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的白月光O暗恋我》 1、01 “分手吧。”朝宛垂着眼,声音低而轻。 客厅光线很暗,主灯被刻意熄灭,只留下一盏氤氲暧昧的桃色氛围灯。 她与秦斯羽的爱巢里,充斥着陌生omega信息素的气味。 秦斯羽抬眼,扫视面前的蓝丝绸礼裙女人,嗓音不紧不慢。 “不是去颁奖典礼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她拥着懵懂清纯的omega女孩,甚至丝毫不避讳朝宛在场,亲昵地去吻小omega的鼻尖。 朝宛紧抿唇,装作漫不经心整理礼服裙摆,将指尖微颤压下去。 再度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一些强硬: “我说,分手。” 秦斯羽没有犹疑,“好。” 语气平淡无奇,像在公司董事会上通过例行提案。 冷漠的单字回复。 朝宛心中有些自嘲,却莫名松了口气。 她性子钝,不擅长处理这种戏剧性的烂事,如果真和秦斯羽起冲突,恐怕也只会百口莫辩。 高跟鞋磨得脚踝微肿,酸痛难忍,正如她此时心情。 朝宛俯身挑开绑带,裸足踩在羊毛毯上,没有留恋的心思,即刻转身离开。 她刚从金琼奖典礼赶回来,甚至来不及换掉礼服,只为来这里给秦斯羽筹划惊喜。 因为,今天是她们的纪念日。 当然,分手之后,纪念日荡然无存。 而且凭朝宛分外记仇的自知之明,她大概率会划掉“念”字,把这一天当成秦斯羽的忌日。 环视周边熟悉陈设,朝宛心底黯然。 刚来不久就要离开,而且—— 今天不知是什么吉利日子,金琼奖被下场炸鱼塘的三金影后季檀月硬生生夺走,谈了快两年的恋爱也以极其狗血的方式结束了。 正想扭转把手离开这个令她生厌的地方,忽然,秦斯羽开口叫住她。 “朝宛。” 本以为会听见“抱歉”之类的话,可闯入朝宛耳中的却是一句冰冷言语。 “你终究还是不像她。” 像?像谁。 朝宛怔怔转身,倏然撞进女总裁充斥打量的目光里。 那双眼睛正透过她身影窥着别人,饱含恋慕与求而不得,如一团灼灼烈火。 但片刻过后,秦斯羽视线移至绒毯上朝宛刚刚脱掉的细跟鞋,火苗很快沉寂,漫上几分冷寒。 “她从来不会这么失态。” 朝宛忽觉今天不仅戏剧性,也很可笑。 谈了快两年的恋爱,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秦斯羽眼中,竟然是其他人的替代品。 没人搭话,秦斯羽也不恼,扳住怀中女孩白嫩下颔,指腹摩挲,像在把玩一只稚雀。 动作赏玩,偏偏带着几分暧昧怜惜。 omega女孩双眼失神,勾着秦斯羽脖颈,气息温热,一幅任人采撷的模样。 “你看。”秦斯羽拥着怀里的人,嗓音柔和。 “她是不是比你更像季檀月?” 话音温润,却让人如堕冰窖。 “……季檀月?”朝宛嗓音发涩。 她刚刚还在颁奖典礼见过的人。 也是从她手中,过家家一样夺走金琼奖视后的那个人。 聚光灯错杂闪烁,红绒长毯铺满整个宴会厅,席间衣香鬓影,笑语嫣然。 朝宛刚刚入座,正俯身整理裙摆之际,身边突然罩来一片阴影。 “抱歉,借过。” 微苦气息拂过鼻息,起身避让时,朝宛不自知抬头多看了一眼。 来者身着一袭红鱼尾裙,茶色卷发倾泻披散,长睫垂敛,白皙指节提起裙摆,动作优雅而赏心悦目。 视线相接,那双凤眸尤其好看,乘着场内摇荡光线,美得动人心魄。 朝宛有点脸盲,在圈子里浸润也不久,分不太清那些名义上的“同行”长相有什么区别。 可美色误人,她在见到女人第一面时就惊艳不已。 聚光灯闪烁,跟拍摄像师持续工作,将即将入座的女人框在取景器中。 “朝宛?” 出乎意料,女人止住步子,朝她微微颔首,伸来一只手。 指甲圆润,骨节修长精巧,保养得很好,忍不住让人遐想牵住的触感。 朝宛礼貌颔首示意,“幸会。” 面前人长相太过惊艳,她不敢多看,目光从女人昳丽脸颊迅速划过,握手。 冰冷触感如寒玉覆入掌心。 朝宛低着头,于是恰巧看见,女人苍白腕间垂挂着一串檀木佛珠。 与颁奖典礼纸醉金迷的场合格格不入,甚至也不搭那身红鱼尾裙,却莫名与她周身萦绕的克制气息相称。 女人垂眼看朝宛,嗓音疏离却又柔和:“幸会。” 两人客套握了下手,很快错身擦过。 坐回原位,朝宛不自知地弯了弯指节。 触感像冰一样冷,其实并不怎么美妙。 为什么她只和自己握手呢?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忽略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朝宛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等待。 半小时后,金琼电视节如往年一样开场。 到揭晓最佳女主角的环节,典礼已经进行过半,大屏幕将提名席中几位女演员的脸框在其中。 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花已经紧张到嘴唇泛白,而列于两侧的两个人却神情沉静,仿佛最终结果与她们无关。 一个是朝宛自己,另一个是—— 朝宛偏头望去,发觉女人也在看着她这边,唇边还扬起一抹笑意。 对方实在友善,朝宛朝她微微颔首,不自知地弯唇。 大屏幕将这一幕无声记录下来。 “本届金琼电视节,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悬念拉到底,台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开始宣布本届金琼奖视后人选。 朝宛悄然攥住指尖,心中砰砰。 “《情字难解》,季檀月。” 女人毫不意外,提着礼裙优雅起身,边接受着周围人的致谢,边朝朝宛所在的方向施然走来。 而朝宛忘记鼓掌,也忘记祝贺。 她并不是酸,季檀月比她好得太多太多了,三金影后,拿到奖也是应该的。 可是,为什么要偏偏和她抢这个奖杯呢? 朝宛有点委屈,心中低落难言。 她还想拿回家给秦斯羽炫耀一下的。 台上,女人手捧奖杯,致辞风格柔和而谦逊,笑容挑不出半分瑕疵。 聚光灯下,美得如同日月。 是朝宛踮起脚也触及不到的高度。 女人走姿优雅,手捧水晶奖杯回席,缓步经过一众提名者,礼貌微笑,直到目光停留在朝宛脸上,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香风擦过鼻息,朝宛怔望女人背影,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难怪典礼开场前她只与自己握手,是想暗示今晚的视后她势在必得吗? 这个心机坏女人。 … “你刚刚应该见过。”秦斯羽声音没有起伏。 阴影掩去朝宛脸上转瞬闪过的嘲弄,她抿着唇,没作声。 是,不仅见过,季檀月还从她手里夺走了她势在必得的金琼奖视后。 全程易如反掌。与其是参与评选,更像来走个过场。 毕竟,季檀月这个极具含金量的名字一出,哪里还有朝宛的位置。 可笑的是,她还那时想着捧着金琼奖杯回来,给恋人一个惊喜。 朝宛垂下头,发丝遮住视野,有些疲倦。 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上一秒,她绕开地毯上倒斜的高跟鞋,赤.裸双足,转身带门离开。 季檀月从来不会像她这么失态? 可她从来就不是季檀月。 - 傅奚接朝宛上车时已经接近深夜十二点。 别墅区外围,身量清瘦颀长的女人着一袭冷色绸裙,独自立在路灯旁,乌发如绸,眉目低垂。 傅奚微叹一声,按了喇叭,驱车接近。 车灯寸寸吞没黑暗,停止时,光线恰好打在女人裙边。 