰疼,腿疼,胳膊疼,闻恬觉得自己都快喘不上气了。 他几乎一夜没睡,直到江璟睡醒了,他都可怜巴巴睁着眼。 他脑袋晕乎乎的,搭在江璟手臂上的细白手指泛着淡红,是引人吮吸的靡色,素净的脸蛋上笼着愁云,眼下似乎浮出淡淡的乌青,极为可怜。 江璟坐起来,回想起昨晚的事,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抱歉。” 闻恬动作迟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毫无对世俗的眷恋。 江璟想说句什么,枕侧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他瞥了眼闻恬,接起:“什么事?” 听筒里传出裴恩火急火燎的声音,“上将,大事不好,苏令郁跑去酒店找你了。” 江璟皱着眉:“让他滚。” 裴恩脸如菜色,抛出炸/弹,“晚了,他现在估计已经到门口了。” 说完,门口就很应景地响了两声。 江璟:“……” 江璟脸色不好地啧了声,转头对闻恬说:“时间来得及,你先换衣服,我去见个人。” 闻恬乖乖说了声好,在江璟走后慢吞吞下了床。 刷牙的时候,他回想起刚刚裴恩说的人。 ——苏令郁。 闻恬是听过这个名字的,这些天江璟在学校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他也难免听到一些与江璟相关的事。 据说苏令郁是一位商业巨擘送给江璟的陪床omega,他和江璟的嗜好有很大出入,他既不娇小,也不好掌控,性格风流又招摇,但偏偏他是在江璟房间走过一圈后,唯一一个毫发无伤的omega。 于是众人猜测,江璟尝了鲜,腻了对他百般顺从的金丝雀,喜欢上了像苏令郁这种性格野的omega,玩起来带劲。 闻恬洗完脸换了套新的衣服,趿着拖鞋来到客厅,就见门口站了个人。 他猜那就是苏令郁。 苏令郁穿着闲适的宽衣,他长着双风流含情的狐狸眼,鼻尖有颗殊丽的美人痣,妖媚蛊惑,皮囊下好似装着一身妖骨。 他比闻恬高了不止半头,单从手臂那流畅的肌肉线条来看,就知道他是常年健身的,根本不像个娇弱的omega。 闻恬有点羡慕,如果他是江璟,估计也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江璟从闻恬出来时目光就移向了他,瞥见闻恬对着苏令郁摆出一副艳羡的表情,脸色黑如锅底。 江璟转过头,对着苏令郁,语气极不友善,“三天两头往这跑,烦不烦。” 苏令郁摊了摊手,语气透出点讥讽,“我也不想,如果条件允许,我估计这辈子只会见你最后一面,就是在你出殡的时候。” 闻恬:“?” 有钱大佬和他包养的小情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这种恨不得对方去死的相处方式,难道是什么新型情趣? 闻恬实在搞不懂有钱人的想法。 苏令郁绕开江璟,满脸春风地走进来,见到闻恬时,明显表情一顿。 闻恬也愣了下神,和苏令郁对视几秒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尴尬。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苏令郁的身份,但在苏令郁眼里,他就是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江璟房间的omega。 苏令郁位置被占,多少都会有点生气的。 他要解释一下和江璟的关系,不然影响到他俩感情,他就是大罪人。 于是闻恬斟酌几秒,一本正经地和苏令郁说:“你不要误会,我和上将什么事也没有。” 江璟:“……” 苏令郁:“……” 闻恬见苏令郁表情更玩味,扭头看向江璟,带着哭腔求助:“上、上将。” 苏令郁终于有了反应,笑了声,眉尾扬起,眼神暧昧不明,“这声上将叫得可真好听啊。” “你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对吗。时间够了就赶紧滚回去。” 江璟懒得再和他废话,微垂眼,看向闻恬:“我出去了。” 闻恬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江璟走后,客厅里只剩闻恬和苏令郁两个人。 闻恬见苏令郁兴致缺缺,以为他是被江璟毫不留恋地出门伤到了,抿了抿唇,安慰道:“你别难过,等上将忙完了,就会陪你的。” 苏令郁沉默了几秒,觉得这omega真有意思。 他生出点玩意,低下头看闻恬,懒洋洋问道:“你们omega平时课是不是很多,我带你出去玩玩怎么样。” ……你们omega? 闻恬心里困惑,嘴上拒绝道:“我还要上课。” 苏令郁扯出笑,语气半真半假,“小孩真乖,不过你现在好歹是江璟的情人,就是杀人放火,谁敢对你说个不字。” 闻恬:“……我不是。” 苏令郁挑了挑眉,不解道:“不是小孩,还是不是江璟的情人?” 闻恬:“……”他有点不太想和这个人说话了。 苏令郁不是个爱纠缠的人,寻常别人要是拒绝他,他早就扭头走了,可他现在对这omega感兴趣得很。 又乖,又漂亮,还是江璟的人。 他琢磨了下闻恬的脑回路,脸上适当露出些许忧郁,“我大老远跑来见江璟,他却只顾着去忙工作,我心里难受,你陪我散散心可以吗?” 果然,闻恬听到这句话犹豫了。 苏令郁趁热打铁:“好了,就带你去玩一下,不会怎么样的。” 闻恬妥协道:“那好吧,但我只可以去一小会,我还有课。” 乖到不行,像个守规矩的好学生,招人喜欢。 苏令郁似笑非笑看着闻恬,答应了。 然后他瞒着江璟,坑蒙拐骗的,把闻恬带到了德沃街最著名、也是最混乱的酒吧。 9、甜O喝醉 闻恬被苏令郁带去了酒吧。 苏令郁似乎是酒吧的常客,刚一进门,就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闻恬在后面等了会儿,才被苏令郁带到吧台座位。 酒吧里觥筹交错,闻恬觑了眼舞池中扭动的衣香鬓影,心里有了退意。 他以前没来过这种场合,不知道里面居然比他想象的还要…… 开放。 跳个舞而已,衣服都要脱光了,还有一些抱在一起放肆热吻的,根本不顾及别人的眼光。 闻恬待了几秒,就待不下去了,“我想走了,下午还有两节课。” 苏令郁掌心托着下巴,眼神黏在闻恬脸上,语气像是在逗弄宠物:“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闹着要走?” 他不可能放闻恬走,欣赏一个可怜羔羊在狼群里的模样,不是很有意思吗。 闻恬脸颊覆着漂亮的红色,他蜷了蜷手指,僵硬道:“我不太习惯。” 他不是没看到,从门口到吧台度短短的一截路,好多人盯着他的屁股和腰看,而且目光直白,根本不怕被他发现。还有音乐声太吵了,他喜欢安静。 苏令郁转头看了眼调酒师,调酒师立刻会意,嬉笑着说:“别说扫兴的话嘛,难得见郁哥带人来,好好在这玩会儿吧,你会发现新世界的。” “而且你这么漂亮,很适合这里。” 这话不是表面恭维,他浪迹酒场多年,见过很多美人。这种场合从来不缺美于皮表的omega,但很少有像闻恬这样,漂亮到一眼都移不开眼的程度。 闻恬抿了下唇,没说出拒绝的话。调酒师见状给他递过一个盛着酒液的高跟杯,“请你喝杯酒,就当第一次来的礼物了。” 闻恬摇了摇头:“我不喝酒的。” “没事,酒精浓度很低,喝不醉。” 苏令郁把酒杯推到他面前,又做出黯然神伤的神情:“就当陪我借酒消愁了。” 闻恬本来坚定不喝酒的,见他这么伤心,只好接下,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但已经极大取悦了苏令郁。 他深深看了眼闻恬嘴角沾上的酒液,挑着眼尾笑了声。 苏令郁想再让闻恬喝几口,突然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对面有几个alpha在朝他招手。 苏令郁哂笑一声,转过头,“我过去和他们说几句话,你在这儿等我。” 闻恬点头道:“好的。” 苏令郁见他点头,有说有笑地和那群alpha到一边玩游戏了。闻恬没事干,只能一杯接一杯喝酒。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闻恬觉得自己意识变得有点模糊,浑身都开始发热。 不是说酒精度数很低吗,为什么他脑袋晕乎乎的。 闻恬舔了舔嘴唇,十分不解。 他意识不到自己此时状态有多诱人,嘴唇艳丽,雪白耳尖殷红,像玉帛滴上了朱砂,惹不少人看红了眼。 坐在他右侧的alpha盯着他有段时间了,见闻恬终于醉了,按耐不住地凑上来,表情狎昵,“你怎么了,喝醉了?” 闻恬礼貌点了点头,迷糊道:“有一点点。” 那副有问有答的神情实在是乖过了头,瞬间激得alpha脑袋充血、浑身沸腾。 他本来想像平时一样先和猎物交谈,直到把人骗到房间再做事的,可现在他居然一刻都等不及,借着灯光掩护,在他觊觎了很久的细腰上摸了一下。 闻恬腰一下弹起,眼睛都瞪圆了,像被欺辱了似的转头看向alpha,口齿不清道:“你干、干嘛啊,不要碰我。” alpha神情兴奋,“碰一碰又怎么了,别那么小气嘛。” 闻恬听到他笑了几声,很难听,像鼓风箱一样聒噪刺耳。他看不太清alpha的表情,但料想不会友善到哪去,闻恬头皮发麻,站起身来就想走。 那alpha尝了甜头,哪肯让闻恬离开,拦住闻恬想把他带到别的地方,闻恬吓坏了,他侧身避开alpha的手,慌不择路地跑出酒吧。 一路跑到离酒店不远的便利店才停下来。 他醉得不清,连苏令郁都忘了是谁,也忘了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赶紧回去。 他艰难掏出通讯器,点开通讯录,记起前段时间告诉江璟地址的时候,顺便存了他的号码。 闻恬翻出来,拨通。 这边,江璟刚从训练基地出来,正站在一处避雨。他操练完学生没多久,脖颈还沾着汗。 裴恩递来一把伞,道:“上将,我送你回公司。” 江璟嗯了声,接过伞的瞬间,听到通讯器响了一下,来电显示是闻恬。 江璟心里划过异样,闻恬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有敢给他打电话的胆子,现在打来,怎么想都不对。 他点了接通,嘴唇刚张开点,就听到闻恬那边传来劲爆的dj音乐,他皱起眉,“你不在学校?” 闻恬没吭声,江璟眉头又皱紧了些,“说话。” 那边又停了好几秒,才传来闻恬软调的声音:“我在酒吧呢。” 闻恬平时说话就很软,此时更是,尾音还会黏糊糊拉长,带着微醺之意,明显是喝醉了。 江璟语气沉下来,“你胆子真是大了,还敢逃课去喝酒。” 闻恬现在哪有功夫听江璟骂,他脑袋像融了岩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哭得极为可怜。 “江璟……”他吸着鼻子叫了声,声音温软,听上去像在和谁黏糊糊地撒娇。 江璟皱眉,眉目间阴霾丛生,一字不发。 他在等着闻恬说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喝得烂醉如泥不说,还敢直呼他名字。 闻恬声音含混,委屈地告状:“刚刚,有人摸我腰。” 江璟闻言顿了下。 “我让他别碰我,他不听,脸皮很厚,还想继续摸我,我很害怕,就跑走了……” “我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闻恬借着脑袋迷糊,一股脑说了一堆,但江璟一句话也没回。 “江璟,你干嘛不回我话,你好没礼貌。”闻恬等了半天没等到答复,心里不免有些愠恼,漂亮的眼尾染上了点深红。 江璟晦涩的神情掩盖在缭绕的青白雨汽后,眸子淬着寒芒,像蜇人的蜂针一样,让人生畏。他听到闻恬带情绪的话,语气生冷道:“我回你什么,我不骂你,你都该感激涕零了。” 闻恬自动屏蔽他语气中的不友善,自顾自地说:“江璟,我喝醉了。” 江璟觉得好笑,“然后呢?” 闻恬有点生气,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怎么还不明白。 他把手背贴到滚烫的脸上,表情迷糊到不行,还要强行霸道地说:“我没力气走不动,而且不认识回去的路了,你快点来接我。” 江璟:“……” 裴恩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这omega喝了酒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这样要求上将,换作寻常人只怕命都不保了。 可他看了看江璟的神情,平淡如水,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 “江璟,”闻恬又叫了一声,像是叫上瘾了一样,“你到底,来不来接我啊。” 江璟顿了几秒,语气淡淡道。 “脑子还会动吗,发地址给我。” 10、甜O震惊 闻恬软软说了声好,在关掉通讯后,花了半分钟把地址发给了江璟。 信号有点不好,地址发送到一半,就可怜巴巴在原地打转,半天发不出去。 闻恬嘀咕了声,眼巴巴盯着卡顿的进度,正要再发一遍时,身后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问:“小家伙,一个人?” 闻恬睫毛颤了又颤,刚要转头去看是谁,就被捂住嘴巴拖回了酒吧。 而他的地址正是这时候发送出去的。 裴恩第一时间瞥见了闻恬发来的定位,眼神亮了亮,连忙道:“上将,这个地方我以前去过,比较熟,我去接闻同学吧。” “不用。” 江璟拿过通讯器,头也没回地上了悬浮车,启动车子,很快消失在了裴恩视线里。 江璟开得很快,在每个绿灯亮起的瞬间,他都是第一个冲线的。平常半小时的车程,被他硬生生缩短到了二十分钟。 但等他到了闻恬发的地方后,连闻恬的影子都没看见。 江璟找不到人,给闻恬打通讯电话,拨了将近十分钟,都没人接,也没有要接通的意思。 江璟皱了皱眉,握着通讯器的指骨蜷紧,哑声骂了句:“小骗子。” - 半小时前。 在酒吧二楼拐角处,两个身材颀长的人倚靠在栏杆上,手里捧着杯酒。 其中面貌平平的男生,神色阴冷地对着通讯器吩咐,“我刚刚看到他跑出酒吧了,现在应该没跑多远,你找一找就能看见。找到之后把他丢进三楼第二个包厢。” 通讯器有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老板,三楼是贵宾专区啊,把人丢到那儿有什么用?” “给了你钱,就是这样办事的?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不该问的别问。”男生语气不满而阴鸷,他不喜欢被人置喙。 男人顺从道:“知道了。” 男生挂了通讯,唇角慢慢勾起,心情颇好。 另一个男生抿掉最后一口酒,直起一双长腿,隐没在黑暗中如木雕般的脸露了出来——是军校实战科的omega曲玉。 曲玉微微偏眸,神色不耐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生脸上笑嘻嘻的,避而不答,反而问道:“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曲玉皱起眉,“有话就说,别废话。” 男生自讨没趣,耸耸肩,解释道:“我看到闻恬了,他居然也来这种地方,看样子估计第一次来,我呢,就是想给他找点乐子。” 至于为什么把人丢到贵宾区?当然是因为今天宋全胜在啊。 那个又色又蠢的老东西,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每天这个点都会在酒吧逍遥快活,一待就是一整晚。 他的劣迹几乎没人不知道,所以把块肥肉扔到那,宋全胜定然不会放过。 男生盯着屏幕上发给地痞的照片,他似乎笑了声,喃喃道:“等你脏了,看上将还拿不拿你当宝贝。” 屏幕上是一个怯生生的omega,正是江璟口中的“小骗子”闻恬。 他和闻恬其实没什么过节,甚至没说过话,就是看不惯闻恬一天到晚在江璟身边转来转去,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凭什么他能在江璟身边,还能跟着江璟去公司? 该在那个位置的,是他才对。 他家里没那么富裕,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经商人,攀不上高枝,自然也没有接近江璟的途径。不过他一直在努力,眼见有渠道接近江璟了,半途居然被闻恬捷足先登。 肯定是用了某种恶心人的手段。 “狐狸精。” 男生笑容消失,恶狠狠骂了句,他转过头想寻找认同,却看到本在他身侧的曲玉,已经往三楼走去。 男生微愣,喊道:“曲玉,你去哪儿?” 曲玉面色不善,眸子如同料峭寒冬般冰冷,“去处理你干的蠢事,你想出人命吗?” 宋全胜是个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 他虽然也看不惯闻恬那副样子,但那家伙豆腐似的、软绵绵的,怎么可能从宋全胜手下活过来。 他可不想出人命。 …… “砰。” 闻恬被男人粗暴地推进了某个包厢,动静很大,一下子惊动了沙发上亲吻的两人。 “什么人?”正中央顶着大肚腩的男人,冷冷扫过来,一脸被打搅的阴鸷。 闻恬吓了一跳,眨了眨眼。 包厢里一共有七八个人,除了沙发上的两个,其他都是黑衣长裤的保镖打扮。 正中央的男人抱着个娇滴滴的小女生,长得挺可人,皮肤一掐都能掐出水来。此时两人都看着他,眼神充满探究、兴味。 闻恬脑袋慢半拍,从头到脚都红成了虾米。 恨不得赶紧跑。 “谁让你进来的?快把他弄出去。”宋全胜见人迟迟没动静,神色一凛,阴着脸赶客。 闻恬惊了下,脸色潮红,呆滞地嗫嚅道:“对、对不起,我走错了。” 宋全胜:“快滚,什么闲人都敢随便进来。” 闻恬也不想待在这种地方,听到这句话,毫不犹豫转过身,拧开了门把。 宋全胜兴头被打断,烦躁得很,转过身想开瓶啤酒泄火。正是这一转,让他不经意瞥到了门口那个冒冒失失的小鬼。 他这才瞧见闻恬的长相。 小美人一看就是乖软那类型,颤颤巍巍的,嘴唇轻张细细喘着气,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被盯着的缘故,那张青涩脸庞红红粉粉的,引得人骨头都酥了。 门打开灯光照进来的一瞬间,宋全胜觉得旁边的美人,在这个omega面前都不值一提。 “慢着。” 宋全胜脸上表情由阴转喜,毫不犹豫松开怀里的女生,对着闻恬露出一口烟渍黄牙。 闻恬迈出去的脚一顿,重新转过身,小声道:“还有什么事吗?” 宋全胜改头换面地变了个态度,笑呵呵道:“刚刚是我没礼貌了,为表歉意,请你喝几瓶啤酒?或者你有其他想喝的,都可以尽管提。” 闻恬:“?” 闻恬不明白刚刚还对他态度恶劣的人,怎么突然要请他喝啤酒。 他犹豫了瞬,还是拒绝:“不用了,谢谢你。” “别着急走啊。”宋全胜向身边人打了个眼色,几人立刻会意,抢先关闭了包厢门。 闻恬眉头微蹙,警惕地看着宋全胜。他就算再笨,也知道请人喝酒,不用把他当犯人一样关起来。 宋全胜被他的小表情刺激得更亢奋,看闻恬的眼神垂涎三尺,如同饿狗嗅到了肉骨头。 他凑近闻恬,正要把他拉到沙发上,大门突然被强行打开—— 刺眼的光源全挤了进来。 宋全胜一连被打扰两次,早不耐烦了,“搞什么,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转头看向门口,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神色冷淡地瞥进来。 宋全胜上下打量一圈,不知看到什么,夸张地做出个表情:“哟,还带着玩具枪呢。” 江璟没废话,利落抽出腰侧随身佩戴的枪/支,黑黢黢的洞口直直对着宋全胜的眉心。 “松手。” 宋全胜愣了下,他瞥了瞥江璟,再瞥瞥闻恬,明白了。 然后捧腹大笑道:“想吓唬我啊?我从小就被枪吓大的。不松你还能崩了我?” 江璟指腹勾了勾枪的扳机,居高临下睨着宋全胜,“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可以试试。” 宋全胜还想笑,突然脸色一青,紧接着白里透红,眼珠震颤不休。 他认出来了,江璟的枪上面有标识,那是军部独有的,而拥有以0开头编号的枪,全星际没有几个人。 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他刚刚那么无所顾忌,是因为笃信普通人不敢随便对他开枪,但换作江璟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敢。 ———如果江璟现在开枪,他的脑袋能瞬间开花。 宋全胜腿一软,砰地跪在地上,脸色如鬼般青白,他全凭本能磕头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猪油蒙了心,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别和我这种人计较……” 刚刚还仗势欺人的宋全胜,此时在一个比他年轻数倍的男人面前,像条狗一样匍匐跪地。 江璟收起枪,全然不看一眼地上哆哆嗦嗦的宋全胜,拉着闻恬一起离开了包厢。 在下楼的时候,还和曲玉打了个照面。 江璟自然是没看他,径直走过,曲玉微抿嘴唇,若有所思盯着两人背影。 他就这样一直盯着闻恬,突然看到什么,曲玉倏地一怔。 闻恬的腿很细很直,裸骨附近皮肤深陷,他穿着一双软底白鞋,鞋后方布料和鞋底交连的地方,赫然有一个小孔,如果不细看压根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多想。 但曲玉不同。 他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为了往高处爬,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很多东西,那些是他跻身上流圈的唯一手段。 他认识的许多富家子弟,都有肮脏的私欲,和不为人知的黑暗面。他们竭尽全力隐藏,曲玉就竭尽全力挖出来,因为那些是能威胁人的最好把柄。 能够逼他们接纳他、惧他如惧虎的,最好把柄。 而挖黑料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几点,区别在于用的东西不同,他有专门购入的渠道,甚至称得上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他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窃听器。 有人在闻恬身上装了市场上最新型的针孔窃听器,窃听着闻恬的一言一行,而闻恬本人,一点也不知情。 - 闻恬没喝过酒,现在还是有点不清醒,但经过那么一遭,也醒了个七八分。他一路闷闷地跟在江璟后面,等着江璟兴师问罪。 问他为什么去酒吧,为什么没在原地等他…… 可直到钻进悬浮车内,江璟也没问他问题。 江璟探进来,想给闻恬系上安全带。 刚把带子系进锁扣,闻恬忽然揪住他的衣袖,手抖得厉害,睫毛细颤,带点恳求道:“江璟,你……帮帮我。” 江璟顿了顿,目光挪移,才发现闻恬后颈的阻隔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那截如美玉的脖子,连着单薄的肩胛骨,都在一起可怜地发着颤。 江璟目光淡淡:“怎么掉的。” 闻恬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也许是被拖进酒吧不小心蹭掉的,也许是宋全胜搭他肩膀故意撕开的。 闻恬迷迷糊糊的,目光带上恳求,“你能不能……” 江璟一点脸面也没给,在闻恬还没说完时,就出声拒绝道:“不能。” 闻恬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气得瞪人,乌睫湿哒哒黏成了好几簇,“你、你怎么这样,你之前,你之前难受的时候,我还让你一直抱着。” “你好没良心。”他又补充了一句。 江璟:“……” 他看出来了,闻恬是凶不得的娇性子,喝醉之后更娇,受一点委屈都要翻旧账。 江璟抬起闻恬湿漉漉的下巴,盯着他红艳的嘴唇,口吻似是哄骗,“没关系,还有另一种办法。” “另一种?” 闻恬呆愣愣的,等他反应过来,江璟已经把车门关上。 而江璟整个人进了副驾驶座位,膝盖撑在他大腿两侧,正面对着他,目光深沉漆黑。 11、甜O被亲 闻恬茫然地看着江璟,好像在无声问“你想做什么”,可在他想开口询问的下一秒,江璟抬起他下巴覆了上来。 闻恬眼睛倏地瞪圆,想伸手推开江璟,腕骨却提前被男人抓住,江璟吻得很用力,简直像啃得一样,一点点啄食着柔软的唇珠。 “唔……” 闻恬很快湿了眼眶,微张的嘴唇被吮到发麻,变得潮湿又红肿,细白的手指揪了下男人妥帖的衣服下摆。 江璟见势,终于舍得松开他,看闻恬到底想说什么。 闻恬得到自由,第一反应是慌张地看了眼窗外,声音被欺负得软了下来,恳求道:“不、不能这样……” 江璟盯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能。” 江璟这个人特别狡猾,无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用一句“为什么”把别人堵得哑口无言。 闻恬睫毛颤了下,磕磕巴巴道:“可,可以用其他方法的。”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 江璟声音哑得像砂纸,敷衍说完,又抬着他下巴吻上来。 这次更用力,像条饿久的狼在啃食猎物,闻恬被欺负得狠了,嘴巴开合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衣衫凌乱的小可怜,颤颤地用手遮住眼睛,在江璟松口让他喘气的间隙,红着脸没什么威慑力地说:“别亲了,我已经好了。” 车窗不是单向的,从外面望进来,能勉强看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而江璟停的地方,随时都有人路过,也随时有人会看到他被亲得迷糊不清的样子。 ……也确实有人在看。 曲玉在酒吧待得烦躁,早先一步出了酒吧,正好撞见江璟关上车门。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不着痕迹站在树后。 闻恬被压在狭小的车厢里,被吻得不住下滑的样子,全被他看到了。 曲玉眉头紧皱,想走,脚步又像生根似的黏在原地。 控制不住地想,那家伙嘴巴有那么好亲吗。 闻恬根本不知道有人在看着他,他被亲得脑袋都发懵了,大腿不自觉并拢,搭在车窗的手背颤得不像样子。 他无意识别过脑袋抗议,江璟就追着他的脸侧,从下颌线重新吻上他已经红肿的嘴唇。 直到闻恬快要缺氧,衣襟齐整、眉眼平淡的男人才放过他,闻恬软在漆黑座椅上,半阖着眼喘了将近五分钟。 江璟从副驾驶位下来,重新回到了主座上。 闻恬眼圈有点红,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小声道:“我、我不想理你了。” 江璟修长苍白的指骨扶着方向盘,连视线都没移一下,语气淡而慵懒:“有什么好委屈的,刚刚求我的不是你吗。” 闻恬一怔,然后更恼。 是他先开口的没错,可谁让他用这种方式了。 江璟脸色平静,似乎完全没做什么亏心事,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帮他,才把他弄成这副样子的,闻恬根本找不到切入口和理由,来指责他的行为,小脸憋屈到不行。 抿了抿肿胀不堪的嘴唇,闻恬侧过头,不想再说话。 - 江璟没让闻恬继续回去上课,知道他是被苏令郁骗去酒吧的也没什么反应,听到他被陌生人捂嘴拐进包厢时,脸色才有点变化。 他沉默几秒,让闻恬喝完解酒汤,在办公室等他。 闻恬醒酒之后,听话得要命,不敢造次,乖乖坐在沙发上等江璟。 江璟没让他等多久,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塑料密封袋,袋子里静静躺着一块青线交错的芯片,还有大约七八个小型的针孔摄像头。 闻恬眨了下眼,好奇问道:“上将,那是什么?” 江璟拉开椅子,启动了桌子上的光脑,“在你家里搜到的所有摄像头。查了来源,这款型号a区黑市才有。” 闻恬愣了下。 照这么说的话,在他家按摄像头的人,要么就是a区人,要么在a区长期待过,否则不会知道那里的黑市。 江璟瞥他一眼,问道:“你知道给你发短信的人是谁吗。” 闻恬眸光微垂,局促摇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突然有一天,他开始给我发骚扰短信,他好像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我之前有怀疑过,会不会是学校里的人,但是后来发现很多时间点对不上。” 江璟点点头:“他第一次给你发短信,说了什么?” 闻恬愣了下,刚刚还平静的小脸忽然慌了起来,声音也低如蚊蝇,“说了,说了……” 闻恬一紧张,就会做些小动作。 江璟目光从他紧绞在一起的手指扫过,“你不说的话,也许会遗漏某些重要信息。” 闻恬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害怕了,老老实实抖出来:“他说、说我像小女生,哪都小小的,尤其是屁股,很……” 江璟微眯起眼,继续逼问:“很什么?” 闻恬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需要知道,还是单单在戏弄他。 “很想摸一下。”闻恬说完都快晕过去了,结巴道,“这和知道他的身份有关系吗?” 江璟收回视线,“有吧。” 闻恬:“?”什么叫有吧。 江璟见闻恬垮着脸生闷气,还不敢让他看见的模样,随便给了个解释:“至少知道他是个流氓。” “别坐着,过来。” 闻恬被他糊弄过去了,不情愿地“嗯”了声,从沙发上起来,站到了江璟旁边。 江璟把芯片插在了光脑上,点开了文件夹里拷贝的视频,接着一个小区的景象映入眼帘。 闻恬眼睛放大了些,认出那是什么地方,愣道:“这是我住的公寓?” “嗯,仔细看。”江璟没过多说明。 闻恬乖乖闭上嘴,安静看着。 闻恬住的公寓偏离市中心,略显荒芜,小区物业偷工减料,只在大门口装有一个摄像头,所以收录的视角非常有局限。 凌晨,3点12分。 小区里黝黑幽静,人迹寥寥,门口坏掉的伸缩门卡在中央,唯一亮着的路灯闹鬼般反复闪灭。 大概过了半分钟,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黑黢黢的墨团,直到他走进了,才看出是个男人。 男人戴着黑色兜帽、双手插兜,除了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外,没透出任何与身份相关的信息。 他一路往深处走,走到一半停下,抬起头,似乎瞥了眼摄像头,接着慢悠悠走进了闻恬所在的单元楼。 这一进,男人就像神秘失踪了一般。 江璟连续快进了半个月的摄像记录,都没有再看到男人的身影。 这很不对劲。 正常人在家,每隔两三天,都要出来购入新鲜蔬菜或者水果,就算懒得做菜,也会叫外卖。可这半个月以来,只有一个外卖员进出过,去的还是别的单元楼。 男人是还在单元楼里,还是早就已经出来了? 如果出来了,又是用什么方式出的。 闻恬想到这里,手臂冒出鸡皮疙瘩。 他强行按下惊慌感,说道:“我们小区碍于地理位置所限,交通不便,入住的居民很少,平时也没什么外人来,该记的人我都有印象,所以我很肯定,这人是生面孔。” 江璟看起来没什么意外:“嗯,他就是在你家安摄像头的人。” 闻恬睫毛抖了抖,小声问道:“如果就是他的话,他是怎么出小区的?” 他们小区只有一个出口,想出去必须经过大门口,男人肯定会被摄像头照下。 江璟眯起眼,“他能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你家连装八个摄像头,自然也有办法躲过你们那破小区快报废的摄像头。” 闻恬:“……” 江璟把视频关闭,转过来看闻恬,“我等下要去趟费尔星,一会就出发。” 闻恬怔了怔,很轻易便被转移了注意力:“费尔星?为什么要去那里。” 江璟黑发下的眸色沉郁,卷裹着一阵寒意,低声道:“有些a区的臭虫在那里搞破坏,我需要去解决一下。他们最近想方设法杀我,我身边的人也不例外。” “等等让裴恩送你回酒店,自己睡一晚,如果事情顺利,明天我就会回来……你如果害怕,打通讯电话给我。” 闻恬小脸微红,“我不会害怕,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吗。” 江璟挑起眉,眼皮垂覆盯着闻恬,直到把闻恬盯到快自燃,才悠悠道:“你去找裴恩吧,他就在楼下。” 闻恬乖乖嗯了声,想了想,又补充:“上将注意安全。” - 闻恬出了办公室,感觉有些渴,打算先喝口水再去找裴恩。 他从饮水机旁抽出纸杯,把杯子放在出水口下,指尖按下上面的热水按钮。 水声淅沥下流,逐渐盈满杯口,就在这时,有个抱着几摞文件的男人从远处走来,因为视线阻隔,不小心撞了下闻恬。 男人连连鞠躬,极有诚意地致歉道:“对不起,我太急了,没撞伤你吧?” 闻恬摇了下头,没感觉有什么,正要说没关系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怪异的声音——是个声线很粗的男声,空灵立体。 【这omega到底有事没事,我还等着向凯确认情况呢。只要那狗官上了星舰,凯安装的炸-弹就会被引爆,还不到费尔星,届时就会爆出上将尸骨无还的重大新闻……】 闻恬震惊抬头,正视男人的面孔。 男人正抱歉地盯着他,他戴着呆板的黑框眼镜,眼眶凹陷,五官平庸,放在人群中是丝毫不起眼的那种类型。 闻恬第一次跟江璟来公司的时候,没见过这个男人,对他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最近几天才入职的。 男人见闻恬始终不说话,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真撞到哪里了吗?实在很对不起……” 闻恬脸色苍白,不出所料的,又听到了那个男声。 【都快到点了,狗官怎么还窝在办公室不出来,再等十分钟,我就进去催催那个狗官。】 闻恬惊疑不定。 他不知道那声音是如何发出来的,也不知道引爆炸/弹的消息是否属实,但他觉得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让江璟去冒险。 闻恬没去管饮水机装好的纸杯,脚步略仓皇,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男人看着闻恬的背影,面容恢复冷漠,他没心思去揣测别人的想法,只张开嘴唇冷冷说了句:“浪费我时间。” 江璟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就见刚出去不久的闻恬折返了回来。 闻恬细汗涔涔地喘了几下,那只软白的手按在他腹前,把江璟重新推回了办公室。 接着闻恬什么也没解释,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然后是一声反锁的清响。 江璟:“?” 闻恬锁完门转过来,眼巴巴和江璟对视。正搜肠刮肚,想怎么才能留下江璟时,就听见他说。 “力气不小。” 江璟不冷不热说了句,目光玩味:“你把我关起来想做什么?” 闻恬抿了抿唇,想都没想就撒谎道:“我舍、舍不得你,你能不去吗?” 12、甜O生气 江璟:“……” 闻恬语出惊人,江璟一时沉默了下来,闻恬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说:“可以吗?” “不是很怕我?怎么会舍不得。”江璟安静了一会,终于开口道。 闻恬知道这种时候肯定不能承认,“我没有怕您,您误会了。” 江璟注视着他,看出他嘴里没一句实话,没再和他争辩怕不怕的事,淡淡道:“我明天下午就会回来。” 他刻意加上了准确的时间,似乎在强调时间间隔有多么短,完全没必要“舍不得”。 闻恬也觉得确实没必要,但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他眼神飘忽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舍不得,一刻也不行,一秒也不行。” 说完闻恬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爱撒娇的粘人精。 他脑袋晕乎乎的,正在想如果江璟拒绝的话怎么办,就听头上传来声音,“好,不去。” 闻恬怔怔抬起眼,还有些不敢相信,“您答应了?” 江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重新坐回座位上,不紧不慢地说:“应该有人教过你,在求对方的时候,总要拿出点对方想要的诚意。” “诚意?”闻恬想了想,“我等下请您吃东西可以吗。” 江璟:“……” “费尔星遭受入-侵者破坏,每秒都有人受到威胁,我答应你不去,你觉得请我吃个东西就可以了?”江璟语速不快,试图让闻恬知道这是个亏本买卖,他不可能做。 闻恬舔舔嘴唇,小声说:“那我可以给您买想要的东西,不过我很穷,可能会买不起……” 江璟默然片刻,干脆放弃慢慢引诱,靠在椅背上,对闻恬说:“坐过来。” 闻恬呆滞了一会,在江璟再次催促下,才明白是要他坐在哪儿。 换作以前,他是怎么都不肯的,但现在不行,如果不答应江璟的话,他就会有性命之虞。 闻恬颤着眼睫走过去,手指蜷了又蜷,才双腿并拢慢吞吞坐在江璟大腿上。 江璟衣冠齐楚,脊背往后靠时,显得腿更长。闻恬撑着腰身,想坐到他靠近膝盖的位置,可江璟偏偏不如他意,拢着他的腰把他拉了回来。 哪怕是之前被抱过,再来一次还是会有些排斥。 闻恬眼尾湿红,呆呆地被抱着,腿根的软肉凹陷下去一点,很滑、很柔韧。 江璟轻轻拢着闻恬的腰,察觉到他身体僵硬,眸光微垂。 然后他看到了闻恬身上的衣服,宽大的衣服直直遮到了大腿往下,透出两截藕白的细腿,像偷穿男朋友衣服的清纯男生。 江璟哑声问道:“我的衣服?” 闻恬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身上的衣服,闷闷点头:“嗯,我自己的还没干,所以借您的穿,您答应了的。” 见江璟不说话,以为是后悔借给他穿了,闻恬抿抿唇,“我今晚回去会给您洗干净的。” 江璟:“不用,穿着吧。” 江璟不再和闻恬说话,抽出桌上堆垒的文件,低头浏览起来。闻恬知道他要忙了,屏声没打扰,心里琢磨起刚刚那个alpha的事。 他明明听到那个alpha说要进来叫上将的,现在已经过去了不止十分钟,他怎么还不来? 闻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然大腿被人揉了下。闻恬惊得嘴唇微张,冒着腾腾热气,转头看向面容平静的江璟,一句话没说,就被堵了回去:“安静。” 闻恬只能闭嘴,一脸被欺负的可怜样。 江璟神色淡淡地看着文件,谁都想不到这个正襟端坐的男人,桌上的手拿着文件阅览,桌下的手揉着一个omega的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闻恬都不相信有人能够一边正正经经处理公务,一边干这档子事的。 闻恬心中腹诽道,人果然不能貌相。 江璟看出他心不在焉,默默加重手上力道。 闻恬惊了下,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不想表现的过于在意,只好红着脸闷头玩手指。 坐久了,闻恬腰有些不舒服,想偷偷换个姿势,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出了难以忽视的骚乱。 有东西噼里啪啦掉落,弄出不小的动静,接着很多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有个男人在这种乱境下急切询问:“上将呢,上将人在哪儿——” 有人回他:“上将在办公室,一小时进去后就没出来。” “能确定人在办公室?” “确定,发生什么事了那么慌张?” “给上将准备的星舰刚刚突然爆炸了,幸亏在空地,没造成什么损伤。不过听守空地的老头说,在星舰爆炸不久前,有个人进了星舰,好像是新入职的小川。炸得挺严重的,尸骨都没了。” 闻恬听完,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江璟,江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正凝视着他。 没过几秒,大门从外面被人敲了敲。 闻恬转过去,听见裴恩的声音,“上将,该出发了。” 江璟:“嗯,都处理好了?” 裴恩应道:“处理好了,星舰在另一块空地。” 闻恬什么都明白了。 江璟早就知道那星舰安有定时炸-弹,也很清楚那alpha是个间谍,他故意装不知情,设计让间谍玩火自焚,反将一军。 他一开始就不会上那艘星舰,所以就算不被闻恬留下,也会平安无事。 他早该知道的,江璟能坐到这个位置,怎么会轻而易举被人陷害。他的担忧反倒多余。 闻恬美如瓷玉的脸蛋晕开薄红,是被气的。他眼睛睁大了些,因为气急而结巴起来,“你、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让我替你着急这么久。” 还被揉了那么久腿,都红到不能看了。闻恬委屈地看了眼自己的腿。 小可怜气得不轻,连敬语都没有用。 江璟难得耐心很好,和他解释,“不说是怕别人听到。你是怎么知道星舰有炸-弹的?” 闻恬有些赌气地别过头,闷声道:“我不想告诉你。” 江璟没和他计较,反而笑了声,他本就生得极好,这一笑冲散了戾气,更显芝兰玉树、君子端方。闻恬从来没见过他笑,一时有些呆住了。 “别气,明天回来补偿你。”江璟低哄道。 13、甜O道歉 闻恬呆愣了一会,忽略他口中的补偿,仰着小脸闷闷道:“突然笑什么,你就是笑,我也不会解气的。” 说罢,闻恬从江璟腿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 裴恩在后方喊道:“闻同学,你在楼下等我,我等会送你回酒店!” 闻恬听到了,下了楼安静等着,裴恩没过多久就下来,开悬浮车把他送回了酒店。 等回到房间,闻恬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甚至开始后悔了。 他刚刚在朝谁凶? 供他吃、供他喝,而且还是脾气不怎么好的,上将。 闻恬抿抿嘴唇,吓得头脑发懵,拿出通讯器拨通江璟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听,传来江璟淡淡的“喂”声。 闻恬小脸红扑扑的,奶猫似的道歉,“上、上将,对不起。“ 江璟那边似乎沉默了会,过了几秒,听不出情绪地说:“对不起什么?” “我刚刚不应该对您凶,也不该不说一声就走的。我错了,您别生气。”闻恬垂着眼,声音软到不行,做错事般细数着自己的过错。 隔着屏幕,闻恬不知道江璟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语气如常道:“那我要是说,我非要生气呢。” ……那他也不能怎么办。 闻恬想了想,认真地说:“那您别气太久,对身体不好的。” 江璟:“……” 他顿了顿,说道:“我没生气,要上星舰了,你吃完东西睡吧。” 闻恬听到他没生气,松了口气,乖乖“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他吃完东西,休息了半个小时,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收到了江璟的通讯短信。 【在干什么?】 闻恬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抽出右手回江璟讯息。 【刚洗完澡,准备睡觉了,上将也早点休息,晚安。】 闻恬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江璟回复,就关了屏幕,躺在了床上。 外面雨下个没完,暴雨狂骤,乌云催压,房里的湿气很重。 闻恬很快睡着了,但睡得不安稳,似乎做了很多个交杂的噩梦。 他听到疾雨烈烈,在长时间的淅沥雨声中,闻恬忽然听到了一声铁门吱呀的动静,然后是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闻恬皱着眉,翻了个身。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吵得他睡不着,闻恬索性睁开了眼。 接着他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男士皮鞋,刚从雨路上走过,鞋子边缘沾上了些潮湿的淤泥。 再抬头看,是宽松的长裤、衬衫,还有瘦削的下巴。 可是那张脸,闻恬却怎么也看不清。 闻恬嗓子干涩,惊惶问道:“你、你是谁?” 男人没说话。 闻恬害怕地缩了缩肩膀,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给他发骚-扰短信的人。 闻恬在那一瞬,惊惧到无以复加。 他张了张嘴想叫人,男人却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闻哥哥,听话,我不喜欢太吵。” 男人声音温温缓缓、吐字清晰,如琼玉落到磐石。 如果他此时的身份不是一个登门入室的匪徒,那他一定是个翩翩君子。 但闻恬没工夫欣赏,他心里闪过很多问题,比如,男人是怎么发现他在这儿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疑问,笑着说:“我想做的都能做到,所以你不用想着躲我。” 闻恬挣开他的手,想坐起来,可下一秒他就发现,他身体动不了了。 他眼圈红红的,强忍着害怕,声音哽咽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用了一些小手段,”男人笑着说,“让闻哥哥别那么激动而已。” 闻恬眼睛很快湿透了,他现在的处境,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 他看见男人坐到了他床边,动作极亲昵地捏了下他的脸蛋。 他瞥了眼闻恬,语气极其惋惜道:“我记得你吃的也不少,怎么就是长不胖呢。” 闻恬对他这种不讲道理的行为毫无办法,急得眼泪直掉,“你到底要做、做什么……” “你和江璟亲过了?” 闻恬被他毫无征兆的问话问得一愣。 男人尾音拖长,温情脉脉,“告诉我,他还碰你哪了?” “这儿?” “还是这儿?” 闻恬瞬间回神,都快哭出来了,“没有,他哪都没碰,真的。” 男人安静了,闻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后听到他再次出声:“你见过你的父亲吗?” “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下个月就是他的忌日了,说起来我还有点想他。” 闻恬一时忘了害怕,怔怔问道:“你认识我父亲?” 男人笑了笑,耐心很好地回复,“认识,我不仅认识你父亲,我很多年前,还见过江璟。” “江璟不会喜欢你的,他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你和他之前的恋人很像。他恋人前几年死在了a区,江璟就发了疯,到处找类似的omega。” “他亲你、碰你,都是对上一段感情的延续。” “如果他哪天醒了,出于对自己行为的厌恶,会想方设法折磨你。到时候,你就没那么好过了。” 闻恬眨了下眼,觉得话很耳熟,他发现,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告诉他,江璟并不喜欢他。 先是沈之绪,再是他。 “好了,我差不多该走了。” 男人说完这些站起来,拿他通讯器拨了个电话,然后说不上多留恋的,走出了房门。 他来的很突然,走的也很突然,好像来这一趟,只是想和闻恬说说话。 男人一走,房间重陷寂静。闻恬过了半分钟,尝试动了动手,发现能动了。 他慢吞吞坐起来,听到通讯器响了下,闻恬看了一眼。 ——是江璟,显示正在通话中。 那一瞬间,闻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按了下鲜红的挂断键。 14、甜O主动 江璟很快甩了个问号,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闻恬不敢再挂,接了。 江璟语气很不好,“挂什么电话。” 闻恬闷不做声,一句话也没回,江璟似乎察觉到不对,沉默几秒,声音微哑道:“我马上回来。” 凌晨四五点。 江璟几乎一夜没合眼,坐加急星舰返回了酒店。 屋里没开窗帘,暗沉沉的,也没有任何声音。江璟皱了皱眉,叫了声:“闻恬。” 没人回。 江璟见客厅没有人,直奔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但隐约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江璟把灯打开,室内瞬间亮了起来。 只见床上鼓起一团,闻恬跪坐着,用被子从头到脚裹住自己,只探出一张白煞煞的小脸。 “你不嫌热?出来。” 江璟蹙眉,伸手把他身上的被子拿开。 闻恬被闷久了,脸上都是汗,江璟替他用纸擦净,“蠢不蠢,想把自己闷死吗。” 闻恬乖乖地任由江璟擦,过了半天,闷声道:“上将,我见到他了。” 只是几秒,江璟就意识到他说的是谁,皱眉问道:“他做什么了?” 闻恬已经缓过那阵劲,垂着乌黑眼睫,慢吞吞说:“他没干什么,就是说了很多话。” “他声音听上去比我年龄要大,但是他一直在叫我哥哥。他谈到了我的父亲,但我父母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走了,连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他还说了一堆您的坏话。” 江璟听到最后一句,显然很有兴趣,挑眉问道:“然后你信了?” 闻恬顿了顿,摇头:“我没有。” “没有?”江璟没信,“那你为什么挂断电话。” 闻恬知道瞒不过,红着脸改口道:“只是信了一点点。” 江璟眯起眼,“我给你吃,给你住,别人说几句风凉话,你就信了,有良心吗。” 闻恬反驳不了,甚至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闷声闷气地说:“对不起。” “他能找到这里,说明你身上还有监视器。”江璟揉了揉眉心,“你那天出门,从家里拿了什么东西?” “好像没拿什么……”闻恬回想了一下,突然睁大眼,“不对,后来有拿。” ——是鞋。 他那天出门时没穿鞋,尺码不合适,又不能穿江璟的。只能拜托裴恩帮忙去他家拿了双鞋。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无孔不入,在他的鞋上也做了手脚。 江璟皱起眉,从地上拿起他的鞋,翻到了后面。他之前没注意过,这样近距离看,才能看到上面的孔眼。 江璟脸色沉下来,想把鞋扔进垃圾桶。 闻恬见他要扔鞋,急地光脚下床,按住江璟的手,忍着羞耻说:“不、不能扔……扔了明天就没办法去学校了。” 江璟瞥了一眼他的脚,“上去,不嫌脏?” 闻恬怕他扔鞋,有些犹豫,但更怕被骂,只能乖乖回床去。 “明天你上完课,让裴恩陪着你买双鞋,买完把这破鞋扔了。”江璟皱着眉把他鞋放下。 闻恬:“……知道了。” - 闻恬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起来了。江璟本来想让他多睡会,但他怕落下课,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学校。 上午是节选修排球课,闻恬去更衣室换了件衣服。 他体力不怎么好,完成老师安排的基础训练后,几乎整个后背都被汗浸湿,脸颊白到剔透。 老师说完解散,他第一个就走了,回到更衣室准备换衣服。 他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储物柜,却发现柜子是打开着的。 闻恬愣了一下,他走之前明明锁了柜子门的,是记错了吗? 闻恬想应该是他粗心大意,没锁好柜门。他没多想,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衣服,突然看到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他放在包里的手链不见了。 那条手链他每天带在身边,说不上多贵重,但是他妈妈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闻恬着急忙慌找项链,但怎么也找不到。这时,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男生面容俊秀,乌黑的头发都束在发带里,恣意风发。 闻恬认出来他是排球选修课的科代表,好像叫……曲玉。 闻恬之前见过他,本来印象不怎么深,这几次却记了下来,因为这几次上课,曲玉见到他都黑着一张脸,说话也很不客气,好像和他有很大仇一样。 曲玉走进来后,看见闻恬也在,骂了声晦气,绕开他走到柜门,拿出件t恤换上,紧接着想出门。 闻恬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挡住了曲玉的去路。 曲玉拧起眉毛,毫不客气地说:“别挡路,滚开。” 说完,他推开闻恬就想走。闻恬有些着急,怕曲玉走了,就没机会再找到人了,匆忙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曲玉一下甩开他的手,脸颊爆红,语气极为不可思议,“别碰我!你是不是动不动就爱碰男人啊,真恶心!” 闻恬:“?” 闻恬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碰了他一下而已,曲玉就那么生气。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干净,没沾上什么脏东西。 看来曲玉是真的很讨厌他,连和他有肢体触碰都要发火。 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曲玉,但现在他并不是很关心这个。 闻恬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曲玉,抿了抿唇说:“我柜子被打开过,放在包里的手链不见了。只有你有柜子的备用钥匙,是不是你拿走的。” 曲玉不耐烦道:“你脑子有问题?我没事拿你东西干什么?我认识你?” 扔下连炮珠似的三连问,曲玉又想走,闻恬急忙出声,“可是,除了你没有别人……” 他话没说完,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无非是什么只有你有大家柜门的备用钥匙,东西丢了,只有可能是你偷的。 曲玉扯了扯嘴角笑了,干脆也不装了,像是想故意看他着急看他哭一样,趾高气扬道:“对啊,我就是偷了,我把它扔到一个地方了。没人知道。” 他上课前趁大家都不在,私自打开闻恬的柜子,本来想帮朋友看看里面有没有装江璟给他的东西。没想到被他找到了一条手链,那一看就是女孩才会戴的款式。 他说不出当时的感觉,一边觉得闻恬皮肤那么白,戴起来很适合,一边又觉得一个男的戴这个很恶心,烦躁下就把手链扔了,眼不见为净。 闻恬一下子急了,“你怎么能随便丢别人东西,快还给我,求求你了。” 曲玉面色不善道:“求我也没用,丢了就没了。” 闻恬舔舔嘴唇,神情急切地说:“那、那你告诉我,你丢在哪里了,我去找。”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扔了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曲玉就没见过他这么蠢的人,他没再看闻恬,朝更衣室出口走去。 闻恬脸色煞白,想去抓他手臂,又想起曲玉刚刚甩开了他,只能收回手。 曲玉走到一半,鬼使神差地偏了下头,就见闻恬待在原地,抿着嘴唇,眼泪一直掉,一张美而不艳俗的小脸很快被眼泪打湿,极为惹眼。 曲玉看着快烦躁死了,他也是omega,也没见这么能哭。 “你至于?不就拿扔了你个破手链,那东西你在街边买,要多少有多少。”曲玉停下来,烦得抓了抓头发,“一个男的每天把女孩子戴的东西放到身边,真不嫌害臊。” 闻恬没理会他的话,他看曲玉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知道他是不会说出手链在哪儿的。 但他又没别的办法,如果能知道曲玉现在在想什么就好了,那样就能知道手链的下落。 闻恬想到这儿,忽然想起他上次在办公室,听到alpha心声的事。 ……那次是为什么会听到? 闻恬皱着眉毛回想了一下,忽然脸色红透,他没看曲玉,片刻不停地出了更衣室。 曲玉插着口袋,表情冷漠地看着闻恬的背影。 等闻恬彻底走远了,他嘴角弧度压平,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那是刚刚闻恬碰过的地方。 被闻恬碰到,他本该觉得恶心的,但又控制不住地回想起闻恬碰他时的触感,温温软软的,比女孩子还舒服。 “艹,恶心死了。” 曲玉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浑身激灵,使劲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嘴里骂了句不干不净的脏话,脚下一用力,泄气似的把地上干瘪的易拉罐踢远。 - 闻恬出了学校就奔江璟公司去。 江璟公司离学校并不远,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闻恬走进办公室时,江璟正坐沙发上,看光脑上的新闻资讯。他见闻恬闯进来,皱眉问道:“你上完课了?” 闻恬点了下头,然后慢慢挪动脚步,走到江璟面前。 江璟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 闻恬听他这么说,鼓起勇气,“上将,我能亲、亲您一下吗?” 江璟:“?” 闻恬脸色潮红。 他觉得突然要亲别人,是很冒犯很没礼貌的举动,但他现在真的很着急。 闻恬伸出手,无力地揪着江璟的衣角,祈求道:“可以吗?我不会太久的。” 小可怜说这话时,乌眸湿漉,覆着水光,嘴巴丹砂似的诱红。 江璟盯着他看了几秒,呼吸渐沉,所有疑问在脱口前转化成一句:“行,我答应了。” 江璟说完,微仰起线条凌厉的下巴,不躲也不闪,方便闻恬亲。 闻恬上了沙发,跪坐在江璟腿边,手指颤巍巍扶着他的脸颊,凑上去亲了一口。他不会亲人,来来回回只是生涩地碰着江璟的嘴唇,最多舔了舔。 更过分的他做不出来,也不会做。 所以没几分钟,闻恬就亲不下去了,趴在沙发上细细喘着气。 江璟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问:“你这叫亲吗。” 闻恬脸皮真的很薄,也真的很容易红,只听了这么一句,就从头红到脚,磕磕巴巴说:“我、我不会……” 江璟没说什么,用纸擦去嘴上粘的液体,淡淡问:“你在学校干什么坏事了?” 闻恬愣了下:“我没有做坏事。” 江璟目光玩味地看他:“就是单纯想亲我?” 闻恬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忍着羞嗯了声,刚嗯完,偏冷调的木香、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覆过来:“张嘴。” 闻恬睫毛一颤,下一秒就被吻住。 闻恬很快被弄得发颤,脑袋稀里糊涂的,听到江璟让他伸舌头,起初不肯,被咬了几下,脸热地照做了。 江璟知道闻恬的极限在哪,在他快喘不上气的时候,松开了他。 闻恬喘着气,看了江璟一眼。 男人唇色比先前艳了一些,是被闻恬刚刚咬的。 咬得不轻,闻恬看得脸色涨红,整个人要原地蒸发。可反观江璟,男人面目平静,哪怕刚刚才干过说不上多正经的事,脸上也不显分毫。 闻恬迷迷糊糊站起来,“谢谢上将,我走了。” 江璟:“……” 闻恬回到学校,迫不及待想找到曲玉,试试看能不能听到他其它的声音。他向人问了一圈,最后在教学楼门口找到曲玉。 曲玉和几个富家少爷走在一起,其中一个见闻恬走来,表情瞬间变得玩味,他嬉笑地推搡了一下曲玉,咋咋呼呼起哄:“曲玉,那个小美人朝你走过来了。” “有病,我稀罕什么美人?”曲玉见朋友起兴,不耐转过身,就见闻恬走了过来。 曲玉愣了下,等闻恬走到跟前,张嘴就要骂他为什么又来烦他,但还没开口便神色古怪地顿住。 只见闻恬面色红润,嘴唇湿软、有个小小的破口,明显被谁亲过。而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曲玉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浑身燥热,脱口骂道:“艹,你有病吧?” 跑这儿来炫耀自己被亲过? 15、甜O委屈 闻恬不解地抬着脸,“你骂我做什么?” 他是真的很困惑,明明他还一句话都还没说,曲玉干嘛要骂他。他被偷了东西,骂人的那个应该是他才对。 曲玉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就是个蠢的。 他强行把目光从闻恬张合的嘴巴上挪开,“我想骂就骂了,还用什么理由。快滚,别老在我面前晃。” 闻恬抓紧手指,弱声道:“等一下。” 曲玉停下来,黑着脸看他。 闻恬深呼吸了几下,伸出细嫩的手指,壮着胆子握住了曲玉的手臂。 曲玉后脊窜过电似的,几乎是瞬间就把他甩开了,闻恬也不知道他情绪会那么激烈,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愣了愣。 曲玉恶狠狠地注视着他,脸色很不好看,“你摸上瘾了是不是?你告我你还想摸哪,腰、屁股?” 闻恬有些震惊,“可以吗?” 曲玉肺都快气炸了。 闻恬没注意到他多生气,他在曲玉话音落后,听到了熟悉的空茫声音。 【他嘴巴到底有多软,让上将三天两头就亲一回。】 闻恬:“?” 【他们怎么接吻的。上次是在车里,这次是在哪儿?】 闻恬神情茫茫,过了半秒,慢慢憋得通红。 这个人脑袋里怎么都在想这些东西呀?就不能想些正经的吗。 【……昨天他应该没和上将做,不然怎么能好好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 闻恬听不下去了,小幅度地瞪了曲玉一眼,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曲玉被他有些凶的语气吼得一愣,半晌冒出邪火,脸色青白地骂:“吼什么吼?我有说话?” 旁边的富家少爷听得兴奋,插了句嘴:“会凶人啊,没想到还是个辣的娇娇宝贝。” 闻恬:“……” 曲玉:“……” 闻恬被一个“娇娇宝贝”的称呼,搞得脸颊红到滴血,他咬了下嘴唇,强忍着羞问:“快点告诉我,你把我手链扔到哪里了。” 曲玉心思全在那不伦不类的绰号上,没留神就说:“扔到体育馆前面的草坪了。” 闻恬蹙起眉尖,有些气鼓鼓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上午他也那么配合,他就不用跑去麻烦江璟,嘴巴也不用破了。 曲玉眉毛拧起,又要发火,闻恬见势赶紧跑了。 曲玉舔了舔后牙,神色晦暗地看着闻恬跑走时,两条细腿晃出的雪色。 他想起闻恬因为被吮吸而发艳的嘴唇,喉腔莫名有些干燥,腹部一阵热流。 闻恬走了有小半天了,留在原地的富家少爷们还意犹未尽。 大半天才有人出声道:“你们下午要不要去打台球?我都开好房间了,omega和alpha都有,哦,还有几个beta,耐玩。” “不过说真的,刚刚见了那小美人,现在满脑子都是他那张小脸。看着挺乖的,但气急了还会咬你一下,弄得我都心痒了,也不知道玩不玩得下其他omega。” 曲玉听得额头青筋毕露,忍住把人按到地上揍的冲动,冷脸道:“有完没完?” 富家少爷讪讪止住话头,“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有人惹你了?” 他们这些浪荡纨绔,平时嘴巴也没个把关的,什么也敢说。曲玉平时也会附和几句,这次怎么就炸了。 曲玉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吐出一口长气,“没事。” “没事就行,下午你真不去啊?”富家子弟还想劝说,毕竟多一个人玩着也热闹。 曲玉把手重新插回兜里,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漫不经心道:“不去,下午要去趟医务室,拿化验单。” “拿化验单干嘛,你身体出毛病了?” 曲玉摸了摸后脖颈,“不知道,就感觉最近几天腺体有些不舒服。” 富家少爷听他这么说,神色变得惊恐,“你别是二次分化了吧。” 曲玉愣了愣,骂道:“滚,怎么可能。” - 闻恬在曲玉说的草秤找了半天,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手链。 手链除了沾上点泥外,其他和原来相差无几。闻恬把手链用纸擦干净,重新放回包里。 中午的时候,裴恩来接他,和他去商场买了双鞋。之后应江璟要求,把那双白鞋随便扔进了一个垃圾桶。 扔完,裴恩和他说要重新找酒店住,一是因为最近a区人为非作歹、频繁捣乱,二是因为监视的男人随时有可能二次光临。 所以找酒店期间,只能让他暂时回学校宿舍住一晚。 闻恬答应了。 他在宿舍也有床位,不过他从开学就几乎没去过,因为他不是话多的人,不擅长和别人相处。宿舍里人太多了,避不开交际,光是每天要打招呼,就让他招架不住。 下午上完课后,闻恬跟随人流走进omega的宿舍楼,找到了他住的房间。 房间里有三个人,见到他走进来后,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闻恬眨了下眼,在三人疑惑的眼神中,礼貌道:“打扰了,我来住一晚。” 宿舍里安静了大半天,坐最里面的omega开口问道:“你是叫闻恬?” 闻恬怔了怔,“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 最近学校里热热闹闹的,都在传有个叫闻恬的omega惹沈之绪生气了。 那omega嚣张至极,不仅处处给沈之绪甩脸色,还在沈之绪的课上故意摔坏上将的机甲手臂,让他为难。 沈之绪高风亮节、恪己知礼,居然有人敢这样对他。 沈之绪的粉丝们闻之勃然色变,都对闻恬这个名字烂熟于心。 omega笑了笑,解释道:“床位上贴着你的名字,被我看到了。我叫王林。” 闻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你一次都没回来住过,我们之前都对你特别好奇。” 王林是个健谈的性子,哪怕闻恬表现的不是那么热衷聊天,他也在自顾自说话:“对了,我们都洗完澡了,等会你直接进去洗就行。” 闻恬对王林礼貌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进房间。 房间里空着个床位,应该是他的。因为太久没人打扫,床铺覆了些薄灰,单薄的被单看上去有些发皱。 闻恬把床单掸了掸,才坐上去。 他拿出换洗的衣服,进了宿舍里的浴室。刚洗完澡出来,就被躺在床上的王林叫住。 王林双手合十,拜托道:“闻恬,你帮我去窗台收下衣服吧,深色的、带着英文字母的那件。我今天上课太累了,不太想动,拜托你啦。” 闻恬眨了眨眼,细声软语应道:“……好的。” 他们宿舍有个小阳台,平时晾衣服或者吹吹风都是在这里。 闻恬拉开推拉门,进了小阳台。 阳台黑黢黢的,窗户年老失修,关不上,敞着大大的开口,冷风灌进来,吹得闻恬脸一白。 他抬着张干干净净的脸,在晾起的衣服堆中,眯起找了起来。可找了半天,他都没找见王林说的款式。 闻恬有些困扰地转过身,“王同学,我好像没找到你的衣——唔。” 闻恬艰难遮开水润润的眼睛,就见刚刚躺在床上的王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他两只手捧着个水盆,盆里的水已经全部倾倒了出来,把闻恬从头到脚浇得湿透。 王林此时撕下了温和假面,伪善的面孔几乎和沈之绪一脉相承。 他脸上毫无愧色,还满是得意地说:“谁叫你要惹沈秘书生气,活该。好好在外面反省吧。” 闻恬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发展,他的鼻子、嘴巴都难以避免地进了些水,皱着眉就咳嗽起来。 他不明白王林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刚要开口询问,王林就毫不留情地把推拉门关上,落了锁。 闻恬惊了一下,走过去试着拉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他被彻底锁在宿舍外了。 周围漆黑一片,四方围起的砖墙严严实实把他包拢。 闻恬都吓傻了,蜷着手指不知所措,他左右看了一圈,都不知道向谁求救。 他抿了抿嘴唇,有点想哭。 - 这时,另一间宿舍。 曲玉从热气蒸腾的浴室里出来,趿着鞋走向阳台。他刚把手上的衣料摊平,就听到旁边阳台,传来几声细弱的呛咳声。 曲玉眼睛倏地闪过阴寒之色,冷冷看过去,就见那边宿舍的阳台上,站着个衣衫单薄的omega。 “什么人?”曲玉声音含霜。 闻恬冷不丁听见有人说话,先是瑟瑟缩了下,转头看见曲玉后,那张脸慢慢露出欣喜之色。 “曲玉。”他软软叫了声,乌眸闪着水光。 曲玉被他喊的,呼吸都窒了窒。 搞什么,见到他有那么高兴吗?上午不还一副凶到不行的样子。 曲玉面上不显异样,不动声色把手上皱巴巴的内裤藏到身后,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平时和江璟形影不离的,今天怎么跑宿舍来了。 闻恬抿了下唇,他怕里面的王林听见,不得已走近窗边,和曲玉面对面说话。 曲玉挑起眉梢,这才看到他是怎么一副欠人教训的样子。 闻恬身上的衣服因为浸了水滑下来了些,露出点圆润的肩膀,白晃晃的、透出点粉。 偶尔有巡查的光束扫过来,一时说不清,是他更白,还是灯光更白。 那件衣服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衣角和短裤一起,把浑圆的弧线遮住,露出点微鼓起的大腿根,细看有些颤栗。 曲玉目光慢慢下滑。 只见闻恬眼眶通红,脸蛋白如浆纸,头发湿淋淋掉着水珠。干湿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的细腰,孱弱得让人心惊。 他身上衣服大部分都被体温烘干,只有衣角边缘还积蓄着沉甸甸的水,淅淅沥沥掉下来,从白净的腿缝中滑落。 曲玉看不真切,恍惚间,都不知道那腿里的水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他还走着神,突然听到闻恬说:“曲玉,能不能借我用一下你的通讯器,我想打个电话。” 曲玉没吭声。 “曲玉?” 曲玉神色有些不自然,“你洗过澡了?” 这问题在这种时候明显不怎么合时宜,闻恬表情呆呆的,还是老实巴交回答道:“洗过了。” 曲玉脸上露出点疑惑。 闻恬身上用的是宿舍统一发放的的劣质皂角,味道不怎么好闻,他每次用都嫌臭,怎么到了闻恬那儿,就变得那么香。 曲玉心里奇怪,面上却不显,“哦”了声,捧起脏衣篓就转过了身。 闻恬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他居然是那个反应。他刚刚可是在向他求救!哦一声是什么意思? 闻恬声音发着抖,“别、别走,你就借我用一下好不好?求求你。” 这是闻恬第二次和他说“求求你——”。 不像上次那样兴师问罪,这次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带着讨好的语气。好像只要答应他,无论让他做什么都行。 曲玉自己都没发觉,想走的心思陡然消失,可他嘴上还是冷漠道:“我凭什么借你,你就是死在这儿,也和我没关系。” 闻恬白着脸,颤颤巍巍恳求道:“只要你借我,我什么都答应你,真的。” 曲玉顿住。 换作别的任何一个人,穿成这样来求他,他早骂一句就走了。可偏偏闻恬那样,用可怜巴巴又不敢得罪的眼神看着他,搞得他走了就成了个负心汉似的。 曲玉沉默半晌,不知道是对闻恬那句承诺起了兴趣,还是单纯发了善心,扔下一句:“等着。” 半分钟不到,曲玉重返回来,把通讯器扔到了他手上。 闻恬说了声谢谢,然后低头翻开了拨号页面,江璟的电话挺好记的,闻恬输下号码就打了过去。 打了第四还是第五遍,电话才被接通。 闻恬鼻尖泛酸,很是黏糊地叫了声:“上将。” “闻恬?” 江璟停下手头的动作,又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皱眉问:“怎么了?” 闻恬眼圈发红,因为被吹着凉了,鼻音很重,他对着通讯器无助地道:“上将,我不想住宿舍了。” 江璟沉默半秒,也没问原因,“那就不住了,我来接你。” 闻恬点点苍白的下巴,小声到不能再小声地说道:“好。” 曲玉听着,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明知道通话还没挂,就故意开口道:“说完了?还给我。” 果不其然,江璟语气转为冷淡,“你身边有人,谁?” 闻恬虽然平时笨拙,但直觉挺准,他觉得如果说出来,江璟肯定会生气,于是语无伦次地撒谎道:“我、我也不认识,好像是别的宿舍的人在说话。” 曲玉:“?” 闻恬又笃定地和江璟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把通讯器重新还给曲玉。 曲玉接过来,冷冷笑了声,重复闻恬刚刚的话,“不认识?” 闻恬:“……对不起。” 曲玉又冷嗤一声,想说句不好听的训训他,忽然听到屋里的室友扬声问道:“曲玉,外面怎么那么吵?” 曲玉神色僵了一下,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扣住闻恬的后脑往过一压,左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确保闻恬不会发出声音,他才扭头回室友,“没什么,衣服掉了而已。” 室友不在意地哦了声,刚想回床上躺着,就听到一声细弱的哼叫。 曲玉立马看向闻恬。 闻恬很不舒服,他被曲玉搞得,胯骨都抵在窗沿边,软嫩的小腹被磨得发疼,难以忍受地又发出了一声闷哼。 眼见走远的室友狐疑地望过来,曲玉脸色一变,捂住闻恬嘴巴的力气变大,咬着牙低声道:“喂,别出声,你想死吗?” 他一只手就扣住闻恬大半张脸,闻恬因为呼吸不畅,白皙的脸蛋湿漉漉的,微张的嘴唇一下一下蹭着他的掌心。 曲玉眼皮一颤,伸回手,就见自己手掌粘上了一大片黏糊糊的东西。曲玉看着看着,无声骂了句脏话,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耳朵就那么慢慢发烫。 闻恬呼吸不稳,难受地揉了揉发麻的下巴,过了半秒,他慢慢嗅到一股强势的信息素,呛得他差点没站稳。 闻恬退后几步看向曲玉,不可置信道:“你、你是alpha?” 曲玉一怔,慢半拍闻到了自己泄出的信息素味,他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转身走回宿舍。 与之响起的是室友惊悚的问话:“我草啊,你身上怎么有alpha信息素的味儿?哎,你找什么呢……” 闻恬重新退回阳台中间,脸上还有丝惊疑未去。 他没想到曲玉居然是个alpha。 不过他倒没觉得太出奇,因为曲玉不管是体能方面,还是性格方面,都和alpha很接近。 闻恬正想着,面前的推拉门突然被猛地拉开,江璟一身戾气地站在门口,见到闻恬,神色才稍微好转。 “过来,我们回去了。”江璟声音放的很低,好像生怕吓到人一样。 闻恬茫然地眨了下眼,然后吸了吸鼻子,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湿了整张脸,鼻音闷闷的:“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了好久。” 江璟顿了半秒,“嗯,我的错。” 16、甜O尴尬 江璟用长毛巾捂住闻恬,让他把身上的水擦了擦,不至于太难受。 在擦头发的全程,宿舍里都亮着灯,王林一脸警戒地坐床上,盯着两人。 刚刚他都要睡下了,宿管阿姨突然敲门,说要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个男人,看宿管阿姨的神情,似乎来头不小。 男人表情乌沉冷淡,直接问了句闻恬在哪儿,然后直奔阳台去。 他想应该是闻恬攀上了哪家的有钱人。 王林心里惴惴的,但也没太在意,毕竟他家境也很殷实,出了什么烂摊子他妈都能给他兜着。 江璟给闻恬擦干净脏水后,问他道:“谁关的?” 语气并不那么好,他没想到只是一晚没盯着,闻恬就又出事了。 闻恬绞了绞手指,有些犹豫。 江璟居高看着,见闻恬不说话,轻轻落下一句,“那就一起罚。” 他宁可错杀也毋放过一个的语气,让所有人心脏都颤了一下。 好像也没有人怀疑,他是否有那个能力办到。 有人顶不住这煎熬的气氛,连忙指了指王林,“是他——王林干的,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对,他骗闻恬去阳台拿衣服,然后拿盆泼了他一身,还把他锁在了外面。关了快两三个小时了。” 王林磨着后槽牙,眼睛迸出凶性,“你们可真行,说得真快。” 平时什么都仰仗他,临到关节就转头出卖。 两人眼神闪躲道:“本来就是你一个人的主意,我们全程都没表过态。” 王林冷笑一声,没再搭理他们,抱臂迎上了江璟的目光,目光满是无所谓。 知道是他也没关系,他就是干了又能怎么样,能把他杀了吗? 江璟瞥了眼他床边的名字,目光落到他身上,“你听过意湖吗。” 王林愣了下。他当然听过。 意湖也是所军校,但那里秩序混乱,分着阶级不同的小团体。 那群蝇虫以势压人,最知道怎么不引人耳目地报复别人,事后还能不受到管制。他们是真敢见血的。 “你很适合那里。”江璟淡淡道。 王林面色有点动容,惴惴不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江璟声音不愠不火,“明天送你去那里的意思。” 王林心脏被揪了一下似的,唇色发白,强装镇定道:“不可能,你没那个权力转我学籍。” 江璟眸子沉如潭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你猜我有没有。” 王林张了张嘴,还想嘲讽几句,就见宿管阿姨一脸惋惜,似乎结局已经落定。 搞什么鬼,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又不会真的被这男人送去意湖,他妈又不是摆设。 但他胆子也没多大,见这副架势,隐隐也有些被唬住了。 王林鬓角唰唰掉汗,纠结着到底要不要道个歉,但江璟没给他这个机会,在他开口的前一步,带着闻恬走出了宿舍。 - 宿舍楼的楼道有些黑,因为就寝时间到了,走廊里息了很多盏灯。 闻恬要扶着扶手,才敢慢慢下台阶。 但哪怕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了,他转到楼梯口的时候,还是崴了一下脚。 闻恬疼得吸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被关在阳台一晚就算了,连楼梯都跟他不对付。 好生气。 闻恬小脸委屈巴巴的,舔了下殷红的嘴唇,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对着江璟的后背就说:“你能不能,别走那么快啊。” 就走在他前面一步之遥的江璟:“……” 他走得不快,甚至为了等闻恬,慢到几乎一步一停了。 江璟皱了皱眉,反驳的话都在嘴边了,在看到闻恬通红的眼眶后又咽了回去。 明白了。 小可怜闹脾气。 江璟由着他,缓声说:“我背你?”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走。”闻恬闷闷垂下头,弱声道。 他身上现在湿哒哒的,会弄脏江璟衣服的。 江璟看他几眼,没说什么,单手搂住他腿根往下的膝弯处,将闻恬整个人抱了起来。 男人腰细腿长,单手抱他跟抱小猫一样轻松。 闻恬被他抱得表情一呆,怕掉下去,只能慌忙把下巴尖搭在江璟肩膀上。 直到江璟把他抱下了楼,闻恬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有点困惑,江璟不嫌他身上脏吗? 闻恬猫猫祟祟地把脑袋从江璟肩上转过来,想偷偷看他一眼,看是什么表情。 没想到江璟也望了过来,闻恬被当场抓包。 闻恬眼神游移,不敢看他了,随便找话题道:“上将,您真要把王林调去意湖吗?” 江璟目光重新挪回去,“你不想?” 闻恬嘴巴微张,“我是觉得,没那么严重……” “你在阳台外面,冻成了个笨蛋吗。” 先是问白痴问题,再是为伤害过自己的人开脱。 江璟眯起眼,淡淡道:“你本来就笨,现在冻得更呆了,他不该被调?” 闻恬:“?” 闻恬涨红着脸,羞恼的同时,也听出了他的意思,王林是要被调去意湖的。 闻恬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能干涉江璟的想法。 况且他也有点点生气。 江璟启动悬浮车,把闻恬送回了酒店。闻恬回去后就感冒了,还有点发烧。 他本来身体就很娇气,脚破道口子都要比别人晚好几天才能恢复,更别说湿着身在昼夜温差巨大的室外,待了整整一晚。生病也似乎在意料之中。 搬酒店的事被暂且搁置下来。 江璟让闻恬先去洗个澡,他转去客厅,打了前台电话,让他们买药送了上来。 等闻恬出来的时候,药已经泡好了。 江璟用指尖点了点杯子,朝他道:“喝了药,坐到沙发上。” 闻恬乖乖应了声,慢吞吞走到桌边拿起杯子,把泛苦的药一口饮尽,然后皱着脸缓了一阵子,才坐到沙发上。 江璟从浴室里拿出没用过的厚毛巾,帮闻恬擦去头发上多余的水,接着启动吹风机,用手筛着他的头发,让暖风从中吹过。 江璟力气很轻,加上风暖烘烘的,闻恬舒服的,差点都要睡着了。 看来生病也蛮好的,能被照顾,还不会被凶。 闻恬微微眯着眼,真诚夸奖道:“上将,您好会吹头发。” 那语气,完全是把他当成了职业吹发师来赞美。 江璟:“……” 闻恬的头发被彻底吹干后,江璟把吹风机关灭,“睡吧,明天好好休息,不用去学校了。” 闻恬呆了呆,“不去学校?” “你顶着个烧傻的脑子,能学到什么?”江璟瞥他一眼,刻薄道。 闻恬:“……” 他收回刚刚不会被凶那句话。 “睡吧。”江璟替他关了灯。 闻恬轻轻“嗯”了声,他一晚担惊受怕的,加上药的副作用,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 第二天闻恬起床起得有些晚,刷完牙的时候,服务员送来的面都凉了。他走出客厅,见江璟低头在和下属通话办公,没打扰,捧着那碗凉了的面蹑手蹑脚进了厨房。 他打算重新热一下面,将就吃点垫垫肚子。 闻恬用锅接了半盆凉水,煮热后重新倒进了面,十分钟后关灭了火,把面捞了出来。 等面全捞进碗里后,闻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不太敢相信,那是碗面。 原本坨到一起的面条烂巴巴分开,断成好几条,汤上面浮着白白的泡沫,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应该也是能吃的吧。 闻恬抱着吃不死的心态,把面搬到客厅,小声吃了起来。 江璟开会开到一半,忽然发现屏幕上的几人眼神游移,目光压根不在资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吊着他们。 江璟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身后。 源头找到了。 闻恬吃饭很不老实,喜欢曲着腿,两只脚都踩在椅子上,以这个姿势,吃着面。 那两只光着的腿裸骨纤细,脚背白皙,两条小腿又细又直。 人也乖软得不行,两只手都捧着碗,吃面也不会发出多大声音,低着脑袋,像啃着松果的小松鼠。 “闻恬。”江璟神色不明地叫了声。 闻恬闻声望了过来,嘴巴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回道:“我在。” 江璟闭了闭眼,有些无奈道:“把脚放下去,我在开会。” 闻恬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让他放下脚,表情懵懂茫然,看上去呆呆傻傻。 直到江璟稍侧身,让他看清了光脑上的画面。屏幕上有十来个着装齐整的上班人,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这里。 在闻恬转过来后,为了保护他的小心脏,都心照不宣扭回了头。 闻恬:“……” 闻恬放下两条粉粉白白的腿,脸颊发红地揪了揪裤腿。 他手指紧紧抓在一起,觉得丢脸死了,小声道:“怎么不早点说啊。” 他以为江璟只是在打通讯电话,没想到居然是在视频会议。 他刚刚那个姿势,都被人看到了。 江璟见闻恬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习以为常道:“我没听见你出来了,听话,去房间里吃。” 闻恬呆呆地应了声,脚下发飘似的快速走进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江璟垂下眼,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重新翻动桌上的资料,“继续。” 上班人们眼观鼻鼻观心,看似在认真阅览资料,实则纷纷训练有素地从桌底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在群聊里发送消息。 [这腿,这小脸,我他妈被迷得死死的!!] [都住在一起了,说没发生过点什么?我不信。] [上将这语气?我之前幻想上将就是这么对他老婆说话的,救命,很难不嗑,先嗑为敬。] [家人们,品,细细品,有十几个人在的情况下,那小o都敢露脚,那如果只有上将一个人在……懂的都懂,不懂的没救了。] [还想看老婆呜呜呜,这两天老婆都没来公司,再不来让我舔舔,我就用头发丝上吊了] 江璟低着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谁再发,明天就不用来公司了。” 上班人们虎躯一震,瞬间退出群聊,板板正正开会。 江璟开完会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推门走进房间,看见床上鼓着一团,闻恬翘着白嫩的腿趴在那里,一下一下翻着光脑。 从江璟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膝盖抵在床上,裤边往上卷了一截,露出点泛着粉的大腿。 江璟眼睛闭了闭,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语气生硬道:“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 刚刚也是,蠢得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哪天被人看光了都不知道。 闻恬愣了愣,傻乎乎道:“注意什么?” 江璟:“……没什么。” “你在看视频?”江璟把文件搁在床头,问了一句。 “嗯,”闻恬转过身,把手里的光脑翻转给江璟看,“我在看尤安画画的视频。” 江璟皱起眉:“尤安是谁?” 闻恬解释道:“一个画画很好看的画家。” 尤安原先只是个偶尔在微博上发发随手画的业余爱好者,后来画的画被一个业界大拿看上,带着他参加各种比赛,一路斩获头奖。 尤安的画技被众人发掘,从名不经传的小透明,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大画家,名声很大,设立的分画展几乎遍布各地。 抛却画技,尤安还是个长相优越的alpha,剑眉星目,和他阴郁的画风不同,给人一种阳光健气的力量感。 所以相对的,他粉丝也很多,闻恬就是其中一个。 闻恬时不时就去官网上看尤安的相关信息,刚刚他就在上面看到一条新资讯,说尤安要来德沃街的画展举办签名会,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尤安常年在其他星球辗转,是第一次来这里办签名会。 闻恬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闻恬趴着的姿势转为端坐,他眼巴巴看着江璟,问道:“上将,今天下午有个尤安的签名会,我可以去吗?” 江璟表情淡淡,顿了几秒才说:“随便。” 闻恬心情雀跃,他一开心就忍不住想向人分享。 他把尤安的一幅画调出来,拿给江璟看,边问道:“这是尤安去年获奖的一幅画,是不是很好看?” “一般。”江璟瞥了眼,就下定义。 闻恬愣了愣,他都等着听江璟说好看了,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一般”。 一般?这还一般? 闻恬抿了下唇,又翻出另一张,“那这幅呢,是前年得奖的作品。” “不怎么样。”评价甚至更低了。 闻恬似乎被江璟激起了什么奇怪的胜负欲,非要听到江璟说出个好词来。 江璟忍无可忍,在闻恬递过第六张尤安的画时,走出房间猛地关上了门,关的声音还蛮大的,震得地上灰屑都抖了抖。 闻恬:“?” 上将是怎么了? - 尤安画展的票还有空余,闻恬很幸运地买到了最后一张入场券。 他捏着入场券和车票,坐上了去画展的悬浮车。 大概一小时,到了画展的地方。 天气闷热发潮,刚下车一阵热潮扇过来,闻恬脸颊浮出点黏腻的汗,乌黑的头发黏在耳侧,嘴唇嫣红发润。 感觉有点难受,闻恬先去了趟厕所。 厕所里很安静、没有人,白炽灯光刺眼,闻恬抿唇往最后一个隔间走,忽然听到后面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那脚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像是直直朝他走过来,闻恬眨了下眼,好奇地想转过头,胳膊突然被宽大有力的手紧紧捉住。 闻恬连脸都没看清,就被那人弄进了隔间。 ——咔嗒。 门被锁上了。 17、甜O兼职 门关得太急,闻恬额头被磕了一下,“呜”了声,想抬手揉脑袋,但胳膊被揪住,怎么也动不了。 后背抵着宽阔结实的胸膛,明显是个男人的。 闻恬被捉着手臂不能动,后背涔涔冒出细汗,他舔了下嘴唇,对身后的人好声好气道:“有、有什么事吗?” 没听到有人回答,闻恬又出声道:“那个……” 他说这话时,稍稍扭了下腰,想侧过脸看后面的人。 但下一秒,那人苍白指节捏住他微偏的下巴,重新扳了回去,同时低声道:“别回头,闭眼,别惹我生气。” 声音刻意压低过,隐约含着点警告。 闻恬一听当即就吓得不敢再动,紧张地闭上了眼,漂亮脸蛋上又惊又怕。 “没什么,就是见见你。” 那人声音虽然被自己伪装过,但依旧能听出笑意,他几乎是在后面抱着闻恬,手里捏着闻恬的脸,“真软。” 闻恬脸蛋都被揉红了,忍不住去推那只手,含糊道:“别,弄我了。” “你要是乖点,我抱你一会就走,要是不听话……” 闻恬听明白了,马上像个鹌鹑似的缩着,那人笑了声,整个人都挂到了闻恬身上。 好重,这人对自己体重没有数吗。 闻恬敢怒不敢言地想。 被抱了几分钟,闻恬听到身后的人推开门,脚步声悠悠远去,他才敢睁开眼。 等他推开门出去,那人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什、什么人啊。 是认错人了?为什么抱他、还不让看脸? 厕所门口上方的排风扇,簌簌吹着白茫茫的冷气,闻恬的脸蛋却仍高热不退。 他抿着唇,在洗手间缓了一阵子,才慢吞吞走出厕所。 画展人愈来愈多,时不时就被撞一下,闻恬暂时把这莫名其妙的事抛开,跟随人流去了展厅中央,找到了尤安签名的地方。 队伍很长,闻恬排了将近半小时,才轮到他。 尤安穿着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装,笑容张扬又热烈,和视频上的一样平易近人。 他捏着一支笔,礼貌对闻恬说:“你好,想签在哪里?” 闻恬脸颊红了红,拿出一张纸递给尤安,结结巴巴道:“签纸上就好了,谢谢。” 尤安点了点头,捏笔在纸上签了起来。他的手剔透莹白,和江璟充满力量感的手不同,是很适合挥毫泼墨写意的手。 总之是很养眼的。 闻恬愣神之间,尤安把写好的签名递给闻恬,笑意粲然道:“对了,我们有个活动。” 闻恬眨了眨眼,很捧场地:“什么活动?” “每个来找我签名的单数粉丝都能得到一个机会,”尤安抽出一张宣传单,放到闻恬手上,“只要去咖啡馆兼职一周,除正常工资外,还能得到一笔丰厚报酬。” 宣传单上应聘的是咖啡馆的服务员,和闻恬平时见过的差不了太多。 闻恬的注意力全被末尾的那个数字吸引,眼睛慢慢变圆,他本来就很穷,这个数字对他来说非常可观了。 闻恬抿了抿唇,想起自己住酒店这么久,还没付过江璟一次房租,最多只给江璟买过一个蛋糕。如果有了这笔报酬,那他就能给江璟买份别的谢礼。 尤安见他纠结,温声道:“这是和画展合作的咖啡厅,信誉度还是有的,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尝试一下,不会很辛苦。” 闻恬想了下,问道:“今天就可以去吗?” 尤安笑着点头,“按时间计算的,什么时候去都行,只要待满一周就可以。” “知道了,谢谢你。” 闻恬道了声谢,又偷偷看了尤安一眼,才走出画展。 尤安说的咖啡馆离画展不太远,闻恬没打车,走路去的。 他看了眼咖啡馆,和宣传单上比对了一下,正要走进去,突然有人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闻恬转过头看清来人,软声道:“曲玉?” 曲玉穿着件宽松的衣服,表情很臭,但和平时有点不太同,脸上恣意的光芒黯淡了些,一副提不起什么精神的样子。 “你生病了吗?” 闻恬见他面色不好看,想摸摸他额头的温度,却被曲玉避开。 曲玉拧起眉,说话夹枪带棒地警告道:“你还敢碰我?再碰我一下我就揍你了。” 这个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呀。 闻恬被莫名威胁了一通,也不想理他了,蹙着漂亮的眉毛,“那我走了,我还有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我还没问你,你不去上学跑这儿来做什么?”曲玉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自己不也没去上学吗……”闻恬小声嘀咕了句,见曲玉表情变凶,赶紧说道,“我要去那个地方兼职。” 曲玉顺着他指的地方望过去,看到了一间以深色为主调的咖啡馆。馆前放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招聘广告。 曲玉看清黑板上的内容后,表情转为不可置信,想也没想吼道:“不许去!” 闻恬被他吼得呆了呆,不解道:“你突然凶我干什么啊。” 曲玉见他一脸无辜又茫然的样子,咬牙放低声音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清不清楚那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算了,和你说不清,总之你不能去。” 闻恬更奇怪了,心想曲玉管他那么多干嘛,自己难道没事情做吗? 闻恬想不明白,转过身就朝咖啡馆走,“我才不听你的。” 曲玉一下就气笑了。 不听他还懒得管呢,到时候被占了便宜,哭的人又不是他。 曲玉本来想走,可动作却快于想法,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上手抓住了闻恬的手臂,把人使劲扳了过来。 闻恬被他弄得一头撞到他怀里,曲玉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他的腰。 闻恬揉了下撞疼的脑袋,然后抬起脸,很困惑地看着他,像是在无声质问“你干嘛啊”。 曲玉被他看得喉咙一干。 慢半拍感觉到怀里的人软软的、小小的,碰到的腰温温热热,柔若无骨。那张艳红的嘴还呼着气,瞪人的样子莫名勾人。 曲玉感觉自己好像开始不对劲了。 闻恬还在等着曲玉说话,就见曲玉反应激烈地甩开了他的手,整个脖子连同耳朵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一边骂脏话。 闻恬:“?” 好奇怪啊这个人。 明明是他自己抓上来的,也是他抱的人,现在这副样子又是在干什么。 曲玉心里无比复杂,他发现最近每次碰到闻恬,自己都会变得神经兮兮的。 就连二次分化,都和闻恬有关系。 说起二次分化的原因,他都觉得荒唐,足够骂上自己一句傻-逼的程度。仅是被闻恬那张无用废物、单单只剩下漂亮的脸蛋,一勾一钓,七魂都丢了六魄,当场变个性别。 拿到检验单的那一刻,他出奇愤怒,认为闻恬是祸害精,遇到他没半点好事,下次如果再撞见他一定要把他从头到尾骂个遍。反正怎么也不会让闻恬好过,他当时就是那么想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担心他,脸红脖子粗的冲闻恬喊,让他别去那个破地方。 曲玉觉得自己不只是二次分化,搞不好脑子也出了问题。 曲玉沉默半晌,盯着闻恬不容拒绝道:“你非要去也行,我必须在你旁边,你要在我视线范围以内。” 闻恬觉得曲玉好粘人,但怕他骂自己,很勉强地说:“那好吧。” - 进了咖啡馆,就有服务员过来迎客。服务员们都长得很好看,但闻恬觉得他们穿的衣服,好像有点少过头了。 曲玉瞥他一眼,“怎么,怕了?” 闻恬脸有点热,瓮声瓮气道:“我才没有。” 他和服务员说明了来由,服务员立刻热情地把他带到了后台更衣室。 “这是你的短期卡,每次来刷一下卡,时间够了就把可以把卡归还了。”服务员把卡交给他,又说,“棠姐就在里面,你让她给你挑件衣服,整理好再出来。” 闻恬抿抿唇道:“好。” 闻恬小心推开更衣室的门,就见有个明眸善睐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化妆椅上。 闻恬轻声道:“那个,我是来应聘的。” 女人听到声音懒洋洋转过来,在看到闻恬后,怠惰的目光突然亮了亮。 搞美妆的,对漂亮的人极为感兴趣也极为敏感,所以她一见到闻恬,整个人都兴奋了。 太好看了吧!她从没见过闻恬这种类型的。 宋明棠怕吓到人,强行板着脸问道:“应聘的是吧?短期卡拿了?” 闻恬乖乖点了下头,“拿了。” “那就别傻站着了,快点过来。”宋明棠按耐不住地,朝闻恬招了下手。 闻恬局促地嗯了声,来到宋明棠面前。 宋明棠在他脸上拍拍打打完,又让他穿上一件套装,闻恬看了眼那衣服,死活不肯穿,被宋明棠强行逼着才穿上。 那是一套黑白相间的套装,裤腿很蓬松,腰身却勒得很紧,可以看到雪白细窄的腰腹,上半身衣服前面的领口是正常的,后面的领口却向下陷,泄出半截如玉的后背。 而此时闻恬脸上,亮澄澄的眼睛玻璃珠似的,乌浓睫毛集成几小簇,嘴巴被施了点旖旎的水红色釉膜。 其实是非常好看的,但闻恬觉得太暴露了。 他脑袋都要冒烟了,在更衣室羞了半天不肯出来,直到曲玉等得不耐烦了,才把他揪出来。 曲玉上下扫了他一眼,呼吸紧了紧,僵硬地别过眼,“还挺好看的。” 闻恬颤着眼睫,脸上又耻又羞。他不相信曲玉,他都穿成这样子了,怎么可能好看。 他肯定心里憋着笑话呢。 咖啡馆在宣传期,特意请了些专业团队来店里直播拍摄,吸引人气。本来鸦雀无声的直播间,在拍到闻恬之后,疯一样上涨人数,凝滞的弹幕飞快地刷了起来。 [新来的服务员?好软好乖,马上要被臭男人调戏了呜呜呜呜] [五分钟内我要知道这家咖啡店地址,我马上去挥霍金钱] [太他妈绝了,太他妈会了,大白天的我直呼精彩,想我一生学习生涯,再加上待了三个月的舔狗进修班,绞尽脑汁只能说出十二个字,漂亮宝贝儿妈妈爱你] [嘶哈嘶哈,造型师得加鸡腿了,这副样子这套装扮,简直疯狂在我点上弹跳] [摄影师能不能会办点事,多拍拍我老婆,使劲怼镜头好吗,我要看脸懂不懂!] [这么好看的脸蛋,妈妈爱了] 闻恬是不知道有直播的,如果被他看到这些直白的弹幕,肯定又要羞到哭了。 闻恬在吧台站了不到半分钟,就有客人把他叫了过去。 他是最不想接客的,可偏偏点他的客人是最多的。 而且那些客人似乎都不怎么正常,他们想摸闻恬,闻恬不愿意,一边小声骂一边拍开他们的手,他们不仅不生气,还笑着说再打重一点、再多骂几句。 闻恬都被他们吓呆了。 心想这些人怎么和他见过的正常人不一样啊。 而此时咖啡馆外。 江璟和裴恩正好路过办事,没走几步就被馆前水泄不通的人潮挡住。 裴恩被挤得动弹不得,无语道:“这咖啡馆怎么那么多人,上将我们换条路走吧。” 江璟皱着眉嗯了声,正要调头走,裴恩突然喊住他,“等一下。” 裴恩指了指咖啡馆,有点不敢认,“上将,你看那个,是不是很像闻同学?” 江璟脚步忽然一停,目光移到咖啡馆内。 半秒后,江璟冷冷道:“就是他。” 口口声声说去什么画展,原来是在这种地方,还穿成这副样子。 ……撒谎骗人,胆子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了。 隔着一层磨砂壁窗,能看到漂亮小鬼忙碌的背影,端着托盘到处送咖啡。 他露出的半截后背雪白得发紧,惹店里的所有人都痴痴傻傻盯着他看,他走到哪儿,目光就追到哪儿。 裴恩看着看着,正要调侃一句闻同学真好看,突然就听见自家上将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 快三十七度的高温,裴恩感觉周身都冷嗖嗖的。 裴恩扭过头,“上将,你怎么了?” 江璟没搭理他。 他用通讯器拍下几张人赃并获的照片,统统发给了闻恬。 忙里抽空的闻恬,五分钟后才看到江璟发来的几张模糊照片,还有几句看不出喜怒的话。 上将:这么受欢迎啊。 上将:那来服务服务我? 闻恬当场一惊,舔了下嘴唇,紧张地在输入框里打下:上将,您看错了,这不是我,我还在尤安的画展排队等签名呢…… 因为不擅长撒谎,闻恬小脸红扑扑的,刚要发出去,那边又弹出一条消息。 上将:[地址] 闻恬定睛一看,发现江璟发来的实时定位很眼熟,再仔细看,这不就在咖啡馆附近一百米的地方吗。 难道上将就在这附近? 闻恬眼睛慢慢睁大,一脸受惊的茫然样子。 他呆滞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要是被江璟看到这副装扮,肯定是跑不了一顿骂的。 闻恬心下乱跳,拔腿就往员工更衣室跑。 与此同时,咖啡馆的大门被打开,进来的高大男人随意一瞥,就发现了闻恬逃跑的小尾巴。 18、甜O认错 闻恬本来以为躲到后台就能万事大吉,结果往后瞥了眼,眼尖地看到追来的江璟。 他小脸一白,想也没想躲进更衣间,锁上了门。 江璟来晚一步,盯着闭拢的门,“开门。” 闻恬泛着粉的手颤颤巍巍扶着门把,弱声道:“我不要……” 江璟眉心很轻地跳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生气了会骂我。”闻恬老实回道。 他那张雪白脸蛋上带着明显惧意,声音含混的,俨然像一副不小心惹到男朋友的小女生口气。 江璟顿了下,眼睛微微眯起,“谁和你说的?我没生气。” “真、真的?” 不气他穿成这样? 闻恬软软问了声,听江璟不出声,以为是默认。他转下门把手,小心翼翼打开了一条缝,接着就听到江璟毫无感情的一声“假的”。 闻恬脸一呆,下意识就想关门,但江璟已经抢先一步挡住了门。 三根瘦长的手指绕进来,有力地抵着门沿,闻恬那小猫似的力气,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闻恬见推不过,急了,声音带上哭腔,“你骗我。” “不这么说你能开门?你倒是躲得快。”江璟缓缓推开门,垂下眼,和咬着下唇的闻恬对视。 闻恬有时候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他见避不过了,在江璟出口的前一秒,抬起湿眼卖乖道:“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是吗。”江璟却不买他的账,“可我觉得你以后还会再犯。” 看起来胆子小,其实什么都敢,而且脑子不聪明,被人一忽悠就上当了。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鬼话,才会来这种地方兼职。 闻恬见江璟不动声色锁上门,心下慌张,蜷了蜷手指紧张地说:“我不会的,我会改的……唔。” 江璟毫无预警地凑上来堵住了他的嘴,闻恬呆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几度被咬进另一张嘴里。 闻恬嘴巴被含吮的,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解释,只能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类似于求饶的哼叫。 他在挣扎间,宽松的袖口滑到了手臂,那衣服里面连件像样的底衣都没有。 闻恬惊得眼睛放大,想抬手拉起袖子,嘴巴却一痛。他上下两难,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最后哪头都没顾上。 几分钟后,闻恬手脚并用地推江璟下巴,没推动,哭着小声说:“上将,别再亲我了,我嘴巴好痛……” 江璟声音沉沉,“你这张嘴,只有亲肿了才不会撒谎。” 小可怜被好生欺负了许久,表情无助又茫然,漂亮的脸蛋上挂着点点让人怜惜的湿痕。 闻恬在被亲得烂熟发昏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江璟根本不在乎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在乎的只有撒谎本身。 撒谎说在尤安画展,最后却出现在咖啡馆里。 闻恬努力向后缩,很不容易才解救出自己发痛的嘴,呜咽着解释,“我没有骗人,我是去了画展,但是尤安和我说在咖啡馆兼职除了本钱还有笔酬金,所以我就想……” 江璟又抬起他的脸,把他嘴巴咬得发疼,“还想继续说下去吗。” 闻恬什么胆子都被他挫没了,涨红着脸,晕晕乎乎说:“不、不想了,我不说了。” 江璟五分钟后才松开他,把他袖口拉好,哑声问了一句:“你很缺钱?” 闻恬脑袋还迷糊着,冷不丁被问,愣了一下才说:“不缺。” 他自己也有点钱,完全够他平时的生活开销,要不是想付江璟租金,他也不会起兼职的心思。 江璟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半晌才道:“你如果想买什么,需要钱和裴恩说就行,不用兼职。” “我知道了。”闻恬嘴上应道。 他应是应了,但他实在没那个厚脸皮管裴恩要,哪有人拿别人的钱付房租的? 闻恬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短期卡,心想剩下的六天半,得瞒着江璟来才行。 - 闻恬换回自己的衣服,和曲玉说了声,在后者神色不明的目光中走出了咖啡馆。 江璟还有事要在附近办,让裴恩先送闻恬回酒店去,闻恬感觉自己病好差不多了,不想落下太多课程,中途转道回了学校。 不巧他到的时间点,正好是一节体能课。 闻恬表情后悔,捏着手指到了塑胶跑道上,跟个小尾巴似的坠在大队伍后面。 早知道他就晚点来了,军校那么多课程中,他最讨厌的就是体能课。 而且他现在转到了实战科,更是痛不欲生,每天课前都有至少要做一百个引体向上的任务指标。 其实一百个引体向上对实战科的学生来说,只是开胃小菜,完全不足挂齿。但闻恬不同,他体能弱到不行,一个都做不了,和体能沾边的考试基本都是挂科的。 闻恬光是想到引体向上,就手脚发软大脑发晕了,连前面突然传出的骚动都没听到。 直到身边有人撞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呆呆看向队伍前面穿着军服的教官。 又是沈之绪。 闻恬整个人都无语了。 秘书室现在难道很清闲吗,为什么能到处乱跑,给人代课啊? 天知道他多不想见到沈之绪,尤其上次王林因为谣传把他关阳台一晚之后,他更讨厌沈之绪了。 闻恬大部分时间脾气都很好,很少讨厌过一个人。说起来沈之绪还是头一个。 沈之绪和他们寒暄了几分钟,接着站在单杠器材前,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先测一下引体向上,叫到名字的同学过来。” 大家都很配合,沈之绪数,他们做,行云流水。 又一个人做完,沈之绪记下成绩,目光移到后面的名字,“下一个……闻恬。” 闻恬几乎一步一磨蹭,不情不愿走到单杠前,闷闷道:“我做不了。” 沈之绪似笑非笑凝视着他,“不做的话会扣平时分。” 闻恬舔舔下唇没吭声,就算做他也会扣分,因为他一个都做不了。 “至少也该做一个吧?”沈之绪似是很无奈,“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个辛苦分。” 闻恬忍住想打他的冲动,犹豫了几下,才慢慢伸起手握住单杠。 他手臂弯了弯,但连鞋底都没离开地面。 外人眼中他握着杠杆一动不动,一脸呆呆傻傻,事实上他已经用了所有力气了,可还是纹丝不动。 闻恬难堪地咬了下嘴唇,马上快要哭出来。 沈之绪长长叹出口气,“我帮你。” 闻恬:“?”怎么帮? 他还没问出口,沈之绪来到他后面,双手握住了他的腰。 沈之绪扶着闻恬的腰,又用力收紧,“手臂用力,脚不要绷直,稍微抬起来点。” 闻恬差点握不稳杆。 “不要发呆,用力。”沈之绪看出他没用心,温声催促道。 闻恬微微抿唇,忍着腰部的不适,在沈之绪的借力下,抬起了上半身,下巴尖堪堪过线,闻恬就跌了下来,被沈之绪稳稳搂住了腰。 闻恬脚一沾地,就热着脸把沈之绪搭在他腰侧的手拍开了。 他鼻尖出了点汗,脸蛋被蒸得发红,拍的时候有气无力的,看上去像是因为害羞才这样做的。 沈之绪唇角勾了勾,不知是因为闻恬终于做完了一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低下头,转了下笔尖,在册子上边记边念道:“闻恬,一个。” 闻恬:“……” 有必要说出来吗。 闻恬愤愤瞪了眼沈之绪,剩下的半节课都在骂他。一下课,闻恬怕沈之绪又找他麻烦,如有饿虎在后面扑食一样,片刻不留地出了校门。 走到离酒店还有几分钟路程时,闻恬被一个戴着口罩的高挑女人拦了下来。 闻恬眨眨眼,愣愣道:“你是?” 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浓艳的脸,“是我。” ——是宋明棠,咖啡馆的那个化妆师。 闻恬愣了愣,没想到宋明棠会找来他,“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明棠开门见山道:“是这样,上午你在咖啡馆的时候,带来了有史以来最高的流量,证明你这张脸商业价值非常高,所以我想找你谈个合作。” “我是某所俱乐部的经纪人,手里带着几个电竞选手。每个都和直播平台有签约合同,每周必须播够指定时长才行。但这些兔崽子又懒又不听管教,每周播够的一个都没有。” “这就导致俱乐部周周赔钱,盈不补缺。所以我想请你露脸和他们双排直播,一来提高流量让俱乐部分成增多,二来让他们和粉丝的黏性增强。” 闻恬沉默了下,拒绝道:“我不行的,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不会因为我愿意播够时间。” 宋明棠却说:“不一定。” 她觉得那几个小崽子,不仅愿意,说不定以后还会迷上直播。 闻恬抿了抿唇,本来想再次拒绝的,却见宋明棠比了个数字,“每晚就播两小时,不管结果怎么样,一周后我都会给你这个数。” 闻恬呆了,“多少?” 宋明棠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次。 闻恬:“我同意了。” 闻恬再一次为金钱折腰,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宋明棠眉目舒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闻恬,“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游戏账号和直播账号,晚上八点半的时候进这个直播间,我等会会和他说。” “好。” 闻恬和宋明棠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就回到了酒店。江璟在外面还没回来,闻恬自己一个人吃了饭。 吃完开始犯困,他定了个闹钟,然后躺床上小睡了一会。 而此时,另一间房内。 男人打开了直播,由于露脸的缘故,直播间在线人数很快达到12w,不到十分钟就登上了游戏分区top1。 “说个事,这几天都不单排,经纪人硬给我塞了个omega,让我带带他。”男人懒着声,拖腔带调地通知道。 [呕了,老公独美单飞不好吗,不想看和别人的互动,omega也不行] [脚趾头都能猜到,待会儿肯定是老公带飞,他跟在屁股后面舔,一口一个哥哥好棒] [打赌那个omega属性多少沾点绿茶,还没来我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经纪人如果有脑损伤就早点去治治别延误病情,让老公和一个omega捆绑能带什么流量??] 男人也有些烦躁,他习惯自己单排,和别人一起会打乱他的节奏,而且和没撮合过的人不能打排位,只能打匹配局。 也不知道棠姐怎么想的,非要他带。 男人心情不佳,嘴角却懒洋洋勾着,还回答了几个弹幕的问题。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那个omega。” “下次什么时候播,看情况吧,最近很忙。” 男人看了眼右下角时间,和约定时间八点半就差十分钟了。 他拿掉耳麦,“我先去上个厕所。” 男人离开座椅的同时,闻恬也被闹钟吵醒了,他着急忙慌起来打开光脑,按照纸上的内容进了直播间。 宋明棠给他的账号是个黄金用户,进直播间会有一条加宽加大的横幅显示,而且直接位居榜一,有打开摄像头连麦的权限。 [来了来了,绿茶出没] 闻恬还有点没睡醒,表情困顿,头发乱翘。他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的宽松型衣服,微露出的下巴尖如瓷如玉,一张艳到发糜的嘴唇,如红墨落到雪地。 [怎么感觉下巴还挺好看的……] [摄像头为什么对着天花板啊,麦也不打开] 闻恬看见这条弹幕,用手扶住了摄像头。 他以前没弄过这些,搞了大半天才把乱晃的摄像头稳定下来,一张漂亮又惹眼的脸蛋出现在屏幕前。 脸露出的一瞬间,直播间弹幕立刻空白了,停滞了大概三十多秒。 闻恬都以为是他的光脑出现故障了,凑近想修一下的时候,屏幕上忽然有了弹幕,并且较之前成倍上涨。 发的内容完全转换了风向,从排斥到惊喜,最后到了混乱的地步。 [艹,我他妈使劲扇之前的我,是我有眼无珠了,你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播好吗] [不好意思各位,老婆这么困是因为我昨天的错,懂吧实在控制不了] [一紧张就会舔嘴唇的习惯好可爱啊,宝宝别舔自己了,舔我] 闻恬蜷了蜷手指,雪白耳尖红通通的。 这个直播间里的人都好野啊……都没有管理员出来封的吗,都、都说的什么啊。 闻恬正不知所措时,男人从洗手间出来了。 他远远瞥了眼屏幕,看见上面多了个人,离得远没看清长相。那双略带风流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兴致缺缺道:“还算准时。” 闻恬听到脚步声抬起脸,看清来人长相后,呆呆道:“是你?” 19、甜O玩游 ——是苏令郁。 宋明棠口中那个,蝉联几次全息大型枪战联赛单排冠军的omega。 闻恬本来还有点吃惊,但想起上次酒吧的经历,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苏令郁在最初的怔愣后,眉梢微微挑起,嘴角笑意愈深,懒笑道:“是你啊?” 挺奇怪的,刚刚还觉得不耐烦,在见到闻恬之后,反而有些期待起来。 闻恬含含糊糊飞快“嗯”了声,似乎是不想和他有过多交流。 游戏还在加载中,他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只好挪到弹幕上。这一挪,他头顶都要冒烟。 苏令郁瞥了眼屏幕上飞快刷新的颜色弹幕,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闻恬,含笑道:“你们收着点,平时和我说说就行了,他胆子小,别吓到他。” 谁知道起了反效果,弹幕刷得更起劲了。 闻恬强行忽视调侃他的弹幕,埋着头小声道:“我进游戏舱了,邀请一下我。” “行。” 闻恬被苏令郁邀请进了队伍,点开始一起出现在飞艇的瞬间,苏令郁突然笑了声。 他不知道在目镜中看到了哪条弹幕,笑得肩膀微颤,懒懒附和道:“他确实哪儿都小小的,胆子也小,还特别好骗。” 闻恬:“……” 想也不用想,说的是他。 闻恬听得羞耻又无语,侧脸看了眼和苏令郁一模一样的游戏建模,有点凶道:“你在乱说什么啊。” “没什么,跳伞了。”苏令郁促狭笑了下,转移话题道。 闻恬见他要跳,表情骤然一呆,动作慌张起来,“要、要跳下去吗?” “害怕?” 苏令郁冶丽眼尾挑起,像是看穿了什么,盯着闻恬细颤的睫毛,“在设置里调低实感值,调到零,等会跳伞就没感觉了。” 闻恬脸颊粉扑扑的,乖乖照做,设置好后还有点害怕,悄悄揪住苏令郁的一点衣角,和他一起跳到了标的地点。 苏令郁带他跳的地方不修罗,资源算不上多肥但中规中矩,沿路有几辆满油的摩托艇,非常适合苟。 闻恬对这游戏还不怎么熟练,晕头转向大半天,才学会怎么装子弹,知道什么东西有用、什么东西就是个摆设。 他照苏令郁教他的方法,刚捡了把小手-枪,突然听到两声枪响。 听声音,应该离他挺近的。 闻恬吓得脸一呆,就听到苏令郁严肃道:“有人来了,你自己躲好。” “嗯,我知道了……” 闻恬紧张地抿着唇,慌得在楼道里蹲了下来,正想开口问,那边枪又响了几声,吓得他小脸又白了一点。 他完全不敢动,怕拖苏令郁后腿,毕竟他出去只有送人头的份。 过了半分钟,苏令郁跳窗进来,走到了闻恬身边。 闻恬立刻站起来,声音变得黏糊又软,“那个人呢?” 苏令郁见他紧紧贴着自己、完全依赖的胆小样子,心情挺好,笑着说:“碰到这种事就肯理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 “像个小势利鬼。” “人还在附近。” 闻恬自动忽略他前面不正不经的话,软声问道:“在、在哪呀,我没看到。” 他下意识的连声音都放轻了,好像人就在他旁边一样。 苏令郁忍着笑,没再逗他,“笨,没敌人,是我在开枪,骗你玩的。” 闻恬:“?” 闻恬很少玩游戏,这个游戏怎么操作都是临时紧急学习的,至于更详细的,例如如何分辨是敌人或者是队友开枪,他都一概不知。 谁都可以骗他,就是骗他说这游戏会有鳄鱼出没,闻恬也会傻乎乎上当。 说不准你和他说,他还会呆呆问上一句“真的吗,鳄鱼是在海里吗”。 所以苏令郁随便开两下枪,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闻恬咬着下唇的肉,眼睛带上湿意,想骂又不敢骂,眼圈连同白净脸颊都泛开红,可爱得要命。 怎么那么闲啊。 骗他有那么好玩吗? 苏令郁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闻恬后面,“生气了?” 闻恬没吭声,一直在闷头捡东西,苏令郁挡他,他就直接绕开走,完全不想理人。 看到弹幕上都在哄他,才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没有生气,我在认真捡东西。” 苏令郁一听,又没管住嘴,哂笑道:“不用捡那么多,你那种操作,捡完一套满级装备,还没打到人就死了,白送。” 把闻恬气得快哭,直接关了苏令郁的麦。 苏令郁见真把人得罪了,那张嘴消停下来。他还挺会认错的,捡到什么装备,都放到闻恬脚底下。 闻恬也不跟他客气,给他什么他就通通收下,没多久身上就变成了满级装备,血量很厚,就算是笨蛋也要好几枪才能打倒。 闻恬勉强被哄好,重新开了他的麦。 但他气没全消,红着一张小脸,声音细若蚊蝇道:“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干嘛,好烦人。” ……跟个带点脾气的小女生没差别。 这是苏令郁第一时间的想法。 “哄哄你,怕你明天不跟我玩了。我还想和你多玩几天呢。”苏令郁眼梢带笑,完全是逗小孩的口吻。 闻恬:“……” 闻恬还没说什么,突然听到旁边响起,除他们俩之外的脚步声。 苏令郁收敛笑意,切换视角看了眼,然后在窗边探出半个头,支起狙-击枪开镜的一瞬间,目镜上就显示敌人被击倒淘汰的消息。 接着他切换枪,反身压枪扫射从房区另一侧绕过来的一队人。 不到五分钟,三个人都没了。 闻恬虽然看不懂,但大为所撼。 苏令郁睨了眼闻恬:“看傻了?” 闻恬表情还呆着,软软道:“嗯……” 苏令郁唇角翘起,恰巧附近房区又来了一个独狼,正好和苏令郁撞上。 苏令郁目光凛了凛,抬枪连射,在要把对方打倒的前一秒,听到闻恬慢悠悠补充了句。 “你很厉害。” 莫名其妙的,苏令郁手突然抖了一下,明明稳到不行的弹道,瞬间飘到了天上。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独狼抓住这点缺漏,露头反击,丝血把苏令郁打倒。 苏令郁才回过神,脸色一变,爬到了对方打不到的视觉盲区。 他沉默几秒,表情有些不自然道:“过来扶我。” 闻恬刚刚还在捡物资,见苏令郁倒了还有些茫然,不懂能一打几的苏令郁怎么就倒了。 “敌、敌人很多吗?”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苏令郁还没回话,弹幕就刷开了。 [什么人多啊,笑死人了,就一个残血独狼。宝贝还不懂吗,被你迷呆了,枪都压不住了] [他想那个那个宝贝] [在外要注意安全,这个世界的坏男人很多的,就是同性别的也不能放松警惕] 苏令郁:“……” 面对粉丝全面倒戈的行为,苏令郁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要是以往,他肯定要笑着阴阳怪气几句,但现在他却破天荒没说什么。 因为说实话,他也觉得有点离谱。 刚刚他那样子,就像个昏头仔一样,连把枪都压不住。 闻恬借着掩体,蹲下扶起苏令郁,完全不知道此时的男人,心里还在反复回味他刚刚夸人的软乎声音。 苏令郁起来后打了个急救包,刚刚才丢过脸,他难免认真了点,最后成功带闻恬苟到了鸡。 第一次吃到鸡,闻恬还挺兴奋的,加上苏令郁夸了他几句“识时务”、“没拖后腿”,他一开心又跟着打了两把。 打完第三把,闻恬眼皮有点打架,声音含混道:“不打了,我有点困了。” 苏令郁见他脸蛋白煞煞的,似乎是真的累了,也没勉强,懒笑道:“那就睡吧,明天再打。” 闻恬点了点头,迷迷糊糊退出游戏舱,顺势往床上一躺。 然后他习惯性抽出通讯器,看了眼时间,在看清现在几点时,他表情微微一怔,瞬间清醒了。 ——快十一点了,江璟居然还没回来。 这不正常。 以往江璟就算再忙,也不会超过十点回酒店。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能回来,也会提前给闻恬发条讯息。 像今天这种情况,是从没发生过的。 闻恬心里有些惴惴,他想了想,给江璟发去一条信息:上将,您还在忙吗? 等了十多分钟都没人回。 闻恬捏着通讯器,心跳有些失常,他给江璟拨打了两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最后自动转入留言信箱。 闻恬有点睡不着了,下楼去了趟便利店。 外面雷雨浇灌,积沉着灰霾,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在这种恶劣天气下,显得一副颓相。 闻恬拎着一袋压缩饼干往回走,途中一直盯着通讯器,看江璟有没有给他回复,快走到楼下,通讯器终于响了一声,江璟给他发了条消息。 上将:晚上锁好门,别出去。 闻恬微抿起唇。 这是什么意思,江璟晚上不回来了吗? 闻恬低下头正想回复,额头突然撞上一个硬挺的胸膛,闻恬愣愣抬眼,先是看到对方垂在长裤两侧,带着潮意的皮革手套。 接着听到一个舒朗温和,刻意压低过的声音。 “撞疼你了吗。” 如果放在以前,闻恬会礼貌摇头说声没有,但现在他整个人都呆傻住了。 因为这声音,和他那天在厕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还有,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20、甜O被拐 便利店有值夜班的收银员,街上也有几个路人擦肩而过,无论是谁,只要闻恬出声叫住他们,他们都会意识到这里有个需要救助的人。 可是偏偏,闻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嗓子像是被石块堵住了似的,手脚酸软无力,几乎快要站不稳。 和上次在酒店里的情况一样。 面前这个男人,和那天出现在酒店的那个,是同一人? 不对,声音差很多。 闻恬现在已经没办法思考这些。 男人眼睛微弯着,用那只戴着皮革手套的手,强硬地、紧紧地握着闻恬的手腕,一步一步将他带离酒店。 没有人阻拦,因为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晚上出来买东西的恩爱小情侣。 闻恬怕得一直在抖,但男人恍若未觉,牵着他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上了一栋破旧的、快废弃的出租楼。 到了二楼,男人用空下的那只手,掏出一串生锈的钥匙,捅开门锁进了门。 接着不怎么温柔的,把闻恬摔在了沙发上。 闻恬在进门后已经能说话了,他看着蒙着面罩的男人,战战兢兢问道:“你带我到这里想干什么?” 男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很绅士地说道:“刚刚动作有点急了,有没有弄疼你?” 闻恬抿起嘴唇,一声不吭。 他本来不想和男人说话的,但见男人一步步朝他走来,还是忍不住弱弱问道:“做、做什么……” “不做什么,怎么那么害怕?”男人唯一露出的一双眼弯成月牙,哪怕戴着面罩,也能想象出后面是怎样一副粲然的笑容。 闻恬警惕地看着他,忽然觉得男人哪里有些眼熟,尤其是眉眼弯起来的时候。 没等他细想,男人朝他看过来,语气宠溺道:“今晚就在这里睡吧,你这么小只,能睡下。” 闻恬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收走了身上的通讯器,进房去了。 闻恬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正好十一点半,被这么一闹,已经快到凌晨。 但闻恬毫无睡意,他蜷在沙发上,嘴唇都在打着颤,被弄得湿红的下巴抵在膝盖上,瑟瑟抬着湿漉漉的眼,表情害怕又无助。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翌日清晨。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出租屋里唯一的一间房门被打开,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闻恬睫毛一抖,慌忙闭上了眼。 他听到男人的脚步声逐渐向他靠近,停到沙发前,就不再响了。 闻恬紧张得要死,呼吸声都放得很弱,想让男人发现他还在睡后赶紧走。 谁知道男人停在沙发前观察了他片刻,微弯着眼说:“抖得太明显了。” 指的是他装睡这件事。 闻恬一呆,怔然睁开眼,男人那张被蒙得严严实实的脸就在面前。 闻恬吓得呼吸骤停,本就白的脸色更差了,所幸男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他把一个刚开装的速食罐头推到闻恬面前,也不管他吃不吃,自己就进了房间。 闻恬不想饿死自己,老实巴交吃完了罐头,接着不知道做什么,只能看桌上的杂志消磨时间。 男人每到饭点,都会定时给他拿东西吃。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过的,几乎和世外隔绝了差不多。 男人没出过一次门,这些天一直泡在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闻恬也不想知道。 他比闻恬想象中还要怪异,从来不脱下那双皮革手套,也不摘下那个面罩,似乎不想让闻恬知道他是谁。 而且他有个怪癖,非常喜欢黏糊糊抱着闻恬,吃饭抱、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也是抱他。 闻恬从开始的不理解和羞耻难堪,到最后逐渐习惯。 但他始终不能习惯男人想抱着他去卫生间这件事。 如果不是闻恬红着脸,有点想发脾气地凶道“我自己可以的,不用你”,男人还会当他是个不能自理的小孩,抱着他去卫生间。 晚上的时候,闻恬想去卫生间刷个牙,但感应装置好像坏了,怎么也出不了水。 闻恬想凑近看一看,没注意被地面的水渍滑了一下,后腰撞到了后面支起的架子上。 生锈的东西撞人都是很疼的,闻恬难以控制地闷叫了一声。 出租屋隔音效果没那么好,出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男人闻声赶来,抱臂靠在门沿上,声音有些低沉道:“你喘什么喘?隔着两间房都能听到。” 闻恬殷红的嘴巴抿成一条线,粉白的脸上浮出痛意。 他颤着指尖,忍疼卷起后面的衣角,嗫嚅问道:“能、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后面是不是流血了?” 男人骤然一愣,目光从他漂亮的脸蛋,挪到了他转过来的后腰上。 衣角往上捋起,那凹陷的后脊,确实剐蹭出一道细细的伤口,血从破口溢出来,看起来怪可怜的。 但男人丝毫没有露出怜惜的表情,反而紧紧抿起薄唇,眼里烧起一丛火。 在此之前,男人完全没见过、也没想过居然会有这么蠢的人。撩着衣服,软着嗓子,问一个绑架他的匪徒,自己的腰是不是流血了。 无异于是在对一个血气方刚的雄性说,“快来弄我”。 男人眯紧眼,时常含笑的声音冷下来点:“自己看。” 闻恬愣了下,也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傻话,立刻“哦”了声,磕巴道:“那、那你能出去吗?” 男人盯着他看了几秒,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转身走出浴室。 闻恬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反思自己。 他刚刚在犯什么傻。 - 闻恬已经在这个废弃屋住了快五天,期间一直在找机会逃跑。但男人囤积的食物够吃上一个月,日用品也很新不用更换,他没办法在这些地方做文章。 终于有一天,看起来与世隔绝的男人接了个电话,接完后对闻恬说:“我要出趟门,下午回来。” “好。”闻恬闷闷应了声,一副言听计从的乖顺模样。 男人睨了他一眼,眉开眼笑,似乎很满意他那么听话。 闻恬垂着眼,等男人出门的一瞬,他立刻赤着脚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只有一上午的时间。 闻恬先去拧了拧门把,不出意料没打开,门是从外面锁上的,还有一块横木抵在门把手中间。 屋里的门窗都被焊死,没有办法从这些地方逃走。 闻恬只能放弃,他开始在屋里找了起来。可惜他在桌柜翻翻拣拣老半天,一无所获。 他累瘫在沙发上,微微喘着气,忽然瞥到了冰箱,冰箱是双层柜,在最顶层放着一盆已经干枯的盆栽,沾满泥泞的盆地似乎压着两张票,后面还隐蔽藏着一个通讯器。 通讯器是男人第一天收了闻恬的那个。 闻恬起来走近冰箱,踮起脚尖把那两张票抽了出来。 票还是新的,是两张前往a区的星舰票,出发时间就在明天。 ……男人是想带他去a区? 闻恬想到这个可能性,小脸倏地白了白,颤着手从冰箱上拿回了通讯器。 他得找人求救。 闻恬蜷着指尖,在报警和打江璟电话两者之间,犹豫了一瞬,决定先告诉江璟自己还安全。 他在蒙灰的号码键上敲下几个数字,然后慢吞吞放在耳边,听到了待机的“嘟嘟——”几声。 闻恬捏着通讯器,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黏糊糊粘在平滑的塑料胶上。电话每响一声,他的心都剧烈跳一下。 在响到第十秒时,电话终于接通,闻恬眼睛微微睁大,脱口道:“上、上将?” 电话那边没人回话,只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 闻恬卷翘的睫毛抖了抖,有些不确定地说:“是您吗……” 那头安静了几秒,传出无比熟悉的声音,沙哑的、舒朗的,微微含着笑意道:“你的上将现在忙得很。” 闻恬脑袋“嗡”的一声,脸色变得僵白愕然。 他慌乱地看向屏幕,反复确认,从第一个号看到最后一个号,都确定是江璟的号码没错。 可是怎么会…… 男人好像知道他在干什么、想什么,语调愉悦道:“吓到了?” “蠢也该蠢的有个限度吧。你以为我出来,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留在那儿的通讯器,你无论是拿来报警,还是给你其他男人打电话,最后都会转接到我这里。明白了吗?” 闻恬骤然坠入冰窖,睫毛颤个不停,表情又惊又怕,“我……” 男人似乎听到了他难忍的哭腔,唇角微微翘起,语气怪异道。 “现在就哭了?” “哭早了。” 闻恬表情空白,还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他听到了男人上楼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然后是锁开的清响。 男人根本就没走。 20-30 第21章、甜O搬家 说话这么黏糊 闻恬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出租屋的大门顷刻间被打开, 男人去而复返,直愣愣朝闻恬走过去。 空气中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男人脊背挺得笔直, 漆如稠墨的眼中充斥着无机质的冷光,犹如即将乌云倾轧的海面,修长的身体慢悠悠、不疾不徐走过来,修长的五指伸起,在闻恬脸上覆下阴影。 “你胆子很大。” 闻恬眼睛猛地闭了闭,刹那间以为男人要骂他或者对他动粗。 但出乎意料, 男人没对闻恬做什么。 只一瞬,他敛了敛眉,眼中可怖幽深的暴怒平息,无声无息收起了尖利的獠牙。 柔软沙发上的漂亮男生尽全力缩成一团, 长睫一颤一颤, 犹如脆弱的蝶翼。 哪怕是怕成这样了, 也不会发出多大的声音, 很安静的。 脾气也堵得人发不出来。 “你很会耍可怜。” “但不得不承认,很管用,至少在我这里……你是吃准我了这一点吗。” 闻恬殷红的嘴唇微张, 很可怜地仰起头, 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 男人从闻恬紧攥的手指中, 一点点抽出通讯器,发慈悲般地劝慰还在发抖的小可怜:“别那么紧张,刚刚只是吓唬吓唬你,免得你以后再做让我不高兴的事。” 虽然他那么说,闻恬仍是苍白着脸, 坐姿僵硬, 不敢放松警惕。 男人把通讯器放回自己身上, 转而扫向闻恬,语气轻松:“穿上你的鞋,出门了。” 话题跳跃太快,闻恬愣了下才问:“去哪?”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男人指了指桌上两张皱巴巴的星舰票,“本来打算明天再走的,但你太不听话了,所以改了计划,今天就去。” 闻恬没猜错,男人是真的想带他去A区,那多出来的一张票也是给他准备的。 闻恬鼻尖微红,下意识就拒绝道:“我不想去……” A区鱼龙混杂、蚁鼠成群,去那里倒是容易,但要是想在那里买一张去别的星球的票,比登天还要难上数百倍。 如果闻恬真的被带去了那里,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男人盯着他那张有些憔悴却依旧艳丽的脸,弯了弯眼睛,舒和温敛的声音如玉盘落地:“你以为你现在,有选择的权利?” 闻恬顿住,张了下嘴,发现自己又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 他眼睛盈出眼泪,对男人发出可怜的“呜呜”几声,仿佛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只笑不语,语气宠溺道:“听话点,走了。” 男人像那晚一样,握住闻恬的手腕,牵引着他走。 很温柔,却也无法反驳。 他带闻恬上了一辆开往星舰地的悬浮车,大概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 男人带着闻恬下车,一步一步朝他们的航班次走去,闻恬眼睛湿湿的,小脸表现出抗拒,但怎么也抵抗不过男人的力气。 上星舰的流程很快,他们也没有要托运的东西,所以只需要检完票,没什么问题了就可以上去。 闻恬和男人一起坐到了座位上。男人拿出一个口罩,俯过身来替闻恬带上了,闻恬那张脸顿时被遮了一大半,只露出一双又惊又怕的眼睛。 “两个小时就到了,你可以先睡一会,今天也累了吧。”男人对闻恬笑了下,意有所指道。 闻恬怎么可能睡得着,他都要急疯了。 ——广播提示离起飞时间就剩十五分钟了,如果没有转机,他两个小时后就会到达A区。 闻恬简直度秒如年,眼睫颤颤抖着,额角冒出涔涔细汗,衬得脸更加白煞。 在广播提示马上要起飞,即将要关闭舱门的时候,前面忽然传出骚动,广播声乍然停止。 乘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发出牢骚,交头接耳问为什么到点了还不起飞。 闻恬也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呆愣片刻,就见身边的男人目光凝起,他指尖叩了叩座椅,半秒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后方走去。 虽然他外表不显,但闻恬依旧能感觉到他心情很糟糕。 非常、非常糟糕。 闻恬还没想明白他要去哪,前面传来几道沉稳的脚步声,本来嘈杂的舱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闻恬抬起眼皮。 看见几个身着军装的alpha稳步走来,胸膛挺阔、步伐极稳。 ——而为首的是他很多天都没见到的江璟。 江璟宽肩窄腰,面上积着乌霾,唇角抿成平直的线,每走一步,霜冷的目光便扫视一下左右两边的乘客。 所有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闻恬想叫住江璟,但他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璟从身边擦肩而过。 眼见江璟要走远,闻恬慌张地眨了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尝试动了下手指,可能因为男人走了的缘故,已经能小幅度动了。 又想尝试腿能不能动,刚垂下眼的一瞬,已经走远的江璟忽然重新折返了回来,问道:“这个座位上的人去哪了?” 他在问闻恬,语气并不好,有点赶时间的意思。 但闻恬没回话,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空气刹那间冻结成冰,周边乘客如同被掐了脖子的公鸡,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心里讷讷闻恬的胆大。 面前是军部的人,他居然连句话都不说。 江璟凝视了他一会儿,皱起眉,左手压在座椅上,覆过来摘下了他的口罩,闻恬没阻止、也不能阻止。 那张精致苍白的脸就那么露了出来。 周围乘客骤然吸了口气,心悬在嗓子眼,暗想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人就要被收拾了。 可他们就见,方才还神情冰冷可怖的男人,脸色倏地放缓,极力压制的情绪也消散不见,声音微哑道:“原来在这。” “……你真是让我好找。” 闻恬抬起湿漉漉的眼,已经能隐约说话了,磕巴道:“上、上将。” 声音还有点发抖,可怜得不行。 江璟低低嗯了声,有些安抚意味的低声问:“那个人在哪?” 闻恬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男人,颤颤闷闷道:“刚才,刚才朝那边走了。” 江璟侧过头,语气极冷道:“——把人给我抓回来,人抓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回了。” 身后几个alpha嘴皮抖了下,忙不迭应了声,知道自家上将心情差到极点,不敢怠慢,马上朝闻恬指的方向追去- 闻恬被江璟带下了星舰。 偌大宽广的空地,停驻着几艘泛着森冷幽光的舰艇。 江璟和裴恩发了条通讯,垂眼看向闻恬,语气是和面色截然不同的温和:“我已经给裴恩发消息了,我们等下坐私人星舰回去……还有那个人,已经在找了,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闻恬哽了哽说不出话,鼻尖一酸,眼泪唰地往下掉,白皙的脸颊和鼻尖很快憋红,勾人又可怜。 江璟难得有些束手无策,眉尖微微蹙了下:“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闻恬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但一听江璟说话就忍不住了,就好比受了很多委屈、突然有个人关心了你一下,你就会觉得,泪腺失控了一样。 闻恬以前不是没在江璟面前哭过,但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眼泪一掉止都止不住。 江璟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忍下那股火气的。他帮闻恬把濡湿的眼尾擦干净,握住了闻恬垂在身侧的手。 闻恬的手比江璟小很多,很轻松地就被江璟整个扣住。 闻恬吸了吸鼻子,很艰难才吐出几个字:“我们要去哪?” “回酒店。”江璟语气前所未有的轻。 闻恬闷闷地“哦”了声。 他现在去哪都好,只要不去A区都可以。 江璟的私人星舰就停在远处的空地上,闻恬跟着走了一截,忽然出声问道:“上将,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江璟斜看了他一眼,表情如常道:“那天办完事回来见不到你人,查了监控知道你被带走了。后来让技术部追踪了你的通讯器,才找到这里。” 闻恬愣愣点了下头,明白了。 他有点后怕,如果男人没有带他的通讯器,江璟可能就找不到他了。 星舰停的地方太远,江璟又一直不松手,闻恬被握得手都酸了,有些受不了似的往回抽了抽,但江璟瞥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扣得更紧了。 实在是抽不出来,闻恬只能认命地被江璟牵着,莹润指缝泛出可怜兮兮的粉色。 又过了一刻钟,才看到星舰蛰伏在朗空下的轮廓。 闻恬跟着江璟上了星舰,裴恩和他打了声招呼、问了几句情况,就重新回到驾驶位。 闻恬乖乖坐在位置上,身子稍稍蜷在一起。 从A区到别的星球,要路过一块极寒地带。好在星舰里有恒温器,温度不至于太低,而且闻恬身上还披了件明显尺码不合适的宽大衣服。 闻恬没撑多久,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 闻恬是被江璟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酒店门口。 闻恬揉了揉眼睛,睡得眼圈微红,迷迷糊糊的样子。 他亦步亦趋跟在江璟身后,等电梯到了,就闷头走进房间。 他实在太困了。 江璟没阻拦,只是在他进房前一秒,忽然问了句:“闻恬,你那天有收到我的讯息吗。” 闻恬迟钝地想了下,才慢慢说:“收到了。” “收到了……那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低沉冰冷的声音,夹着匀长呼吸响起。 闻恬心跳陡然停了一瞬,转过头去看江璟。 房里没开灯,窗帘隔绝了外界一切,江璟站在玄关处,下颌延到宽阔胸膛都掩在幽寂的黑暗中。 长达两个小时的路程,足够让江璟缓过找不到人的心悸,另一种暴虐的、难以明说的愠怒掀起,密密麻麻占据胸腔。 深寂的房间没有一丝杂音。 闻恬虽然看不清,但知道江璟是在看自己的。 他呆了呆,困意都散了不少,嗫嚅道:“我没有不听话……” “你有听话?我有没有和你说,晚上锁好门哪也别去?” 江璟皱着眉,声音含着可怖的怒意:“你如果听进去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我今天没赶上,你就一辈子只能待在A区再也回……” 闻恬小声打断道:“你非要这样凶我吗?“ 江璟顿了顿,微垂下眼,借着微透进来的月光,才发现闻恬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红了一圈,又难过又委屈。 他微蹙了下眉,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发讯息之前我就下楼了,我睡不着,又很饿,所以才下去的。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这样了。” 闻恬声音哽了哽,胡乱擦了下眼泪,“我也不想让你生气的。” 闻恬太委屈了,整张脸憋得红红的,手指都蜷在一起。 他努力放轻呼吸,身上蔓着股漂亮又脆弱的易碎气息。 江璟闭了闭眼,低声道:“……对不起。” 他应该比谁都清楚,闻恬胆子到底有多小。但清楚归清楚,一想到他去了A区再也找不到的可能性,他就压不住火。 紧绷压抑到极致的空气微微松动。 闻恬摇了摇头,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 江璟把灯打开,声音也随着灯光亮起放低:“过来。” 闻恬迟疑了一下,乖乖走近,江璟伸过手,用掌心捧起他下巴。 闻恬眨了眨眼,虽然不理解,但也没动,被乖乖捧着脸蛋。 江璟点了点他的脸颊,“黑眼圈怎么回事。” 闻恬愣了下,含含糊糊道:“可能是没睡好,那个人只让我睡沙发……” 那沙发又硬又脏,闻恬睡着的时间掰掰指头都能数过来。 江璟皱了下眉,松开手道:“快去睡吧。” 闻恬迷糊点了点脑袋,他为数不多的力气,也在处理江璟隐忍后发的火气中,全部消散殆尽,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了过去。 江璟重重呼出口气,眼皮微敛,掩下疲惫至极的血丝。 把凌乱发皱的衣服脱下,随意扔在沙发边,江璟走进了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第二天闻恬没去学校,跟着江璟去了趟公司。 前台的秘书本来在处理文件,余光瞥见闻恬后,眼神倏地放亮,她赶紧掏出通讯器,在上面捣腾了一阵。 接着闻恬就见一堆埋头工作的人唰唰抬头,用一种他很难理解的目光看着他。 闻恬:“?” 感觉气氛好怪。 闻恬不知道在他没来的这几天里,公司的人有多想他,多想搞他和上将的cp。 没粮的日子真的很难。 江璟一进会议室,就有人走到闻恬面前,给他递了个小零食。 闻恬很茫然地收下,低声道:“谢谢。” 这还没完,一人刚走另一人又来投喂,要么给块糖、要么给个饼干,活生生把闻恬当成了个投喂机。 闻恬说谢谢说得都口干舌燥了,耳根温软粉红。 他抱着满当当的零食,有点不知所措。 他正想怎么处理这堆东西时,通讯器突然响了响,屏幕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闻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接通的一瞬,话筒里传出一声不客气的“喂?”声。 闻恬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似的:“曲玉?” 曲玉无视他语气中的讶异,咳了声问:“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学校?” 闻恬没回答,他偷偷觑了眼磨砂窗内的江璟,转过头用手稍稍捂住话筒,低声道:“曲玉,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因为被捂住,那声音格外软乎,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奶猫撒娇似的。 艹。 他以前说话也这么黏糊吗? 曲玉后脊窜过一阵电流,感觉自己耳朵又有烧起来的趋势,拧了拧眉毛故作凶狠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问你话呢,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就是出了点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闻恬声音软软道。 曲玉嘴巴动了动,好像故意不想让闻恬听清一样,语速极快的说了句:“那你有没有受伤?” 闻恬眨了眨眼,果然没听清,“你说什么?” “你耳朵聋了吧?和你说话真累,挂了。”曲玉吼了一句,没等闻恬说话,就直接挂了。 学校。 男生穿着一身干净妥帖的衬衣,身材颀长,表情凶狠冷漠,收拢在领口的脖子却滚烫无比。 他把通讯器放回口袋,气势汹汹闯进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一捧一捧往脸上泼水,但还是掩盖不住耳朵的烫色。 ……他有病吧。 闻恬不上学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还跑去给人家打电话? 曲玉懊恼自己昏头的一通电话,闻恬也颇为不解。 他看着挂断的电话,小脸有点困惑,不明白曲玉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又生气了。 曲玉真的好难懂啊…… 他还在困惑的时候,江璟已经开完会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结实修长的手臂抱着几摞文件,幽如寒潭的目光落到闻恬身上:“你在和谁说话?” 闻恬转过头,老实说道:“和一个同学。您忙完了吗?” 江璟淡淡“嗯”了声,目光微垂,看到了他怀中几乎要塞不下的零食。 江璟沉默几秒,“你很饿?” 闻恬愣了愣,脸红地摇了摇头,低低说道:“不是我买的,是上将的下属们给我的,他们人很好。” 江璟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四周,下属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对视。 江璟转回目光,漠视了这种投喂行为,“走了,回去收拾东西。” 闻恬呆呆道:“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搬家。”江璟言简意骇道,“酒店不能住了。”- 酒店确实已经不适合再住了,江璟让闻恬收拾了一下,下午就搬到了新的公寓楼。 江璟刚来不久,东西不多,闻恬也是,所以他们一天就能搬完。 新的公寓楼是裴恩帮忙找的,绿化范围广,安全设施很到位,几乎没出过什么负面新闻。而且最重要的是,离公司和学校都不远。 闻恬收拾了一下午,天已经黑了,身上全是黏腻腻的汗。 他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把江璟给他泡的安神药喝了。 药有嗜睡的副作用,半分钟后,闻恬脑袋已经开始晕乎了,上床打算睡觉。 睡到迷迷糊糊间,闻恬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苏令郁的事,最近事情太多,他早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算了算,到现在已经鸽了好几天,他得赶紧去道个歉才行。 闻恬从床上起来,坐在桌前打开光脑,点开直播软件,输入了宋明棠之前给他的账号。 账号密码没改,闻恬很快就登了上去。 幸运的是他没扑空,苏令郁的头像栏正好显示在直播中。 闻恬点了进去,却没看到人。摄像头只拍到一张黑红相间的椅子,其他什么也没拍到。 闻恬还在奇怪,直播间都快炸了,都看到了他进来时的宽大横幅。半小时都不到,在线人数从23w跳到60w,新来的大多都是郁恬的cp粉。 其实这个流量不奇怪,宋明棠很会炒作和引导舆论,加上两人颜值都很高,稍微做几个有噱头的视频,就能去星博热搜前排待好久。 每待一次,两人的cp粉数目就直线上涨,规模非常庞大,超话热度拼命赶超前排,有快要出圈的趋势。 在闻恬没来的这几天,cp粉寂寞如雪,都学会自动产粮了。同人图、同人文,尺度之大是闻恬看一眼,都要从头红到尾的程度。 这届网友真的好会脑补啊。 他和苏令郁都是omega,怎么可能在一起。况且苏令郁还是江璟包养的小情人,如果让江璟看到了,肯定会吃醋的。 闻恬腹诽了半晌,和直播间的人打了声招呼,礼貌问了句:“请问苏令郁去哪里了?” [他刚刚接了个教练的电话,然后就出去了,出去有好一会儿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宝贝如果等不及的话可以待会儿再来] 闻恬抿了下唇,“没关系,我等他一会吧。” [呜呜呜老婆别走多待会儿,你不在的日子我都想死你了,感觉世界都没有了色彩] [好不容易这几天老公天天都开播,明眼人都看得出在等老婆,结果老婆一次都没来] [老婆上线,已经在放鞭炮庆祝了] [等等,我眼瞎了?怎么看到有个男的进来了] 闻恬脸被调侃得很红,刚看到最新的一条弹幕,就听到后面门被打开的声音,穿着宽松衬衣的江璟走了进来。 闻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眼疾手快把直播页面最小化,把摄像头往下抬了抬。 做完这些,江璟刚好走到旁边,闻恬小心翼翼看着江璟:“有什么事吗?” 江璟睨了眼他空空的光脑屏幕,眉毛挑了挑,却什么也没说,目光落到空杯子上:“来拿杯子。” 闻恬脸蛋红红地“哦”了声,正等江璟拿杯子出去,江璟却掠过杯子,从桌上抽出一张纸,然后向闻恬摊开手,低声道:“脸伸过来。” 闻恬“啊?”了一声,表情茫然,但还是乖乖把脸伸了过去。 “嘴上有药,喝完自己不看吗。” 江璟捧起他下巴,手指覆了过来。 那五根均匀瘦长的手指,攥着一张白纸,用力碾磨过闻恬那张艳红的嘴唇,药渍被纸吸收干净,又被其他东西浸湿。 闻恬那张惹眼的脸蛋很快浮出晕红,微眯眼强忍着不叫出声,几乎是在用气音道:“已经不脏了,不、不用擦了……” 可江璟却不放过他,明明已经没有脏东西了,江璟还要一遍遍擦,闻恬嘴唇都被弄得白了一道。 有好几次闻恬想张嘴说话,那根手指就看似不小心地直直弄进他嘴里,停留一会才抽出。 搞得闻恬都不敢张嘴了,颤着睫毛,腿软得不行,连勉强挺腰的力气都没有。 江璟脸色淡淡,微覆眼皮,修长苍白的手背鼓起青筋脉络,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是不至于弄太疼、却能让人长记性的力道。 他反复擦着闻恬柔软殷红的唇珠。 ……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在外面水性杨花、到处招惹男人的小女朋友。 [??这是在干什么,哪里不脏了] [我的颅内已经脑补到一出大戏,我boki了] [呜呜呜我的郁恬要be了吗,但是宝贝身边的男人声音好好听,我好纠结,实在不行三个一起来吧] 闻恬真的有点忍不住了,而且他很怕苏令郁突然回来,只要他回来一说话江璟就能听到,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闻恬简直不敢想。 他喘了下,红着眼圈扯了扯江璟的手指,颇有些求饶的意思。 江璟动作终于停下,淡淡和闻恬对视几眼,把脏纸扔进垃圾桶,“快十一点了,别贪玩,再玩几分钟就睡觉。” 闻恬忙不迭点头,“知道了,我马上睡。” 江璟把空着的玻璃杯拿在手里,表情平淡地走了出去。 等江璟关上门,闻恬才敢把摄像头挪下来。 直播间的人也重新看到了他的样子。 还是那张乖纯好欺负的脸,但仔细一看,能看出他嘴唇更红了些,眼尾洇出胭脂似的红痕,勾得人不自觉想像他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坏事。 [我的宝嘴巴是不是被那个野男人咬了一口,好嫉妒好眼红,我也想咬呜呜呜] [你们都在观察嘴,只有我他妈听到了,刚刚老婆的喘息好娇好软] [我不正常了,我想搞有老公的小老婆] 直播间弹幕简直群魔乱舞,都在猜刚刚摄像头照不到人的那段时间,闻恬是不是被进来的男人欺负了一通。 闻恬都看傻眼了,磕磕巴巴解释道:“真的没做什么,你们不、不要乱说了。” 闻恬搞不懂怎么就是擦个药渍,他们都能扯到别的地方。 他抓了抓手指,紧张地比划了一下嘴巴,“是、是我朋友,我刚刚嘴巴沾了东西,他帮我用纸擦干净了。” [什么朋友会帮你擦嘴,会那个那个你的朋友吗] [家人们有件事我不是很懂,嘴脏了居然是用纸擦?难道不是用嘴巴舔干净?] 闻恬:“?” 他世界观都要颠覆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啊。扫黄大队来了,第一个扫的就是这些人吧。 闻恬被搞得,已经没脸再等苏令郁了,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就把直播页面关闭。 关完缓了很久,闻恬脸上还是红红的,他把发烫的脸蛋埋进枕头里,在床上滚了又滚,往常肯定要羞得睡不着,今天在药物的作用,只是半小时,闻恬就睡了过去- 翌日,闻恬起床后,江璟已经不在家了,他趿着拖鞋去刷了个牙。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的东西都很潦草,随便吃口面包或者什么都不吃就可以出门。 闻恬把门锁好,刚转过身,对门的门突然被打开,一条毛绒绒的白猫从缝里窜了出来。 是纯正的贵族猫,覆着纯白的皮毛,身上的肉紧实健康,一看就被主人喂养得很好,活蹦乱跳的,见到闻恬还朝他摇了摇尾巴。 ……好可爱。 闻恬想上手摸一把,又觉得不礼貌,生生忍住了。 “小咚,不要乱跑。”门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道醇厚磁性的男嗓音。 闻恬抬起头,就见一个男人从门后走了出来。 男人身形瘦削,眼窝深邃,面容俊美,穿着一件浅色系的衬衫,充满了成熟男性的味道。他和江璟差不多高,都要仰起头才能看清脸。 男人见到闻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拿出一副让人挑不出错的友好表情:“之前没有见过你,新搬来的?” 闻恬点了点头,礼貌回道:“昨天刚搬的,很高兴认识你。” “以后就是门对门的关系了,不用那么客气。”男人随和绅士,是社交场上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类型,“我叫傅淮许。” 闻恬蜷了蜷指尖,有些拘谨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闻恬。” “闻恬,你很漂亮。”傅淮许翘了翘唇角。 闻恬呆了一下,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对自己的长相其实没有什么很清晰的认知,因为很少有人像这样直白地夸奖他的外貌。 “谢谢,”闻恬想了下,又说,“你也是。” 还挺礼尚往来的。 傅淮许说话分寸得当,不会让人感觉到一丁点冒犯。 闻恬平时不是爱聊天的人,但和傅淮许在一起,也能说上几句话。他和傅淮许聊了几分钟,才去了学校。 上午的课都待在室内,都是些枯燥的理论知识,闻恬听完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去吃饭,刚出门口,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是曲玉。 曲玉脸色很臭,眉心拧得死紧,稍显狭长的眼睛笼着一层戾气,给人一种相当不耐烦的感觉。他对谁都是这样的,对闻恬更甚。 闻恬面色微白,抿着唇想从剩下的门缝中钻出去。曲玉拧起眉,结实修长的手横在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跑哪儿去?” 闻恬顿时僵在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出没- 码字前:其他大大都写万字章,我也要写!我要写两万字! 码字后:做人不要太攀比 这章评论区发50个小红包,宝们早点睡~ 第22章、甜O惊诧 谁更笨一点 人群嘘声一片, 都在揣测曲玉这副架势,是不是来找人来算账的。 事实上曲玉没打过架, 也懒得干这种事,但没有人怀疑他会因为看谁不顺眼就把人揍一顿。 闻恬攥着书的手指紧了紧,表情有点张皇无措。 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都以为曲玉是想在这里打他一顿。 毕竟昨天挂电话的时候,曲玉看起来还挺生气的,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抖什么抖, 以为我会打你?”曲玉声音拔高了点,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闻恬怯怯垂眼,不敢说是。 曲玉看见闻恬脸上摆出即将迎接霸凌的可怜表情,眼睛嗖嗖冒火。 简直就是个蠢的。 他要是真想干点什么, 闻恬现在还能好好站在他面前气他吗。 曲玉窝火得不行, 但见闻恬脸色煞白, 抖得可怜兮兮的, 到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僵硬道:“我又不找你麻烦,我吃饱了撑着找你麻烦?你又打不过我。” “给你这个。” 闻恬怔了怔, 目光往下移, 就见曲玉手上拿着一条淡粉色的手链。 手链被一根细线串起, 边上缀着几颗碎银似的珠子,在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像抹了层润泽的珠粉。 ……挺好看的,但是曲玉给他看这个干什么? 曲玉见他困惑,神色不自然地解释道:“上次把你东西扔了, 给你买了个新的。” 闻恬:“?” 曲玉本来说服了自己八百遍才来, 见闻恬没有像预想中高高兴兴收下, 又摁不住脾气了,“你那副表情什么意思,这不比你之前那条土死的手链好看多了?” 闻恬反应迟钝地抿起唇,漂亮脸上变得羞耻又难堪。 他像是不想让人听见,特别小声地说:“我、我不要。” 曲玉以为闻恬是不喜欢他挑了很久的款式,有些自我怀疑道:“不丑吧,比你那条戴起来好看,你要不先带上试试。” 教室里没人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明里暗里地聚焦在他们身上,闻恬脸颊涨红一片,下唇咬出一圈牙印,觉得丢脸死了。 闻恬自己够笨了,但现在他居然说不出是谁更笨一点。 哪有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给一个男孩子送手链,还说什么“比你之前那条戴起来更好看”这种话。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不是在报复了。 “曲、曲玉,你跟我过来一下。”闻恬眼睫颤了颤,轻轻拢住曲玉几根手指,急切地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 曲玉脑袋“嗡”地一下,像浑身被电过了遍一样。还没怎么,脖子就红了个彻底。 缠住他关节的手指荏弱柔软,一时都说不出比他更软的东西。 曲玉感觉自己走路都不是很稳了。 明明心里想着要把他的手甩开,再骂他一句不知检点,可做出来的却是,那几根手指动了动,悄悄反勾住了闻恬的手。 闻恬心里急,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把曲玉拉到走廊拐角,喘几下匀平呼吸,第一句话就是,“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曲玉还有点恍惚,低头注视着闻恬,愣愣道:“什么?” “之前你对我就天天吊着脸,昨天也是,莫名其妙发火,”闻恬抿了抿唇,小声道,“如果我哪里让你生气了,你最好告诉我,不然我不知道的。” “还有那条手链,我已经找到了,你可以把你买的拿去退了。如果不能退,我可以赔你钱。” 他在很认真地说话,曲玉却不由自主走起了神,想那条手链戴在闻恬手上会是什么样子。 总归是好看的,闻恬长相清纯又美得极端,皮肤白得晃眼,戴上不显怪异、甚至会特别吸引人…… 闻恬早看出曲玉心不在焉,忍了又忍,有些生气地:“曲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曲玉愣了下,终于回过神正眼看他。就见闻恬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说的每个字都在彰显他现在不是那么高兴。 曲玉又恢复那副全世界人都欠他钱的表情,他把手链扔闻恬手里,脸色发臭道:“没有,你当我是什么,要乖乖站在这听你唠叨?我走了,你爱要不要。” 闻恬抿起唇,拎着尚有余温的手链,脸色为难。 扔是不敢的,曲玉虽然表现得不在乎,但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闻恬拎着手链,像捧着个烫手山芋,埋着头匆匆朝食堂的方向走- 下午上完课,闻恬收到一条短信。 宋明棠应该是知道他昨天去直播间的事了,发了个地址让他来一趟基地,说要结一下第一天的款。 闻恬觉得自己特别混水摸鱼,而且没遵守原来约定播够一周,不好意思收下那笔钱,但宋明棠态度很强硬,让他必须来。 闻恬搜了下宋明棠发给他的地址,离得不远,走路很快就到了基地。 从绿荫围绕的石阶走进去,闻恬打开大门,就见宋明棠神色匆匆地迎过来,面露歉意道:“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你先在一楼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闻恬点了点头,宽慰道:“没关系的,不用着急。” 宋明棠又说了声抱歉才走。 闻恬自己进了基地,一楼设施都很齐全,称得上是奢侈。 他连脚步都不自觉放轻,拘谨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慢慢等宋明棠回来。 没等多久,他眼皮就开始打架,慢慢闭上了眼睛。 睡了快十分钟,楼道响起了悠慢的脚步声。 拐角处,一道挺拔有力的身影悠悠而下,眉目冶艳浓丽,乌发微微遮住狭长的眼,走路悠哉慵懒,脸从半明半昧的光线中现出。 ——赫然是苏令郁。 苏令郁拎着个空玻璃杯,正要走到饮水机前时,脚步一顿,视线落到远处椅子蜷着的小美人身上。 空气潮闷燥热,闻恬身上、脸上都汗津津的,本就香的身子被沁得更香,乌泱泱的睫毛拢在一起,嘴唇红得乍眼,线条细柔的下巴如羊脂玉,一看就非常好捏。 ……怎么跑这儿来了。 前几天还一直找不到人。 苏令郁眉梢微挑,他把玻璃杯放下,懒洋洋走到闻恬前面。 小美人睡得浑然不觉,还感觉有些冷,稍微蜷了蜷身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苏令郁不知道看了闻恬多久,攥起的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下手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捏上了闻恬的下颌。 接着就揉了起来,他揉得太用力了,闻恬唇周都被扯出一片粉。 小美人似乎受不了这样欺负他,闷哼了一声,细腰挺了挺,微鼓的腿根并拢在一起。 太奇怪了。 身上出了那么多汗,怎么还能这么香。 苏令郁似乎有点不理解,他喉咙滚了滚,眼中闪过竭力忍耐的暗色,仿佛能吞噬掉一切。 他撑在座椅扶把的左手,因为忍耐微微隆起青色的筋络。 另一只手捏起闻恬的下巴端详片刻,微张嘴咬了上去。 那白嫩柔软的下巴,很快被含吮出勾人的红色,变成湿溻溻的样子。 其实已经很出格了,但苏令郁完全没收手的意思。 他像个坏心眼的色胚一样,在闻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遍遍啃咬他的下巴,还很过分地留下了可能会让人多想的印子。 他感觉自己坏死了,但又忍不住做得更过。 饶是睡得再熟,闻恬也有些受不住了,他微蹙眉,细白的手指曲起,没什么力气地拨了一下在他下巴乱啃的男人。 只是根本没用,苏令郁反而吮得更重更急了些。 如果闻恬现在醒来的话,就能闻见苏令郁身上那股令人腿软的、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萦绕在密闭的空间里,睡梦中的闻恬似乎本能对此有所顾忌,难以忍受般蹙了蹙眉尖。 …… 实在是太热了,闻恬是被热醒的。 他挺起塌下去的腰,坐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乌睫恹恹搭下,表情懵懵的,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不睡了?” 苏令郁靠着沙发,唇角微勾地看着闻恬。 闻恬这才注意到空间内另外一个人,微惊地看过去,认出他是谁,眼睛慢慢放大,“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令郁沉默几秒,嘴边笑容愈深,似笑非笑道:“睡蠢了?你说呢。” 闻恬愣了几秒,反应过来。 这是苏令郁训练的地方,他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闻恬脸蛋微微涨红,在人家地方睡着了还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像是做错事一样,嗫嚅道:“对不起,我睡懵了,下次你可以直接叫醒我的。” 苏令郁懒洋洋笑了笑,没个正形地倚在沙发上,半真半假道:“我哪儿敢啊,万一你冲我发脾气怎么办,到时候还要哄。” 他意有所指,指闻恬上回玩游戏生气了还要被哄的事。 闻恬:“……” 闻恬一碰到尴尬的事,就会自动选择性忽视,这几乎成了一种防御措施。他站起来,想去接杯水缓解尴尬,忽然感觉到下巴又痛又麻,还有点痒。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只好去求助苏令郁。 闻恬指了指感觉不对的地方,软声问道:“苏令郁,我这里怎么了?感觉好痒。” 苏令郁眼皮掀了掀,神情和先前无异,若无其事道:“没怎么,就是有点发红。可能蚊子咬的吧,天气热,你又细皮嫩肉的,不咬你咬谁。” 也就是他才能想出这么离谱的理由了。 闻恬皱了皱眉,狐疑道:“是吗……” 苏令郁闲闲嗯了声,翘着两只长腿,视线落到通讯器上,眼也不抬地问:“你这几天怎么没来直播间。” 闻恬舔了舔唇,斟酌着回答:“有点事。” “事情多到一天两小时都腾不出来?”苏令郁语气懒散,让人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生气了。 闻恬微垂着眼,理直气壮地:“嗯。” 确实是腾不出来,他没撒谎。 苏令郁唇角弧度微僵,没再说话。 闻恬感觉特别煎熬,过了十几分钟,宋明棠总算回来了,打破了压抑古怪的气氛。 闻恬立马站起来,宋明棠瞥向他,“等久了吧,刚刚临时出了点事,要是早知道,就让你改天再来了。” 闻恬:“没事的,我也没有等很久。” 宋明棠又道了歉,才带闻恬去财务部取了现钱,不顾闻恬阻拦,分毫不差地给了他,还说以后可以随时来,按时间结算。 闻恬受宠若惊地眨了下眼,慢吞吞道了谢。 又被宋明棠拉着聊了一会儿,闻恬才走出基地。 身上多了笔钱,闻恬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走路都不是很自在。 没走两步,身上的通讯器响了声,闻恬拿出来看了眼屏幕,表情骤然呆了呆。 他反复确认了号码,眉毛越蹙越紧,有点不敢认。因为屏幕上那串陌生号码的前缀,只有当地警局才会有。 闻恬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罪,可细细想他好像什么也没做,他平日里连烟都没碰过,和违法沾边的事更是做不出来。 闻恬抿起唇,在通话即将转入信箱的前一秒按下接听键。 “闻恬?” 听筒里传出的不是他想象中板正严肃的声音,而是江璟略微低沉、倦怠的磁性嗓音。 闻恬愣了一下,很乖地叫道:“上将。” 江璟嗯了声,声音很低很哑,“你回去了吗。” “没有,我还在外面。”闻恬觑了眼面前的基地,轻声道,“您怎么用的这个号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你来一趟警局。” “——那天绑你的人抓到了,现在就关在审讯室。” * 作者有话要说: 曲玉真的臭直男,指指点点- 第23章、甜O幻灭 哪来的 闻恬挂了电话, 就往警局去。 江璟就在门口等着,他一来就带他去做了笔录, 警察问了些关于男人如何带走他、带走他都做了些什么之类的问题。 闻恬事无巨细回答了,除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比如男人对他做的奇奇怪怪的事,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做完笔录,江璟问他要不要见见罪/犯,闻恬犹豫了瞬还是答应了。不是因为别的,他单纯有些问题想知道。 临到审讯室门前, 闻恬有些紧张,侧眼小声问道:“那个人就在里面吗?” “嗯,”江璟瞥他一眼,神色平静, “人被绑着动不了你, 不用害怕, 你想问什么就问。” 闻恬放下心, 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审讯室里昏暗阴冷,唯有桌面一盏强光灯亮着,男人双腿微微分开、倚靠在椅背上, 低低垂着脑袋。他双手被冰冷的手铐锁住, 整张面孔笼在虚化的光照下, 让人瞧不清神色。 即使处于被钳制的状态,他也仍有股犹如凶兽般可怖、让人生畏的气场。 听到脚步声,男人悠悠抬起脸,勾着唇角望过来。 “小粉丝。”他这样叫道。 闻恬嘴巴微张,表情瞬间变得愕然, 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尤安?”