朝宛循声抬头,隔着前窗玻璃与傅奚对视,微微弯起双眼。 "来了?" 深夜,一阵晚风拂过,将她轻质裙摆悄然掀开。 露出双被石子砂砾磨得通红的裸足。 “……”傅奚沉吸一口气。 祖宗,怎么光脚跑出来。 美好夜生活被友人一通莫名其妙电话打破,她心情本就不佳,可目光没好气扫过车窗前的人后,却难得沉默下来。 片刻,她开口:“上车。” 车灯下,朝宛眼圈很红,脸上沾染泪痕,狼狈不堪。 - 后半夜三点。 朝宛脸颊酡红,踩着傅奚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一次性拖鞋,走路摇摇晃晃,从私人酒吧出来。 “傅,你记住,是我……我把秦斯羽甩了……” 傅奚也喝了不少,但头脑还算清明,此时扶着朝宛,没忍住笑。 “你把鞋甩秦斯羽脸上了?” 要不然怎么光脚跑出来。 “……”朝宛神情茫然。 之前气懵了,她竟然没想到可以这样做。 “行了,甩了就甩了,下一个更乖。”傅奚劝慰。 不知想到什么,她环视周围,苦恼叹息一声:“你怎么回去?经纪人或者助理的电话给我一个。” “不要。”朝宛埋在她肩头,嗓音闷闷的,酒气飘过来。 “电话……都打不通。” 她知道原因,那些平素对她百依百顺、笑脸相迎的助理和经纪,全都是秦斯羽的人。 可她如今已经被饲主从笼子里放出来了,又不是做慈善,哪有继续施舍的道理? “好了,这不还有我呢。”傅奚劝,“给你叫个车,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朝宛嗯一声,嗓音很轻。 傅奚轻叹,也不再多说,开始专心操作手机。 可已经太晚,私人酒吧的位置又太偏,十五分钟过去了,竟然没叫到一辆计程车。 深夜冷风肆虐,朝宛阿欠一声,有些困倦,嘴里不知说些什么醉话。 傅奚很累,想着干脆把朝宛拖到酒吧里将就一晚算了。 就在这时,小巷子里突然有车灯照过来。 一辆银灰色路虎缓缓停在酒吧门口,不久,车窗摇下,车后排,女人昳丽面容隐在深沉夜色里。 “傅小姐。”她红唇轻启。 “可以把朝宛托付给我。” 2、02 傅奚被女人美貌晃了眼睛,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到从空气中嗅闻到一股苦涩气味,这才蹙眉后退几步。 身为alpha,她对同类的信息素味道本能排斥。 女人的信息素虽然味道舒缓,可终究是alpha才有的,让她觉得压迫感十足。 “傅小姐,我知道朝宛经纪公司的联系方式,把她托付给我,你可以放心。” “另外……” 季檀月视线落在傅奚搂在朝宛肩头的手上,垂着眸,嗓音淡淡。 “我想,朝宛被拍到和陌生alpha出入酒吧的新闻登顶热搜,这会是你不愿意看到的。” 言中之意婉转,可着实有些像威胁。 傅奚眯眼,“对朝宛来说,你也是个陌生alpha吧?” 毕竟是名声大噪的三金影后,傅奚其实是认识她的。 也只有朝宛这样的脸盲患者才会认不出来。 但朝宛在酒吧里不慎说漏了嘴,话里的意思明显是秦斯羽出轨,心中还有个白月光心机女人。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公开身份是omega的季檀月会是个alpha,但就凭朝宛刚才委屈得眼角绯红,憋着气说讨厌季檀月的事,她就不能把朝宛放心交给面前这个女人。 “傅小姐,你似乎并不信任我。”车里的女人弯了弯唇,缓声开口。 “可现在,你必须相信。” 她倚在车窗边,檀木佛珠垂挂在手腕处,随风摇晃。 手指向远处的商业大厦。 凌晨三点,灯火稀疏,唯有十七层亮了一排,明晃晃地窥视着距离并不遥远的私人酒吧。 “那里是某营销号工作室所在地。”季檀月温声开口。 “傅小姐,你带朝宛出来多久了?” 话外之意是,不怕被拍到么? 傅奚沉默片刻,旋即用身子遮住朝宛,拉开季檀月的车门。 “……照顾好她。” 季檀月接过朝宛,颔首示意。 她与面色不佳的傅奚对视片刻,微微翘唇,摇上车窗。 路虎驶出巷子。 车里暖风开得很足,原本还瑟缩着肩膀的朝宛眉眼顺展几分,倚在软座上安静入睡。 窗外光影推移,季檀月没多说什么,吩咐助理联系朝宛的经纪公司。 接朝宛上车不久,空中下起了夜雨,势头逐渐转大。 司机打开雨刷器,谨慎行驶。 伴随雨声,车内气氛静谧到极点。 季檀月安静看着身边的人,想了想,拉开前后挡帘,将驾驶位与车后排隔绝开来。 空气里,苦涩的信息素气息再度萦绕。 朝宛睫毛低垂,呼吸温吞,脸颊因酒意尚还晕着绯红。 此时,闻到带有安抚意味的alpha信息素,她双唇微张,渴望地呼吸。 季檀月抿唇,手停在朝宛脸前,想了一阵,还是没有触碰。 就这样悬在半空,替她遮挡住窗外纷杂光线。 “季老师。”助理坐在副驾驶位,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依旧好奇。 “今晚你为什么推掉工作去参加金琼电视节颁奖典礼呢?这个奖很水的。” 季檀月倚在座椅里,闻言,目光移至朝宛脸上。 助理仍在念叨:“还有,水后朝宛表面冷淡脱俗,竟然会深夜出来买醉……” 声音透过格挡帘,有些模糊,不太真切。 “……不知她惹到了哪尊大佛。”她掏出手机翻了翻,叹气。 “现在网上已经都是朝宛的黑料了。” 热一热二,#朝宛##零黑料alpha视后塌房#,紫色的爆字。 营销号聚众而来,将朝宛与秦氏总裁秦斯羽的包养丑闻尽数爆出。 几小时前,朝宛的经纪公司紧急公关,发出声明与她解约。 “没关系。”季檀月总算开口。 “我签她。” 助理本想反驳几句,突然想到工资是季檀月发的。 不敢和老板对着干,她叹了口气,决定装死。 签就签吧,只是公关部门又要紧急准备辟谣和洗白通稿了。 看了看刚刚拨出的号码,她心中惋惜。 刚才联系时,朝宛背后的经纪公司给出的回复很是敷衍,也没有明确表明派人来接,冷漠地告诉她朝宛的居住地点就挂了。 挂断之前,还骂骂咧咧地小声嘟囔一句晦气。 朝宛大概真成了一枚弃子。 当初出道即登顶有多辉煌,如今跌下来就摔得有多惨。 轿车即将驶上跨江大桥。 忽然,狭小车内空间里有微弱铃声响起。 季檀月正阖着眼养神,闻声瞥一眼朝宛手包里亮起的屏幕。 备注是“叔叔”。 不想打扰朝宛熟睡,她滑动屏幕接听。 “小宛,怎么还不回家,你在哪里?”男人语气担忧。 “您好,朝宛现在在我这里。”季檀月瞥一眼身边熟睡的人,嗓音平静。 “我是她的……朋友。” “啊……”电话那头,男人声音讷讷,“这么晚,真是麻烦您。” “不算麻烦。”季檀月瞥一眼身边的人,眸光柔和几分。 对面是朝宛的家人,她正想开口询问男人的意见,却不知听见了什么嘈杂声音,微微蹙眉。 背景里有道尖锐女声,话中内容不堪入耳,显然是看见了网上有关朝宛被包养的黑料,正在大发雷霆。 “先消消气。” 男人小声安抚,接着又对季檀月这边回应。 “小姐,实在太晚,就不劳烦您了。发个定位吧,我马上来接小宛回家。” 季檀月话音停顿。 良久才答:“好。” 路虎在跨江大桥前停车熄火。助理发送定位,十分钟后,扎眼的红色加长宾利冒雨赶来,停在旁边。 “回家了。”季檀月指腹轻碰朝宛脸颊,开口。 车门被拉开,男人撑伞谨慎地朝车里张望,看到朝宛,松了口气。 想着,他又朝车后排扫视一眼。 看清季檀月面容,双眼微微睁大,有些错愕。 “你好。”季檀月颔首。 男人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朝宛被扑面冷风吹醒,困倦揉眼,脸上绯意未散,迷迷糊糊地被beta男人带上车。 “回去时小心些。”离开前,季檀月提醒。 熟悉的声线。 朝宛酒劲消散不少。 她怔怔看车窗摇起,遮住女人昏暗光线里的小半截雪色下颔,以及那双好看凤眸。 