他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尤安那张舒朗俊美的脸和视频中如出一辙, 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强光灯打在他略显锋利的眉骨上, 即便唇角勾着波澜不惊的笑意,也显得有点寡情冷意。 闻恬脸色煞白,无法想象那个绑走他、粗鲁对待他的人,竟然是他喜欢很久的画家。 尤安两只手交叉在一起,饶有兴致看着闻恬变换莫测的脸色,“很惊讶吗?我以为你和我待了那么久,多少也猜出来点了。” 他这话说的,就差把“你怎么笨成这样”摆在脸上了。 闻恬脸颊涨红一片,手指都抓在一起。 他是真的一点都没猜到,他甚至都没想过会是他认识的人。 “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尤安扯着嘴角,“坐下说。” 尤安语气闲闲的,要不是被铐着,闻恬都要以为他是来做客的了。 闻恬在他的注视中慢吞吞坐下来,抿了抿唇,犹豫问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去A区?” 尤安幽幽注视他一会,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一声笑,“当然是想保护你,这里马上就不安全了。” 闻恬捕捉到他说的词语,不理解道:“不安全?什么意思?” “你脑子装不了东西,说了也听不懂。不过也不是不能说,或许你再让我抱一下,我就有心情慢慢告诉你了。”尤安斜睨着他,完全是调笑的口吻。 他知道闻恬胆小怯弱,经不起调笑,却偏偏要这样。 闻恬不想理他不正经的话,睫毛颤了下,问道:“你之前是怎么让我说不出话的?” 尤安挑了挑眉,没回答他这个问题,闻恬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但尤安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怎么也不回答。 闻恬几次三番都没得到回应,有点生气了。尤安一点也不配合,他也不想再问了,抿着唇出了审讯室。 知道是尤安,其实算不上多惋惜。 闻恬对人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很快,没有什么能让他长久地喜欢。 更何况,他当初喜欢的是画,而不是尤安这个人。 他今后依旧能继续喜欢那些画,只是在想到画他的主人是个不要脸的,不免有种被糟蹋的难受。 闻恬惆怅地想,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和爹爹得知自己女儿被猪拱了的心情差不多吧。 江璟在警局外的悬浮车上等着他。 前座车窗降下一些,能看到主座的男人。男人腰窄腿长,表情专注,明显在处理手头的公务。 闻恬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江璟眼也不抬,“问完了?” “问完了。”闻恬小声回答,虽然一个都没问出来就是了。 江璟放下文件,深黑的目光悠悠落在闻恬脸上,“还喜欢他吗。” 闻恬呆了几秒,想起之前硬要给江璟看尤安画的事,小脸红了起来,黏糊糊软声说了句:“我、我饿了。” 话题转移的太生硬了,但好在江璟没有往下追究,非要听他说出到底还喜不喜欢。 “你想吃什么?” 闻恬无声松了口气,抿抿唇:“都可以。” …… 江璟开悬浮车把闻恬送回了公寓楼。 刚一回家,闻恬就跑去浴室了。他照了照镜子,发现下巴处没有想象中的红肿,于是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洗完澡,肚子有点饿,顶着张被热气蒸得昳丽发粉的脸蛋,走到了冰箱前。 冰箱柜门被他打开,溢散出雾茫茫的冷气,闻恬凑在前面,想找东西吃。 他真的很白,软小一只,嘴唇红得艳丽,一只手捣鼓食物时,手臂线条拉长,又蛊又漂亮。 闻恬从冰箱里拿出个冰冻的水果罐头,刚想拧开,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那敲门声舒缓又适中,不会让人感到很厌烦。 闻恬把拧到一半的罐头放下,趿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锃亮的皮鞋边蹦跶着条小白狗,兴奋地朝闻恬汪叫。 男人手里拎着袋东西,见闻恬开门,冲他温柔地笑了下。 闻恬呆了呆,愣愣叫道:“傅淮许?” “你还能记住我名字啊。”傅淮许弯了弯唇角,仿佛被人记住名字,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闻恬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小声道:“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情吗?” “不好意思,没注意时间,如果打扰到你了很抱歉。” 傅淮许微微弯腰,把袋子递到闻恬手里,“我刚刚在家里做巧克力曲奇,做多了,自己也吃不完,所以想着给你尝几块。” 闻恬眨了下眼,看向了袋子里的曲奇饼干。 几块扁长饼干装在塑料盒子里,巧克力浆浇灌在酥脆的饼干外皮上,色泽鲜艳,是看一眼就能口齿生津的程度。 闻恬自己不会做,但非常喜欢吃。 他小脸红扑扑的,有些藏不住欣喜道:“……谢谢。” 傅淮许直起腰,看出闻恬喜欢,忍不住勾起嘴角:“不客气,如果你喜欢,以后我都会带点给你吃。” 闻恬忙不迭点了下头,像个乖顺的小动物一样,傅淮许目光笑意加深,说了句“晚安”,和小咚一起回到对门。 闻恬把门关上,开始想怎么报答傅淮许。 他对谁都是,别人对他好,他会成倍往外回馈,但也只能是这样了,他不会去想有亏有欠两人感情或许会更长久这种事。 闻恬捧着袋子,边琢磨边走回桌子旁边,仅仅看了一眼那冒着冷气的水果罐头,就收回了目光。 罐头什么的已经不感兴趣了。 他拿出块曲奇饼干,一口口吃了起来。 傅淮许手艺很不错,比起闻恬在超市买的那些,要更好吃也更健康。 心里对傅淮许的好感多了不少,闻恬已经默默把傅淮许划分成了“好人”。 吃到第三块的时候,江璟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淅沥掉着水,衣服紧贴窄瘦的腰胯。 他瞥了眼小口咬着曲奇的闻恬,听不出情绪地说了句:“哪来的?” 闻恬乖乖回道:“是隔壁邻居送的,他说做多了所以给我吃几块。上将,您要吃吗?” 江璟别过眼,目光蓦地淡下来,“不爱吃。” 闻恬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唇。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他感觉江璟心情好像变差了,明明刚刚还很正常的。 没等他再开口询问,江璟忽然走过来伸出手,托住闻恬微凹的细腰两侧,一用力把他抱到了桌子上。 这个高度,闻恬几乎是和江璟平视的。他受惊地睁大眼,微蜷起手指,轻轻抓着江璟的衣角不让自己掉下去。 “上、上将?”姿势实在太难堪,闻恬热着脸,小心翼翼开口叫道。 江璟目光幽邃:“你不觉得你很厉害吗。” 闻恬愣了愣,被江璟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迷糊。 “刚来没几天,就能认识一个,晚上都会给你送东西的邻居。” 江璟故意在“晚上”两个字上面加重。 闻恬抿了抿嘴唇,不太敢对上江璟灼热的视线,极为小声道:“我和傅先生不熟的,只说过几句话。” 江璟神情如常,“只说了几句,就能大晚上来敲门送你东西是吗。” 闻恬不懂江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傅淮许送他东西的事。他两条腿吊着,有些受不住了,推了推江璟的欜犎胸膛,想下地逃回房间。 但江璟不如他愿,摁住他的手,微微眯起眼,忍耐似的低声道:“别动,不舒服。” 闻恬听他这么说,没有再顾姿势不姿势的问题,有些着急地张了下嘴,一句“哪不舒服”刚到嘴边,江璟忽然把手探进他的衣角,揉了下他的腰。 闻恬陡然一惊,整个上半身往后退了退,桌沿的腿根随之挤出微鼓的弧度。 他是真的很胆小,不敢问江璟为什么又这样。 闻恬下唇被咬出一圈牙印,每每碰他一下,他都小声小气哼一声,勾人的要命。 江璟稍一抬眼,就能看到闻恬泪眼汪汪的可怜样。 他紧紧闭了下眼,正要松开手时,就见闻恬抓了抓他的手指,颤颤闷闷地说:“上将,您是、是不是易感期到了?我去给您拿抑制剂好不好。” 他刚刚就有点闻到了,只是被江璟几个问题问的,拐走了注意力。 江璟深深看了他几眼,哑声道:“不用拿。” 闻恬有些茫然,长睫扇了扇,漂亮的脸上也浮出困惑:“可是不打抑制剂的话,您会很难受。” 江璟喉结滚动了下,意味不明道:“用不着那个,你在就行了。” 闻恬不能理解地眨了下眼,呆愣愣地“啊?”了声。 “上次我怎么帮你的,”江璟抬起他白皙的下巴,嗓音极哑,像在诱哄人一样的语气,“忘了?” 江璟手指太热了,闻恬感觉下巴被烙铁烫了一下似的。他被烫得眯起眼,勉强抽出神来理解江璟的意思。 江璟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在车上帮他解决发热期的那次吗? 那次江璟是怎么帮他的…… 闻恬迟钝地回想起来,小脸倏地红了,一下子紧张到不行,磕磕巴巴道:“换、换一种方法可以吗?” 不是他不肯帮,是江璟欺负得太狠了,每次他的嘴都要破好久。 而且他上生理课时听过,对付易感期有很多种方法,不是非要接吻的。 江璟捧着闻恬的脸,定定看着他,吐出几个字:“——不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揉腰狂魔- 前几天不知道被谁一直举报,给我弄自闭了几天,现在调整好了,会努力更新=3=这章给宝子们发红包,早点睡~ 第24章、甜O好骗 真好骗 “上、上将, 您冷静一点。” 闻恬本能地咽了咽口水,他脸皮薄, 一紧张就容易上脸。他抵着江璟,话都不过脑子地说:“我刚吃过东西,嘴巴很脏,而且效果不稳定,所以还是用抑制剂比较好。” 他本意是想让江璟用更好的方法,但江璟着重点完全偏离, “是吗?我不觉得脏。” 闻恬:“……” 闻恬什么好话都说了,但江璟只字不听,他就想用装困糊弄过去。 他小小吞咽一下,含糊不清道:“我好困了, 想睡觉。您不困吗?” 江璟似乎低低哼笑了声, 又好像没有, 闻恬听不太真切, 只看见他敛下眉目,声音极低道:“装也不装的像点。” 他松开闻恬,重新直起身, 终于不再逗禁不起逗的小可怜, “睡去吧。” 没有人挡着, 闻恬吊着的两条细腿总算着了地,他犹豫了一下,小步走到江璟后面,蜷着手指紧张道:“上将,那你……” “我用这个。”江璟淡淡睨了眼粉粉白白的漂亮小鬼, 打开顶层柜子, 从里面拿出了一支没开封过的抑制剂。 江璟其实挺能忍的, 而且毕竟是个顶级alpha,在军校也是屈指可数、无法替代那种,以往每次易感期,他打半管子就能挺过去。甚至在此过程中,信息素都不会放出来多少,所以刚刚闻恬只闻到了一小点。 他颇有种监督的意味,亲眼见着江璟把抑制剂打下去,才放心下来,小声小气说了句“晚安”,然后略仓促地回了房间。 闻恬是一沾枕头困意就上来的那种,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闭上了眼睛。 翌日。 阳光透进来,存在感太强,闻恬醒了一回,摸出通讯器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还很早,他刚要放下来再睡一会,就看到下面有几条短信,是曲玉昨天晚上发来的,那时他都睡了- 曲玉:喂,你没把我给你的东西扔了吧- 曲玉:哑巴了?- 曲玉:你拍个照片给我看看 闻恬:“……” 果然,曲玉还是很关心那条手链的,幸亏他没有扔。 闻恬还有点迷糊,指尖点了下语音键,放软声音迷糊道:“曲玉,晚一点再拍好不好,我还没睡醒。” 语音刚发出去,他又想到曲玉的性格,他已经一晚上没回了,再拖延下去怕是会惹曲玉生气。 闻恬叹了下气,很艰难地支起手肘,在床头柜前翻出了那条粉色的手链。 他有点羞耻,红着脸说服自己半天,才把它戴上。接着他调出相机,摁了开始。 闻恬睡觉不老实,下巴都压出一点晕红,眼尾是一抹诱人的春色。 他现在脑袋还是团浆糊,弄成了视频模式也不知道,就傻傻在那里拍。 他还怕这个角度拍不清晰,挺腰跪坐起来,把那截白皙的腕骨戳到镜头前。 觉得差不多了,闻恬把刚刚拍的翻出来,发给了曲玉。 曲玉一大早就和狐朋狗友去打桌球了,他今天手气烂死,打了好几杆球都没进。 他都想找个人来骂了,通讯器突然响了声。 他把球杆狠狠杵在地面,冒着火打开屏幕。原本烦躁的表情,在见到闻恬发来的视频后,猛地转为怔愣。 曲玉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十秒不到的视频,他反复看了几十遍,看得眼皮都在跳。 他口干耳热,明明没什么,就是觉得很色。尤其是闻恬翘起小屁股那一下。 让曲玉不合时宜回想起当时在阳台,闻恬露出两条又直又白的腿,朝他小声恳求的样子。 他心想,那时候闻恬心惊胆战的,就算对他做点什么过分的事,估计也不敢反抗,只会咬着唇忍下难堪的声音。 曲玉过了半秒,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东西,咬着牙关低骂道:“艹……” 真他妈怪了。 一碰上闻恬,他就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样,都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不过他会想那些也不完全怪他。他最近的异常,哪次不是因为闻恬老做些奇怪的事? 曲玉越想越笃定,把自己的不正常全都怪罪在闻恬头上,暗骂了几句,毫不犹豫把闻恬号码拉黑。 似乎这样做,自己就能恢复正常了。 闻恬看到信息显示已读,但等了半天曲玉都没回。 他想了想,发过去条“收到了吗”的消息,而后屏幕上唰地弹出一条提示,系统友好提醒他已经被对方拉黑了。 闻恬:“?”怎么还拉黑人啊。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听话了。 让拍什么就拍什么,这样也不能让曲玉满意吗? 闻恬苦着小脸,不想再纠结这个,毕竟曲玉对他一直也就那样,一点也不客气。 他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睡娚魵了半个多小时,房门被江璟敲了几下。 “起床了,今天要出门。”微微压低的声音传进来。 闻恬勉强撑起点眼皮,困倦道:“我马上来……”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闻恬被江璟带去了研究院。 他上次把江璟机甲弄坏以后,试着自己修了一下,结果技艺不精,修得更烂了。 他只能红着脸向江璟认错,那天他两条细伶伶的腿被揉到发红了,才听到江璟一句原谅的话。 坏掉的机甲被江璟送去了研究院,修机甲的人员告诉他两星期后才能完全修复。 今天正好可以去取。 他们到的时候,裴恩已经把机甲取上了。 江璟还有事要和院长交涉,闻恬不方便在场,他垂下眼说:“你站在这里别乱走,我办完事就回来。” 闻恬点点头,听话道:“好。” 江璟看他几眼,见他没有不愿意的神色,才和裴恩一起走了。 闻恬盯着自己的鞋尖,有点无聊,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他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实验室,到处是试管、烧杯、培养皿之类的器材,桌子上还放着记录表和几根碳素笔。 闻恬没去看记录表上的内容,他想把目光挪到窗外,挪到半中间,忽然对上了一双冰冷的、明显非人类的眼睛。 什、什么东西? 闻恬颤了颤,才发现墙角有一个半人高的营养罐,盛满稠绿的液体。 有一只覆满鳞片的怪物匍匐在罐底,两只狭长锐利的眼睛,如鹰隼一样乌霾丛生,紧紧锁着闻恬。 闻恬挪一点,那怪物就跟着看过来。 闻恬被吓得脸微白,低下脑袋不敢再看,几乎是一步一挪地往后退了退,想跑出实验室。 谁知道他一着急,把桌子上的笔碰掉了,滚到了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过道里。 闻恬抿抿唇,小心看了怪物一眼,确认怪物还待在罐子里,才慢吞吞趴下来。 他往前探了探手指,刚要捡起那根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器皿打翻在地面的巨响。 闻恬已经捡起了笔,正要站起来,突然一张非人的可怖脸庞凑到面前,完全猝不及防,闻恬一下没防备,短促地惊叫一声,跌坐到地,地板太过坚硬,尾椎处的疼痛争先恐就顺着神经末梢窜上来。 闻恬怔怔睁大眼,眼圈一下红了。 疼的。 在他跟那小怪物眼对眼的时候,门口突然被敲了两声。 是路过的研究员。 从他那个角度,只能看见闻恬坐在地上,眼圈微微发红。 出于社交礼仪,研究员停在门口,语气礼貌地问道:“您好,刚刚听见您叫了一声,是出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闻恬本来想说话的,但疼得太厉害了,呜咽了声,大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研究员见闻恬不回话,虽然奇怪但也没再问,转身走远了。 那小怪物见人走了,又跑过来,伸出柔滑的藤蔓,戳一下闻恬发热的小脸,又戳了一下他的腰。 在它们那里,这是表示亲近的意思,它很喜欢闻恬。 很软,很香,走过的地方都仿佛是香的。 所以往常看到人都不屑于给一个眼神的小怪物,在今天看到闻恬之后,破天荒地走了出来。 但闻恬是个外貌主义、也看不懂非人物种的行为举止,还当它是故意来吓人的。 闻恬粉白脸上全是惧意,颤巍巍瞪着那个东西。 这个怪物,长得好吓人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但又不敢说出来,眼见小怪物又要凑近,急得眼睫乱颤,抓着笔的手指抖了抖,眼睛晕出水光。 那怪物绕着闻恬转悠半圈,像是不能理解它都表达友好了,闻恬为什么要哭,它焦躁地转了转,突然察觉到什么,细长的眼睛猛地一眯。 闻恬吓得抖了抖肩膀,他被吓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发着抖用手掌撑着地面。 他还以为那小怪物要发难,但等了等,那小怪物只是用藤条戳了戳闻恬,然后转过身,马不停蹄跑回了营养罐里。 深重偏灰的外壳在触碰到营养液后,慢慢转变为和幽绿液体一样的颜色,边缘感降到最低,就如同变色龙,外界看不到他的存在。 它在闻恬眼里相当于隐身了。 闻恬莫名其妙,但没想太多,感受到尾椎一阵阵的疼,难受地吸了吸鼻子。 外面突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江璟和裴恩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见闻恬眼圈微红地坐在地上,江璟皱眉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面,弯腰握住闻恬细软的手腕,把他轻松拉了起来。 闻恬现在还是懵的,他被不知道哪跑出来的怪物吓了一通,一张漂亮小脸能红的全红了,颤颤抿着嘴唇,尾椎疼得眼泪都掉个不停。 江璟对上他委屈巴巴的视线,微蹙着眉问道:“怎么坐在地上,不嫌脏?” 闻恬哽咽着,勉强能说出话,磕磕巴巴道:“刚刚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本来在罐子里的,突然跑出来吓我,我一下没有注意,摔地上了……” “摔地上了?”江璟瞥了眼旁边的营养罐,表情似乎变了变,挑了下眉梢,“疼不疼?” “当然疼……”闻恬觉得江璟是在说废话,谁掉地上把尾椎摔一下能不疼啊。 他整张脸都是湿的,他瞥了眼裴恩,感觉哭得有点太丢人了,但又实在忍不住。 江璟目光顺着他棉白的衣角往下滑。 大约是真摔疼了,闻恬柔白的手一直揉着后腰,眼睫被眼泪濡湿,顺着下巴一直往下掉。 裴从刚才起就一直咂舌,傻了般待在原地,大约是没见过,摔一下就能哭那么凶的人。 他舌头打结了一下,试探地问:“闻同学,你说的罐子,是那边的营养罐?盛着绿色营养液的那个?” 闻恬呆愣愣点了下头,“就是那个,他现在隐身了,看不到。” 裴恩倏地看向江璟,眼神怔然道:“那个营养罐里的东西不是……” 上将的精神体吗。 精神体是精神力的具象化,通常外形是某种动物。但普通人的精神力难以支撑化形,整个星际有精神体的人屈指可数,就连上将,化出的精神体也很不稳定,要经常送来做安抚。 精神体虽然不是本人,但很多时候做出的事,都代表着本人的意愿。 闻恬不明白,顶着湿漉漉的眼睛,抽噎着软声问:“是什么?” 裴恩有些犹豫地看了江璟一眼,闻恬看到了,也困惑地望过去。 江璟在他们说话时连表情都没变过,手指微曲,帮闻恬擦了擦眼泪,镇定自若道:“是垃圾星的物种,拿来做研究的,脾气坏。大概是你吵到他了,所以才会吓唬吓唬你,下次不要接近他。” 闻恬真好骗,这样都信了,抿抿嘴唇小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那真的脾气好差。 * 作者有话要说: 儿随爹,都想摸摸老婆(。 来个老婆也让我骗一骗- 第25章、甜O疑问 什么意思 闻恬好骗又好哄, 江璟那样一说,他就信了七八成, 又说带他去超市买东西,他就彻底忘了被欺负的这回事。 公寓楼附近有个大型超市,走两步就能到。 江璟从门口拉了个手推车,径直往蔬菜水果区走。从酒店搬走后,家里就没有人给他们送饭了,只能自己做。闻恬不怎么会做饭, 所以这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江璟头上。 江璟苍白的手指抵上旁边的货架,从上面拿下一瓶酱油,放到推车时朝闻恬看过去,“晚上你想吃什么?” 闻恬抿抿唇, 想了会儿还是说:“我不挑食, 吃什么都可以的。” 江璟瞥了他一眼, 看他是真没想法, 没再问,按自己想法买了。 闻恬乖乖跟在他身后,路过零食区时, 他脚步顿了顿。 他看了看江璟忙碌的背影, 仅犹豫了几瞬, 就伸手从货架上拿了包巧克力味的曲奇饼干。 上次吃了傅淮许做的,他就一直很想再吃一次。 江璟转过身,正要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推车里时,忽然顿了一下。 他拿起那包曲奇饼干,放了回去, 脸上没什么表情, 语气淡淡道:“不准买。” “为什么不准买?”闻恬表情天然无辜, 似乎很不理解。 江璟没解释,“没为什么,放回去。” 闻恬好乖,让他放回去,他就真的乖乖放回去了。 江璟垂下眼,庆幸闻恬没再问,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璟买够一周份的食材和水果,然后和闻恬一起走出了超市。 外面骄阳烈烈,闻恬很快就冒出了汗,他天生怕冷嫌热,加快脚步想赶紧回去。 可刚走了没几步,他神色就骤然一变,慌张转过身,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江璟怀里。 江璟:“?” 他抬起眼,朝前方看过去。 前面不远处走过一个男人,男人温润斯文,走路自带一种不俗的风骨气,引得路人不断侧目。 江璟认出来他是谁,在公司的时候撞见过几次。 ……好像是叫沈之绪吧。 江璟眸光微垂,看了下闻恬的脑袋,“在躲人?” 闻恬不敢抬头,细白的手指拢着他薄薄的衣服,扯扯唇嗯了声,发颤又小声地说:“那、那个人,老欺负我。我不想看见他……” 这副弱势依赖的样子,饶是江璟,也不由意动了一下。 “别躲了,”江璟哑着声提醒,“人已经走了。” 闻恬动了动,慢慢探出脑袋,四处看了眼,没看见人才松了口气,软声说:“还好没被发现。” 他头发被蹭的乱了些,点漆的眼睛盈着一层雾,唇色被咬得殷红,是诱人吮吻的色泽。 江璟眯着眼盯视他几秒,喉咙滚了下,忽然哑声问道:“他怎么欺负你的?” 闻恬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像这样?” 话音刚落,江璟那只连青筋都生得漂亮的手,就滑进了闻恬的衣服里,用轻微的力道,摩挲了一下他的腰。 闻恬毫无防备,眼睛微微睁圆,低低“呜”了声,整张脸都红透了。 超市人流量很大,尤其是白天,随时都会有人经过。 江璟怎么敢的啊。 闻恬怕得腰软都软了,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江璟一下,小小声说:“不、不是,他没这样。上将,会被人看到的……” 江璟没作声,他眸色似乎暗了几分,故意又掐了一下,像是特别喜欢看闻恬怂兮兮的样子。 说不清是什么恶趣味。 闻恬脑袋发懵,忍不住咬唇小声哼了一下,他重新把脑袋窝在江璟怀里,这样才能顾及着点声音。 过了几秒,江璟才肯放过他。 闻恬卷翘的睫毛已经被眼泪打湿,鼻尖都是红的,要哭不哭地垂着脑袋。 …… 闻恬回了公寓,第一时间就冲回了房间。 江璟挑挑眉没说什么,拎着袋子去厨房做饭。 晚上闻恬吃的不多,勉强吃够一碗饭就回房睡觉了,第二天准时去了学校。 第一节又是排球课。 闻恬人挺保守,从来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换衣服,所以等其他人都换完了,他才进的更衣室。原本以为已经没人了,没想到一到拐角处,他就正面撞上了曲玉。 闻恬愣了一下才叫道:“曲玉,你在啊。” 曲玉臭着脸看他一眼,从喉腔里挤出个含混的嗯字。 态度差得要死,但闻恬还挺满足的,因为以前他和曲玉打招呼,曲玉都懒得理他,现在好歹还回了个字。 这说明曲玉已经没那么讨厌他了。 闻恬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闻恬抿抿嘴,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宽松的白短袖。 刚要换下身上的衣服,他忽然停住,侧过头小声道:“那个……” “干嘛?”曲玉说话很不客气,甚至头也没回,“如果是问为什么拉黑你,就不用开口了。” 闻恬斟酌了下,尽量含蓄道:“不是,我是想说,你等下可不可以别回头啊,我很快就换好了。” 曲玉怔愣了一下,半秒后反应过来闻恬是在让他别偷看。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哪儿了,曲玉狠狠竖起眉毛,气冲冲骂道:“谁稀罕看你,你有什么好看的。你是比我多出什么了,我要看你?啊?” 闻恬睫毛扇了几下,被他吼得有点呆了。曲玉见他不敢回嘴的呆样子,火气降下来点,咬了咬牙,慢慢转过头。 闻恬瞄他几眼,舔了舔嘴唇,然后低下脑袋捏着衣服下摆,慢慢卷起一层。 曲玉收拾着手里的衣服,收拾到半中间,闻恬还没说换好了,他就鬼迷心窍地扭了下头。 闻恬正好把衣服套了上去,两条藕白的细手腕穿过袖口,他很快就往下拉衣角,所以曲玉只看到了小半截后背和腰。 ……好细,粉粉的。 曲玉一瞬间只想到这些。 闻恬把换下的衣服塞进包里,热着脸扭过头,“我好了。” 曲玉冷冷“哦”了声,把柜门重重关上,插着兜走出了休息室。闻恬隔着半米的距离,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人一到齐,老师就按名单分好了组,让他们自由练习。 闻恬对的是一个清秀的omega,以前没怎么说过话。他和队友领了球,找了块空地练习起来。 曲玉就在他们不远处。 他运动细胞好,最开始还能把对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闻恬开始拍球时,他的心思就飘了。 打球呢,眼神不在球上,在闻恬腿上。 闻恬两条腿笔直漂亮,踮脚拍球时,膝后的两个窝会陷得更里一些,小腿更细更长。 那腿太白了。 就,挺想咬一下的。 “嘶。”曲玉没注意到球过来了,被重重一砸,脑袋往右颓了一下。 “同学,没事吧?” 曲玉没说话,他强行把眼神收回来,打球的力道更猛了些。 排球课有休息时间,打够半小时就能稍微休息一小会儿。闻恬体力实在不行,几乎是掐秒就停了下来,没骨头似的瘫在了体育馆的座位上。 他唇朱齿白,白如玉的脸颊覆着薄汗,微圆的眼睛里仿佛漾着一汪粼粼的清水。因为出了太多汗的缘故,那张软绵绵的小脸看起来更好捏了。 闻恬细细吐着气,抿唇忍过一阵阵心跳过快的眩晕感。 体育馆内燥热不止,鞋底摩擦过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道灼热、结实的躯体忽然压了下来。 曲玉像是不经意地路过,高高睨了眼闻恬,大发慈悲把手里捏着的矿泉水递给他,“真废物。” 闻恬习惯了对方动不动骂自己一句,什么话都没说,伸手接过矿泉水瓶,弱声弱气道:“谢谢。” 闻恬拧开盖子抿了一小口水润润嗓子,接着习惯性拿出终端看了眼。 宋明棠在十几分钟前,发给他一个帖子,说他又上星博热搜了。 热搜标题是按cp属性起的—— #娇软素人甜Ox老流氓电竞大神O# 闻恬从最上栏开始翻起,评论区清一色都是嗑cp的颜色评论。闻恬现在看网友发言,虽然还是会脸红,但比起以前已经习惯很多了。 他随便翻了翻,翻到其中一条时,停了下来。 “我想pr你的小嘴巴。”闻恬念出那条评论,困惑地皱着眉,“这是什么意思?” 曲玉捏着的矿泉水瓶骤然一瘪,差点被口里含着的水呛到。 他面容有些扭曲,瞪着眼看向闻恬,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你说什么?” 闻恬是网络小白,从来没和人红过脸,一些网络用词或者是热梗,他都是不知道的。 他茫然眨了下眼,又重复念了遍那个评论,看着曲玉,很诚恳问道:“pr是什么?” 一副求知若渴的好学生作态。 曲玉:“……” 怎么会有人放荡成这样。 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下,正儿八经问他这种问题。 闻恬见他神色不对,有些莫名其妙道:“曲玉,你怎么不说话,你也不知道pr是什么意思吗?” “你是不是来劲了,真以为我真不敢打人?”曲玉咬着后牙,脸色精彩纷呈。 闻恬含糊嗯几声,又问道:“那你打我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妈的。 曲玉真的和他没话讲了,这哪是什么纯情小男生,明明是个色鬼。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闻恬好像都不知道,连人的眼色都看不懂。都不知道这傻样,是怎么把他勾得找不着北的。 曲玉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嘴里的脏话简直要收不住。 他仿佛怕闻恬再口出惊人,有些落荒而逃似的,快步走远了。 闻恬皱起眉,很不理解,他不过是问个问题,曲玉为什么要骂他? 他拿出通讯器,决定问问别人。 江璟这会儿正在处理文件,半分钟后,收到了闻恬的语音消息。 他搁下公文点开,听到闻恬黏糊糊的“上将,在吗?”,尾音比平时还要软乎许多。 江璟顿了顿,简短回了个“在”。 下一秒,闻恬发来一条文字消息:我想pr你的嘴巴。 江璟:“??” 江璟:“。” 江璟正要问是不是本人,对面就用急不死人的速度,慢吞吞补了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江璟:你想知道? 闻恬:想。 闻恬发完,仰头喝了几口水。每次运动完,他都极度缺水,不喝上一瓶两瓶根本解不了渴。 瓶里的水快到底的时候,江璟终于回复了他一条语音消息,闻恬连忙把水瓶的盖子重新拧上,点开听。 一道男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微哑、低沉,和往常一样听不出情绪。 “晚上回来,我告诉你是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prprprprprpr- 第26章、甜O懂了 现在理解了吗 闻恬好奇心来得快, 去得也很快。 他给江璟回了个“好”,就回到场地重新练起了球。 又打了十几分钟, 闻恬实在受不住了,中途喊了停。 他后腰抵着运动器材,一口一口喝着水。 今天运动量比以往都多,闻恬冷白的耳垂热得发红,像是被谁重重吮吻过,勾着蛊人的媚意。嘴唇一开一合, 有水流涌进去。 曲玉口一干,握球的手背鼓起青筋,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待不下去了。 有个一直在旁边钓人的色鬼,还打什么球。 他把喝空的干瘪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 没和老师说, 自顾自离开了体育馆。 曲玉逃课是家常便饭, 老师每次都训斥, 但一点成效都没有,也就懒得再管。 闻恬上完一天的课,拎着书回到公寓楼。他前脚刚进来, 后脚就下起了雨。 最近天气一直不好, 自从入夏以来, 经常下雨不说,气温还很高,每天又潮又热。 闻恬回去后吃了饭洗完漱,就回房睡觉了。 他困顿地闭上眼,正要进入睡眠,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闷雷。接着雷雨大作, 闪电霹雳而过。 闻恬肩膀抖了一下, 脸蛋很快泛起微白,他颤颤抱起枕头,下床穿上拖鞋,有些急地跑到了江璟房间门口,微蜷的手指,叩了叩门。 江璟刚准备躺下,见到闻恬还有些讶然。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早睡了。 他目光不偏不倚落到闻恬脸上,低低问道:“大晚上为什么不睡觉?” 闻恬紧张吞咽一下,鼓足勇气说:“可不可以先让我进去?” 江璟垂眼看了他一会,侧过身让闻恬进来。 有个人在身边,闻恬狂跳的心平稳不少,他微抬起眼,软声道:“上将,我有点怕打雷。” 江璟挑了下眉,似乎在问“所以呢?”。 闻恬眼角稍显圆钝,微垂头抬眼看人时,显得漂亮又怯弱。 他微红着眼圈,怯生生求道:“我不会打扰到您的,我就睡这里一晚,可、可以吗?” 他细弱的手指点了一下沙发。 老实说,他那软乎又小的身子,睡沙发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闻恬细皮嫩肉又娇,隔天起来指不定哪疼了、哪不舒服了。 江璟盯着他的脸片刻,舌尖抵了抵下颚,懒声道:“睡床吧。” 闻恬眼睛亮了亮,“真的可以?” 江璟嗯了声,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说:“还记得你今天问我什么了吗。” 他今天忙得脚不沾地,几乎忘了闻恬问他的事,要不是这会儿跑过来,他都忘了。 闻恬想了会,记起来了,困惑道:“记得,您说晚上回来,告诉我那两个字母是什么意思。” 江璟没说话,只是伸过手,把他那张软乎的雪白脸蛋抬了起来。 闻恬表情发懵,怔怔看着江璟如雕刻过的脸挨近,在他微鼓起的饱满嘴唇上抵着磨了一下,又舔了一下。 闻恬傻了,后背冒出了汗。 不、不是在说那两个字母的意思吗,怎么突然做开这种事了。 闻恬是那种一出汗,身上就会更香的类型。 江璟嗅闻到他身上的一点点味道,眼角微跳,下意识就又在他唇缝间咬了咬。 其实转瞬就分开了,但闻恬还是像个呆瓜一样愣在原地。 他整个人都丧失了语言功能,半晌才游魂归位,快哭似的结巴道:“干、干嘛舔我?” 微颤的尾音昭示着他此刻震惊的心情。 江璟神情坦然,淡淡道:“不是想知道那句话的意思?现在理解了吗。” 所以意思是……舔? 闻恬整张脸红到不行,表情都是懵懵的。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问题是他问出来的,江璟只是在告诉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都找不到可以发脾气的理由。 江璟看他不作声,作势又伏过来,“还不理解?” “理、理解了,下次可以直接说的,不用动、动……”闻恬红着脸嗫嚅半天,一个嘴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怕你笨,不懂。”江璟表情不变,哑声道,“快睡吧,明天要上课。” “睡、睡了。”闻恬不敢反驳江璟说他笨,只能蜷起手指,羞窘地坐到床上。 他正要把拖鞋脱下,就见江璟也朝这边走来,一着急腾地坐起来,有些震惊道:“您也,您也睡床?” 江璟动作不停,宽阔落拓的躯体一步一步靠近,犹如野兽进食幼崽般,充满压迫感。 他掀着眼皮,声音哑下来:“这是我的房间,如果你一来,我就要卷铺盖到沙发上,是不是太没道理。” 闻恬:“……” 不是在酒店让着他的时候了。 闻恬不能说什么,热着小脸钻进了最里面,他小半个脑袋都缩在被子里,两条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 江璟也躺了上来。 闻恬表情微僵,一动也不敢动,委委屈屈夹着腿,生怕动作一大,把江璟吵到了。 …… 江璟没对闻恬做什么,但他就是很紧张,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他又是顶着憔悴的脸去上课,这天只有上午有课,闻恬一上完就想回来补觉。 外面依旧风驰电掣,城市的喧嚣都掩映在萧条雨雾中。 闻恬回到公寓楼下,握着柄骨合拢伞,掏出钥匙串,刚走到门口,便发现对面的门是打开着的。 傅淮许不在家吗? 闻恬探了探脑袋,只在半开的门缝中看到收拾妥当的客厅,没看到傅淮许。 他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想进去的意思,正要收回目光,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客厅走过。 那人走得很快,闻恬匆忙一瞥,只记住他长相昳丽清冷,眼下有一颗痣,虽然脸上没做什么表情,但仍给人一种浮艳殊媚的感觉。 长相看起来约莫二十二岁上下,比闻恬稍大一点。 闻恬慢半拍睁大眼,有些震惊地舔了舔唇。 一是因为那人长得和他过于相似,二是因为他脚上、手上都戴着铁制的镣铐,牢牢锁住他的纤长四肢。 闻恬虽然没亲身体会过,但也能想象到,戴着那种东西会给生活带来多少不便。 为什么傅淮许家里会有戴着手铐的人? 闻恬先是震惊,再是想到一些有钱人,会因为难以启齿的生理需求,从某些地方赎个人回来,天天养在身边,其实就是包养情人。 大抵是把人想得太好,所以一想到傅淮许有可能豢养情人,闻恬表情就木然了。 而后慢慢感觉有些害怕。 这样做,是违法的吧…… 他要不要报警? 但万一,那人是自愿的,两人你情我愿的在玩情/趣,那他报警,不就让傅淮许尴尬了吗…… 闻恬苦着脸,还在报不报警之间徘徊,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闻恬。” 闻恬拧着门把的手一顿,转过来,犹如被逮到做坏事的小偷,说话都不利索起来:“傅、傅先生。” 傅淮许嘴角噙着笑,柔声道:“下课了?我刚买了些东西回来,进来坐坐吧。” 闻恬拒绝了几次,但没挡住傅淮许的热情,只好抿着唇进去了。 “家里没有饮料了,红茶你喝的惯吗?”傅淮许拿着包茶袋,转头询问闻恬。 闻恬不太喜欢味苦的东西,他摇了摇头,用略微紧绷的语气小声道:“我喝热水就好了。” “那我进去烧水,你先随便坐会。”傅淮许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疏离态度,转头进了厨房。 闻恬四下看了眼,最后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他两手搭在膝盖上,大概等了两三分钟,忽然听到几声很沉闷的“咚、咚”声。 那声音很奇怪,不属于这个空间,硬要说的话,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 闻恬皱起小脸,左右看了看,没找出源头,倒是看到江璟回来了。 高大男人立在门前,如削过的下颌隐在黑暗中,闻恬眨了下眼,喊住他:“上将。” 江璟开锁的动作一停,眉尾微扬,视线扫了过来。 “怎么跑这来了?” 江璟皱着眉,在闻恬招手下,也坐到了沙发上,没有一丁点外人的自觉。 闻恬老实巴交解释道:“傅先生请我来坐坐。” 一句话落下,空气中的温度明显冷了几分,闻恬讷讷闭上了嘴。 “之前也是他大半夜送你饼干的吧。” 江璟顿了顿又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意味:“我看你挺喜欢那个人,不如你今晚就在这睡?” 闻恬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江璟的话不对味。 他赶紧站起来,磕巴又紧张道:“我突然想回去了,我去和傅先生说一声。您等、等我一下。” “急什么?”江璟一把拉过闻恬的手臂。 江璟毕竟是战场常客,力道没个把关,闻恬一时没站稳,跌坐在江璟腿上,姿势很不雅观。 他右脚的帆布鞋也因为磕了一下,鞋子磋着白袜子一起滑到脚底,露出圆润的踝骨,可可怜怜发着抖。 闻恬看着自己露出来的脚,微微一愣,整个人都快熟透了。 ……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江璟也明显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唇线抿成直直一条。 他垂眼微俯上身,用力扣住闻恬凸起的踝骨,食指勾起他掉下的袜子,帮他重新裹住后脚。 闻恬小腿以下都很敏感,稍微碰一下都要痒得冒泪花。他咬着唇忍下哼出来的冲动,眼巴巴看着江璟帮他把鞋带系紧。 太、太难为情了。 闻恬莫名有一种,在偷偷做坏事的感觉。 他羞耻地说了声“谢谢”,手指摁住沙发的边沿。 他得赶紧起来。 不然傅淮许回来就很难解释了。 如果傅淮许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说不准会误认为他们两个,是跑到他家做奇奇怪怪的事来了。 闻恬想从江璟腿上起来,但江璟扣着他不让他动。 于是傅淮许端着杯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沙发上除了闻恬外,还多出个人。 闻恬侧坐在江璟腿上,两条匀称细白的腿挨不着地,剔透的耳根染血一样红。听到声音,他湿着眼慌张转过头,和江璟一齐看向他。 傅淮许:“……” * 作者有话要说: 傅淮许:你们是人?- 推推预收:《被迫当阴郁美人的储备粮》 江梧感觉最近怪事频发。 他的手臂每晚都会出现一些新的咬痕和淤青,家中摆设还经常变换位置。 他以为是家里闯入了变态。 直到监控摄像头拍到他半夜起来,低着头轻轻在腕侧咬了下去 他看见自己在镜子里的表情越来越陌生。 斯文清隽的眉目笼上了一层阴郁,皮肤更加白皙。 他终于确定,他身体里有另一个人。 那人还把他当成了人形血袋- 第27章、甜O观赛 别分心 闻恬表情僵硬, 人都快冒烟蒸发了。 好在傅淮许仅愣了几秒,表情便恢复如初, 唇角噙笑道:“这是你的朋友吗?” 闻恬没放过这个台阶,马上结巴回道:“是的,谢谢傅先生的招待,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先走了。” 说完这句,闻恬晕乎乎站起来, 也不管江璟了,直接跑出了傅淮许的家门。 回到自己房间,闻恬把自己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心里无声狂叫。 虽然丢脸的事他没少做, 但丢脸丢到别人家还是第一次。 江璟也是, 干嘛那、那样啊。 闻恬都不敢再回想, 他郁闷了一会, 支起手肘,把手背贴到脸颊上降温。 他刚平复好心情,枕头旁边的通讯器突然亮了一下, 显示有人发来一条信息。 闻恬凑过去看了眼, 看到是苏令郁发来的消息, 一时还有些怔愣,自从上次从基地出来,他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和苏令郁联系过了。 苏令郁:明天上午我最后一场比赛,来看吗。 闻恬:比赛?什么比赛? 苏令郁:全球总决赛。 闻恬对职业圈不了解,不过也对这个比赛有所耳闻, 每次都要比上半个月左右。 原来这几天苏令郁都去参加比赛了啊。 闻恬想了想, 又发去一条信息。 闻恬:可是我没有买门票, 现在应该没有卖的了。 苏令郁:不用门票,明天你到了发条信息,我让经纪人去接你。 闻恬:好- 闻恬第二天到赛场的时候,宋明棠把他带到了后台休息室。 这里有个大屏幕,能实时转播现场的第一情况。 苏令郁和他的队友都被叫去进行赛前采访了,最后一场比赛要十五分钟后才能开始。 宋明棠把他安置好,说道:“我得出去看着他们点,有什么事你就叫工作人员帮忙。” 闻恬点点头,让她赶紧去忙,他自己待着无聊,拿出书架上的指南,大致了解了一下赛程。 全息大型枪战赛制安排和往常的一样,分为小组赛、复活赛、半决赛、总决赛四场。 32支队伍分成两组进行比赛,获胜方将晋级半决赛。输掉的队伍进入复活赛,赢的进下一场比赛,后8名直接淘汰。 从小组赛和复活赛晋级的队伍分成三组,以循环制的方式进行半决赛,总决赛积分最高的为本次比赛的总冠军。 闻恬刚了解完,比赛就宣布开始。他蜷起手指,有些紧张地看着大屏幕。 苏令郁是突击手加指挥位。 他战术是出了名的刚而且莽,一般落地不会选野区。这次也一样,开局就跳了刚枪圣地。 这里跳了两三队,没到几分钟,枪声就密集起来。苏令郁在集装箱上搜到把勉强能用的冲-锋枪,上满子弹,把附近两个人扫掉了。 其他队友也没拖后腿,捡到枪就清了几波敌人。 等他们从刚枪圣地出来,身上资源都很肥了。他们沿着毒圈缩小的轨迹,一路杀到了决赛圈,中间意外折损了一名队友,但没什么太大影响。 最后一波是天命圈。 现在圈里除了苏令郁一队三人以外,还剩下两个人,应该是一队的。 闻恬对游戏了解少之甚少,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但也被现场粉丝的尖叫,弄得心跳加快。 在决赛圈时拼的就是心态,苏令郁在耳麦里对队友说了句什么,其他两名队友立刻站起来,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跑。 他们目的是为了拉枪线,做两个活靶子吸引火力。躲在对面山坡掩体的两人果然上钩,露出头来瞄他们,苏令郁架起一把狙/击枪,前后相差不过十几秒,将两人爆头团灭。 比赛结束,苏令郁是冠军,大屏幕上轮流切换着他们四个人的脸。 太牛了吧。闻恬表情呆呆地想。 好像很轻松就拿下来了。 闻恬还呆傻着,苏令郁已经回到了休息室。 他把队服拉下来,露出凸起的锁骨,接着拎起瓶子喝了口水,“等久了吧。” 闻恬回过神摇了摇头,仰着张很乖的脸,语气真诚地说:“苏令郁,你真厉害。” 苏令郁被他夸得表情一顿,很半天才重新勾起笑,懒洋洋道:“有多厉害?” “就很厉害啊,枪法好,每把能杀十几个人,而且粉丝也很多。”闻恬低着脑袋,一个一个数着他的好处。 怕苏令郁不信,闻恬还很嘴甜地补了一句:“反正就是很强。” 那模样,简直乖的不像话。 苏令郁喉间的清水停了几秒才咽下去,嘴角笑意直达眼底。 他没对闻恬的夸奖做出评价,换了个话题道:“等会颁完奖有场娱乐性质的比赛,就是几个粉丝一起玩,你来不来?” 闻恬顿了顿,下意识就想拒绝,他不习惯也不擅长和很多人一起玩,况且,他对这个游戏还是不太了解。 “我不玩,我很菜的。” “没关系,这种比赛就是娱乐的,大家玩着开心,输了也没人会骂你。”苏令郁哄道。 闻恬犹豫了下,不想在获奖的日子扫苏令郁的兴,最后抿抿嘴唇答应了。 颁奖仪式就走个过场,苏令郁领了奖,漫不经心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就跟着队友一起走下台。 走到闻恬身边时,苏令郁动作很轻地碰了下他的后颈,“走了。” 闻恬懵懵地“嗯”了声,在尖叫声中,被苏令郁带到了连在一起的四人桌前。 队伍里只有两个是苏令郁认识的—— 除了闻恬、苏令郁和一个被抽中的观众,还有苏令郁的一个队友。 队友染着一头浅棕色的头发,眼睛亮澄有光,笑起来有一颗虎牙,极为意气风发。 “你好,我叫方译,是郁哥的队友。”他抓了抓后脑勺,笑着和闻恬介绍道。 方译的笑极有感染力,闻恬向来喜欢和这种人相处,软软道:“我叫闻恬,很高兴认识你。” 方译和闻恬互相介绍完,相继落座,他就坐在闻恬左边,一偏头就能看到闻恬的样子。 闻恬模样很乖,眼睛盈着湿润润的水光,皮肤冷白细腻,怕是稍一用力就能留下道指痕。 方译以前的世界非黑即白,对别人的印象都是固有呆板的。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生,像闻恬这样,从头到脚不是白的就是粉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是不会信的。 方译心跳有点加快,扭过头,小声朝苏令郁问道:“哥,你从哪认识的人啊?” ……也太漂亮了。 苏令郁瞧他几眼,很不给面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好打游戏。” “问问都不行,哥太小气了吧。”方译蔫了下来,像被霜打的茄子。 这种比赛相当于粉丝福利,官方专门开了直播,还开着几个摄像头全面拍摄苏令郁。 大屏幕上的苏令郁闲散张扬,袖口露出的两只手又长又瘦,覆着薄白的骨肉。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 闻恬耳朵都要被他们叫聋了,小脸苦闷地揉了揉耳朵。 苏令郁看到,忍笑挑了下眼尾。 时间一到,四个人都进了游戏舱。 游戏很快开始,官方锁定了地图,苏令郁根据航线,带他们跳了个稳健的地方。 苏令郁进了楼房,捡起一把喷子,正要再捡个背包时,忽然看到隔壁楼走廊闪过一个人影,伴着沉闷的脚步声。 苏令郁蹲下压住脚步,滑动视角看见方译正好在楼下,于是指挥道:“往二楼扔雷。” 方译心领神会,马上掏出一颗雷,扔进二楼窗户。 几秒后,屏幕显示有个人被击倒,苏令郁翻墙想过去补人,但下一刻他自己也倒地了。 苏令郁:“?” 方译惊道:“哥,你怎么倒了?” 苏令郁瞥了下目镜,看到了系统提示。 您被xtt用破片手-榴弹击倒。 下面是鲜红的四个大字。 队友误伤。 苏令郁:“……” xtt就是闻恬。 闻恬怂怂地往后退了几步,卷翘睫毛抖了几下,怯怯和苏令郁对视了几眼。 他这一炸不仅把苏令郁炸倒了,还把自己的血条弄没了半管。 苏令郁笑意淡淡,拖长尾调:“解释下?” 闻恬嗫嚅道:“你刚刚不是让我扔雷吗,我就扔了……” 弹幕都笑倒一片了,苏令郁唇边弧度不变,从齿关挤出几个字,“动下脑子,我可能是在叫你吗?” 也、也对哦。 闻恬脸颊晕出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什么,很识相地认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也不敢了。如果你很生气的话,可以炸、炸回来。” 本来还有点火的苏令郁,被闻恬撒娇似的认错态度,弄得表情都有点不自然了。 他轻咳了声,挑起眉梢道:“我和笨蛋有什么好生气的……别傻着了,过来扶我。” 闻恬马上应了声,跑上来扶起了他。 楼上的人被方译补死了,方译看了眼这人的物资栏,想也没想道:“闻恬,这人有个满级甲,你上来捡一下。” “我来了。” 闻恬软软回了声,呆头呆脑地走上二楼,翻地上还热乎的包。 [不是吧不是吧,抠货方译每次都第一个舔包,舔得渣都不剩,现在居然主动让别人舔包?笑死,被驯服得太快了] [老婆人很笨的,两男人从开局就一直绕着他转,他到现在还没发现呢] [我新来的,想问这是美女吗?] [是美女,美女没脑子,但是吊男人第一名] 几人在这地搜了一波,身上该有的装备差不多都有了。 苏令郁侧头:“毒圈马上要缩了,等会找俩四轮车往我标的地方跑。小心点,附近还有人。” 闻恬说了声“好”,他在房子里搜了几瓶饮料,翻过窗往路边跑,接着就看到那停了辆四轮车。他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车慢悠悠往圈内开。 几分钟后,方译突然出声问了句:“闻恬,你要去哪?” 闻恬不明所以道:“我在车上,不是说跑毒吗?” 苏令郁怔了怔,马上瞄了眼弹幕和地图,随后表情微变,咬着牙道:“傻子,上错车了。” 闻恬表情困惑,“啊?” 苏令郁上了路边的一辆摩托车,加速沿着闻恬移动的方向开去。他横冲直撞的,很多障碍物都是直直冲过去的。 等赶到的时候,那队人还在悠哉开着,完全没发现闻恬。显然也没想到会有敌人跑上车,还很和谐地和他坐了一路。 苏令郁下车,压枪扫射驾驶座的人,每枪都精准命中那人的头部,很快就把人击倒。 苏令郁把枪收起来,走到了车子旁边。 “我想问一下,你是猪?”他一点也不委婉,很直白道。 闻恬也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脸颊涨红,整个人都要蒸发。 游戏建模会实时反映真人的生理状态,此时那截脖子,都红成了番茄的颜色。 要不是摄像头照着,闻恬肯定哭出来了,他现在鼻子已经很酸了。毕竟跟着敌人车跑的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闻恬晕头转向地说:“对、对不起。” [别骂他别骂他,骂哭了谁来哄] [苏令郁注意你的表情,别吓到我儿子] [老婆只是想当个间谍罢了,他有什么错呢] 苏令郁倒也没想骂闻恬,他慢腾腾说道:“我不说你,不过呢,你要回答我个问题。” 闻恬把眼泪忍回去点,声音不自然地问:“什么问题?” 苏令郁没说话,他把目镜中的设置页面调出来,屏蔽了观众和方译的麦。 ——他现在说话,只有闻恬一个人能听到。 苏令郁盯着闻恬那张乖纯的脸,想了想,语带戏谑道:“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了……江璟亲你的时候,你觉得舒服吗?” 闻恬:“?” 闻恬被问懵了,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脸蛋热度蹭蹭上涨。 这叫什么问题…… 苏令郁太不要脸了吧。 苏令郁问问题的时候,直播间的人只能看到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几下,接着闻恬整个人都熟透了。 傻子都知道那问题肯定不正经,弹幕飞快刷新起来。 [?是男人就别关麦] [搞这出就太见外了,都是家人,有什么问题不能让我们听听] [恬妹妹脸红了,苏狗到底问了什么!!] [谁懂唇语,来波解析求求了] 苏令郁没打算放过他,追问道:“不说话的意思是没亲过,还是不舒服?” 闻恬本意是想说没亲过的,但他太不会撒谎了,话在嘴边绕了一圈,都没能蹦出一个字。 其实是不舒服的。 江璟每次都把他亲得嘴巴很酸,还不让他呼吸,把他舌头咬的很疼,下巴都是湿溻溻的口水。 “别分心,”苏令郁指尖叩了叩键盘,拖长调子道,“好好回答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好问题 第28章、甜O团建 够不到 傻子才会回。 闻恬拧着眉尖, 脸热热的,有点凶道:“苏令郁, 你再这样我不玩了。” 确实是把人问急了,小可怜小脸羞恼,是下一秒就要哭的表情。 苏令郁不想把人弄哭,他舔舔后牙,哼笑道:“行,不问了。那么多人看着, 哭了还真不好哄。” 闻恬:“……” 苏令郁把麦重新打开,方译急哄哄问道:“哥,你刚刚问什么了,干嘛要屏蔽我?” “没什么, ”苏令郁翻看了下地上的包, “闻恬, 我们等会出去团建, 你也来吧。” 闻恬还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说:“不去。” 方译劝道:“别啊,我们刚认识, 我还挺想和你一起玩的。” 闻恬能拒绝苏令郁, 但不习惯拒绝刚认识的人, 他舔了下嘴唇,小声道:“好吧。” 方译笑容灿烂地点了下头,比赛一结束,他就叫上其他队友一起去了。 他们说的地址离公司也就几百米的距离,闻恬怕遇上江璟, 一直躲在几人后面。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闻恬走了没几步, 身后就有人冷淡叫了他一声。他身子一僵, 被抓包似的转过来,声音飘忽道:“上、上将。” 江璟手指抵着他的脑袋,强行把那张小脸抬起来,沉声问道:“去哪儿?” 闻恬不敢瞒他,低着脑袋闷声道:“不、不知道,苏令郁叫我和他一起去团建。” 江璟语气淡淡道:“你和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闻恬急急仰起脸反驳:“不熟的。上将,我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江璟表情不变,“我和你一起。” 闻恬愣了下,“您也去吗?” 苏令郁在后面看着,插嘴道:“那就一起啊,不过最好注意点别老在我面前晃,挺碍眼的。” 江璟低低嗤了声。 闻恬:“……” 真的没问题吗- 几人走了几分钟,方译难掩兴奋道:“到了。” 闻恬抬头一看,表情顿时空白,“鬼、鬼屋?” 面前的设施阴森诡谲,是闻恬以往看到,都要绕道走的地方。 方译观察了一下闻恬的反应,安慰道:“不用怕,我们一般不会选太恐怖的副本的。” 闻恬嘴唇失去血色,丝毫没有被安慰到,但已经到门口了,他也找不到理由可以走。 方译他们选了个鬼医院的副本。 副本难度系数很低,基本不用解谜,只要找到门卡就行。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能走完全程,如果能提前找到门卡,就能早点出去。 闻恬发着抖跟在江璟身后,细弱的手指一直揪着江璟的后衣角。 苏令郁瞥见了,忍不住调笑道:“怎么要躲人身后才行,谁像你这么胆小。” 但他就是很害怕啊。 闻恬委屈地撇了撇嘴,一时胆子来了,闷闷地顶嘴道:“我怕也不行吗,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苏令郁一天气了他两回,他不想理苏令郁了,就怯怯抓着江璟的衣角,全程闭着眼。 他看不到周围,但偶尔能听到前面的人夹杂着脏话尖叫几声,导致他更不敢睁眼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传来方译的声音,“这块完全没灯了,大家小心点。” 闻恬下意识睁了下眼,就这么一眼,他就看到不远处天花板上倒吊着一个护士。 那护士面目狰狞,双目泣血。护士帽上洇着斑驳的干涸血渍,脸皮青白皲裂,身上那件连体衣褴褛破烂。 闻恬心脏都要骤停了。 “上、上将。”闻恬揪衣角的力道加重,哽咽着叫道。 江璟被他奶猫一样的细微声音挠了一下,很半天才低低嗯了声,“怎么了?” “我不想玩了,”闻恬都哭出来了,眼圈红到不行,弱声弱气道,“我们提前出去吧好不好,让他们玩就可以了。” 江璟微眯起眼,“为什么?” 闻恬鼻尖微红,小小声道:“我害怕。” 江璟神情晃过一丝淡淡的暗色,他欺过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讨好讨好我,说不定我心情好,就答应了。” 闻恬呆了呆,不明白怎么做,软声问道:“怎么……讨好?” 江璟手指按着他的嘴唇磨了几下,耐心哄他,“你知道的。” 诱引小笨蛋一样的语气。 闻恬一下明白了,覆着睫毛的眼睛颤了颤,尾音带着哭腔,“不、不要。” “我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江璟声音哑得像砂纸。 闻恬嘴唇咬了又咬,他看了下黑黢黢的、偶尔闪过煞白幽火的周围,吓得马上下定决心。 他脸红红地踮起脚尖,试图去碰江璟,但身高差的太多,他怎么也挨不着。 闻恬又急又慌,“上将,我够、够不到。” 江璟身上的衣服被他揪得折起皱褶,露出线条完美的手臂,一看爆发力就极好,单手抱他都有余。 他托着闻恬的膝弯,稳稳把人抱了起来。 闻恬坐在江璟紧实的手臂上,膝盖紧张地合在一起,被蹭得变粉,一张脸是未经人事的纯欲。他怕和江璟接吻,但更怕被鬼追,颤颤闭上眼,把湿软嘴唇贴在江璟的上面。 很快就分开了。 “是这样吗?”闻恬软着声音问了句。 江璟心痒痒地嗯了声,在闻恬短暂松了口气后,他又突然改口道:“不够。” 闻恬怔了怔。 江璟把懵着的闻恬抵在墙边,有些急不可耐地俯下头,把那鼓起的唇肉亲得压陷下去,闻恬的舌头被嘬出来,吮出腻腻的水。 闻恬一张脸难受地皱起。 江璟扣着他的后脑,喉咙慢滚着咽下什么,从下巴尖一路吮到晕出粉的嘴唇,怎么亲都亲不够。 闻恬被弄得不舒服,哪怕亲过了很多次,再来也习惯不了。 而且他很笨,不会喘气,好几次想张嘴讨饶,江璟都很过分的,磨着他的唇缝挤回去。他下巴都麻了,脑袋迷糊又发懵,哭得脸上全是水。 “上将,还、还没好吗……”闻恬努力避过江璟又一次的吮吻,话都不成调,带着点示弱意味的拽了两下江璟的衣角。 江璟呼吸又急又烫,手指磨着他红肿的嘴唇,还没回什么,前面突然有人开口说话。 闻恬已经很努力忍住声音了,但还是听到他们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奇怪啊,老听到水声。” “听到了,怪渗人的。玩之前也没人跟我说这副本会发出怪声啊?” “早知道进来偷带把手电筒了,现在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忍一忍吧,再有一截路,应该就能拿到门卡了,其他人都注意点,别和前面的人走散。” 闻恬是个脸皮特别薄的人,比起被继续欺负,他更怕会被人发现。 他颤巍巍仰着头,连求饶声都不敢发出来了- 江璟亲得神情餍足,闻恬则是顶着粉艳的脸庞,半点力气都没有。 他被弄了个彻底,江璟却完全没有要带他出去的意思。闻恬下唇咬出一圈浅浅牙印,闷声闷气叫道:“上将,你刚刚答应我的……” 江璟哑声道:“嗯,马上就能出去。” 闻恬:“?” 半秒后,闻恬理解他的意思了。江璟从桌面烛火后抽出一张方形卡片,语气淡淡道:“找到门卡了。” 闻恬磕巴道:“你、你……” 所以江璟明明知道门卡在哪,只要用这个门卡打开门,他们就能出去,还要骗他接吻? 闻恬睫毛乱颤,整张脸都快熟透了,却怎么也不敢骂人。 “终于能出这个鬼地方了。” “这有个卡槽,快把门卡塞进去。” 众人在黑暗中摸索到门,把江璟找到的门卡塞进了指定地点,轰隆一声,前面紧闭的门往两边开张,灯光亮了起来。 他们总算能看清周遭的东西。 方译兴奋转回头,第一时间就想和闻恬说话,但没找见人。 目光再往里探了探,才看见闻恬在哪儿,他正没力气似的趴在放满烛火的道具桌上,狼狈地喘着气。 他状态很不对,要不是扶着桌子,不难想象他会跌到哪里去。 一张雪白脸蛋红得厉害,下巴不知道粘着什么东西,眼睫乱糟糟翘着,被渗出的泪渍濡湿,眼尾湿红。 方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目光痴愣,一副看呆的样子。 明明闻恬表情很痛苦,他现在应该做的,是上去问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但他连抬脚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没力气做。 他看着闻恬,越看越觉得这人漂亮的过头了,也香的过头了。 搞得人都想凑上去闻闻,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香味。 方译毕竟单纯,坏心思只冒出几秒,他就不好意思了。 他按捺下异样,走近几步,关切问道:“闻恬,你怎么了?脸色有点不好看。” 闻恬耳根发热,他勉强挺腰站起来,蜷着手指,“没、没事,谢谢。” 方译有点狐疑,“真的没事吗?是不是鬼太恐怖,把你吓到了。” 闻恬抿抿唇,闷着小脸点了下头。也不算撒谎,本来就是因为鬼,他才被弄成这样的。 方译生疏地安慰道:“不用怕了,现在已经通关了,没有鬼会再追过来。” 闻恬潮湿微红的嘴唇微张,表情还有点懵,含糊“嗯”了几声。 苏令郁不像方译,他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能不知道吗。 总不能是因为被鬼追累了,才流口水的吧。 苏令郁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他明明心里清楚,还偏要问出口:“闻恬,你下巴上是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大家想知道的,他们都朝闻恬看去,包括罪魁祸首。 闻恬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差点羞晕过去。 他傻了。 怎么也想不到,苏令郁会当那么多人面,问他这种问题。 闻恬通红着脸,着急忙慌擦起自己的下巴,力道一点不温柔,那张软乎的脸上很快被磨出一片勾人的粉。 “也不用这么用力擦吧。”苏令郁扬了扬眉梢,朝他递过来一张纸巾,“这不有纸吗?” 闻恬觉得丢脸,无视他手上的纸巾,脑袋冒烟地走出了鬼屋。 苏令郁也不觉得尴尬,他漫不经心收回纸,嘴边依旧勾着笑。 方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哥,我们也出去吧。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烧烤店,正好也饿了,等会就去那里吃怎么样?” 苏令郁嗯了声,方译出门后,也慢悠悠跟了上去。 江璟走得快,在和苏令郁擦肩的时候,苏令郁忽然出声叫住他,语气一改往常懒意,意味不明道:“什么感觉?” 江璟微偏过头,神色淡淡看了苏令郁一眼,不发一言。 “听不懂?那我再说明白点。” “黑灯瞎火的,在一群人后面,像个变态一样把闻恬吻得喘不过气,是什么感觉?” *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 过几天就能稳定日更了(双膝着地,宝们早点睡~ 第29章、甜O别扭 不理人 江璟对他说的话供认不讳, 也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轻轻眯了下眼, 声音还带着哑意,像是故意要气人一样,学着苏令郁平时说话拖腔带调的样子,慢吞吞说:“你猜猜?” 苏令郁:“……” 苏令郁真没见过江璟招人打的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狭长的眼尾挑起, 竟然隐约能看出一丝怒意。 江璟没再看他,走出鬼屋,远远就看到闻恬坐在卡座上喘气。 他走过去,覆着薄茧的指腹碰了下闻恬的后颈, 见闻恬巴巴仰起脑袋, 才低声说:“你有求于我, 我也帮了你, 还有什么好闹别扭的?” 江璟每次亲他的理由都名正言顺,闻恬说不过他,红着脸矢口否认道:“我没闹别扭。” “是吗?”江璟没说什么, 他伸过手:“先抬头, 没擦干净。” 闻恬愣神的间隙, 微红的脸颊被掰了起来,他那被亲得过分红肿的嘴唇被迫张开,湿湿的、冒着香气。 下一秒,嘴边的黏腻被瘦长的手指揩去。 闻恬那张漂亮脸蛋红到不能看,他支支吾吾说了声“谢谢”, 又蜷着手指低下头。 江璟嗯了声算是回应, 耷下眼皮, 接起从刚才起就响个不停的通讯器,朝安静的卡座走去,说了足足五分钟才挂断。 他把通讯器放回,低头看向闻恬,脸色平静:“我要去趟研究院,今天会很晚回去,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吃完早点睡觉。” 闻恬乖乖应道:“知道了。” 江璟不经意看了眼他的腰:“还能走的动路吗?” 闻恬表情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颊很快涨红,他一声不吭站起来,也不说一声,闷头走出了鬼屋。 江璟眉毛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也不知道从哪学的毛病,一害羞就不理人- 闻恬独自回了公寓,随便煮了点面吃,他胃口小、而且晚上吃不了太多,很快就吃饱了。 他把碗放回厨房,正要去拿热好的牛奶,门突然被敲了两声。 “咚咚。” “咚、咚咚。” 只有敲门的声音,没有人在外面说话。 慢悠悠的敲门声,响在空旷深黑的走廊里,莫名森冷诡异,让人联想到各种恐怖故事。 闻恬怔了下,走到门口,趴在猫眼上瞄了一眼。 灰蒙蒙的凸透镜外,是空旷的瓷砖走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刚刚的敲门声,仿佛只是错觉。 ——是有人敲错了? 闻恬犹疑间,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关于失踪案的新闻报道,那些案件的嫌疑人会专门挑独居的漂亮女性,提前几天到居所附近踩好点,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入室行凶。 他们会伪装成一个需要帮助的邻居,或者任何一个身份,来敲门。 只要他们能进来,就算成功了一半。 闻恬想到刚才的敲门声,心脏瞬间“咯噔”一下,觉得毛骨悚然。 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瘦到不行的腿,和平坦的上半身,很快被自己安慰到了。 心想,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他这样的吧。 大多数人的审美,应该都是像体操队里,那些肤白貌美还高挑的那种,他好像哪样都不占。 所以应该是敲错了。 闻恬安慰自己的能力一流,很快就把这件心惊胆战的事抛到十万八千里外,他回到客厅捧起那杯热牛奶,有点困顿地往卧室走去。 客厅的灯熄灭了,四周万籁俱静。 闻恬住的公寓处于一楼,客厅的遮光帘只松散拉了一半,能看到窗外梧桐树黑黢黢的轮廓。 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回一下头,就能看到栅栏外,有一个戴着帽子的高大男人,在直勾勾往里窥视…… 闻恬每天生活很简单,几乎是两点一线,第二天就去了学校。 课间,闻恬桌上摞起的书本旁,通讯器不明显地震动了两下- 江璟:晚上七点前回公寓,锁好门- 江璟:尤安不见了。 可惜屏幕很快熄灭,震动也被淹没在声潮中,闻恬并没有看到。 闻恬上完课,抱着书本走出教室。 他走得很避让,但下楼梯时还是被几个勾肩搭背、笑成一团的人撞了一下。 那几人不干不净骂了声,回过头想把那不长眼的骂一顿,在看清人时,表情倏地变了变,语气玩味道:“这不是上次来找曲玉的那个omega吗?” 闻恬怔了怔,眼睛翘起来,看向那群人,半晌想起什么。 闻恬对他们也是有印象的。 他们是经常跟在曲玉身边的那几个二世祖,他们这些人特别招摇,也很放浪形骸,闻恬经常能听到他们在公开场合,讨论哪个人的腿好看。 完全不加掩饰,声音高昂的,生怕别人听不到。 闻恬本来就对那种不务正业,吃嗟来之食还视自己高人一等的人,有些厌烦。 看他们这副样子,更是喜欢不起来。 于是现在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闻恬抿了抿唇就想走,但那些人怎么平白放过一个乐子。 挡在他面前的男人拉住他的手臂,用直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闻恬,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像是要穿透那副柔软娇小的躯壳,窥探到内里的芬芳。 真漂亮,怪不得曲玉那么喜欢。 他扬起唇角,语气里的恶劣半分不藏:“先别急着走啊。” 闻恬低着头,不敢和他们对视,盯着白鞋的鞋尖,弱声道:“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要出去玩,想麻烦你帮忙把这东西带给曲玉,你和他是朋友,不会不同意的对吧?对了,他急着用,最好现在就送过去。” 说完,他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闻恬其实很想说能不能找别人,但他怕这些人纠缠不休,只能微白着小脸,闷闷“嗯”了声。 “那谢谢你啦,哦,还有……”那人笑眯眯看着闻恬:“能不能告我你的联系方式啊?” 闻恬表情僵了僵,还没说什么,他旁边的人怪笑着退攘了他一把,“贱不贱啊你,他你也敢下口,你也不怕曲玉打死你。” “随口一问,别和他说啊,走了走了。” 那些人哄闹着,朝闻恬做了个手势,嬉笑走远了。 闻恬纳闷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袋子,才慢吞吞往相反方向走- 学校为了避免事故,AO分别住在不同的宿舍楼。曲玉二次分化后,第一时间就申请调去另一栋宿舍楼。 以前学校发生过几起不良事件,二次分化的alpha习惯了长期温驯舒和的信息素,二次性征一变,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强迫了当时在宿舍的另一个室友。 alpha信息素强猛有力,那室友的腺体都几乎被咬坏,家长找上门,恰好又是个高官显贵,在学校好好闹了一通,颇有大闹天宫的势头。 这件事不仅在学校大肆流传,还轰轰烈烈在各种头条上露了个脸。 学校被弄得筋疲力尽,此后提起,都对这件事心有余悸。 于是曲玉申请的当天,批准的条子就下来了,晚上曲玉就收拾好行李,在室友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毫不留恋地搬到了学校安排的新宿舍。 闻恬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他的新宿舍。 闻恬停在曲玉的宿舍门前,抬手敲了敲,在听到里面传出“进来”的声音后,他才拧动门把进了宿舍。 宿舍里乱得不成样子,闻恬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可以下脚的地方。他往里走了走,迎头撞上从浴室走出来的曲玉。 曲玉刚洗完澡,头发一绺绺黏在额头,周围还裹着热气。 他没穿上衣,水珠从身上垒块似的肌肉蜿蜒流下,没入露出烟灰色的内裤边,洇出点点暗色。 闻恬还没什么反应,曲玉就“操”了一声,反应很大地,几乎要跳起来,他一眨不眨盯着闻恬,一副引线快燃到头的架势:“你怎么在这儿?” 闻恬眨了下眼,说:“刚刚上完课碰到你的朋友了,他们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送过来。” 曲玉瞥了眼他手上拎着的袋子,眉毛拧起来,眸中掠过一丝寒气:“有病吧,他们干嘛找你送。你也是蠢,让你送你就送了,你是没嘴还是没脑子?” 闻恬表情无辜,曲玉看到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要再骂,身后蓦地传来室友的声音:“行了,你先穿上衣服再出来说话。” 曲玉愣了下,总算意识到自己形象多不修边幅,他看了眼闻恬,砰地一声关上门重新回到浴室。 闻恬把袋子放下,正犹豫要不要走,就见室友朝他走过来:“你是omega吧,宿管怎么放你进来的?” 曲玉的室友一看就是体能优越的,皮肤呈古铜色,哪怕穿着衣服,也能看出下面鼓起的健硕肌肉,他眉峰微耸,眼睛立体深邃,看人时自带一股匪气。 闻恬和他比简直小到不行,大气都不敢喘,放低呼吸、竭力减低自己的存在感,绞着手指老实巴交道:“我说我送个东西很快就下来,她就放我进来了。” 闻恬说话语速要比别人慢一些,慢吞吞的,但是特别好听。 室友挑眉“哦”了声,细细端详了他一会儿,又问:“你哪个科的?” 闻恬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实、实战。” 说完,他翘眼看了下室友,他想室友应该会和其他人一样,都摆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室友只是“哦”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反而把闻恬搞得有点纳闷。 他就一点都不吃惊吗。 …… 曲玉换好上衣才出来,他左右环视一圈,就见室友捧着台光脑坐在他的床沿上,闻恬在旁边垂眼看着,样子乖死了。 他两条腿吊在地上,前前后后、慢慢悠悠晃着。 曲玉喉咙滑动了一下,好半天才趿起拖鞋走过来,语气极为不好,冲着室友就骂:“滚,你不看是谁的床就坐?自己没床吗。” 他这话是对室友说的,但眼神却瞅着闻恬。 闻恬和他对视了一眼就匆忙收回视线,小脸白了白,怯怯解释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床。” 要知道他肯定不会坐的。 闻恬抿抿唇,没敢把后面一句话说出来。 室友丝毫没慌,稳当当坐着,也不怵曲玉的臭脸:“你这儿光线好,再说了,你的我的分那么清楚干嘛。你这小朋友是实战科的,过几天不是有个考试?我让他看一看怎么得高分的教学视频,你也过来看。” 曲玉嗤了一声,对他的行为报以鄙夷:“你多管什么闲事,他看不看都是零分。” 室友挑起眉梢:“您多培养点友爱的品质成吗,你自己能过,也考虑考虑别人吧。” 曲玉本来还想再骂,忽然瞥见闻恬那张小脸,此时微微仰着,盯着他。 如果不同意,应该就没有机会独处了吧…… 曲玉想到这儿,皱着眉啧了声,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烦躁表情。他拿起肩上搭着的厚毛巾,擦了擦下颚的水,动作散漫地挨着闻恬坐下。 闻恬睫毛倏地颤了颤。 明明床很宽敞,他们两人却像是故意挨着闻恬的腿一样,把闻恬可可怜怜挤在中间,细伶伶的腿根被挤得微鼓起来,冒出香津津的汗。 闻恬欲言又止,想让他们稍微坐远一点,但室友看了他一眼,挑着眉峰说:“开始了。” 三个人挤在一起未免有些奇怪,但闻恬看他们两个没有半点想挪走的意思,也不好说什么。 他勉强缩着两条纤瘦的腿,垂下簇簇长睫毛,目光落到光脑上。 其实闻恬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看到半中间就发起呆了。 曲玉早就对这些滚瓜烂熟,甚至精练到可以挑出视频中那些人的错,越看越烦躁,抬起了眼,忽然瞥见闻恬细长的睫毛。 一闪一闪,透过睫毛间隙,可以看到点殷红的嘴唇。 不知怎么,刚刚被忽略的一点,突然在这时活灵活现跃在心头。 ——闻恬正坐在他的床上。 意识到这一点,曲玉浑身不自在起来,喉结往下压了压,耳朵兀自发起烫。 收束在衣领间的修长脖子,连同耳朵后畔,都如火烧云般红得乍眼。 思绪一发不可收拾。 他脑中不经意地划过闻恬腰、腿的样子,平时碰都没碰过的地方,此时就坐在自己床上…… “孟朝。”曲玉受不了了,猛地叫了室友一声。 室友向他瞥过来。 “帮我拿瓶水。” 孟朝挑眉看他一眼,过了几秒,才悠悠站起来,去给他从自己床底拿出矿泉水。 闻恬也被曲玉突然的叫声惊了下,看到曲玉红得不正常的脸色,有些困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曲玉语气不怎么好,躲闪地别过头。 闻恬指了指他的脸:“你的脸特别红。” 曲玉猛地坐起来,“关你什么事?” 闻恬被他动作吓一跳,抿抿唇:“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曲玉咬牙道:“看你的,别管我。” 闻恬乖乖闭上嘴,但还是侧着头,撇了眼曲玉的脸。 曲玉到底怎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会隐形的那个那个。宝们早点睡~- 第30章、甜O换衣 想起来没 曲玉像锯嘴葫芦一样, 怎么都不肯说,问多了还要发火, 闻恬也不想再问了。 宿舍空调坏了,没有开,加上今天天气实在热,闻恬坐了会儿,身上黏腻发汗,闻恬感觉不舒服, 漂亮的眉毛难受地皱起来。 他想回去换衣服,于是转头和曲玉说了声:“曲玉,我先回去了。” 曲玉薄唇微垂,还是很不爽地哦了声, 在闻恬一只脚踏出门时, 突然硬邦邦开口:“等一下, 你很热吗, 出了不少汗,脸都红了。” 他目光躲闪,说话吞吞吐吐, “你赶紧去浴室洗洗脸。” 闻恬受宠若惊, 有点不敢信曲玉肯让他用浴室, 他抿抿嘴唇,软软说了句:“是很热,谢谢。” 曲玉绷着一张脸,“你是蠢?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是嫌你出去丢人现眼。” 闻恬习惯他骂人了, 他自动忽略曲玉, 走进独立浴室, 用水冲了下微热的脸颊。 出来时,曲玉已经换上了球鞋,双手插兜:“我送你。” 闻恬觉得没必要,小声道:“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 “闭嘴。” 闻恬真就不敢说话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就宿舍到楼下那么短一截路,曲玉非要执着于送他。 他等曲玉锁上门,就和他一起下了楼。 闻恬走后,走廊里几个捧着水盆的alpha,还意犹未尽杵在原地。 “醒醒,人都走了还看呢。” “靠,突然叫什么,吓老子一跳,刚刚看最过瘾的不是你?装的跟什么似的。” “看看怎么了,不过他脸怎么红成那样,他和曲玉干嘛了?” “你说能干嘛?” 静默了一瞬,几个男人彼此心照不宣,互相推搡着,嘴上发出怪腔怪调的哄笑- 闻恬出宿舍楼后,就回了公寓。 江璟还没回来,他也没有多饿,随便弄了点东西打发。 第二天是周末,他起床后给江璟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含着困腔,乖乖问道:“上将,您还不回来吗?” 江璟那边夹杂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声,有些喧杂,好半天才传出那副淡漠清浅的声音:“我在南区的训练基地,你过来吧,等下直接在这里的食堂吃饭,不用到处跑。” 闻恬向来听话,他腿间夹着被子,懒懒翻了个身,困倦地说了声“好”。 训练基地后面有专门为学生提供的射击空地,积满砂砾的地面上,立着几个电子靶。 闻恬到的时候,江璟正带着护目镜,稳稳托着气-枪朝靶子射击。 闻恬手里还捧着早上出门热的瓶装牛奶,他边吸边看江璟练枪,看了会儿,突然小声地说:“上将,您为什么能长那么高?” 江璟:“?” 闻恬也是脑袋一抽脱口问的,懊恼地咬了咬嘴唇,硬是把自己嘴巴弄出仿佛被嘬咬过的痕迹。 他在江璟的目光中,结巴说:“因为您好像比普通alpha还要高很多……” 闻恬从小就被别人嘲笑小小的,有段时间特别想长高,听楼下每天唠家常的老婆婆说喝牛奶能长高,于是特意去超市买了好几箱牛奶,早晚各一袋。 后来发现一点个子也没长,难过了一阵,每天喝牛奶的习惯倒是留了下来。 所以他很羡慕江璟能那么高。 江璟又打了一发枪,语气如常道:“我小时候经常被父母送去别的星球操练,一待就是好几天,他们不会心疼我,也不会救我,碰到一些野兽时,只有快点长大,才能活下来。” 瞥了眼神情呆滞的闻恬,他似乎勾了下唇角,神情却依旧是淡淡的:“我经常吃外面的东西,经常和野兽搏斗,好几次从生死线上走过一遭。” 他半真半假地:“不长这么大,我小时候就被吃掉了。” ……江璟的父母,对江璟好苛刻啊。 闻恬愣愣地想,因为想得入神,手指不自觉用力,瓶里的牛奶被挤压,从吸管溅出来,弄了他一身。 闻恬一呆,飞速低头看了眼自己满腿的湿濡,小脸变得闷红,慢慢把快要冒烟的脑袋,埋进了臂弯里。 江璟睨了他一眼,顾及到小男生的自尊心,语气淡淡道:“前面左拐是更衣室,架子上有没用过的衣服,你拿上件,把身上的换了。” 闻恬没动,他眼睛湿了一圈,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喝个东西都能洒自己一身。 抵着弹仓的薄白手指稍微顿了顿,江璟似乎叹了下气,他把枪放回台上,转身抵住闻恬的脑袋,“快去,别着凉了。” 闻恬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我知、知道了。” 闻恬按照江璟说的,找到了更衣室,更衣室靠近墙壁的地方,抵有几个置物架,上面摆放着不同型号的统一训练服。 他走过去,正要挑一件,大门又打开,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眉骨锋利,如同被刀锋削过一般立体清俊,面目硬朗坚毅,几根黑发耷拉下来,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闻恬认出他是谁——是曲玉的室友孟朝。 孟朝见到闻恬,先是一愣,黑沉的眼睛晃过几分看不懂的暗色,出声道:“闻恬?是叫这个名字吧,你怎么在这儿,你们班今天可不加训。” “我在找东西。”闻恬小声敷衍着他,一面低着头,在分类的置物架上找他可以穿的尺码。 孟朝眼神游移,自上而下,来来回回把闻恬看了个遍。 闻恬身上湿了一大片,滑腻的奶渍,在匀称的小腿上停了停,费了点时间才滑下去。 “你身上是什么?”孟朝问道。 闻恬目光还停在置物架上,“牛奶,不小心挤出来了。” 孟朝语气微妙道:“哦,这样啊,我刚刚还以为,你是被谁搞湿了。” 闻恬从没被这么直白地打趣过,他脸上微红,小小瞪了孟朝一眼,“别、别乱说。” 他身上黏得难受,说完就收回视线,继续找着尺码。 “闻恬。”后面的孟朝突然叫了声。 闻恬转了过来,接着表情一愣。 孟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后,距离说不上多远,闻恬避无可避,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储物架。 孟朝第一次这么直视闻恬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他微垂着头,“你怎么就长这么点?” 闻恬:“?” 闻恬肉都会很长,腿是微肉的,肋骨下方的腰却细得惊人。 男人低头看着他,面上表情很是疑惑,像是在好奇,怎么会有人全身肉加起来,就只有那么一点。 孟朝越看越不解,嘴上也胡说八道起来:“个子也不算高,昨天跟你一起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体重加起来超过一百斤了吗?” “你是故意减这么轻的?为了勾引alpha?” “我其实之前就听说过你,他们说你一点也不单纯,经常和alpha出去玩,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孟朝自顾自地说:“应该是吧,不然也不会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挨着两个大男人坐。你身上的牛奶也是被男人搞……” 他话音猛然止住。 面前的小男生埋着头,肩膀轻微抖着,看不清神色。 孟朝皱眉,把他脸抬了起来。 闻恬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眼眶里簇起一汪汪水,他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敢小声小气哼着,表情又闷又可怜。 闻恬其实也不是别人说他几句,就要哭出来的娇性子。 是因为孟朝现在的样子,实在和沈之绪如出一辙,都是态度恶劣很不客气,好像必须要把人说哭才行。 闻恬闷头哭得很投入,殊不知道男人在他哭出来的时候,恶劣的揣测就已经停了下来,也不再乱来地吓闻恬了,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别哭了,我也没干嘛。” 孟朝收起咄咄逼人的势头,还克制的哄了一句,只是这样也不行,闻恬还在发着抖。 真没辙了,孟朝一个傻直男,根本不知道把人弄哭了要怎么哄。 “说你几句而已,要不你也说回来?曲玉说你没事,我说你几下就反应这么大。”孟朝不满地皱起眉,自己也不分清情绪地说了几句。 闻恬抿抿唇不想回他,抓起一套衣服,逃似的走进这里唯一的更衣间,可能也不算是更衣间,是用来放置多余器材的。 他走进去后把锁弄上,细细听着孟朝的动静,孟朝还没走,在外面好半晌没声音。 闻恬脑子乱七八糟的,孟朝不走,他都不敢动。 隔着可有可无的一个木门,孟朝什么动静都格外醒目,他似乎在木门外站了一会儿。 木门不结实,被他抓了一下,猛地晃了晃。 闻恬肩膀霎时一抖,还以为孟朝又要进来找他麻烦。 他闭着眼睛,如同迎接死刑一样,表情苦楚又害怕。 不过和预想中不同,孟朝没有进来,反而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推开门出了更衣室。 铁门转轴扭动的声音响了几秒停下,闻恬怔怔睁开眼,他把木门打开一条缝,小脸凑近看了看,确认孟朝是真出去了才放心。 闻恬松了口气,拿出干净衣服准备换。 他换得有点急,因为更衣间的木门,其实就是破破烂烂的一张木板,缺斤少两的。闻恬在里面,大半个小腿都能露出来,根本遮不住什么。 牛高马大的男人们平时根本用不到,那房间放了这么久,大概也只有闻恬用过。 闻恬换好上衣,接着换裤子,雪白笔直的一只腿,堪堪穿过裤子的间隙时,大门突然砰一下被打开。 熙攘的声音钻进来,闻恬吓得嘴唇都发白了。 “累死了,妈的,今天本来要去玩的,突然要加什么训,垃圾学校趁早闭了得了。” “谁不是,快把水递给我,我快渴死了。” 是刚做完一套体能的学生,魔鬼训练确实配得上魔鬼两字,他们所有人都气喘如牛,恨不得赶紧把身上湿透的背心换下来。 灯管的白炽灯有节坏了,更衣室稍显昏沉,他们走进来,隔了几分钟才发现异样。 “艹,有人在更衣间!”有人惊呼道。 从他们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木板下方,有一双微弯的细腿,主人细白的手指,正努力勾着裤子的松紧带,手腕有些发颤,可以想到他有多紧张。 闻恬知道他们进来了,因为慌乱身上不停冒汗,手指打滑了好几下,每次穿到小腿的裤子又跌下来,露出泛着粉的膝盖后窝。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反正是差点把外面的alpha看昏头。 他们平时很难有意见相佐的时候,但现在脑袋里都是同一想法。 都在想,这里面的人,怎么连裤子都不会好好穿。 闻恬好不容易才穿上,他捏着脏湿的衣服,犹豫打开门,半步一挪地走出来。 “我借用了一下更衣间,现在换好了,你、你们用吧。”他磕磕巴巴说。 他说完这句疑惑抬起眼,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是怎样,谁都不说话。 一群臭烘烘的男人,移都移不开眼,都愣愣地看着屋里那个香得要命的漂亮男生。 眼睛都看直了。 闻恬那张小脸紧张又懵懂,以为是自己突然出现在别人的空间,妨碍到他们,惹人不高兴了,所以才会这样直勾勾盯着他。 直把闻恬看到发懵,更衣室里才响起些窃窃私语。 “活久见了,哪来的omega?” “好像是上将带来的,刚刚去打水正好碰见了,不知道什么关系,还是客气点。” 所谓客气就是,他们谁都没回闻恬的话,自顾自找自己水杯喝起了水。 闻恬被晾在那儿,有些尴尬地抿了下嘴唇,他垂下眼想走,特别小心地往门口挪了一步,而后堵在门口的alpha像是无意般,又把他挤了回去。 闻恬有些不解,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前面的男人有了动作。 他们像是当闻恬不存在一样,双手反绞捏起下衣摆,往上一掀,强悍健硕的上半身,就这样毫无遮挡地直直撞进闻恬眼里。 闻恬:“……”他想哭了。 就、就不能等他走了再脱吗。 他好歹是个omega,被不同性别的人看着,不会害羞? 事实是不会。 他们甚至还把手放在裤腰带上,一边充满促狭地笑着,一边故意拉了拉捆绑的绳结。 闻恬人都傻了傻,微钝的眼睛慢慢睁圆,全凭本能跑到了门口。 只是手刚碰到门把的那一瞬,有只滚烫宽厚的手伸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回来。 闻恬踉跄几下,头脑还和浆糊似的没缓过来,就听到有人说了句。 “缺狗吗。” 不明不白、类似调笑的一句问话,让闻恬有些发懵。 他紧张地颤了下眼睫,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老实回道:“不、不缺,我不太会照顾小动物。” “不是那种狗,我是说,可以随叫随到的小跟班。”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缺,恬恬有一大把,我都是候补位- 干啥啥不行,挖坑第一名,推推预收!宝们早点睡~ 《小可怜炮灰[快穿]》 雪郁人乖脸纯,长得漂亮,虽然迟钝有点小笨但是钓男人一把手。 某天他被系统卷进世界里,要求当个恶毒小炮灰,欺负主角攻受,攒够积分就能回去。雪郁对当大恶人信心满满,可每进一个世界,他都会哭着回来- 世界一:雪郁是和主角攻受一起合租公寓楼的室友,特别不招人待见。 他每天都在想尽办法欺负主角,故意抱主角受让攻吃醋。 后来他发现两人有点不太正常,马上坐车跑路,只是没多久就会被抓回来。 主角受步步逼近,道:“就这么不听话吗。” 雪郁惊慌往后退了几步,后背又撞上另一个男人的胸膛… 世界二:雪郁是昏庸皇帝的鲛人玩宠,被豢养在后院的池子里。 主角受每天上完早朝,都会拢他入怀,玩弄着他的尾巴,轻笑道:“这是你欠我的。” 当朝宰辅是世人皆称赞的忠臣,冰清玉洁,可每当皇帝走后,他都会把水里满面潮红、使不上力气的雪郁偷偷带回府里。 世界三:雪郁是患了间歇性失忆症的男高中生,每隔几天都会忘记一些事情。 总有男人找上门,说雪郁是他们的小男朋友。 他们都在骗雪郁,但雪郁笨,谁说他都信,被几个男人轮番欺负,到最后都不知道谁是他男朋友。 … 在又一个世界完成后,雪郁忍无可忍,红着眼圈,颤声问系统道:“恶毒炮灰不是我吗,为什么我老是被欺负?” 1.脾气差看不起人最后还是变成舔狗直男攻x训狗高手漂亮诱受 2.攻无情切片,和受有亲密接触的都是攻 3.受是个废柴小笨蛋,万人迷不自知,大招就是脸,一天一个修罗场,上钩的男人只会多不会少 30-40 第31章、甜O睡错 困了没 前面的没听懂, 后面那句他听懂了。 闻恬玉白的脸上浮出困惑,他既不会打架, 人也不厉害,怎么还会有人主动要求做他跟班。 男人仗着身高优势,把闻恬圈在一片阴影里,闻恬大概是还在思考,没抽回被握紧的手腕,他那张脸泛着薄红, 眼睛水光漉漉,手指都是粉的。 把男人看得喉头下压,“用不用考虑这么久啊?” 闻恬睫毛不明显地轻颤了一下,才想起抽回手, 小声道:“我也不需要跟班……” 男人手心顿时空落落的, 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闻恬, “也是, 像你这样的,应该也不缺。” 闻恬觉得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哪里看上去像跟班很多的样子? 闻恬胆子小, 也不敢问。 他抿着嘴唇, 闷声细气道:“我能走了吗?” 闻恬说话时,屋里的人都像嗅到肉食的狼犬一样,虎视眈眈盯着闻恬,搞得闻恬连头都不敢抬。 半晌,有人说道:“行了, 别吓唬他了, 等会跑上将那儿告状, 我们还得遭罪。” 这话一出,挤在门口的alpha都让了让路。 闻恬埋着头,舔了下嘴唇,匆匆走出了更衣室。 江璟还在射击场练枪,闻恬走过去,很小声地说了句:“上将,我换好了。” 闻恬因为紧张脸上的余热还没消下去,白皙的耳根滴血般红,很难不想像他被做了什么坏事。 江璟瞥他一眼,眼底情绪微凉,“换个衣服也要这么久,是不是下次要我帮你换。” 闻恬一怔,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低着眼支支吾吾道:“不、不是,我下次不会这么久了。” 江璟把气-枪放回去,“饿了吗?” 话题转的太快,闻恬呆了下才回道:“有一点。” “那去吃饭吧。”江璟没再追究他为什么换衣服换那么久的事。 闻恬忙不迭点头,模样又乖又温顺。 江璟收拾好桌面,把闻恬带到了食堂,现在是饭点,不同班凑到一起,人满为患。 闻恬费了好长时间才排上队。 食堂饭食还挺丰富的,闻恬小小咽了咽口水,用江璟的饭卡点了些东西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恬长得乖的缘故,食堂阿姨还多给他打了点,铁盘凹陷下去的格子上,盛满惹人生津的菜肴,浓香四溢的酱汁顺着米粒淌落。 闻恬吃的很满足。 江璟放下碗筷,用纸擦了擦嘴角,淡声道:“困了没?” 闻恬迟疑了会,点了点头,他中午有午休的习惯,困不困都要睡一会。 “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你就在我房间睡吧,三楼301,找不到就问人。” 闻恬抿抿唇,他从来不干预江璟的事,乖乖嗯了声应道:“好。”- 学生加训的情况屡见不鲜,完整的一套训下来,至少要一天起步,所以训练基地有临时宿舍楼,供来不及回学校的人休息。 闻恬照着指示牌,找到了宿舍楼,还在门口问了下宿管大爷,在对方口齿不清的阐述下,确认了三遍,才上到三楼,一排排找到301,拧动门把进了房间。 然而刚进去,他就差点想退出来。 不是因为气味,是因为里面简直跟大逃荒过一样,不知道还以为经历过什么灾难。 房里不那么干净,被子都没叠,深色系的内裤扔得到处都是。 闻恬羞耻得满面通红,江璟怎么不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啊。 可能是太困了,他没有去想这根本不符合江璟的作风。 闻恬在原地纠结了几分钟,就红着脸慢吞吞走进去,小心避着地上的衣物,睡到了床上。 与此同时,孟朝刚吃完饭回来,他打开单人房间的门,和往常一样正要脱下身上的衣服,突然瞥见什么,手上一顿。 他的床上鼓起一个包,明显睡着一个人,因为背对的姿势,孟朝看不到他的脸,两条露出来的腿倒是挺白。 孟朝往后扫了眼门牌,确认这是他的房间没错。 ……所以是谁跑到他床上来了。 孟朝尤为厌恶别人碰他的东西,认识他的都知道,像床和毛巾这些私人的东西,别人动一下他都要翻脸的。 以前曲玉没搬过来的时候,他住的是四人寝,牙刷牙杯都放在一起,孟朝在自己牙杯的外围用白纸贴上了显眼的名字,可还是有大咧咧的室友用了他的牙杯,他知道后二话不说申请调换了宿舍。 那个牙杯,被他连带着牙刷一起扔掉了,又换了个新的。 这种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孟朝每次的反应都让他们知道——孟朝这人是个极度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洁癖。 孟朝面色不善,眼尾凌厉地翘起,冷俊的脸上风雨欲来,闻恬要是看见,肯定又要被吓到。 孟朝俯身把人脸颊掰过来,当看清床上枕着他枕头、抱着他被子的人是闻恬后,眼皮忽然重重一跳。 ……然后烫手般缩回了手,脸上的冷意在一瞬间几乎都消散了,紧皱的眉毛舒展开,表情怔怔的。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加上这次,他一天碰见闻恬两回了。 闻恬睡觉喜欢侧卧,夹着被子的两截腿又粉又白,孟朝用目光测量了下,心想,单手握怕是都有余。 孟朝后背僵直着,心口剧烈跳动,几乎有几瞬间都听不到自己声音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或许是男人的目光太过灼烈,犹如实质,闻恬在睡梦中蹙了下眉尖,倦倦睁开眼,然后对上了孟朝一张眉骨锋利的脸。 闻恬茫然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讷讷道:“……孟朝?” 孟朝看了眼闻恬因为夹被子微扁下去的腿根,挑挑眉梢,脸上的讶色已经隐没了下去,“你是不是老爱干这种,跑到别人房间乱来的事?还盖别人被子,现在上面全是你的味儿了吧。” 闻恬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半秒后,瞌睡都被惊跑了,孟朝那句话,无啻于平地炸惊雷,杀伤力不容小觑。 ——别人房间?这不是江璟房间? 闻恬几乎弹坐而起,扬起脑袋,目光落到了正对床脚的大门上。 大门是木制的,打理的很干净,没什么灰尘,前后都挂着门牌号,门后清清楚楚写着“307”。 那板板正正的“307”,清楚昭示着他干了什么蠢事,因为太困没看仔细,就跑到人家床上睡了。 闻恬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他脸颊发热,结结巴巴说:“对、对不起……”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孟朝一张口,就把闻恬往最恶劣的方向揣测。 “我只是走错了。”闻恬心虚地说。 孟朝挑起眼角,持有怀疑态度,“这也能走错?上面都清楚写着307了,你也没喝酒吧,再说,你走错就走错,走错到我这里,很难不让人多想。” 闻恬睫毛颤得厉害,诚恳地小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会帮你洗干净被单。你别和别人说……” 睡错床的事被传出去,他都不用做人了。 那小声恳求的样子乖到不行。 孟朝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刹那间说不出话来,也没心思指责了。 刚睡醒的人都没什么力气,闻恬也是,他连意识都是模糊的,缓了好一阵,蔫蔫垂着脑袋等着他发泄。 孟朝看的眼热,突兀开口道:“先是挨着两男人坐,再是跑到别人床上睡,闻恬,你的防备心呢?” “也就是我了,你试试去别的alpha床上,估计要把你抓起来打一炮才能放你走。” 闻恬:“……” 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纯情小男生听不得这种话,脸都闷红了,被子上的细腿小心往回收了收,像是怕被孟朝揪住,做他口中的事。 孟朝余光扫到,脸色不变地笑了下,“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 闻恬没理他,小脸微白地抬起眼,上气不接下气,颤颤闷闷道:“是我走错了,我现在走,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闻恬坐起来,穿上鞋,刚想走,孟朝高大身躯横过来,严严实实挡住了他的去路,挑起眉梢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这么轻易就放你走?” 闻恬凝噎了几秒,有点想开口骂人。 他蹙眉正想让孟朝走开时,门口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 “咚、咚。” “孟朝,出来一下。”一道冷冷淡淡的嗓音。 闻恬听到,吓得快哭出来了,他眼下这个情况,根本不能见人。 而且如果只是个普通人还好,闻恬倒不至于太尴尬,让他惊悚的是,外面那平淡如水的声音,是江璟的。 闻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抿了抿唇,压着声道:“孟朝,你别挡着我。” 比起闻恬的慌乱,孟朝简直不要太镇定。 他还有闲情逸致,抱着臂膀问:“我听他们说,你今天是被上将带来的,你和上将到底什么关系,你不是曲玉男朋友吗?” 闻恬皱了皱眉,下意识就反驳道:“我不是。” 闻恬没回答和江璟关系的问题,但否认了和曲玉的关系,孟朝心满意足地翘了翘唇角,“不是?那你是脚踏两条船?” 闻恬:“……” 孟朝好烦。 孟朝继续恬不知耻问闻恬,“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反驳不了?” 闻恬被问得无语,现在特别想找个什么东西堵住孟朝的嘴,别人都火烧眉毛了,他在这里说无聊的风凉话,还越说越过火。 孟朝还想再说什么,闻恬突然注意到门的把手往下压了压,大概是江璟等得太久,想进来看看情况。 闻恬意识到这点,眼睛倏地睁大,赶紧连滚带爬起来,但因为起得太猛,后脑不小心磕到木板上,发出一声细弱的闷哼。 动静很大,惹起门外江璟的注意,他开门的动作停下来,“闻恬?” 闻恬摸着脑袋,疼得深吸了口冷气,还要急急地对着门口说:“先、先别进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早点睡~- 第32章、甜O打人 每天都很忙 闻恬顾不了疼, 扑腾几下坐到床边,细白手指扶着床板穿好鞋站起来, 他抬起脚正想走,忽然看见孟朝的那处是鼓着的。 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闻恬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就红的脸蛋更红,磕巴道:“你、你是变态吗?” “没办法,看到你就会这样。”孟朝表情不正经, 甚至还想捞起被单让他看更仔细点。 闻恬果然被吓到,他瞪了瞪孟朝,接着脑袋空空、晕头转向地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迎上了江璟微冷的淡色眼瞳。 闻恬感觉周围温度降了好几个度, 像是变天了似的, 他怯生生往后退了半步, 后脑又撞上孟朝凌厉的下颚。 闻恬:“……” 前有狼后有虎, 说的就是现在这个境地吧。 闻恬眨了眨眼睛,心虚地叫道:“上将……” 江璟表情很淡,“你在里面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 我就是走错房间了。”闻恬小心靠着墙壁, 不敢和江璟对视, 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孟朝收到他的眼神,挑了挑眉道:“对。” 确实没干什么,也就玩了玩嘴巴而已。 江璟紧盯着闻恬的脸,没说什么转身走了,闻恬还没被江璟无视过, 有些无措, 他蜷了蜷手指, 小步跟了上去。 江璟走得很快,闻恬吃力地跟着,没怎么运动过的人,只是走得稍微快一点,脸皮就会气血上涌。 他喘了喘气,脸都红透了,弱弱道:“上、上将,别走那么快,您听我说。” 江璟在楼梯口停了下来,他瞥了瞥闻恬,“解释的话,我倒是可以听一下。” 闻恬软软地说:“我真的走错了,没睡多久就被孟朝叫起来,您刚好这个时候来了。” 还挺聪明,不说孟朝对他干的那些无耻事。 只是江璟脸色依旧没变化,哑声道:“我检查检查。” 闻恬还没明白,就被翻过去,猝不及防抵在楼道的窗前,江璟苍白瘦长的手指,撩起他的衣服。 闻恬个子不算高,但比例很好,腿很长,腰又白又薄,后腰陷出一道诱人的沟壑。 “检、检查什么?”闻恬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好了。 江璟没回,微垂的睫毛掩住眼底暗潮,他箍着闻恬的腰,手指抚上后腰线。 闻恬被提着一边腰,脚不自觉踮起来,上半身几乎探出窗户半截,他脸颊红得厉害,不光是害怕,还有对这个姿势的羞耻。 他颤颤抿着嘴唇,忍受着过分的对待,忽然瞥见远处校门口的警卫亭伸出个人脑袋,问了几嘴,缩回头把道闸打开。 第二波来加训的学生缓缓进入,他们都斜挎着包,嬉皮笑脸的,充满活力。 比起他们的精神奕奕,闻恬都快紧张哭了。 宿舍楼和操场遥遥相对,差不多只隔了个拦网和几棵梧桐树,如果他们有意看过来,很快就能发现满面潮红的闻恬。 简直不能再社死。 闻恬眼圈湿红,怯怯地往后伸手,“上、上将,别这样,至少别在这里……” 江璟垂下眼,把他手指抓住,重重嘬咬一下,“下次再惹我生气,就不只是在这里了。” 闻恬惊地飞快收回手,微湿的指尖怂怂地搭着窗沿,偶尔因为江璟一个过重的动作,捂住嘴闷声哼一下,却什么也不敢说。 他眼圈都红了,明明做错事的是他,可看表情,好像他更委屈更可怜一样。 好在江璟检查的时间短,很快就放开闻恬,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我要去趟研究院,你自己回去吧,别在外面滞留。” 闻恬颤着睫毛道:“好。” 江璟刚走,睡不着的孟朝就从宿舍出来了,正好碰上还没走的闻恬。 闻恬钝钝的眼周包着水,要落不落的,像芙蕖上积的雨露,几近透明的雪白脸蛋,也因为紧张红了一层。 不止是脸,他鼻尖和嘴巴都是红红的。 可怜巴巴的。 孟朝锋利眉峰耸起,那张板正硬朗的脸上,浮出诧异。 他跳下最后一格台阶,用了几秒走到闻恬面前,拎起他的手腕,挑着眉仔细看了眼,“被教训过了?” 闻恬嘴硬:“没、没有。” 孟朝像是没听到,“在楼梯里也不怕被别人看见。都哭了,上将也真是,把人搞成这样干什么?” 状似替他说话,其实充满了调侃。 闻恬抿了抿嘴巴,装聋作哑的不回话,不想就此话题展开过多交流。 孟朝掂了掂闻恬没什么重量的细白手臂,突然说道:“其实我挺好奇的。” 闻恬见他表情严肃,还真以为他有什么话要问,“什么?” “你和普通男生一点都不同,比他们白,比他们香,下面会不会也和别人不一样,比如说有两个洞什么的?” 闻恬:“?” 孟朝扼住闻恬的下巴,动作轻浮地掐了掐他的脸,语气戏谑道:“给看一下?” “看,什么……” 闻恬听得迷糊,很懵懂地侧了下头,他想东西一向单纯,不会把问题往歪了想,一开始还在想下面是什么,半晌他才迟钝反应过来是什么含义。 他小脸都气红了,直接甩了孟朝一巴掌。 有病啊,问的什么问题…… 孟朝没料到闻恬敢直接上手,被打的头都偏了一下。 他碰了碰自己的脸,舌尖扫过被牙齿磕到的肉,刚抬起头的那一瞬他的表情要吃人一样,但对上闻恬漂亮的、微瞪圆的眼睛时,倏地愣住了。 真生气了啊。 闻恬脾气真的很好,无论别人说什么,好像都不会生气,最多只是瞪瞪他,不疼不痒地骂他几句,像这样情绪非常外露地打人,他还真没见过。 孟朝被打了一下,就没再说过话。 闻恬以为他生气了,抿唇闷声道:“你下次别这样了,我也是会生气的,会打人。” 孟朝哪里遭得住他这副模样,也不耍流氓了,正经道:“行,那我以后还能找你吗。” 闻恬不解地问:“找我干嘛?” 孟朝翘了翘唇角,表情不怎么端正地说:“当然是想你了,想见你啊。” 他说话直白,不像曲玉,每次找闻恬都拐弯抹角的找各种理由。 “不行,我每天都很忙的。”闻恬表情又不好了,率先走下楼,孟朝也不在意,反正该找还是会找。 此时操场上,曲玉的肩膀被人从后拍了拍,“喂,看什么呢,入神了都。” 曲玉侧回头提了提腰侧的包,紧皱眉头道:“没什么。” “真没?我看你盯着宿舍眼都不眨的。” 曲玉啧了声,被问得烦了,往人身上踹了一脚,“管那么多,快走。”- 研究院的院长姓楚。 楚院长性子傲,傲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他实验多,忙起来的时候就是领导来了,也不能叫动他,用不客气的话来形容,就是端的清高。 但他在科研方面颇有建树,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过几次论文,每次都不同凡响,由此攒获不少声誉,那些奇怪的个性,也就不足为道。 这样一个怪人,和江璟倒是相处融洽。 楚院长给江璟倒了点白开水,勉强进了待客之道,“你上次问的事情有结果了。” 江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我大致看了警局送来的笔录,上面有提到,尤安带走闻恬的那一晚,还有在去往A区的星舰上,闻恬都处于不能说话的状态。” 江璟低着眼没插话,楚院长喝了口水,悠悠道:“是被催眠了。” 江璟有了点反应,“催眠?” 楚院长点点头,“A区有一批专门搞催眠的团队,他们能深入控制被催眠者的大脑,修改主观意愿、作出暗示性诱导。闻恬说不出话,就是催眠诱导的后果。” “他的声带没有问题,只是被暗示''''说不出话'''',才会这样。” 江璟皱紧眉,猜测道:“尤安逃狱第三天才被发现,也是因为他对狱警作了催眠诱导?” 楚院长嗯了声,“这对他来说不难做到,要是他想,随时可以让被催眠的人对自己产生厌烦感。我这样说你可能不明白,我举个例子,星历304年曾发生过一起车库自-杀案。” “一家三口到度假村自驾游,年龄最小的孩子一路嚷着尿急,先下了车去民宿上厕所。上完后她在民宿等了半小时,迟迟不见父母进来,独自到了地下车库。” “隔着挡风玻璃,她清楚看见自己的父母,手持管制道具一下下往自己喉管、眼睛捅刺,神情癫狂,直至死亡。” “夫妻两口子都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本本分分老实人,没得罪过什么人。唯一和人红过脸的一次,是父亲赚了笔钱,想带着他们去饭馆吃饭的时候。” “父亲不小心撞翻了一个人的手提箱,可能打坏了什么,那人与他发生了争执,最后警察调解,双方才停止纠纷。” “距离那天两晚后,就发生了这起案子。” 江璟指尖叩了叩杯子,眉间紧蹙,“那个人是A区催眠团队的一员?照你这么说,他们什么都能办到,想杀谁就杀谁。” 楚院长表情淡定道:“当然不会这么轻松,催眠也有失败率,很多时候失败率比成功率更高。” 江璟陷入沉默。 楚院长又喝了口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一处,“对了,你的精神体有点不安分,最近逃跑了不止一回。” 江璟怔了怔,侧头朝他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放着个营养罐。 营养罐被加固了一圈,几条手臂粗的铁链从底向上环绕,若非从外部打开,里面的东西根本出不来。 里面覆盖薄鳞的精神体明显心情不佳,蜷在藤条圈起的地方,眼皮耷拉着,似乎有点委屈。 他见江璟望过来,敛着细毛的眼睛马上阖拢,眼不见心不烦。 江璟:“……” 楚院长收回视线,探究的目光落到江璟身上,“你的精神体你自己清楚,脾气臭,光是把他抓回来就费了好大功夫,给我们研究院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江璟垂下薄白眼帘,“管不住。” “是管不住,还是知道了也不管?” 江璟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话问了?” 楚院长耸耸肩膀,起身捣腾他的实验去了,反正抓捕的事不归他管,犯不着和江璟怄气。 江璟从研究院出来的时候,闻恬正好回到公寓楼。 他走进门把白鞋换下,脚踩住拖鞋,起身时顺便开了墙壁的灯。 灯光亮起,入目便是直对门口的沙发,平整的沙发此刻陷进去了些,有个男人懒洋洋倚着靠垫,手指微曲抵着眉尖,气定神闲看向闻恬。 闻恬脸色白了又白,颤颤道:“……尤安?” * 作者有话要说: 大预言家掐指一算,又有小笨蛋要问“尤安是谁?”。宝们早点睡~- 第33章、甜O饼干 留一点 尤安目光幽深地注视着他, 交叠的双腿放下,朝闻恬稳步走来, 闻恬慌乱地想转身逃跑,但脚被定住了般,他眼圈很快就湿了。 每次都是这样,在尤安面前,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尤安很快欺身逼近,闻恬心脏都几乎吓停。 长而有力的一只手绕过他, 把门锁上,尤安含笑低头,看向被吓得哆嗦的小可怜,“最近有点忙, 今天才有空找你, 想我了吗?” 闻恬被问得尴尬, 抿唇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进来的?” 他刚刚看过, 室内的窗户是锁住的,门栓、锁簧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加湿器也没启动多久, 尤安应该是在他前不久来的。 尤安没回答, 单手摁着闻恬的后颈, 把他压在自己宽阔肩膀上。 鼻尖抵着颈窝的软肉嗅了会儿,才眉梢夹笑道:“闻恬,给我做顿饭吧。” 闻恬被闷在怀里,有点喘不过气,费力抬起头, 不解道:“做饭?” 费尽力气闯进来, 就只是想让他做顿饭? “嗯, 忙着找你,饭都没吃。”尤安嘴巴一开一合,湿热的吐息都喷在闻恬的脖颈上。 闻恬不想被尤安乖乖抱着,侧头推了推他,小声道:“你就是这样说,我也不会给你做的……” 外面一大堆饭馆,想吃饭干嘛不到外面?一堆色香味俱全的东西他不吃,非要吃他做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尤安挑起一侧眉。 他没说话,微凉手指滑下,抵在闻恬腰两侧,仗着体型悬殊,把闻恬抱了起来。 语气半威胁道:“那我就带你去A区,现在你的好上将也不在,救不了你。” 闻恬闷闷喘了口气,马上妥协了,“你放我下来,我、我去给你做。” 尤安扫了眼他雪白的脸,愉悦地“嗯”了声,把他放下。 闻恬在他松手的一刹那,立马溜进厨房,在闻恬进了厨房后,尤安也跟着走进去,像个监工一样盯着他。 闻恬其实不会做饭,刚刚那样说,只是为了摆脱尤安罢了。 一进厨房他就犯起难,犹豫半天,决定就煮个粥。 闻恬算盘打得飞快,想趁尤安不注意在粥里下毒,或者加点盐之类的佐料,让尤安吃得不痛快一点。 以报他吓唬人的仇。 这还是小男生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只是他纯得不像话,有什么想法都会清清楚楚摆在脸上,尤安一眼就看穿闻恬想做什么。 他忍不住翘了下唇角,笑道:“你细皮嫩肉的,应该吃不了苦头,别惹我不高兴。” 他说话向来留三分,但足以让闻恬能听懂。 闻恬一呆,立马老实了,不敢再动什么坏念头。 他从置物架上拿出几乎没用过的崭新铁锅,凭着感觉倒了点米,蹩脚地根据说明书,按了开关。 等到了时间后,闻恬用勺子舀满一碗粥,小心翼翼端给了尤安。 刚放下碗那一瞬,盛的过满的粥溢出来了点,闻恬眼尾立刻湿了,皱着脸吹了吹被烫得发红的手指。 ……简直可爱死了,像个给老公做饭的小女生。 尤安很喜欢,眼底漾过清浅笑意,低头喝了口粥。 刚咽下去,他脸色很明显的变了变,闻恬第一次见他除了笑以外的表情,还傻着,就见尤安薄唇微微动了下。 “难吃死了。” 闻恬:“……” “是烂到宁愿饿死都不想再吃的程度。”很犀利的评价。 闻恬也是要脸的,他漂亮眉毛皱起,小脸微红地说:“那你别吃。” 他自己一点忙都没帮,凭什么挑三拣四的。 尤安果然放下碗筷,“嗯,不吃了。” 闻恬气得不想说话。 尤安站起来,绕过闻恬,朝厨房的冰箱走去。 闻恬跟在他后面,见他打开冰箱门,忍不住小声问道:“你要干嘛?” “吃东西啊。”尤安理所当然道。 冰箱冒着冷气,里面有三个隔层,第一层放着些水果,第二层是蔬菜,第三层是闻恬前几天买的饼干。 闻恬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制止,尤安就伸出了手,直直朝第三格伸去。 像个反客为主的野男人,很不要脸地,把冰箱里的饼干都拿出来,在闻恬委屈的眼神中,一口一口吃干净。 闻恬没想到有人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那些饼干,他本来还打算留着明天吃的。 他紧咬着下唇,伸出微泛粉的手指,揪了揪尤安的衣角,“够了,留一点……” 闻恬脸蛋又乖又纯,漂亮眼珠秋水无尘,微抬眼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乖。 饶是尤安,也被他求人的可怜目光,弄得后背都酥了一下。 他喉咙压了压,微俯过身,视线与抓着他衣角的闻恬平齐,含着笑意道:“别这样看人,会让我忍不住想操-熟你。” 闻恬脸倏地白了白,几乎是瞬间想起在破旧出租屋被绑的经历,他收回手,连说话都不敢了。 尤安不是什么好人,他都敢光明正大登门入室,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就是说,要在这里把闻恬绑走,闻恬都信。 闻恬巴巴望着尤安把最后一块饼干吃完,小声地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尤安挑眉,道:“这就开始赶人了?好歹以前喜欢过我,不想多看我几眼吗。” 闻恬:“……” 闻恬舔了舔嘴唇,不想搭话,他不知道尤安脸皮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他恨不得尤安赶紧走才好。 嫌弃的态度过于明显,尤安嘴边弧度落不下,低沉地轻笑了声。 真想对闻恬干点什么。 但还是算了,他这次来只是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其他的还是以后再做。 饼干能充饥,尤安吃完,空荡荡的肚子被垫满了点,也不那么饿了。 他视线下垂,看见闻恬脸色很不好,紧紧抿着嘴唇,很想哭似的。 尤安挑眉,“吃你几块饼干而已,脸摆那么臭干什么?” 闻恬不可思议。 那叫几块吗,明明都吃光了好吧,本来也就没几块。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尤安那么不要脸。 闻恬胆子跟着脾气一块来,很不客气地赶客:“你快走,我要睡觉了。” 尤安见他是真不高兴了,也没纠缠,狎昵掐了掐他白皙的脸蛋,笑着说:“那我走了,下次赔你,别苦着脸了小粉丝。” 闻恬偏头躲过了他掐来掐去的行为,尤安抬了下唇角,重新支起身,施施然走出了门。 尤安走了没多久,门锁被打开,江璟回来了。 进门就看见闻恬坐在沙发上,桌前摆着碗没吃过的粥。 闻恬以前都是等他回来做的,从来不会提前吃,江璟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上、上将。”闻恬弱弱叫道。 “嗯,你已经吃过饭了?” 闻恬摇了下头,红着眼圈,闷闷地跟他说,刚才尤安来过。 江璟眼里覆上层寒霜,处于上位的积压又放出来,冷声问:“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就是逼我给他做了顿饭。” 闻恬鼻尖微红,很想哭的,又忍住了,鼻音浓重地说:“但是他把我的饼干都吃光了。” 江璟:“……” 江璟沉默几秒,有点无奈地低声道:“饼干再买就行了。” 闻恬吸了吸鼻子说:“可是我明天上午满课,那家店到中午就关门了。” 江璟停了几秒,有点哄人意味的,垂眸道:“明天我让裴恩给你买,你上完课就能回来吃,还不行?” 闻恬虽然委屈,听他这么说,只能乖乖嗯了声,正要回房平复心情,忽然瞥见江璟身后有个东西。 “上将,您后面……” 话还没说完,那东西窜了出来,身上覆着薄鳞、眼睛锐利狭长,湿滑的藤条在地面游窜,在暖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恐怖。 闻恬记得江璟之前说过,这是来自垃圾星的物种,脾气特别坏。 之前不是放在研究院的营养罐里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闻恬很疑惑地看着江璟,江璟睨了精神体一眼,淡声道:“营养罐被他弄坏了,研究院在重新做,暂时住这里一晚。” 其实是精神体不安分,非要跟着江璟回来。 楚院长嫌麻烦,让他把精神体弄正常了再放回营养罐里。 闻恬迟疑地点了点头,“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怪物被足足关了一宿,出来时凶暴强悍,充满破坏欲。 他见到闻恬眼泪打转的模样,很生气地甩了甩藤条,末端扫过茶几上的杂物,东西丁零哐当掉了满地。 闻恬:“……”他昨天刚收拾好的屋子。 怪物灵活避过地上的杂物,借助藤条的力量,扑到闻恬身上。 闻恬被猛地扑倒在沙发上,脑袋都摔懵了一瞬。 他抽着气睁开眼,就见怪物也上了沙发,像条家养大型犬一样,用脑袋拱着他的颈窝。 “好痒,别蹭了……”闻恬睫毛抖了抖,一紧张,还想和精神体交流。 但小怪物还蹭着他的脸,不肯下去,嘴里叽里咕噜吐出几个音节。 闻恬听不懂,转而去问江璟:“上将,他是不是,在说什么啊?” 江璟意味不明的目光在精神体身上转了转,一字一顿说得尤为清晰:“他在说……你别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璟:装死,装傻- 明天见!宝们七夕快乐! 第34章、甜O家教 粉色的 闻恬怔了怔, 表情迟钝又茫然。 “这、这样吗……” 那这个小怪物还是挺好的,看他哭还会安慰他, 以前是他带有色眼镜看怪物了。 江璟嗯了声,目光扫向不停拱人的精神体:“——下来。” 两个字很奏效,怪物停住,不情不愿从闻恬身上下来。 闻恬总算能喘上气,第一次用手摸了摸怪物类似脑袋的地方,见怪物高兴地蹦了蹦, 闻恬才站起来。 殷红嘴唇略略吐出口气,闻恬仰起脸:“上将,我去睡觉了。” “嗯,去吧。” 闻恬点了下脑袋, 往房间走去。 江璟垂眼瞥了下精神体, 微微挑了挑眉- 闻恬第二天上完上午的课, 抱着书到食堂打饭, 通讯器突然小幅度震动一下,不是谁发来的消息,是一个软件app的提示。 [家教网客服:您好, 有客户想向您了解补课的具体事宜, 如果您方便的话, 我让客户稍后联系您] 闻恬懵了一瞬,才想起前段时间,他为了赚钱,在家教网上投了个人简历,因为没报什么希望, 放上去之后就没再管了。 没想到还真有人会找他。 军校考的项目五花八门, 其中有一科叫“斐语”, 是全星际的通用语言,学校录人的重点考察科目。 闻恬虽然体力不好,但这科算的上优异,当初也是因为这科分数高,才擦线考上的军校。 他和客服说自己方便,没过多久,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拨过来。 “你好,请问是教斐语的老师吗?”打电话的人声音温柔婉约,听起来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闻恬捏着通讯器,眨了眨眼,对老师这个称呼有点不习惯,“是的。” 那边先是问了声好,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压抑着被摧折许久的沧桑。 闻恬愣了愣:“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 妇女又叹了口气,很难为情地解释自己那边的状况:“我这边情况有些特殊,孩子不愿意补课,脾气也不太好,但是他成绩太差了,不补不行。” 闻恬低低嗯了声,对此表示理解:“没关系,我可以和他聊聊,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 妇女脸色由阴转晴:“那太好了,如果有空的话我们见面详谈吧,价格都可以商量,我会尽可能满足。” “好的。” 挂了电话,那边很快发来了定位,位置位于华际大厦附近,闻恬看到时还惊了下。 那里是众所周知有钱人的天下,资本家的摇篮,基本没有穷人。 闻恬依照定位,到了目的地。 客户住的是别墅,周围的建筑群翻新过,绿植繁多,蝉鸣不歇,青石砖铺的路没覆多少薄灰。 他被那家人的保姆领上了客厅,见到了电话里的妇女,以及她口中有些叛逆的孩子。 ——周泽野。 周泽野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七,脖子挂着头戴式耳机,全身都是潮牌,虽然背对着闻恬,但闻恬还是能从他紧绷的肩背看出,他对请家教这件事很不耐烦,甚至是排斥的。 闻恬抿了下唇,觉得这单可能要黄。 妇女为难地看了眼闻恬,又冲屋里周泽野说道:“小野,你和老师聊聊,说不定就想学了呢。” 屋里周泽野打着游戏,头也没回,“先让他进来帮我腿上个药,到时候我可能就有心情和他聊了。” 闻恬愣了下:“上药?” 妇女面带愧疚,解释道:“小野前几天腿被烫伤了,现在每天都要敷药。” 刺啦—— 周泽野摘下耳机,从屋里走出来,“到底帮不帮我上啊?” 闻恬不确定周泽野是在变相的羞辱,还是单纯想让他帮忙。 他想前者可能性更大,因为周泽野看起来并不想补课。 ……是厌恶他,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吗? 闻恬正思考时,周泽野瞥见他,表情倏地顿了顿。 很白,周泽野没见过比闻恬还白的男生,不仅白还很漂亮。 男生此时蜷着手指,很紧张地朝他说:“那个,我们可以谈谈吗。” 周泽野紧盯着闻恬看了几秒,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还要谈什么,直接签合同就好了。” 闻恬:“?” 不只是闻恬,周泽野妈妈都懵了,在前几分钟,周泽野还处于一个拒绝交流的状态,无数个家教被吃闭门羹。 周泽野目光挪向妇女,“妈,还愣着?” 周泽野妈妈回过神,顿时欣喜若狂,忙催闻恬洽谈事宜,闻恬就这么迷迷糊糊签了合同。 闻恬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笔划时,周泽野弯起双眼,笑容灿烂道:“都签完合同了,老师能不能帮我上个药?我自己不方便。” 周泽野除去唬人的身高,还是有高中生的影子的,长相乖顺无害,毫无攻击性,像网上流传的小奶狗一样,特别乖巧,很想让人摸摸头,笑起来的时候更是。 闻恬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搞得发懵,愣了愣神,才小声地说:“可以,那你先坐下吧。” 以后还要相处,闻恬暂时不想和周泽野发生冲突。 周泽野依言坐到了椅子上,闻恬蜷着手指,屈膝蹲下,慢慢把周泽野裤脚撩起皱褶。 周泽野右肘搁在桌面,伸直长腿任由闻恬动作,闻恬微垂着头,小心提着裤脚,避过他的伤口。 omega手指是温软的,嘴唇微鼓,唇珠小小的,很适合嘬吮。 周泽野盯着他的嘴看了会儿,喉咙滑了滑,忽然感觉到渴。 脑袋不受控制、慢慢地往下低了一点,闻恬突然抬起头,顶着张很纯的脸,小声问道:“药膏在哪里啊?” 周泽野呼吸一窒,倏地清醒过来,“我给老师拿。” 借着侧过头开桌柜的动作,周泽野表情有一瞬的失态。 眼高于顶、从来不把别人放眼里的高中生,是第一次产生堪称下流的念头,还是对一个看起来就很废物的omega。 他真是太久没开荤了。 饥不择食。 周泽野藏住眼底的复杂,从柜子里拿出烫伤专用的药膏,递给闻恬。 闻恬接过拧开盖子,挤出点湿凉的膏体,覆在周泽野疤痕上。 闻恬骨架小,肩不算宽,上身往前倾的时候,衣领随之下坠,周泽野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他陷下去的细腻锁骨,和两个尖尖。 微鼓,吊着人的视线。 周泽野喉头滚了滚,抱着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思,鬼使神差说了句:“老师,你那个是粉色的。” 闻恬迷糊地侧了下头,顺着他的话问:“那个?” 周泽野指尖隔空点了点他胸前,扑闪着一双黑得纯粹的眼睛,发问道:“别人都不是这个颜色,只有老师是粉色的,为什么?” 闻恬:“……” 闻恬听懂了,有点无语。 虽然周泽野表情诚恳,没掺杂什么别的,闻恬还是觉得很冒犯。 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他这种问题。 “老师?”周泽野见他不说话,又叫了遍。 闻恬耳朵尖涨红,紧抿了下嘴唇,憋了好久才说:“我怎么知道。” 周泽野受伤了似的,瘪了瘪嘴角,像狗狗一样可怜,“老师,你在家教网上不是说,什么都可以解答吗?” “我说的是斐语方面的,没说其他的也可以解答。”闻恬忍着羞,“你、你学点好。” 最后一句很有教育的势头,但闻恬太乖了,在高大的高中生面前,一点架子都撑不起来。 周泽野嘴边笑容愈深,不再问了,“老师,你周末要早点来,我等着你。” 闻恬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学,但还是小声道:“好。” 周泽野睨了眼桌面上震动的通讯器,抬起头对闻恬道:“时间不早了,老师先在外面等我,我接完电话送你下楼。” 闻恬眨眼应了声,刚走出门,周泽野嘴角的弧度瞬间变得平直,刚才在闻恬面前的黏糊劲儿荡然无存,此时眉眼极为淡漠。 修长的手指点了接通键,把通讯器递到耳边,“喂。” 通讯器那边传来喝彩叫喊,还有球进篮筐的砰砰声,夹杂着好友的问话:“我刚打完球,想着你这会儿应该在家呢,你见到你妈给你请的家教没?A,O,还是beta?” “omega。” “草,那不是爽了,长得怎么样?” 周泽野脚尖点地,把椅子翘起来,回道:“长得不聪明,比我还像个高中生。” “不过挺漂亮的。” 好友鲜少听到他夸别人,周泽野本身条件就很好,体育生、长得不错、有钱多金,极优越的高度,让他根本瞧不上别人,更别提夸一个无关的人。 比母猪上树的几率还小。 好友面色诧异,讷讷道:“不会吧,你喜欢这种类型?” 周泽野眯了眯眼,又想起外面的omega。 那omega全身不是白就是粉,超出了他对男生刻板的印象和框架,说话很小声,问他话,要停几秒才慢吞吞回答,奇怪的是他总能让人耐心等下去。 “我不喜欢笨的,但也没那么讨厌。”- 周泽野打完电话,把闻恬送到了华际大厦门口。 临近马路边,闻恬正要打车时,不小心崴了下脚,一张漂亮小脸全白了,嘴唇都咬出白道,看样子疼得不轻。 周泽野蹙紧眉,很着急地问:“脚扭到了?” 闻恬疼得说不出话,雾着眼看向自己的右脚,那里红了一片。 周泽野表情担忧,“这应该走不了路了,老师,你家地址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去。” 闻恬多少有点防范意识,小小抽了口气,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叫朋友来接我就好了。” 周泽野眼里闪过一丝不虞,但很快恢复,顺从道:“好,那我等老师朋友来了再走,先坐到椅子上吧。” 闻恬小声说了声谢谢,被扶着坐到路边长椅上,掏出通讯器给江璟发了条信息。 闻恬:上将,您能来华际大厦接我一下吗,我脚不能走路了 等了大概十分钟,江璟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在忙,闻恬不想打扰江璟工作,又发了个“不用了”。 他抿唇想了下,把刚才的短信复制一遍,改掉称呼,发给了曲玉。 这次很快得到回复,曲玉让他在原地乖乖等着。 曲玉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个孟朝。 他们穿着运动T恤,额发还带着未干的汗,明显是打球的时候收到信息,匆匆赶来的。 曲玉老远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闻恬,“你脚怎么回事。” 闻恬眼圈又湿又红,睫毛微黏,哽咽着说:“刚刚不小心扭到了。” 闻恬穿着帆布鞋,小腿很细,雪白袜子覆裹住的微凸裸骨明显肿了好多,僵在那儿一动不能动。 曲玉皱起眉,刻薄道:“你是猪?三岁小孩都比你会走路。” 闻恬埋着头不说话。 他表情怪可怜的,搞得三个男人忍不住凑近,问他有没有事。 这场景其实很怪,三个都是一米八以上的个子,把闻恬围起来,衬得他又娇又小。 闻恬缩了缩肩膀,轻声道:“已经没那么疼了。” 周泽野双手撑在膝盖上,瞄了几眼他肿的地方,嘱咐道:“回去以后要用冰袋敷一下,不要随便走动。” 闻恬乖乖点了点头。 曲玉这才注意到周泽野。 刚才以为是个路人,现在听他语气,根本不像。 曲玉脸色变黑,咬着牙问道:“闻恬,这是你新找的男人?” 闻恬:“?” 曲玉语气很臭,“你还要找几个,两个你是嫌太少了吗。” 太大声了,闻恬撑在椅子上的手指都颤了下,有些磕巴道:“不、不是,我没找……” 闻恬是个道德底线很高的人,很乖,像同时找几个男人这种事,他从来没想过。 也不懂曲玉为什么对他凶。 刚刚还好好的。 “现在都玩上高中生了,我之前真是小瞧你,涉猎挺广。” 曲玉语气还算平稳,实际上都快爆炸了,就差指着闻恬鼻子骂,但看见闻恬无助的表情,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瞥了眼表情无辜的周泽野,脸黑的吓人,分不清是妒火还是别的。 孟朝站出来打圆场,“算了,先把人带回去。” 孟朝正想搀起闻恬,一只微鼓着青筋的漂亮手臂,在他之前伸了过来。 那手提着闻恬的后领,把人拉了起来,手的主人面上没什么情绪,薄唇微张道:“不用了,我带就行。” *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太保守了- 第35章、甜O被罚 好好想想 闻恬侧过头, 看见了江璟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衣冠齐整, 眉眼疏冷又薄淡。 闻恬嘴巴微张,样子有点呆,“上将,您怎么在这里?” 江璟居高睨着他,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淡声道:“接你。” 闻恬愣愣“哦”了下, 挥了挥手和其他三人说再见,下一秒被江璟握住了手。 闻恬手指秀气干净,有浅浅的指窝,握起来很舒服, 闻恬任由江璟握着, 直到上了悬浮车, 才被松开。 闻恬坐上车, 乖巧抬头望向江璟,“上将,您看到我的短信了?” 江璟沉沉“嗯”了声, “你在华际大厦做什么?” 闻恬揪了揪衣角, 小声道:“我去做家教了, 谢谢您来接我。” 江璟顿了顿,又是“嗯”了一声,除此之外,没再说什么。 一路上都异常安静,闻恬百般聊赖地找事做, 在某个红绿灯口, 忽然听到江璟说:“你好像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江璟声音一贯冷, 闻恬没察觉出什么,脸蛋微白着,侧头“啊?”了声。 “我和你说过了,你缺钱想买什么,去问裴恩要,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听不懂。” 闻恬眨了下眼睛,“可是,我也不能一直用您的……” 他不想给别人制造麻烦,也不想增加负担,不想什么都用别人的。 江璟目光敛了敛,没再说话- 闻恬下午没有课,不用回学校,但江璟还有一大堆事,是抽空出来接闻恬的。 他把闻恬送回公寓楼,又去公司处理事情了。 闻恬翘着右脚,艰难地从冰箱里拿出冰袋,坐到床边,把冰袋敷到肿得吓人的踝骨上。 袋子上的薄冰很快被体温融化,流到绷起的足弓处,闻恬痒得睫毛都抖了抖。 他忍过那阵凉意,打开桌子上的光脑,登上星博想看看有什么新闻。 登上去就看到私信栏显示有99+。 闻恬自从上过几次热搜,星博的号就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了出来,经常有人给他发私信,闻恬很有礼貌,不管多少条,他都会挨个回复。 他脑袋冒着烟,回复了一堆毫无营养又露骨的私信,然后翻到下一条。 [@每天都在想怎么泡恬恬:呜呜呜呜宝贝,我好想你,你快去苏狗直播间和我们说说话吧] 闻恬想着现在也没事干,回复了个好,然后打开游戏软件,没开麦也没开视频进了直播间。 入目便是靠在椅背上的苏令郁,神情懒散。 苏令郁补死一个人,惯例瞥了眼弹幕,恰巧看到闻恬进到直播间的横幅消息。 他怔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抿开点笑意,拖长调子调侃道:“大忙人总算舍得来了。” 屏幕也很快炸开,都在说超想闻恬之类的,苏令郁的精彩击杀都吸引不了他们。 [几天了!大半个月了,可算来了] [兄弟们我现在很激动] [呜呜宝你再不来,我都怕苏狗爱上别人了] 苏令郁收起枪往安全区跑,一边跑一边放出个定时炸/弹,“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说谎排位加倍掉分] [真假?!上次才说没有,这次就有了?] [呜呜呜呜呜快说这是假的] [封心锁爱,水泥封心,这辈子再也不嗑cp] 这下不仅是弹幕炸了,闻恬也有点发愣,他都不知道苏令郁有喜欢的人。 “可惜他有男朋友了。” 等弹幕炸完一轮,他又爆出另一个重大信息。 苏令郁风流翘着唇角,一双桃花眼勾人又蛊惑,“上次去玩密室,别人在前面解密,他在后面被男朋友亲到腿软,口水都流出来了。” 闻恬怔了怔,莫名觉得他说的事有些熟悉。 苏令郁瞥见某条弹幕,语气悠哉悠哉地:“长得怎么样?还行吧,不过挺呆的,说话也慢。” “……”闻恬这下知道苏令郁是在说他了。 拿他开玩笑有那么好玩吗。 [有个事不太懂,你怎么知道他流口水了。] “因为他笨,亲完不知道擦嘴。” 苏令郁把枪子弹上满,露镜狙了个人,又慢慢悠悠补充:“都快流到下巴了也不知道。” 闻恬:“……” 也、也没那么夸张吧。 脸皮薄的闻恬被苏令郁和弹幕你来我往的对话,弄得脸都没法看,尴尬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好半天才翘起小脑袋,悄咪咪露出眼睛看弹幕。 [呜呜呜呜呜我要继续嗑,虐恋我也嗑的下去,be又怎么了,我能闭着眼睛欺骗自己] [恬宝别难过,渣男不爱了还有直播间几十万人等着接盘] [我第一个冲好吧,今年24,月入两万,专情是我的代名词,老婆看看我] [我年薪几百万,能给宝贝足够自由,在外面给我戴多少个绿帽都行] [我180] [……] [恬恬别急,妈妈粉在挨个挑选,女婿要选最好的] 闻恬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一个游戏直播间,现在搞的像花里胡哨的相亲节目似的。 他小脸微红,羞于见人似的,几乎是颤着手指打下“我走了”,然后光速离开了直播间。 在床上自我蒸发了一会儿,闻恬才坐起来,一瘸一拐去厨房拿热好的牛奶喝。 喝完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正要去洗漱,曲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闻恬抿掉嘴边的湿濡,纤细手指按下接听键,有点困倦地问:“曲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腿好点没。”曲玉劈头盖脸问道。 闻恬抱着被子,脸颊被枕头压下去一点,声音也有些含糊,“好很多了,谢谢你。” 曲玉模模糊糊“嗯”了声,摸了摸后脖颈,假装若无其事道:“你和那人认识多久了。” 闻恬表情呆呆的,“那人?” “就那高中生。”曲玉啧了声,像是说三个字都脏了自己嘴似的。 闻恬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曲玉为什么问这个,但他还是老实说:“刚认识一天。” 才一天,果然是刚勾来的。 曲玉表情变得生硬,“你别勾高中生了,军校里那么多alpha,没有一个你喜欢的?” 闻恬拧起眉尖,被他说得耳垂炙热,小声反驳道:“我没有勾。” “你还不承认?那高中生他妈的眼神都快要扒了你衣服了。” 闻恬:“……” 从下午起,曲玉就一直说他在勾周泽野,饶是闻恬那么好的脾气,也有点听不下去。 闻恬舔了下嘴唇,认真道:“曲玉,你别老胡说八道。” 曲玉磨了磨牙,头发都要冒火,“行,我不说了,我再管你我就是纯正傻-逼,你勾个老男人我都带不管你一下的。” 闻恬还没反应过来,通讯器就显示被挂断,“嘟嘟”的待机音充斥着耳廓。 闻恬:“……” 曲玉每次和闻恬打电话都这样,没说几句就把自己气得要死,最后撂下狠话,再气冲冲挂断电话。 还得闻恬哄他几句,示个弱,他才矜持地回复“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这次也一样,闻恬哄了很久,一再保证自己和周泽野没什么,曲玉才说出那句“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闻恬哄完感觉好累,去浴室刷完牙就想睡觉,出来后软绵绵趴到床上,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应该是江璟回来了。 没等他细听,他的通讯器又响了几声,这次是周泽野。 闻恬抿了抿唇,有点不解。 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们都不用睡觉的吗,怎么都在给他打电话啊。 不过面对将来要给他钱的对象,闻恬仅是困惑了一瞬,就接通了电话。 周泽野干净清爽的声音传出来,“老师,我有道题不懂,能问问你吗?” 闻恬:“……” 大晚上给他打电话,就是想让他讲题? 闻恬沉默了几秒,嘴唇微张,怠惰道:“能不能明天再问,我好困。” “这样啊,那好吧。”周泽野的声音明显低落下来,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受伤的神情,像耷拉着耳朵的狗狗。 闻恬本来想说明天他会早点起床给他讲,一个字刚说出来,门口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闻恬吓了一跳,赶紧并拢膝盖坐起来,弱声叫道:“上将。” “嗯。” 江璟应该刚从浴室出来,领口被头发蜿蜒滴下的水打湿,他身上只有沐浴露的味道,干干净净的,没有奇怪的异味。 他撩了撩眼皮,声音比以往都要哑,“你在和谁说话?” 闻恬本能地把通讯器往后藏了藏,小脸低下,有些做贼心虚地说:“没谁,一个朋友……” 他知道江璟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 但江璟更能看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不用拿他通讯器去求证,也知道他在撒谎。 江璟眼尾挑起,紧盯着闻恬的脸,低声道:“又在说谎了。” 闻恬一惊,急急仰起小脸,又马上低下,“我没有……” 这话他说的自己都没有底气,连脑袋都不敢再抬。 在他低头躲避的一刻,江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干净的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闻恬一惊,身体本能向后仰,因为背部没有支柱,后脑一下抵到了被子上。 “你这张嘴,已经忘记之前的教训了。”江璟右边膝盖跪在被单上,目光深深看着闻恬。 没有多出格低俗的话,还是让闻恬颤了下睫毛。 ……什么意思? 闻恬撑起手肘想坐起来,又被江璟压着肩膀躺回去,因为悬殊巨大的体型差,闻恬现在就像某种小电影中被强迫的漂亮小男生一样。 但他没有力气,也不敢去推江璟。 江璟扼着他的下巴尖,从下往上滑,对准了他的嘴唇,闻恬还懵着,就被嘬吮了下舌尖。 吮得又狠又重,让闻恬顾不上分心想其他多余的人。 他都忘了电话还在通话中,也根本想不到,那边周泽野不仅没挂断,还听得表情痴怔,呼吸都怕是停了好几秒。 好几天都没被这样过分对待,闻恬受不住,颤巍巍用手去捂江璟的嘴,只是没起什么作用,江璟抓住他乱动的手,抵开他嘴唇,急急咽下什么。 白天没算的账,都放在这里了。 闻恬卷翘的眼睫黏糊糊的,他被弄得好可怜,拖鞋都不在脚上了。 一张纯欲的脸迷糊发懵,下巴晕出红,但他好听话,江璟让他张嘴,他就真的乖乖张开了点嘴巴。 还会仰起头方便他亲。 江璟手掌撑在闻恬耳侧,微微退远,神色平淡地看着闻恬,他嘴唇很薄,覆着湿漉漉的水光,是刚刚闻恬弄上去的。 闻恬看的整张脸都红了,羞得都想撞墙。 他想跑,但被江璟两条手臂困住,连动一下都很难做到。 江璟坐起来,右手带着闻恬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这个姿势让闻恬高了很多,只能低着脑袋居高看向江璟。 闻恬推了推江璟按在他腰窝的手,边喘着气边有点疑惑的,软声道:“上将?” “那个高中生,也想像我这样亲你。”江璟反握住闻恬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突然哑声说道。 闻恬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过了半晌,他眼睛微微睁圆,表情因为喘气显得茫然,像是不能理解江璟为什么得出这种结论。 周泽野看起来,完全不像对他有这样的心思。 而且也不太可能,他比周泽野大了三岁,周泽野才刚成年,喜欢也该喜欢他学校里和他同岁的omega,或者beta。 “高中生年轻,精力旺盛,他如果想亲你,你嘴巴都合不上。” 闻恬哽了哽,手指害怕地在床边抓了抓。 江璟眯起眼,声音又沉又哑,闻恬不想听,他偏要继续说:“如果他再想弄弄你,你脚连挨地的机会都没有,装可怜也没用。” 闻恬单纯,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江璟是第一次和他说这种话,不过他表情和往常一样淡,让人很难感觉到割裂。 可是,为什么要说这些。 闻恬脸蛋是红的,整个人快熟成虾米,连声求道:“上将,别说了,我、我腿疼,我想睡觉……” 原来真的会有人笨成这样。 一羞就拿困了想睡觉当挡箭牌,装可怜的伎俩变都不会变。 “急什么,明天不用上课。” “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我消气。” 江璟说着,又俯身吮了吮闻恬微湿的下唇。 闻恬脑袋都不能思考了,无力地吊着两条细腿,被江璟抱着亲了又亲。 他本来脚就疼,现在嘴巴也疼,整个人都被折腾的哭个不停,可哪怕是这样,江璟攻势不减,亲的他直张嘴喘息,面色浮出潮红- 某栋别墅的卧室里。 房间昏暗,只开了盏台灯,微弱的暖色光线堪堪打亮周围半米的地方。 周泽野靠在椅背上,肩膀以上都笼在黑暗中,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桌上的通讯器没锁,亮着光,屏幕最上方有一条红色长格,中央显示三个工整的白色字体——录制中。 安静的卧室内,时不时传来啧啧水声,还有闻恬软软的一点哼叫,周泽野听得骨头都酥了半边。 算不上哼的多好听,但就是能让人听个没完。 明明只见过一次,只说过几句话,明明对方比他大了几岁,是他的老师,于情于理,他都该挂断电话给人留有隐私。 可理是理,他还是忍不住听,还很喜欢听。 一边听,一边嫉妒趴在闻恬身上亲他的那个人。 周泽野心跳剧烈,额边发了汗,嘴唇隐忍地抿成一条线,手臂上鼓起青筋,在闻恬又闷闷喘了一声的空档,呼吸急促地吐出口气,骂了句脏话。 在他脚边,已经堆了好几块揉成一团的脏纸。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俗,就爱看狗子偷听,亲又亲不到的酸鸡样子- 第36章、甜O打算 会腻的 “够、够了……” 闻恬耳尖覆上薄薄的血色, 哪儿哪儿都打着颤,被人哄着张了几次嘴巴, 自己也数不清了。 一开始闻恬还被允许发出闷闷小小的哼叫,到后来不知怎么,江璟磨着他的嘴唇,把闻恬湿软舌尖往嘴里带,吮得他怎么也发不出声。 闻恬手足无措抓着江璟胸前的一点衣服,紧闭着眼睛, 不敢看自己是被怎么亲的。 反应真的很纯,脸蛋又漂亮,谁看到都想抢着吻上来,尝尝嘴巴里是什么味, 看到底软不软、湿不湿。 江璟亲了个够本, 总算舍得松手。 江璟甫一松手, 闻恬忙不迭坐起来, 小口小口喘着气。 他脑袋垂的很低,不想要男人看到他微肿的嘴唇,怕一看到又咬上来了。 “您不回房间吗?”几分钟后, 闻恬看着还留在房里的江璟, 忍不住小声问道。 江璟好像不是完全对这个吻没反应, 他懒散盯着闻恬看了一会,喉咙里发出又哑又低的声音,“不回。” 那、那不用睡觉了吗。 闻恬愣愣地想了下,眼前突然一黑,江璟关了灯, 房间陷入漆黑一片。 闻恬眨了眨眼, 没适应突然的变化, 颤颤问道:“为什么关灯?” 窸窸窣窣一阵响,江璟也躺了上来,低声朝他道:“还能为什么?睡觉。” 所以江璟不回房间,是要和他一起睡? 可是明明自己有床,为什么非要睡他的。 床不算大,躺闻恬一个绰绰有余,可要加一个江璟,就连翻身都难了。 江璟倒没有躺进被子里,但他搂住了闻恬的腰。 闻恬连人带被一起被抱住,后背都捂出了汗,脸蛋也涨红了,根本没办法睡着。 “上、上将。”闻恬没忍住,闷声闷气叫了声。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江璟应该是撩了撩眼皮,嗓音沉沉“嗯”了下。 闻恬脸红红的,嘴唇咬了咬,特别小声道:“我好热……” 好热,意思就是想让江璟别再抱他,各睡各的。 但江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假装不懂,他把闻恬被子掀开,“那就不盖了。” 闻恬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又惊又急,眼睛都放大了点。 没有遮盖物,加上紧张出了汗,闻恬身上香得勾人,江璟喉结滚了滚,心痒痒地把发软的人又抱住。 闻恬手脚都畏畏缩缩挨着男人,人都吓傻了。 他以为这一晚都会睡不着,谁想没过半小时,眼皮就开始忽闪忽闪,不争气地睡着了- 深夜三四点的时候,下过一场暴雨,草坪腥土泥泞,被雨蚀出无数个邃暗的小洞。 闻恬起床后,打开窗帘房间还是暗的,抱着他一晚的江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样也好,免得闻恬尴尬。 他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去浴室刷牙,镜子中的人嘴巴还有点肿,闻恬看了眼就不敢再看了。 闻恬在牙刷上挤了点膏体,刷完含了口水,刚吐出去,忽然看到镜子里多出个人,吓得差点被呛到。 江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门边,身上穿着件薄款休闲衣,完全不复以前正装的严肃模样。 闻恬愣愣的,表情看起来又傻又可爱,“上将,您不用去公司吗?” “休假。”江璟简短回了两个字。 闻恬小声“哦”了下,想重新埋头洗脸,江璟走进来捏住了他下巴想亲他。 很突然又很莫名其妙。闻恬下意识就偏了偏头,江璟只亲到他还湿着的下巴尖。 江璟又追上来,贴住他的嘴唇。 这次闻恬不怎么肯张嘴了,他怕男人吻得更过分,到时候嘴唇肿的没办法去学校。 江璟一点点嘬着他微肿的唇肉,不急着催,只逗留在湿红的下唇,咬一下、嘬一下。 闻恬被弄得抓心挠肝。 太痒了。 但他又不敢张嘴,怕江璟直接伸进来。 闻恬睫毛颤了又颤,在被嘬了几分钟后,紧闭的嘴唇终于受不住地张开了点,下一秒他发出带着小小拒绝的闷哼声。 “别、亲了。”闻恬红着脸推了江璟一下,声音还是黏糊糊的。 江璟看他,忍不住好笑道:“已经这么多次了,喘气还没学会吗。” 闻恬愣了一下,脸蛋连着脑袋噌地熟透了,磕巴道:“……我,我要去学校了。” “再等等。” 江璟把人抓了过来,漂亮小男生又被高大男人缠着吻了会,最后是连站都站不住了,才被放过。 闻恬匆匆把牙杯放回原位,拿起桌上钥匙,他知道江璟还在看他,头都不带回一下的出了门。 过了小半天,门咔地又被打开,一个脑袋探出来,“上将,再见。” 江璟有点意外,闻恬走了好半天,他嘴角才不明显地勾了下- 今天没排课,但闻恬也没在家闲着,去了学校的图书馆。 他和管理员借了几本和专业相关的书,选了个向阳靠窗的位子坐下。 闻恬坐的姿势很乖巧,两个鞋边紧紧挨着,膝盖也碰在一起,整个人都占不了什么太大地方。 他把借来的书翻开到某页,看几下就在本子上记点什么。 没过多久,闻恬眼前压下一片暗色,遮住了窗户透进来的阳光。 闻恬茫然地抬起头。 面前站着个不认识的男生,内双、脸颊两侧有些雀斑,看起来腼腆内向,但气质干净,笑起来还有梨涡。 闻恬侧了下头,发现男生不像是找其他人的样子,于是困惑地看着他。 男生挠了挠头,把提前准备好的话在脑子里又过了遍,才羞赧说道:“那个,我想请你喝杯奶茶。” “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口味的,就买了草莓味。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去重新买过。” 闻恬抿抿唇,站起来双手接过,软声道:“不用了,这个我也爱喝,谢谢你。” 男生眉间浮出喜色,刚要说不客气,听到身后传出声含着温和笑意的“抱歉”。 转过头,迎上一个气度斐然的男人,“沈秘书?” 沈之绪嗯了声,五指扣住闻恬手上还冒着冷气的奶茶杯盖,抽出来还给了男生,“他不爱喝甜的,你可以考虑换个对象送,或者自己喝掉。” 闻恬:“?” 闻恬眼睛微抬,几乎是瞪着看向沈之绪,像是在问“谁跟你说我不喜欢喝甜的?”。 沈之绪对上闻恬的视线,嘴角弧度没落下过一分一毫,像是越俎代庖替闻恬做决定的不是他一样。 男生看两人像是相识,自己又哪方面都比不过沈之绪,像斗败公鸡似的灰溜溜跑走。 沈之绪笑着坐到闻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闻恬一抬眼就是他,有点点烦。 “你现在不住酒店,搬去哪了?”沈之绪见闻恬重新坐下,发问道。 闻恬装聋作哑,当他不存在。 沈之绪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是不是还在和江璟一起住。” 得到的又是冷漠的头顶。 “你就没想过,江璟会觉得你是个拖累?吃他的,喝他的,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样。” 闻恬顿了下,拢着笔的手指紧了紧。 沈之绪把他细微反应收到眼底,畸形的心理得到满足,他喜欢看闻恬这样,“不过你要是身份是被包养的,那就另说。” “但等他腻了,估计就去找新的小男生了吧,你想好下家了吗?” 笔尖拐了个弯,笔记本上顿时出现突兀的划痕,闻恬仰起微白的小脸,皱眉说道:“沈之绪,我很烦你。” “所以别再和我说话了。” 沈之绪嘴角降下来了点,目光阴沉像原野匍匐的苍鹰。 闻恬脸上透着明显的抗拒,他很少做出过类似表情,也只有面对沈之绪时才会有,他抱起一摞书,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前台走去。 等到远离沈之绪的视线,闻恬小脸垮了下来,越走表情越闷。 闻恬从认识沈之绪的第一天起,沈之绪就总是热衷于找一些话来气他,他不该放心上,但还是忍不住顺着沈之绪的话想。 会是那样吗。 江璟会不会真的觉得他是个拖累,每次不让他兼职赚钱,会不会也只是客气的托辞。 他之前也有一段时间疑惑过,在江璟眼里,他就是个没有排查过底细的陌生人,为什么会收留他,亲他、抱他。 如果每个人有危险,都向江璟寻求帮助,江璟都要累死了。 为什么会对他特殊? 如果真像沈之绪说的,江璟对他所有亲密的举动,是恰好对了他的口味,是出于包养的目的,那总有一天会腻的。 闻恬不喜欢被包养。 他是不是也该,快点搬出去了? 搬出去,然后尽快还清债。 闻恬眼角红红地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篮球场。 球场里几个人刚结束一场比赛,各拎各的水瓶,从拦网唯一的出口走出来,中间那个是曲玉。 曲玉还是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固定臭脸,万年不变。 他手臂和下颌的地方沾了一棱棱灰,应该是打篮球时蹭上的,但即便如此,还是恣意风发,丝毫不损光芒,身上出了汗也不会让人觉得难闻。 “离我远点,你身上有味。” 曲玉被好友强行拢着肩膀,因为个子太高,还得低点头才能被揽着。 他嫌人家臭,骂了一句没奏效,只能被迫听一些没营养的话,边听边掀起衣角,用棉质布料擦了擦额头和脸侧的汗,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两人都没看路,闻恬一脚就踩到了曲玉的鞋上,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鞋尖顿时印下脏兮兮的黑色道子。 曲玉操了声,一句脏话脱口就出,“你他妈是眼睛长头顶了?” 闻恬吓得脸上红了又白,“对、对不起。” 听到慢吞吞的声音,曲玉嘴边脏话刹了个车,拧着眉低头。 低他半截的闻恬连头都没抬,睫毛耷拉着,眼圈很可怜地晕出红,他吸着鼻子,想让自己别哭出来,可惜越憋眼睛越红,水润润的。 怎么了又是。 面前的人样子太委屈,搞得曲玉都没心思听旁边人在说什么。 也忘了自己被踩一脚的事了。 他踢了身边人一脚让人滚蛋,把没用过的干净毛巾扔闻恬手上,臭着脸说:“你每天到底要哭多少回?要哭也回家哭,这里那么多人,不嫌丢脸?” 闻恬捏着毛巾,嘴角瘪了一下,闷声道:“不、不嫌,你要是嫌的话,可以走远点的。” “哦,那我走了。”曲玉瞥着闻恬脑袋看了几眼,见他不说话,转过身,还真就走了。 闻恬在原地顿了会,鼻尖酸酸的。 过了几秒,走远的曲玉忽然又折返回来,挡在他面前,僵着脸色说:“别哭了,带你去玩行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送沈狗到断头台- 呜呜呜明天开始尽量12点前更,有事会请假(跪 第37章、甜O扮鬼 还发着抖 闻恬眨掉眼里的水光, 声音小小的,“去哪里玩?” 曲玉被闻恬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 鼻尖都痒了痒。 他不自在地别过视线,僵硬道:“随便哪里。游戏城,赛车,台球,或者其他的。” 闻恬:“……” “我不爱玩那些,还是不去了。”闻恬蜷了蜷手指, 又慢吞吞地说,“曲玉,你知道哪里兼职来钱比较快吗?” 曲玉皱眉:“你缺钱?” 闻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雪白剔透的脸上, 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他总觉得说缺的话, 曲玉会直接借他钱, 但闻恬不想欠人情债。一个就很难还了。 闻恬微微仰起小脸, 用漂亮的微圆眼睛看着曲玉,又甜又软地把问题糊弄过去:“你知道的地方多,如果有的话能告诉我吗?” 曲玉被他类似夸赞的语气, 哄得怔了怔。 小男生凑的近, 近到他只要稍微低下点头, 就能含住那张起起合合的嘴。 曲玉喉头下压,强行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蹙着眉头道:“有是有,那里开价挺高的,但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做。” 曲玉的担忧不无道理, 闻恬只是听了那是什么地方, 就有点退却了。 ……不行, 不能怕。 他要赶紧赚钱还给江璟。 闻恬抿了抿嘴唇,胡思乱想了好久,决定下来,小声说:“我能做的,那地方在哪里啊?” 曲玉眉头皱得更紧,不客气道:“你别拍拍脑袋就做决定了。去到那后悔了,吵着要回来,也不行,知道吗。” 闻恬软软“嗯”了声,扯了扯曲玉的手指,妥协地说:“我不会吵着回来的,你带我去吧。” 曲玉说的密室逃脱位于人流量最大的商业街,先是有人流量的优势,加上好评如潮加持,这家店生意爆火,每天都要提前预约才有机会玩。 曲玉把他带到了校门口,给那边人打电话,闻恬在旁边乖乖等着他。 他玩着自己手指,突然瞥到不远处街道上,有一个气质很出众的人。 眼下有痣,微长发,眼尾细长冷冽,如高山融雪。 他似乎看了闻恬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闻恬眨了眨眼,认出了他是谁。 好像是傅淮许家里关着的那个…… 拉近距离一看,和他的相似度更高了。 他没研究多久,曲玉就挂了电话,过来催促道:“走了。” 闻恬把视线从那人身上拉回来,冲曲玉低声嗯了下,小步跟上。 曲玉社交能力比闻恬想象中的还强,他刚一出现在门口,店里好几个工作人员都过来和他打招呼。 “你上次说店里缺个真人npc,我把人带过来试一天。”曲玉游刃有余地和老板交流,虽然脸色是臭的,但对方脸色依旧很好。 老板笑着说:“还没见你带人来过呢,不过你可真不够意思的啊,你上次来,都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吧。” 曲玉不疾不徐道:“最近有点忙,没空玩,有空就会来的。” “你搪塞也不搪得走心点,行了,我看看你带的人。”老板笑骂一句,侧眼觑向闻恬,而后视线微顿。 他也算从业多年的大老板了,阅人无数,漂亮的人见过很多,像闻恬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乖巧温顺,眼睛秋水漉漉的,他一来店里所有人都盯着他。 老板看了一眼,连面试什么的都没安排,就同意了:“可以,工资日结,你先带他后台换衣服,刚好有一个房要开始了。” 怕闻恬嫌难,他又说:“要做的事不多,就在指定的三个地点吓吓人就行。” 曲玉点了点头,把闻恬带到后台。 工作人员已经收到了老板指示,在工具箱里找了一阵,拿出个蓝色卷尺,朝闻恬走过去。 曲玉看到了,皱眉问:“做什么?” 工作人员解释道:“他太瘦了,我们的裤子都是标准尺码,他穿不下。我帮他量量腰围,把裤腰缝紧一点。” 曲玉站直身体,截住他手上的卷尺,“我来吧。” 把卷尺握在掌心后,曲玉朝沙发上的闻恬走过去,“站起来,帮你量一下腰围。” 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闻恬点了点头,乖乖站起来,凑到他跟前,在曲玉莫名其妙的眼神下,低下脑袋,泛着粉的手指掀起了一点自己的衣角。 两边向里凹的腰顿时露了出来,闻恬生得娇,一截腰羊脂玉般细腻温软,春光无边。 曲玉被他这动作搞得人都呆了好一会,接着后脑一麻,全身都像是过了遍电。 差点没忍住上手摸一下。 他克制住乱七八糟的想法,板着脸把闻恬手拍开,几乎是用扯的把衣服拉下来。 人凶得要命,咬牙道:“我他妈真的是……你掀衣服要干嘛,这么多人你是不是看不见?掀起来给谁看?” 闻恬似乎比曲玉更莫名其妙,但又有点怕他现在的表情,只能很小声地说:“没要给谁看……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量腰围吗?” 声音软软的,连气都好像在收着。 曲玉噎住,目光在闻恬脸上转了又转,最后把量腰围不用掀衣服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反正是闻恬自己要掀的,他没强迫过。 “哦,那你再掀起来。” 算得上是反复无常了。 闻恬有点点郁闷,但又很听话地把衣服掀起来。 曲玉喉咙慢慢滚着,把卷尺放到闻恬腰后,绕了一圈回来。 手指不小心碰到那软的像豆腐一样的细腰。 曲玉口干舌燥。 像个昏头仔一样,一分钟就能搞定的事,他反反复复量了好几遍。 闻恬微微抿起嘴唇,产生了一点怀疑。 量腰围真的用这么久吗…… 闻恬忍不住问怎么还没好,曲玉不自然地拧了下眉尖,还要怨是闻恬动来动去,让他没量准。 闻恬不敢发脾气,闷着脸任由他量了好多遍。 好不容易量完,闻恬被化妆师带去塑形,穿上了吓人用的衣服。 被装扮过的闻恬脸蛋白煞,身上披着麻袋似的劣质白布,破烂的豁口处凝着半干不干的血浆。 明明是恐怖片的标配,放到他身上,半点可怕的样子都没有。 闻恬害怕地深呼吸了几下,进了密室。 他的任务就是站在一个隐蔽的拐角,等玩家过来,挨个摸一摸他们,让他们尖叫出声就算大功告成。 密室里幽火曳曳,四处都沁润着冷意。 可能是气氛煽动,闻恬感觉自己后背凉凉的,袖口和裤腿都灌着冷风。 闻恬等了十几分钟,听到有几个人的脚步传来。他捏了捏发汗的掌心,准备行动。 为首的男人表情冷静,不像是来测胆的,像来闲逛的。 走到某个腩鏠地方,前面的人突然惊叫起来:“啊啊啊,有人摸我,我操——” 男人挑了下眉,下一刻也被人摸了。 摸他的手很软,软到一时找不出可以相比的东西。 但仔细感觉,这只手好像在……发着抖。 男人脑子电光火石过了几下,手一伸,把那吓人的小鬼抓了过来。 闻恬猝不及防,撞上了结实坚硬的肌肉。 但他不敢惊叫出来,连喘气都是小小声的,生怕叨扰了什么似的。 男人闻着熟悉的香味,勾了勾嘴角。 果然是他。 孟朝抱住“小鬼”,不顾他挣扎扑腾,故意说道:“我拖住鬼了,你们先去找线索。” 众人感动地热泪盈眶。 孟朝也太好了呜呜呜,知道他们害怕,就帮他们抓住了鬼。 有这种舍己为人的队友在,这个副本肯定很快就能出去! “好!我们马上去下个房间,孟朝你等下也赶紧过来。” 孟朝唇角勾着,黑沉的眼里晃过狡黠,“嗯,马上就来。你们慢慢找,不着急。” ……居然在这也能碰到孟朝。 闻恬胆战心惊地埋在男人怀里,听到脚步声都往另一房间涌去,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全身心都放在别处,以至于孟朝突然出声,还把闻恬吓了一跳,“哎,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提示啊?你看一大群人在这一头雾水的。” 闻恬:“……” 鬼又不是干这个的。 孟朝能不能不要骚/扰工作人员。 闻恬用力推了推孟朝,表达拒绝的意思。 不安分的手被摁住,孟朝声带振动,带痞气的嗓音从闻恬紧贴的胸膛传出来:“我说……” 顿了顿,又说:“他们怎么招你这样的鬼?” 闻恬怔了怔,听见孟朝压低嗓子,“又小又软的,营养不良一样,能吓到人吗?” 闻恬脸蛋红得过分,小小吐着气,眼里水色晃漾,怪可怜的。 可惜孟朝看不到他表情多可怜。 孟朝捏了捏闻恬的手指,步步紧逼道:“你这样的,是不是经常被扣工资?” 闻恬恨不得想咬孟朝,但又不行,伤害顾客要扣工资的吧。 他红着脸,不舒服地晃了晃手,想把自己手挣出来,但孟朝攥得很紧,没有任何可以挣脱的余地。 闻恬只能被逼无奈的,站在这儿听他胡说八道—— “我都和你说这么多话了,你好歹回一句吧。” “算了,你每天上班到几点,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闻恬:“……” 孟朝根本不是来解密的,他用“舍己为人”的号头,缠着闻恬东扯西扯,根本不放人,听到同伴叫他,才恋恋不舍地把闻恬放走。 闻恬被孟朝吓得心有余悸。 到后面几个吓人的地方,他都是匆匆摸完人就跑。搞得过副本的几个人都迷糊了,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鬼,是的话也太浑水摸鱼了。 闻恬出来的时候眼圈盈得通红。 暗暗想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每次他都是哭着出来的,像是有什么孽缘。 孟朝那行人慢他半步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了有些愤慨的闻恬。他头发乱了点,衣领散在一边,白净的耳垂粉粉的,可爱得要紧。 孟朝嘴唇翘起,目光挪到闻恬身上的工作服上,假装惊讶地挑了下眉,“……里面那个鬼原来是你吗?” “我说怎么吓个人还发抖呢。” 第38章、甜O干活 洗澡的地方 闻恬抿了抿唇, 想起他在密室里问的那些问题,一点也不想说话。 孟朝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笑了声正要说句什么,突然脸色变了变,苍白的指骨狠狠绷起,搭在沙发扶手上,人也跌坐了下去。 闻恬吓得小脸都白了,磕巴道:“他、他怎么了?” 曲玉也皱了下眉, 他看了眼闻恬,眉目了然地舒展开,“这傻逼晕血。” 闻恬身上的工作服涂有血浆,虽然是假的, 但粗略一看能以假乱真。 曲玉看闻恬怕得厉害, 轻轻啧了声, 别扭安慰道:“没事, 他以前打球经常被砸出血,躺一会儿就好了。” 闻恬还是不放心,他匆匆换下工作服, 顶着微白小脸问道:“孟朝, 你还难受吗?” 孟朝其实不看血源就行, 但他见闻恬紧张兮兮的,嘴边的话又变成了:“难受死了,好晕,我得躺一躺。” 人是因为自己难受的,闻恬有点点愧疚, 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问工作人员借来枕头, 平铺到沙发上, 焦急转过头对孟朝道:“你快躺下。” 孟朝努力忍住嘴角笑意,听话地躺到了枕头上。 闻恬就跟个小媳妇似的,坐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紧张地瞧着孟朝。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到外面买水的曲玉回来了,他见孟朝悠闲躺在沙发上,差点没气死:“操,你都好了还躺什么?” 闻恬听到这话,表情怔了怔。 ……好了? 闻恬呆呆低下头,就见沙发上的孟朝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似笑非笑盯着他。 那副样子,哪有半点儿不舒服。 闻恬秀气的眉尖皱起来,很凶地说:“孟朝,你好幼稚。” 孟朝没被唬住,反而勾起嘴唇,嘴边的笑带着股野气:“凶起来也很漂亮。” 闻恬:“……” 他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 闻恬站起来,气得连孟朝一眼都不想再看,他抿着唇正想下楼,被前台叫住,说是要结刚刚的账。 闻恬报了星卡,汇款很快就到了,他查看了眼余额——是笔不算少的数目,闻恬被孟朝气坏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他打了辆车,回到了公寓楼。 回到的时候,江璟正靠着沙发看光脑,他身上还是那件休闲衣服,衣领敞开了点,像哪个贵门的矜贵公子哥,骨子里的清越压都压不住。 闻恬冲他软软喊了声“上将”,接着就要回房。 “等一下再回,先过来,有事和你说。”江璟对他招了招手。 闻恬回房间的势头止住,眨了下眼,趿着拖鞋走过去,坐到了江璟旁边的沙发边上。 他乖乖问道:“上将,什么事?” 江璟抿了口茶水,悠悠道:“研究院那边一直窥测着尤安的行踪,最近发现他在牧村出现过一次。所以,我们要去趟农业星。” “如果尤安还在,能借此机会把他重新抓回狱所。如果不在,也能找到些线索,不算无功而返。” 闻恬知道牧村,牧村沿海,位处农业星,农业星贫瘠落后,消息闭塞,很多次被联邦列为要被废除的星球之一,但顾及到星球上居住的人太多,暂且被搁置。 牧村在农业星算比较优渥的地方了,那里的村民都靠捕鱼以及渔业为生,把捕捞到的鱼贩给别的星球,也能从中盈利一笔不菲的价格,过自给自足的生活。 闻恬抿了抿嘴唇,盯着江璟,有些不解道:“我也要去吗?” ……他去什么忙都帮不上,肯定会拖后腿的。 “嗯,你也要去。”江璟一双乌沉眼睛,微垂着看向他,“从上次他出现在公寓楼里,就能知道他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能发现你在哪的途径。” “他知道你在哪里,会想来找你。” “你是勾着他出现的诱饵。” 虽然没说什么奇怪的话,闻恬小脸还是红了红,对小纯情来说,诱饵一词还是太过火了。 闻恬抓了抓沙发沿,小声地说:“好。” 他向来听江璟的话。 闻恬同意后,江璟就带着他出门,什么都没带,连行李也不是像样的。 德沃街到农业星大概几十公里的路程。 出于不想暴露身份的打算,江璟没用自己的悬浮车,搭了个去乡下采摘的顺风车。 到了傍晚,日暮时分,他们才到村门口。 江璟是私下来的,提前给当地村长打过招呼,所以没办什么隆重的迎接会,也只有村长和他儿子两个人来接他们。 大热天的,周禹席掀着衣领给自己散热,满脸焦躁道:“爹,到底是谁要来?这么大派头,还要我们亲自去接。” 村长剜了他一眼,“别多问。” 村长带着周禹席匆匆走到村门口,遥遥便看到江璟,粗粝沾灰的手指点了点:“看见没,就是他们了。” 周禹席皱着黧黑的脸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那个高大男人,以及…… 他咽了咽唾沫。 男人身边是个小他很多的小男生,似乎有点怕生人,胆小地躲在男人身后。 他脸和胆子一样小,说话慢声细语的,男人还要低下头去听才行。 周禹席瞧了好几眼,把人瞧仔细了,忍不住喃喃出声:“好漂亮……” 村长耳背,没听清:“你说什么?” 周禹席忙板起脸:“没什么。” 见老爹不再看自己了,他又仔仔细细去瞧那个小男生。 小男生穿了件干净的上衣,脸蛋又粉又白,小腿胫骨纤长,眼睛乌溜溜的,仿佛含了清澈的湖泊,眼睫是纯正的浓黑,轻闪着像脆弱的蝶翼,比老张的女儿还漂亮。 周禹席没见过什么好看的人,只能拿村子里最好看的姑娘作对比。 对比完性格,他又想起在山间捉到的一些小仓鼠,那些小东西每次见到他都会胆怯地跑掉,就和前面这个小男生一样,见到他走过来,就往男人后面站了站,一副害怕的模样,看得周禹席胸口涌上一阵烦躁。 