目送银灰色路虎驶离,朝宛触了触脸。 不知为什么,温度很烫。 刚才碰她脸的人……本以为是傅奚。 好奇怪,她为什么会在季檀月车上? 车点火起步,驶上跨江大桥。 空间里的暖气没有刚才那样足,朝宛酒醒了大半,缩着肩膀,看车窗外雨幕濡杂光影飞速后退。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到家了没?] [你情敌威胁我把你交给她,唉,她不会把你卖了吧?] 嗡嗡两声,傅奚的消息跳出。 朝宛唇角微扬。 [没,快到家了。] [行。] [那个,今晚先别看其他消息了,好好睡觉,明天接你来店里玩。[/狗头]] 店里?估计就是二世祖傅小姐开的那家密室逃脱店了吧? 只是,为什么不让她看消息?是怕被狗前任打扰? 朝宛有些不解,刚想询问。 前排副驾驶上忽然传来一道女音。 “买醉归来,感觉怎么样?” 朝宛周身紧绷,从镜中看见副驾驶上中年女人明晃晃的嘲弄嘴脸。 “叔母。”她垂下眼。 “可别。”中年女人冷声推拒,“我担不起。” 她递来屏幕还亮着的手机,“你自己看。” 朝宛心中很闷,完全忘记了之前傅奚的话,翻看推送。 周身发寒。 热一#朝宛#里,营销号张牙舞爪,爆料照片就取景在她与秦斯羽的别墅附近。 她穿着湖蓝色礼服,匆匆忙忙赶去秦斯羽家筹备惊喜,还有不久后赤足跑出来,被陌生人接走的画面一应俱全。 网友在塌房爆料博里谴责辱骂。 [看上去清冷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玩得这么开。] [跑出来的时候连鞋都没了,是不是金琼奖视后没拿到,去金主家哭诉,反倒被赶出来了呀?笑死。] 不是这样的。 朝宛嘴唇微张,喉咙却仿佛梗着一团浸水棉花,半句都反驳不了。 [等等,秦斯羽不是alpha女企业家吗?她们是aa恋?] [细思极恐,秦的性取向可是正常的。难不成朝宛伪造身份?她其实只是个内娱里一抓一大把的omega?] “幸亏狗仔跟丢了,你去酒吧买醉的后续没被拍下来,还算幸运。”中年女人嗤笑着补充。 “不过装alpha的这条路算是断了。” 说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眸中兴味很深。 “说起来,小宛,你刚才上的是季檀月的车吧?” “我看她对你很有意思,要不,你和她试试?” 朝宛没有听见,依旧在翻看热搜页面,神色怔怔。 #季檀月##金琼视后# 话题里,女人流传出的生图肤色瓷白,眉眼精致,红鱼尾裙妍而不俗,气质矜贵。 每一帧都惊为天人。 评论区,除了粉丝大篇幅的彩虹屁之外,一条热评极为显眼。 [朝宛和季檀月相视一笑那个瞬间!啊我没了!红蓝果然是官配,想嗑!] [得了吧,你们看季女神获奖之后朝宛的表情,像吃了一堆酸柠檬,就差没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水后本质原形毕露了吧哈哈哈。] 不是这样的。 朝宛眼圈有些酸,抿唇不语。 她明明也有真心祝福季檀月的,她只是、只是迫切想拿奖杯给秦斯羽看。 可是秦斯羽不要她了。 视野很快氤氲水汽。 “小宛,听没听见?”叔母依旧在喋喋不休,“明天我设个酒局,你想办法贴到季檀月。” “不。”朝宛低声拒绝。 “容不得你拒绝,真想就这么砸了饭碗?”叔母声音转厉,“必须去。” “不要。” 朝宛抬起头,第一次与女人硬碰硬对视,眼圈很红,透着几分倔意。 “我讨厌季檀月。” 她声线在颤,却依旧执拗着将话说完。 “叔母,你的车、房子、投资,甚至进名媛圈的资本,都是我挣的。” “我很累了,让我歇一歇,好不好?” 被从笼中放出来后已经精疲力尽,她不想再当别人的金丝雀了。 雨下得愈发大,车窗蔓延模糊水幕。 叔母神色不快,转过身,狠狠瞪了朝宛一眼。 “怎么就不听话?” 朝宛将唇咬得泛白,眸子湿漉,嗓音闷闷的。 “……我已经听话很久了。” 可惜没人允许她遵从自己的本心。 中年女人眸中闪现一抹烦躁,朝朝宛所在方向探身过来,右手高高扬起。 驾驶位上的beta男人有些惊慌,一手把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制止她,“淑然,你冷静一点。” 叔母咬牙切齿,脸涨得很红,瞪朝宛,“我冷静?我看该让她冷静。” 两人争执渐起,而朝宛就缩在后排静静看着,内心几乎麻木。 叔母又哭又闹,跨江大桥上不能停车,不得已,男人只好分神,一边关注着车况,一边艰难制住她。 倏然,刺耳鸣笛声在耳边炸开。 被雨水浸透模糊不清的车前窗玻璃上,有道晃眼车灯划过。 朝宛睁大眼。 尚还来不及反应,惯性已经将她狠狠抡在了车前排,动弹不得。 车子错道与对向行驶的车相撞,外加雨天打滑,刹车失灵,车头撞向围栏,就这样冲出了跨江大桥。 视野一片漆黑,紧随其后的是令人心慌的失重感。 冰冷江水霎时涌入车内。 耳边起初还充斥着叔母的哭号声,逐渐,争执与暴雨嘈杂声都听不见了。 呼吸困难,意识稀薄,死寂噪音延伸成一条直线。 朝宛闭上眼,任由自己在水中起伏沉沦。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惜,黑料没有来得及澄清,答应好友要去密室店的事也无法兑现。 还有季檀月。她知道自己在下了车后就倒霉出事,会不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呢? 无力感霎时涌上心头。 思绪庞杂,不知为什么,朝宛脑海里倏然浮现出“宛宛类卿”四个字。 就连名字都大差不离。 只不过,白月光没死,先死的倒成了她这个替身。 忽然,四肢沉重感褪去,头脑清明不已。 周边景象逐渐剥离回溯,速度极快,与此同时,脑中响起一道清脆提示音。 [叮!] [恭喜宿主绑定宛宛不类卿系统,赠送一次重生机会,加油攻略狗前任的白月光卿卿吧!] 朝宛:……? 她真的不是很理解。 3、03 白光将视野完全笼罩,许久才缓缓退却。 车祸的糟糕感觉全部消失,就像凌晨噩梦般凭空消散。 朝宛坐在酒店床沿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眸底怀疑情绪。 她抬起一只手,仔细端详。 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变得细皮嫩肉很多。 又起身去这间客房内找来镜子。 镜中人皮肤白皙,墨色长发垂肩披散,鼻侧有颗浅到几乎看不见颜色的小痣,唇瓣微抿,神情冷淡。 朝宛轻咬唇,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指尖本能拨开领口处的扣子,想透透气。 镜中人也同样动作。 顺着看下去,身上是纯棉衬衣和垂坠西裤。 挑不出毛病的正式穿着,但略显青涩,不是她近些年内会选择的风格。 [回溯成功。]那道莫名其妙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响起。 [试用时间:30分钟。] [在这之后,您可能需要通过完成系统任务换取生命时间或奖励,祝使用愉快。] 朝宛愣了一会神,重新回到房间里的床沿边坐下,良久,才想起来要问“系统任务”“生命时间”的含义。 可是在心中喊了半晌,再也没有回复。 “……”很自闭。 - #alpha视后朝宛##车祸坠桥# 当天凌晨,两条热搜头条,紫色的“爆”字。 厚重窗帘遮掩难以透光的昏暗房间里,女人垂头坐着,神情苍白空洞。 屏幕冷光照亮半边脸庞,握紧手机的力道逐渐收紧,手背现出淡青脉络。 事实清晰明了,却那么刺眼。 