恍神间,他和自家老爹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村长笑眯眯的,“吃过晚饭没有?” 江璟简短回道:“没有。” “那正好,我已经做好饭了,等会你们放下东西就能吃。” 村长一脸谄媚,眼角堆积的纹路都透着讨好,“至于住的地方,我儿子那里屋子多,你们住他那就可以,平时有什么事可以来村头找我,我一般都在。” 村长儿子尚未娶妻,但分了村里最大的房子,多住两个人没什么问题。 江璟点了下头,还没说话,就被人打断:“——我不同意。” 江璟颜色偏淡的眼睛微侧,朝周禹席看过去。 周禹席没看他,抱起常年劳作的臂膀,余光觑着躲在江璟背后的漂亮小男生,“我一个人住的好好的,凭什么让他们住进来,什么好处都不给,又让我们供他们喝、又给他们白住。爹,你脑子坏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精明了?” 村长呲着烟熏黄牙,急急低斥:“孽-障,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这傻小子不知道这两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可清楚得很,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也怪他没提前说,让这小子口无遮拦。 周禹席冷哼道:“我可不管,我的房子我说了算。不过要是真想住进来,也不是不行,我说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用体力抵消租金,这笔买卖不亏。” 村长眉毛一横,又要发火。 闻恬绞了绞手指,软软出声道:“没关系,我可以干活的。” 这是小男生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比他想象中的还软、还好听。 周禹席愣了愣,侧眼瞧他。 闻恬迎上他目光,怯生生地说:“所以可以让我们住进去了吗?” 周禹席:“……” 小男生抬起眼看人,没做什么勾引人的动作,但不知道这样无辜看人的时候,就是对毛头小子最大的诱惑。 周禹席感觉脑袋都昏了昏,黝黑脸皮都涨热起来。 半晌他哼了声,自己都没察觉到火焰消了,语气不自然地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让你干活你别找理由推脱。” 说完,他又假装不经意地低眼观察那小男生,就像第一次撞见什么稀罕玩意一样。 就见那小男生乖乖点了点头,和他喂过的小仓鼠似的,连那副乖巧顺从的劲儿都如出一辙。 周禹席轻咳一声:“行了,跟我走吧。” 周禹席正想把两人带去自己房子里,经过村长时,突然被死死抓住手臂,手劲很大,把他手臂都弄出青白的抓痕。 周禹席嘶了声,不顺畅地出了口气,强压着火瞥向自家老爹,“爹,干嘛?” 村长抓着他,对前面的两人讪讪笑了下:“让两位见笑了,这臭小子从小就不听话,你们稍等片刻,我交代他一点事。” 江璟淡淡点了点下颚,和闻恬走远了一点,在确保听不到他们对话的地方停了下来。 村长转过头,拧起眉警告周禹席:“你给老子听好了,这两人你都不能得罪,给我好好招待着,尤其是那高个子的。你敢不听话,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老头表情凶恶,平时在村里横行的威风,和那股颐指气使的劲儿又活灵活现起来。 周禹席最烦他爹这样子,不情不愿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反正那高个子他又不感兴趣。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周禹席家住了两个城里人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村子小藏不住事,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从城市来的小男生,比他们村里每个人都生得漂亮,也比之前来的城里人听话,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虽然偶尔会小小声抱怨累,但被周禹席一凶,又立马去干活了。 乡下蚊虫多,小男生又皮肤白嫩,在炉里添柴的时候,经常为了躲避蚊子,晃着微翘的屁股。 让仅隔一墙外的村长儿子,看得眼睛都发直。 要不是村长三令五申,他都想把小男生抓到床上折腾。 江璟一早就出去打探尤安的消息了,周禹席对他的行踪毫不关心,也不管他是死是活,他只乐意支使闻恬。 闻恬先被他叫去浇地里的庄稼,又被叫去添柴烧火。 等做完周禹席交代的事情,他一张又白又嫩的脸,都变得脏兮兮的。 闻恬很爱干净,无法忍受烧了柴满脸烟灰、做了农活满身汗,也不能洗澡的痛苦。 于是小可怜顶着沾了烟灰的漂亮脸蛋,去找正屋里斜躺着看报纸的周禹席。 “那个,请问哪里是洗澡的地方?”他舔了下嘴唇,小声地问道。 周禹席抖了抖报纸,冷笑了声,不客气道:“你以为现在还在城里?这里哪有专门洗澡的地儿。” 闻恬怔了怔,愣声道:“……那、那是不能洗澡了吗?” 周禹席没回答是不是,冷眼睨着他说:“别娇了,少洗几次又不会死。” 可是不洗的话,会很难受。 闻恬没把这话说出来 ,瘪了瘪嘴角,很可怜地抿起嘴唇,表情有些委屈:“我知道了……” 周禹席哪里见过他这样,心都颤了一下,什么原则都被抛之脑后。 闻恬正要走,他把人叫住,咳了咳面无表情道:“你屋里有个小院子,里面有没用过的水盆和皂角,你接盆水就能洗。当然,你要是嫌条件不好,就不要洗了。” “不嫌。”闻恬沮丧的心情又恢复过来,眨着漂亮眼睛,“谢谢。” 周禹席抖了抖报纸,欲盖弥彰地遮住微红的耳廓,“不用。” 屋子不大,但确实连着一个小院子,闻恬走到里面锁了门,在墙角找到周禹席说的水盆和皂角,准备洗个凉水澡。 院子是露天的,没有棚子遮盖,倘若有人从外面搭个梯子爬上来,完全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样的风景。 闻恬有点点羞耻,打算快点洗完快点穿上衣服。 他把脱下的衣服放到一旁用土砖垒起的墩子上,把毛巾浸到水盆里,用湿透的毛巾擦了下身子。 他微倾半身,正要去拿皂角,忽然瞥见水盆下方,以极快的速度,爬出一个黑黢黢的虫子,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乳白的复眼,头顶两条硬长触须,脾脏外覆着坚硬黑壳,蠕动过的地方会被涎水浸湿,被晃进来的灯光拖出怪影。 什么东西? 虫子? 闻恬睫毛狠狠抖了下,脸色煞白地叫了声。 哪怕是村里最好最大的房子,大门的隔音效果也是十乘十的差,闻恬这点软闷的叫声,一下就被刚从外面回来的江璟捕捉到。 江璟紧蹙了下眉头,快步走到里屋拧了拧锁住的门,又低又急地问:“闻恬,怎么了?” 闻恬解了大门的锁,抓住江璟手指,眼角红红的,害怕地指着某地:“那里有、有个……” 这里不知名的虫子很多,闻恬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更叫不出它的名字。 “只是虫子。”江璟看到他指的黑虫,表情慢慢恢复平常,“放它走就好了,乡下虫子大多具有毒性,不能随便踩死。” “这、这样吗。”闻恬小小睁开眼睛,“那它现在走了吗?” 黑虫没有理他们的意思,往土壤里钻了钻,顺着墙薄薄的缝隙钻了出去。 江璟如实道:“走了。” 他抬起眼,眼神忽然顿了下,变得深沉:“你……” 江璟看了看墩子上放着的衣服,复又抬眼看向闻恬,薄唇紧抿。 闻恬鼻子被冻得有点红,一双漂亮眼睛也被水色润湿,嘴唇微张,呼着微香的热气。 没有衣物阻挡,男人从上到下什么都一览无余,包括平时藏住的、见不到的。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在看什么? 闻恬觉得困惑,侧了侧头,愣愣地看向自己,登时傻住了。 以前遭遇的各种情况,都没有现在来得羞耻。 还是他自己把人放进来的。 江璟挑了下眉,明知故问道:“在洗澡?” 闻恬回过神,闷闷“嗯”了声,局促地盯着自己的手背,脸很热。 都看到他在洗澡了,为什么还不出去? 他紧张得要命,江璟却是悠哉悠哉锁住门,走到了水盆旁的凳子边。 闻恬:“……?” 事情完全照别的路线发展,闻恬表情呆着,手突然被江璟拉了一下,没站稳整个人都坐到凳子上。 后背仅隔着一拳头,就是男人紧硬的胸膛,闻恬腰都吓软了。 男人垂着眼,呼出的气也烫得闻恬受不住。 闻恬两手微蜷,放在膝盖上,额头冒出了点汗,人现在还处于傻愣的状态。 江璟:“皂角哪来的?” 闻恬懵懵的,全凭本能回答:“院子里找到的。” 背对的姿势,闻恬不知道江璟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说:“你洗完又穿白天穿过的衣服?” 闻恬以为是嫌他脏,脸色红了红,磕巴道:“我等下会、会洗的。” 江璟嘴角平直,语调也是平的,白天正正经经、说话极有涵养的城里人,此时用很自然的语气问:“洗了你穿什么,光着出去?” 闻恬:“……” “笨。”江璟似乎料定了他没想到这回事,淡淡吐出一个字。 可是没带换洗衣服,他有什么办法。 闻恬忍气吞声,微抿嘴唇,不敢骂回去,也不敢动。 江璟捉着闻恬的一条手臂,用湿毛巾擦干净他手指上的烟灰,边低声说:“我今天问了几户村民,口风一致,都说前几天一个陌生男人出入过这里。” “阵势很大,开着悬浮车,身边还跟着个人。” “他们在村里住了大概三天,每天都会起早,去祭拜一个牌位。” 江璟声音很低很轻,稍微停了停,继续说下去:“我打探到村里供奉的牌位分两种。” “一种是村子里土生土长最后安乐死的村民,一种是外来户,村长收了钱才让他们进来的。” “尤安拜的就是一个外来户,明天我可能要去查查那个牌位的来历,你在屋里乖乖待着。” 闻恬“嗯、嗯”地应着,他很想努力听进去,但他整个脑袋都是糊的,没听进几个字。 江璟说完正事,盯着闻恬微湿黏糊的发尾,哑声问:“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闻恬睫毛抖着,含糊回道:“浇水,还有添柴。” 听到这个回答,江璟几乎是倏地皱起了眉。 怪不得搞满身灰。 村长还是没有好好管教自己的人。 江璟垂下薄白眼皮,藏住点冷意,淡淡道:“明天好好休息。” 闻恬脸是红的,脑袋是晕的,点了点唇,正想出声让江璟出去—— “闻恬,你在里面吧。” 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敲了敲,栓的锁清铃铃响,薄薄的灰屑顿时四处飞扬。 “我刚刚听到你叫了声,是不是碰到什么东西了?开门让我进去。” 那粗犷豪放的声线,一听就是村长儿子周禹席。 闻恬微惊地睁大眼,忙转头看江璟,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江璟视若无睹,没管外头的周禹席,也没理闻恬可怜兮兮的眼神。 半晌,周禹席听到里面的闻恬,发出了颤颤闷闷的声音:“我没事,不小心撞到东西而已。” 第39章、甜O发呆 回去睡觉 周禹席敏锐地听到那一声颤抖。 又敲了两下门, 压着异样问道:“你是在洗澡吗?” 门内停顿了几秒,又传出一声隐忍的“嗯”, 又甜又腻。 周禹席心脏像被蚂蚁细密啃食,迫切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于是装模作样地开口:“我突然想起来,院子里的水管有点毛病,你先开门,我帮你修一下。” 又没人回。 狭窄的院子里, 月光淅沥筛下。 闻恬跌坐在男人大腿上,被用力挟制着腰,脑袋向后仰,唇珠被含进另一张嘴里。 旁边是水盆, 下面是布满水洼的水泥地, 闻恬不想弄脏自己的脚, 手指揪着江璟衣领, 犹豫再三,很羞耻地把腿抬起来,虚虚放在男人腰后。 江璟眼皮掀起, 表情晦暗。 宽热的手掌扣在闻恬肉最多的腿根处, 把他两条腿架起来。 院子里又响起些许水声。 水声很奇怪, 不像是洗澡时发出的。 周禹席眼皮狠狠跳动,“喂,听到没有?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江璟垂下眼,把闻恬松开。 碎发遮住眼皮,目光幽邃疏冷, 看不出任何情绪, 沙哑道:“别人在和你说话, 要有礼貌。” 闻恬:“……” 他倒是想说,但是能说吗。 真过分。 闻恬细白手指泄愤似的轻轻揪着江璟的头发,眼皮晕粉,勉强保持着跨坐的姿势,气息不稳地朝门外道:“……不用了,水管能正常出水。” 周禹席似乎是说了句什么,但闻恬没听到,他又被迫仰起头,稠腻的水从脖颈滑下。 闻恬没有任何力气了,瘫在江璟怀里,身体仿佛软成一滩水。 嘴边水痕越积越多,唇珠艳得像烂熟的果子,男人像是想逼着闻恬喘出好听的声音一样,不断咬着他肿胀不堪的嘴唇,快要吮出甜汁来。 门外的周禹席来回踱步,走出门不久,又不甘心地回来。 周禹席:“你再不出来我就破门进去了。” 先听到这句话的是江璟,他顿了顿,从闻恬嘴里抽出舌尖,乌沉眼睛不动声色下滑,盯着闻恬。 闻恬晕晕乎乎和他对视了会,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等着自己回话,回周禹席的话。 江璟的脸在明暗分割线中,更窥不清目光,他磨了下闻恬的嘴,不疾不徐道:“再不回,他就要砸门进来了。” 他好像不在意自己被不被发现,但他清楚闻恬脸皮多薄,所以特意好心提醒闻恬。 什、什么恶趣味啊。 闻恬咬了咬唇,红着脸,很艰难才抬高了声音,“不、不要,我马上就出来。” 刚答完,甚至最后一个字都没说清楚,嘴巴又痛起来。 闻恬在这期间不止一次怀疑过。 江璟是不是很恨他,每次都在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关头,一边欺负他,一边让他忍着声音回话。 熬了不知道多久。 闻恬终于被放过,手臂搭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低着头喘气。 微黏的眼皮小小睁开,他忽然瞥到江璟裤子上有一点点湿濡的痕迹,如果单看江璟平淡疏冷的面容,这些东西应该和他不沾边才对。 可偏偏他就是罪魁祸首。 闻恬小脸晕红,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上将,您的裤子脏、脏了。” 既羞耻,又懊恼,江璟低垂的眼盯了他几秒,嗯了声:“你害的。” …… 在周禹席想强行破门而入的时候,闻恬总算出来了。 周禹席就站在床榻边,所以一眼就看到,他嘴边的黏稠水渍。 那张脸变得活色生香,眉尾扫出媚色,像被丈夫饱饱品尝过的妻子。 身上不是白天那件衣服,脏掉的衣裤被拿去洗了,现在穿的是略显宽大、不抓着就会往下滑的男士外套。 被欺负过的身子包裹在里面,两条腿粉的粉、白的更白,像炼乳一般细腻,还有些明显被手指掐磨过的红痕。 平时就很漂亮,现在不知怎么,更漂亮了。 周禹席愣愣的:“喂……” 闻恬眼神迷茫,似乎还有点怔忡,半晌才注意到他,慢吞吞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禹席眼睛凝视着他,大拇指摩挲了一下食指骨,脑抽了似的,说了句毫不相关、又有点委屈的话:“我刚刚叫了你很多次,为什么不开门?” 闻恬一愣,热着脸撒谎:“我在洗澡啊。” 周禹席皱紧眉,刨根问底:“可是我刚刚没听到,我是说你洗澡的声音,里面一直很安静。” 照这语气,周禹席应该是在门外待了很久。 闻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低着红通通的脸,撒不下去谎,就硬着头皮赶客:“你快回去吧。” 周禹席不想就这么回去,他左顾右盼了几下,紧接着就想往院子里走去。 闻恬一急,绵软的手指抓住他手臂,磕巴道:“你、你要做什么?” 周禹席嘴巴没张开半寸,但有一道空茫的声音,顺着风过林梢的簌簌声滑进闻恬耳廓。 [刚刚看见那个男的也回来了,怎么不在房间里。] [是不是在里面搞起来了,说什么洗澡,是在骗我吧。嘴巴都肿了,一副欠-操的样。] 闻恬:“?” 闻恬眼尾洇红,微微睁大眼睛,顾不得想声音合不合常理,皱起眉尖道。 “出去。” 称不上强硬,但对平时几乎没和人红过脸的小男生来说,已经算是很不客气了。 周禹席停下脚步,怔了怔,没听清般,“什么?” “……出去,你打扰到我了。” 闻恬声音还发着软,没半点威慑力,说这话时院子里栓的狗还吠了声,周禹席其实是没听清的,但身子却莫名其妙燥热起来。 或许是情景结合,他莫名其妙觉得,闻恬那张乖纯的脸,很适合像现在这样做出凶一点的表情。 更适合皱着眉,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我不喜欢不听话非要进来的狗,出去。” 光是想想,他呼吸都急促起来。 明明当狗什么的,是对人格的侮辱,为什么他会这么想? 周禹席本质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他不理解,掩下长睫,藏住眸中翻滚的暗浪。 闻恬不知道周禹席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说完那句,觉戁梤得语气不太礼貌,又放软声音道:“我要睡觉了,很累,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回去了吗?” 周禹席抬了抬头,用眼尾觑了闻恬一眼。 闻恬还呼吸不稳地喘着气,要把手搭在门边才行,好像真的特别累。 不至于吧? 他都拣的轻松的活,动动手脚三两分钟就能做完的事,怎么可能累? 周禹席颦起粗黑眉毛,心里愈发觉得荒唐,但在闻恬可怜兮兮的目光中,又一点点开始怀疑起自己。 是不是真累了? 闻恬是城里来的,又娇又小,用他们的丈量方式,或许是不合理的。 他让人做那么多活,会不会太过分了。 周禹席头晕脑胀,傻站着和自己博弈了会,最后不知道得出了什么结论,表情凝重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睡吧。” 闻恬:“?” 闻恬困惑地眨了眨眼,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周禹席自动退了出去,还帮他拉了门。 怎么突然道歉啊。 闻恬有点疑惑,但也只是想了一会。 他是进来拿洗衣粉的,在土砖房的墙角捧起一个装着粉末的土陶罐子,又回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江璟单膝蹲着,折起的袖子下是生着漂亮青筋的手臂,指节修长的五指拎着闻恬的脏衣服,伸进水盆里浸泡。 闻恬脸还很热,乖乖把罐子放下来,小声道:“上将,洗衣粉。” 江璟沙哑“嗯”了声,示意知道了。 闻恬也在水盆旁蹲下来,细白脚腕微微凸起的骨头,绷得更诱人。 他眼巴巴盯着江璟洗衣服的手,看了一会儿,走起神。 他又想起刚刚的事。 周禹席分明没张嘴,但他却确确实实听到了他的声音。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加上这次,闻恬好像摸出了点规律。 似乎每次和上将亲完,他都能有短暂的、能听到别人心声的机会,但那时间不久,两个小时,甚至更短,过了这个时长,只能重新亲过。 但为什么,他会突然有这种能力? 闻恬还想着,江璟忽然出声道:“别发呆,回去睡觉了。” 闻恬一下回过神,慌张地嗯了声,乖乖回房里睡觉- 周禹席今早起来莫名被村长拳打脚踢外加臭骂一顿,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再支使闻恬。 甚至改头换面,在闻恬起床的时候,还叫他一起去吃饭。 闻恬有些受宠若惊,软乎确认道:“你在叫我吗?” 周禹席:“不是你是谁,这里哪有别人。” 闻恬抿了抿嘴唇,乖巧坐到桌边吃饭,过程中谁都没说话。 闻恬饭量小,吃得不多,很快就撂下了碗,抬起眼看周禹席。 他刚睡醒不久,素来白净的脸更白,润润软软的,漂亮得出奇。那双盯着人的眼也仿佛盈着水光。 不要那样看人行不行啊。 周禹席克制地咬了咬舌尖,压下燥热,“还不走?” 闻恬手指蜷了蜷,小声问道:“你不让我干活了吗?” 周禹席佯装看起报纸,“昨天让你浇个水,都快把苗浇死了,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闻恬是识时务的,见周禹席这么说,小小“哦”了声,然后慢慢走出正屋。 一时闲下来,没什么事干,闻恬打算去田里走走。 刚出门,没被拴住的小狗蹦着跳过来。 小狗似乎很喜欢他,毛绒绒的脑袋一直抵在闻恬小腿旁边,来回蹭蹭,弄得闻恬痒痒的。 他任由小狗跟着,拐进一条砖房空出的小道,突然被人扣着细瘦手腕,拉到了怀里。 闻恬细哼了声,被那人用虎口掰着下巴转过来,直视着他的脸。 男人身形落拓有型,嘴边笑容温和,如果不干这种事的话,活活一个儒雅贵气的绅士。 他一手从后面抱着闻恬,鼻尖抵着闻恬脖颈,用气音含笑道:“闻恬……” “我没想到,你还有主动来找我的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无颜面对大家,这章给评论的宝们都发红包呜呜- 第40章、甜O想走 最后一个 闻恬嘴巴张开了点, 眼睛微微眯起,是一副有点害怕又难受的表情。 男人埋头用力抱了一会, 把闻恬下巴又抬高些,捏了捏他热乎乎的脸,“跑这么远来找我,是因为想我了?” 不是,是想抓你回去。 闻恬心中嘀咕了句,感觉被掐得不舒服, 用手拨了拨脸上的手指,闷闷道:“尤安,别碰我脸。” 尤安两边唇挑起,轻笑了声, 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江璟可以碰, 我不可以?” 闻恬:“……” 有什么好比的啊。 闻恬两边脸都被人玩着, 都快难受死了,躲不开又不敢对尤安发火,只能抿着唇生闷气。 脚边的小狗呲着牙如临大敌, 嗷嗷冲尤安狂叫, 微尖利的牙咬住他的裤脚就往外扯。 尤安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它, 注意力全在闻恬身上。 “你身边那些男的,都嫉妒死江璟了,他们无时无刻,做梦都想碰碰你。” 或许说碰太保守了,比起单纯碰一下, 他们更想让闻恬脚不沾地, 最好是弄得上下都滴水。 闻恬粉白的脸上露出点茫然的表情。 不太能理解尤安说的“那些”男的是指哪些, 也不能理解尤安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又不能代表别人的意愿。 “你这几天,有没有洗澡?”尤安松开闻恬,他行踪奇怪,连人也奇怪,刚刚还在说别的,下一秒就扯到了别的地方。 极其跳跃的一个问题,愣是把闻恬问得怔了怔,小脸倏地红透。 但他不是多扭捏的性格,尤安问了,他也就老老实实说了:“没有。” 昨天被江璟那样抓着,根本不能好好洗,被放开后他也不敢再洗了,到最后那盆水只用来洗了下衣服。 闻恬感觉脑袋像是在冒烟,仰起漂亮的一张脸,有些犹豫地问:“为什么这样问,是、很臭吗?” 尤安:“……” 小男生真的是在很认真发问,眼睫微抖着,尤安被看得后背都麻了麻,哑然道:“不臭。” 没撒谎。 不知道是昏了头分不清,还是闻恬天生就是不会臭的体质,他抱着闻恬的时候,闻到的只有香味。 尤安求知欲很匮乏,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他都不感兴趣、不想细究,唯一一次不同,就是现在。 极其不解地在思考,小男生为什么不洗澡都那么香。 闻恬不知道尤安在想什么,他现在正焦灼,怎么才可以把抓住尤安,把他带回狱所。 单靠他自己肯定不行。 江璟昨天说要去调查那个外来户的牌位,现在应该在祠堂附近询问村民。 他要想办法把尤安带到江璟那里去,不然以他的力气,是抓不住尤安的。 这么想着,闻恬舔了舔嘴唇,小小力地揪了下尤安的后衣角,等人侧眼低下头,他才颤颤巍巍地小声问道:“尤、尤安,你饿吗?” 尤安意外地挑起一侧眉,“还好,早上吃了点,怎么?” 闻恬说谎时不敢看人,他避让着尤安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本来就小的声音更小了,“如果你饿的话,我、我可以带你去吃饭。” 尤安不咸不淡盯了闻恬几秒,直到把闻恬盯到发憷想改变主意时,突然笑起来:“好啊。去哪里吃?” “跟我走就好了……” 闻恬转过头,在尤安看不到的地方,不易察觉松了口气,仿佛尤安答应了,接下来的一切都能按照他所想的那样进行。 但他没想到在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发生了变故,尤安在后面冷冷道。 “闻恬,你真以为我和你一样蠢吗。” “就差把''''想把我引过去''''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你以为你装得有多好。” 尤安像是没耐心陪他玩了,唇角笑容褪去,冷眼注视着闻恬。 前方不远的农地,有几个锄地的憨厚农夫,听到声音望了过来。 他们听不懂外来的语言,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徘徊了一阵子,又忙活农作去了。 闻恬小脸苍白,把下唇抿进去一点,眼眶周边被吓得濡出了眼泪。 他怕引起尤安厌烦,所以不停眨着红通通的眼,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嘴硬道:“我没、没有装。” 尤安本来还冷着脸,在看到那可怜样,平稳的呼吸都乱了乱。 不是没看过闻恬可怜到不行的样子,比这更可怜的他以前都看过,但不管哪次看,他都会被唬住。 头晕脑胀的,别的什么都想不了。 尤安喉头咽了咽,忍不住又抱紧吓得香汗津津的闻恬,握着他没什么肉的手腕,艰涩道:“有没有的我不比你清楚?真想操-你。” 直白又下流的一句话,单看他儒雅贵重的脸,压根想不出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闻恬手指尖抖了一下,怕他真那样做,眼睛马上就红了,细弱叫了声:“尤、尤安。” 尤安被奶猫似的叫声喊得回过神,瞥了眼闻恬微粉的脸,知道是把人吓着了。 勉强平复呼吸,尤安盯着闻恬,“你们抓不住我的,别再犯蠢了。下次别跑这么远,小胳膊小腿的,赶着让人欺负。” 他指的是周禹席,他什么都知道- 尤安走后,闻恬还呆在原地懵懵的,不敢追。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贸然上去追一个体格和力气都比自己大的男人,和自寻死路差不多。 闻恬蹲下来揉了揉小狗的毛发,抿抿唇,准备去找江璟。 最后是在祠堂附近的一间茅草屋前,找到江璟的。 江璟看到他时还愣了下。 漂亮的下巴尖红扑扑一片,眼角还有泪痕,睫毛湿成一簇簇,再看不出哭过那就是傻了。 江璟手指按到闻恬乳白脸上,没用什么力也顿时陷下去一块,垂眼擦了擦没干的眼泪,淡声问道:“怎么又哭了,他们还让你干活?” “没有。”闻恬摇头道。 闻恬耸着鼻尖,嘴巴张开点,弱声弱气地和江璟讲尤安来找过他的事。 江璟听完,反应比闻恬想像的要平静,“是抓不到他,或者说抓到了也没有,不过我查到了些东西。” 说到这里,江璟隐晦地看了闻恬一眼,低声道:“关于那个牌位的事。” 闻恬眨了下眼,“什么事?” “我们先回德沃吧。”江璟敛了下眉目,没多说,闻恬很乖,没有追问。 村里渔业发展兴盛,来往货车络绎不绝,要找一个去德沃的顺风车并不难。 将近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德沃。 快六个小时的行程,江璟却一点也不显疲色,他盯着慢半步下车的闻恬,耐心道:“我要先回公司一趟,大概一小时就回来了,你先回去,别乱跑。” 闻恬乖顺点头,“好。” 闻恬回到公寓楼下,没急着上去,在小摊上买了点东西,吃饱了才回。 上楼的时候,闻恬注意到后面跟着个人,脚步不缓不急,和闻恬脚步叠加在一起,在四方空间徘徊、荡漾。 最后和他停在了同一个楼层。 闻恬抿了下唇,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不是什么不怀好意的歹徒,是傅淮许家里的那个。 中长发垂在肩头,长相秾艳生情,带点媚态,偏偏眼神淡漠到极点。 他缓慢转动眼珠,望向闻恬,在闻恬对他礼貌点头示意后,漠然问道:“江璟对你好吗?” 闻恬怔了怔,“好……” “他以前也对我这么好。” 闻恬:“……” 两人第一次对话,走向相当诡异。 闻恬脸色白了又白,不知道怎么回,脑袋里突然想起沈之绪说过的话。 如果只有一个人说他可能不信,但现在他有点动摇了。 江璟或许真的和传言说的那样,对所有相同类型的都很好,闻恬只是其中的一个,不会是最后一个。 搬出去的念头几乎是在骨头缝里流窜。 “我、我先进去了。”闻恬低低抛下一句,开门进了屋里。 回到卧室,闻恬就开始慢吞吞收拾行李。 他留在公寓楼的东西很少,一个行李箱就足够装得下。 闻恬把东西收拾完,拖着箱子出门,想了想,把钥匙塞进了地毯下面。 对面的门也在这时打开,傅淮许看到他,温和笑了笑,“好巧,我正要带小咚出门走走。” 傅淮许低头去看小狗,目光倏地撞到闻恬拖着的小半个人高的行李箱上,神情微微一怔,“你和你的……朋友,又要搬家了?” 闻恬摇了摇头,低低道:“不是的,只有我一个人搬。” 听出他不想多透露的意图,傅淮许识相地没有再问。 他抬了抬高挺鼻尖上的眼镜,沉吟片刻,道:“我记得裴萨街附近,有几间房子正在出租,租价低环境也还算不错,如果你需要,我稍后把详情发到你光脑上。” “可以吗?那麻烦你了。” 他打算今天先随便在哪家酒店住一晚,等傅淮许把信息发过来,他再好好选一选住进去。 闻恬把接下来的事盘算得一清二楚,细白手指握紧行李箱拉杆,刚转过身,蓦地对上江璟毫无温度的一双眼睛。 闻恬眼睫抖了抖:“上将,您什么时候……” 江璟覆下眼皮,眼神微凝,“你要走?” 没有偏激的语气,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甚至表情都没有多大改变,可是却激得闻恬浑身打了个颤。 眨了几下眼睛,闻恬低下头,小声小气道:“嗯,想找别的地方住。” 顿了两秒,又补充:“住在这里的费用……您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会以每个月六千星币的价格把总款汇到您卡上,这样可以吗。” 这个报价,哪怕是在物价昂贵的德沃,也算是极高的了。 闻恬平时吃得少,也不吵着买什么东西,根本用不着这么高,算起来江璟是赚的那一方。 但江璟脸上没什么占到便宜该有的喜色。 他垂眼睨着闻恬,薄唇抿了抿。 走廊里的温度刹那间跌入谷底,江璟唇角抿成极平的一条线,他转头打开门后,重新望向闻恬,眉眼幽邃,一字一顿冷淡道。 “闻恬,今天坐了几个小时车,又忙了一晚,我不想生气。” “我不帮你,自己拿上行李进来。” 闻恬拎着行李箱,没有动。 说不上多准、但也从没出过什么错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进去,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于是他不仅没往前,还小小地往后退了半步,表情紧张。 江璟眼中的暗郁一瞬间浓稠得可怕,屋外应风景地下起暴雨,江璟乌黑的眼底,也映出了对门窗户外滂沱的雨势以及蜿蜒的雷线。 闻恬被他阴沉难辨的目光看得有点害怕,蜷起微凉的指尖,可怜巴巴嗫嚅道:“上、上将……” 平时他这样软软叫人,江璟都会放下手头的事,耐心听他要说什么。 可惜江璟为数不多的耐心早就耗尽,在闻恬哆嗦喊他的下一秒,当着傅淮许的面,把呆住的闻恬强行抱起来,按住他乱动的双手双脚,转身回到了房里。 咔嚓—— 闻恬看到江璟把门锁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璟只对甜动心!会慢慢解释,宝们早点睡~ 40-50 第41章、甜O闷气 不想理你 外面闷雷滚滚, 乌云顷刻间席卷了天际。 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屋内隔音良好的窗户紧紧关严,将暴戾的雨声隔绝在外。 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后, 周遭便静得犹如波澜不兴的死水潭。 漂亮的小男生被苍白的手扣住,无法挣脱。 闻恬小脸晕红,不舒服地趴在江璟宽拓肩膀上,呼着热热香气,心里还系着外面落下的东西:“行、行李箱还没拿。” 江璟目光幽森冰冷,下颌绷紧, 宛若高不可攀、掌控着凡人生杀予夺的神祇,他把闻恬往上托了托,语气平淡:“我倒是很佩服你,现在还有心情管别的。” 闻恬咬着嘴唇, 蜷了下手指, 弱弱地说:“可是放外面, 会被人拿走的。” 江璟神色不明, 按住闻恬两条晃晃悠悠的白腿,一路走到卧室,修长的手一松, 把闻恬放到了地毯上。 闻恬生得娇, 被摔一下整个人都头晕眼花, 手指揪着一点床单,闷闷地哼了哼,连穿着纯白棉袜的脚趾也蜷了一下。 忍过那阵眩晕感,闻恬睁着微湿的眼睛想站起来,没站稳又软了下去。 闻恬瑟瑟去抓江璟的手指, 小脸微白地喊:“……上将。” 江璟瞥他一眼, 在闻恬满怀希冀的目光中把他抱起来, 下一秒,那堪称温柔的力道又消失无踪,江璟神色充斥着不近人情的冰冷,把闻恬重重扔到了柔软床榻。 闻恬被扔得懵了一瞬,才想起来江璟现在在生气。 但再生气,也、也不用这么凶。 闻恬抿着嘴唇,眼圈红红的,委屈地瘪了下嘴。 他是一委屈就容易上脸的体质,眼泪说掉就掉,江璟目光沉沉地看了会儿,膝盖压着床边坐了上来。 闻恬心跳暂停一瞬,江璟呼吸压抑匀长,不由分说把闻恬脆弱柔软的手腕攥紧,拉至头顶,垂下头找到闻恬嘴巴,硬挤湿软的唇内,急咽下发甜的水。 闻恬已经事先有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江璟会那么用力。 闻恬先是哭着说了句“不要”,在发现无法撼动男人后,闻恬又哽咽着去够他的手臂。 但只换来了江璟可怕的一眼,和更加疯狂的对待。 无论闻恬怎么做,怎么说,江璟都只会越来越凶。 闻恬唇珠被吮得发麻,脑袋都有点晕,什么都无法思考,只会麻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江璟一开始还放任他去,在看到闻恬把自己嘴巴咬出血后,皱紧眉,冷声制止道:“张嘴。” 闻恬抽噎着,被他一凶,条件发射松开下唇。 他无力扯了下江璟骨节分明的手,小声哭道:“上将,别这样,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几个小时下来,江璟总算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不再故意咬闻恬,微垂下眼,声音沙哑道:“别哪样?” 闻恬咬了咬唇,没脸皮说出江璟现在做的事,软着声隐晦地说:“您别,别……” 到底是保守的小男生,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璟没再强迫他。 微湿的黑发垂于眼前,薄白的眼皮半敛。 江璟目光下滑,在闻恬身上若有若无停顿了一下,慢慢凑过头,碰了碰闻恬他的嘴唇,“先再亲一会……”- 乌云从远处翻滚而来,隐在深处的闷雷阵阵不歇。 半个屋子都被笼罩在灰暗下,此时厨房里传出铁器磕碰的声音,夹着男人懊恼又无奈的问话。 “……怎么才肯说话?” 江璟低头看着闻恬,轻皱眉道:“你打算以后都这样吗。” 闻恬握着热水壶,右手捏着剪开小口的袋子往里面倒牛奶,头埋得很低,就是不肯理江璟。 江璟手指抵着厨台的边沿,看着闻恬忙活,想帮忙闻恬又不让。 他是真想帮忙,也是真想让闻恬说说话,但每次伸过手去,闻恬都会直接忽视。 习惯了闻恬软乎的样子,猛然这样强硬起来,江璟还有点无所适从。 他要是早知道现在怎么都哄不好的话,几个小时前就不会弄得那么狠了。 以至于现在,闻恬从出了房间,就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闻恬把牛奶热好,倒进玻璃瓶里,捧起来直接从江璟身边走过,甚至连一个目光都没舍得给。 江璟蹙了下眉,跟了上去。 快一米九的男人,缀在小男生后面,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他开口说话。 单单过了四五个小时,屋子里的两个人,身份就完全调转。 闻恬那张漂亮脸蛋现在还红,眼睛隐约带着些许朦胧的雾气,湿漉漉一片,嘴巴不仅红还破了点,像捣烂过溢出汁水的果子。 他本来想直接回到房间,但腿又太酸,退而求其次窝进了沙发里。 江璟跟着坐过来,长腿紧挨着闻恬软白的腿侧,闻恬抿抿唇,闷着脸往空着的那边坐过去了点,像避瘟一样。 躲避的态度十分明显,摆在明面上,傻子都能看出来的那种。 江璟:“……” “刚刚是我不对,我道歉。” 江璟如削过的脸庞微微偏了点,不敢离闻恬太近,怕人又跑远,只能委委屈屈坐在最边上,“你怎么才能消气,你总要和我说,我才知道。” 闻恬细长的睫毛翘了翘,还是没说话。 江璟半辈子的耐心都用到了这里,哪怕是处理公务都没这么有耐心过,他凝视闻恬那张被宠爱过嫣红漂亮的脸,心里思索着怎么才能把人哄开口。 闻恬所有爱好在脑子里摊开过了个遍,最后,江璟含着不甘和愤怒,隐忍着低声道:“我明天给你买饼干。” 闻恬似乎被他说的条件打动,漂亮眼睛瞟了他一眼又低下。 江璟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继续在刚才的条件上加筹码,“早上起来就买。” 闻恬垂着红通通的眼,嘴唇张开了条小缝,极小声道:“我不想理你……” 他气息还有点不稳,开口说话时带着哽咽,本来软的嗓子,早就哭哑了。 江璟看了眼他腿上可怜的红痕,喉头动了动,意有所指问道:“为什么,是因为腿还疼?” 闻恬愣了一下,巴掌大的小脸本来就颜色不正常,在他问出那句话后,更是红得厉害。 他握紧玻璃瓶,声音细若蚊蝇,“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璟见他终于肯交流,没再说无意义的话,趁热打铁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想搬走?” 闻恬睫毛抖了抖,埋头喝起牛奶,又恢复不理人的状态。 “先说完再喝。” 江璟皱起眉,克制住自己想把杯子拿走的冲动,盯着闻恬说:“算了,你先喝。” 江璟虽然急,但也知道现在急不来。 就像搭了一个窝,放了点胡萝卜,得需要时间慢慢诱引远处的小兔子,稍微大声点、急点,都会把它吓跑。 闻恬悠悠看了他一眼,垂头喝了起来。 他表情恹恹的,像被吸走了精气,却依旧蛊人,江璟在旁默不作声看着,喉结慢慢滑动,嘴唇也隐忍抿起。 等闻恬又喝了几口,脸上恢复了点血色,江璟才张嘴要问,只是天公不作美,门铃在此时突兀响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音。 江璟侧眼朝门口瞥了下,微微皱眉,顿了两秒后冷冷道:“我去开门。” 闻恬抿着微破的嘴唇没有回话,他腿疼得太厉害了,压根不在意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敲门。 江璟盯着他几秒,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话在舌尖绕了半天又挫败地咽回去。 转身缓步走到门前,拧开锁,一把拉开了门。 门口的傅淮许被扑面而来的水汽,逼得眉尾挑了一下。 给他开门的男人刚洗过澡,睡衣松垮盖在身上,衣领微微敞开些,露出一截润玉长颈。领口下压着几条未消的红色抓痕,不难看出在此之前到底做过什么。 像是有什么东西勾着,傅淮许不自觉调转目光,看向了客厅内。 没有东西遮挡,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窝在沙发里的小可怜,小可怜没有看过来,微垂乌泱泱的湿濡眼睫,两只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牛奶,慢吞吞喝一口停一下。 他只穿了件薄薄单衣,雪白脖颈覆着湿黏的汗,眼尾湿红,红润的唇珠肿胀不堪。 再往下看,是两双并拢在一起的腿,膝盖前粉白一片,现在红痕密布,还有点青紫。 这还只是露出来的、能看到的。 就已经可怜成这样了。 傅淮许喉咙往下压了又压,唇腔仿佛没有水液润滑,又干又躁。 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微光,正欲再看,面前男人忽然有意移动身体,把他的视线严严实实全部遮挡住才停下。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江璟薄白眼皮微覆下,朝傅淮许淡淡道。 傅淮许怔了怔。 刚刚在里面低声下气的男人,现在一改前貌,脸色冻得吓人。他比傅淮许还要高一些,居高睨着傅淮许,额发下的眼睛淡若霜雪。 江璟虚空点了点墙壁上的机械表,声音还带着餍足过的哑意:“现在是半夜两点三十分。” “希望你能说出一个,我能接受的敲门理由。” 第42章、甜O看球 羞耻瞪人 傅淮许表情短暂僵硬一瞬, 又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 镜片后一双润眸弯了弯,言笑晏晏道:“没什么大事, 只是听闻恬哭了几小时,有点担心。现在看到他没事,我就放心了。麻烦你转告一下,如果闻恬还需要房租信息,我明天会尽快整理发给他。” 很得体的一番话,深表关怀和作为邻居的那份心意, 但就是让人听着,哪儿哪儿都窝火。 “他不用。” 江璟眼睛如旋涡般,藏匿着些许烦躁,淡淡说完这句话, 手腕用力, 把傅淮许那张脸隔绝在门外。 闻恬本来还在喝牛奶, 看到江璟面无表情朝自己走来, 心脏莫名急跳了几下,穿上鞋就想跑。 但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双寒潭般的眼睛,蕴含着难以辨别的黑沉, 江璟一声不响右膝跪在沙发上, 摸索到闻恬挣扎的手按住, 薄唇覆上来,像是要惩罚到处勾引人的小女朋友一样,又重又急嘬着他唇肉吮吸。 抵开微肿的唇珠,含住湿溻溻的香软舌尖,用力舔-弄嘬咬。 闻恬眉尾泛开水红, 腻腻哼了声, 手不自觉攀上江璟肩膀, 揪了揪他还沾着水汽的发尾。 江璟完全忽视这点刺痛。 闻恬人彻底傻了,他没想到江璟去开了趟门,回来就跟疯了似的,把他压在身下猛亲,一点都没有节制,像是想把他亲死在沙发上。 “停……” 闻恬陷进沙发里面,雪白脖颈被迫仰起,两条细直白腿晃来晃去,因为无法闭合嘴巴流下的水迹,不仅把自己下巴弄湿,把江璟的衣服也弄湿了一片。 等江璟尽了兴,闻恬已经喘得手都在抖。 闻恬眼眶微红,像是隐忍着滔天的委屈,和受惊过度炸起毛的小猫无异。 他红着眼看了江璟几秒,微抖着趿上拖鞋,一句话都不说回了卧室。 江璟眼里映出门闭合的样子,稍稍闭了下眼,有点后悔刚刚的行为。 ……怎么就一下都忍不了,本来人就已经生气了- 第二天,闻恬眼皮跟糊住般,很艰难才睁开眼起来。 起身过程中嘴唇被绵软被料擦了一下,闻恬当即痛得微微眯起眼,正要抬手碰,桌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响。 闻恬顶着微湿的眼看过去。 看到是曲玉,闻恬已经不再意外了,曲玉总是在各种奇怪的时间给他打电话。 接通电话,闻恬软软喂了声,那边曲玉顿了几秒,表情微妙问道:“你声音怎么回事?” 闻恬一时没听懂,“啊?”了声。 “声音,哑了。” 闻恬脸霎时热起来,抓了抓手指,尽量克制声音的平稳,小声道:“你、你听错了,你先说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曲玉果然被带跑偏,没再关注他声音的事,看似随意地提了他在意的话题:“明天下午来不来看篮球赛?” 闻恬怔了怔:“篮球赛?” 曲玉一听就知道他对这件事不知情,脸要多臭有多臭,咬牙道:“……你是这个学校的人吗?那群学生都快传疯了,你一点都不知道?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学校和飒衡体校打比赛。” 他磨了磨后牙,补充道:“很重要的比赛。” “哦。” 闻恬不甚感兴趣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不太想去,你加油。” 他确实不感兴趣,他对体能类的所有一切都兴致缺缺甚至是排斥的,自然也体会不到运动场上因为肾上腺素增加的兴奋和彩。 曲玉:“……” 如果不是正在楼梯间,身边有一群人,曲玉现在就要跳起来了。 他偏头看了眼周围,又转回头,用威胁的口吻朝话筒凶道:“我没在跟你商量,明天不来你就完了,听到没?” “我明天课很多……”闻恬本来想再争取一下,结果曲玉下一秒就把他通话挂了,不给他任何说不的机会。 闻恬悻悻捏着通讯器,心想以后还是不要接曲玉电话好了,每次都弄得他很郁闷。 在床上又赖了半分钟,闻恬起床洗了漱,去了学校。 今天课程安排紧凑,等上完全天的课,闻恬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 他把书收拾好,犹豫了几秒,有点不情愿地往篮球馆走去。 走一步就要停一下。 从进这个学校起,闻恬就没去过篮球馆,得看路标才知道路怎么走,好半天才找到篮球馆。 篮球馆里已经来了不少人,热火朝天,喧杂吵闹的喝彩和叫喊如潮水般四处蔓延。 曲玉人气真的不容小觑,馆内大部分人都是为他而来,看台座位几乎人满为患,连站座都满了,摩肩擦踵,鼻息都在纠缠。 闻恬被这架势弄得有些退却,有点想走,但想起曲玉那张吃了苍蝇似的臭脸,抿抿唇又走回来。 选了个离馆中心最远的位子坐下。 是真的很远,如果稍微有点近视,连场内有几个人都看不清的程度。 但闻恬视力不错,隔几排人也能看得清场上的情况。 坐这里,不仅能避免和前排人互相拥挤,还能在比赛结束后第一时间离场。 闻恬如坐针毡地等待比赛开始,他随意一瞥,跃过前排挤挤攘攘的人群,望向了运动场内。 曲玉正和他的队友在等候区做热身。 他穿了件单薄的篮球服,整个人充斥着爆发力,比例也极优越,胫骨、腕骨都覆着坚实劲瘦的肌肉,饱满但不夸张,恰到好处。 介于青涩与成熟间,既矛盾又耀眼。 就是那张脸很臭,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闻恬对篮球了解甚少,恹恹靠着椅背,昏昏欲睡等比赛开始。 每次快睡着,都被身边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似乎在说这场比赛与军校脸面挂钩,体校那帮人傲慢自负,要是赢了能在军校横着走。 “怎么坐这么远,你能看到什么?”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闻恬掀起点眼皮,看清来人,有点发困地叫了声:“孟朝?” 孟朝穿了件闲适衣服,表情惯常散漫,他在闻恬旁边位置坐下,“你也喜欢看篮球赛吗?” 闻恬顿了几秒,慢吞吞说:“不喜欢。” 如果不是曲玉非要他来,他现在早就回公寓楼睡觉了。 孟朝饶有兴致,停顿几秒,猜测道:“曲玉逼你来的?” 闻恬默不作声,表示默认。 孟朝挑了挑眉正要骂曲玉一句,场中裁判突然吹了声哨子,昭示比赛开始。 哨音一落下,各边的加油声如鼎沸般炸开,但场中人不怎么有活力,曲玉充满消极怠工的颓废感,好几个球在身边擦过,他都不带抢一下的。 更别提主动进攻。 敌方的分数牌嗖嗖变化,来围观的粉丝士气也大涨,喝彩的声音几乎要盖过整个体育馆。 闻恬就算不懂球,也能看出曲玉在划水,小声批评了一句:“他在干嘛啊。” “缺少动力。”孟朝不疾不徐点评了句,接着拉住闻恬的手腕,往前面站座走去。 站座的人比看台人更多,因为能有最直观的观看视野。 人群挤挤攘攘堆在一起,闻恬被挤得都快站不稳,又乖又拘谨站在原地。 孟朝就在他身侧。 曲玉本来还在悠哉追球,没有拦截的意思,在跑到右边围板时,猝然看到闻恬那张白皙的小脸……以及他身侧的孟朝。 当下忘了动作,差点被人撞到。 ……孟朝还要脸不要了。 看个比赛而已,贴那么近干什么? 前排座位上,闻恬被挤得快成面团了,苦着脸小声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明明后排也可以看清。” 孟朝声音定定道:“我是为了能让曲玉赢。” “——你看。” 闻恬乌瞳偏转,随着他的声音移到篮球场内。 现在是短暂的休息时间,双方成员下场稍作调整。 曲玉手里死死捏着瓶矿泉水,陷进瓶内的手指泛出冷白,教练在前面做战术指导,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微抬凌冽眼角,眉宇狠狠下压着,如罗刹般冷戾看向孟朝。 一副恨不得生吃了孟朝的架势。 闻恬有些困惑地侧了下头,小声问道:“他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孟朝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吃错药了,他经常这样。” 说着,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瞥了眼闻恬搭在围栏上保持平衡的手。 闻恬手指匀称白净,孟朝怔愣过后翘起唇角,忍不住问道。 “你涂护手霜了?” “没有。” “那怎么这么白,我以前也见过别的女孩子的手,都没你的白。” 闻恬一时有点无语,他用手肘推孟朝,“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不能,老这么见外干什么。”孟朝真往右边站了一步,但嘴上还是说:“况且不是我想离着近,是他们挤我的,我全程没动,你怎么能怪我,我好冤枉。” 闻恬:“……” 闻恬忙着推孟朝,没看到场内的曲玉狠狠磨了磨后牙。 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比赛一开始,上半场懒散消极的曲玉就完全换了个样,猛然爆发出力量,手臂青筋鼓起,灵活闯过突围,夺过了掌球权。 曲玉持着篮球,横跨一步躲过防守,屈膝弹跳。 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篮球空心入网。 尖锐的哨声落下,裁判桌上的分数牌翻了一页,双方比分逐渐拉小。 空心入篮。 又是空心入篮。 体校嚣张的加油拉踩声逐渐低下去,脸上笼上萎靡,换另一边的喝彩声逐渐高昂。 孟朝看得啧啧称奇:“还是要有点刺激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闻恬:“……” 下半场还剩半个小时的时间,双方比分胶着,死死啮咬,得一分都难上加难,像一场拉锯战,考验体力和心理的博弈。 每个人都知道要赢有多难,面色一个比一个焦灼,连闻恬都被气氛感染,紧紧抿了抿唇。 只有孟朝神色轻松,他不像是来看球的,像是专门来给曲玉添堵的。 他故意在曲玉的视角里,离闻恬很近。 而每次他被挤得不小心撞上闻恬一下,曲玉脸色就黑上一分,不能离场的怒火在心脏里蓬勃跳动,全都宣泄在抢球、奔跑、上篮里。 下半场几乎全是曲玉在控球。 篮球擦网落空的声音此起彼伏,红色的分数牌隔一会翻一下,截止哨声响起的那一瞬,红方早就超越蓝方一大截,曲玉也成了本场的得分王。 从某种意义来说,能赢下这场比赛,孟朝是功臣,能揽大半功劳,功不可没。 比赛一结束,曲玉连教练都没理,额发被洇出的汗浸湿,气还没喘匀,就揣着来讨债般的凶恶表情,气势汹汹往看台上走。 见到孟朝,劈头盖脸就骂:“你他妈骨头被谁抽了,自己不能独立站立,非要贴别人身上?” 孟朝轻挑眉梢,一副混不吝痞子样,笑道:“理解一下,猿猴进化的时候不知道缺了哪步,不靠着人就会摔倒。” 闻恬:“……” 曲玉快他妈气飞了。 懒得再跟孟朝废话,曲玉一把握紧闻恬的手腕就往过拉。 用的力道过猛,闻恬一不小心撞到了曲玉身上,发出一声闷软的哼叫,曲玉一呆,马上松开了闻恬。 孟朝悠哉悠哉在引线上点火:“我看想抱他的人是你吧。” 曲玉反应过来,脸立马就黑了:“我是不小心的,你是吗。” 孟朝恬不知耻道:“我也是啊。” 曲玉咬牙切齿:“是你妈。” 他一场篮球赛打了四十八分钟,孟朝能有一半时间都和闻恬离那么近,那叫不小心? 孟朝没曲玉那么炸,他指尖点了点周围,“人那么多,大家挤在一起很正常。” 其实他确实全程没动过,都是后面的人挤他。 曲玉冷笑了声。 闻恬有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曲玉本来就是篮球场瞩目焦点,孟朝长相也不逊色,两个人加在一起,说是视觉搜挂机都不为过,闻恬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漂亮小脸全红透了。 好丢脸,他想离这两个人远一点。 闻恬被迫听他们你来我往地吵了半天,最后是教练过来扯曲玉去庆功宴,才结束这社死现场。 闻恬一秒都待不下去,脚步微快地走出篮球馆,出了校门已经六点多了。 晚霞匝地,一点霞光穿透云翳往下流泄。 学校不远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男人,他长相极为优越,修长双腿包裹在长裤下,腰背挺拔,沉稳如松。 路过的学生都不由侧目看他。 闻恬本来想装没看见的,但江璟视线太强烈了,不好无视,他只能小步走过去,做贼般极小声道:“你……您怎么来了?” 江璟垂眼注视着他,喉头微滚,声音清晰道:“来接你回去。” 很像不小心惹女朋友生气,又来巴巴讨好的行为。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是第一动力,孟朝很懂- 第43章、甜O上课 哈巴狗 闻恬脑袋都糊涂了一瞬, 抿了下嘴唇,半晌才细弱道:“可、这里离公寓楼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言下之意就是, 根本用不着像这样来接他。 哪怕是没有完全自理能力的未成年,这么段小路,也能自己走回去。 江璟敛下眉目,从闻恬怀里接过书,声音低哑:“昨天说了带你去买饼干,不想要了?” 闻恬怔了怔, 舔了舔嘴唇,很没出息地说:“也、也不是。” 似乎怕江璟反悔,他抬起眼,热着耳朵, 慢吞吞强调道:“说话要算数。” “嗯, 算数。” 江璟垂下微薄的眼皮, 没去看周围投过来的视线, “走吧。” 闻恬还是有点生气的。 他一个人闷着脸往前走,江璟也不打扰,长腿迈着, 始终和他隔着半步远的距离。 过程中自觉买了东西, 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跟在闻恬后面。 闻恬偷偷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 看到想看到的,才放下心。 和江璟一起回了公寓楼-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曲玉将近半夜一点钟才结束庆功宴。 他喝了点酒,眼中蒙着微浊的酒意,眼下也有点酡红, 但走路还算稳稳当当。 路上也不是全然没人, 在一盏路灯下, 站着个打电话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气质内敛,文雅如润玉。 曲玉只侧目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周围万籁俱静,有什么清浅动静都能捕捉到,在和男人擦肩而过时,曲玉清楚听见他朝通讯器那边的人说道。 “谁跟你说我对闻恬特殊的,一个小婊/子罢了,他配吗。” 脚步因为这一句话戛然而止,身材颀长的青年偏过头,眼中掠过幽寂深黑的寒气,语气不善:“你说什么?” 沈之绪愣了下,朝曲玉看过来,匆匆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 转过头面向曲玉时,重新整理了下表情,他在学生面前一惯和颜悦色,直到现在还要维持人设:“同学,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逗留,赶紧回宿舍。” 曲玉冷冷看他:“装什么傻,你当我没听到?” 沈之绪嘴边带着笑,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学生,极为无奈:“你在说什么……” 曲玉眼里压抑着竭力忍耐的暴怒,定定看了沈之绪一会儿,长腿抬起,不由分说踹了下他的膝弯。 沈之绪没想到有学生敢直接对他动手,膝盖往下全磕到碎小石头上,腿上那条高档定制长裤,也蹭出一个破烂的豁口。 一点红血从那里流出来,洇湿了地面。 沈之绪低骂了声,屈肘撑起上半身,温和假面褪去,看曲玉的眼神犹如直视一个死物:“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认都不认识,莫名其妙打他,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曲玉话都没说,又是一拳挥下来。 沈之绪脑袋猛地往一边颓去,嘴边啐出口血沫,模样狼狈地趴在泥地里,胸腔激烈起伏,喘气声像破风箱般嘶哑。 他虽然也算能打,但毕竟偏向文理,和常年在军校操练的曲玉面前,根本不够看。 ——相当于鸡崽和狼犬的区别。 沈之绪用手指揩去嘴边血沫,咽下口铁锈味的唾沫,脸色极差地朝曲玉看过去,在看到曲玉那张极冷的脸后,暴怒的情绪倏地消散,讥诮勾起唇角,像是忽然窥破了什么秘密:“你喜欢闻恬?” 曲玉打人的动作猛地顿住。 知道自己说中了,沈之绪语调放缓,仿佛重新掌控了局面,不阴不阳道:“他确实很漂亮,还很乖。” “只不过他不好上,身边迷他的男人一堆,都昏了头一样保护他、帮他说话——就像你现在这样。” “像条哈巴狗。” 砰的一声,没有控制力道的一脚狠狠踹在他背上。 沈之绪难以自抑地哼了哼,嘴里吃了一片干涩的腥土。 曲玉把沈之绪踩在脚底下,眼神极其恐怖,沉冷得像一潭死井,左手拎起他的后衣领,苍白修长的手指握拢,雨点般落到沈之绪脸上。 沈之绪几乎是瞬间吐出口血沫,在他嘴巴以下的地面,已经有好几瓢淋漓的鲜血。 眼皮被血糊住,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缝,沈之绪没有发出示弱的嚎叫,相反的,还嗤笑着说:“我想不通,他那么蠢,只有一张脸拿得出手,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你现在这样帮他,他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会愿意和你接吻吗?” “你迷他迷得要死了吧,他有没有正眼看过你一眼?” 沈之绪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曲玉,一句接一句抛过来,试图摧毁曲玉的心理防线。 曲玉在那句“愿意和你接吻”的问题中恍惚了一下,眼皮微低,还真想了想可能性。 和闻恬接吻是什么感觉? 应该是很舒服的。 捞着纤细腰肢把人抱在怀里,撬开肿烂唇珠,逼他咽下自己的东西,通红眼角落下生理性泪水,最后哭得不行了,只能用微颤的手指揪着他软软求饶。 曲玉闭了闭眼,喘出口气,冷冷道:“你他妈怎么废话那么多,安静点。” 曲玉甩了甩指缝里流淌的血,稍稍眯起眼,夹带私人恩怨地,指骨难呢粉苍白修长的右手直直朝沈之绪嘴角砸去。 沈之绪颧骨青紫一片,眼前被血雾蒙蔽,整洁的衣领蜿蜒下血沫,他手背绷起青筋,透过温热液体去看曲玉。 每次回击都被更狠的拳头压下,最后沈之绪脱力软在地上,连发梢都在往下滴血。 平时风雅出尘的沈秘书,此时眼神不甘又怨毒,几近昏厥还要咬着舌尖骂道:“……操,闻恬的狗。” “你再舔,也搞不上他。”- 宿舍有门禁,曲玉是翻墙进去的。 孟朝闲散地躺在被褥上,手里玩着游戏,觑眼瞧见曲玉回来,脱口就调侃道:“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吗,玩这么晚怎么不干脆睡外面……” 说到半中间停了下来,皱起眉头,斜躺的姿势改为坐。 曲玉浑身肮脏,像从泥堆里滚了圈。 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臂肘、腕骨有轻微的擦伤,袖口和衣摆都沾上了污迹,骨节嶙峋的手背上有一块明显出血的伤口,已经凝固了。 孟朝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眉头又皱紧了些,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去庆功宴了?庆功就是这么庆的?” 曲玉靠在衣柜边把沾上血迹的鞋换下,疲惫地、重重地吐出口酒气,简短解释:“打了一架。” “你和别人打?” 孟朝有点稀奇,曲玉虽然脾气暴躁,但很少和人打架,一是因为懒,二是有更好途径,他一般都指使那群纨绔教训人,既省心又不费力气。 亲自和别人动手不常见。 孟朝垂头挪动了下屏幕中的游戏角色,“和谁?” 曲玉换上拖鞋,随手抽过条干净衣服,往浴室走去。 开水冲了把脸,声音从水流中含糊传来:“叫沈什么的吧,就那堆omega最爱追捧的那个秘书,他骂闻恬小婊-子,被我听到了。” 打游戏的手倏地顿下,孟朝抬起眼,像被触到了逆鳞,锋利眼睛霎时变得凉浸浸的,其他两个无辜室友见状,默默把光脑声音调小。 在脑袋里搜刮一圈,孟朝说出一个名字:“沈之绪?” 这名字他老听班上人提及,只略微一思索,就能说出来。 曲玉啧了声,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不耐烦应道:“对,一个道貌岸然的傻-逼……我现在很烦刚刚没打重点。” 如果不是有保安听到动静来拦截,还用通报批评作威胁,沈之绪现在都不一定能站起来。 曲玉倒也不是怕通报,他每隔几天都要在全校师生面前被通报一次,说是家常便饭也不夸张。 他就是不想让闻恬知道,免得让人误会他多喜欢人家一样。 他只是单纯看沈之绪那个傻-逼不爽。 孟朝:“你在哪看到他的?” 曲玉洗了洗手里的泥污,冷着神色回:“校门口那条小道——你去哪?” 孟朝抵着上颚笑了声,眉眼捎带戾气,他拉开门,答非所问道:“下次学聪明点。” “打人怎么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 今天是周末,闻恬本来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一天的行程了,先睡半天觉补一补精神气,下午再看会书,晚上随便做点什么娱乐的东西。 结果觉都没睡熟,就被周泽野一个电话叫醒:“老师,旷了这么多次,也该来一趟了吧。” 声音闷重,像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语气委屈又落寞。 闻恬眼睛睁大了点。 最近事情多,闻恬早就把周泽野抛之脑后,现在冷不丁记起这个人,难免有些愧疚,还有点心疼。 连一堂课都没上过,他的钱要被扣多少啊。 闻恬掀开被子,穿上拖鞋,顶着被闷粉的脸小声道歉:“对不起,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我在家等你。”周泽野眼睛弯了弯,表情愉悦。 闻恬穿好衣服就出门了,打了辆车来到别墅,和保姆打过招呼,走到周泽野房间门口。 周泽野的房间很符合当下男高中生的典范,入目就是联名款篮球、带有Logo的T恤,以及最新款游戏设备。 闻恬观察了会儿,抿唇朝里面望去。 周泽野斜靠在墙边,面前的小圆桌放着通讯器,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张照片,细眉长睫、嘴唇嫣红微润,穿着一身干净妥帖的统一制服,漂亮又脆弱,仿佛稍微用力就会碰碎。 闻恬怔了怔。 ……周泽野哪儿来的他的照片啊。 而且、好奇怪。 为什么要看他的照片? 看见他,周泽野不慌不忙把通讯器关掉,声音愉悦道:“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闻恬漂亮小脸染上粉,尴尬地说:“刚、刚来。” 闻恬很白,白到稍微有点变化都特别明显,周泽野眼睁睁看他脸蛋慢慢变得通红,手指紧张蜷着,一副想跑又不能的羞耻样子。 “老师?”周泽野见他发呆站在原地,放低声音叫道。 闻恬被他叫回过了神,慌乱地“嗯”了声,红着一张小脸,磨磨蹭蹭坐到地毯上,把课本放到圆桌。 周泽野侧眼看他,“老师,你不问问吗?” 闻恬睫毛抖了又抖,不敢乱看,盯着课本磕巴道:“问、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会有你的照片——你刚刚看到了吧?” 周泽野狗狗眼扑闪着,很诚恳道:“老师,你已经在我们学校出名了。” 他通讯器里的照片,就是从学校匿名论坛保存的。 他们学校的匿名论坛,不仅有本校八卦,还经常挖掘别的学校的消息,丰富到有什么漂亮omega、单身alpha之类的都一清二楚,还有老手在里面分析他们好不好睡,泡到手的概率有多少。 闻恬是论坛里hot贴最多的。 因为长得漂亮。 为了让闻恬知道“出名”是什么概念,周泽野翻出论坛,摆到了他面前。 闻恬垂下卷翘睫毛,微抿唇看过去。 论坛帖子很多,其中有一个附带照片的高楼,几秒就被顶上来一次—— [之前觉得他娘们唧唧的,自从不小心碰到过他的手,软得我魂都飞了,晚上脑子里都是他那张小脸] [长得挺纯的,私底下到底纯不纯就难说了,有没有人去试试?] [听说他很保守的,不知道问他水多不多的时候,会不会气得对我甩巴掌哈哈哈哈] [人家是军校的,大你们好几岁了,一群乳臭未干的昏头仔] [楼上懂什么,熟的更刺激] 要多过火有多过火,但没人出来阻拦。 匿名论坛就是有这么点好处,不用为言行负责,也不会有闲人出警。 周泽野对其中一条观点挺认可,熟的确实更刺激,尤其是像闻恬这种,虽然大他们几岁却比他们还纯的。 闻恬骨架小,整个人又软又小。 嘴巴肯定也软,亲肿了更软。 被血气方刚的高中生抱在怀里顶的时候,应该会哭得很崩溃,小声小气骂他混蛋,怕被别人发现,骂完还要用被欺负哑的声音求饶:“能、能不能去别的地方。” 周泽野想想都要疯。 闻恬看得眼圈和耳朵都红了,颤着手推开通讯器,脸红红地糊弄道:“我不想看了,你还、上不上课了……” “上。但是老师,上面有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你能先回答我吗。” 闻恬愣了愣,嘴巴张开条缝,小声道:“什么问题?” 周泽野呼吸粗重了一些,往过挪了点,明显宽大很多的手掌把闻恬的手压在下面,薄唇凑到闻恬微粉的小脸前,像是想朝他吻下来。 闻恬脸色瞬间白了白,眼神无措仓促抽回手,下一秒就听到周泽野急色、又私心颇重地问道。 “……老师,你的水多不多。”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套组合拳总算给沈狗安排上了- 第44章、甜O尾巴 节制一点 “周泽野, 我、我是老师……” 闻恬表情茫然又呆滞,微微咬着唇, 哆嗦说完这句略带警告的话,耳根红到滴血,颤着手指想挣扎坐起来。 周泽野含糊应了声,很给面子道:“嗯,我知道,就是问问而已, 吓到你了?” 闻恬眼圈红的厉害,被周泽野那个问题,问得冒出轻微汗意。 他翘起被水汽濡湿的眼睛,语速极快地小声道:“你还小, 以后还是别上这些论坛了, 会带坏你的。” 是在很认真地, 以年长几岁的身份劝导他, 哪怕刚刚才被劝导的对方问过那样的问题。 周泽野盯着闻恬许久,喉结滑动了一下,意味不明道:“我还没见过像老师这样的。” 闻恬还不理解:“什么意思?” 周泽野摇了摇头, 没有回答, 嘴角又漾开笑意, 倒真像青春活泼的学生,熠熠发光的,很轻易就带给外面活力。 闻恬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抿了抿唇。 周泽野确实没见过像闻恬这样的,好像没有脾气一样, 任由别人搓扁捏圆。 如果不高兴, 他有一百种可以表露生气的方式, 比如摔门而出告诉他再也不会来了,再比如打他一下,即使伤害对他接近于无。 总之怎么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黏黏糊糊的,还有心思教育他。 闻恬不知道周泽野在想什么。 但他不想和周泽野挨那么近,可怜巴巴往前蹭着爬远了点。 可惜没爬几步,就被周泽野起他宽大许多的手抓住,牢牢握在手心里。 闻恬侧过头,又惊惶又困惑:“周泽野?” 周泽野拽着他的手腕,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语气自然道:“老师手上都是灰,自己没有注意到吗。”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自然,真像是热心帮助的同学。 闻恬愣愣低下头,看到他手上脏兮兮几道灰,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 愣了下,他想抽回手:“不用了,我自己来……” 周泽野当然不会听他的。 闻恬两只手被可怜地抓着,整个手背加手腕一点都被他的大手覆盖住,从里到外擦到通红。 “好了吧,已经很干净了。” 见人没反应,闻恬皱着眉又说了一遍:“喂,周泽野……” 周泽野像是没听到。 闻恬局促地并紧双腿,感觉被自己小这么多的男生抓着一动也不能动,多少有些羞耻难堪,穿着白棉袜的脚趾蜷了蜷,嘴唇红得像被捣烂的果汁。 周泽野目光晦暗,握住闻恬的力道放轻了一点,他咬了咬舌尖,暗自警告自己,他不能吓到闻恬。 不然以后闻恬不肯来了。 周泽野没想过自己会怕看不到谁,闻恬是第一个让他有这种想法的。 高中生确实精力旺盛,怎么也用不完,但没见过闻恬之前,周泽野也就一两周解决一次,在见过闻恬之后,他就想得抓心挠肝。 想他又细又直的腿,想他说话时慢吞吞的软软语调,连做梦都是闻恬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 ……他以前没有这样过。 周泽野人高腿长,体型比例好,天生一个行走的衣架子,在体校都是出类拔萃顶尖的。往常都是别人往上倒贴,不过他看不上那些人,更看不上那些骨瘦如柴、小到不行的。 照他的话来形容,就是:“瘦成这样,碰起来都硌得慌。” “而且看起来都有碍审美。” 闻恬一眼看上去就是他不感冒的那种类型,体校人均180以上,哪怕是omega,都是腿长苗条、能到他肩膀那种。 周泽野也觉得,他喜欢的就该是这样的。 不像闻恬,和个奶兔似的,没多少肉,抓他像抓个小动物那么容易。 周泽野都能想到,如果闻恬落到他们学校那群魁梧高大的体育生手里,不出两天整个人都会被弄散架。 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闻恬迷成这副蠢笨样子的。 周泽野正愣着神,怀里的人忽然侧过头,用软和的手指揪了揪他的衣袖,“周泽野,我手、手疼,可以不擦了吗?” 周泽野没听清闻恬说了什么,因为在他偏头的那一刻,闻恬柔软的头发尖蹭过他的下巴,皙白脖子里冒出阵阵香味,雾气一样打在鼻尖上,周泽野太阳穴都鼓动了几下。 周泽野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别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给他拿来,什么时候像这样,想的快发疯还偏就得不到。 甚至还会害怕,闻恬会因为自己过火的举动,生气不来。 周泽野郁闷地眯了眯眼。 这种郁闷急需发泄,于是他左右环顾,最后目光停在了之前别人送他的粉色兔尾巴上。 顿了片刻,他勾唇拿起兔尾巴,在闻恬困惑的眼神中,用曲别针别到了他后面的裤腰上。 周泽野在低头看合不合适的几秒钟里,认真思考了下,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不然怎么会,只是看个往常看一眼都觉得无聊的廉价装饰品挂到闻恬身上,就看得脸红心跳。 周泽野心跳急促,表情险些控制不住,修长食指点了点闻恬,“这种很容易掉,换插-入式的可能更坚固点。不过老师真可爱,你是我见过,带这个最合适的。” “在夸你,不高兴吗?” 闻恬:“……” 闻恬连课都不太想上了,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下半辈子都不能说话才好。 闷着一张被气红的脸,闻恬总算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挣扎起来给周泽野讲课。 但周泽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使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以“老师声音太小了,没听清,可不可以再讲一遍”为由,让闻恬不得不重新讲一次。 过一会儿,又厚颜无耻地以:“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再讲一遍吧”,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让闻恬再讲一次。 剥削农民的地主,都没有这么过分。 原本两个小时的约定时间,被周泽野生生拖长了一个半小时。 最后闻恬都有点脾气了,自以为隐晦地瞪了周泽野一眼,才抱着书本走。 周泽野托着下颚,没了可装的对象,那副涉世未深的表情陡然转变为淡漠,澄亮的眼里映出楼下闻恬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什么,愉悦地哼笑了两声- 闻恬下车还要走一小截路才能到公寓楼。 出了小巷是一条不长的食品街,卖小吃的摊位霸占在街头两侧。 有一家面食馆明显比其他店喧闹,不大的店面挤攘得满满当当,生意非常爆火,闻恬也去吃过几次,味道确实很可以。 店外面摆的圆桌围了一帮子魁梧壮阔的人,年轻且体格大,气质冷肃,不是和军校就是和体校挂钩。 也确实如此,有几个闻恬上次在训练基地的更衣间见过。 孟朝也在其中。 他坐在小板凳上,两条长腿分开,手肘抵着膝盖低头吃面。 透薄的运动外套被脱下来,系在肌肉流畅的腰间,闻恬注意到他握筷子的手有点不自然,劲瘦的指节有几道结痂的破口,青黑狰狞。 闻恬本来想绕道走的,但不知道被哪个眼尖的看到了,叫了他一声。 这下一伙人全都朝他看过来,闻恬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在这种境地下一走了之,只能闷着脸走到他们面前,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孟朝停下吃面的动作,握着筷子,目光若有若无在闻恬身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就再也移不开。 闻恬眼睛覆着漂亮的润光,可能是太热了,眼尾浮出点粉。 他穿衣服一向单调无趣,今天也只穿了件纯白的麻质短裤,踝骨太细,棉袜松松裹住好像随时能掉。 腰背凹的弧度恰到好处,下陷又翘起的连接处,一个浑圆毛绒的兔尾巴别在那里,从两条细腿的间隙可以看见一点点粉色边缘,随着白腿一起晃荡。 毫无违和,配上那副好像做错事的可怜表情,倒真像个兔子似的。 孟朝嘴唇紧抿,整个后背,忽然开始无法控制地发麻。 好像不会说话了,一句“你怎么带条尾巴出门”硬生生哽在喉头。 直到听见有人恍惚地“操”了声,孟朝才仓促覆下眼皮,往旁边扫了眼,一群体育生早就被面前的漂亮小鬼迷得一塌糊涂。 闻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看他,兔尾巴的毛绒感削弱了它的存在感,闻恬早忘了后面别着个尾巴。 自然也不知道,面前这群人,是因为这个才直勾勾看他的。 体育生向来缺根含蓄的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掩饰和撒谎是他们不屑于,也懒得去做的。 从他们看闻恬眼神中的火热可以看出,他们对闻恬的装扮、以及本人都足够感兴趣。 孟朝不确定自己是在为什么不爽,骂人的欲望在胸口鼓噪,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就见有人忍不住拉了下闻恬的手腕,“等会儿要不要来我家啊,就离这不远。” 闻恬小脸有点懵,迷糊舔了下唇,声音稍小地问:“去你家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反正放假了没事干,你就是住在那里我也欢迎——” 筷子被重重搁在桌面,孟朝锋利感的脸紧绷,嘴角下撇,目光也有点凉:“别发骚,学校里的人不够你骚的?” “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嘛哈哈。” 孟朝心里冒出点愤怒,在他眼里,没见过几次面就邀人去家里,既掉价又不耻。 但其实他现在,是陷入了自己可以、别人不可以的双标状态。 急着制止小男生和别人接触的“正义”行为,其实本质是类似的,都是被闻恬迷住的昏头仔,不想让其他人捷足先登罢了。 孟朝正火气旺盛,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只软乎的小手,指尖攥着张干净的卫生纸。 孟朝撇过头,对着体育生的冷脸、略高的语调还没来得及转换:“干嘛?” 闻恬薄且白的脸皮晕出点血色,一脸被吓到的表情,颤了颤眼睫,小声说:“你流鼻血了,擦一擦……”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搁那想兔尾巴呢- 给家人们磕头,没想到课那么多,我会尽量一有空就码的呜呜。然后写了点小炮灰第一个世界的片段,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去看看~ 第45章、甜O桌底 躲到桌底 孟朝差点没握住筷子, 他拿过纸擦了擦鼻子,把脏掉的纸团抛进垃圾桶, 而后看向闻恬,“你跟我过来一下。” 闻恬愣愣“啊?”了声。 孟朝也不说去干嘛,把星币扔到桌面,捞起闻恬细瘦的手腕。 闻恬稀里糊涂的,被一个比他高一头、有强烈肤色差的男人,抓着手腕往公寓楼相反的方向走。 闻恬有点担心晚回去, 低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孟朝没回话,把他带到了一栋居民楼的楼道里,楼道昏暗狭窄,到处覆积着丛丛灰。 闻恬扭头想问孟朝, 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头刚偏过一点, 就被孟朝挤着抵到了墙壁, 闻恬手撑在墙面, 滑白的后腰塌陷下去,后方对着孟朝鼓胀垒实的腹部肌肉。 闻恬被这突兀又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发懵,睁圆眼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孟朝面色发沉, 一语不发地捏住闻恬后面的尾巴, 扯开的时候, 裤腰被曲别针带着掀起一点,露出里面和短裤相同颜色的布料,还没看清就弹了回去。 孟朝喉咙发紧,佯装镇定道:“哪来的啊,没事儿带这个做什么?” 闻恬看了他手里的尾巴一眼, 像是恍然想起, “是朋、朋友给我带的, 我忘了。” “朋友?”孟朝酸气冲天地重复了遍,差点冷笑出来。 闻恬身边能有什么正经朋友,喜欢给他带这种东西。 离开闻恬这东西就看得没那么顺眼了,孟朝把尾巴扔进垃圾桶,目光又落回到闻恬身上,“你有好好吃饭吗,你在学他们那些omega减肥?” 闻恬怔了怔摇头,乖乖道:“没有减肥,我有好好吃饭。” 孟朝挑起眉道:“一日三餐都没落?那怎么看起来,你比上次见面还小只。” 他还为了佐证,用宽大的掌心在闻恬后腰上笔划了一下,一掌余就能把闻恬的腰全部覆盖住。 闻恬:“……” 孟朝嘴角翘起,捏住闻恬脸颊,耍混道:“你说你这么小一点,还带个小尾巴在街上晃,那些男人的眼神都快扒了你衣服了。吃胖点,不至于他们想亲你的时候,你没力气推。” 闻恬脑袋冒烟,因为被掐着软脸蛋,说话也有些含糊:“又不是我想这么瘦的。” 可能是体质缘故,不管他吃再多,或者有意识地去增肥,最后的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轻。 孟朝被他软软的声音叫得心痒,抓起他手指尖像狗狗一样又嘬又磨,逼得闻恬咬唇呜咽了声才善罢甘休,“你就是小,不瘦,肉长的地方我都很喜欢。” 趁闻恬还没反应过来,孟朝促狭挑起眉梢,故意笑道:“而且摸起来也特别舒服,江璟有没有和你说过?” 闻恬愣了愣,脸颊晕出红,瞪了孟朝几眼,磕巴道:“你、你有病。” 孟朝真是爱死了他这副模样。 听不得污言秽语,一听就急得红眼,有时候还会骂你一下的样子格外可爱,孟朝很吃闻恬这一套。 “我都受伤了,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孟朝晃了晃手背,蚯蚓般的粗长痂口,在闻恬眼前划过。 这伤是打沈之绪弄下的,但他没想过邀功,也没想过让闻恬知道,只是在闻恬看着的时候,心里生出了想让他哄一哄的渴求。 闻恬单纯又心软,孟朝吃定了他这一点,果不其然,闻恬听完微微皱眉,小声问道:“你这个怎么弄的,严重吗?” 孟朝嘴角笑容倏地加深,“没事,被狗咬的,打过狂犬疫苗了。” 闻恬嘴唇抿了又抿,无语片刻,说:“孟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不蠢。” 孟朝冲他笑,眉骨硬挺的一张脸满是笑意,半真半假道:“真没事,但有点疼,要是你能亲一口就能好很多。” 闻恬听得想咬他,“我、我要回去了。” 孟朝跟在身后,“我送你。” 闻恬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就离这不远,你回去吃面吧。” 孟朝见他真没有要被送的意思,也不勉强,晃了晃通讯器:“那你回去后给我发条信息,别忘了啊。”- 刚回公寓楼不久,江璟打了个通话让闻恬来公司。 闻恬又失去了睡觉的机会,苦大仇深地躺了会儿,才来到办公室,里面没人,江璟还没到。 闻恬在办公室待了半天,才听到有脚步的声音。 他走到门口,探出个脑袋。 有两人朝这边走过来。 其中一人高大许多,面如冠玉,简单装束掩不住满身贵气。 而另一人明显是个omega,乌木般润泽柔和的发尾贴在耳侧,唇如桃瓣引人采撷,目含春水,看人一眼都酥进骨头。 连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我见犹怜,他亲昵地挽住江璟的肩膀,嗔道:“上将,您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闻恬表情有些僵。 ……那是谁? 江璟表情没有松动,甚至在他开口一刻,走得更快了些,不用深究都知道是避嫌的态度。 omega愤恨地咬唇,拿他没辙,只能亦步亦趋跟着。 近来的安逸和风平浪静,粉饰了那条人人皆惧的传言,让闻恬都放松警惕,直到看到这幅场景,他脑袋里沉寂已久的警铃才姗姗作响。 看omega对江璟的态度,是讨好且小心翼翼的,但江璟却表现得很厌烦,是不是因为腻了,马上要和传言中说的一样毁掉? 江璟在电话里没说让他来干什么,但闻恬现在忍不住猜测。 或许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他最后的下场也会是这样。 闻恬脑袋乱如麻团,眼见两人要靠近办公室,他抿了抿唇,慌张躲进了长约一米的办公桌底下。 门被打开又回弹。 江璟冷冷注视着身侧的omega,目光像削铁如泥的刀片:“你怎么还跟着我?” omega瑟缩了下,声如蚊蚋:“我喜欢您,想跟着您。您看在外交官的面子上,就让我待在您旁边吧,我什么都会干,也不会惹您烦……” ——他是外交官送来的人。 外交官根基不稳,想要稳固自己的权势,第一个想攀附的就是声名远扬的江璟。 先是送了大批价格不菲的礼品,再是挑中他送过来。 他是他们星球姿色上乘的,外交官承诺给他一大笔钱,等江璟厌倦他对他动手时,会第一时间把他送医院,接受顶级医生的治疗,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他知道自己会受点皮肉之苦,但那又怎么样,有钱比得过任何磨难。 omega正想着,突然听到江璟冷冰冰的声音,不含一丝情感:“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没长耳朵。” 江璟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兀自坐到桌前处理文件,“不管你是谁送过来的,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看他面子。况且这种硬塞的行为,说难听点——叫骚扰。” “你是想自己出去,还是我报警。” omega面色蓦地一变:“骚,骚扰,你说我在骚扰你?” 脸面仿佛被剥下来肆意碾磨般,omega脸皮火辣辣疼,连太阳穴都在抽动。 他感觉到不可置信。 他以为江璟只是有臭毛病,装模作样拒绝几次就把他留下来了,毕竟他完全符合江璟喜欢的类型。但没想到江璟态度坚决,甚至用骚扰来形容他。 好歹是一个上将,起码要做到识时务、知好歹。 他是外交官送来的人,江璟怎么胆敢用这种目中无人的轻慢态度对他。 omega优柔的笑容褪去:“话别说那么难听,也别一副受害者的派头,你喜欢我这种类型的omega、喜欢虐待他们的事,早就传遍全星际了,人人都怕你,难不成你是个瞎子看不到吗!” 江璟掀起眼皮看他,神情如常道:“你是个成年人,我以为你会明辨是非和真假,在事情没有盖章定论前保持理性。” “但显然你不会,鉴于这一点,我还是直接告诉你。” “我从来没碰过任何一个omega,谣言是别人编造,虐待的事是子虚乌有,喜欢你这种类型是天方夜谭——还有哪点不清楚?” 这下不仅是omega,连闻恬都愣住了,下意识抬起了头。 脑袋磕到坚硬木面,痛得闻恬“呜”了声,低弱的叫声像湖面漾开的波纹,马上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 江璟循声低头看去,接着瞳孔猛地一缩。 桌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个小男生。 乌发雪肤,眼睛水光漉漉,软小的身体就是在逼仄桌底也显得小极了,双手抱着膝盖,可怜、发懵地仰头和他对视。 江璟垂眼看着这个惯会装可怜的家伙。 本来腿就细,以这样的姿势蹲着,他甚至能看到往里面,那鼓起的腿根,和绷着根部的棉白布料。 过了好半晌,江璟缓慢躬下腰,伸手覆住了闻恬温软的下唇。 闻恬表情又呆又茫然,软着声道:“上、上将?” 江璟眸光被他喊得一暗。 闻恬眼睫慌张地颤着,正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只大手蓦地覆过来,闻恬下巴被擒住。 江璟喉咙微滚,低头嘬住他下面的唇肉,重重抵着来回舔磨。 闻恬湿软嘴巴被□□,弱弱推拒的手臂也被捉住,殷红唇瓣很快肿胀起来,江璟呼吸渐沉,在他眼下、脸颊断断续续落下吻,又含住柔软的唇。 闻恬被吻得整个人都在发颤,泛粉的膝盖湿哒哒全是水,怕被另一个人听到,他还要很努力地克制住甜腻的喘息。 江璟不知餍足地亲了几分钟才松开,唇色被闻恬咬红了,从喉咙滚出的声音也哑得可怕,闻恬听到他说:“躲在这里做什么,偷偷干坏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行为很狗- 最近天气变冷了,宝子们注意添衣 第46章、甜O训练 别气我了(一更) “我没有……” 闻恬晕乎乎地皱着眉, 攥着衣角的指尖都是红的,他被江璟调笑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恼:“我就是喜欢在这里待着, 不行吗。” 他以为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江璟会当作没看到他,但江璟不仅没有,还问他这种问题。 闻恬小脸表情郁郁。 江璟没对他的说辞作出什么反应,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想把闻恬拉出来。 闻恬把自己缩成鹌鹑, 边偏头躲,边哼哼唧唧地问:“你要干什么?” “你先出来,蹲那里对脊椎不好。” “我、我不要。”闻恬眼睛乱瞟,避开江璟伸过来的长手, 语气一惯很软, 但很坚定。 江璟眸光微闪, 沉默蜷回手指。 闻恬抬起圆眼偷偷观察他了一下, 对上江璟晦暗的目光,马上小声补充道:“我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出去?” 江璟挑起眉看他。 闻恬现在是坐在地上的姿势, 丰腴的肉被地面压出粉白, 大腿那点雪白的肉都从裤边挤了出来, 人软的跟块豆腐似的,嘴巴被亲傻般微微张着。 怎么看,都确实是不适合见人的样子。 江璟扫了眼前面表情难看的omega,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翘起, “听都听到了, 他也知道我干了什么, 再躲有什么用。” 江璟说的没错,但闻恬是个脸皮薄还怕出丑的,第一时间就想要反驳,但拼命地在脑袋里搜刮词汇,也没想到怎么说,急得眼尾都红了。 怕真把人急哭,江璟目光微移,闲散的语气冷硬起来:“还不走?” omega不用他下逐客令也待不下去了,表情凶狠难堪,连去看是谁的心思都没有。 原来是已经有人了,所以才瞧不上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身居高位的人都有一副假正经的臭毛病。 还当着他面亲,怎么不死! omega气急败坏,摔门而出,把房子都震得响了三响。 江璟眼皮都没动一下,重新看向桌底下的小男生,“现在能不能出来了?” 闻恬觑了他一眼,白皙手掌撑在地面,小心翼翼地从桌底挪了出来。 他被亲晕乎了,起来时踉跄了几下,被江璟扶着才站稳。 那截线条柔软的腰身有些热,嫣红嘴唇被嘬出鲜润的水光,衣领散乱,配上雪白的脸蛋,活像被霸凌过的小可伶,全身上下连根头发丝都似乎在对江璟说——“你能不能做个人”。 江璟难得没说什么。 闻恬拽了拽衣角,把掉了点的白袜提上来。 他对江璟刚刚否认传闻的事有些好奇,想问得更清楚些,但又没有立场。 不管怎么说,都是别人的私事。 闻恬把好奇的心思压下去,犹豫着道:“您把我叫过来,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是。”江璟下颚点了点,没否认,“过几天有一场为期半个月的封闭训练,地点在边区,要求实战科全员参与。我提前收到了通知,先告诉你一声。” 闻恬微怔,下意识就道:“我可不可以不去?” 江璟挑了下眉,神色有几分耐人寻味,他知道闻恬为什么不想去,但他就是故意不问。 过了几秒,闻恬憋不住了,脸蛋涨红,急得磕巴起来:“您知道我的成绩,很、很烂,去那种地方我待不了多久的,所以能不能别要我去……” 江璟垂下眼,“你不想去?” 闻恬眼巴巴望着他,秀气眉毛蹙在一起,很可怜地软声道:“嗯,不想。” 那语气怂兮兮的,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很丢脸。 “可以不去。” 江璟盯着他的脸,吐出闻恬想听的那句话,但没等闻恬松完那口气,又悠悠开口:“但是会扣学分。” 闻恬:“……” “学分方面不归我管。”江璟实话实话,“有专门监管的部门,如果你不去,他们会以缺勤的名义扣掉你的学分。” 闻恬听出来江璟做不了主,小脸都快皱起来,闷闷不乐的。 军校为了让学生严于律己,塑造优良作风,对学分方面掌控非常严格,扣容易、加很难,一分能拉数百人。 每年都会有因为学分不够毕不了业的学生,数量惊人。 闻恬郁闷了儿,抬起脸:“那您叫我来,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件事吗?” 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不管是发条信息,或者让裴恩送他的时候顺带告一声,都要省事的多。 江璟掀起眼皮,语调懒沉:“通知你只是顺带的。等会我开完会,带你去吃饭。” 闻恬小幅度侧了下头,困惑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带我去?” 江璟翻了几下文件,面不改色道:“你自己吃的没有营养。马上要去训练,带你吃胖点,从明天开始,你下课直接来公司,我没空就让裴恩带你去。” 闻恬愣了愣,乖乖点了下头。 封闭训练前几天,闻恬一直在上课。 江璟也如他所说,如果不忙,每天都会带闻恬去吃饭,顿顿都堪称营养大补。一来二去,闻恬还真胖了几斤,虽然外表没什么变化,但精气神还是好了不少- 封闭训练的日子眨眼就到。 闻恬没赖床,到了指定地点,前往接学生的悬浮大巴已经稳稳当当停在路边,一条长龙从车门前开始排,排了有几米长。 闻恬乖乖缀在队伍最末尾。 地表被炙烤到发烫,车厢里的冷气烘出来,勉强驱散了些汗,闻恬不太舒服,想赶紧上车。 但没能如他愿,前方车门大开,学生一个一个上去,把证件交给上面的教官过目,教官挨个核实身份,队伍挪动得相当慢。 闻恬抿着唇,嘴唇轻张吐出口气,他努力踮起脚,想数数前面还有多少人,目光一移恰巧对上车厢内教官的眼睛。 那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 面部轮廓深如刀刻,军装下的肌肉几欲要喷薄而出,蕴藏着极强的力量,身材比普通男性还要挺拓半分,眼中泛着凶戾如狼的冷光。 他和江璟一样,都有在沙场浴血过的血腥气,只不过江璟有所收敛,某些时刻甚至是温雅贵气的,他却无时无刻散发着野性,令人唇齿发寒。 闻恬舔舔唇,低垂下眼睫,不敢再看。 封闭训练具有私密性质,要求通讯器全程关机,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闻恬把通讯器拿出来,手指挪到关机键,忽然瞥见上面的一条未读讯息,是曲玉发来的- 曲玉:我们班过两天就去边区。 像是在单纯通知一下,告诉闻恬他也会去。 闻恬不知道回什么,索性没回,关了机准备上车。 “你站住。” 稍显喧杂的车厢瞬间安静下来,意识到声音是那位从开始便缄默不语的教官发出来的,闻恬脚步倏地停住。 这次随行的教官他们都有所耳闻——原青延。 冷漠、话少、雷厉风行,被戏称为锯了嘴的玉面阎罗,因为若非必要,他能一整天不说话。 他不会和人闲谈,工作以外的交流都被他当废话处理,以往学生也只有在训练的时候才能听到他张开金嘴下命令。 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在训练没开始的前夕,他就说了句可以归结于无意义范围内的废话。 这种反常,让其余学生都忍不住把视线聚集在原青延,以及他正前方,刚迈上第一个台阶,细直小腿微弯的闻恬身上。 闻恬怔愣了下,不懂自己怎么被盯上了,他被盯得脸有点发烧,懵懵地看了眼原青延,小声道:“教官,怎、怎么了?” 原青延在他开口的一瞬,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黝黑的眼睛凌厉逼人。 闻恬有点怕他这样,紧张抿了抿嘴唇,踩住台阶的小腿好像在发软,但原青延不说话,他也不敢再问。 只能等原青延先开口。 空气紧绷了几秒,被军靴清亮稳健的声音打破。 原青延走近几步,一瞬不瞬低头看着暴露在阳光下的闻恬,很有耐心地,说出今天第二句废话。 “你上错车了,这辆车要开去边区进行封闭训练,不是去游乐场游玩。” 闻恬愣道:“……我没有上错车。” 原青延先是毫无温度地瞥了他一眼,接着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人。 闻恬跟着看过去,他身后乌泱泱一群人,全都比他大一型号,肌肉紧实肩膀宽阔,和他完全不像同一个物种。 原青延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已经说了——这是嫌他太弱,不像是去训练的学生。 闻恬耷拉下眼皮,拿出一张证件,横在原青延面前,“这是我的学生证,我确实是实战科的,也没坐错车,没骗你。” 原青延连去查证的功夫都懒得做,眼神凶冷地盯着闻恬:“不管证件是真的,还是你伪造的,你不适合去边区,我会向上级请示,你回去吧。” 他声音很低很冷,沉着嗓子时,像猛兽进食前在低吼。 闻恬皱起眉,“为什么?” 原青延神色自若道:“边区气候恶劣,训练强度大,我不想把一个随时可能晕倒的麻烦带在身边,拖全连的进度。况且,如果你晕了,那里没有医生给你治。” “你太娇了,”顿了顿,看着闻恬瞬间抿紧的唇,原青延又皱了下眉,“我意思是,你去不了那种地方。” 闻恬肩膀微抖,因为丢脸眼圈不可自抑地泛红。 不管之前再怎么想退缩,他现在都被原青延几句话刺得不想走了。 闻恬把下唇咬出白道,睫毛细抖,哪怕很努力在忍,眼睛也模糊起来,“……你,不管怎么样都不肯让我上车,对吗?” 原青延本来想说是,他向来不是含蓄会照顾别人情绪的那类人,但不知怎么的,在看到闻恬泛红的漂亮眼尾和黏上水雾的眼梢,又鬼使神差改口:“不是。” “那是什么?” 闻恬微薄的眼皮嫣红一片,一生气、一委屈胆子都跟着上来了,“你就是这个意思,嫌我太弱了,不然为什么别人都不拦,你、你只拦我。” 原青延微眯起眼。 他是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人,别人都怵他沾过人命,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对话——这种像是在男朋友面前骄纵发脾气的语气。 “那是事实。”原青延很久才开口说话,首先肯定了闻恬口中嫌他弱的事实。 “我看过实战科的体测成绩,不出意外你应该是那个全科为零的人,我不让你去,是在为你的命着想。” 闻恬气得喘了好几口气,他被晒得难受,实在不想和原青延再这样干耗下去。 他舔了下干燥起皮的嘴唇,硬把眼泪憋回去,磕巴道:“我不用你着想,我能、能坚持的,你让我上去。” 原青延周身气息莫测,他觑了眼闻恬细得单手可握的雪白小腿,“你的身体条件不像你嘴巴能逞能,你不能保证你不会给我添麻烦,不会掉队。” 正午日光毒辣,几乎要把人灼穿,闻恬早上没吃多少东西,又被晒了半小时,现在肠胃都搅在一起。 闻恬受不住地抓紧扶杆,没心情理会原青延的质疑,商量似的低声道:“我有点晕,你先、先让我上车好不好?” 原青延下颚线紧绷,狐疑地盯紧他那张脸。 闻恬是真的晕,还很想吐,眼神逐渐发虚,几绺湿发贴在耳侧,皮肤剔透到近乎于润玉色泽。 他见原青延不表态,不死心又问了遍:“可以吗,教官?” 一把软绵绵的嗓子,尾调拖着,隐含讨好地乖乖叫他教官…… 原青延蠕动了下嘴唇,几秒后,极不情愿、别扭地“嗯”了声。 那个字溢出来,闻恬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先意外了一下。 闻恬木讷地说了声谢谢,忍着眩晕迈上台阶,在经过原青延时,听见他问:“你平时也这样吗?别人说不得,说几句就哭,就要生气?” 闻恬:“……” 闻恬以为他又是来故意气人的,但原青延神情专注认真,似乎确实是对这个问题持有好奇心。 原青延声音发沉:“刚刚我只是在说实话,你为什么哭。” 两侧过道投过来看戏的目光,闻恬把红通通的手指蜷进衣袖里,窘迫地抿紧唇,如果江璟在这里,就能发现,他是真有点不高兴了。 “我没哭,哭也和你没关系。” 闻恬抬起黏糊糊的眼睫,抓了抓手指,“你能别气我了吗?” 原青延微怔。 闻恬不想再理原青延,自顾自往前走,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微阖起眼。 他是真被晒狠了,晕晕的,肠胃酸软,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都听不清。 等最后一位学生上车,原青延吩咐司机关门,扭头按照名单核对人员。 目光在滑过靠窗位置时微微一顿。 闻恬恹恹靠在车背上,眼睛紧闭似乎睡着了,他脸颊被晒得像纸般苍白,嘴唇却格外殷红,一张一合、吐着热气。 原青延沉沉观察了闻恬几秒,忽然嘲弄地勾了勾唇角——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前线摸爬滚打十几年,活成了看别人卖几下可怜,马上就心软的蠢蛋。 唇角重新扳平,原青延调转方向,往副驾驶走去。 …… 大巴一路颠簸,将近六小时才驶到边区。 众人在组织下有序离车,脚板刚踩地,就被一阵含沙带砾的风兜头吹过来,吃了满嘴土。 “这什么破地方,路歪七扭八的,颠一路我胃酸都快吐出来了!” “有水没有?我刚吐了阵,太恶心了。” “有个屁,人家规定不让带任何东西,我上哪儿给你找水喝?撒泡尿自己捧着喝吧。” “这地方是苍蝇都不愿意来,训练就训练,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训什么?训练基地那么大地儿是放不下我们了?” “行了,都小点声,别让教官听到。” 七嘴八舌的喧闹声,在高耸山峰围拢起来的空地间徘徊。 太阳渐渐沉到谷底,夜色四合。 他们所在的地方道路崎岖,远处蛰伏着巍峨重叠的峰峦,十里之内没有光源、也没有水源,风声肆虐。 ——环境确实如原青延口中那般恶劣。 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新兵蛋子,待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叫苦连天的和丢了几百万一样悲痛。 原青延不同,他见过更不适宜居住的环境,这对他来说还算不了什么。 前线清剿星寇,每天都在死人,那里血流如河,腐尸遍野,甚至还有蛆虫在骸骨里啃食烂肉,在这种地方待一晚,会觉得这里简直和舒适圈差不多。 “都站好,”原青延肃然站在车前,唇角平直,“看看有没有少人。” 口令一下,闹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左右巡视自己的同伴在不在。 原青延双手背负,犀利的眼神一寸寸挪过。 而后倏然停下。 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小男生,迷糊站在冒着尾气的大巴旁,眼睫恹恹下垂,有人搭话也不理。 他的脸色比在车上时愈加苍白,嘴唇鲜润殷红,可能是有点发烧,面颊红透显得异常秾艳,本就纤薄的身躯被强风猛吹,像随时能被刮跑。 原青延神色来回转换,最后往前走了几步,高壮的一人堵在闻恬面前,嘴巴张了张,想问他是不是难受,刚吐出一个字便及时刹住车。 闻恬没领会他的意思,递过来奇怪的眼神:“?” 原青延一怔,蓦地闭紧嘴,极迅速又僵硬转过头,越想越觉得自己鬼迷心窍。 ……他难受是自食恶果,早让他乖乖回去了,现在这样怨谁? 原青延把问话吞回去,嘴唇微抿,冲闻恬吐出两个字:“麻烦。” 闻恬:“……” 你这样的人,放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 原青延没理会闻恬难看的脸色,扭过头,不容置喙道:“等下我会按照名单叫人,叫到名字的过来我这里领帐篷和训练服。帐篷有编号,和学号对应。” “领完帐篷,所有人去司机那里领包裹,里面装着日用品,每人只有一份,保管好,丢了没人给你补。” 凶兽似的眼神锁着众人,脸上一点笑意找不见:“每天七点、两点半准时吹集合哨,自己把握好时间,迟到的罚跑三公里,我不会留情,少跑一米都不行。” 狂风骤虐的空地下,分成两股人流,一股领帐篷、一股领日用品,和谐的场景和顽劣的境地分外不搭。 原青延派发完帐篷,先找了个地方把自己的帐篷驻扎好,而后挨个检查其他人的安全隐患。 一些细碎、繁杂的工作做完,天色又暗了大半截,原青延拖着壮硕的身子,拉开帐篷链,一头扎到了铺平的被褥上。 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高强度,再苦再累,外人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他自己也感觉不到,只有躺在床上,那股疲惫感才泄洪般四下喷炸。 原青延紧闭着眼,右手滑到紧紧扣在最上方的扣子前。 第一颗刚解开,他猛地睁开眼,如刀削般硬阔的脸往旁边侧去——那里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就睡在他旁边。 原青延咬着牙,咬肌因此鼓起来一些,目光一如表情般冷厉黑寒,他冷冷朝闯入者道:“什么人,跑我帐篷里做什么?” 旁边的人很老实很乖,不会乱动,呼吸声都是轻轻的。 他睡得熟,没搭理原青延。 原青延伸过大手。 他是常年握枪的人,那只手宽大有力,指节粗长,皮肉上起着粗粝的厚茧,轻而易举便擒住了身侧的人。那人被攥着手腕,受力往前倾了倾,几乎钻进了原青延怀里。 原青延第一反应是,这人细皮嫩肉的,特别软,他再用点力,这人就活不成了。 第二反应是,香。 和他所交涉过的,那些庸脂俗粉、刻意喷香水的人不同,这股香味淡淡的,从衣领散出来,不张扬也不惹人厌烦。 太奇怪了,又香、又软。 大教官前半辈子都在死人堆里过活,和一帮大老爷们相依为命,他印象中,所有人摸上去都是又硬又硌的,放鼻子前还有股酸臭汗味,哪里碰过这种人。 原青延眉头拧起,表情极为不解,正心神晃荡,忽然听见一下细软的叫声。 人似乎是被抓得难受了,开始不舒服地软声哼哼,原青延被他哼得一愣,手下微松,那人逮住机会抽回手,翻了个身像团猫似的蜷在一起,细软的腰挤进原青延怀里。 原青延死死拧起眉头,有那么几秒,甚至都忘了怎么控制四肢。 半晌,他深深地、强行吸了口气,大手按在对方腰上想推走,但那人“呜”了声,似乎感觉到冷,又往原青延胸膛挤了挤。 ……是故意的吗?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原青延肩背僵直,平时负重跑步几公里下来都相当平稳的呼吸,此刻乱得一塌糊涂。 他莫名其妙的,保持这个动作好几分钟。 而后猝然回过神,喉咙仓促滑动几下,原青延咬了咬舌尖,克制自己别胡想下去。 原青延支起手肘,大手胡乱往虚空摸,直到摸到灯状物体,按下了开关。 暖光的光晕霎时照亮狭小的帐篷,说来也好笑,灯亮起来原青延才没感觉那么慌乱,乱跳的心脏勉强恢复平稳。 在战场上游刃有余、脸色都不变的阎王,会因为一个乱闯进来的小鬼心神大乱。 说出去可能都没有人会相信。 借着灯光,原青延低头去看那个不仅跑错地方、甚至在他床上睡得相当安稳的人,那张脸很小,巴掌那么大,在微光下显得恬静柔顺。 非常凑巧,是白天那位稍微被他凶了两句,就气得红眼睛的漂亮男生。 *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磕头- 第47章、甜O电话 “美女要失身了。”(二更) 小男生睡得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张脸白生生的, 稠墨般的碎发划过眉眼,嘴唇靡艳水红, 领口下一身娇养出的肤肉雪白细柔,漂亮到让人失神。 原青延忽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前线作战时的日子。 那是段相当枯燥乏味的人生经历,打完仗回到军营,面对的都是一群饥渴忍耐的男兵。 长期被迫戒欲的生活,让每个人都憋着股火,一到晚上, 就在军营里过嘴瘾、怪笑调侃,提自己遇到过的漂亮女生。 作战太苦太累了,所以这些几乎成了男兵们乐此不疲的话题。 原青延向来不参与这些话题,每次他们说, 他就在旁边安静做自己的事情, 偶尔被提到也含糊敷衍过, 他对这些不感冒也不是重欲的人。 没有人能让他产生欲望。 ——在此之前。 淡淡的光晕像一绺稀烟, 原青延刀削般的面庞隐没在其中,不太平和的眼睛幽深可怖,垂下眼皮, 目光钉死在闻恬乖纯的脸上。 原青延浓黑的眼睛缓慢浮出几分苦恼茫然的情绪, 不知道该怎么来对待这个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喊痛喊不舒服的小男生。 如果现在把他拽起来, 肯定又要哭了吧。 他都能想象闻恬起来后,那副茫然又羞耻的表情,紧紧抿着唇,憋着眼泪。 但如果不叫他起来,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明早起来被别人发现怎么办?他要怎么解释? 原青延脑袋混混乱乱, 在拽不拽之间来回犹豫。 空气静得犹如凝滞, 小男生忽然翻了个身, 似乎感觉到热,把那只白皙细软的手臂从被单里伸了出来,随手往旁边一搭——搭到了原青延腿边。 软软绵绵的触感,像是无数把尖刺一样,细细密密扎过大腿。 原青延后脑发麻,已然忘记自己应该把闻恬拽起来赶走的事情。 他猛地站起来,连看闻恬一眼都不敢,慌忙拉开链子走出了帐篷。 几乎是落荒而逃。 …… 翌日。 闻恬坐起来,小小打了个呵欠,他困倦地揉了揉睡得发粉发热的脸蛋,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现在在哪儿。 睡眠是最好的调剂药,睡饱一觉昨天肠胃绞痛、头昏脑胀的症状都好了不少,估计再睡一觉,就全好了。 闻恬抿唇掀开身上的被子,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才想起来现在在荒芜的边区。 有些发粉的小手拉开帐篷,闻恬慢腾腾探出个脑袋。 现在应该还早,太阳停在地平线欲升未升,缭绕的清晨雾气,覆在层叠起伏的峰峦上。 离集合哨还有一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学生从帐篷里出来,右手捏着迷彩训练服,旁若无人地掀起常服,露出悍利挺拓的上半身。 还有些人脱下了裤子,随手丢到了地上。 闻恬盯着眼前的画面看了几秒,表情慢慢变得呆愣,揪着帐篷的手指尖发起颤,眼前一幕给他冲击太大,他一时都忘了缩回去。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 换衣服,为、为什么不在自己帐篷里换? 闻恬这种小男生,保守又怕生,换衣服都要把帐篷拉得严严实实才敢换,公共浴室、水池之类的场所去都不敢去,哪里看过这种大型脱衣现场,整个人红成小番茄,头发丝都快烧着了。 “……操。”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的叫声,那人看到闻恬,像被耍了流氓似的,马上揪起脱落一半的裤子,把裤腰带重新系了回去。 他身侧的男生觑见,诧异一瞬,调笑道:“你他妈搞什么,都是大男人脱个衣服有什么稀奇的,搞得谁爱看你一样,跟个小媳妇似的。” “赶紧的吧,别磨磨蹭蹭的,等会儿就吹哨了。” “哎,不是,我……操没法儿说。”那人面色奇怪,憋了憋,那条攥着裤带的手反而抓得更紧。 周围的嘲笑声因为他这个动作越发的放肆:“去学校澡堂洗澡,没进门你内裤都脱干净了,之前没害臊,现在到野外害臊开了?有女的我不说了,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女的……” 调笑的那人嘴巴不停地挤兑着,在侧身余光看到闻恬后,刹那间陷入了安静。 半晌,非常不自在地开始揪起裤子,眼神闪躲,吞吞吐吐地:“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刚刚。” 闻恬受惊地睁着眼,那张刚睡醒的脸蛋红似春桃,嘴唇更是红得怪异,被自己舔了一下,覆了润润一层水光,鲜嫩的让人恨不得咬进嘴里。 年轻人晨起本就容易冲动,闻恬无意识的一眼,让他腹部猛然窜起火。 很奇怪,他刚刚那番话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了。 都是男的,他别扭什么? 被闻恬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他为什么要傻逼的揪裤子? “我去换衣服了。”闻恬受不了这个古怪的气氛,结结巴巴说完,把烧红的脑袋塞回帐篷里。 死寂的人群重新动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了句:“……这以后还怎么训练。”- 闻恬在帐篷里换完训练服,才磨磨蹭蹭拉开链子。 从帐篷直起膝盖时,直愣愣对上原青延那张又冰又凶的脸,猝不及防的,脑袋差点怼到他下巴。 闻恬后退两步,惊魂未定地望向原青延。 他似乎没睡好,眼下青黑一片,身上也环绕着股颓气,让那张上坟似的冰块脸,看起来更让人心惊肉跳。 闻恬睫毛抖了抖,小声喊道:“教官?” 原青延薄唇轻扯,脸上蕴着冬寒般的冷意,眼睛看着闻恬,苍冷的手指点了点他旁边的帐篷,冷声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帐篷吗?” 闻恬垂下眼,像做错事的小动物,很乖的:“……不知道。” 原青延几乎是倏地横起剑眉,“不知道你还敢睡!我给你发的帐篷让狗叼走了?自己不睡睡别人的。” 闻恬瑟缩了下,他不知道原青延干嘛那么生气,纳闷的同时,声音也被吓软了:“我、我昨天太困了,而且不会搭帐篷。看见里面没人,我就……” 原青延深吸一口气,忍耐着说:“你连搭帐篷都不会,往后更艰难更危险的训练层出不穷,你怎么待下去?你现在后悔,想打道回府还来得及,我马上让司机送你回去。” “你应该对学分很看重,所以才非要跟来,我理解,但如果命都没了,学分再多也没什么意义。” 闻恬听完,“哦”了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摆明了在敷衍他。 原青延气得拧眉,眼中划过浓稠的暗色,嘴唇掀开一点,蓦地瞥见什么。 训练服领子很低,能看到闻恬颈侧往下延伸的肤肉上,那一点软白的肤色。 让他猛然想起来,昨天小男生安静躺在帐篷里,睡得安稳平静的乖顺模样。 很乖,像他养过的小仓鼠,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是安安静静的,连气都不敢大喘的样子。 原青延脸色微变,肩颈绷紧,没再和闻恬说话,转身往另一处走。 那脚步,对于常年当兵、步伐练得稳重踏实的人来说,堪称有点急了,像是办了什么坏事,心虚逃跑。 闻恬莫名其妙看着原青延远去的背影,无声地抿了抿唇,拿起牙杯去接水。 男生们洗的都很快,闻恬没用多少时间就排上队洗完了脸,快回到自己帐篷前时,手腕忽然被谁攥住,拉进了另一个昏暗的帐篷里。 闻恬惊惶一瞬,听见对方及时说:“有人找你。” 一张比较普通的面孔,闻恬见过几次,是实战科的人。 闻恬稍微平复狂跳的心,清凌凌的眼睛往过一挪,瞄见了对方手中的通讯器,屏幕上显示通话中。 闻恬愣了愣,小声问道:“通讯器不是已经上交了吗?” 那人脸色有点红,摸了摸鼻尖,满不在乎道:“谁会真的乖乖上交啊,一个上交了,另一个自己偷偷藏着呗。” 闻恬一个乖学生理解不了他们的作风,勉强点点头,问道:“是谁找我?” 那人又把通讯器往过递:“你自己听就知道了,我先出去,你们说完再出来,注意点时间啊,快吹哨了。” 闻恬“嗯”了声,从他手中接过通讯器。 对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闻恬把通讯器放到耳边的一刻,就听到熟悉的、戏谑又含笑的声音传来:“小妹妹,有没有想我?” 闻恬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拧起眉尖,飞速左右看了眼,羞耻道:“你、你好好说话。” “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孟朝刚起床没多久,穿着黑短袖运动裤,没个正形斜躺床上,唇角勾着弧度:“不喜欢我叫你小妹妹,那叫什么,恬美女?” “孟朝!”闻恬咬唇,明明很生气,还要顾及别人发现,声音小小的。 “哎。”孟朝恬不知耻应了下,想到现在闻恬羞恼的表情,心情好得不得了,“你在干什么呢,自己在外头,有没有偷偷哭鼻子。” 闻恬很难过。 他已经被原青延气过了,现在还要被孟朝气。 忽略孟朝后面调侃的话,闻恬撇撇嘴,小声道:“没干什么,洗完漱准备集合训练了。” 孟朝拉长音哦了声,倚着被褥的腰背挺起,故意放低声音道:“要不要和曲玉说说话,他想死你了。” 没等闻恬回话,那边响起拖鞋踢踏的动静,一阵细小推拒声后,响起一个独属于青年青涩的、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滚,你是不是有病。” 孟朝笑的欠打:“你确定不接?耳朵都快竖到我这儿来了,而且从刚刚起,你这游戏人物就没动过了吧。” 砰—— 曲玉冷着张臭脸从座位上起来,走进浴室,留给孟朝一扇无情的门。 孟朝自讨没趣,耸了耸肩,重新回到床上。 “听说你们教官是原青延啊,他人怎么样?” “挺凶。”闻恬想了想,“今天还凶我了。” 孟朝意外地挑起眉,想到闻恬那乖乖的样子,怎么也不是让人舍得凶的,懒声问:“凶你?为什么。” 闻恬老实巴交道:“因为我懒得弄自己的帐篷,睡了他的,他生气了。” 孟朝:“……” 孟朝嘴角笑意收了收,“闻恬。” 闻恬敏锐地察觉到气压低下来,孟朝漫不经心地翘起腿,眼睫下浮出微不可查的寒意,声音也像淬了冰,是闻恬从来没听过的,“我们两个还不够?” 闻恬没听懂,讷讷道:“什么意思?” 大概是感觉到闻恬有些害怕,孟朝语气重归平静,但带了几分认真,“没什么意思,我现在突然想快点去,不然我有点怕……美女要失身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在喝醋啊,酸到我家了(。 第48章、甜O攀岩 棒打鸳鸯(三更) 闻恬嘴巴笨脑子也笨, 把孟朝说的话理解为又在气他。 安分乖顺的小可怜,哪怕被这样调侃, 也只是默默生了会闷气,小声小气和孟朝说自己要去训练了。 就把通话一挂,掀开帐篷走了出来。 在外面候着的男人,瞥见闻恬红通通的眼眶,登时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起来,笨嘴拙舌地安慰:“你, 你怎么了?别哭啊,打个电话怎么就哭了……” 闻恬脸蛋有些酡红,吸了吸鼻尖,“我没事, 谢谢你把通讯器借给我。” 闻恬主动贴近把通讯器还给男人。 柔软皙白的指尖划过神经分布众多的手掌心, 此时他们的距离是极近的, 近到可以看清他根根卷翘的睫毛、水红微鼓的唇肉, 仿佛还能闻到有热热的香气从轻张的湿软唇腔中传出来。 男人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那张漂亮的嫣红嘴唇。 已经很诱人了。 如果把他嘬肿弄烂,估计会更诱人。 “你怎么了?” 闻恬见他一直不说话, 有些担心, 忍不住叫了一声。 男人骤然清醒过来, 鼻尖沁出一丝冷汗,腰背倏地僵直,因为自己肮脏的心思,看都不敢看闻恬一眼。 “……没事,不客气, 以后要用也可以来找我。” 他开始庆幸当时耍小聪明, 留下了一个通讯器, 以至于现在有了,和闻恬下一次接触的便利。 集合哨适时吹起。 闻恬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往队伍走去。 第一个训练科目是户外攀岩。 原青延把众人带到由专业团队部署过的陡崖前,组织起准备工作。 陡崖大概五十米高度,侧面凸起的地方,像斧头劈过的一样。 原青延抱臂站在不远处,游刃有余地安排道:“自己绑好安全带,爬上去后就在原地等着,自行组织休息,不要乱跑。” “开始吧。” 命令声一下,陡崖下蓄势待发的学生便开始寻找落脚点,往崖上攀爬,陆陆续续拉开差距。 很快,只剩下一人。 闻恬眼睫微颤,焦急无措地揪了下衣角,仰起红彤彤的小脸看他:“我、我不敢……” 空气一时陷入了沉默。 原青延个子完全能居高临下看闻恬,他冷飕飕凝视了闻恬片刻,手蓦地按住闻恬下半张脸,扫向他过了很久仍能看出红印的眼圈:“你又哭过了?” 和此时此情、此时要干的事情,完全不相干的一句话。 以至于闻恬都没反应过来。 “你到底有什么委屈,能一天到尾哭十回。”原青延皱着眉评价,“水人也没你那么爱哭。” 不怪大教官对闻恬哭的事情有独钟,军营里都是糙汉子,只掉血不掉泪,在没看到闻恬之前,他都快忘了人类能流眼泪这回事。 还能流那么多。 闻恬哪知道原青延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被掐着脸,面颊都陷进去两个窝,说话含糊不清、还软乎:“我没哭,不、不要掐我。” 原青延还真松了手,板着架子,口吻凶冷道:“你说你不敢,是忘了当时在大巴怎么说的了?你说你能坚持,就是这么坚持的?” 闻恬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闻恬舔了舔唇,用很小声别人不仔细都听不到的声音说:“我就是不敢,来之前,你也没说有攀岩。” 原青延听出来了,反倒是他的错。 闻恬连气都不敢大喘,老老实实待着,卷翘的睫毛也蔫蔫垂下,原青延是真拿他没办法。 如果换个人扭扭捏捏事那么多,原青延早让他收拾包袱滚蛋了。 但闻恬……或许是太小只了,原青延不屑于欺负他,又或许自己做了亏心事,不好意思苛待他。 总之大教官连哄带骗、软硬兼施,把闻恬骗上了陡崖,只不过刚开始就犯起难。 闻恬手指尖勾着嶙峋的岩石,脚下费力踩着落脚点,可惜他手臂太没劲了,其他人已经攀上大半截,他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青延啧了声,剑眉团成一结,三下五除二往劲瘦的腰上绑好绳索,往陡崖攀岩,停在闻恬稍高一点的地方。 “手给我。” 闻恬愣了下,把手乖乖递给原青延。 原青延握紧他手的一瞬,猛地瞳孔一缩,几乎是刹那间想起那晚的事。 他紧紧扣着小男生的手,逼那张漂亮的脸做出难受的表情…… 他记得途中小男生好像是醒了一下,就一下,失神地看了原青延一眼,嫣红的眼皮又闭上。 很可惜,没看清混蛋的长相。 原青延狼狈地偏过头,眸光不自然闪动,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尽量语气平淡道:“你自己不能用点力吗?只有我一个人动,什么时候才能上去?” “你想在在这里过夜吗?” 闻恬挺笨的,明明是讽刺的语调,他还被吓到似的,老老实实回答:“不、不想。” “那就快点。”原青延毫不留情面地催促道。 闻恬不知道怎么做,无辜无害的圆眼茫然不解勾人得厉害,他只能尽可能地抓住所有能帮助他的东西,柔软的手指紧紧握住原青延的宽手,像攀附枝条生长的菟丝花。 原青延喉咙微滚,也抓得紧了点。 他的手很潮湿,在闻恬软得跟豆腐似的手指在他掌心里搓磨后,出的汗更多,有好几次都几乎快要握不住。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杂念。 好在闻恬没察觉他的异样,认认真真低着头找能落脚的地方。 只有他一个人在别扭两个人紧缠的手。 大教官表情依旧是冷静严肃的,仿佛真的只是在对待一个蠢笨一点的学生,如果忽略他红烫的耳廓、和刻意回避闻恬的视线的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闻恬总算在原青延帮助下,成功登上了崖顶。 其他人都已经休息老半天了。 闻恬脸烧得慌,不好意思地抿唇,有点自闭。 原青延管的事很多,所有后勤几乎都由他包揽,把闻恬送上来后,就转身去收拾绳索、锁套,闻恬喉咙干渴,坐在原地喝水。 几口水下肚,视野蓦地被一片白色覆盖。 面前突然出现个人,不无羞涩地对他道:“闻恬同学,我有事想和你说,这里人太多不方便,你能和我来一下吗?” 闻恬歪了下头,眼前这个人他没什么印象。 气质温吞,爱低着头,谦卑内敛,唯一有些特色的眼睛,也被藏在了厚重镜框后,毫无记忆点,老实说,放人群中连找都找不见。 闻恬拧起瓶盖,出于礼貌还有没记住同学的愧疚,小声说:“好,去哪里?” 青年笑而不语,示意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闻恬困惑却也没多问,乖顺跟在青年后面,走进深不见底的辽阔森林里。 大概十几分钟。 “同学,这里应该可以了。”闻恬抿唇,犹豫道,“已经走了很远了。” 有什么话非要走这么远说? 前面步伐雍容、和气质完全不符的青年,像是没听到闻恬说话一样,自顾自往森林深处走。 离来时的平地越来越远,从土里拔起来的树越高耸越奇特,青年一路上不说话甚至当闻恬不存在,哪怕是迟钝如闻恬,也感觉到事情不太对了。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那就改天吧。走太远我怕教官他们会担心。” 闻恬语速飞快地说完,转身想走,下一秒,他从脚底冒出股凉意,一路往上蔓延,侵蚀着皮肤上仅存的温度——他不能自主动了。 仿佛身体里侵入了其他人的意识,那个人在操控着他的身体,一直往前走,不让他离开。 和出租屋那次、和便利店那次一模一样。 可是,尤安分明不在这里。 那是谁,谁还能做出这种事?为什么做这种事?要把他带到哪里?有什么目的? 原青延他们呢,他们有没有碰到这种情况? 还有面前这个青年……为什么要找他,为什么又什么都不说。 闻恬急得快哭,乌黑的额发下沁出细汗,嘴唇控制不住发颤,他太慌了,眼里都浮出碎冰似的水色,泪眼汪汪的,像路边被遗弃的小动物似的,如果有人在这,肯定会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可前面的青年甚至连一次头也没回过。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出他的步伐很机械,甚至步调、步距都完全一致,像是被谁安装了道程序。 …… “闻恬呢?” 原青延收拾完绳索回来,下意识环绕一圈,没找到那个胆小漂亮的小男生,总是平直的薄削嘴唇抿得更紧。 地上坐的人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人接话道:“我好像看见有人找他,他俩一起朝林子里面走了。” “谁找他?” “不知道,没看清脸。” 原青延眯起眼,心里烦得厉害,训练完不好好在原地待着,跑林子里做什么?还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侧过头,冷峻的脸上神情莫测,沉声问道:“闻恬去了有多久了?” “我也记不清了,当时爬上来都快累死了,我估摸着大概有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吧。也不知道聊什么,能聊那么久。” 原青延脸色更差,这是他走了有多久,两人就聊了多久,都聊到难舍难分不肯出来了! “我猜啊……” 原青延转过头看那学生。 “我猜八成是两人看对眼了,这种封闭训练最容易滋生感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教官和学生处上的都有,哎教官你去哪儿,别去棒打鸳鸯啊——” 原青延后牙紧咬。 他后悔让闻恬跟来的念头一刻也没断过,尤其是现在,他恨不得马上把闻恬打包带走,立刻、马上。 闻恬真是好样的,真是有一手,刚来第一天就敢和同班同学进树林里干些苟且事,教官还在外面! 原青延气得想把闻恬吞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我不管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我只知道他们再不回来,会耽误所有人的进度。” “我去找他,你们待在原地别动。” 原青延眼睛黑沉如冷潭,拎起瓶矿泉水就往森林里走,没走几步,又警惕往回退。 “教官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我操……” ——以他们为中心,四面八方慢慢涌过来十几只狼,前腰微弓,呈围捕的阵型。 都是成年狼,体格壮硕,四肢矫健,藏在肉垫里的尖爪根根刺出,绿莹莹的眼瞳像泛着一痕痕雪亮的刀光,刺骨又冰冷。 空气寂静到落针可闻,寒意顺着皮肤渗到骨髓。 狼生性机警,狡诈、迅捷,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也没有人分心去想,来之前学校事无畘鋒巨细、多重排查过的地方,怎么会出现狼这种对人有威胁的生物。 …… 青年消失了。 在一路无话把闻恬带到天然山洞前,闻恬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是森林腹地,万木吐翠,入目皆是郁郁葱林,阳光浮在如海的林涛上,一眼望去仿佛铺着光膜。 岔路口很多,闻恬没有人带领下,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 爬完一个陡崖,他肚子又饿,腿又酸,现在又迷了路,闻恬眼圈都红了。 委屈的。 闻恬可怜巴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那青年是真把他丢在这里了。 鼻尖开始发酸,闻恬抿紧唇,走进山洞,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抱着膝盖坐下。 洞里地面上有几颗椭圆的果子,挤簇在一起,那卖相一看便鲜脆多汁。 可惜闻恬没心情吃,也没心思去猜果子是哪儿来的,脑袋微垂着,有液体从漂亮收束的眼尾滚落。 闻恬就是这样的。 哭的时候很安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眼泪掉得很凶、很凶,水珠顺着漂亮小脸,汇聚在软白的下巴尖,负重过大了,就掉在并起的膝盖中间。 膝下的一点地儿都湿了。 就这么哭了一会儿,闻恬忽然听到有细微的响声,吸着鼻子看过去。 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只狼,覆着灰黑相间的皮毛,很瘦弱,应该是个处于青年期的狼崽,但即便是狼崽,也完全具备了撕咬、啃食的能力。 对付闻恬是绰绰有余,要把他吞掉也不费吹灰之力。 狼崽和闻恬无声对视了几秒,突然呲开嘴,亮出獠牙,发出沉闷的一声“嗷呜。” 闻恬:“……” 他好倒霉,先是被骗来这荒无人烟的山洞,现在又面临要被狼吃掉的局面。 闻恬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抱着膝盖往后缩了缩,仿佛死到临头似的,哽咽道:“我、我不好吃的,能不能别吃我。” “我这种,肉很柴的……”闻恬睫毛控制不住地抖来抖去。 狼崽似乎听不懂人话,晃着毛绒绒的灰黑尾巴,轻盈迈过一块嶙峋的石头,跳到闻恬面前,朝他亮出尖利的爪子。 闻恬吓得抖了一下,狠狠闭上眼。 “嗷呜、呜。” 迟迟没感觉到皮肉被撕碎的剧痛,闻恬懵了下,试探地睁开眼。 狼崽完全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用爪尖拱了拱地上的果子,把它往前推了推,几颗圆润润的饱满果子一下滚到闻恬脚边。 闻恬不敢动,吸着微红的鼻尖,小心翼翼问道:“这些果子,是给我吃的吗?” 狼崽听不懂,晃了晃尾巴,黑曜石般纯粹的眼珠,仿佛浮出了疑惑的情绪。 闻恬又吸了下鼻子,“你不会伤害我,对吗?” 狼崽又低叫了声,用脑袋蹭了蹭闻恬。 闻恬逐渐意识到狼崽并不想吃他,不管是因为他太瘦不喜欢吃还是因为别的,都让他松了口气,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掉,还越掉越厉害。 “嗷呜。” 狼崽很喜欢看闻恬哭,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纯稚无辜的眼里蓄满水雾,鼻尖还有点细汗,安安静静的,特别勾人,但他能理解人类哭,大多数时候是因为伤心。 他喜欢的人类现在并不高兴。 琢磨明白这点,狼崽灰耳朵苦恼地抖了抖,绕着闻恬转了几圈,最后停下来,用舌尖去舔闻恬脸上的眼泪。 脸上滑腻的触感,让闻恬忍不住眯起眼,手抵在狼崽脑袋上,做出推拒的动作。 虽然知道狼崽是在表达友好,但这样也太奇怪了…… 闻恬很不理解小动物为什么会喜欢舔眼泪,又酸又涩的,他有时候不小心抿到自己的眼泪,都会苦到失去表情管理。 狼崽大概是真没感觉,还以为闻恬在和他玩,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心,继续舔他的脸,甚至拱开闻恬白嫩嫩的大腿,想舔掉上面的眼泪。 “……别。” 闻恬咬唇呜了声,忍羞推开腿间的脑袋,教育道:“不可以这样,很没礼貌的。” 狼崽似懂非懂,兽类对于察觉情绪很敏锐,见闻恬不喜欢,就真的停了下来,滴溜溜的圆眼一眨不眨,任凭闻恬发落似的,比起凶猛冷血的兽类,他更像家养的黏人狗狗。 闻恬忍不住揉了揉他毛发蓬松的下巴。 狼崽愉悦歪头,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应该是开心的,气氛说得上和谐,但也只持续了一会,被洞口晃进来的一道黑影打破。 哒、哒、哒。 皮靴踢踏的声音,倏地响在狭窄的山洞里,悠闲的、缓慢的,和猎人追逐猎物一般逗弄的步调。 闻恬湿漉漉的眼睫一颤,惊惶地转过头,他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脸蛋已经白到不能看,但依旧是漂亮的。 进来的那人却看都没看。 那是个温雅如松的高大男人,如果生在古代,应当是位翩翩君子、不可摧折的高岭之花。 但闻恬清晰地认识到,他不是,他不可能是—— 男人缓步走过来,一脚碾上狼崽的前肢,在尖锐痛苦的哀叫和满地溢出的鲜血中,狠厉地踩断纤瘦前肢的骨头,神情寡淡道:“我怎么教的你,丢人现眼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咱就是说这个更新量还可以吧=3= 第49章、甜O失踪 不敢想(四更) …… 原青延很狼狈, 非常、非常狼狈。 如果身边是他并肩作战十多年的战友,那他完全能放心把后背交出去, 可不是,他身边全都是一群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连血都没见过,可能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血,就是在打群架时把人打出的鼻血。 而前面是十多头有血性的成年狼。 原青延腮边咬肌紧缩,他紧盯着面前缓缓靠近的狼群,大手往腰带边伸, 紧紧握住那把锋利尖薄的军刀。 “教官……”有学生在后面讷讷道:“我们怎么办啊。” 原青延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眼睛如沉潭般泛着凶戾的冷光:“自己保护好自己,等会找机会跑。” “那教官你呢, 你一个人不行的, 我们、我们还是帮——” 原青延转过头, 飞速打断他:“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我有经验,能对付。你们回我帐篷,找到我的枪后, 马上送过来!” “好, 好, 教官你撑住啊,我们马上就去。” 原青延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狼群眼见人类有逃跑的趋势,缓步试探的步伐猛然加速,曲肘扑了过来。 原青延推开一个慢半拍、即将入狼口的学生, 挥起刀尖, 狠狠往下一捅。 烫血喷到地面, 狼哀叫一声弓腰跌在地上,背部皮毛湿哒哒黏在一起。 其他狼见同伴受伤,幽眸森然,齐齐把原青延围拢起来。 原青延见其他学生都跑出去了,暗暗松了口气,捏住军刀的手更紧了些。 一只狼扑了上来。 又一只。 原青延分身乏术,虽然把狼的扑咬都抵挡了,自己也伤得不轻,小腿血肉斑驳,腰部的肉被咬得泥泞不堪。 呼吸逐渐加重,血珠从原青延深阔的脸侧滑落,在地上形成一瓢血泊。 他舔掉嘴边的血渍,直起腰板更重更深地捅刺,痛苦的嚎叫声不止,但那群狼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到了后面,原青延眉头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苍蝇。 “教官!!” 原青延侧过头。 “教官,枪来了,给你!” 原青延接过学生手里的枪,片刻没耽误,食指抚上扳机,面目森寂地按动,砰、砰—— 到底是练过的,前后相差没多久,狼接连倒地。 原青延急促喘着气,连休息和劫后余生的窃喜都没有,转过头就说:“闻恬回来没有?” 学生一愣:“没有。” “去找。”原青延语气强硬道:“把他们两人找回来。” 原青延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率先走进林子,其他人也不敢落下,纷纷跟上。 能去哪儿? 那家伙能跑去哪儿? 原青延胸腔急剧起伏,耳边嗡嗡作响,失血过多下,他的面色苍白到可怕,目光却异常灼亮。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学生愁眉苦脸地过来,讪讪道:“教官,我们没找到,你要不先回去包扎伤口吧,你脸色——” 原青延猛地抬起头,充血发红的眼睛从乌发下露出,冷厉地扫过来,恍惚间像是另一匹啖血的恶兽,声音沙哑隐含怒意:“找不到?人就在林子里,你们亲眼看着进去的,怎么会找不到?!” “我们是看见他进去了,但是林子那么大……” “滚!”原青延心烦意乱,一个字都不想听,如凶兽般低吼道:“再滚进去找!所有人!” 他的戾气太过明显,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和他叫板,只能心有戚戚往林子里走。 但林子始终是太大太密了,尽管动用所有人员,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去找,也没找到那个漂亮得出奇的小男生,活生生一个人,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到了傍晚,原青延满脸阴沉地遣散学生,自己又去林子里找到半夜。 最后无功而返。 …… 闻恬不见了。 加上今天,是第三天。 训练迫不得已暂缓下来,因为教官不在没法进行。 原青延自从那天从林子里回来,进了帐篷就没再出来过,一直守着通讯器联络人,学生走失的消息不能传出去,他发的所有消息都要经过加密,一层层递到上级那边。 仅仅几天,他就好像大变样了。 衣衫凌乱不堪,消瘦的皮肉紧紧包着颌骨、颧骨,脸没怎么打理过,下巴冒出点点青茬,磨去一身悍利英勇的气质。 这狼狈如落水狗的样子,简直与那战神的形象相去甚远。 又一条消息发出去,原青延看着发送成功的字样,肩膀慢慢垮下来,缓缓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皮遮住血丝密布的眼睛。 过了两秒,他睁开眼,点燃苍白指骨间夹着的一根烟,放在嘴边吸了口,烟草晕出的刺激感刹那间盈满心肺。 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这玩意儿了,但此时此刻他找不到比这个更能缓解情绪的东西。 空气死寂而沉闷,狭小帐篷内不出一会便氤氲开烟雾。 原青延正要在烟草的麻痹下,睡这几天唯一睡过的一次觉,枕头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是一排陌生号码。 原青延皱了下眉,现在他真不想和人说话,但怕错过军方的消息,他还是点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低冷如雪的声音直直传来:“闻恬在哪里?” “……江璟?” 原青延怔了怔,眼皮重重一跳,语气堪称不可思议:“你偷看了我发的秘密文件?你不要命了,你敢截军方的东西,被人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江璟语气微重地重复:“我在问,闻恬在哪里?” 原青延沉默几秒,在江璟质问的语气中像被狠狠抽了下脊骨,整个人瘫软下来,低声道:“不见了,那天他进林子里,去了很久。我本来想去找他,后来碰到了狼群,解决完再去找,但怎么也找不到了。” 江璟眼神微冷,“你为什么不看好他。” “你在外面十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连个人都看不住吗。” 原青延是个天生有点傲的人,被连续用逼问的语气对待,也不免有些恼:“我有别的事要办,我怎么知道我就一会儿不在,他就能出事!” 德沃街此刻雷电交加,暴雨急骤。 江璟穿着笔挺落拓的军装,站在雨线蜿蜒的窗前,一动不动的,黑眸卷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寂。 雨噼里啪啦掉落,以不可抵挡之势压折青翠树梢,江璟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冰冷的、令人不安的,一如他充满警告的声音:“原青延。” 他面色僵冷,一字一句说得尤为清晰:“他是你带出去的人,如果你敢让他出事,上级那边,我不会让你好过。” 原青延碾灭指尖的烟,面孔在余烟中晦暗难辨,“你在威胁我?” 夜幕中的乌云翻滚堆积,气氛因为这句话一下剑拔弩张起来。 江璟站在阴影中,黑发往两边吹散了些,薄白眼皮轻掀,妥帖的衣襟被雨浸湿了半边,眼中充斥着阴郁可怖的暗色。 半晌,他似乎轻轻溢出声笑,没多少笑意,犹如外面的暴雨让人从头凉到脚。 “不是,这不是威胁……” 江璟苍白的指节点了点窗棂,声音缓慢低沉:“据我所知,翡翠星一带的矿山和运输产业,是原家在一家独大,原家人才济济,每年敛财无数,是翡翠星不可撼动的巨头。很厉害、很了不起,但是……如果我想,我能让他们一夜消失——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到。” 原青延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倏地绷出青筋,手臂显出几分狰狞的脉络。 他咬牙,不无讽刺道:“江上将,口头空话谁都可以说,原家根基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你说让消失就消失的。” “我不能,但做假账能。”江璟表情堪称平静,“原家势头这么大,上面的人都虎视眈眈,如果在这个风头浪尖,让他们发现你们的流动资金有问题,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原青延本来还算稳当的呼吸猛然变乱,不可置信地握紧拳,刀削的面庞神情阴鸷可怖,连吐出的气都灼热几分。 不可能,他父亲做得相当隐秘,知道这件事的人掰着指头数都超不过三个……江璟怎么会知道! 江璟垂下眼皮,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我不想参与你们这些事,所以你最好快点找到他,我等不了太久。” 原青延死死咬住牙,腮边肌肉鼓胀而出,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凶而冷。 做假账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但那群疯子完全能咬定一个缺口,把他们原家搞得翻天覆地。 蛇要打七寸,这才是威胁。 这才算是威胁。 认识江璟这么多年,原青延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失态到不惜违规给他打电话来威胁他,如果现在不是时候,原青延真想夸闻恬一句高明。 通讯器两头的人都在等对方开口,长久的、隔着几百里的对峙。 原青延率先败下阵来,声音是虚脱后的平静,“你威胁我没用,我比任何人都想快点找到他。” 闻恬力气那么一点,娇气又胆小,水做的一样,委屈了只会安静掉眼泪,要是真碰上什么事…… 原青延不敢想。 江璟也不敢想。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敢呜呜 第50章、甜O被关 不会给你弄脏(一更) 闻恬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脸。 脑袋里最后的记忆, 是小狼崽充血发红的眼睛,以及一声声逐渐细弱的哀叫。 他想抬头看行暴者的脸, 但大脑昏沉闷痛,努力眨了几下眼,还是抵不过那阵眩晕感,眼前一黑。 醒来后,闻恬发现自己在一艘舰艇上,舰艇豪华富阔, 日常所需的家居物品都有,他正躺在舰艇唯一的床上,旁边开着一盏小灯。 舰艇在星月煌煌的夜幕中幽幽行驶,因为恒温器在运作, 室内温度正合适。 闻恬穿上拖鞋, 正要出门看看情况, 门口蓦地出现一道身影。 处于高度警惕的闻恬被吓了一跳, 肩膀抖了抖,面色发白地看过去。 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领口规整翻叠, 再往下是一双黑色皮鞋, 宽阔的脊背挺得笔直, 犹如长刀出鞘,他看着床边的闻恬,嘴角温和勾翘。 闻恬表情呆愣,几乎不用思考便脱口而出:“尤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尤安看了他一眼,打开桌边的光脑, “我有点事要忙, 你安静待着, 别吵。如果饿了,想吃什么厨房都有。” 语气含笑,像在支开黏人的小女孩。 闻恬被他淡定自若的态度搞得发懵,几乎要以为,尤安是请他来做客的。 但他是真的很乖,在看到尤安要忙后,把满肚子问题咽回去,坐在不远处的软皮沙发上,一声也不吭。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安目光总算离开光脑,慢慢松懈下紧绷的肩背,低头喝了口水。 “尤、尤安。”闻恬嘴唇张了张,长时间不说话,声音更黏糊发软。 悠闲翘着腿、手指在光脑上随意拨滑的高大男人,闻声朝沙发上的小男生看过去。 闻恬发粉的手指紧张地抓了抓沙发沿,脸蛋有些红,含含糊糊说:“我想换衣服。” 他在山洞里坐了半天,身上全是泥点,那股味他自己都闻不下去。 他不确定尤安会不会同意,但这么久尤安都没对他做什么,应该不会拒绝他这么小的要求。 尤安挑起眉看他,一时没说话。 闻恬舔了舔嘴唇,“你有换洗的衣服吗?可不可以借我穿一下,等我衣服干了,我会给你洗干净的。” 尤安仍然默不作声,闻恬有些着急,小声补充道:“我穿的时候会很注意,不、不会给你弄脏。” 长达数秒的沉默,尤安总算离开椅子,在衣柜里翻找起来。 柜子里全是他的衣服,要想找到符合闻恬尺寸的,还真没有,尤安几乎翻到底,才找出一件他十六七岁时的衣服和裤子。 尤安把衣服递给闻恬,“再小的没有了。” 闻恬不敢挑剔,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衣服,左右看了下,往浴室走去。 忽然想到什么,闻恬走的途中两步一回头,偷偷看尤安还在不在原地,像是不这样做,就会被耍流氓似的。 尤安慢条斯理喝了口水,笑着道:“你再看,我就真的跟过去了。其实我挺想知道,你有没有地方和我们不一样的。” “我们”,指的是一般成熟高大的普通男性。 闻恬脸蛋腾地烧红了,兔子似的,窜到了浴室里。 估计是在里面好好消化了下尤安的话,好半天,他才磨磨蹭蹭走出来。 尤安往过掠的时候,胸腔猛烈震了下,喉咙微微滑动,目光幽深难测。 衣服还是有些大了,穿在小男生身上,两只雪白滑腻的手都被掩在衣袖里,秀致白皙的下巴尖在套衣服时被磨红了些,只比嫣红丰润的嘴唇颜色淡一点。 闻恬揪了揪往肩膀上滑的衣服,小心看了尤安一眼,乖乖窝坐在沙发上。 嫌不安全似的,他还专门坐得离尤安很远。 尤安锋锐唇线勾了下,似乎被他样子逗笑了,正要说句什么,面前光脑倏然弹出一道窗口,尤安笑意消失,重新投入到工作里。 闻恬没事干,又不敢太吵,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被绑架的角色,只能安静等尤安。 尤安一直忙了很久,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烦躁都快浮于表面。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尤安关闭最后一个窗口,起身去了趟厨房。 出来时,他手里稳当当捧着个瓷碗。 闻恬瞟了眼,那里面盛满浓稠鲜滑的白粥,滚烫的蒸汽冷凝成水珠,濡湿箍住瓷碗边缘的五指。 尤安走到闻恬面前,径直开口道:“现在很晚了,你吃点东西再去睡觉。” 闻恬算不上多饿,好不容易逮到尤安空闲的机会,他迫不及待想解决满腹疑窦:“我不吃……尤安,把我引到山洞是你做的吗?” 尤安顿了顿,“吃饭。” 闻恬舔了下嘴唇,语速飞快:“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小狼崽还、还好吗……” “吃饭。”尤安仍是那句话。 闻恬急了,很犟地低声说了句:“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吃。” 尤安眉心不着痕迹蹙了下,沉默着没说话。 闻恬憋了憋,乌泱泱的睫毛颤了几下,又忍不住问道:“这艘舰艇要开去哪里?” 尤安避而不答,把碗往闻恬嘴边递了递:“吃饭,吃完你才有力气闹腾。” 闻恬抿着嘴侧了侧脸,“尤安,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这样,有意思吗。” 尤安似乎打定了主意,与那天相关的事一概不回答,继续纠缠闻恬吃饭的问题:“是不是要我喂你?” 闻恬被气得不轻,翘起眼睛和尤安对视,眼前高壮的男人明显是装聋作哑,无视闻恬任何问话。 尤安捧着碗和闻恬对峙。 就见小男生蹙起眉尖,气闷地“嗯”了声,这大概是小男生最大胆的一次,两手撑着沙发跪坐在沙发上,就着男人宽厚苍白的大手喝起粥,漂亮勾人的小脸都快埋进碗里。 尤安的拇指覆在碗边,偶尔擦过闻恬软滑的脸侧。 很软。 往下是小男生微弯着的一截如玉脖子,一股淡淡的软香从中散发出来。 “……是要你喂我。”气糊涂的闻恬喝了几口,抬起眼,定定看着尤安说。 尤安猛地眯起了眼。 闻恬是专门想气尤安,喝粥喝得很急,嘴唇都还有点水光,尤安承认情绪有所波动。 那张不知道被多少野男人含肿、亲软烂过的嘴,最会说出装可怜的话,也最会说出气人的话。 尤安捧着碗没动,不知道是不是想继续让闻恬喝,“你被那些男人养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闻恬脾气去得很快,做完马上就怂了,脸蛋红红地坐回沙发,“什、什么那些男人?” “有哪些你自己不清楚吗,如果不是他们,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但是你要学会适可而止,他们现在救不了你。” 闻恬没听懂,他只是单纯被尤安气到了,才敢那样说。 他很听话地等了尤安那么久,但是尤安一个问题也不回答他,任谁也会委屈。 闻恬红着眼圈,眼巴巴看着尤安。 尤安似乎叹了口气,几绺黑发搭下来,遮住高眉骨。 他看着像小动物一样警惕揪着沙发的闻恬,语气软和下来:“还要不要吃?” 闻恬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心情吃东西,他只关心这艘舰艇到底要开往哪,还有那只小狼崽现在的处境,“我不想吃。” 尤安磨了磨后牙,语气低沉道:“别闹脾气,你睡了两天,两天都没吃东西,先喝点粥过渡一下,明天再给你吃多点。” 闻恬倔强地重复:“不吃。” 尤安尝试了几次想让闻恬吃饭,但闻恬只是抿唇侧头,怎么也不肯吃。 几次三番下来,尤安拢起眉头,心头窜上屡次被忤逆燃起的恼火。 但他是个绅士,是个有涵养的绅士,哪怕他现在在对方眼里已经信誉度全无,是个恶劣下作的绑架犯,他还是很好地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 尤安眼睛无声眯起,像是被惹毛的肉食动物,但现在猎物还在,所以他还能勉强维持着耐心,他克制着语气说:“不要耍你的娇脾气,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对你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比如你现在饿晕过去,我会把你抱到床上弄,一开始你还有力气哭,到后面哭都哭不出来。” “要不要试试。” 言辞刻薄、下流,和平日里伪君子一般的作态完全不同。 单纯的小男生果然被吓到,仰起一张粉白的脸,蜷着手指紧张看他。 尤安的恐吓确实很有效,他不敢再闹脾气了,也清晰认知到自己现在是被关押的状态。 闻恬慢吞吞接过碗,两只手乖乖端着,张开丰润嘴唇低头凑近碗边,喝一口停一下,像仓鼠一样小心咀嚼。 他喝得很慢,眼睫垂着,但仍能察觉到尤安一直在看他,目光肆无忌惮的。 闻恬还是很生气,只是暂且被吓住了,他开口,有点没好气地磕巴道:“看、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你刚才的表情,有点可爱。”非常正经地在夸他,哪怕前一秒才刚刚以恶劣的态度吓唬他。 闻恬:“……” “我喝完了,想、想睡觉。”闻恬羞躁地抿着唇,不想理尤安,只想赶紧睡觉。 尤安被闻恬乖乖吃饭的样子取悦,他似乎能理解那些喂养宠物的乐趣了,乖顺的,不敢发脾气,只能吃自己喂的东西。 “再喝两口。” 闻恬是真没有胃口,但为了摆脱尤安,只能忍气吞声又喝了两口。 见他喝完,尤安才收走碗,“睡吧。” 闻恬从尤安嘴里问不出什么,眼下也没有可以联络外界的东西,他不想待沙发上傻坐着,毫不客气躺床上睡觉了。 这是舰艇唯一一张床,意味着闻恬睡了,尤安就没地方睡,但尤安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管他。 闻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 他迷迷糊糊听到有水声,还以为漏水了,惺忪睁开眼睛,啪嗒着拖鞋走去浴室,看到里面有人时,表情还有点懵。 舰艇的浴室规格不算太大,于是里面个子极高的男人只能憋屈地弯着点腰,稳健锐利的手臂靠在一起,手里的衣物被搓出乳白的泡泡。 听到声音,男人觑眼看过来,瞥见门口漂亮得出奇的男生时,手上动作一顿,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脸上浮出被抓包似的尴尬和羞恼。 闻恬头发有些乱,微张着嘴唇的样子呆呆傻傻,他抿抿唇,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你、你在……” 尤安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差,他觉得自己犯蠢了。 蠢透了。 他今天一定吃错了药。 否则也不会,只是进来看到脏衣篓里有东西,就捡起来乖乖给闻恬那个笨蛋洗衣服。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鸽子精,我认罪,今天开始洗心革面(标准跪地姿势 50-60 第51章、甜O收衣 养的小猫偷跑了(二更) 闻恬也没想到, 尤安那样的人也会帮他洗衣服。 他都有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被绑架了。 不管是对方亲自给他煮粥喝也好, 还是像个任劳任怨的苦工帮他洗衣服也好,都和他所认知的绑架犯有明显出入。 尤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被闻恬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几秒,脸上有点挂不住,高鼻薄唇的俊脸难得有点冷,僵硬道:“忙完没事干, 顺手洗了。” 闻恬有点不信,但还是小声说:“哦……” “谢谢你。” 比起毛毛躁躁的年轻人,尤安多了分处事不惊的沉稳,纵使心里惊涛骇浪, 他面上也分毫不显, 淡淡道:“就一声谢谢就完了?” 闻恬磕巴道:“那、那你想怎么样?我可以也帮你, 洗衣服的。” 尤安甩了甩手, 指缝中的水珠顺势撒了出去,“我没什么衣服可洗的,你去帮我把衣服都收了吧。” 闻恬忙不迭点头, 他样子看上去着实乖极了, 说什么就是什么。 舰艇里最大的空间用来布置成了客厅, 在最右边没有闲置物品的墙根,安装有挂钩式的米白色晾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考究的衬衣,和深色系的长裤,颜色看起来应该都干透了。 但是这个高度尤安来拿轻轻松松, 换作比他低接近一头的闻恬, 就有点吃力了。 闻恬找了一圈, 没找到可以用来当衣杆的东西,苦恼地眨了眨眼,最后只能吃力踮起脚,用最原生的办法去够上面的衣服。 尤安其实只是想把闻恬打发走,也没想真的让他帮忙收衣服,他说完没几秒,自己都忘了让闻恬干什么去了。 所以当他整理好心情走出浴室,看到晾衣架下面的闻恬时,先是诧异了一瞬,而后呼吸猛顿。 脸蛋粉白的漂亮小鬼,一双穿着白棉袜的腿踮起,膝盖雪中透红,玉瓷似的指尖往上够,因为够不到,小腿细密发着抖,白皙滑韧的后腰都翘了一下。 尤安那一瞬间,后脑连同头发丝都麻了麻,目光在不停搓磨的脚趾上停了几秒,而后抬起。 他看着闻恬像小媳妇似的,把自己的贴身衣物都乖乖叠起摆放整齐,喉结滚动,刚刚的一点窘迫早忘得一干二净。 尤安直挺挺走过去,目光在叠起的衣服上扫了一圈,朝老实巴交站在原地的闻恬道:“都收完了?” 闻恬咬了咬嘴唇,心虚地“嗯”了声。 “没有吧。”尤安毫不留情面地反驳,就见闻恬幅度很小地抖了下睫毛。 尤安嘴角含着笑,闻恬臊眉耷眼地低着脑袋,看不见他眼中如同戏弄仓鼠般促狭的笑意,“那不是还有一件?” 闻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蛋腾地红了一个度,胡乱收回视线,脑袋都快冒出咝咝白烟。 如果他现在有把凿子,都能挖出一个地道逃走。 他确实没收完。 晾衣架上孤零零挂着一个衣架,深灰的四方短裤,被抻平、紧绷。 尤安还步步紧逼的,不依不饶的,在他耳边问:“还差一件,为什么不收?我让你都收起来,怎么丢三落四的。” 闻恬手指都红了,颤颤巍巍的,要努力揪住衣角才抖得不那么厉害,他不敢抬脑袋,声音小得如同蚊蚋:“我、我够不到。” 尤安像是不能理解,剑眉拧了拧,含笑道:“为什么够不到,刚刚的衣服不是都收起来了吗?” “我就是够不到,”闻恬仿佛被逼急的小奶猫,浑身炸起毛,连声音都忍不住放大了点,脸上红了又白,“我都帮你收那么多了,你自、自己也收一件。” 而且尤安只帮他洗了两件,他都收了七八件,还都整整齐齐叠好了,只要放回衣柜里就可以,尤安怎么还有脸对他要求那么多? 闻恬臊得像只熟透的虾米,咬着嘴唇想往卧室走,但下一秒,身材高硕、表情玩味的男人一挡,堵住了他的去路,闻恬整个人被他严严实实罩住。 闻恬:“?” 他往左边走一点。 男人高大阔拓的身躯也跟着往过。 往右边。 男人也很快跟过来。 好像他不收,就会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和他一直干耗在这里。 ……怎、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闻恬实在没办法了,眼睫不停颤着,脸蛋烧红,晕头转向地转身踮起脚,把那纯棉的深灰色布料收了下来。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放他回去了,但他实在低估了尤安脸皮厚度的上限。 尤安握住闻恬细伶伶的手腕,不让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眉毛挑起一侧,怀揣着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思,语气可以说非常自然地问道。 “你看看干净了吗?” “还有味道吗?” 闻恬:“……” 长时间的沉默,让男人抬起瘦削手指,箍住闻恬小小的下巴,掂量似的左右看了看,“嘴巴好好的,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耍流氓,闻恬犹疑地抿了抿唇,晕乎乎地说:“你自己,你自己闻。” 手中的东西跟烫手山芋似的,闻恬被制着手臂,扔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他怕扔了会弄脏,尤安又要借题发挥。 “你帮我看不行吗?”尤安嘴角弧度上扬,还是那番温和含笑的语气,“这种举手代劳的事,你就算帮我一下也没什么的吧,我刚刚还帮你洗了衣服。” 方才还被他觉得吃错药的事,现在被他坦然自若拿出来卖可怜。 闻恬晕得只会摇头了,“我,我不想……” 尤安也很强硬,不容置喙道:“你不说我也不急,我们就这么站着,站到天亮我都行,什么时候你想说了,我再松手,你看这样行不行?” 闻恬惊得那双漂亮眼睛都瞪圆了些。 尤安好整以暇站着,笑着,和他口中说的那样,听不到自己想听的就一直不放手。 被他捉着的手腕,抖来抖去的,过水豆腐一样软,连同它的主人也软得过分,被这样强行逼迫,也很好脾气忍着不发火,但人已经快哭出来了。 闻恬眼中掬起清凌凌的水光,鲜润嫣红的唇瓣被自己死死抿住,一点点饱满唇珠都被碾磨出白色。 他还是坚持不说话。 尤安等了一会儿,轻微叹出口气,慢慢松开闻恬的手臂,率先打破自己提出的堪称厚颜无耻的约定。 他弯曲下膝盖,双手撑在上面,微微侧头,高大的身躯矮下一截,只有这样才能看清低着脑袋、小脸红扑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闻恬。 尤安气息略显低促,喉咙滚着,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胸腔中震出:“就问一下上面有没有男人的体味,你就怕成这样……” 闻恬睫毛抖得更厉害,耳朵尖涨红,小声骂道:“你闭嘴……” 在可怜又细弱的微小骂声中,尤安还是选择把那句话说了下去:“那要是被你看一下,男人需要穿那个的东西,你是不是要晕过去?” 啪—— 尤安脸倾倒在一边,清俊的脸上后知后觉显出红色巴掌印,头发也被那股力打散在眼皮,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情绪。 闻恬脸色苍白,看着男人缓慢地撑起佝弯的脊背,停顿数秒后,一股血流从英挺的鼻尖蜿蜒而下。 这下不只是闻恬,连尤安也愣住了。 他用手指摸了下鼻子,看着上面一点湿濡,表情有些怔然。 闻恬看他那副表情,有点担心是不是把人打傻了,小脸都紧张得冒出一点粉,手忙脚乱地抽出几张纸,给尤安捂住鼻子。 他有点点愧疚,但还是嘴硬地小声道:“谁、谁让你乱说那些话的,你没事吧?” 闻恬也没想到自己会把尤安打见血,毕竟尤安看起来皮糙肉厚的,拿刀硬砍都像是受不了伤那种,会被软绵绵一巴掌打成这样,也出乎了闻恬意料。 尤安扫了眼闻恬慌里慌张的小脸,眉毛微微挑起,语气冷下来:“回去睡觉。” 闻恬被他语气吓得哆嗦了一下,抿抿嘴唇,见尤安没有要找他麻烦的意思,才小心往卧室里走。 尤安把闻恬塞给他的纸扔到一边,惯常温和有礼的面上,显出几分古怪。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以前在绘画界认识的画师,大多已经好几十岁,身成名就、家庭和睦,几个年纪轻的小画师,也都有了另一半。 当时他还被圈内戏称为单身钻石汉,不过他都不以为然。 谈不谈对象,对那时的尤安来说,杆秤偏向于“没什么必要”、“没意思”几个选项中。 成家立业后逐渐偏向平淡的婚姻,以及恋爱中出现的争执吵闹,都让尤安对恋爱避而远之。 唯一一次让尤安有所触动的,是有一次在画展后台,和一位年轻画师交谈到半中间,他女朋友突然湿着眼睛进来、甩了画师一巴掌。 就像闻恬刚刚那样。 最后小画师连哄带撒娇的,抱着女朋友哄了半天,两人感情反倒更好了。 尤安拧着眉,忍不住把自己和闻恬代入“惹女朋友生气的画师”和“发脾气打人的小女朋友”两个角色中,还细细想了下哄闻恬的可能性。 只是想了下,他就觉得自己蠢透了。 被一个笨蛋牵着鼻子走的自己,也和笨蛋一样蠢钝不堪。 尤安阴沉下脸,往舱室里走去- 闻恬一晚上都沉浸在尤安会不会进来找他算账的忧虑中,没睡太熟,所以舰艇一停靠,他就醒了过来。 听到外面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穿上鞋走出卧室。 舱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打开,外面是井然有序的机器设备,和来来往往穿着灰白工服的人,看上去像是某个星球的中转站。 尤安好像出去了。 一阵凉风吹进来,把闻恬最后一丝睡意都吹散,呆愣的表情转为犹豫。 现在无疑是逃跑的最好时机,但他怕这是场钓鱼执法,如果他跑了,尤安会以最快速度把他抓回来,然后新账旧账一起算,那他到时一定会很惨。 但要是,真的是尤安疏忽大意呢…… 闻恬紧咬着嘴唇,小脸有些白。 他没犹豫多久,在脑中分清利害以后,还是下了舰艇。 舰艇停的地方人不算太多,几个汗流浃背的黑皮工人搬着纸箱哼哧哼哧走过,看见闻恬时明显一怔,忠厚老实的脸皮有点红,在想这是哪个星球娇养出的小美人。 软软小小的,皮肤炼乳一般,因为有些热,膝盖红彤彤的,下巴尖尖坠出点汗,嫣红嘴唇受不住地张开一条小缝,忍不住抬起白玉似的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闻恬不仅是热的,还是急的,他下来不久,就看到不远处超市收银台站着的尤安。 提着一袋东西正在结账,马上就要往舰艇这边走。 闻恬肩膀缩了下,白着脸慌不择路往右边走,他刚刚看见这里似乎有个仓库。 堆满了东西,很适合藏人。 想都没想,闻恬走进去,抱着膝盖蹲下。 尤安回舰艇找不到人肯定会来找他,但如果找不到,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他只要在这里待到舰艇走就可以了。 堆满杂物的破旧仓库,灯管表面泛着黄,闻恬束手束脚蹲在垒起的纸箱边,随手捋到一边的汗湿头发下,一张雪白漂亮的小脸难以避免沾到了灰。 可怜巴巴的,像落了水的小动物。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蹲得腿都有些麻,正要探出脑袋看看情况,突然听到门口传出杂乱的脚步声,探到半中央的脑袋猛然收回。 皮鞋踏地的闷响,夹着一个陌生男人诚惶诚恐的声音:“先生,这里是我们放杂物的仓库,您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们就可以了,进去会弄脏您的衣服。” 闻恬心脏快要骤停,脸蛋煞白,两只腿都要软了,但他不敢动。 尤安目光晦暗,不紧不慢地扫向仓库里,因为开着门,老旧的灯管被风吹得悠悠摇晃,高高竖起的纸箱旁,一道蜷在一起的身影在地面上不停拉长。 他薄唇微张,淡声道:“没什么,我养的小猫偷跑了。” “我来把他抓回去。” 第52章、甜O惊惶 我可以放你走(三更) 小猫藏得太拙劣、太低端, 连尾巴都不会收好。 面色沉冷、眉梢蕴着幽森戾气的男人,大步往混乱仓库里走, 皮鞋抬起落下,每一步都让里面躲着的小可怜脸色白煞一分。 一分钟,或许连一分钟都没到,男人全须全尾站在纸箱后,居高临下对上小猫的视线。 蹲在地面的小猫规规矩矩并拢着膝盖,连蹲的姿势都乖巧本分, 覆着薄薄一层肤肉的双手搭在上面,指尖浮出紧张的湿汗。 他仰起一张惶然的小脸,湿淋淋的眼睫上翘,嫣红嘴唇抿在一起细密发着抖, 对接下来的处境本能感觉到畏惧。 “笨。”尤安对闻恬这番不自量力的逃跑行为作出评价。 他其实并不急。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关舱门, 小猫或许会逃跑, 但他根本不把这些毫无威胁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中转站横竖就那么大点地, 跑,能跑去哪? 他最多不过是耗费些力气,把这小地方翻腾一遍, 再把人找回来。 他以为闻恬能想到这一点, 乖乖等着他, 但人还是跑了。 闻恬表面胆子小、连说话都不敢多大声,但在其他地方,总是变着花样惹他生气。 总、是。 穿着工服的男人紧追紧赶才跟上尤安的步子,他喘着粗气,急急呼吸了一口满含年久灰尘味的空气, 这才低下头, 看见抱着膝盖的闻恬。 乌睫黑发, 领口下漏出的肤肉被幽暗仓库衬得雪白细腻,那张晕出汗的漂亮小脸泛出红,嘴唇热得张开条细缝,隐约能看到软红的舌尖,散着一股勾人的意味,木讷老实的工人脸色涨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但他瞟了眼处于盛怒的客人,又瞄了眼一脸怕色看着客人的闻恬,咂摸出了不对味,张口结舌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要抓小猫?可这乱得乞丐都懒得来的地儿,哪有什么猫…… 工人一头雾水,直到余光瞟见闻恬那张被热汗打湿的小脸。 ……难不成? 空气静得可怕。 尤安眉目如同淬了寒冰,眸光森戾幽暗,他缓慢地、面无表情地弯下点腰,线条锋利的半张脸,连同唇角惯常温和的笑一起藏进浓黑的阴霾中,他忍着火道:“玩够没?玩够了就站起来跟我回去。” 闻恬睫毛一颤,白着脸色哆嗦道:“我、我不回去……” 尤安眼睛都快迸出火,“你不回去,那你要留在这?” 闻恬抿了抿唇,没说话。 尤安看他不出声,咬牙道:“这的人大多靠搬重物讨活,你那手脚连东西都搬不了,你怎么活,靠你那张脸吸引男人养你喂你?” 闻恬蹙了蹙眉,他不太喜欢别人这样说他,见尤安还有要继续羞辱下去的意思,闻恬蜷了蜷手指,连辩解的心思都没有,赌气般地“嗯”了声。 和昨天喝粥时气尤安一样,就一个“嗯”字。 空气霎时更加紧绷,呼吸可闻。 从刚才起就没有存在感的工人,那张黝黑忠厚的脸上涔涔冒汗,脚下像是放了个滚热煎锅,烫得他坐立难安。 他大概琢磨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以前也有很多从外星球来的客人,床伴忍受不了虐待选择逃跑的事情屡见不鲜,他隐隐为胆大包天的闻恬着急。 怎么能“嗯”呢,就是他也知道,那种问题要回答不是,回去才能少受点苦。 就在他为闻恬忧虑,担心他会被男人打骂的时候,尤安又弯下一点腰,和闻恬的脸平齐,他盯着连生气都不太明显的闻恬,隐忍道:“既然随便哪个男人都能养你,那我也可以。” 闻恬皱着眉毛,小声地、慢吞吞地说:“你、你不行。” 尤安硬生生把一句“我凭什么不行”压回喉腔,他神情淡淡,像是无所谓行不行,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但与他咫尺相隔的工人,从那个角度,能看到尤安身侧垂着的手指紧得发白,肩膀到整条手臂绷到麻木才勉强没失态。 “你要我在外人面前把你硬扛走吗?让他看看,你是怎么被收拾的。” 工人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尤安口吻冷漠道:“你要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抗你走。” 状似是两个选择,其实结果都一样。 闻恬抿抿唇,沉默了好几秒,才翘起那双水淋淋的眼睛,他没哭出来,但眼圈红得厉害,就那么看着尤安。 尤安被他看得心中一震,嗓子无端紧了紧,他侧过眼,声音奇怪地低促道:“……快选。” “尤安,”闻恬嘴唇张了张,似乎有温软热气缓缓吐出,他吸了吸鼻子:“你关我两次了,每次都什么都不说,我要走也不可以,你到底要干什么?” 还是没忍住,闻恬肩膀缩着,下巴尖很快坠出水珠,丰润嘴唇被自己紧紧咬住,那颗可怜的唇珠滑过水痕,那番场景,仿佛有着伊甸园般无法抗拒的诱惑。 尤安胸腔起伏变大,往后退了退,才说:“我是为了你好,有些事你不用知道。” 闻恬声音都不是很稳了,“我、我要知道,如果你不告诉我,就放我走。” 无论是那怪诡的“催眠术”,还是那个总看不到脸的男人,以及尤安总是打着为他好的名号试图带他远离首都星,种种疑问,尤安不告诉他,他总要自己想办法知道。 尤安又拧了拧眉,“闻恬,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闻恬不想和他说了,低垂着湿漉漉的乌睫,一副打死不走的样子。 尤安按了按眉心,知道自己如果不退一步,面前的人是怎么也不肯走了。 他扯了扯唇角,试着软化态度:“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答应你,过几天我会都说给你听。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还不行?” 闻恬眼睫颤了颤,看了他一眼。 尤安继续道:“还有你昨天问的那狼崽还活着,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 “真、真的?”闻恬磕巴着问,声音有点哭过的软乎。 尤安挑起眉,“这点小事我没必要骗你,你回舰艇,三个小时内,我把他带到你面前。” 闻恬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小声说:“那我跟你走,你不许骗我……” “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三令五申、发个毒誓你才能信?” 把闻恬说得像难哄的小孩一样。 闻恬脸蛋涨红了点,舔了舔嘴唇,在尤安紧盯的视线中站起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去提了下白棉袜,他肤肉娇嫩细腻,又被热了那么久,细伶伶的踝骨光是被布料蹭了下,就多出道红痕。 尤安目光顿了顿,滑到他单手可握的纤白小腿上,蓦地想起闻恬身边那些犹如苍蝇般阴魂不散的野男人。 把人养得胆子大了点,就是怎么也喂不胖。 “尤安?”闻恬见尤安停着不动,困惑地叫了声。 尤安回过神,挥去脑中有的没的,和闻恬一前一后紧跟着上了舰艇。 昏暗仓库,留在原地的工人风中凌乱。 ……他有点看不懂,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尤安确实说话算数。 回到舰艇后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左右的时间,一个小飞船降停在中转站,训练有素的男人提着银灰色铁笼,恭敬冲尤安颔首示意,把铁笼放到桌面,转身离去。 ……尤安只不过是个画家,为什么会有听命于他的属下? 闻恬只困惑了一瞬,被铁笼里细细的叫声夺去注意力。 银灰色铁笼里,一只未成年的狼崽虚弱无力趴在垫子上,纤瘦的前肢绑着绷带,隐约渗出些血迹,他的眼珠灰蒙蒙的,之前蓬松油亮的毛发都因为受了伤失去了光彩。 闻恬皱着眉,打开笼子,把小狼崽抱到了腿上。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狼崽的脑袋,小声道:“还疼吗?” 闻恬腿比垫子还软,小狼崽嚎了一声,直往闻恬柔软滑韧的腹里钻,闻恬腰部以下都很敏感,被他拱得脸都红了点,但一想到小狼崽伤势,又随他去了。 下一秒,一只苍瘦的手精准提起狼崽的后颈,把他放回了笼子里。 闻恬看了眼狼崽乌溜溜、流出哀怨的眼睛,转而去看尤安,磕巴道:“你、你做什么?” 尤安扯了扯唇角,“他身上脏兮兮的,放笼子里就行了,非要抱着?” 闻恬眨了眨眼,“我想抱……” 尤安盯着他的脸,刚想说什么,光脑弹出一道语音来电。 没去理小男生,尤安神色变了变,按了接听。 “怎么样了?”如珠盘撒地的清润声音——和之前喊他哥哥的声音一样,和低斥狼崽的声音重合。 闻恬眼睛倏然睁圆,聚精会神看向尤安,尤安怎么会和这个人有联系? 