喉咙干燥,女人掀开被褥,寻求心理安慰似的去给自己倒水,想转移注意力。 咔嚓一声。 没拿稳,杯子砸碎在地,隔夜深色茶水泅湿了羊毛地毯。 在门口等着叫醒季檀月的小助理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冷不丁被声音惊醒,慌忙推门而入。 “季老师,你……” 女人背对着她,蹲下身,用臂弯把自己蜷住,肩膀轻颤。 忽视掉破碎的瓷杯碎片,地面上已然堆满凌乱物什,有日记本,也有一些杂物。 离季檀月最近的一张照片里,女孩面容尚且青涩,正对着镜头掀起浅浅笑意。 - 朝宛在系统提及的“30分钟试用期”内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也大致摸清了自己的处境。 「宛宛不类卿」系统大概率是真实存在的。总之,她顺利从那场无望车祸逃出来,被投影到了过去。 现在,她21岁,即将大学毕业。 而她目前所处的这间酒店样式的房屋,是专门供前来试镜《枕星河》的演员休息的单间。 窗外天色深沉,澄黄路灯已然亮起,正是下班通勤高峰期。 朝宛收回视线,倚在软沙发里无所事事。 下午的试镜已经结束,至于她自己,应该被排到了晚场。 能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是因为,《枕星河》是朝宛踏入圈子的第一部电视剧。 她在剧中饰演女一号岑星河,并凭借这部剧一举斩获当年银叶节最佳新人奖和最佳女主角奖。 自此,前程万两,一路坦途。 可是现在想来,多少有些奇怪了。 试镜时,朝宛分明记得制片人与编剧看向她的目光很是犹疑,导演也露出了看不下去的难言表情。 其他竞争者都很优秀,无论是演技,还是与角色的贴合度,都比初出茅庐的朝宛要好得多。 可最终拿到角色的却是她。 朝宛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组,稀里糊涂拍完整部剧后杀青,然后拿到银叶奖。 营销号与粉丝的彩虹屁蜂拥而至,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刚毕业就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 但重来之后,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这些令人眼馋的资源,显然是饲主秦斯羽的投喂。 朝宛闭上眼,心中陡然发坠。 秦斯羽从来就没把她们的关系放在秤杆对等的两端,她却天真地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放了上去,还期望能得到同等答复。 答复永远也不可能有,因为,秦斯羽心中只珍藏着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所有事情都想通了。这辈子,朝宛决心独自美丽。 《枕星河》,她不想要了。 至于秦斯羽,她也同样不愿再扯上关联。 毕竟已经过了忌日,作为狗前任,秦斯羽应该已经被送去火化成灰了才对。 正想着,身边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阿羽:试镜怎么样了?告诉我结束时间,我来接你回家。] 骨灰盒起死回生了。 好烦,谁想被死人接回家。 朝宛皱眉,思忖良久,在屏幕上敲击回复。 [不想试镜了,也不用来接我。] [分手吧。] 点击发送,周身舒畅。 朝宛把秦斯羽的备注改成“狗”,然后拉黑删除一条龙。 做完这一切,她伸了个懒腰,想出去和试镜现场的导演和制片人说个清楚。 《枕星河》她不试了。 可是临走到房间门口,朝宛却发现门把手像被胶水黏住一样无法旋转,房卡也失效了。 那道古怪声音再度响起。 [温馨提示:试用期间内您只可在规定范围内活动,5min后开放其他区域。] “……好。”朝宛讷讷。 “那,试用结束后,我都需要做什么?”她心头困惑。 [完成系统发布的特定任务,与目标对象顺利进入恋爱关系。]系统干巴巴回。 目标对象? 朝宛想了想,身子微僵。 浅茶卷发,红鱼尾裙的那位白月光omega影后。 兼她的前情敌。 朝宛抿了抿唇,悄无声息抵着墙根站好,很像说错话被罚站的模样。 如果没记错的话,和姑母闹矛盾的时候,她似乎亲口说过“讨厌季檀月”来着。 虽然那是气话,还达不到讨厌的地步,但毕竟曾经是隐藏的情敌,还被当做她的替身…… 攻略季檀月,她做不到的。 [任务失败,将扣除宿主所有生命值,并遣返原世界。] “……” 朝宛不想说话,愈发自闭。 五分钟转瞬即逝,很快,把手松动,可以扭转。 [试用期已结束,您要继续绑定宛宛不类卿系统吗?]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绑定。”朝宛答。 [恭喜,绑定成功。赋予初始生命时间:240h。] [接下来发放新手任务:嗅香。在发热期buff下,凭借季檀月的信息素成功压制发热。奖励:生命值2400h。] 任务发放完毕,系统消失,像刚才那样再也没半句回音。 朝宛怔忡着,还没完全理解任务内容,就凭借动作惯性轻易拧开了门把手。 推开房门,入目是酒店铺满金色地毯的奢华走廊,时有侍者托盘经过,向她礼貌示意。 她迟疑地出了门,左顾右盼,在这一层漫无目的游荡。 刚才系统在说什么……季檀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枕星河》的试镜场地? 还有,发热期buff? 可这个时候,她为了伪装成alpha明明吃了足量的抑制剂,没可能会进入发热期的。 似乎系统听到了她的心声,在回应质疑,不久,朝宛就察觉到身体深处翻涌而至的异常。 后颈处逐渐变得炙热,像有人在用小火不温不火地炙烤。 温度燎原攀升,在周身各处点燃星星野火。 朝宛浑身发软,体内涌动的热流促使她本能张着唇呼吸,脸颊绯红,靠在走廊墙边难以动弹。 视野被纷涌而来的生理性泪水蒙住,如同置身白雾蒸笼。 好热,好难受。 发热期不仅能影响一个omega的欲望需求,也会无声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 为什么突然就……她不想这么狼狈的。 眼泪不听使唤地落下来。朝宛攥着指尖,心中委屈,拼命压制无法控制而逸散出的信息素,以免引来这层的alpha。 可是没用,空气中清凉微甜的气息依旧在无声蔓延。 信息素浓郁到能透过房门。几分钟后,甚至能听见临近单间里传来逐步接近的脚步声,还有那人略显沉重的吐息。 朝宛心中又乱又怕,踉跄起身,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返回刚才自己所在的房间。 酒店抽屉里应该会有抑制剂或者抑制贴的。 她反锁了房门,拉开床头柜,在里面仓促翻找。 没有,什么都没有。 [禁止作弊。]系统自动提醒。 接着,房门咔嚓一声,反锁自动开了。 [请继续任务。] 具有阻断信息素扩散功能的酒店房门是朝宛的最后一道屏障,此时却被系统故意打开了。 她就像藏在寒冬巢穴里的一只受伤鸟雀,因为血迹而暴露了藏身地点,只能等待着猎人一步步踏雪而来,不劳而获。 朝宛咬了咬唇,四肢发软。 不能坐以待毙。 想了想,她还是强撑着起身。 视野蒙上一片厚重水雾,朝宛再度进入酒店走廊,避开方才有alpha的那个房间,朝反方向缓慢摸索。 可所有房门都对她沉默关闭。 脚腕发软,实在没了力气,朝宛倚靠在墙边,小口喘息着,眼圈绯红。 