尤安脸上半点笑意全无,一副禀报公务的肃然口吻,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每一句都让闻恬呼吸困难一分。 “事情很顺利,原青延因为弄丢学生被降职,他父亲做假账的事情已经揭露,我让几个商人煽风点火,事情发酵很大,联邦最后罚以十年的有期徒刑。” “至于赛文,我把他信用档案加了诈-骗黑点,他现在出不了境,被暂时拘留,短期出不来。” “叶梓承是个自视清高的老顽固,自身不好下手,我爆出他儿子多次吸-毒嫖-娼的丑闻,现在叶梓承已经气进医院,神志不清了。” “周钰,我教他妻子怎么争抚养权、怎么让男方净身出户,案子很成功,周钰身上半分钱不剩还付了高额债务,下辈子可以说毁了。” “……” “最后是德逊,他去外星的星舰被我们的人装了炸-弹,昨天确认人已经死亡,事关重大,联邦那边把事情瞒了下来。应该不过几日,会召开临时会议商讨对策,这时是揽大权的最好时机。” “现在只剩下江家和几个势力比较庞大的没有解决,不过已经对局面没有影响了。” 光脑那边,呼吸声缓慢舒畅,显然是很满意。 尤安咬字标准,速度合适,三言两语就让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首都星好像要变天了。 权势被迫更迭。 联邦被一股强势介入的力量搞得焦头烂额,每一个德高望重、在联邦说得上话的大家族,几乎都受到了重创。 而做出这一切的人,这两天居然都泰然自若和他待在一起。 怪不得说带他走是为了他好,首都星作为定海神针的联邦发生这种事,可想而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尤安之前就绑走过他一次,所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了? 挂了电话,尤安侧过眼,看到面色已经全然惨白的闻恬,紧抿唇,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看他。 一种食草动物对于毒蛇,深入骨髓、刻入肺腑的恐惧目光。 尤安被看得莫名烦躁,又有点心慌,冷静神情有些维持不住,他皱眉道:“你……” “警告!警告!” 话被嘈杂刺耳的鸣笛声打断,前舱忽然闪出红光,溢出平淡无波的机械音。 “检测到二十艘军方舰艇!” “对方持有重武器,离中转站还有五百米——” 尤安紧皱眉头,快步走到前舱,打开窥测仪,弹开的屏幕上,显示出二十艘军绿色的舰艇,而为首的舰艇内,站着指挥所有舰艇的首脑,赫然是江璟那张含霜带雪、冷到极致的脸。 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真是和臭虫一样阴魂不散。 尤安脸色极差,黑眸里卷着的暴怒仿佛要把一切烧成灰烬,他死死盯着屏幕上方的脸,爆发力极强的一双手臂筋络突出。 他正要按下防御系统,身后蓦地传来闻恬细弱的声音:“我要,我要走。” 尤安脸上可怖的戾气微顿,脊背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闻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前舱,那张漂亮苍白的小脸,此时满是排斥慌张,眼睫垂得很低,像是连看他都不是很想。 闻恬之前也怕他,但从来没有像这样过。 尤安胸腔怪异地砰砰直跳,一股毫无由头的直觉涌上心头。 如果今天把闻恬放走,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是,不能不放。 他不想再看到闻恬这种眼神。 尤安被抽了魂魄似的往前走了两步,宽大的手箍住闻恬下巴,逼迫那张惊惶畏惧的脸看着他,他近乎自虐般看着对方恐惧自己、讨厌自己。 再开口时,尤安声音沙哑,他抓住对方想要的,低声引诱道:“我可以放你走。闻恬,你不是想知道所有事情吗?三天后下午六点,在那个废弃出租屋等我。” “我会一直等你,直到等到你为止。” 第53章、甜O坐车 我要罚你(四更) 闻恬没空去想尤安为什么大发好心放过他。 他脑袋很混乱, 什么时候被尤安送下了舰艇都不知道,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 江璟已经把他捞上了军方舰艇。 小小的中转站冷不丁来了这么多尊大佛,可谓鸡飞狗跳,来来往往的工人都躲回了屋子里,缩头缩脑往外看。 二十艘舰艇呈浮空状态,将尤安围在中央,炮筒吸吐着烟雾, 周围的高温气流漾动起波纹,那是运作的状态。 只要尤安有想逃走的趋势,炮筒会立刻织成火网,将尤安卷入火潮炸成齑粉。 左右都是在劫难逃的结局。 甚至闻恬都以为尤安躲不过了。 但下一秒, 他就见前舱全副武装的驾驶员眼中一空, 像被夺了七魂八魄, 眸色都呈冰冷的无机质, 他无知无觉扭动着腕骨,操纵舰艇往后退。 不单独是这一架,其他杀气腾腾的舰艇都如收了爪牙的猎豹, 温顺让出一条道。 等江璟冷着神色把驾驶员推开, 想重新操纵舰艇, 尤安已经趁这会功夫逃之夭夭,连影儿都没了。 驾驶员眼睛慢慢注入生气,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额角瞬时汗如雨下,他对上神色冰冷的江璟, 深感一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 “对不起, 上将,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我……” 江璟咬了咬牙,冷声打断道:“和你没关系,立刻联络总部追踪尤安,再打给研究院,问什么时候才能研究出对策。” 驾驶员忙不迭点头,如获重生般松了口气,匆忙道:“我马上。” 江璟想到什么,皱着眉:“等等,楚院长是不是来了?” 他才想起来之前,楚院长说要亲自跟来,看看尤安是如何进行催眠的,好对症解决。 驾驶员点了点头,“是,楚院长在后面的补给舰,需要我帮您叫过来吗?” “等他过来后,通知其他人,返回首都星。” 吩咐完这一句,江璟冷着脸走出前舱,匆匆掠过闻恬,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坐到沙发上打开了光脑。 闻恬舔了舔嘴唇,本来想和他说尤安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但江璟看上去很忙,好像还不太想理他。 闻恬蜷了蜷手指,闷不吭声坐到了江璟对面,乖乖的。 连气都收着。 不一会儿,舱门打开,进来个斯斯文文带着眼镜框的男人。 他先是看了眼闻恬,镜片后的眼睛揶揄似的闪过道光,等闻恬疑惑看过来,他收回目光,提着包坐到江璟旁边。 江璟把光脑合上,淡淡扫过来,“你刚刚都看到了,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可以对催眠免疫。” 楚院长悠哉把包放到桌上,他没回答问题,开口第一句是:“茶水都不给倒,就急着剥削劳动力啊?” 江璟:“……” 闻恬也微惊地看了他一眼。 半分钟后,楚院长如愿以偿喝着茶,喝了好几口,才用一种急不死人的语速说:“方法是有,但需要时间。” 江璟皱眉,“多久?” 楚院长忖度着,保守回答道:“顺利的话,一个星期,不顺利,几个月都有可能。” 江璟紧蹙眉思考了片刻,抬起头,“你跟我说说,你的研究方案。” 楚院长说的方案大多含有专业术语,闻恬听不太懂,有些无聊地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他隐隐感觉到江璟好像生气了。 因为他和楚院长说话间,偶尔会抬起眼看一下闻恬,但只要闻恬看过去,他就会冷淡收回视线,似乎不愿意和他有过多的目光交流。 闻恬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些惴惴不安地想。 ……上将为什么生气?- 大约三个小时不到,舰艇返回了首都星,已经是晚上七点。 裴恩好像有其他事缠身,派了个陌生司机来接江璟。 江璟先让闻恬上了车,过会也跟着坐到了后座,幽黑目光看了眼司机,淡淡道:“开回公寓楼。” 司机连连点头,启动车子。 车厢里一共就三个人,司机不敢说话,江璟也没有要说的意思,静得针落有声。 车子稳稳行驶,寂静的夜景融成流水,划过漆黑的车窗。 闻恬抿唇看着窗外,精致雪白的脸映在车窗上,和夜幕糅在一起。 周围静得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气氛压抑到极致,似乎铸就了一个铁笼,即将诱捕车上那只唯一纯良无害的兔子。 车厢里那根弦绷到岌岌可危,闻恬紧抿的唇都泛出白色,一道沉冷的声音忽然打破死寂:“你身上的衣服不是你的。” 闻恬愣了愣,呆呆看了眼身上那件尤安的衣服,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江璟那张从上车就一直目视前方的眼睛侧了过来,死死盯着闻恬懵懂慌张的脸,胸腔流窜着一股隐忍不发的怒火,从见到闻恬开始,就忍到现在的怒火。 “你们整整三天都待在一起,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那个人就把好端端把你放了回来。” “你们这三天,都在那艘舰艇里做了什么?” 像在质问出轨的小女朋友一样,男人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然带上了暴怒,如同被激怒的凶性动物,江璟面无表情伸出手掌,把身边乖乖坐着的闻恬,正面抱到了悍利坚实的大腿上。 闻恬惊了一下,睫毛快晃出虚影,他看了眼前座目不斜视的司机,脸蛋都涨红了,“上、上将,不要这样。” 闻恬犹豫地伸出手指,想推开他,但下一刻,两只手都被江璟攥进了宽热掌心。 江璟把头抵在他绵软的颈侧,紧紧抱着闻恬,闻恬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钢筋铁骨箍住,疼得喘不过气,刚想让江璟松开点,就听他哑着嗓子:“……我要罚你。” 闻恬睁大眼睛,嘴唇颤巍巍张开一条小缝,刚想说什么,绷紧的腰蓦地被两只宽大的手掌钳住,男人喉结滚着低下头,呼吸急切,大力挤进那条小缝。 又嘬又吮,急急吞咽下甜腻的汁水。 昏暗中,闻恬被男人抱在结实精壮的臂膀,在高壮男人面前他就那么小小一团,跑都跑不掉,只能虚软趴在男人胸膛,被粗鲁含着唇肉。 对方又不知轻重,像第一次吃到肉一样,闻恬鲜润的舌尖被吮到麻痛,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散乱在男人西装裤边的细腿无助绷紧。 雪白盈润的小脸可怜地晕出红,眼睛水润蒸发出雾气,闻恬被迫仰起头,连细热的吐息,都被男人一并吞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到了公寓楼,男人也停止了他口中的惩罚。 江璟今天亲得格外重、格外鲁莽,闻恬被他弄得腿都在抖,浓密黑发被汗黏腻打湿,软着快散架的身体从男人灼热宽厚的胸膛坐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察觉到车厢终于停止震动的司机吁了口气,忍不住瞄了眼后车镜。 狭小的后车座一片狼藉,上车前好端端的小男生疲惫垂着眼,那张嘴唇肿胀不堪,水痕滑过红痕密布的细白脖颈,被男人轻轻亲着手指安抚。 仿佛被针扎了似的,司机立刻扭过脖子,不敢再去看不该看的。 比起闻恬,江璟只是呼吸略沉促了点,衣襟被抓乱了点,他滚了滚喉咙,朝闻恬道:“把你身上这件衣服换下来,扔了。” 闻恬湿淋淋的眼睫惊得翘起来,结结巴巴说:“现、现在?” “现在。” “不、不行,”闻恬还有些气喘,羞得脑袋都成一团浆糊,隐晦地说:“脱下来,没、没有能换的衣服,而且还有,还有……” 江璟凉凉扫了一眼,前座司机立刻识时务地把挡板竖了上去。 闻恬还是摇头,“我不要。” 江璟眸色倏地沉了下来,卷裹上恍若能将一切毁灭殆尽的森然,手背紧得凸出青色经络,这件衣服就那么宝贝,舍不得换下来? 下一秒,一只被吻得发潮的手揪了揪他的衣角,闻恬小心看着他,“我回、回去换,好吗?” 那张脸红晕遍布,连目光都可怜兮兮的。 江璟和他对视数秒,闭眼吐出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平稳了很多:“我还要去联邦一趟,你回去后在冰箱里拿吃的出来热热。” 这是同意了。 闻恬晕头转向,磕巴着“嗯”了声。 联邦现在乱作一团,江璟确实需要回去稳定乱局,用武力压制一些可能出现的暴行。 闻恬几乎是抖着下了车。 路灯开着几盏,幽静小道蜿蜒进绿化丛,闻恬慢腾腾穿过去,正要上楼,忽然瞥见路灯下的长椅上,有个男人坐在那里,身材颀长高壮,但又糅着些许青涩。 他微佝着上半身,头埋得极低,干净衣服包裹下的肩背绷得又僵又直。 虽然看不见脸,但闻恬仍然认出他是谁,犹疑走近几步,有点懵地迷糊道:“……曲玉?” 听到熟悉的声音,男人倏然抬起头,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直直看过来,犹如渴血阴戾的凶兽,把闻恬看得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连漂亮的眼睛都不太敢看他,闻恬微微舔唇,“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被人亲了。 曲玉静静盯着闻恬,脑中划过这个想法。 那张漂亮雪白的脸蛋满面潮红,嫣红丰润的嘴唇肿的合不上,唇珠都可怜凸起,不知道被哪个野男人狠狠嘬吮过。 连声音都是亲哑过的绵软。 曲玉一动不动看着他,嗓音哑得可怕:“……你这几天都在哪?” 曲玉的目光太过灼热,闻恬低了点头,把那肿痛的唇瓣藏了藏,才小声说:“没去哪,有、有点事。” 他低着脑袋,没看见男人在他说出那句话后眼中冒起的阴郁可怖的妒火,恼怒又不甘。 他快气疯了。 学校前一阵很乱,原青延被降职,封闭训练提前结束,回来的队伍还少了一个人,校方对此避而不谈,曲玉连课都没上,找了整整三天,都快把首都星翻烂了。 而被找的那个人,今天才舍得出来,带着一身被别的男人留下的印子,无辜茫然地出现在他面前,还用那种理由搪塞他。 怎么敢的? 曲玉恨得眯起眼,目光扫了下来,“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闻恬隐约感觉到他不对,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 手臂蓦地被抓住,曲玉把脸上还带着茫然的闻恬拽过来,两只大手扣住闻恬滑软的肩头,死死困在自己怀里,紧接着俯下头寻到怀里小男生开合的唇瓣,狠狠把软烂肿胀的唇肉含进去。 曲玉身上烫得惊人,浑身肌肉绷紧,被莽撞冲动裹挟下,根本不知道轻点两个字怎么写,那本来就还麻痛的嘴唇,被男人毫不怜惜、带着凶劲地吃吮。 闻恬几乎是哆嗦着哭出了声。 * 作者有话要说: 吃到了(。 第54章、甜O吃饭 发什么疯 拈酸吃醋的男人可怕, 头一次开荤的男人更可怕。 闻恬不知道被拽着吃了多久,最后腿都软了下去, 被曲玉扣着肩膀才没摔倒。 最后是闻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曲玉才终于有了人样,舍得把他松开。 闻恬浑身都炸毛,那双水汽濡湿的眼睛看了曲玉好几眼,震惊地想。 ……曲玉在发什么疯? 曲玉不知道在想什么,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闻恬小口小口吸着气,像在犹豫是打他一下、还是狠狠踩他一脚。 几秒后,闻恬在曲玉想抓着他再来一次的幽邃目光中放弃了,小心瞪了曲玉一眼, 跟按了加速器似的, 迅速跑走。 所幸大晚上没什么人, 他们这处的动静没人看到。 闻恬扑进柔软的床褥, 嘴巴一蹭上面料,就疼得“嘶”了声,连忙翻过身坐起来, 小脸上又白了一层。 他跑去浴室, 踮起脚照镜子, 嘴巴已经肿得不像样了。 闻恬平时爱抿唇,一想到什么羞耻的事就抿,现在又抿了下,疼得睫毛飞快晃了晃。 他连日常喝牛奶的心思都没有了,张着嘴巴, 非常小心地刷了牙, 洗脸也特别注意避过了嘴唇。 洗澡的时候, 想到江璟那副风雨欲来的脸,闻恬把尤安的衣服换下来,想了想,把衣服塞进了平时都不用的纸箱里。 折腾大半天,闻恬才从浴室出来,睡前习惯性打开看了下通讯器。 将近几天没开机,各种联络软件消息都几乎是满的,闻恬点开置顶一一回复过去,往下滑,发现曲玉和江璟都给他发了消息。 闻恬看都没看,锁了屏睡觉- 闻恬失踪的事闹起了轩然大波,对学校影响不小,第二天闻恬早早去了学校,和相关人员做了简单的说明,又在裴恩接送下,去了趟警局。 警察问的无非就是那天发生了什么,闻恬如实说了。 “你失踪的这三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负责询问闻恬的是一名正值中年的警察,眼窝深邃,目光透着老辣、睿智,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 闻恬老老实实说:“我一直都在尤安舰艇上,睡了两天,第三天想跑被抓回来了。” 警察:“……” 中年警察语气发沉:“在你清醒期间,你和尤安都有什么交流?” 闻恬想了想,很配合地回答:“他煮了碗粥让我喝,还给我洗了衣服。” 警察:“?” 勉强压住扭曲的表情,富含职业素养的中年警察双手交握,斟酌着道:“我也不是在怀疑你,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描述的不那么准确。” “事实上是尤安煮了碗加料的粥给你喝,想让你对他言听计从,至于洗衣服……” 中年警察绞尽脑汁,“其实他是想洗自己的,不小心洗成你的了。” 闻恬睫毛颤了下,“应该不是,他的衣服,他都让我帮他收回来了。那碗粥我喝了没什么感觉,不知道加没加料,我要去做个检查吗?” 中年警察有些恍惚,他在警局干了十来个年头,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人质和匪徒。 为了维持自己多年的认知,他咬牙,还是坚定那碗粥里有料,“……为了保险,最好做一个,报告单出了你再来一趟。” 闻恬点了点头,配合的样子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 中年警察一脸麻木地在笔录上记下什么,又问了几个闻恬被放走那天的相关问题。 闻恬只说了自己是被尤安放走的,但对方为什么放他,他也说不清。 警察询问了些细节,见实在问不出更多的了,才把闻恬放走。 闻恬没睡好,一早上又跑来跑去的,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他没去食堂吃饭,困顿地趴在桌子上补觉。 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没过多久只剩下闻恬一个人。 首都星开始入秋了,雨说来就来,落在人身上绵密如针。 曲玉刚从体育馆出来,穿一身速干运动服,右肩背着包,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他没往校门走,脚步一转,走向了教学楼。 推开一扇教室的门,曲玉进来就看到最后一排的位子上,小男生正乖乖枕着胳膊睡觉。 睡姿很规矩,小半张脸都埋进臂弯里,乌浓的睫毛微动,露出的一小截后颈雪腻温软,嘴唇嫣红得怪异,那颗唇珠肿胀不堪,却又诱着、勾着人的视线。 曲玉目光幽深地看了几秒,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 紧接着微俯上半身,像是不敢吵醒他,嘬着小男生微肿的嘴唇小心含了一口。 教室里响起轻微的水渍声。 男人练得宽拓有力的肩背绷得肌肉骤起,他轻轻把闻恬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睡,软软一团窝在肌理流畅的怀里,闻恬似乎是感觉比坚硬的桌子要舒服暖和,那张晕红的小脸无意识朝他靠近了点。 幽淡的香味从领口飘出来,一点一点钻到鼻尖。 曲玉受了蛊惑般低下头,把那饱满的唇肉挤得压陷下去,猛烈的亲吻逼得怀里的人眼尾洇出水汽,曲玉见人抖得厉害,只能放轻了动作,一点一点咽下从那张嫣红嘴唇里吮出的蜜汁般的水。 嘴巴还没恢复,闻恬像是忍不了痛,想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但半睡半醒软得没有力气,怎么也推不开,只能乖乖张嘴任亲,丰润的嘴唇被凶恶吃着,汁水都要被吞干,闻恬难受地蹙起眉尖,发出难以控制的呜咽声。 颤颤巍巍睁开眼睛。 对上男人黑漆漆的目光。 闻恬反应了半分钟,才知道这混蛋做了什么,那张漂亮的小脸瞬间气得通红。 他昨天就因为嘴巴痛没睡好,曲玉非但没有一点愧疚的心思,今天还对他变本加厉? 曲玉不是很讨厌他的吗? 现在这是做什么。 闻恬软手软脚从曲玉身上起来,走远了几步才站定,微恼的目光停在曲玉身上,像是要让他给个解释。 曲玉垂下眼,避过闻恬的质问。 他拿起那个大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出来,“过来吃点东西。” 他声音还有些嘶哑,闻恬听着又是脸一涨,强忍着羞躁看过去。 桌子上乱七八糟落了一堆东西。 没拆封过的饼干、面包、巧克力、微波炉热过的牛奶和三明治…… “你、你给我买的?”闻恬微怔,磕巴问道。 曲玉语气发臭:“怎么,不能买?” 曲玉脸色绷着,但神情怎么看都有点不自然,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 他以前没做过给人买零食吃这种傻逼事,买的时候都像是上刑一样,小偷都没他那么焦灼,搞得售货员看了他好几眼。 来教室本来是碰碰运气,闻恬不在他就当给自己吃了,也没那么别扭,谁想闻恬真在。 闻恬抿抿唇,“我不吃。” 他还不想理曲玉,也不想吃他的东西,拿起桌上的书就想走。 曲玉拧起了眉,抬高了声音,冷嗖嗖道:“闻恬!” 走的脚步一停,闻恬转过小脸,被吼得有点怂巴巴的,“做、做什么?” 看到闻恬还不太正常的脸色,和微肿的嘴唇,曲玉别扭地绷了下脸,“你跑那么快干嘛?我是给这堆东西下毒了还是怎么?我买都买了,你吃完我再让你走。” 闻恬小脸晕红,气得声音都不是很稳:“你怎么,这样。” 曲玉又拧了下眉,闻恬一看他这幅表情,就想起他之前生气的样子,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闻恬抿了抿嘴唇,坐下了。 曲玉紧蹙的眉这才稍微松开点,他抬了抬手指,把温度适中的三明治往前推了下,“吃。” 闻恬早上为了赶时间没吃东西,中午太困也没去吃,这会闻到香味,才觉得有些饿。 他看了曲玉两眼,剥开三明治的塑料袋,没什么表情地吃了起来。 闻恬吃东西细嚼慢咽,和他说话一样慢吞吞的,眼睫微微垂着,那股乖巧劲就更浓。 ……像只小仓鼠。 三明治是小分量的,闻恬吃了几口就吃完了,曲玉又把桌上的饼干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吃。 闻恬只能拆开包装,拿起几块饼干吃了下去,因为太涩,还喝了几口牛奶。 “我、我饱了。”闻恬红着脸小声说,吃人手短拿人嘴软,他吃了曲玉那么多东西,勉强被哄好了点,“谢谢你请我吃午饭。” 曲玉却把眉毛皱更紧了点,“你这就饱了?两三块饼干,一口奶,连我巴掌大都没有的三明治,就吃这些就能饱?” 闻恬抿唇:“我平时就吃这么多。” 他现在知道闻恬为什么那么小一团了。 在军校,他身边的那群人中午都是争着去食堂,一整碟大米饭加四菜都满足不了他们,吃完还要去外面下馆子加餐,胃跟无底洞一样,哪像闻恬这样。 曲玉臭着脸站起来,一把拉起闻恬的手腕,闻恬被他拉着往外走,茫然道:“去哪里啊?” “带你吃午饭。”曲玉言简意赅道。 食堂在教学楼西侧,走五分钟就能到。 闻恬坐在角落里,局促地看着面前一大碟米饭和菜,“我、我吃不了这么多。” 曲玉脸上没什么表情,苍白瘦长的手指画了个区域,“没让你都吃完,有多少吃多少。吃这一半总行了吧,再啰嗦我翻脸了。” 语气强硬,没什么商量余地。 闻恬没办法,捏着筷子小口吃了起来,曲玉也很有耐心,在旁边低着头玩通讯器。 食堂人很多,几乎没什么空位,都是要抢的。 闻恬坐的地方其实还能坐两三个人,但曲玉坐在外面,肌肉分明的腿和单肩包一起横在一边,没有人敢过来搭座。 过了几分钟,一道高大的身躯坐到了闻恬的对面。 “终于舍得出现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动了,宝子们早点睡,啾咪啾咪 第55章、甜O发烧 喂你吃药 闻恬抬起头。 对面的男人一身透薄黑衣, 脸的线条是落拓、带有野性的锋利,他眼里像是容不下别人, 坐下就看着闻恬,眼睛黑蒙蒙的,像是风雨翻覆的深潮海面。 和昨天曲玉的表情一模一样。 闻恬白着脸,在对方近乎凌厉的目光中,讷讷“嗯”了声低头吃饭。 孟朝本来找不到人就很不爽,这种不爽, 在看到闻恬烂熟红肿的嘴唇后,几乎到达了难以克制的程度。 一点脸肉上有几道指痕,下巴鼻尖轻微晕红,吃饭时连勺子都不敢碰到嘴唇, 那样子, 动动脑子就知道是被谁给吻透了。 “听说你被绑了?”孟朝盯着那张嫣红饱满、像是要溢出汁水的嘴, 听到自己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 闻恬长睫垂着, 很沉默。 孟朝见他不说话更是火大,强忍着才没上手捏起那张又招人又可恨的脸,“那你手段挺厉害啊。” 闻恬还没说话, 曲玉出声警告道:“孟朝。” 孟朝连眼睛都没侧, 如圈定猎物似的, 如狼似虎看着闻恬,“能一点事都没有就回来,回来还有人跑前跑后给你买饭。” “你教教我,怎么做到的?” 其实说得已经相当不客气了,就差指着他说他勾人手段厉害, 但闻恬全程软绵绵搭着脑袋, 不反驳也不搭话, 平时孟朝这样嘴欠,他都要磕磕巴巴红着眼圈说不是的。 孟朝表情怪异,语气不由得放软了点:“你怎么回事,说你说哭了,不敢说话?” 曲玉若有所思看过来,他也注意到从吃饭开始,闻恬就没怎么说过话。 “闻恬。”孟朝又拧着眉叫了声。 闻恬像是才意识到别人在看他,慢腾腾抬起脑袋,孟朝看清他那张脸,倏地一怔。 闻恬脸色很红,比平常还要红一些,范围更广一些。 那张漂亮的小脸烧红了似的,犹如山间烂熟鲜红的野果,眼神迷惘,仔细看似乎有些涣散。 闻恬侧头看向孟朝,迷糊道:“……什么?我没听清。” 孟朝看了几秒觉得不对,撑着桌沿起身,伸手摸向闻恬的额头,烫的,烫得他心脏骤然一紧。 又往下摸,漏出来的脸颊和一点脖子,无一例外都是滚热滚热的。 发烧了。 闻恬被粗粝大手磨得生疼,但也没反抗,和面团似的被碰来碰去。 他平时也不是喜欢被人碰的,只是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早上,或许是上完课。 孟朝没那爱好对病号发脾气,侧头看向曲玉,语气夹枪带棒道:“人一直都在你旁边,脸这么红你没发现吗,他笨你也没长脑子?” 曲玉皱紧眉,也伸手摸了下闻恬额头,然后无声骂了句脏话。 “还是你干什么亏心事了,心虚着呢,发现不了?” 孟朝跟吃了枪药似的喋喋不休,曲玉也烦了,“他一天到头脸能有二十四小时都是红的,我又没碰他,我怎么知道他身上烧那么厉害?你有时间废话,还不如赶紧去买药,让开。” 其实是撒谎了,他刚刚亲闻恬的时候把人抱那么紧,怎么可能没碰,但当时他自己身上都烫得厉害,哪有心思去想那股热是他自己身上的,还是闻恬身上的。 管不了什么争风吃醋掉不掉脸子,曲玉伸出爆发力极强的手臂,强硬揽住闻恬的腰抱起。 闻恬不是很适应,无措地拽着曲玉的一点衣襟,抿唇想下去,但挣扎没几秒就被曲玉摁住了手脚。 “老实点。” 曲玉把人吓听话了,蓦地见一小片黑影飞过来,眼疾手快接住,那是张高档小区的电子卡。 孟朝扔完,拿出通讯器搜了下最近的药店,“先把人送我家吧,我去买药。” 曲玉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拿上电子卡朝外面走去。 他肩宽身高,闻恬窝在他身上又小得不行,全然遮住了周围隐蔽投来的窃窃视线- 孟朝家里是经商的,有钱有权有势。军校附近那栋炒得火热的楼盘,他不用开口,开发商就给他留了一间大户型的精修房。 他平时也不怎么来,最多放长假时,带朋友来几次,聊聊天打打游戏什么的。 曲玉也来过,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刷了卡进门。 孟朝买药回来时,就看到布艺沙发上,躺着个高烧不退的漂亮小鬼,盖着薄薄一张毛毯,衣衫在翻身时滑下一点,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似乎是嫌热,一只脚从毯子下伸出来,小腿细细白白,膝盖弯却是发粉的。 他眼睫湿淋淋的,眼尾洇出烧红,安静躺了几秒又翻过身背对孟朝,那截雪背彻底露了出来,脚一点点搓着、磨着沙发。 孟朝用舌尖顶了顶后牙,强行把目光收回来。 他拎着一大袋药走到曲玉面前,拿出几瓶药生疏地看着后面的使用介绍。 “这个是泡的冲剂,那个蓝色包装袋里的是胶囊,你泡好冲剂让闻恬就着胶囊一起吃。” 曲玉皱眉道:“我泡药,你干嘛去?还有你这袋都装的什么东西?” 他注意到孟朝买了两大袋子东西,一袋都装着药,另一袋鼓鼓囊囊的,明显分量不轻。 孟朝没搭理曲玉,他想起药店大婶对他说的生病要食补,懒懒地提起另一袋煲汤的材料,直愣愣向厨房走去。 曲玉一开始也懒得管他干什么,烧上水后,仔细琢磨那堆药该吃多少、泡多少。 直到闻到一点奇怪的臭味,他脸色一变,放下药走进厨房。 厨房里,孟朝表情难看地盯着一个大锅,锅内咕噜咕噜冒着黑水,半晌,一整只焦黑的、去了皮的鸡浮了上来。 臭味就是从那锅传出来的。 “操,你他妈在干嘛?”曲玉脸都没法看了。 孟朝见他进来,硬是风轻云淡地扬了扬下颚:“煲鸡汤,看不出来?” “鸡汤?”曲玉先是不可置信地重复了遍,然后冷笑道:“喝了你这鸡汤,本来还生龙活虎的人都得立刻死。” 孟朝:“……” 厨房里两个一米八五往上的大男人,诡异地安静了很久,直到被曲玉打破。 曲玉拿出通讯器,面无表情调到网页界面,“你搜搜怎么做。” 孟朝拿过通讯器,接受了他的提议,“你出去,你在这里我不好发挥。” 曲玉表情木然,又看了眼那锅黑水,怀疑这人说的其实是“不好下毒”。 曲玉走出厨房,水已经烧好了,他把玻璃杯洗了一遍,不怎么熟练地倒上冲剂和热水,用筷子搅了一遍。 然后端着玻璃杯,往沙发那边走去。 感觉到周围空气突然变得黏闷滞涩,闻恬失神地掀开点眼皮,视线晃了几下,看到一张带着冷调的臭脸,眼睫惊惶颤了颤,怕被做什么似的,一下并紧腿。 “曲玉……”闻恬黏黏糊糊喊了声。 曲玉其实也没想怎样,确切的说,有别人在的情况下他都不会乱来。 但在看到闻恬的举动后,他还是感觉到烦躁。 非常的。 都烧成那副样子了,还对他这么提防,他是什么会他妈吃人的鬼吗? 闻恬在叫完那一声,也没管曲玉什么脸色,又不舒服地闭紧了眼,他想翻个身,但又头昏脑涨的,一翻差点滚到地上。 曲玉心下一紧,连骂都来不及骂,忙用膝盖顶住沙发边,阻止闻恬掉下去。 结实精瘦的长腿,稳当当接住香香软软一团,闻恬全身除了被烧红的地方都白得晃眼,曲玉却是风吹日晒的深色,肤色在对称下格外迥异。 顶着那张能捏死人的臭脸,曲玉手上轻得不像话,不敢用力似的,搂着点细软的腰,把闻恬重新放回沙发盖好被子。 见人不乱动了,曲玉才从桌上拿起泡好的冲剂,冷冷道:“我喂你喝药。” 他刻意说得很大声,确保闻恬能听到,像在强调自己不是要欲行不轨。 但沙发上烧得可怜巴巴的小男生连声都不想发出来,曲玉冷飕飕挑着一侧眉,凝视他几秒,忽然犯起难。 他要怎么喂? 曲玉琢磨半天,屈膝蹲下,决定先把闻恬扶起来。 但他一上手,闻恬就抿着唇,闷声小气嘟囔了声难受,下意识把在旁边忙乎的大手抓住,那只手很凉很冰,对正处高温的闻恬来说,简直像在沙漠久旱后寻到泉源一般。 所以他舔了下嘴唇,没有犹豫的,就把软热的小脸放到了曲玉的手掌上。 闻恬脸蛋看起来小,但也不是没有肉,躺到手掌上,一点白皙的脸肉就被挤得鼓了起来。 曲玉在那一瞬,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曲玉天生是军校的料,宽肩长腿、骨架高大,就这么蹲着都比闻恬大好几圈。 那只常年握枪举重的手更是练得又宽又大,托着软小一张脸还有空余,但就是这样,他打枪都不抖的手此时麻得一动不能动。 曲玉紧紧盯着自己宽厚大手上的一张脸,面色是冷的,但呼吸却很急促。 他觉得不止自己奇怪,闻恬这个人也奇怪。 从头到脚的奇怪。 明明也是个男的,嘴唇红身子软就算了,做这种勾搭人的事也得心应手。 ……最重要的是,就这种程度,他都能傻逼纯情到心跳加快。 孟朝捣鼓半天才从厨房里出来,被烫出燎泡的手捧着一大碗稠滑鸡汤,脸色比臭水沟还臭。 他撩眼扫过来,看到沙发边神经兮兮蹲着不动的傻逼,那股被烫得捉急的闷气总算有了发泄口,他拧了拧眉毛,张口讽刺道。 “你真该拿面镜子照照你现在的蠢样。” “是不是他喘个气,你都能有感觉?”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不也是?谁比谁高贵(- 第56章、甜O被送 离我远点 曲玉:“……” 曲玉在他那略显轻视的语气中, 额角跳了跳,面色冷了下来, 把那不老实的脸放回沙发的枕头上。 “让他起来喝汤。”孟朝把汤盅放到餐桌,线条流利的眉峰抬了抬。 五分钟后,闻恬被强行叫起来,盯着那碗卖相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差劲到家的鸡汤,表情无奈且无语。 抿了抿嘴巴,不太高兴的, 小声道:“我不、不想喝,很困。” 孟朝语气凉凉道:“喝一碗鸡汤要不了你多长时间,喝完再睡不行?” 闻恬还是皱着眉。 孟朝盯着他看了几秒,闻恬这人吃软不吃硬, 看似不敢和别人闹脾气, 其实闹起来比谁都有本事。 于是他挑了下眉梢, 大大方方的, 把那只烧出燎泡的手摊在闻恬面前,也不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 给你煮个鸡汤连手都烫成这样了, 你还好意思不喝。 闻恬睫毛翘了几下, 果然抿着嘴巴,脸上露出点点愧疚。 他拿出勺子,舀起一勺鸡汤,分了几口喝完。 在旁边看着的曲玉:“……” 这狗逼手段真阴。 “行了,碗给我, ”孟朝看着明明被苦到不行还喝了很多口的闻恬, 唇角克制的抬了下, “你回去睡吧,沙发睡得不舒服就睡我床,我平时雇保姆来定期打扫过,应该不脏。” 闻恬困顿地摇了下头,“我睡沙发就可以。” 小声说完这一句,闻恬头重脚轻的躺回了沙发。 药刚开始发挥作用时都是这样,让人神志不清且嗜睡,闻恬被毛毯裹着,迷迷糊糊散了通热。 曲玉中途给他侧了□□温,三十七度六,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闻恬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掀开毛毯坐起来,他看向远处打游戏打到表情扭曲还不敢骂出声的两男人,小声问:“几、几点了?” 曲玉退出游戏界面,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回答:“六点半,怎么?” 闻恬嘴唇嫣红干涩,适应了一会儿,才说:“那我要回去了。” 孟朝顿时皱起眉,“你烧成这样想回哪去?就在这睡着,我又不会收你钱。” “不行,”闻恬摇头,发现自己找不出理由,只能丢出蹩脚的借口:“我认床。” 孟朝:“……” 孟朝想说你刚刚都睡得成那副样子怎么好意思说认床的,但在看到闻恬红通通的脸颊后,又懒得和病号做什么口舌之争了。 孟朝不动声色拿过玄关上挂着的外套,侧头看闻恬,“你确定不继续睡了?” 闻恬小脸晕红地点头,毫不迟疑。 曲玉关了游戏,站起来,语气自然的:“那你起来穿鞋,我们送你回去。” 闻恬立刻翘起眼睛,结结巴巴拒绝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就行。” 闻恬脸皮薄,本来他们照顾自己一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想再麻烦人。 曲玉拧着眉尖,“别废话,我怕你晕倒在路上没人救。” 闻恬还在试图说:“我真的可以自己回,我已经是低烧了……” 孟朝已经拎起一袋子药,穿上那双昂贵的球鞋,“这药你回去自己琢磨着吃吧,反正都是一天三次,早中晚。等烧退了,可以少吃一点,早晚各一次。” 闻恬看向那袋子药,问道:“多、多少钱,我回去转给你。” 孟朝连回都懒得回,率先走出门外,闻恬抿着丰润微红的嘴巴,脸上露出点不解,孟朝是多有钱,他转回钱都不要? 曲玉见他还呆着,转过张万年不变的臭脸,“刚刚还叫嚷着要走,怎么还不动?” 闻恬拗不过,只能起身穿鞋。 十分钟后。 繁华热闹的大街,一个漂亮的、浑身白得出奇的小男生走在前面,身后悠哉跟着两个身量极高的大男人,怪异的场面引来无数人侧目。 闻恬心里有点点羞耻,低着脑袋怎么也不敢见人。 七点多才磨磨蹭蹭回到了公寓楼。 江璟比他稍晚些,大概是晚上九点多到家的。 当时闻恬正坐在沙发上,两只腿不那么规矩地都放在沙发上,雪白细直的腿盘在一起,宽敞的裤腿散开,隐约能窥探到细腻柔软的肤肉,在深灰色的沙发衬托下,显得愈发白皙。 面色烧红,乌浓眼睫还湿淋淋的,在水里淌过似的。 他手里和往常一样捧着热腾腾的杯子,只不过有一点不同,今天杯子里的不是牛奶,而是苦涩深棕的药。 江璟侧眼在他两只腿上停顿了一下,而后淡淡收回,表情若有所思。 闻恬比平时要迟钝,江璟换下鞋走进来时,他才慢吞吞抬起眼。 看清江璟那张脸,闻恬眼睛睁圆了点,盘起的两条腿迅速落下,抿唇穿上鞋,飞快地远离了江璟,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 江璟:“?” 闻恬停在吃饭用的欧式长桌后,垂眼目测了下距离,意识到这个距离很合适,才软着声音乖乖叫道:“上将,您回来了。” 他脸蛋子有点红,不仅是发烧的缘故,还因为被江璟撞见自己的坐姿。 他原本以为江璟今天不会回来了,才敢稍微坐得外放了些。 “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江璟挑着眉,嗓音淡如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怕。” 闻恬红着脸接连摇了几下头,动作很快,像是不快点否认就会被收拾一样,他抿抿唇,磕巴道:“没、没有,是我发烧了,您最好离我远点。” “发烧了?” 闻恬晕乎乎地点了下头。 江璟细细看他,他脸上面色潮红,嘴唇略略张开,微失神的表情和止不住发呆的频率,都无声证实着他此刻烧得不轻。 江璟轻轻皱眉,声音不虞:“那为什么不和我说。” 闻恬怯怯看着他霎时如乌云笼罩的脸,小声嗫嚅道:“您、您忙,而且我没事的,我已经买了药了。” 他磕磕巴巴解释,还想抬高手里的药给江璟看。 江璟看都不看那药一眼,抬脚朝闻恬走来,闻恬觑见他的动作,登时又退了几步,本来拉窄的距离再一次拉远。 江璟停下,不怎么客气的,淡声道:“你再躲,我让你今晚都睡不了好觉。” 江璟的语言恐吓向来能治得住闻恬,闻恬不敢了,苦着小脸一动不动。 江璟走到他面前,表情冷淡地捉着他一条手臂,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然后,那本就平直的唇角压得更往下了点。 闻恬在高烧间本就敏感,看到他那副表情,在本能驱使下,抬脚就想跑回卧室。 江璟手一横,闻恬柔软滑白的腰就撞到男人紧实修长的手臂上,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着坐到了沙发上。 闻恬为了稳住身形,葱尖似的手撑在男人肩膀两侧,眼睫紧张地颤了又颤,他本身也不算矮,坐在男人大腿上,稍稍比男人高出半截。 敏感细长的脖颈正对男人薄白的嘴唇。 只要探一探头,就能吻上来。 闻恬被那股灼热的吐息烫得极难为情,他折腾了一下,想从江璟身上下来,但在先前的威胁下,动作都是轻手轻脚不敢太大力的。 于是对男人更造不成什么威胁。 “上、上将,我都说了,我在发烧,您还离我这么近做什么?”闻恬语气难得有些急,也有些不理解。 江璟挑眉,被他巴巴的苦表情,弄得心下一动,哑声道:“那有什么关系。” 闻恬都惊了,跟他说:“有关系,会传染,到时候您也会生病,您、您快放开我。” 闻恬想的很浅显也很简单,联邦现在需要江璟,江璟必须是平安无事的。而他现在是带病源,江璟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如果江璟传染了,自己会能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吧。 闻恬咬着点嘴唇,露出点害怕的表情。 江璟表情淡而平静,一字一句说:“我不怕被你传染,我现在没发烧,也不会传染给你,我不怕你也不会加重你的病情,为什么不能离你近点?” 闻恬被他云里雾里一通话弄得人都傻了,讷讷道:“我、我不和您说了,我想回房休息。” 江璟箍着人不让走,嗓音淡淡:“……说不过了,又想跑?” “不是,”闻恬咬着嘴唇,声音都是挤出来的,“我就是想睡觉而已。” 江璟苍白冷硬的下颌点了点,撩开薄白眼皮,询问:“先喝药,我看你喝完,吃饭了吗?” 闻恬低头喝药,在吞咽间模糊心虚地“嗯”了声。 生病的人大多没有食欲,闻恬一丁点想吃饭的胃口都没有,闻到食物的味道甚至还会觉得难受。 但他怕江璟生气,所以就那样说了,反正他也撒谎惯了,如果能让自己免于被罚,那他下次还撒。 江璟不知道面前红着脸的小男生,已经心安理得接受了自己撒谎,甚至想着还有下一次。 闻恬快喝到底时,眼里已经晕上了困意,但他忽然想起重要的事,连忙叫了声:“上、上将。” “嗯。” 闻恬抿着唇,小女生似的纠结了下,慢吞吞说:“尤安让我两天后找他。” 江璟平展的眉毛倏地拧起来,如狼似的扫向闻恬,目光冷如霜冻。 显然他不喜欢闻恬口中那个人。 “……他还敢找你。” 江璟声音不算平稳,闻恬小脸白了白,低垂着视线,把那天在舰艇的所见所闻,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江璟。 联邦出现的混乱是他们从中作梗。 包括尤安电话那头的人,也是曾经监视吓过闻恬的老熟人。 江璟神色不明,搭在腿侧的手紧得发白,他沉默几秒,沉沉道:“后天你不能单独去,我会派人在后面跟着你,等你出来,再把尤安一网打尽。” 如果不是尤安用真相作为诱饵,他甚至不会允许让闻恬去这么一趟。 闻恬小小犹豫了下,慢吞吞说了句“好”。 “去睡吧,如果明天烧还没退,就在这里待着。” 第二天早上,江璟走之前给闻恬测了□□温,已经退到了三十七度三。 闻恬在江璟冷淡的视线下,捏着鼻子喝完一杯药,江璟才走。 闻恬不想耽误课,在家休息了一上午,觉得恢复差不多了,去了学校。 下午是满课,等讲师布置完任务,已经六点了。 闻恬有看第二天课程的习惯,他拿出通讯器看了眼明天的课程表,忽然想起明天有几节课的书还在曲玉那里。 关闭课程表,闻恬翻出信息界面- 曲玉,我的书还在你那里。我明天有课,你能不能还给我? 那边似乎在忙,过了几分钟,才少言寡语的发来几个字- 曲玉:我在宿舍,你过来拿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 宝子们早点睡=3= 第57章、甜O无奈 传染给我 军校alpha男生寝室。 正是去吃晚饭的时候, 各个身高体壮的alpha从寝室里走出来,推搡打闹着。 “诶, 等会儿吃什么,去吃食堂?” “拉倒吧,每天吃食堂你不腻吗,整点儿新鲜的,今晚出去下馆子怎么样。” “行啊,听说那边开了家烧烤店, 开几瓶啤酒,吃完去网吧,今晚就不回来了。” “我草,你不怕查寝?夜不归宿喝酒, 明天等死吧你。” 嬉笑声音在早秋傍晚回荡不止。 闻恬垂下脑袋, 小心避让着如潮水般涌下来的人。 他好不容易走到楼梯口, 又撞见在小板凳上坐着的、面容枯瘦的看门大爷。 “你, 干什么的?” 闻恬抓了抓手指,白着脸搬出那套说辞:“我有东西在我朋、朋友那里,我上去拿一下, 很快就下来了。” 闻恬眼睫毛很长, 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 在清凌凌的眼睛里晃出模糊的波纹,再小声说句话,就跟撒娇似的。 看门大爷停顿两秒,紧接着不理不睬地翘起了腿,一副油盐不进的古板表情。 闻恬:“……” 为了学生的安危和避免一些麻烦, 他这样严格也无可厚非, 闻恬也不争取, 转身正要走,就听那看门大爷说:“就给你十分钟啊,拿了赶紧下来。” 闻恬脚步一停,连忙点了几下头,“我只是拿一下书,用不了多久的。” 闻恬凭着模糊记忆到了曲玉所在的楼层,一步一步往走廊尽头走。 两边的宿舍门有几间是开着的,几个alpha倚在门边,嬉皮笑脸谈论着什么。 空气中属于alpha压迫性的信息素太浓,像大网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笼住他。 闻恬有点点难受,忍不住捂住鼻子小声小气呛咳了几声,不过咳了两三下,那几个alpha立刻被这不寻常的动静吸引过来,鹰隼般朝闻恬看过来。 闻恬惊得颤了下睫毛,马上加快了步子。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他脸上都浮出气喘的细汗,曲玉正坐在桌边玩光脑,听到声音侧眼瞥向闻恬。 闻恬惊魂甫定,喘了几下,才磕巴道:“曲玉,我、我的书呢?” 曲玉看了下他苍白的脸色,稍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拿出个没用过的纸杯,倒了点白开水递给闻恬,“下次从走廊另一边上,离得近。” “谢谢,”闻恬接过来喝了几口,略急的呼吸慢慢匀静,他抬起跑步后红通通的脸,小声说:“门卫大爷只给我十分钟时间,我拿了书就得走,你把我的书放在哪里了?” “放床上了,枕头旁边。” 闻恬点了点头,转身朝曲玉的床走去,他先看了眼自己身上脏不脏,检查完了才敢上曲玉的床找书。 曲玉在后面站定,看了看他的脸色,侧目问道:“你的烧恢复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 昨天闻恬走之前已经退到三十七度低烧了,再喝一次药,应该差不多好了。 但闻恬娇养出来似的,他也不敢确定闻恬到底好没好。 顿了几秒,床那边传来闻恬的声音:“烧退了很多,但还有点难受,那天晚上太冷了。” 声音模模糊糊的,含在口齿里不敢说出来似的,像在隐晦控诉曲玉那天晚上抓着他不让他走,害他着凉发烧。 但他胆子小,曲玉还很凶,也只敢这样说了。 曲玉喉结干涩滑了下,眼皮垂覆,紧紧凝视着闻恬。 闻恬半跪在他的床边,一只雪白柔软的脚乖乖翘着,另一只长长舒展在地,那双葱尖白的手撑在他床单上,虽然背对着他,但偶尔能看到那两片饱胀红肿的嘴唇。 曲玉目光不知不觉沉了下来,下颌冷硬,像是在竭力忍着什么,他盯着在他床上动来动去的闻恬,嗓音嘶哑问道。 “那要不要报复回来?” 闻恬拿上书站起来,对上表情隐忍的曲玉,舔了舔唇,语气莫名道:“什么意思?” “……我说,要不要把你的病传染给我。” “传染给你?” 闻恬表情懵懂迷茫,那张脸眉眼不谙世事又清纯无辜,却矛盾地充斥着勾人的味道,他离曲玉不算太近,但曲玉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幽甜惑人的淡香。 像以前养过的花枝,衰败凋落后,溢散出的那种浓烈醉人的香。 曲玉注视着小脸晕红的闻恬,心痒痒得厉害,低声说:“嗯,传染给我,让我也难受,想不想?” 当然想。 闻恬小小扇了下睫毛,但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过过瘾。 曲玉却不用他回答了,不动声色走近闻恬,捉住那截细白的手腕,在闻恬更迷茫的目光中低下头,不知道做了什么,那漂亮的小男生立刻哆哆嗦嗦哭起来。 闻恬做梦都没想到曲玉会用这种理由来亲他。 更想不通以前对他烦到一个字不想多说的曲玉,为什么要三番两次亲他。 他腿软的直不起来,小声小气的哭声都被磨着唇肉挤回来。 闻恬被青筋隆结的厚实大手钳着细软腰肢,垂覆着湿漉漉的眼睫,小声哭着快喘不过气,只是男人这样也不肯放过他,把唇缝用力撬开,嘬出里面的甜腻舌尖粗鲁地、大口大口吮着。 潮闷狭窄的双人寝室,窗帘紧紧关住。 “……别咬。” 除了黏稠模糊的水声,频繁响起的还有男人呼吸低促的“张嘴”、“别咬”,但不论说什么,得到的都是细弱微小的抽泣声。 闻恬被亲熟了,汗湿黑发黏腻在雪白脸侧,双手蜷着抵在男人胸膛,他肿胀丰润的嘴唇此时合都合不上,饱满鲜红、流着汁水的舌尖也怎么也收不回来,断断续续的一次又一次被男人吃进嘴里。 就在他哭得快背气时,曲玉侧了下头,平稳的呼吸此刻略急:“舒服吗?” 闻恬脑袋浆糊似的,曲玉还非要问他这种问题,他蹙了蹙眉尖,边抽噎边用哭哑的声音小声说。 “什么啊,你放开我。” 曲玉嘴唇掀了掀,正要说话,略显陈旧的实木门外,忽然传来大大咧咧的声音。 “玉哥,我是张叙东,水房人太多了,都他妈非要洗头,我挤不进去,刚打完篮球渴死了,我进你屋借点水喝——” 与此同时,门把也一点一点被拧下。 闻恬脸色唰地白了瞬,眼睫止不住地颤,表情惶然看向曲玉。 曲玉“啧”了声,大手迅速拿过床上的外套,下一秒,那带着冷香、还有些男人体味的衣服就罩在了闻恬的脑袋上。 门就是这时被打开了。 张叙东一进来就意识到不对,不管是那燥热古怪的氛围,还有来不及收回的细小抽泣,都让他只想了片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曲玉是背对他的姿势。 男人肩膀宽阔平整,从后面看更是健壮有力,那呜咽哭着的小可怜窝在他怀里,被严丝合缝全部藏住了。 张叙东摸了摸鼻子,“瞧我这,打扰玉哥好事了,你们继续啊,我倒了水就走。” 军校既严明又混乱,带炮友回寝室春宵一度的事情,大概不比星寇常年作乱的几率低多少。 张叙东见这事见多了,老实说他连去看那小妖精长什么样的念头都没有,而且怕得罪曲玉,他本来想打完水就赶紧把空间留给他们。 只是他粗略瞥见曲玉身下的一双腿时,忽地顿了下。 那两条腿白得腻歪,肤肉雪白匀称,小腿比例很好,和曲玉坚实瘦长的腿一白一黑、相互交错着。 此时因为有了外人进来,两只白腿的主人膝盖并着,一动也不敢动。 张叙东一时说不出是那画面养眼,还是那穿着白棉袜的细腿,站不稳似的、轻微发着抖,让他更移不开眼。 兴致突如其来,且来势汹汹,张叙东边在屋里找水壶,边克制着兴奋语调,状似和平常闲聊似的,嬉笑着问道:“玉哥,从哪找来的人?” “外校还是本校的?听声音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啊。” “听他们说,你前段时间不是对个小omega感兴趣来着吗?怎么,口味这么快就变了。” 曲玉侧眼,面容清俊的脸上笼着一层烦躁,他其实可以把人赶出去,但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闻恬会暴露。 闻恬脸皮比面皮还薄,现在还能被三言两语骗来,但如果要是被发现,以后估计怎么也不肯见他了。 张叙东在屋里有意无意转了圈,最后在某个角度看见那双白腿的主人连脑袋都被遮严实了,只能放弃去看人长什么样子的想法。 他装作才发现水壶在哪,拿起来掀开盖子,往杯子里灌水,在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中,张叙东漫不经心出声道。 “不是我说啊,玉哥,你玩可以,别让人发现,最近纪委抓得严,而且……” 张叙东怪笑道:“如果被你感兴趣的另一个omega发现,不就吃不着了吗,那多可惜。” “哎对了,你之前那个omega叫什么来着?闻——闻恬?” 陡然听到自己名字的闻恬,吓得膝盖一软,身子立马软成一滩水,被曲玉稳稳捞起才没掉下去。 外套是涤纶面料,里面有透气网格,闻恬被罩着,加上脑袋晕,其实并没有听清张叙东前面调侃的话,他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曲玉安抚般点了点他的腰,闻恬才勉强平复乱七八糟的心跳。 只是依旧很尴尬,脸蛋红扑扑的,一脸想死地揪着曲玉的衣服。 张叙东正好倒完水,没有注意到这块的动静。 曲玉搂了搂怀里哆嗦着的软腰,眉眼间酝着忍耐的烦躁,嗓音沙哑:“……赶紧滚。” “这就走这就走,我把门给你关严了啊。” “不过玉哥你也悠着点,看那小白腿抖的,我都心疼了。” 张叙东怪异哄笑着,一边攥着门把手往后退,一边留心在那双细直雪白的小腿看了好几眼。 该说不说,难怪那小妖精能让以前一次也没打过炮的曲玉带回寝室,那腿可真他妈诱人,换他他也想把那小妖精不分场地的一通欺负。 把门合上,张叙东表情还没转变,他捧着水杯喝下一口,胳膊肘往后抬时,蓦地撞上硬邦邦的东西。 张叙东吓得嘴巴里飚出一句脏话,转过头,拳头都要挥出去了,又咬牙收回来。 脸上讪讪的,流下几滴汗,张叙东勉强笑了笑:“朝、朝哥,怎么不出声呢。” 孟朝眼皮垂着,不知道看到什么、看了多久。 衣袖下的两只手臂用力到鼓起青筋脉络,目光稠黑冰冷,他面色是平静的,但身上那股似乎能将幼犊茹毛饮血的森然藏也藏不住。 第58章、甜O赴约 等价交换 张叙东走了有好一会, 闻恬还软着手脚直不起腰。 曲玉箍着他的腰捞了好几次,软软小小一团还趴在他厚实胸膛上, 两条雪腻细直的腿站不稳似的地屈着,如果不是曲玉抱着,下一秒他就能摔到地上。 曲玉也没想到有人能羞成这样。 特别是这人长的样子就像是经历过很多这种事,他想再怎么也不会到吓得缓不过来的程度。 可事实就是,闻恬趴在他怀里,小脸吓得雪白雪白, 睫毛还颤啊颤的,反应纯到不行。 曲玉喉结滚动了下,把不断往下滑的闻恬单手抱起,放到了半人高的桌子上。 闻恬出了很多细汗, 曲玉抱住他时, 宽阔大掌从滑腻如脂的背上划过, 沾上了点晕沁出的汗, 甚至那都是香的,曲玉搞不明白一个男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香。 他在闻恬身上弄不清楚的事太多了。 闻恬双手撑在桌沿,表情空白细细喘着气, 过了两三分钟, 那两条软到失去知觉、跟面条差不多的腿才勉强恢复些力气。 曲玉视线落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 语气克制地问道:“缓好了?要不要喝点水?” 闻恬瞪不是瞪的看了曲玉一眼,他现在真想打曲玉,但瞅了眼对方紧实隆结的肌肉,再比对了一下自己细白的两截手臂…… 最后转而求其次地选择在脑中把曲玉打了一顿。 闻恬怂,但怂得理直气壮, 是有自知之明的怂。 曲玉在他不吭声时, 默不作声倒了杯温水, 面色平淡地递了过来。 闻恬没接,咬着嘴巴,脸蛋红红的、语气带点质问的意思:“曲玉,你是不是还讨厌我?” 曲玉:“?” “因为他们说,这样会传染细菌,所以你是不是,想让我烧得更严重,才那个……” 闻恬垂着截藕白的脖子,湿淋淋的睫毛垂下,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掩在雪肤乌发中,滑嫩下巴搓出的几道男人指印让那张脸更具有难以表述的蛊惑力,饱胀鲜满的嘴唇轻轻张开,声音小小。 这个想法是在刚刚张叙东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闻恬突然想到的。 越想越肯定,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曲玉突兀又怪异的行为。 闻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别人讨厌自己是一件这么令人如释重负的事。 空气一时凝滞,周遭静得让闻恬以为自己是在某个坟冢,而不是在曲玉的宿舍。 曲玉是真被闻恬问住了,半天才明白他什么意思,表情难以描述,一点一点垮下,磨着后牙,近乎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闻恬,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人。” 闻恬皱着眉毛,小声地顶嘴:“难道不是吗,那为什么你还要骂我……” 曲玉脸色以最快速度降温,表情以最快速度变臭。 他伸出手,捏着点闻恬的下巴尖,“是,我说错你了,你多聪明,只有你才能想到吞下男人口水会烧得更厉害这种事。” “你……我男訜、我不跟你说了,你思想不端正。” 声音颤着、字都说不清的一句话连曲玉都听笑了。 思想不端正? 也就闻恬说得出来。 闻恬拍开曲玉掐着他下巴的手,涨红着脸跳下桌子,一点也不想多待,拿起书往门口走。 他本来脸皮就薄,在听到曲玉那番直白的描述已经小脸红到滴血了,没想到让他更羞的事还在后头。 闻恬打开门,门口脸色冷如冰窖,唇线拉平的男人直直对上他视线。 孟朝劲瘦结实的右手环着个脸盆,他刚去洗过脸,发梢还在滴水,流过野性的眉骨、高挺鼻尖以及那双夹杂浓厚情绪的眼睛。 他的嘴唇是很薄的,唇色很淡。 和闻恬柔嫩嫣红、带着小小一点唇珠的嘴唇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现在因为被吃过饱胀得微微肿起来。 闻恬脸蛋子和耳朵尖肉眼可见变红,顶着一副被吓傻的表情,磕磕巴巴道:“孟朝,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里,你想问这个?” 闻恬被孟朝语速飞快、连珠带炮的反问搞得一愣。 孟朝没有管他那傻住的表情,眉梢挑着,声音奇怪道:“这是我的寝室,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哦,我懂了,我碍你们事了,对吗?” 闻恬被他噎得发怔,细白手指尴尬地揪着点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朝心浮气躁,其实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耍什么脾气,但烦躁不是假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细弱哼叫。 烦得要命。 嘴角撇下一点,孟朝盯着闻恬那张茫然无措的小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近乎紧逼着问道:“对还是不对?” “没、没有,”闻恬仰起小脸,眼巴巴看着比自己高将近半头的男人,“没有碍事。” 孟朝心中泛起异样,眉骨稍抬,不太客气地问:“哦,那你还要不要继续?” 闻恬这下意识到孟朝是知道他们刚刚做什么了,脸蛋一下又红了个度,连十个葱白的手指尖尖都逃不过红的命运。 他死死盯着自己脚尖,不敢抬头看人,乖乖说:“不要了。” “既然这样。” 孟朝视线从高到下瞥向闻恬,在扫到他紧抿的嘴唇后,僵着声音道:“不要堵在我寝室门口。” 闻恬像是才反应过来,立刻给孟朝挪了地。 孟朝在推门进去时,克制不住地又看了闻恬一眼,后者老实巴交站在原地垂着脑袋,眼圈微红跟兔子似的。 他也没说什么,搞那么委屈…… 心里这么想着,孟朝面上不显,脊背微僵着关上了门,身边压迫感极强的男人消失后,闻恬慢吞吞舔了下嘴唇,几秒后才抱着书走出男寝。 学校里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失踪的事被议论纷纷了一阵子,又被人遗忘在脑后。 闻恬恢复了普通平常的生活,身边的一切都和以前无异,除了曲玉和孟朝。 闻恬觉得曲玉和孟朝两人变得莫名其妙的。 具体在于,以前对他冷言冷语、向来一张冷酷脸的曲玉,现在每天定时定点给他买东西吃,而摆扑克脸、对他说话不阴不阳的人变成了孟朝。 曲玉对他说句什么,孟朝都要在旁边呛一下,曲玉脾气不好经常给他拱得冒鬼火。 最近一次争吵,是在曲玉给闻恬买饭团时,孟朝看见了,在旁边不冷不淡刺了一句:“给他买再多、吃再多,他都是那么一小点,你这么喜欢浪费钱不如捐给住天桥下的乞丐,做做好事。” “你他妈有完没完?”这是曲玉当时回的话。 而不管怎么样,最后总是发展成,闻恬被迫夹在他们中间,听他们你来我往地吵。 想走都不行。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两天。 转眼就到了尤安说的日子,天刚刚擦黑,秋风裹着叶子吹过。 闻恬脑袋空空紧张地抿着嘴唇,半晌才仰起冒汗的脸,看眼前矗立着的略显阴森的高楼。 废弃破败、无人问津的出粗楼,藤蔓肆意疯长,逼仄楼道里的声控灯时不时被风声吹得一亮。 闻恬蜷了蜷手指,注意到周围有几道黑黢黢的人影,埋没在没人修理过的树丛中,毫不起眼。 ——那是江璟安排的人,手上都有枪。 闻恬顿了几秒,朝出租楼走去,他心情有点点复杂,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完全处于不情愿被强迫的状态,但这次他是自己主动来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有点惴惴不安。 闻恬紧紧咬着嘴唇,用那只略微发粉的手敲了下门,半分钟都不到,门前的门开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在看到他后,唇角忍不住翘起,含笑道:“看来你有时候脑子还是聪明的。” 闻恬:“……” 虽然很紧张心跳很快甚至腿软到快走不动路,闻恬还是因为尤安内涵他笨,摆出点不太高兴的表情。 尤安关了门,扭过头看闻恬,第二句话是:“我等了你很久,但你好像都不着急见我。” 闻恬那股子气在听到尤安语调缓慢的声音后都散了,咬咬嘴巴,白着小脸小声说:“白、白天有课,晚上才有时间。” 尤安笑了一声。 闻恬装没听到,一步一挪走到了沙发上。 尤安确实如他所说,来了有段时间了,茶几上摆着打开过的餐盒,里面卖相一般的菜品全凉了。 闻恬局促坐到沙发角,眼睫垂着也不敢多看。 尤安抬眼扫过来,就看到闻恬乖巧坐在沙发上,表面老实、实际小动作很多,一副迫不及待想问问题但又顾及着什么不敢问的可爱样子。 有点被可爱到,尤安抬了下唇角,低声道:“你想问什么问题,现在问吧。” 闻恬立刻翘起眼睛,不确定地说:“那、那我问了?” “问。” 闻恬来之前就想好了问什么,所以尤安这话一出,他抬着一双漂亮眼睛,不迂回不委婉很直白地问:“那天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似乎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尤安嘴角挑起,不紧不慢道:“他叫温尘。” ……温尘。 闻恬很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也就更奇怪,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为什么会叫他哥哥,为什么会监视他? 闻恬从来没像这样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过,他着急仰起脑袋,但第一个字音刚发出来,就被尤安打断:“第二个问题要收费。” 闻恬傻了:“收、收费?” 高壮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就是坐着也比闻恬大一圈,他唇线薄淡的嘴唇微翘,散乱黑发下的眼睛总是弯着,但也总是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不愿意?” 闻恬抿抿嘴唇,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没吭声。 尤安不着急,他今天耐心似乎很好,眉梢敛着,悠声道:“我是个画家,在一副作品完成,拿上画展竞卖时,它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只有等到最优越的价格才会将它卖出。” “其实现在也一样,我的回答就是预售的商品,你想知道就需要付钱,买卖都是这样。” 闻恬皱着小脸,犹犹豫豫地说:“你之、之前没说,我身上没带钱。” 沙发上的男人隐没在昏暗中,苍白冷硬的下颌收着,闻恬小心觑着他的脸色,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听见他说:“我不缺钱,我也不要你的钱。但是没关系,可以等价交换。” “你什么都不用给我,你只需要……” 尤安垂眼,视线落在闻恬软白的脖颈,再往过滑到那张柔嫩胀肿的嫣红嘴唇,在凸起的唇珠处莫名停顿了下,声音含混道。 “吻我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耍心机了- 第59章、甜O睡觉 随便进来 闻恬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白着张脸, 咬咬嘴巴,看着沙发上个子极为高挑的男人, 小声问道:“你说什、什么?” “我知道你听见了,还要我重复吗。” 尤安觉得自己很冷静,很冷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只是单纯好奇和那么多男人接吻过的闻恬,在他提出这个要求后会怎么做,会不会真的吻上来。 他只是想知道闻恬有没有那么随便而已。 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呼吸有些过于急促了。 眼睛也一眨不眨紧盯着那两片晕出淡粉的嘴唇。 闻恬睫毛抖着, 仓促避过尤安的视线,手指紧紧揪着套住沙发的布料。 他眼睛晕出水汽,发颤的睫毛融进水光里,像是洇出的墨丝, 那张漂亮脸蛋上表情惶恐又害怕, 一副仿佛被欺凌过的可怜样子。 可事实上是, 对方什么都没做, 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吻我一下。 可这就够奇怪的了,闻恬都忍不住想问尤安壳子里是不是换了个人。 在闻恬胡七胡八乱想时,尤安皱眉凑了过来, 像是不满他愣神那么久, 捏住他晕红的下巴尖, 声音和冷薄的气息一起覆过来:“你在发什么呆?” 掐住他的手指体温过高了,闻恬本来还傻着,被他突然凑这么近,惊得抿了下嘴,整个人都往后仰去。 后脑一下磕到沙发扶手上, 闻恬脸都白了瞬, 尤安也被他带倒, 屈膝半跪着,手撑在他脑袋旁边,整个上半身都伏在仰躺的闻恬身上。 闻恬傻了,两条被坚硬腰腹压着的细腿抖了抖。 尤安似乎也愣了下,看着身下那张小而秀气、晕出汗的脸,形容不出现在的心情。 但只一瞬,他敛起多余情绪,垂覆下视线盯着闻恬,朝他道:“有那么难考虑吗?我以为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做出选择,毕竟你都快被亲烂熟了。” “来之前也被人亲过,对吗?” 闻恬小脸都被说白了,像被恶劣男生欺负的小女孩一样,又气但又不敢做什么,小小推了下尤安又宽又硬的肩膀,“尤安……” “进门我就看到了,你的嘴唇又湿又肿,现在都没恢复。” 尤安觉得自己昏头了,不然没办法解释现在不肯起身,甚至还伸手按住闻恬唇珠的行为。 他摁住那略微饱胀的唇肉,似是不解地问:“你看,你既然和那么多人亲过,为什么要犹豫?” “你不是很想知道答案吗。” 闻恬半张脸都被尤安控在掌心,下巴也被搓出痕迹,他脸蛋涨红,像是不习惯这样,抿唇张开点唇缝,小小声说了句什么。 “嗯?你说什么?”尤安一直盯着闻恬,所以他一有什么动静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他是真没听见,微微偏过下颌凑近闻恬。 闻恬又抿了抿唇,闷声小气说:“我想上厕所。” 尤安:“……” …… 虽然知道闻恬是想借机开溜、或者是又要耍什么小把戏,尤安清楚不能对他心软,但被闻恬眼巴巴看了几秒。 他皱眉,脸色不怎么好地坐回原位,“快去。” 闻恬连停顿都没有,马上就溜进浴室。 废弃出租屋的浴室也难逃报废的命运,那扇门关是能关上,就是锁不住,要是有人从外面开门进来,一下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闻恬皱着小脸纠结了下,还是关上了可有可无的门。 他脸蛋还有点热,嘴巴也感觉有些痛,下意识踮起脚看了下镜子。 镜子里漂亮的一张脸全红了,嘴唇也肿得厉害,唇周晕出红红的一圈,看得闻恬忍不住小声骂了句尤安。 揉、揉那么用力干什么啊。 闻恬是真觉得尤安奇奇怪怪,接吻两个字从尤安口中说出来都能让他震惊好几天了。 况且和尤安接吻,还不如让他给钱呢。 闻恬红着脸,本来想坐在马桶上拖延时间,但他有点嫌脏的意思,最后闷闷蹲在了马桶前面的防滑垫上。 然后掏出通讯器发消息- 上将,我想走了。 那边似乎一直守着手机,闻恬发过去没多久,那边就回过来一条- 江璟:问出你想问的了? 闻恬感觉脸又热了很多,埋着小脸慢吞吞打字- 没有,他提出的要求我完成不了- 江璟:什么要求,他要钱还是别的? 闻恬又想到尤安说的话,人都快热到冒烟了,咬着嘴唇,几乎是抖着手指在打字- 不是,他不要钱,他让我亲…… 这条还没发完,门口突兀响了几下敲门声,尤安皱眉倚在墙边,听不出情绪地问道:“还没好吗?” 闻恬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 心脏砰砰跳了几下,闻恬立刻抬起头,含含糊糊说了句“快好了”。 但下一秒,外面的人似乎不想再遵守什么绅士礼仪,又或许知道了他其实没有在里面上厕所,浴室门被大打开,宽肩窄腰的高大男人出现在门口。 尤安跨步迈进门槛,敛着目光看过来。 就见马桶前,软乎一团蹲在那里,细白的小腿被挤出滑腻的软肉,两手像是捧着什么烫手锅炉,一脸羞躁发着消息。 脸蛋红得像是被调戏了的小女生。 尤安忍不住抬了下唇角,声音含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上厕所?” 闻恬惊得眼睛都睁圆了点,差点就蹲不稳了。 他舔了舔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也不想小声撒谎道:“我刚刚是在上的,你、你怎么能随便进来。” 他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然后略带控诉的,把矛头指向了尤安。 尤安挑了下眉梢,唇边笑意愈来愈深,“我不进来,怎么知道你在通风报信。” 长腿抬起走了几步,尤安饶有兴致地半蹲在面红耳赤的小可怜旁边,拖着笑意问:“你怎么说的,说我想亲你?你嘴巴受不住,所以不想问了想走?” 闻恬被尤安添油加醋的一通猜测,说得手指尖都红了,“我、我没有。” 通讯器已经被他锁屏了,尤安看不到,还好尤安也没想真的看。 他面上仍是一副带着笑意的表情,说了那么几句便站起来,“用不用我回避一下,再给你几秒钟时间发?” 听到这话,闻恬哪还敢发什么,连看尤安都不敢了,抿着嘴巴摇了摇头。 “那就出来。” 尤安声音温度毫无征兆降下来,垂着一双寒目,不冷不淡说了一句。往常他稍微冷一点,闻恬都会吓得说什么是什么,但现在他依旧蹲着,没有要动的意思。 眉峰拢起来一些,尤安垂眼看向闻恬的脸。 闻恬两条腿都蹲着,抿起的唇有些生无可恋地抖了抖,他抬起白中透粉的小脸,看着尤安,支支吾吾说:“腿、腿麻了。” 尤安:“……” 僵了有半秒钟,尤安屈膝捉住闻恬一只滑溜溜软出水的手臂,都不用怎么使力,就把闻恬拉了起来。 闻恬蹲太久了,两条细腿后面都被闷出了粉,小腿鼓起的肉也红了些,雪中晕粉,活像被不同男人用手爱抚过。尤安仓促看了眼,呼吸都急了瞬。 “尤安、我好了,不用扶我了。” 不知怎么,尤安有些迟钝,闻恬重复了第二遍,他才回过神“嗯”了声,松开闻恬手臂。 闻恬纳闷抿进一点唇肉,尤安对上他困惑的视线,顿了下,转身往浴室外面走。 闻恬亦步亦趋乖乖跟在后面,重新坐回沙发上,只不过这次长了教训,怎么也不和尤安坐同一张沙发上。 “我改主意了,”尤安侧过眼,似有若无瞥了下闻恬,“只要你在这里待一晚,我就回答你问题,次数没有上限。” 闻恬愣了愣,有点不理解尤安这个要求,“待、待一晚?” 待一晚他睡哪,难道又睡沙发吗? 他不想,太不舒服了……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尤安挑了挑嘴角,温和舒朗的声音从胸膛传出:“你要想接吻也可以,闻恬,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闻恬立刻涨红着脸,软声说:“那我待一晚。” 睡一晚硌人的沙发,总比嘴巴酸麻好几天强。 闻恬这么想着,把自己窝进了沙发里,一回生二回熟,他睡过这里那么多回,知道怎么睡更舒服点。 尤安似乎真的只是想让他待一晚,提出这个要求后便对他不闻不问,转身进了卧室。 闻恬本来想给江璟发条短信,告诉他现在的情况,但他怕尤安突然出来,只能忍住没去碰通讯器。 头顶的破旧灯管坏了好几个灯泡,灯光又暗又闷。 闻恬撑了一会,眼皮开始打架,十分钟后,脑袋一点点、一点点低下来,蜷着手脚侧躺到了沙发上…… 咔哒。 卧室门适时被打开,尤安看了眼夹着细腿瘫睡在沙发、头发散乱露出张漂亮脸蛋的闻恬,淡着神色走过来,那皮鞋触地的响声被他刻意放到了最轻。 宽大修长的手轻轻扶住闻恬后脑,调整了下闻恬的睡姿,让闻恬躺舒服了点。 然后拿起被放在一边的通讯器。 睡得小脸泛红的闻恬,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捉住手指,解锁了屏幕。 第60章、甜O想起 是个男人 闻恬一觉睡起来还有点迷糊。 他佝着又酸又痛的上半身, 低头找他的鞋,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有点烦了,干脆光着脚下了地。 闻恬扫了眼桌上干馊的饭菜,哪怕长得没有食欲,他还是感觉到饿,昨天来的时候就没怎么吃东西。 绕开长桌,闻恬顶着一团浆糊的脑袋, 拧开了房间门。 尤安似乎也刚睡醒,脸上带着没睡饱的烦躁,他半阖着眼坐在床边,手里拎着一条领带, 听到声音, 朝门口望过来, 拧眉还没问什么, 就听闻恬说。 “尤安,我饿了。” 很自然的语气。 尤安:“……” 闻恬舔了舔丰软嘴唇,轻声问:“你能给我做点吃的吗?” 他说话时表情有点呆, 任谁都看出来他没睡醒。 嘴唇盈饱了血, 红艳艳的, 白腻如脂的细腿赤足踩在地板,足弓漂亮,因为整晚窝在沙发,膝盖后面隐隐浸出湿漉漉的汗,一点勾人的香味沁了出来。 一只睡懵了的小羊羔。 尤安眉梢挑起一侧, 他把领带系好, 抬起下颚, 用微妙克制的语气叫道:“闻恬。” 闻恬侧了下头,含含糊糊“嗯?”了声。 尤安漆黑眼里凝着几分古怪,他没回答闻恬做不做饭的事,只语气不自然地道:“你这样跑进来,不怕我抓着你两条腿搞一上午?” “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长相端庄儒雅的男人,面不改色说出要搞人的荤话,这种冲击力让闻恬瞬间清醒,脸蛋腾地涨出血色,总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他直眨眼睛,抖着把裤边往下扯了扯,“尤安,你、你……” 没理会他哆嗦的表情,尤安嗖地从床边站起来,将近一米九高壮结实的身躯突然抵到闻恬面前,犹如要进食的凶兽。 闻恬吓傻了,揪着裤脚闷不吭声往后退了步。 “我在反思,是不是我最近真的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觉得,我其实是个好人。” 闻恬想说真没有,他只是睡上头睡傻了,真没觉得你是好人过。 但下一秒那拥有骇人身高的男人又覆过来,强势的雄性味道像一把钳子,扼住了他所有声音。 闻恬后背抵着墙,怯生生仰头看尤安,想问他要做什么,又不敢。 尤安眯着眼,声音有点奇怪,“闻恬,你有点不把我当回事了。” 闻恬小脸煞白,多次面对奇怪男人的经验告诉他,尤安接下来肯定说不出好话。 他抬了下睫毛,本来想跑,尤安却像是提前预知了一样,捉住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被尤安拉着放到了腰腹上,腕骨重重搁着条锃亮漆黑的皮带。 “用我提醒你吗。” 尤安看着自己紧硬腹肌上软塌塌、不停打抖的手,那只手出了点湿汗,滑溜溜得让他都快捉不住。 他尽量克制住冷静,呼吸低促道:“我是个男人,身体没出什么毛病,不怎么用力就能把你操/烂。” “所以你光着两条腿,跑进一个具备这个条件的男人卧室里,是不是在告诉我,你那里欠/操了?” 闻恬脑袋稀里糊涂的,被逮住手臂听他一通乱说就算了,眼见尤安要把他引到更出格的地方,本来张开的微小唇缝被他紧抿住,软声闷气道:“不要……” 一声略带抗拒的“不要”,让尤安瞬间回神,松开闻恬不停挣动的手臂。 “出去。”曲了曲滚热濡湿的指腹,尤安平稳下紊乱呼吸,朝闻恬道。 闻恬早就想出去了,都不用他说,在他松手的一刻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尤安出来就见闻恬耷拉着睫毛,手指蜷着,紧张兮兮坐在沙发沿上。 他知道,如果不是想问问题,闻恬早跑了。 嘴角向下压了压,尤安迈开步子,面色平静和闻恬并排坐到一起。 闻恬脸蛋还涌着热意,哪肯和刚刚说过那些下流无耻话的人坐,但想到要问的事,他强行按捺住起身的冲动,忍辱负重红着脸一动不动。 他把两只粉通通的膝盖并得死紧,裤腿能拉多低就有低,做完这些,小脸都冒汗了。 尤安好整以暇看着闻恬像防贼一样防着他,眼睛克制不住地瞄了下闻恬并太紧挤出点弧度的小腿,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勉强可控的理智又要崩坏。 “问,你还留在这里,不就是想问我问题?还傻愣着干什么。” 闻恬耳朵尖涨红,面红耳赤地结巴道:“那、那你别看我,你眼神一直在盯,盯……” 盯不该看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尤安吓太过了,闻恬只觉得尤安看他的时候不像是正经眼神,以前他虽说有点保守,但也不会排斥别人看他,但尤安嘴贱了几下,他就不敢让尤安看了。 衣冠禽兽顿了顿,很罕见地没有反驳,他确实在瞄闻恬的腿,这在社交礼仪上确实挺流氓的。 尤安平静挪开眼,微抿薄唇,低声道:“没看你了。” 闻恬脑袋微偏,眼睛往右挪了挪,用余光瞥见尤安平视前方,只能看到宽硬肩膀上半弧冷硬苍白的侧脸线条。 “我、我想问……那个……”闻恬重新把头垂下,本来特别想问的问题,现在因为慌张,打了好几个磕绊都没问出来。 尤安等了半天,侧过半张脸,微皱眉催促道:“快问,说句话有那么难?” 闻恬被突然出声的尤安吓了一跳,两条腿抖了下,靠近尤安的那条难以避免碰到尤安。 尤安只感觉有条腿蹭了自己一下,暖烘烘的大腿又软又绵,和他硬邦邦的完全不同。 闻恬头发都快炸了,飞速并好腿,小声说:“你、你别催……” 尤安舌尖抵着牙齿顶了顶,僵硬着脊背,倒怪好商量的,“嗯,不催了。” 闻恬缓了缓,垂着眼睫毛,眼睛放空想了下问题,说:“你和温尘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是他最想知道的,毕竟尤安只不过是个画家,就算人是个坏的,但他本身的圈子和那种暴/动分子完全沾不上边,怎么会结识。 “以前办画展缺钱,机缘巧合下登了暗网,看他给的钱多,就一直跟着他做事了。”尤安说起往事风轻云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闻恬如同受惊的兔子,手指蜷了下又张开,他极力克制住惊惶情绪,蔫巴巴又问:“你、你会催眠是和他学的吗?” “帮他办事的人都会,不用学。” 尤安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说道:“植入芯片,能短暂控制别人的大脑。芯片都有编码,只要温尘关掉了授权,芯片就会失效。” “那温尘为什么要让你做那些事,就是,前几天你在舰艇说的那些……” “不知道,你见过哪个属下能过问上头人的事?不过无非就是报复吧,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得罪了他。” 闻恬每问一个,小脸都白上一点,他支吾半天,想起被遗忘的关键问题:“温尘是不是认识我?” “是,但他没多说,只和我说他知道你。你不知道他?” “不知道,我没听说过他……” 尤安表情变得若有所思,眉峰拢起来,“当初封闭训练把你引到山洞,就是他让我做的。” 闻恬每遇到震惊的事,眼睛都会放圆一点,配上那副能掐出水似的雪白脸蛋,会格外馋人。 他不解地抿起唇,可是为什么呢,他并不知道温尘这个人,温尘为什么要这样做。 闻恬略茫然地仰起白脸,“你、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他的照片?” 尤安看出他是真想知道,但是,“我没有,我和他没见过面,都是通过视频和暗网交流,每次视频他都戴着面罩。” 闻恬有些失落,幅度微小地抓了抓衣角,衣服被他弄得皱巴了点。 尤安瞥见,很轻地眯了下眼,良久出声道:“如果你想见他,可以去墨斯星碰碰运气,我记得他把芯片邮寄过来的时候,寄出人地址是墨斯星。” “墨斯星?” 闻恬情绪一直算得上比较内敛,所以他急急抬起眼说出这三个字,引得尤安侧目看了他一下。 “墨斯星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闻恬身上的温度以极快速度骤降,墨斯星三个字如同一把巨撬,掀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他想起一个有十年没见的人。 听见尤安又问了他一遍,闻恬白着脸摇头,弱声说:“没事,就是,我以前也去过墨斯星。” 尤安稍显诧异地挑眉,他似乎笑了声,“那可真巧,听说你的好上将也去过。” “……江璟,也去过墨斯星?” “嗯,他父亲有点变态,小时候为了培养江璟,就爱把他丢到各种有危险生物的废弃星球,墨斯星就是其中一个。江家挺有名的,这些事都登过星网……” 尤安声音骤然停下,看着闻恬明显变得不对的表情,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闻恬深重地喘了口气,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极其缓慢,他突然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脑袋里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以前可能见过江璟,在很小的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嘴炮还得是你,尤安 【正文完结】 第61章、甜O过去 往事 星历2000年。 一伙有组织有纪律的星寇汹涌来袭, 大范围攻击某个星系,像赶不走的烦人苍蝇, 弄得各处人仰马翻。 当时联邦派出了两支队伍对抗星寇,一支主力军,和一支医疗后援队。 分别由闻故和乔澜辞带队。 闻故,被全星际誉为“最强alpha”的战神,长得温润如玉,貌若仙君, 在战场上却是与相貌违之的凶猛彪悍,凭借出色的战术,多次将外族的侵袭化险为夷。 乔澜辞,闻故的妻子, 是在后方必不可缺的医疗部队长。 两人强强联合, 成了一段佳话。 联邦最爱用他们, 最省心也最放心。 闻故很少让人失望, 只用了短短半个月将星寇击退,紧接着跟乔澜辞一起四处奔走、安抚照顾伤员。 墨斯星是受害最严重的星球,一眼望去伤民遍地、尸殍枕藉。 要照料的人太多了, 乔澜辞一来就忙得脚不沾地, 闻故帮不上什么忙, 最多只能递一下药扶一下伤员。 乔澜辞忙起来六亲不认,她正给一个伤患包扎,嫌闻故在这里碍事,把他赶到一边去了。 闻故失笑着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无奈和宠溺的意思。 他给乔澜辞让出空间, 往驻扎的营地走去, 只走了几步, 便看到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把自己缩在纸箱旁边。 闻故凑近了些看。 那是个小男孩,还是个瘦巴巴的小男孩。 小男孩赤足抱膝,穿着件破旧的、大几号的衣服,一张脸蛋上沾满乌灰还有别人的血,因为过于瘦,伶仃瘦窄的骨架甚至撑不起衣服,皱皱巴巴贴在胸前。 “你叫什么名字?” 闻故自认为自己很友善,声音也放得很轻。 但小男孩还是像惊弓之鸟一样,倏地撩起眼皮,精雕细琢的一张脸上阴郁万分,眼睛里似乎沁着寒意。 闻故见他躬起脊背一副防范的样子,往后退了半步,温笑道:“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我是跟着那伙救援队来的,是救人、不是杀人,所以别绷着小脸了。” 不知道是那往后退的一小步,还是闻故逗小孩一样的轻松口吻,让男孩消了些敌意,但涌上了更多属于这个年龄禁不起逗的羞耻。 男孩冷着脸,当没人似的,一声不吭。 小孩真难对付。 闻故挑起嘴角,轻叹了声。 他就那么翘着唇角,坐到了男孩旁边。 男孩还是没什么反应,但那双黑而圆的眼睛略微放大了点,似乎在惊讶,这种衣冠楚楚大星球来的人,也会不嫌脏。 “你家里人呢?”闻故微低下头,温柔的目光投到男孩脸上。 男孩脸色突变,硬邦邦说:“死了。” 闻故顿了下,抬手摸了摸他脑袋,“抱歉。” 那只干燥洁白的手在脑袋上揉了又揉,男孩脸色有点绷不住了,他重重拍开闻故的手,寒声道:“又不是你杀的,你有什么可抱歉的,我最烦你们这些烂好人。” “烂好人?”闻故丝毫不在意被拍开,甚至笑得眼睛更弯了点,似乎感觉到趣味,“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挺有意思。” 怪人。 男孩面无表情,心想道。 闻故盯着手背上的红痕,忍不住想这小孩下手真狠啊。 他轻笑了一声,垂下手,“烂好人都会做什么?给可怜巴巴的小孩投喂食物?” 男孩还没反应过来闻故在说什么,唇瓣突然抵上一块糖,甜腻的橙子味顺着唇缝融进嘴里,男孩下意识滑动了下喉咙,愣愣偏头看向闻故。 那只如玉雕般洁净瘦长的手近在咫尺,食指滑过敏感的下唇,闻故脸上露出得逞了的笑,那笑在看到面前小孩慌乱地涨红了脸后,笑得更肆意了。 男孩紧抿住唇,含着糖把头埋进膝盖里。 闻故笑够了,也不再说话,低着眼皮坐在如同在煤坑里滚过的脏小孩旁边。 他似乎有点累了。 “温尘。”男孩突然出声道。 “嗯?”闻故一时没反应过来,噙着笑侧过头。 温尘盯着他翘起弧度的粉润嘴唇看了一眼,挪开视线,嘶哑着声音说:“温尘,我的名字。” 闻故有些迟钝,良久,才笑着说:“挺好听的,其实人也很帅,就是有点瘦。” 温尘又不说话了,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听不得太直白的夸奖,但闻故天生有点混,明明知道这点,还偏要说。 他就喜欢看温尘臊红了脸还强壮镇定的小表情。 “温尘,”闻故欣赏了几眼小孩别扭的神情,忽然放低声音,问他:“你想跟我回家吗?” 温尘动了下嘴唇,僵硬道:“……什么?” “我和小辞都挺喜欢小孩的,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来我们家。当然,不是没有条件,”闻故半开玩笑道:“等我以后老了你要养我。” 闻故提出这个邀请其实没什么把握,毕竟他看得出温尘这小孩自尊心很强,平白无故的帮助,他不一定能接受。 但只顿了两秒,他就听见温尘说:“想。” 闻故说:“你不用勉强,我尊重你的意愿。” 温尘抬起眼看他,语气比起刚才更坚定:“没有勉强,我想。”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说好了,老了得养我。还有,以后就改口叫我闻哥哥?显得年轻。” 闻故笑了声,他一笑,那温朗眉眼便覆上让人移不开眼的柔和气质,像一块干净漂亮的润玉,温尘抿抿唇恍惚想道,眼前这人,大抵是天上的神仙下来赏玩了。 胸腔像是有什么热烈的东西在冲撞,温尘吞咽了下,缓了缓干涩的嗓子,用清澈些的稚嫩嗓音,叫道。 “……闻哥哥。” 温尘就这么被带回了家。 刚进门时他还瘦得像只猴子,不到闻故下巴高,仅仅半年,他就长开了,身上有了肉,练成了坚实有力的肌肉,肩膀比闻故更宽,个子也比闻故高一头。 闻故对他很好,乔澜辞对他也很好,顿顿饭不落下,完全把他当自己孩子对待,闻故闲来没事时,还会教他怎么制造机甲,教他一些应敌之术。 温尘很有天赋,机甲没几天就学会,闻故说的一些策略他甚至能举一反三,开辟新思路。 在学校成绩优异,待人友善,简直像翻版的闻故。 那段时间,闻故还在庆幸自己带回来一个称心合意的天才,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保家护国的顶级alpha。 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其实是捡回了一匹狼,一匹会藏起獠牙的伪善狼。 温尘第一次出现异样,是在乔澜辞在饭桌上宣布自己怀孕时,当时闻故有多高兴,温尘脸色就有多阴沉。 乔澜辞毕竟是女人,心思细腻敏感,很快注意到温尘的不对劲。 她找来温尘,小心翼翼询问:“小尘,你是不是怕有了弟弟,我们不要你了?” 注意到温尘脸色一变,乔澜辞托住他的手,覆在上面,郑重道:“不会的,不会发生那种事。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要这个弟弟,也是因为闻故喜欢热闹,还有怕你孤单,没有别的意思。” 温尘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柔和笑道:“原来是这样,不是不要我,那我就放心了。” 他像是卸下了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般,满脸都是释然的喜悦,看得乔澜辞心坎一软,又和他保证了几次。 见他是真放下芥蒂了,乔澜辞才走出房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房门一关,温尘目光立刻沉了下来,眼底森寒,没有任何笑意。 这是他的拿手戏,他最会装样子,而且演技相当好,好到骗过了所有人。 就像他其实讨厌乔澜辞,讨厌他肚子里的孩子,乔澜辞一点也不知道。 就像他对闻故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每时每刻都想把闻故关起来只能让他一个人看,在得知他和乔澜辞有了孩子,恨得想把他吞之入腹的想法,闻故也不知道。 如果闻故知道了这些,还会不会对恶心作呕的他笑出来? 应该是会的,所以他不会让闻故知道,至少现在不行。 乔澜辞很快请了产假回家,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修修花枝、做做饭。 都说孕妇脾气大易怒,但闻故万事都顺着她,担心她受累,所以每天晚上七点前都会回来,乔澜辞几乎没有生气过,就这么平稳过了几个月。 某天,闻故突然打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了,乔澜辞还没问什么,闻故就说有事,挂断了电话。 那通电话过后,闻故连续两天没回家。 因为一条流言—— 大名鼎鼎的战神闻故,其实是个嫌贫爱富的渣男,他早就有了未婚妻,因为嫌弃对方家庭条件不好,所以抛弃了还怀有身孕的女方,转而娶了乔澜辞。 这条流言空穴来风,而且荒谬至极。 闻故本来不想理会,但是一些所谓的“证据”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还有他不认识的人,接二连三以知情人士的名头站出来,情绪激烈地作证。 那激昂浓重的谩骂,很快煽动了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骂起了闻故,连乔澜辞都没放过,甚至骂她骂得更狠。 闻故没有处理流言的时间,星寇再度来犯,比上次规模还大,他当晚就坐上了去前线的舰艇,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乔澜辞肚子慢慢大了,每天吐三次,本来精神就衰弱,虽然闻故尽量不让她知道网上的种种骂声,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电视、光脑,乔澜辞都能看到有人在骂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乔澜辞吐得更厉害了,脸色一天到头都是白的,最后实在受不住,去医院开了药。 她是自己一个人去的,雨天路滑,加上夜晚光线模糊,一道等待良久的黑影持着刀飞速掠过,等她感受到剧痛的时候,她已经被抬上担架送入急救室。 连轴转的手术,几个小时下来,还是宣告抢救无效。 所有的事都来得太突然了,乔澜辞甚至来不及见自己丈夫最后一面,来不及和他发牢骚说自己最近过得有多糟糕,她最后能做的,是给那勉强保住的小孩取了个名字。 闻恬。 恬,安然,安然度过一生。 闻故得知乔澜辞死亡的消息,已经是一天后。 恰好是星寇要拼死一搏的时候,闻故不能离场,他失魂落魄上了机甲,因为心不在焉,屡次失误,被激发了血性的星寇废了一条手臂,还让他们破坏了最重要的航道。 这几乎是一个导火索。 网上对他的谩骂达到了巅峰,说他既不知检点,还是个奸细。 闻故没有击退星寇,反而被他们连续侵占了好几个星球。闻故精神力耗尽,从机甲下来后就昏倒了。 受到联邦的旨意,没人送闻故去医院,甚至还有些大胆点的士兵,把败仗迁怒于闻故,对昏迷的闻故大声唾骂踩踏。 一年前,闻故风头正盛时,没有人能想象到,他一年后会因为一条流言,失去最重要的人,尊严如狗般被践踏在地上。 淡若游丝的呼吸,被那一下一下踹到腹腔的重力,彻底碾灭。 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 也每时每刻都有人诞生。 医院病房里,躺着一个刚降生的婴儿,他不哭也不闹,比起其他孩子要安静许多。 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床边静静看了婴儿几眼,发出一声惋惜的轻叹。 为这个孩子。 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到这个世界,或者时间不要那么凑巧。 那么他就能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帝国前线英雄,一个温婉动人的后方医疗天使。 是两个完完整整的人。 鲜活的人。 他本来可以拥有美满顺遂的人生。 可惜世界上有太多不凑巧的事了,只一件就让人很难过。 …… 温尘疯了,各种意义上的。 他匆忙赶到医院,只看到病床上戴着无菌面罩的闻故,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温尘攥紧手指,踉跄着脚步走进去,推了一下闻故的手臂,让他别睡了。 但闻故紧闭着眼,没有理他。 闻故是长得很好看的,面容没有一丝烟火气,即使唇色白如浆纸,也没看出多少狼狈。 只是过于安静了,他的眉眼其实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只不过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那个会对他笑、会揉他脑袋的人,倒真像一尊神像,神灵已经重归天上去了。 可是凭什么,招惹了人间的人,凭什么就这么回去。 温尘的怒火来得突然,他眼睛骤然一缩,伸手把旁边杂七杂八的仪器通通推倒—— “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 比人还重的仪器就这么倒在地上,病房里响起尖锐的警报,走廊里响起凌乱的脚步,赶来的医护人员就见温尘僵立在一片狼藉中,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森然。 地上全是破碎的玻璃渣子,浓稠的血从温尘手腕流下来。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他们神经紧绷站在门口,注视着温尘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做出更出格的事。 可是他不会了。 因为无论他怎么发泄,怎么折腾,病床上的人都始终安静阖着眼。 不是在骗他,是真的听不到了。 温尘眼眶倏然变得通红,他颤着膝盖半蹲在床边,像是怕惊扰什么,轻声喃喃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在生我气,所以才装睡?” 闻故一直知道温尘很聪明,但他不知道的是,温尘那具人模人样的壳子里关着一匹疯狼,他有着近乎恐怖的能力。 他算准了自己放出流言后,本质是富家小姐的乔澜辞会顶不住压力,总有一天会单独出门去医院,总有一天会有激愤的人对她不利。 也算准了那伙星寇会再次进军,到时候闻故肯定无法两头兼顾。 所以他提前就以课业繁忙为由住进了学校宿舍。 他算准了乔澜辞的死亡。 但没料到闻故也死了。 温尘像是陷入癔症般,不管闻故听不听得到,自顾自地说、自顾自地对话:“我错了,你别睡了,你理理我……” “我答应你,不会再害乔澜辞,但是、但是你不能不要我,听到了吗,闻故?” “你不能再睡了,闻故,我脾气其实不好,你再这样,我不保证我会做什么,所以你快点起来……” 他软硬兼施、威迫利诱,一会发温情牌,一会暴露本面,威胁闻故再不起来,他就把他孩子掐死。 他把他能想到的话都说尽了,但是闻故比他想象中的还狠,一个字也不肯和他说。 温尘来的时候冲动、惊怒、不可置信,到现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筋疲力尽。 他光明正大从医院掳走了闻恬。 没有人敢拦他,也没有人想拦他,一个死人的孩子就算出事又能掀起什么波澜呢? 温尘走得越轻松,内心的恼怒就更旺盛。 总有枏飌那么一天,他要让当初害死闻故的人,尝到百倍千倍的痛苦,他不要他们死,他要让他们又疯又魔地在世上活着,疯一辈子才好。 不管是断筋剔骨,还是切除腺体…… 他要那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疯癫地活着。 温尘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尖酸恶毒的想法,完全想不到别的,也完全没考虑过,把闻故逼死的,其实是他自己- 十年后,墨斯星。 还是清晨,四处笼罩着如云似雾的薄烟。 已经渐渐有了晨起的喧闹,女人正佝着腰整理摊位,起身时瞥见个人影,立刻操着嗓子叫住那人:“周婆婆,又去给闻恬送好吃的了?” 戴着粗布头巾,面上横亘沟壑的周婆“诶”了声,笑着说:“对,煮了大闸蟹,我看那孩子挺喜欢吃的,给他拿了几只。” 女人煎着薄饼,打趣道:“您对他可真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亲孙子呢。” 周婆笑了声,不作回应,心里却想,如果不照顾着点,那孩子能活多久呢。 十年前墨斯星被那伙星寇洗劫后,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该逃的逃、该搬的搬,眨眼间人就不剩多少了。 留下来的,大多是一些年迈体弱、不能长途奔波的老人妇孺。 不过他们都有家人关照,时不时就会从其他星球飞过来,给他们带点保暖用的衣服或者饱腹的食物。 闻恬也有,只不过那个人很怪。 周婆说不准那是不是闻恬的家人。 因为那个男人表现过于冷漠了,她偶尔撞见过男人来找闻恬,那男人每次来都戴着面罩让人瞧不见脸。 而闻恬在他面前大多时候都是小脸惨白的,拘谨又慌张,根本谈不上一丝温情。 她曾经旁敲侧击问过小闻恬,问那个男人是他什么人。 当时的小闻恬揪着衣角,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会给我钱和吃的。” 温尘在闻恬面前,从不以哥哥或者别的身份自居。 闻恬甚至没看过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有记忆起,温尘就一直在他生活里。 他就像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心情好就教闻恬说说话,心情不好就让还没有完全自理能力的闻恬一个人在家待几天。 温尘其实根本不在乎闻恬死活。 他养着闻恬,只是想看看,闻恬长大后,会不会长成他朝思暮想的那样…… 墨斯星入冬了,大雪纷飞。 厚雪积覆在地面,吞并所有颜色,满目皆是苍白。 一栋平房的木门被打开,还没半个门高的小孩从里面走出来。 那小孩皮肤雪腻剔透,鲜眉亮眼的,虽然五官还没张开,但依旧很好看,像是从琼池来的雪娃娃。 正是周婆口中常常念叨的闻恬。 闻恬穿得很厚,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背着一个竹条编成的小筐,往老林那边走。 那老林有几百年了,古树直窜天际,仰头也看不到边。 据说那老林里到处是食肉的野兽,活人进去不死也丢半条命,所以周婆婆千叮万嘱过不让闻恬去。 闻恬也很听话,从来不进老林,最多在最外层的矮树林里,弄些果子回去吃。 他这天也实在馋得不行了,跑到外面的林子,想捡点果子。 但他还小,够不到树上的,只能捡熟透了掉在地上的鲜果。 小手捡起一颗,就丢进篮子,一会功夫就装满了半篮。 这天天气不算好,捡的时候有一阵雪风吹过来,冷冽夹霜的寒气擦过脸颊,闻恬被迫眯起眼,心想再捡几个就回去好了。 等风停下来,闻恬慢慢睁开眼,透过模糊视线,忽然瞥见远处冰面上,瘫着一个人。 那人年龄不大,五官端正矜贵,但浑身都是血,肩上的衣料似乎被什么利物撕扯开,隐约可见深骇的疮口,血肉混着衣服。 他奄奄一息地闭着眼,胸腔起伏不大,犹如死人无异。 小闻恬还从来没见过死人,惊得眼睫都颤了好几下,低着小脸马上就想走。 但走了没几步,那小身影停下。 闻恬慢吞吞转过身,攥紧了些背上的竹筐,屏着呼吸接近地上的人。 “你、你怎么了?”他蹲下来,用小手戳了戳那人,怯怯问道。 回复他的只有滔滔的风声。 小闻恬心跳得厉害,见那人一直不醒,眼睛慢慢红了,一边戳一边小声哭。 躺着的那人没吭声,却是被戳得烦了,蹙了蹙眉尖,哑着声很艰难地挤出字:“……别哭了,吵。” 那声音冷淡且带着抗拒,但闻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湿漉漉的睫毛都翘了翘,欣喜道:“你还活着?” 只是他发现,那人说完那句话,就像是耗费了最后一点力气,晕了过去。 天气太冷了,如果放任他躺在这,肯定会死的。 小闻恬犹豫了下,他看了看自己费劲半天才装满半筐的果子,又看了看地上的人,最后放下竹筐,被冻红的小手揪住那人的两只胳膊,好半天才把他折腾到背上。 两人体型差不多,小闻恬勉强能背起他,只不过很费劲,小脸都被压红了。 好在老林离他住的地方很近,大概十分钟,闻恬就把那人背回了屋里,放到了自己床上。 闻恬看了眼他满身的血,腾腾跑去浴室接了盘水,用湿透的毛巾帮他擦干净。 可能是太疼了,那人紧蹙眉头,抿紧的嘴唇毫无血色。 擦完闻恬才发现,这人身上看着吓人,但其实身上只有一处肩膀的伤口,血不是他自己的,就是不知道是谁的血。 闻恬帮他擦完脏污,又跑去厨房热早上准备好的菜,想等那人起来给他补补。 床上的人在丁零当啷的闹声中,轻轻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薄白眼皮颤了颤,缓慢睁开。 入目就是狭小却干净的一间小屋子,江璟皱着眉看了眼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闻到一股腻人的香味。 ……救他的是女孩子? 江璟凝着眉顿了片刻,才掀开被子下了床,循着吵闹的厨房走去,就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孩踩在板凳上,拿着厨具煎炒着什么,周围升起团团雾。 第一反应,原来是男孩,第二反应,这厨房感觉快炸了。 江璟眼皮蓦地一跳,脱口道:“你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小闻恬转过脸,几步关了火跳下板凳,“你、你醒了?你的肩膀,还疼吗?” 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江璟怔了下,挪开冷淡视线,淡声说:“不疼……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闻恬侧了下头,软软“嗯”了声,乖乖道:“你晕倒了,我怕、怕你会死,所以就带回来了。” 他说话慢慢吞吞,咬字还不是很清晰,软软乎乎的,就和他那张脸一样。 像无家可归的小奶猫。 江璟动了动嘴唇,阖下眼皮,冷冷淡淡说了声“谢谢”。 十几岁的孩子,还不太会控制音调,僵硬下,那声“谢谢”说的跟“去死”差不多。 闻恬眨了几下眼,舔了舔微红的嘴唇,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璟避过他漂亮白皙的一张脸,面不改色撒谎道:“燕……燕沉。” “燕沉,”闻恬垂着脑袋,含糊重复了遍,又仰起那巴掌大的小脸,“我叫闻恬。” “哦。” “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江璟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眼睁睁看着闻恬给他舀了饭又夹了菜,又在闻恬期待的目光中,莫名其妙拿起了筷子。 只是吃了第一口,他的手腕就僵了一下。 难吃。 他刚刚忙乎了那么久,就做出个这玩意儿? 扫了眼闻恬水淋淋的眼睛,江璟面无表情咽下,淡声道:“……好吃。” 小闻恬无声松了口气,他等江璟全部吃完,嫩生生的一只手曲起,隔空指了指江璟的肩膀。 “你的伤,是被老林里的野兽弄的吗?”闻恬问道。 江璟顿了下。 闻恬说:“周婆婆说老林里有很多野兽,不让我进去,里面是真的有野兽?还有,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 他小脑袋低了下,似乎在犹豫怎么问,江璟抬起眼,平静道:“我是首都星来的。” 首都星? 闻恬嘴唇微张,讷讷半晌,很不解地抿了下唇,“首都星的人为什么会来墨斯星?” 要知道现在墨斯星跟废弃星球差不多,已经不受联邦掌控了。 江璟言简意赅吐出几个字:“锻炼。” 联邦需要一把利刃。 一把唯命是从、不问对与错的利刃。 所以他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被江父扔到一个又一个废弃星球,只有在那里存活过一天,才能被接回江家。 至于会不会死…… 照江父的话来说,如果那么轻易就死了,那就死在那里吧。江家不出孬种,也不要没用的东西。 十岁的江璟,别人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已经在练习怎么能用枪一击命中野狼的要害,在淤泥中一次次跌倒、爬起。 这次也一样,他身上只有一把尖利的短刀,被江父扔到了老林,面对一匹匹渴肉嗜血的饿狼。 他在那里待满了一天,只被咬了一口肉,但天冷得厉害,他踉踉跄跄从老林里出来,等江父来接他,还没等到就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在闻恬家睡了多久,但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满了二十四小时,他父亲应该已经在老林外等着他了。 “我得走了。”江璟出声道。 闻恬一听,急急忙忙坐起来,眨巴着眼问:“那、那你还会来吗?” 江璟如实道:“会。” 顿了顿,又说:“下次来,给你带点好吃的。”他可不想再吃那黑暗大米饭了。 闻恬点头,想了想忍不住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有点黏糊了,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会问的问题,但是墨斯星人太少了,闻恬没见过和他同龄的人,所以他舍不得燕沉。 他问完有些难为情,正想收回,就听江璟说。 “七天,每隔七天我会来一次。” 江璟说的七天就是七天。 七天后小闻恬又去了趟老林,就见江璟和上次一样,面色惨白躺在地上。 闻恬白着小脸跑过去,不知道江璟出血的伤口在哪里,不敢下手碰,红着眼圈磕巴说:“你、你怎么老是把自己弄成这样。” 江璟半撑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昏过去,再次醒来,已经被闻恬连背带拽地带回了房子里。 身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 “给你,”江璟推了推桌子上的袋子,看了眼安静窝在沙发的闻恬,“上次答应给你带的吃的。” 闻恬睁圆了眼睛,明明很期待,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太急迫,小步小步走过来,看了下江璟,撑开沾了点血的袋子,探过脑袋。 里面都是他没见过的一些小零食,说也说不出名字,但看上去很馋人。 江璟看见闻恬有点高兴地抿了下嘴唇。 他摊开浸出湿汗的掌心,把一条颜色纯粹的红绳递过来,软声说:“周婆婆给我的,说是护身符,能避灾。送给你的回礼。” 那张漂亮脸蛋晕出点红,眼睛亮亮的,江璟只觉得胸腔犹如炸开了轰隆隆的雷声,有点不正常,他匆忙接过红绳,对闻恬借花献佛的事不置一词。 江璟和上次一样,只待了一会就走了。 但闻恬没有上次那么慌张,因为他知道,还有下次。 他还能再见到江璟。 江璟每隔七天都会来一次,闻恬每到那时候都会去接江璟。 江璟待的时间越来越久,醒来就跟闻恬一起吃饭、说话聊天、偶尔还会玩玩他带来的游戏机,他们几乎度过了一段堪称平和的日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璟每隔七天的噩梦,忽然变得不那么煎熬了。 他在墨斯星认识的小家伙,只有小小一团,浑身雪白细腻,但他见到过,闻恬膝关节和肘弯都是粉粉的,江璟不能理解,同样不能理解的,还有闻恬身上那股子香气。 江璟每次来,都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热得奇怪,但只要离开闻恬又好了,他有几次甚至怀疑闻恬身上有什么病毒。 想少来几次,但每次下定决心,临到关头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 怎么这么不争气! 小江璟骂自己也从不嘴软。 闻恬不知道江璟内心的拉锯和折磨,他只觉得有同龄人的陪伴很好、很快乐。 他每天都在期待江璟来。 就连周婆婆都发现他最近不一样了,爱笑了。 人这辈子,每多一件快乐的事,都是在和这个世界建立羁绊,走的时候回头盼盼,就会想,原来我也有这么多舍不得的东西,没白活。 只不过小闻恬没高兴多久。 温尘来了。 戴着面罩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冲闻恬扬了扬下巴,经过变声器调整的嗓音古怪万分:“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搬去首都星。” 闻恬大脑一下空白,张了张嘴巴,惊愕道:“为、为什么?” 回去报复联邦。 温尘内心讽刺想了一下,但他没把这话说出口,闻恬现在越长越像那人了,他有时候也不想让闻恬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没有解释,静静看着和闻故极其相似的眉眼,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也柔和下来。 他说:“今晚就收拾吧,明天我来接你。不是特别重要的就不用带了,我给你在首都星安排了套房子,进去就能住。” 闻恬心乱如麻,张口就结巴:“我、我……” 温尘盯着他,眯了眯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该上学了,等你到了首都星,我会送你去上学。你难道不想认识新朋友,想一辈子拘泥在这种破地方吗?” 闻恬还是结巴:“但是……” 温尘忽然间感觉到难以形容的烦躁。 他意识到,不管长得再怎么像,闻恬都不是那个人,他的闻故从来不会有这种忸怩的作态,闻恬只是在一遍遍提醒他,闻故已经不在了。 “收拾吧。”温尘声音一下冷了下来,他看也不看闻恬一眼,越过他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又重归平静。 闻恬缓慢眨了下眼,酸胀的眼眶忽地就流出眼泪,他抬手擦了擦,可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哭了很久,闻恬才停下来,眼睛已经略微有些肿,脸颊也被擦得红了起来。 他垂下眼,转头走进卧室,去乖乖收拾东西。 不是对首都星充满憧憬,也不是对温尘口中能认识新朋友感到期待,是闻恬已经习惯听温尘的话。 他好像一个橡皮球,别人把他踢到哪儿,他就只能停到哪儿。他不能发火,不能质疑,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插手他的人生,他在一次次不解、茫然中被迫低头,被迫全盘接受。 但是这次,好像比哪一次都要难过。 闻恬不知怎么忽然闷的厉害,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他想,如果他走了,燕沉再伤那么重怎么办。 没有人能帮他了。 …… 少年人总是成长很快,一个七天又一个七天,身体抽枝拔高,肩膀越来越宽,可以说是个小男人了。 江璟再次来墨斯星,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能稳稳站着,不用闻恬背,也能自己走去那间屋子。 可是等他到了熟悉的平房前,只见无数不认识的人进出房门,手里搬着大大小小的货箱,一辆悬浮卡车停在不远处,上面贴着星运搬家公司的logo。 江璟眼皮忽地一跳,他攥了攥指节,抓住一个路过的人,问:“婆婆,住这里的人去哪了?” “哦,你说闻恬啊,他搬家了。” 江璟大脑嗡了一下,好像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搬家?” “对,不知道搬哪里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回来了。” 江璟表情愕然,一下子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 搬家公司还在兢兢业业搬东西。 其实闻恬家里没什么东西,搬也搬不了多少,这样的人,随时都能走,在哪也待不长久。 平房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那件屋子干干净净,就好像在告诉他,那个胆小、长得漂亮的小男孩,在他难捱煎熬的日子唯一出现过的色彩,只是他囫囵做过的一场梦。 江璟喉头艰涩发紧,周围充斥着他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听的喧闹,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他却感觉周围兵荒马乱。 直到听见一声卡车发动的轰响,江璟猛然清醒。 他掏出通讯器想打给闻恬,问问他要搬去哪、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那么突然、到底把他当什么……他有很多问题,指尖滑动屏幕的速度也越来越急切。 但还没划到底,他突然停下。 ——他从来没想过闻恬会离开,所以从来没问过闻恬的电话号码。 江璟忽然意识到,他和闻恬之间的联系到底有浅薄。 宇宙有千亿个星系,每个星系有成千上万亿个星球,就连最小的特米星,也有数不清的城市、数不清的人行道、数不清的交叉路口。 闻恬从墨斯星踏出去,他就再也找不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完结不远啦。 这章的jjb可能有点多,我给宝子们发红包~ 第62章、甜O喜欢 小肚鸡肠 江璟会是燕沉吗…… 闻恬瓷器般玉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只觉得这个想法特别戏剧性。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当初江璟一个上将为什么会三番两次帮他就能说得通, 因为他们小时候认识,江璟把他认出来了。 但闻恬想不通,如果真认出来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说? 他重重咬了下嘴唇,强行撇去这些杂念,扭头问尤安:“还有一个问题, 你之前去、去农业星干什么了?”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给人上香去了,温尘命令的。” 闻恬紧接着问:“给谁?” 尤安如实说:“不认识,牌位就一个故字。” 故。 闻恬其实对当年的事了解不深, 但也知道联邦曾经对闻故见死不救过。温尘这番举动, 是在为闻故报仇? 不过, 他以什么立场和身份? 闻恬根本不知道温尘和闻故之间的关系, 就连温尘这个名字,他都是在好几年后的现在,从别人嘴里知道。他不了解温尘, 他当时只模糊给温尘安了一个, “故去父亲朋友”的名号。 他们本来交流就不多, 后来温尘把他送到首都星,给了他一笔钱,就消失了十年。 闻恬也没多想,只当温尘觉得仁至义尽,不想再抚养他了, 这很正常。 但是现在告诉他, 在他房间安摄像头, 发那些短信叫他哥哥的,就是温尘。 闻恬后脊椎阵阵发麻,他不敢想象温尘在给他发那些短信,一口一个“闻哥哥”的时候,脑袋里到底想的是谁。 眼见闻恬脸色越来越惨白,尤安蓦地伸过手,捏着他下巴抬起来,打断他思绪:“你想什么呢,脸这么白,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你了。” “我想、想事儿呢,”闻恬拍开那只手,站起来说,“我问完了,我要走了。” 尤安挑眉,一直没表情的脸上顿时冒出点像是惊讶的情绪,他往后仰了仰靠在沙发上,哂笑道:“用完就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过分……” 闻恬被他说得一臊,嘴唇无意识张开一条小缝,低垂着眼说:“你、你昨天自己说的,我在这里待一晚,你就会回答我问题。” 尤安含笑道:“我说了?” 闻恬这回看出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懒得理他了,腾地走到门口拉开门,头也不回走出去- 下了楼,闻恬发现那些隐匿在树丛中的人都不见了。 掏出通讯器,闻恬给裴恩发了条短信,问出江璟已经不在联邦,折去公司正在开临时会议。 闻恬在路边买了两杯芋泥麻薯,一边抿着吸管,一边朝公司走去。 门卫看出他是谁,二话不说就刷卡放了行,还像个慈爱的老大哥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多吃点。 闻恬连手里的饮料都喝不下去了,低眉顺眼,羞红着脸点了点头,在自来熟话多的人面前,他向来插不上话。 又听门卫唠叨了几句,闻恬总算能走了,小声说了句谢谢,飞速溜到电梯。 生怕晚一秒,就被门卫大哥拉去见他介绍的对象。 上了三层,闻恬把喝完的一杯芋泥麻薯扔掉,往会议室走。 江璟所在的公司所有东西都是顶级配置,哪怕是个小小茶水间,都有最好最奢华的装配。 透过微折的百叶窗,能看到里面恢弘宽大的会议室,实木漆黑长桌、卷丝纯灰毛毯、宽阔自墙面垂直而下的荧幕。 应该是开完会了,现在里面只有两个人,一站一坐。 江璟微靠在座椅上,眼神落在手里的文件中,站着的男员工兢兢业业禀报着什么。 闻恬犹豫了下,正想要不要等他们说完再进去,江璟就似乎感知到什么,朝外面看来。 闻恬愣了愣,见江璟朝他勾了勾手指,让他进来。 点了点头,闻恬拧开门走了进去,乖乖站在江璟旁边。 “等我五分钟。”江璟朝他道。 “嗯,您慢慢来,不用着急。” 但江璟说五分钟,就真是五分钟,一点不拖延。 “好了,”江璟看了眼面前的男员工,如多年掌权的上位者,雍容又矜贵,“你回去吧。” 男员工脸上猛地绽放出欣喜,忙不迭点头,“上将辛苦了。” 他嗓音嘶哑奇怪,如破风箱鼓出的噪音似的,惹闻恬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那男员工看起来二十多岁,精神有点萎靡,面容枯黄,精神气都似乎贴着干瘦面皮溢跑了,单单靠一身骨骼撑着皮囊。 有点吓人。 应该是累的吧。 闻恬抿抿唇,把手里剩下的芋泥麻薯递给他,软声说:“你喝点儿。” 男员工微愣,朝闻恬看过去,而后脸上涨出点红。 太漂亮了,那张脸精致小巧,嫣红嘴唇如诱吻形状,朝他递过来的细白手臂乳滑诱人,似乎还有股甜腻香气从各个毛孔散出来。 他脸、脖子、耳廓挨个变红,几乎是抖着接过袋子,如珍宝似的拿在手里,尽量抑制声音颤抖说:“谢谢。” 江璟面色平静,捏着文件袋的手却紧了紧。 闻恬倒没觉得有什么,“没关系。” 男员工又道了几次谢,才面红耳赤走了出去。 他一走,闻恬侧过头,怕自己忘了般,赶集似的和江璟说尤安告诉他的那些事。 江璟蹙了蹙眉,沉吟道:“催眠芯片?” “嗯,”闻恬点头,“他说给温尘办事的都注入了芯片,权限都在温尘手上。” 江璟颔首,低声道:“我会联系楚院长,他在研究反催眠装置,你说的这些,应该对他有帮助。” “能有帮助就好。” 说完正事,闻恬犹豫地咬了咬唇,半晌,声音飘忽地问出一句:“上将,您去过墨斯星吗?” 江璟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偏淡的眼睛似乎扫过一阵暗沉的情绪,不过转瞬即逝,“没有。” 骗人。 闻恬看到了他那突兀的停顿,即便只有短短一秒。 去过就是去过,为什么要骗他? 从他问出那个问题开始,江璟就没再说过话,宽大硬厚的肩膀一直背对着闻恬,似乎一个正脸都不舍点给。 好半天,他才扭过头,开口道:“饿了吗,带你去吃……” 闻恬毫无征兆打断他,像是试探般叫道:“燕沉。” 江璟表情一僵,嘴唇似乎动了下,而后低下眼皮,仿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似的,“乱叫谁?” 闻恬抿住唇,眉毛一点一点蹙起,停了几秒,转身就朝门口走。 脚步飞快,好像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一般。 江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闻恬,不由分说把他抱到会议桌上,直到闻恬和他平视着看过来,他才皱着眉低声道:“闹什么?” 闻恬低眼,略感委屈地咬唇,“你不说实话,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江璟顿了下,眼皮遮覆住漆沉的眼睛,淡声说:“怎么没说实话?” 闻恬把莫名情绪强压下去,“你明明去过墨斯星,为什么跟我说没去过?” 江璟皱眉:“我去过吗,我去的地方太多了,忘了也不奇怪,你就因为这个和我生气?” 闻恬眼眶渐红,他像是生平第一次说话那么顺那么清晰:“对,我就是因为这个,我不喜欢别人和我撒谎,而你刚刚连续骗了我两次,你还觉得没有什么,还想继续骗我。” 江璟定定看着他,闻恬也不服输地回视。 像是足足过了一个世纪,他才出声:“就算去过,你想怎么样。” 闻恬心里堵得难受,眼眶酸的快流出眼泪。 江璟轻描淡写的态度,就好像那些在墨斯星的年年月月,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不、不怎么样。”闻恬难受得莫名其妙,他也说不上来就算江璟骗他又能怎么样,但他就是觉得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要走。” 江璟皱眉,摁住他的腰,手掌略微鼓起青筋。 闻恬挣扎了几次走不掉,有点恼了,他手脚并用踢了下江璟,完全没收着力,能有多狠就多狠,桌上的文件都被他扫到了地上。 江璟毕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被他踢得微皱起眉,但手上稳稳不动。 闻恬气得红了眼,踢不开江璟,狠狠在他脖颈咬了一下,那颀长如鹤的脖子立刻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红印。 江璟脸色微变,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微愣神的功夫就让闻恬跳下了桌子。 闻恬强忍着眼睛酸涩,推开江璟想走,江璟很快反应过来,又抱起他放到桌上。 “放、放开我,我要回去,你一直拽着我干什么!” 闻恬又乱踢乱打起来。 他第一次在江璟面前暴露出这种情绪,但江璟任由他踢,却不让他走。 “你记起我了,对吗。” 闻恬乱蹬的脚忽地顿住。 江璟缓慢撩起点眼皮,表情平静无波,看到闻恬的神情,他知道自己说中了。 他像是败下阵来,沙哑着声说:“你想知道什么?” 闻恬吸着发酸发胀的鼻尖,慢吞吞说:“我、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去过墨斯星,到底是不是,燕沉……”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江璟折起的眼皮垂下,回答道:“去过,是。” 闻恬噎了下,他发现江璟一承认,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闻恬看了下江璟身上被他咬出的红印子,有点心虚,支吾道:“那、那你刚开始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也不说?” 江璟只说:“因为没必要。” 闻恬微微愣住。 “当年你搬家,我找了你挺久的,但是一直没找到。”江璟把那混乱的十年一笔带过,很轻地说:“后来在器材室,其实我认出你了,但我也能看出来你没认出我。” “我就想,当年你搬得那么干脆,可能我对你并不算什么。” “可能那些事,只有我一个人记着,只有我一个人当回事。我觉得既然你都忘了,再摊开来说,挺没意思的。” 窗外的喧嚣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闻恬愣愣看着他,直眨眼睛。 江璟喉头动了下,眼皮一直垂着,“我也不是多念旧的人,但我怎么也忘不了那段时间,也忘不了你。” “我一直骗自己你是有苦衷才搬家才不告而别,但你没认出我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性,或许你根本没什么苦衷呢,你只是单纯想走。” “我也才知道自己有那么贱的一面,你都忘了我,我还是忍不住收留你。你哭了我就怕,不见了我就紧张,你好像随便做点什么就能牵动我。” “然后我和自己说,其实这样也挺好,起码你一直在我身边。” 江璟说到最后,像支撑不住似的,折了点脖子,动作极其缓慢,好像把那一身尊严也折下了。 良久,江璟自嘲笑了下,淡淡道:“你听到想听的了?听到就先自己回吧,我还要去开……” 他强行迈动僵硬的腿,想尽可能地表现出无所谓,只是没走几步,就被闻恬攥住手指。 那力道很轻,但像是铜墙铁壁一样把他禁锢在原地。 江璟侧过眼看他。 闻恬垂着脑袋,极轻地挤出一句:“我没忘……” “……什么?” 闻恬声音有点哽咽,语无伦次地说:“你、还有墨斯星的事我都没忘,当时不是我想走的,就是,就是没办法……” 他反抗不了温尘。 他太懦弱。 他明明不想的,但还是那样做了。 闻恬忍着眼泪,哽咽说:“你变化太、太大了,名字还不一样,所以我才……但我真的没有忘,我一直记得。” “对、对不起……” “我现在知道了,你找了我很久。” 江璟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胸腔起伏缓慢,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他一点、一点转过身,每一个幅度都如同电影中的慢动作,然后他垂眼,看到闻恬澄澈清凌的眼睛,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 “真的,没忘?”沉闷的空间里,他听到自己这么问了一句。 闻恬点头,然后怕江璟看不到似的,又说:“真的,我后来其实,回去过几趟,但都没见到你。” 江璟艰涩吞咽了下,声音如同嘴唇一样干裂:“你刚走那一年我去过墨斯星很多次,每次都找不到人,后来就没去了。” 闻恬蔫蔫“哦”了声,有点失落地小声说:“那我们错过了……” “既然你一直记得我,”江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唇,“那你喜欢我吗,还是就把我当朋友。” 闻恬倏地一怔,几乎是瞬间睁圆了眼睛。 江璟一直盯着他,“我记得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呢,因为什么。” 闻恬眼睫直颤,在江璟不停逼问下,艰难地蹦着字:“朋、朋友,因为当时我只有你一个同龄朋友。” 江璟动了下嘴唇,难以形容心情,但又觉得这是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不能贪心。 正要说自己知道了,就听闻恬含糊囫囵地说:“但那是你作为燕沉。” 江璟微怔。 “现在你是江璟。”闻恬很努力让自己不打磕巴地说完话,“帮我的人很少,所以我一直都记得很清,除了小时候的周婆婆,只有你一次次帮我。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也很依赖你了。” 这是他能说出的,最直白的话了。 江璟手臂僵得发麻,会议室里寂静得毫无声息,他的脸隐在半昏半昧的交界线中。 “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一开口,他声音都哑如未打磨过的砂纸,“喜欢还是不喜欢?” 闻恬脸蛋泛出红,十个手指头都蜷紧,紧张道:“喜、喜欢……” “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闻恬脑袋有点晕,很困难地“嗯”了声。 江璟的欲望一直很浅薄,在闻恬之前,他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也没什么特别在意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得偿所愿是这样子的。 激动、欣喜、不知所措。 以至于他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话。 闻恬捏着点衣角,小而漂亮的脸上泛着潮红,有点不解地:“您、您怎么不说话了?” 江璟寂静了很久很久,才轻轻滑动了下喉头,缓而慢地低声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吃醋了。” 闻恬像是不认识这两个字似的,“吃醋?” 江璟垂眼看他,冷又淡的嗓音听不出情绪:“你宁肯把那杯喝的送给那个员工,也不给我。” 话题转换太快了,闻恬反应了几分钟才想起这回事。 江璟适时出声道:“想起来了?” 饶是闻恬再迟钝,也意识到什么,磕磕巴巴说:“不,不是,我是看他太、太累了,脸色有点差,好像快晕了的样子,所以才给他喝,我本来就是买、买给您喝的。” “我脸色也很差,也工作了很久,你看不到我,只能看到他。” 闻恬看了看面前矜庄沉稳毫无倦色的一张脸,都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无理取闹的江璟才好,只能磕磕巴巴说:“您有点儿,有点儿……小肚鸡肠了。” “是,我是小肚鸡肠。” 江璟似乎轻笑了声,像是要表明他到底有多小肚鸡肠,宽燥的大手托了托闻恬的腰,哑声道:“……我喝不到,只能喝点别的了。” 第63章、甜O害臊 宝宝 黏闷昏暗的会议室。 遮光帘紧拉, 本来空无一物的纯毛地毯,扔着浸出湿汗的衣物, 白色短袖、短裤。 闻恬软乎乎的,腰柔软下塌,嘴唇饱烂肿胀,雪白身上浑身湿塌塌水里捞出来一般,他虚软无力地趴在江璟肩窝,两条细滑白腻的长腿沿漆黑长桌翘在江璟硬韧腰腹两侧。 脚上还穿着那双白鞋短棉袜, 鞋面、红彤彤的膝盖、匀称小腿,都黏了点水。 江璟抱着哭得一点都不含糊的闻恬,凑在他耳边,哑声说:“宝宝, 你腿好白……” 不知怎么, 闻恬像被咬住的羔羊般突然抖了一下, 他舔唇, 手指不轻不重扯了扯江璟的头发,含糊地哼:“别那么,叫我。” “不能叫什么, ”不顾闻恬细密发抖的眼睫, 江璟在细小的抽泣声中, 像是故意为之,贴着他滚红耳廓:“宝宝?” 两个字简直像是性能绝好的蒸炉,蒸得闻恬小脸瞬间红扑扑的,他含着点羞愤欲绝,用掬起汪水的眼睛觑了眼江璟, 咬唇心想。 江璟进入角色的时间,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他习惯于万事循序渐进, 所有事在适当的时候再进行改变,稍微过快的发展都会让他心惊胆战,龟缩回自己安全的壳里。 所以他听到那声称呼,下意识就想逃避,但江璟似乎看穿了他,拎着他的脖子不让他缩,一遍遍叫,逼着他听。 “宝宝,放松……”江璟似乎有点难耐,呼吸急促道。 闻恬好乖好听话,下意识就照做了,但下一秒重重哆嗦了下,呜咽着哭出声。 他实在不行了,用沁着香汗的两只手臂攀上江璟,嫣红微烂的嘴唇主动亲了亲江璟,软着声恳求:“我、我没有力气了,先算了,好,好吗?” …… 一小时后。 前台听见电梯滴一声,两个长相吸睛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本来值夜班值得昏昏欲睡的前台,砰地一下站起来,在高大男人目光扫过来时,忙不迭道:“上将,慢,慢走……” 江璟不轻不淡颔首嗯了声,和香得馋人的omega一起离开了公司。 前台灵魂出窍般讷讷呆了一秒,紧接着眼睛像被黏了胶水般,追着两人的背影看过去。 虽然很不礼貌,但是,但是他看到的东西有点过于劲爆了,不想看都不行。 江璟身边的人身上裹着不属于自己的大号衣服,浑身透白,腻得犹如搅稠出锅的牛乳,他两条腿还是挺长的,又白,此时鞋跟往上,小腿肚、膝窝,都还有着凝出未散的红晕。 他紧紧揪着江璟的衣角,好像不这样,就不会走路一样。 平时别人碰一下都要拧眉的江璟,一言不发地任由他抓,还时不时扭头看他,扶一下他脑袋让他认真看路。 “这世界变得我好陌生……”前台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江璟的悬浮车就停在外面。 他拧动后车门,目光从身边蔫头耷脑的闻恬一扫而过,低声说:“坐后座,比较软一点。” 闻恬低着脑袋没动。 江璟顿了下,注意到闻恬脸色有点不自然,覆下坚实宽阔的上半身,眼睛折出的视线直视他,“宝宝,怎么了?” 闻恬这时候已经管不上江璟叫他什么了,好像有一件更令人羞耻的事把这个称呼带来的不适应压了下去,他盯着自己鞋尖,坦然嗯了声应下称呼,然后说:“有点儿,难受。” “哪里难受?” 闻恬脸烧得厉害,连抬眼看江璟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臊得灵魂都要脱出身体了,他耷拉着脑袋,咕哝道:“您弄,弄的……流、流出来了。” 话一说出口,得到的就是长达十秒的沉默。 闻恬被这寂静的氛围折磨得快疯,每一秒都像是一把刀子往他身上割,他终于忍不住,抬头觑了眼江璟,而后触电般倏地收回。 他看到江璟暗如墨潭的眼睛。 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了,况且闻恬这个时候还格外敏感,自然知道江璟这个反应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闻恬实在很怕,绷着小腿一动不敢动。 江璟深呼一口气,牙齿间靠得极近,以至于声音闷在其中又沉又重:“以后这种话别说。先上去,弄脏了没什么,明天处理。” 闻恬脸蛋充盈着血色,他说出话来也有点后悔,但考虑到什么,又结结巴巴说:“是您、您处理吗?” 江璟一般不亲自开车,所以每天早早就会有司机过来,启动车子送江璟去公司,如果让司机看到,那他也不用做人了,早早投胎比较好。 像是知道他脑袋瓜里想什么,江璟挑下眉,“是我,明天我不会让司机来,能上车了?” “能、能了。” 闻恬脸蛋通红,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蜷进后座,江璟慢他半步上了驾驶座。 江璟开车很稳,也不会颠簸,闻恬在车上就睡了一觉,但回到公寓楼他依旧困得睁不开眼。 他草草洗了下澡回房睡觉,都没力气和江璟说话,所以他不知道在自己转身走回自己房间时,江璟在背后若有所思地想了会什么- 温尘的事暂且告了一段落,正式抓捕他前,还得等楚院长把反催眠装置研究出来。 这里头让闻恬比较意外的是,尤安主动联系了江璟,提出会帮忙抓温尘,他是他们目前知道的最熟悉芯片的人,如果有他帮忙,反催眠装置会以更快速度研究出来,所以江璟同意了。 这是好事,闻恬没有多想,让他苦恼的是别的事。 闻恬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感觉最近江璟有点儿混了。 仗着确认了关系,每在做那档子事的时候,都会趁他神志不清哄着他应下各种事。 而每当他想装作忘了或者干脆糊弄过去的时候,江璟都会来找他对峙。 就比如现在,闻恬被高大男人抬着下巴,躲也躲不掉地看着江璟,听他说:“宝宝,昨天不是答应我,以后都会和我睡?” 闻恬那张容易羞红的脸蛋不负众望地红了,他不知道江璟怎么变得那么急,自己快被他搞疯了,“那,那是您趁我,不清醒的时候逼我说的,不算数。” 江璟抬眉,不疾不徐道:“怎么不算数,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要是撒谎,以后在我这里就没有信誉了。” 闻恬被堵得蜷了蜷手指,但还是红着脸坚持:“反,反正,不行。” “你让我听听理由。” 闻恬下巴抬得有点累了,干脆把整张脸蛋的重量都压在江璟手上,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得给对方留点儿,空间,不能一直黏、黏在一起。” 江璟盯着自己两指间软滑的脸蛋,那张脸表情困顿,眼皮阖了一下、又挣扎着睁开,眼神空濛。 喉结缓慢滚了滚,江璟嘴唇动了一下,“我没见过哪对情侣要留空间的,都巴不得全天在一起,况且我们哪里黏?” 被情侣两字刺了下,那张小脸又热了点,像某种声控加热器,说出固定词汇,就能让他燥热升温。 闻恬刻意忽略前半句话,略带控诉的,结巴道:“怎、怎么不黏了?” 这几天上学江璟都坚持要送他,放学了也早早在校门口等着,吃饭也都在一起,分开时间都超不过十小时。 对闻恬来说是有点黏了。 闻恬仰起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您快回自己房间吧。” 逐客令下完,趁江璟发愣间隙,闻恬说了句晚安就争分夺秒关上了门。 然后靠在门口竖起耳朵,听到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响起远去的脚步声,闻恬这才往床上走。 脸上的热度还迟迟不退,闻恬窝在被窝里,感觉热得怎么也睡不着。 暴雨就是这个时候下起来的。 外面雷雨阵阵,惊雷劈开两半天地,房间里霎时亮如白昼。 江璟从浴室里出来,目光一扫,就看到自己床上鼓起一坨。 闻恬抱着蓬松发软的枕头,要颤不颤窝在床上,身上盖着他盖过无数次几乎都沾上他体味的被子,床单被他蹭出无数道凌乱的皱褶。 听到开门声,闻恬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用闷出潮红的脸,软软闷闷朝江璟叫了声:“上、上将。” 江璟捏着门把的手紧得鼓起青色经络,淡定站在原地,不说话。 闻恬看江璟迟迟不走过来,本来想下床走到他面前,一只柔白细直的腿刚踩到地面,小腿肚绷直,轰隆隆的雷声骤然咆哮了一声,犹如凶兽般把闻恬驱逐回了床上。 闻恬瑟瑟缩在床上,小脸惨白而惊惶。 江璟总算有了反应,关住浴室门,踏步坐到床边,安抚般拍了拍闻恬的背,“别怕,我去把客厅的窗户关了。” 眼见江璟要起身走,闻恬立刻揪住他衣角,像抓着海上唯一浮木似的,颤声道:“不,不用关了,我们睡觉吧。” 江璟动作顿了下,明明知道闻恬是因为害怕才这样,但他还是趁机说:“不太好,你刚刚说了,我们要给对方留空间,在这待一会,就回去睡觉?” 语气体贴入微。 雷声轰响不停,闻恬都快哭了,涨红着脸结巴说:“不、不要,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情侣不会这样的,我今晚和、和您睡……” 江璟觉得此刻自己应该和一头饥肠辘辘的饿狗差不多,嗅着前面的肉香,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叫嚣的食欲,他垂下眼,哑声问:“以后都是,还是就今晚?” “以、以后都是。” 雄性的气味裹着沐浴露清润的香味袭来,空气中还有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放出的信息素味,闻恬鼻尖闻着,颤抖不止的肩膀缓了缓。 他现在像只扎入陷阱的羊羔,猎人说什么,他都呜咽着答应。 江璟敛了敛目光,抱起小小颤抖的一团,欲把他抱回另一个房间,“还是算了,你总说谎,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们不要黏太紧。” “我没、没说谎!我真的,真的以后都跟您睡,这次是真的。” 江璟把他放下来,低声说:“你昨天也这么保证的。” 闻恬羞得烟都要从脑袋钻出,磕磕巴巴解释:“昨天那是您骗来的,今、今天……” 话还说完,又是一道雷声,乍然点亮房间。 闻恬快吓懵了,哆哆嗦嗦钻进江璟宽阔硬厚的怀里,软若豆腐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江璟身上。 这是放在以前,闻恬绝对不会做出的动作。 因为害怕,前所未有的主动。 江璟滚了下喉咙,感觉自己有点要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璟:雷大神好人一胎生八个 第64章、甜O担心 金屋藏娇 闻恬黏着江璟睡了一晚, 雷声直到半夜才停下来,那时闻恬才勉强睡着, 他好歹是睡着了,江璟就有点煎熬,全程没怎么动过,甚至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脖颈出了点汗。 天微微一亮,江璟就轻轻坐起来, 尽量克制住声音,去外面的浴室洗了个澡。 外面雨还在下,暴雨茫茫,房檐上的雨线接连不断。 江璟从浴室出来, 宽阔高壮的身上套了件薄款衬衫, 蒸腾出的水珠从脖颈落到肌理流畅的腰腹。 他掏出通讯器, 给某个联络人发了条短信- 等下来的时候别按门铃, 到了发信息。 嗖地一下,那边回复了消息- 你金屋藏娇了还是怎么,按个门铃都不行, 你作风什么时候那么乱了? 江璟抬了下眼皮, 面色平静地把楚院长拉进黑名单, 行云流水像是干过很多遍。 过了半小时,楚院长熟练地拿出备用机,给江璟发了条短信,几秒后江璟开了门。 “脱鞋。”江璟朝他道。 楚院长托了托眼镜,对上表情淡淡的江璟, 刚要迈进去的脚又收回来, 认命地把沾满泥泞的皮鞋脱下来换成拖鞋。 换完, 楚院长如临自家似的,不用招待就自己坐到了沙发,把一沓厚厚的牛皮袋放到茶几上。 “本来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研究出来,那个尤安帮了不少忙,时间就提前了。” 江璟嗯了声,翻过牛皮袋看了眼里面,都是拇指大小的芯片,他拿出一块,缓声道:“这个怎么用?” 楚院长又习惯性拿起桌上江璟提前给他泡好的茶,喝了一口,才老神在在说:“方法都一样,给你的手下注入到手臂就行,权限我都开了。” “注入了就不会再受催眠芯片的影响?” “不排除有其他可能。”楚院长没把话说绝,“但一般不会出现意外,除非你倒霉鬼上身,非自然因素不可控。” 江璟:“……” 楚院长耸了下肩,说:“对了,我听说你后天要去抓温尘?我先警告你,他手底下的人大多是A区的,要钱不要命的亡徒,你打他不会很轻松。” 不止是不会很轻松那么简单,两败俱伤甚至败给对方的可能都有,因为流氓大多出野招数,他要怎么打你都是想不到的,不像军方摆在明面的招数那样可以提前琢磨、提前想对策。 江璟垂下薄薄眼皮,淡声说:“我知道。” 楚院长看他:“你有把握吗?” 江璟没吭声,他的沉默在这个问题后面,即便不说都让人知道答案,一种浓烈的压抑慢慢笼罩在昏暗客厅上方,被绵长雨声衬得更萧疏。 楚院长憋了憋,没忍住道:“联邦可缺不了你,得活着回来。” 江璟薄唇微抿,刚要说什么,轰隆—— 空中炸开雷声,巨响如奔腾的海啸般袭进来,首都星入秋以来天气就这么怪,打雷打得毫无征兆,雨势也突然加大。 但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是把刚刚那股若有若无生离死别的悲观冲散了。 “雨这么大,”楚院长逮着机会就开口:“看来中午得在你家蹭顿饭吃了,你不会赶我走吧,说到底我也是为你跑这么一趟的……” 话还没说完,他眼尖地看到卧室门打开了。 一个刚从被窝里出来的omega站在门口,穿了件松软的睡衣,那张秀白而干净的脸蛋表情惊慌无措。 楚院长之前见他第一次就觉得他很漂亮,这次依旧这么觉得,只是感觉多了些什么东西。 嘴唇饱胀丰软,两条乳腻雪白的腿有几道指痕,在膝盖骨往上靠内的位置,像被谁用手抓着不小心留下的,润小唇珠微微饱鼓,唇周都似乎粉潮潮的,仿佛被男人催熟疼爱过的小妻子。 这个形容一出,楚院长自己先惊了一下。 正为自己不高洁正直的想法忏悔,就见闻恬看到什么似的,略微松了口气。 而后抿唇,闷红着一张小脸朝江璟走过去,一头扎进男人紧韧宽硬的胸膛,直到闻到那股雄性气味才脸色好转。 闻恬揪着点江璟的衣角,睫毛抖得飞快,磕磕巴巴道:“我以为,以为您出去了……” 江璟微怔了下,看着怀里突然挤进来的一团,喉结略滚,低声说:“没有,我起得早,怕吵醒你就出来了,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今天都会在家?” 闻恬咬唇,脸蛋是红的,极小声说:“但、但是……” 又一阵骤起的轰响,闻恬把话囫囵吞回肚子里,抖着手臂抱住江璟紧热的腰腹,两条皂白的长腿垂在江璟手臂上。 迭迭起伏的雷声,像是一把长杆,杵着戳着闻恬让他往江璟身上挤。 江璟只觉得今早这澡是白洗了。 长指轻轻推了下闻恬的脑袋,江璟声音极沙哑地说:“宝宝,有客人。” 闻恬骤然抖了下,仰起红扑扑的小脸,结巴道:“客、客人?” 楚院长适时咳嗽了声,用这无力的方式证明自己在这,“没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当我不在就行,我吃顿饭就走。” 虽然他连饭都不想吃了,但看了眼外面像要吞人的暴雨,觉得自己还是先保命比较好。 闻恬这回小脸是真全红了,嘴唇张了条小缝,江璟注意到他手指头都在又羞又臊地发抖。 黏江璟是一回事,但这不代表闻恬想让别人看到,他小如花生米的羞耻心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眼见闻恬烧得快蒸发了,江璟撩起眼皮,把闻恬牢牢抱着站起来,在楚院长幽幽的注视中,把他抱回了房间。 “带上耳塞,”江璟亲了亲闻恬微肿的嘴唇,轻声说:“这样就听不到了。” 闻恬挡了挡江璟的手,脸上还有余热,磕巴说:“您、您怎么不早点说有人?” “没来得及。”江璟垂眼,看了下闻恬长而细的腿,刚刚他就注意到上面的痕迹了,“下次来人我提前和你说,别生气。” 闻恬缩了缩脚,含糊道:“也,也没生气,就是有点儿难为情。反正还、还是,最好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 不知道戳到什么了,江璟微抬起点眼皮,声音淡了几分:“我的疏忽,以后没人的地方再让你抱,有人就不让抱了。你不想让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我能理解。” 说出的话包容迁就,却总含着股别的味儿。 “不、不是。” 闻恬臊得都没法儿说出完整一句话,他面红耳赤看着江璟,不知道对方怎么曲解成这样,他笨嘴拙舌哄道:“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不太习惯……” 轰隆—— 安慰男人的话蓦地打断,闻恬脸色发白地瞄了眼窗外,像只怕人的奶猫似的,小小一团全部蜷进被窝。 人也不说话了。 江璟胸膛重重起伏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为难得的被哄机会丢失而遗憾。 半晌,他才俯身拿过耳塞,轻声说:“宝宝,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午饭我再叫你,我要出去谈点事。” 闻恬点了下头,又哆哆嗦嗦“嗯”了声。 江璟垂覆目光,哄着说:“那你亲我一下?” 闻恬从被窝里钻出来,半跪着扶住江璟手臂,仰头亲了下江璟唇边。 惊怕下的闻恬性情有点变化,一样的乖一样的听话,却比以前更黏人更主动,哄着他干什么都行,无论是腿分开点、还是主动张嘴亲过来,只犹豫几秒就照做了,让人爱得快发疯。 江璟喉头紧涩,忍不住低头,含住闻恬烂肿的下唇肉,嘬吮到闻恬脚趾不停搓磨被单小声哭出来,才食髓知味地停下- 闻恬本来就很困,耳塞又出乎意料地效果很好,所以他一沾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后来是被江璟叫醒的,雨也已经停了。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缓了一会儿,听江璟话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而后冷不丁和楚院长大眼对小眼。 闻恬:“!” 闻恬骤然清醒,小脸热上加热,顿了好久才说:“你、你好。” 楚院长似笑非笑道:“你好,我想问我有那么吓人?你抖得桌子都在震。” “没有……”闻恬臊眉耷眼低头,嘴巴闭紧,犹如蚌壳般怎么也撬不开,直到江璟在他旁边坐下来他才没那么紧张。 江璟扫了眼对面,淡声道:“吃你的饭。” 楚院长撇了撇嘴,嘟哝了声:“护那么紧。” 闻恬一顿饭吃得飞快,没几口就撂下筷子,“我吃、吃饱了,我先回房间了。” 他刚站起来,楚院长蓦地出声:“等等,先别着急,我们聊聊?” 闻恬磕巴道:“聊、聊聊?” 他和这个楚院长只见过两次面,有什么能聊的? 江璟皱眉:“你要干什么?” 楚院长无辜地眨了下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聊几句,给我十分钟。” 江璟很轻地蹙了下眉,而后又舒展开,他了解楚院长,所以知道他一般不会做多过火的事。 顿了半秒,他捏了捏闻恬软热雪白的手指,低声哄:“就聊几句?如果不想聊了再回来。” 闻恬抿唇,犹豫了下点点头。 …… “我知道你。”楚院长开头就是这句话。 闻恬雪白脸蛋晃过几分惶恐不安的情绪,磕巴问:“什、什么意思?” “我和江璟认识挺久了,应该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吧,所以他的事我都知道。也知道当年他从墨斯星回来,人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你。” 闻恬艰难吞咽了下,不知他说这些要做什么。 楚院长眼睛略微放空,似乎陷入了某种记忆的旋涡,缓而慢地说:“他爸爸要求严,把他时间安排得很满,他也是头一次和他爸爸对抗,要求他爸爸给他时间找人。” “两父子闹了挺久,最后江璟赢了。” “他那段时间辗转各个星球找人,说要找一个性格温顺乖软的omega。一些权贵不知道从哪听到了这个消息,为了讨好他,就塞几个同类型的omega过来,以为他好这口。” “江璟拒绝了几次,把人原封不动送了回去。那些人还当自己找的人不像,又各处找人往过送。三番两次的,江璟也火了,冲他们发了几次飙,有点用,消停了阵时间。” “过了几个月吧,有个在上升期的官员想找江璟写推荐信,但几次上门都碰钉子。不知道从哪听说江璟好色,送了个omega过来,还专挑江璟易感期的时候。” “江璟当时控制不住情绪,人暴躁得很,伸手扔了东西。就是想吓吓他们,结果不小心砸伤了那个omega。江璟把那omega送去了医院,赔了很多钱。” “后来就传出流言,说江璟专门喜欢虐待乖巧的omega,反正传得挺离谱的。” 闻恬讷讷听着,全然忘了尴尬的情绪,小声道:“所、所以那些传言都是乱编的?” “那些传言本来就没什么可信度,”楚院长扭头看他,“江璟是懒得管,不然那些造谣的真得扒几层皮。” 闻恬想了下江璟的性格,他确实是不爱管这些事的。 楚院长稍微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吁了口气,润润嗓子继续说:“江璟找了十年,中间我看他疯太厉害了,信息素控制不住,老伤人,所以不得已做了件事。” 闻恬第六感很准,他隐约觉得楚院长接下来说的,才是今天这场谈话的重头戏。 他竖起耳朵,就听楚院长说:“我当年基于每个人的腺体都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这个生理常识,研究出一种手术。” “取一点靠近腺体的皮组织,能把本人分成好几个,过程我就不说了,总之这个手术本来是为了缓解信息素过于狂躁的alpha的。” “我为了缓解江璟的情绪,给他做了这个手术。” 闻恬表情空白,有点傻了:“你、你的意思是……” 楚院长微笑着注视着他,如同宣判结果般,直截了当道:“首都星还存在着其他''''江璟''''。” “他们可能有了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但只要三年的保存期一过,他们就会消失,而认识他们的人都会将他们遗忘。我看了眼时间,也就今天明天的事儿了。” “因为是从江璟身上切出来的,所以我猜应该有几个和你有了接触。虽然你到时候都会忘记,但我觉得还是和你说一下比较好。还有这事,江璟不知道,还请你保密。” …… 楚院长走了很久,闻恬还有些恍惚。 江璟问了他几次,他都心不在焉说没事,他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 江璟垂下眼皮,看着背对着他一片雪白细腻的细背,和自己咬过的腺体,动了动嘴唇,轻声说:“我后天要去抓温尘了,可能几天回不来,到时候我叫保姆来给你做饭。” 闻恬心思立刻转过来,眼睛巴巴看他,着急忙慌道:“后、后天就去?您已经找到温尘在哪了?” “嗯,”江璟淡如湖泊的眼里倒映着他那张小脸,“尤安和他光脑通话时,技术组捕捉到了他的位置……在A区。” 闻恬用力抿了下唇,他自然知道那地方多混乱多深不可测,应该说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心脏悬在一个让人呼吸困难的高度,他蜷了蜷手指,“会有危险吗?” 江璟把热过的牛奶倒进瓷杯,在时而稀疏时而急迫的水声中,神情如常道:“不会,我带的人很多,军方炮火先进,温尘比不过的。” 他贵不可言的矜庄脸上,表情如以往般平静,闻恬看了很久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可闻恬心里还是有点惴惴的,“那您回来了要第一时间给我发短信。” 江璟嗯了声,搁下瓷杯,宽大削白的掌心安抚般拍了拍闻恬的背,又凑近亲了亲他唇角,亲一下、舔一下唇缝,一下一下的,就是不做别的。 闻恬被他这样亲得羞开了,“好、好了。” 推开江璟,闻恬端上牛奶回房间喝。 高大清贵的男人在后面一言不发,眼睛里似乎涌动着某种暗潮,辨不出任何情绪。 江璟出发的那天正好是周一,闻恬小脸慌张地嘱咐了他好几遍要给他发短信,江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应好。 “快去上课吧。” 闻恬往教学楼走的时候,两步一回头,直到进了教室,心思才勉强收回来。 因为担心江璟,一上午的课显得漫长又枯燥。 下课铃一响,闻恬松了口气,拎上书往便利店走。 便利店人不算多,闻恬排了两分钟就结了账,捧着三明治坐到了外面的长凳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掠过,闻恬剥开塑料袋,小小咬了口上面的尖,绵软微甜的口感瞬间盈满心脏。 正要再咬一口,一群结伴的人笑闹着走过来,不小心撞了下他的肩膀。 闻恬吃痛地抿了下唇,就听对方拖长调子,很无所谓地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 说完也不管闻恬什么反应,继续往前走。 闻恬舔唇看着他们的背影,认出他们是谁,一群纨绔的富家子弟,爱玩、风流、除了学习什么都干。 也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闻恬继续低头吃三明治。 “哎,过几天放七天假,这破烂学校好不容易放这么久,我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再叫上曲……” 突兀的卡壳,让旁边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过来,“你还想叫谁啊?平时不就咱们几个吗?” 最先说话的人噎了下,表情混乱疑惑,绞尽脑汁想了会儿,想不出所以然,讪讪说:“……嘴抽了,脑子不清楚,早上起太早的锅。” “有病吧你。” 喧闹的声音逐渐远去,闻恬手中的三明治已经见了底。 他起身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一阵秋风吹过来,让闻恬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树上泛黄的叶子。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了。 无论当初多么抗拒、慌乱,那些躁动的难言的情绪都在时间消磨中消失殆尽,他也逐渐开始习惯这个地方。 营业的便利店,滚热烫手的三明治,从繁荫渗漏进的阳光,身边嘈杂却又不让人讨厌的喧闹,每一样都很熟悉,每一样都长久存在于他的生活里——只是应该还有两个…… 还有两个什么? 闻恬忽地蹙了下眉,发了好一会愣,却再也想不下去。 长久思考不出的答案,像是吃了颗过期水果让人无端遗憾难过。 那种感觉来得奇怪,却压得他心脏又闷又胀。 闻恬说不清。 就是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不在了。 第65章、甜O发晕 死了 A区是一个远离首都星的小星球。 虽然地方小, 但藏的罪犯最多,蛇鼠一窝, 坏事做尽,造的孽多了,连天空都仿佛灰沉沉的。 江璟离温尘越近,心里想把他碎尸万段的念头就越强烈,可能离得近了,那不堪忍受的十年以及闻恬清贫苦闷的童年, 都跃到心头,逼起那股阴暗的毁灭欲。 江璟操纵着机甲,慢慢朝深处腹地驶去,后面密密麻麻跟着众多机甲, 如鱼潮般覆在A区上空, 让本就暗沉的天空更寻不到一丝光线。 温尘到底在哪? 这么大波机甲涌进来, 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不敢出来, 还是在做别的? 江璟见周围始终安静,略微皱了下眉,苍白手指扶了扶对讲机, 下命令:“一队, 每隔五分钟扔一次平弹。” 电流呲呲闪了几下, 响起模糊年轻的几道男声:“收到。” 平弹是一种杀伤力比较小的炮弹,扔下去大概能把两三棵树炸倒,范围不大但每隔五分钟的轰炸,足以让人感到逼迫。 十五分钟,一队按照江璟命令扔下了三颗平弹, 地表炸起齑粉, 枝节盘亘的老树轰然倒地, 压断的电线杆交错拧在一起,眨眼就如战后的场地狼藉不堪。 一颗平弹落地。 又一颗平弹落地…… 他在逼温尘出来。 他们带的平弹足够多,也足够和温尘这么耗下去,对方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久不露面的温尘在几十颗平弹不要钱似的撒下去后,终于舍得出来了。 温尘悠哉悠哉驶着一架机甲,后面跟着几百架机甲。 “都是公共设施,你这么炸,赔钱吗?”温尘开着公共语音,虽是这么说,语气却未见一丝心疼。 江璟轻轻眯了下眼,眼睛映出屏幕里戴面罩的男人,淡声道:“你要是早点死,他们也不至于会炸。” 温尘笑了声,掠没齿间的笑分明是从滚烫舌尖滑出去的,却凉得仿佛浸过深冬冰河的水,他下颌动了动,说:“以前不能死,现在是可以了。” 言下之意是联邦的人都已经该疯的疯、该死的死,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死不死也无关紧要了,像种隐晦又无声的挑衅。 江璟眉尖紧皱,眼睛渐趋沉黑。 “你今天为什么来?” 江璟拧眉,一时不知道温尘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温尘却不用他回答,洞悉了般戳穿:“为了闻恬?” 温尘叹了叹,似是对分不清是非的年轻人惋惜,微微摇头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闻故。” “你在为你喜欢的人出气,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的人报仇?我们都在做同样的事,应该同病相怜,不该互相残杀不是吗。” 江璟咬了咬牙,寒声道:“闻故用你这么做了?” 温尘略微一愣,而后又恢复平静,笃定说:“他会高兴的,那些人害死了他,他肯定也巴不得他们死。” “温尘,你该醒醒了,”江璟查过当年的那件事,虽然年代久远很多事已经无法考证,但大致的他都能猜出来:“如果没有那条流言,乔小姐不会死,闻故也不会。” “你其实自己心里清楚。” “害死闻故的是你自己。” 像是常年催眠过自己,温尘几乎是立刻情绪激动地反驳:“是联邦的那些人!你知道什么,你当年才几岁,连走路都不会的臭小子,你知道什么?!” “如果不是联邦的人见死不救,如果不是那群贱人默许,闻故从机甲下来后明明还有机会抢救,如果不是他们,他怎么会死?!” 他越是激动,就越是显得可笑。 江璟懒得和他多说:“活在梦里的可怜人。” 可怜人三个字几乎瞬间击破了温尘给自己竖起的防护罩,他死死盯着江璟,眼睛泛出狰狞的红丝。 江璟下颌冷硬绷紧,手指已经蓄势虚虚摁在防护罩按钮上。 下一秒,就见温尘的机甲出风口窜出白雾,炮管收拢,攒聚着涌动气流,一声雄浑野蛮的暴响后,积出的炮火撕裂光雾苍穹,如猎网急速朝江璟扑捕。 防护罩张开的一瞬间,江璟愣神想了下,A区的炮火什么时候这么凶了。 颅骨、骸骨、胸腔被巨力挤压,心脏剧烈扩张收缩,薄弱的黏膜似乎都被一只大手撕毁。 操作台滑下两股血流,江璟顾不得擦拭,连忙收起破损的防护罩,身后乌压压的机甲已经涌上来,和对方厮杀交缠,搅出一片血腥气。 温尘的机甲如蛇般滑过来,光刃在苍穹划过盈亮的轨迹,江璟拧眉绷起手臂,狠狠拉下方向杆,两架机甲贴到了一起。 钢铁摩擦的锐响冲击着耳膜,两只光刃互相推搡,久久挪不动片寸,一时间没有人占据上风。 温尘眯了眯眼,感觉到手臂逐渐发酸,空下的手猛地按住一个按钮,炮火如同弹弓般击到江璟身上,将他重重弹开。 江璟没设防,喉管一阵绞紧腥甜,在空中翻了几下才稳住,眼前的场景模糊混乱,分割成好几块。 深深吐出几口气,他重新贴到温尘机甲旁边,光刃以刁钻的角度,刺进机甲的炮管。 几乎是瞬间,炮管刺啦刺啦冒出火花,报废了。 温尘无声骂了句脏话,抬高光刃,刃锋硬生生把江璟逼退了几分。 江璟还没停稳,他就扑了过来,持着的光刃快准地楔进江璟的机甲。 江璟猛地喷出口血,钉进机甲的光刃如同高温锻造过的铁器,被光刃触到的地方都在以最快速度融化。 这样下去,机甲迟早破口,届时江璟会暴露到没有空气的宇宙空间里,都不用光刃把他绞成肉泥,肺里气体迅速膨胀,撑破肺部死亡。 江璟生生把血液吞回喉咙,咬紧牙关迅速后退,反手抬起光刃往温尘身上砍,脑袋里电光火石闪过几个念头。 来之前他原本的计划是活捉温尘,但温尘手里的炮火和机甲都远超他想像,他不确定能不能抓到温尘了。 他现在还有三枚炮火。 寻常机甲最多只能承受三枚,他只要……把炮火准准打在温尘身上就可以让他死。 但要那么做吗? 他毕竟也养过闻恬…… 江璟从来没见过那么让人爱恨交织的人,闻恬是因为他活下来的,但大半辈子痛苦也是他给的。 在他纠结的几秒里,温尘重重把他的光刃掀飞,手里的光刃不偏不倚砍到那处焦黑的地方! 江璟瞥见那里隐隐要破口,眼皮一跳,身体快于意识的,砰、砰—— 两枚炸弹一前一后从炮管炸开,一枚将温尘弹开,一枚将他防护罩击破。 那台机甲呆在半空一动不动。 机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嗬咝声,如同白发婆娑的耄耋老人,在晚年发出在人世间最后一声轻叹。 江璟打开窥探屏,对面机甲乍眼看去空无一人。 操作台的人已经跌到了地上,趴着毫无声息,肩背长腿连抖动的幅度都难以寻见,几欲让人觉得这场浩劫已经结束。 死了?江璟惊疑不定地想。 他等了有五分钟,都没见温尘有任何动静,而温尘带来的人见主子败下来了,也纷纷停住、没有负隅顽抗。 江璟皱眉顿了片刻,转头打开对讲机,声音嘶哑地吩咐:“把温尘捞上,我们回首都星,二队留下缴械他们的机甲。” 命令一下,还幸存的机甲开始慢慢移动。 江璟正要转头走,余光蓦地瞥见,一只血肉淋漓的手猛地扒在操作台上,温尘从地上踉跄爬起来,额角流下的血压覆住眼皮,他勉强睁着一只眼,把喉管淤积的血呛出来,冷冷道。 “咳咳,你以为,我没有后手了?” “江璟,我今天活不了,你也别想出去——” 江璟瞳孔微缩,他看不清温尘做了什么,只听见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巨响,眼睛映出逐渐坍塌的星球,和一架一架被吞没火海的机甲。 萦绕着猩红波光的A区,如同炸开的烟花,只不过一秒不到的功夫彻底消散在宇宙中,融入浩浩星海。 与此同时。 闻恬刚回到家,进门就打开了电视,他这几天时刻关注新闻播报,所以屏幕上第一时间就闪出着装正式的新闻主持人。 长相甜美吐字如吐玉的主持人,正一字一句播报道:“10月17日,下午四点三十分,A区发生重级爆炸,伤亡人员暂时无法统计……” 明明是惨烈的事,却能从主持人声音中听出不明显的几分窃喜。 也是,一群恶贯满盈的坏人死了,那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闻恬却脸色惨白,心跳漏停半拍,如被铁锤抡了一下,眼前晃过一片黑灰。 手抖得厉害,也滑得厉害,闻恬几次抓不住通讯器,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呼吸颤抖地给楚院长发消息。 对方似乎在忙,几分钟才打过来,闻恬强忍哽咽地问:“楚、楚院长,江璟……” 对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异样明显,楚院长把通讯器夹在颈间,满目疲惫,他看着眼前失去讯号的光屏,斟酌着说:“救援队已经到A区了,但暂时还找不到有人的生命特征。” 闻恬几乎瞬间被抽去力气,脸色苍白如纸。 江、江璟死了? 这个念头稍微冒出点头,就把闻恬烧得浑身颤抖,他心脏阵阵收缩,血液似乎无法供流,眼前一片片发灰,耳边的嘈杂人语逐渐淡去。 直到快听不见,楚院长的声音蓦地窜进他混沌发昏的脑海—— “等等……” 楚院长面目欣喜地盯着光屏,难忍激动道:“江璟在爆炸前用最后一枚炮火把自己弹开,启动了备用防护罩,救援队已经把他捞回来了!” 第66章、甜O幸福 正文完 江璟眼皮很重, 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灵魂似乎在半空中漂浮, 冷眼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丑态。 四处都是一片黑沉,没有人烟没有喧嚣,他想站起来,手臂四肢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道拉拽着,将他钉在原地。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他只能睁着眼睛不知疲惫地看着这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那种力道渐渐消失,得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他慢慢睁开眼睛,溃散的视线逐渐聚拢, 眼前映出有色彩的世界。 安静昏沉的病房, 散发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还有一道道“滴滴滴”的仪器声响。 这是哪? 江璟动了动手指, 而后感觉蹭到什么热的东西,掠下眼皮,一张漂亮白皙的脸趴在他手臂旁边, 眼睫安静阖下, 不知道在这里睡了多久。 干涩的嘴唇张合, 做出无声的口型。 ……闻恬。 仿佛感知到什么,睡梦中的闻恬蹙了下眉尖,悠悠转醒。 他还有些迷糊,但习惯性睡醒看一眼江璟的状态,他本来没报什么希望, 却正正对上一双平淡漆沉的眼睛。 闻恬愣愣睁大眼, 还有点不敢信似的, 结结巴巴道:“你、你醒了?” 江璟一眨不眨看着他,用目光描摹他每一个五官,半晌,挤出嘶哑干裂的一声“嗯”。 “等,等等我!”闻恬吸了吸瞬间发酸的鼻子,忙不迭站起来叫医生。 穿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走进来,迈到床边对江璟一阵检查,江璟如同没有生气的人偶,任由他们拉开眼皮用手电筒照射。 半分钟后医生停下,转头看向闻恬,公事公办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来:“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了,但是由于是刚醒,他可能说不了太多话也没什么力气,嗜睡、没胃口,这都是正常现象。” “现在只要等他把身体调养好就行,大概还要住一个月的院,开始只能吃点流食,后期才能吃点正常的饭菜,还有尽量不要让病人有太激烈的情绪波动。” 闻恬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听,点了点头。 医生嘱咐完,关门走出去,只留下病房两个人。 清寂的病房隔音效果良好,一丝杂音都没有,甚至能听到江璟平缓的呼吸声。 江璟微微偏着头,目光投到闻恬身上,他看出闻恬表情不太对。 闻恬坐到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只看了眼江璟苍白瘦削的手臂,刚刚一直强忍的眼泪唰地就流下来,滑过红通通的眼睛,滴到白皙下巴。 江璟躺太久了,瘦了,也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勉强抬起干净手指,擦了擦闻恬下巴的眼泪,“……哭什么?” 只是这么简单一个动作,让闻恬真真切切感觉到江璟醒过来了,眼泪掉得更厉害。 他擦着眼泪,水淋淋的眼睫颤了颤,哽咽地说:“你睡太久了。” 江璟很好耐心地问:“有多久?” “半、半个月,”闻恬低着脑袋,磕磕巴巴的,蹦豆子似的往外吐字:“我每天,每天都来,但你一次都不睁眼,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可我说了,你也没有反应。” 江璟很缓慢地眨了下眼,想伸手摸一下他的脑袋,却连这个都做不到。 闻恬嘴里一片咸湿的味道,抿了抿唇说:“如果早知道你会这样,那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去的。” 江璟看了眼他膝盖上快攥出血的手,皱起眉,哑声道:“……宝宝,松手。” 闻恬恍若未闻,那张小而精致的脸晕着薄红,眼泪掉到平直白腻的锁骨,浸湿衣襟。 “裴恩说这是首都星最好的医院,但他们都治不好你,你就是不醒,就是一直睡。” “他们都说你有可能一辈子就这么躺下去,但是、但是,我不想……” “我不能没有你,”闻恬声音有些颤抖,微小得几不可闻,“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了。 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郑重其事的剖白,却让江璟心疼得一塌糊涂。 他注视闻恬良久,撑起略显清瘦的上半身,毫无血色的嘴唇靠近,很轻地碰了下闻恬的额角,沙哑道。 “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在。” …… 江璟毕竟是战功赫赫的上将,联邦对他很够意思,给他最好的病房、最好的看护、最好的饮食,没让他受饿过。 楚院长和裴恩经常来看望他,来了就跟他说说首都星的近况,汇报些简单的工作,除此之外,还经常有些江璟救过的人来看望他。 上午两拨下午三拨的,几乎没停过,病房里的水果篮和鲜花都快塞不下了,闻恬要经常看看有没有坏的,还要被一些闹腾的孩子拉去玩,忙得不行。 日子热热闹闹的不算无聊。 就这么安稳平静地到了江璟出院那天。 江璟没让裴恩接送,说要带闻恬去个地方。 闻恬觉得他伤还没好,让他先回家以后再去,江璟却很犟,说必须带他去,闻恬拿他没办法,被他半推半就挤上了车。 车子最后在一处墓园停下。 看得出经常有人打理,小道干干净净,连秋叶都没有,大树荫蔽,温和微燥的阳光洒漏下来,照暖万顷土地。 闻恬被江璟牵着手,舔了下唇,莫名觉得心跳有些快,“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江璟侧过眼,轻声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两人停到两块墓碑前。 江璟难得表情有些不自然,喉结滚了滚,说:“去抓温尘之前,问了些人,把伯父伯母安置到这里了。这里清净,还常有人打扫,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 闻恬眼眶酸涩,心脏一胀一缩的,张口却又忘言,良久才小声说道。 “……一定会喜欢的。” 墓碑毫无灰尘,摆着几束白花,上面一笔一划刻出几个字,刚好构成他最惦念的两个人。 闻故,乔澜辞。 活的人在一起了,死的人也没分开。 真好。 他的一生荒唐、不幸、可笑,但最后都能归于平静。 再好不过了。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还是要说,完结啦。 我看到宝子们评论啦,其实读心没忘,只是感觉后面剧情用不上,强加怪尴尬的,文案后部分本来要写到番外,但没什么灵感先算辽。 下一本是小可怜炮灰,应该是十二月开,哪天还没想好,番外可能有,可能没有。 最后亲亲宝子们,给大家发红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