忽然,空气里一股带着凉意的微苦气息扑面而来。 身体里几乎将她逼疯的热度徐徐平缓,朝宛本能吞咽一声,视线迷蒙,逐渐移向香气来源处。 右手边第二间屋子,门没有锁,敞开一道缝隙。 心中好像有道声音在叫嚣,引诱着她接近。 背后的alpha逐步逼近,再加体内热意翻涌难耐,不得已,朝宛只好胆大包天推开房门。 没有人,陈设和床褥都很干净。 朝宛吐息温热,视线已经失去焦点,只能注意到整洁床铺上摊着的一件墨色长裙。 散发出的气息很凉、很香,是类似于雨后芬香的好闻味道。 仿佛受了蛊惑一样,朝宛拖着步子靠近,再也撑不住周身沸腾翻涌的热流,瘫软在床边。 她把脸颊埋进长裙里,眷恋地蹭了蹭,攫取其中令她心驰神往的那道气息。 好香。 [任务完成,2400h生命值已到账。]一条自动提示。 系统话音刚落,长裙被人倏然从朝宛怀里抽走。 与此同时,朝宛察觉到下颔被冰冷掌心托住,被迫转向背后方向。 没用多大力气,却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感。 房间里的浴室门不知何时开了,女人穿着丝绸睡衣,发丝水汽未干,湿漉漉垂在雪白颈侧。 那双好看凤眸与她对视,眸中情绪难辨。 “你是?” 4、04 女人触碰她的一瞬间,那股好闻香气浓度霎时升了好几个度。 如同置身雨后花田,雪白花朵缀满剔透露水,绽出细腻的淡香,凉意降下了朝宛后颈腺体处的躁动滚热。 朝宛眸中蒙上一层薄雾,脸颊绯中透粉,失神不已。 她微张着唇,与女人琥珀色眸子对视,又移到她浴后裸粉色的那瓣唇上。 本来就脸盲,再加发热期意识弥蒙,出现在朝宛脑海里的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人好凉,好香。 比裙子要香好多好多。 她微微侧头,以乖顺姿态蜷进女人掌心里,脸颊示好轻蹭。 忽然,托住她下颔的手微微收紧力道。 刚才还有些冰冷,此时却像是沾染了朝宛滚烫体温似的,变得温热起来。 “回答我。”季檀月嗓音微喑。 “你怎么进来的。” 女人穿着极显白的黑丝绸浴衣,此时脖颈肌肤沾染淡淡粉意,面色潮红。 被朝宛逾矩举动影响,空气中的气息层次逐渐递进,变成微苦的木质调,裹挟转浓的馥郁花香。 反差感无声诱惑,闻着叫人双颊滚烫。 既含蓄,又翩跹。 朝宛仰头看着季檀月,双目迷离。 可冷硬的质问声落入耳中,她顿时委屈不已,眸中蓄起一层水雾。 很快,温热泪滴砸进女人掌心。 季檀月眸中闪现一抹慌乱,撤了力道,蹲身与她平视。 不知所措,只好顺势捋了一下朝宛被汗水濡湿的发丝。 可才刚想收回手,抱朝宛到床上给她贴抑制贴,手腕就被委屈的小omega拽住了。 “姐姐……” 朝宛脸颊晕着寡淡粉意,眸中水光涌动,再度埋首在季檀月掌心里。 高挺鼻梁上的浅色小痣隐隐若现。 她神色迷蒙,垂下头,在女人修长指间细密地亲吻。 发丝略微散乱,有几缕被发热期沁出的汗水黏在雪白颊侧。 像打湿绒羽,躲进猎人掌心汲取暖意的受伤鸟雀。 本是清冷挂的长相,却因为如今举动,平白透出几分引人浮想联翩的媚意。 季檀月肩头轻颤,呼吸重了几分。 她没有拒绝,指腹徐徐碾过omega的滑嫩脸颊。 后颈腺体突突乱跳,火灼似的肿胀感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无动于衷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手心里的触感像云一样柔软,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将omega压在地上,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哭腔求饶的画面。 可就在这时,伴随着陌生的alpha信息素气息,房门口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处于信息素范围的猎物被陌生讨嫌的同类觊觎,这是每个alpha都不能忍受的事。 季檀月唇角紧抿,被内心的浓重占有欲压得神思躁郁,腺体突突跳个不停。 她随手抄起遥控装置,按下一个按钮。 酒店全自动房门关合,还咔嚓一声上了保险锁。 信息素气味霎时被阻隔。 门外的陌生人被alpha本能控制,躁动地来回走动,直到空气中没了那道让他发狂的清甜气息,这才沉寂下来,不甘地离开。 房间内外重归寂静。 被突如其来的陌生alpha信息素吓到,朝宛蜷缩着身子倚在床边,睫毛轻颤,努力缩小身躯,低声啜泣着。 门外那道气息的意图过于赤.裸,压迫感使她连呼吸都困难,根本难以拒绝,更别提抵抗。 忽然,馥郁香气扑面而来。 季檀月俯身过来,手臂从朝宛腰间环过,把她搂在怀里轻飘抱起。 床铺微陷,身体压上一份重量。 空气里几乎都是馥郁冰凉的花香,朝宛眸光迷离,没察觉到手腕已经被制在两侧,无法挣脱。 女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埋进她颈窝中。 吐息温热,还在细微发着颤。 唇瓣无声触碰朝宛后颈,仿佛品撷甘霖般渴求。 惧怕标记是omega与生俱来的本能,危机感隐约漫上朝宛心头。 冰凉的花香气息逐渐转为滚热压迫,她慌乱不已,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抵着女人肩膀推搡,“不行……” 季檀月身体一顿,呼吸仍旧急促,却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她将指尖捏得发白,紧抿着唇踉跄下了床,连按好几下总控设备的空气净化按钮,接着仓促去翻床头柜抽屉。 视野里划过一抹粉色,随后,刺啦一声。 女人撩起长卷发,指尖在颤,胡乱把粉色抑制贴覆在后颈已经发红的地方。 黑丝绸浴袍衬托下,那片粉色格外显眼。 天花板一角的空气更新装置被打开,风扇尽职尽责地呼呼转动,递过来的凉风吹得两人皆清醒了一点。 朝宛微睁双眼,从床上探头窥视,眼尾还湿漉漉的。 水雾弥漫的视野里,什么都模糊非常,但女人后颈那抹粉色着实显眼。 似乎是omega专用的抑制贴。 怪不得信息素那么好闻,原来她也是omega。 朝宛怔忡想着,并没有看见,女人把抽出最后一张抑制贴后已经空了的纸盒随手撇进垃圾桶。 其上注释着“alpha用”。 床铺下陷。 女人面上潮红褪去不少,倚在床边,双腿交叠,黑丝绸浴袍下露出的小腿雪白又笔直。 她扔给朝宛一枚粉色抑制贴,轻声开口:“自己贴。” 留给朝宛的仍然是道窈窕背影。 朝宛低嗯一声,小心翼翼地撕开,啪一声贴在后颈处。 “对不起,姐姐……” 她声音还带着一丝发热期的娇柔,认错时鼻音很重。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位女omega的信息素味道产生依恋,但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他人房间,还痴alpha一样把别人的裙子揉进怀里…… 脸颊霎时染上臊意。 朝宛无地自容,吐息烫到能蒸熟鸡蛋,捂着脸避开女人视线,翻身下床。 “打扰了,晚上还有试镜,我、我先……” 女人依旧在床边端坐,注视着她的背影,嗓音染着哑意: “朝宛。” 朝宛被点名似的站定,长睫微颤。 姐姐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她抹去眼尾的泪滴,迟疑转身。 今晚,第一次看清了女人的长相。 身体也霎时僵住。 那道系统自动提示姗姗来迟般在朝宛脑海里回荡—— [嗅香,任务完成。] 任务对象,季檀月。 女人不知她心中所想,将散落在胸前的长卷发撩至脑后,站起身。 黑丝绸睡衣因为刚才的动作被揉乱,领口扣子开了几颗,袒露出令人遐想的风景。 在朝宛身前站定,季檀月指腹落在脸侧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边,为她轻柔别好,“你是叫……朝宛?” “我记得你。” 朝宛脑中思绪混乱,怔怔立在原处,与女人那双好看凤眸对视。 可她,不记得这个时候与季檀月见过面。 “大学见面时,我记得,你的第二性别是alpha。”季檀月静静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眸子淌着柔软光线。 “没想到,竟然是个小骗子。” 朝宛轻轻吞咽一声,不知所措,更没法回答。 完了。 重生第一天,就被抓住把柄,在情敌面前极速掉马,还和她不清不楚地亲密接触…… “所以,你刚才趁着发热期偷偷溜进来,是想……” 季檀月指尖移到朝宛光洁下颔,扣住,吐息轻柔。 “通过我,来走一些捷径吗?” 5、05 后颈贴了抑制贴,可伴随话音落下,朝宛竟然幻嗅般地又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馥郁花香。 抵在下颔的指节有些凉,女人嗓音却极度暧昧。 捷径。 就像在暗示些什么。 朝宛睫毛轻颤,慌乱垂眼,心中思潮迭起。 季檀月也是omega呀,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不对,omega……应该也是可以喜欢omega的。 只要金主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朝宛抬头,悄悄看女人一眼。 虽然她在上一世进娱乐圈的时间不太长,但有关这位传奇三金omega影后的流言,她也是听过一些的。 季檀月自十八岁出道,就凭借《落日熔金》中盲女一角斩获当年金瑛奖最佳新人奖,是影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各大媒体争相炒作,冠以她“影坛天才少女”之名,引来不少质疑嘲讽。 但随后的几年,季檀月凭借自身成就,成功堵住媒体的嘴,也令世人惊艳不已。 二十岁,凭一部高水准文艺片收揽金麒奖最佳女主角,二十六岁那年拿遍国内三大奖,刷新内地满贯影后最低年龄记录,其后转战海外,成为受邀出任多茨电影节评委的首位内地女演员。 路太顺是会被人盯上的,可惜,季檀月的演艺生涯大部分都聚焦于电影荧幕,精致秾艳的容貌挑不出半分瑕疵,演技又浑然共情,对家根本就挑不出半分黑点。 于是,她们换了个套路,开始大肆赞扬影坛中别有韵味的清秀寡淡系演员,讽刺季檀月的脸太媚、太小家子气,根本就不适合大荧幕。 想到这里,朝宛不禁莞尔。 后面的发展她记得很清楚,是大快人心的走向。 季檀月方起初没什么动静,任由对方跳脚,随后,在圈内惊疑不解的猜忌下,还真由大荧幕转战小屏幕,接了一部电视剧。 网友扼腕痛惜,以为这位三金影后也失了本心,为捞钱放弃电影,投身于鱼龙混杂的电视剧圈子。 很快,电视剧杀青,开播。 人们讶然发现,在电影中就惊艳非常的那张脸庞,放在缩小版的荧幕上只会进一步放大优势。融合无可挑剔的演技,剧集比两小时的电影还要令人印象深刻。 当时,这部剧出圈爆火,上到家中长辈,下及幼儿园孩子,所有人都在热切议论。 季檀月在用事实表明,就算跳出舒适圈,她依旧是那个无可辩驳的圈内传奇。 剧集播出,捆绑cp是惯例。当时二十七岁的季檀月也配合公司,与剧中的另一位alpha主角档期营业。 可随着剧集热度褪去,cp解绑,剧粉发现,季檀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抹除了所有暧昧不清的炒作内容,与营业对象礼貌相待,划清界限。 之后的几年,季檀月继续在圈内发光发热,捆绑过的cp也不少,可硬是没有传出过一丝一毫绯闻。 狗仔坚信水至清则无鱼,季檀月从十八岁出道到三十二岁成为影坛象征,从来没有流传出恋情,这件事一定大有问题。 可又抓耳挠腮拿不出实锤,只好开始乱编排。 既然身为omega,与一同炒作的alpha擦不出半分火花,那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想……季檀月其实是个深柜的bo或者oo恋? 这个说法流传甚广,又没有更合理的解释,甚至连季檀月的老粉丝也都叹息一声,默认真相如此。 朝宛刚入圈没几年,也隐约听说过这个传言。 她起初并不相信,因为季檀月除了alpha,与beta和omega相处时的距离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有半分逾矩。 直到今天。 朝宛亲眼见证了季檀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怎么不吭声?” 女人身形遮住了室内光线,微微抬起朝宛下颔,声线平缓。 “想走捷径,也该先好好对我说出来才行。” 视线再度交集。 虽然女人语声温和,可朝宛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就像,刚才女人将她双手抵住压在床铺上,埋进她最不能轻易示人的颈窝,急促吐息那样。 发热期还没完全过去,眼圈又无声染红。 季檀月可是个omega,刚才竟然那么过分地压着她…… 下一步,是想像alpha那样欺负人吗? 她们都是omega,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发展的可能性。 “我没有,没有想走捷径的。”朝宛眸子泛红,雾蒙蒙的水汽在其中打转。 嗓音还带着发热期时的哑意与娇柔。 “你是omega,我也是。” “我才、我才不想爬你的床……” 虽然季檀月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但她暂时还没有oo恋的打算。 扣在下颔的手力道无声松了几分。 季檀月垂敛长睫,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无声勾起。 顿了顿,她直视着近在咫尺的人,唇瓣轻碰,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可临到嘴边却没了声音,只余下一声带笑的气音。 朝宛看见女人唇边显而易见的弧度,又羞又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还笑,是在笑话自己吗? 她知道,只要金主有钱,是不管什么ao与bb配对的。 但拒绝季檀月的暗示,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因为答应,就意味着被包养。 朝宛想起上一世和秦斯羽掰了之后,网络上的那些恶评。 说她很脏、零黑料视后就是个笑话、最终还是要抱总裁大腿,乖乖被潜。 吃瓜群众口诛笔伐,凭借狗仔偷拍下来的暧昧图片大肆编造绯闻轶事,闻风聚集,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三人成虎。 可人们都说对,这件事就真的正确吗? 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事实。 朝宛眼尾因为委屈再度泛起绯意,与面前气场很足的黑丝绸浴袍女人对视,眸中情绪黯然。 “想好了?”女人撤去力度,垂眼看她。 声线依旧舒缓,没有半分被拒绝后的不满与责意。 朝宛透着视野里一层水雾,怔然望向季檀月。 “你随时可以改变想法,然后来找我。” 女人唇角微扬,周身萦绕着的压迫感顿时消散。 “因为,身为……omega,我很喜欢你这样的omega。” 朝宛心中咚咚跳个不停。 果然,果然。 圈内传奇三金影后,是oo恋。 “这一层是《枕星河》的试镜场地,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来试镜的?”季檀月顺势看了看时钟。 “晚场,还有半小时。” 朝宛这才回过神,想起最初的目的。 “嗯。”她低着头,悄然摸了摸后颈处温热的粉色抑制贴,讷声:“季前辈,谢谢……” “没关系。” 头顶传来的声音很平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意味: “……一会见。” 朝宛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细想,惴惴不安揪着衬衫边角走到房门口,扭转门把手。 似乎上了保险锁,打不开。 她求助回头,眼尾晕染发热期刚过的淡淡粉意,显出几分可怜。 无声请求季檀月。 咔嚓一声。 女人勾唇,按下一个按钮,房门自动开启。 心中跳得很快。朝宛放轻步子,悄然溜出门外。 关掩房门时,她无意从缝隙里瞥见季檀月脸上残存的情绪痕迹。 类似于隐忍克制。 然而,这些低落情绪,在看见她被紧闭房门困住的那一刻倏然消散,反而溢上几分难以言表的满足。 某一瞬间,朝宛竟也认为—— 她刚才,真的很像被主人施舍放出笼子的鸟雀。 6、06 门外怔站了一会,朝宛咬住嘴唇内侧,有些失神。 季檀月为什么那样看她?自己明明拒绝了暗示。 而且刚才还听见女人说,“一会见”。 总觉得自己的所有举动都被收归眼底,颇不自在。 朝宛捏了捏指尖,让自己从茫然无措中回过神来,回房间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换掉,准备和导演说放弃试镜的事。 … 半小时后。 她站在某房间前,轻敲响门。 屋子里传来一声“请进”。 朝宛循声推开门,目光扫视一圈,微睁大眼。 场地因为试镜被收拾得齐整规矩,导演、编剧以及制片方正在交谈。 而女人就坐在房间靠窗方向的一条编制藤椅上,素白指节翻过剧本,牵动手腕上的檀木珠串细微摇晃。 她侧头安静听导演的话,不时颔首,身上的墨色柔坠长裙已经熨烫整洁,勾勒出纤细腰身。 朝宛脸颊一瞬发烫。 她想起冰凉布料紧贴脸颊时的舒适,还有那道独特馥郁的花香。 助理发现朝宛,认出她是秦斯羽的人,忙殷勤带路,把她领到正在交谈的导演面前。 想说退出试镜的事,朝宛有些紧张,手指搅着衬衫下摆,在脑海里组织语言。 可脑袋却一片空白。 季檀月也在。 刚才她还因为那个奇奇怪怪的“嗅香”任务与女人亲密接触,可只不过半小时,她们就要在这间试镜场地谈正事了。 周围人全都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暧昧,只有朝宛自己心知肚明。 这种感觉,有点像……偷情。 视野里那片墨黑色裙摆依旧显眼,朝宛心中很乱。 季檀月为什么还要穿这件衣服呢? 导演称呼季檀月为“季老师”,正在讲解剧本的发展走向。 女人没有抬头看朝宛,仿佛与她素不相识,只安静翻着剧本,时不时给出两三意见。 朝宛轻咬了一下唇。 “小朝啊,来了?” 导演目光落在朝宛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温声招呼,还让助理去搬椅子。 今天试镜了很多人,这还是他头一次眼前一亮。 朝宛双眸清冽,皮肤白皙清透,长相清而不冷,五官又极为优秀出挑,天生一股脱俗疏离气质。 鼻梁上的淡色小痣可谓点睛之笔,纤弱又不乏精致。 助理搬来椅子。 朝宛向小助理颔首,礼貌开口:“谢谢。” 音色也如击石清泉般悦耳。 小助理看愣了,也听愣了,良久回神,耳尖通红。 季檀月搁下剧本,视线落在朝宛脸上,一瞬即离,唇边弧度柔和。 朝宛小心坐下。 不知为什么,脸颊稍热。 面对女人时,“季老师”的称呼有些说不出口。 她想起刚才女人沉沉喘息着,将她压进被褥里,制住双手的场景,不知为何,心中跳得很杂很乱。 明明是个omega,却装作alpha的样子咬人,表面温柔自若,背地里却暗示要包养她。 尤其,朝宛想起上辈子的金琼奖被季檀月轻松夺走,秦斯羽也把她当做替身的事,心中更是委屈又戒备。 这位圈内饱受赞誉的三金影后,也不是那么光风霁月。 “小朝,设备还没好,你的试镜时间估计得延后一些,别急。”导演说。 “谢谢导演。”朝宛睫毛低垂,“但……” 她已经不想再拍这部剧了。 因为,这是秦斯羽……施舍给她的剧。 前世不愉快的回忆再度在心中翻涌。 朝宛指尖攥得发白,不敢看面前气场虽柔和,却隐有压迫感的那个女人。 她怕,怕只要再看见季檀月那张昳丽面孔,她就又会自惭形秽,重新陷进上一世买醉时的那些自卑妒意里。 如果季檀月是皎洁月光,她就是出租屋里跳闪的白炽灯。 一明一暗,高下立判。 … 组织好语言,朝宛到房间角落,和导演轻声吐露退出试镜的事。 “退出?”导演语气惊疑不定,“可秦总……” 朝宛是秦斯羽的推荐人选,已经内定了的,如果没通过试镜要给说法,他不敢怠慢。 “等这么久了,再考虑一下?”导演劝。 说完,他手机响了,和朝宛歉意一笑,走到远处接电话。 朝宛垂着眸子,心中平静,依旧打算回绝。 如果拍不了《枕星河》,她就去影视城跑龙套,或者去傅奚的密室店帮忙。 远处,导演接电话途中,神色微变。 听筒里,女人声音冷漠。 赔笑挂断电话,导演蹙眉望向朝宛所在的方向,朝助理附耳几句。 助理应承下来,收拾好刚才给朝宛搬来的椅子,动作懒懒散散,再也没了刚才的殷勤劲。 “朝宛。”导演立在桌旁,平淡开口。 “你不用试了,现在就可以走。” 朝宛微怔,悄悄揪住衣角。 她能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变得极度奇怪,甚至还带着一点哂意与冷漠。 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 是因为刚才的电话吗? 有人不想让她继续试镜了。 朝宛无声垂下头,眼圈有些发热。 应该的。 她给秦斯羽发了那条“分手”信息,该料到会有现在的结果。 可是,连一句问询都没有,就被生硬且轻易地截断全部。 她在秦斯羽心中,连季檀月的一丁点都比不上,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存在。 也对,本来就是替身而已。 朝宛咬着唇,狼狈离开试镜场地。 退出试镜,明明是自己期待的。 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却很难过。 … 季檀月目送朝宛离开,笑意收敛,把剧本放回桌上。 眸中始终维持着的柔和淡去。 “季老师,试镜马上开始。” 导演以为女人不认识朝宛,随口解释,“刚才那个小姑娘,她自愿退出了。” 自愿。 季檀月唇角稍扬,神色依旧如故,却藏了些细微嘲弄。 “好。”她答。 很快,晚场的第一位试镜演员敲响房门。 小姑娘长相甜美可爱,演技虽然不是特别出彩,但能看。 导演很满意,欣然划为待定人选。 “导演。”季檀月面上表情淡淡,从取景器中收回视线,开口。 “这一位,长相似乎并不贴岑星河的原设吧?” 导演支吾一声,忙把小姑娘的名字从待定名单中划掉。 他不敢违背出品方金主爸爸的意思。而且,面前的人可是屈尊前来的季檀月。 小姑娘含泪推门离开。 助理又按名单喊进来其余的两三个人。但无一例外,直到名单见底,所有人全都被季檀月以各种不足否决。 女人倚在藤椅里,神色恹恹,素白指尖揉着眉心。 不久,她站起身,披上助理递过来的纯白毛毡大衣,按亮手机,瞥了一眼时间。 “时候不早,那么我先走了。” 离开时,女人嗓音柔和,却糅杂些许冷淡意味,补充: “另外,如果贵剧组的主角人选只是这种水准,我想,投资事宜或许需要进一步商榷。” 目送季檀月离开,场地霎时陷入沉寂。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偷瞄导演神情,发觉他紧攥杯子,脸色极差。 划掉朝宛之后,其余的人一个也没留下来,季檀月又提了撤资的事…… 这剧还怎么拍? - 朝宛独自一人出了酒店。 虽然没试镜,但时间也已经很晚,窗外霓虹灯光耀眼,主干道车水马龙。 深夜时分,温度比起黄昏时又降了一些,凉风拂过单薄棉衬,裹挟丝丝冷意。 朝宛背着包,在人行道上垂头走着。 忽然,手机震了震。 秦斯羽的电话打过来。 越想越难过,也越不抱希望。 朝宛决定快刀斩乱麻,在这一天和秦斯羽说个清楚。 她坐在公园长椅上,接起电话,冷静开口:“分手吧。” 只是自以为的冷静。外人听着,声音其实在颤。 女人声音透过听筒,讽意明显,“现在还没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所以,让我参与枕星河试镜,究竟是为我,还是为了别人?” 质问的语气,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 不可能为她,因为,她只是一只因为失态就被放出笼子的金丝雀。 是白月光的替代品。 朝宛吸着鼻子,眼圈泛红。 “又不听话。”秦斯羽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声音很冷。 “想好之后,再给我打电话。” 通话被挂断。 朝宛在长椅上埋首坐了很久,直到哭得没了力气,才强撑着自己站起身。 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手忙脚乱擦掉眼泪,点开地图软件查找家的方位。 一瞬间,跳出很多未读消息。 叔母的质问,质问秦斯羽给她发消息为什么不回,还拉黑。 吸血经纪公司的质问,责怪她试镜失败了,明后天只能去某影视城当群演碰碰运气。 手机电量快耗尽了,又没有零钱,连打车都打不了,坐地铁她又搞不明白换乘。 妆花了,衣服也皱了。 朝宛环抱住自己,呵了口气,眼圈依旧很红,冷得身子轻颤。 环视周围,空空荡荡,公园只有她一个人。 没有办法,她只好用冰凉微红的指尖戳屏幕,翻开通讯录。 悬在“叔叔”名字上许久,朝宛想起刚才叔母的质问言论,别开视线,没有按下去。 只好再麻烦傅奚了。 她有些过意不去地点了友人的手机号码。 可是还没等跳出通话页面,手机因为电量耗尽,屏幕倏然黑了。 朝宛怔握着手机,缓缓坐回公园长椅上。 她似乎……没办法回家了。 原来重活一世,她还是狼狈不堪,没了别人的眷顾就活不下去。 而且,除了靠脸在剧组拍拍戏,什么都不会。 朝宛蜷缩身子,埋进臂弯里,压抑哽咽。 忽然,肩膀被人轻碰了一下。 视野朦胧,她咬着唇,无措抬起头,发觉是个穿着西装裙的陌生女人。 “朝小姐。”秘书显然知道她的身份,开口。 “‘现在考虑好了吗?’……这是季老师让我带给您的话。” 远处,一辆颜色低调的路虎停在公园入口。 车窗降下,女人肤白唇红,白毡大衣下依旧是那身墨黑长裙,卷发披散肩头,夜色中美得惊人。 她静静看着朝宛,凤眸中意味不明。 7、07 长椅的位置距公园门口不是很远。 朝宛几乎能看清女人黑暗中分外清晰的窈窕身形,还有她搭在窗边的手腕上那条檀木珠串。 季檀月似乎总是这么从容不迫,举止优雅完美,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也难怪秦斯羽说季檀月“从来不会失态”。 朝宛垂着头,刻意避开女人的目光。 夜风刮脸,可泪水依旧像断线的珠子,无声滑落下来。 秘书在身边不声不响,沉默寡言,却好像在无声催促她。 心中突然泛起深重无力感。 朝宛周身很冷,蜷缩着臂弯,不仅无力于自己如今的处境,那种上一世对季檀月的莫名情绪又涌了上来。 类似于她对叔母说的那句“讨厌”。 季檀月太耀眼、太优秀了。 朝宛一点都不想让前情敌看见自己这副落魄模样。 而且,今天有那么多事发生,随便拿出哪一件都是她接受不了的。 先是发热期闯进季檀月的房间,后有试镜被羞辱。 就连伪造alpha身份的事也暴露了,成为季檀月握在手里的把柄。 想到这里,朝宛突然心中发紧。 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如今又肯深夜来接,明里暗里都透露着包养的意思。 如果她拒绝了,季檀月会不会也像秦斯羽那样,将她身份造假的事抖露出来? “朝小姐,季老师身份特殊,不能在外面多待。”秘书开口。 “最好尽早定夺。” 朝宛咬了咬唇,尝到咸湿眼泪,慌忙用手去抹。 想了这么多,可她还是不敢拒绝。 手机没有电,又不认路,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跟着西装裙秘书走到车前,朝宛始终低垂着眼,不发一言。 她头脑被夜晚冷风吹得发凉,刚才又大哭过一场,思绪混沌非常,已经分不清对季檀月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感。 女人信息素的确很好闻,看起来也是个温柔无害的omega,可周身不时流露出的锋芒,以及眸中读不懂的情绪,依旧让朝宛心生戒备。 倒不如说,单单只是情敌这一条,就足够让她对季檀月拥有不了半点好感。 拉开车门,朝宛上车。 副驾驶是西装裙秘书,她只好与季檀月坐在后排。 汽车缓缓起步,驶往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没人说话,气氛静谧。 朝宛在角落里缩着,能察觉到女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前后格挡帘已经放下来,声音和气息都被隔绝。后排成了封闭的空间,因为车内暖风吹拂,带了些燥热稠意。 终究没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朝宛偷偷朝女人方向瞥了一眼,想在沉默中读出她的心绪。 可刚一侧头,视线就撞进了女人昏暗中流淌琥珀色光晕的深潭眸子里。 季檀月撑着下颔,睫毛微敛,似乎一直在注视着她。 “……”朝宛有些心虚,抿了抿唇。 “季老师……我们要去哪里?” 为了掩饰,只好问出这一句。 闻言,季檀月微勾唇,嗓音柔和:“上了车,就代表你同意我们之间的约定。” “在这层关系中,你不应该多问。” 朝宛咬了咬唇。 她忍着难堪,低声说:“可不可以……让我再考虑一下?” 她完全没有想攀附季檀月的意思,也不想oo恋。 明明是不想和上一世的任何不愉快的人扯上关联的。 “当然。”女人答。 朝宛睫毛轻颤,心中跳快了几分。 “不过,供你考虑的期限不长。”女人忽然俯身过来。 花香随之逸散在朝宛周围。 她将自己的白毛毡大衣脱下来,盖在朝宛膝间,指尖触及车窗悬臂,轻旋几下。 “而且,今晚的解围,也需要等价交换。” 玻璃摇上,窗外冷风被隔绝,腿上也逐渐渗透暖意。 女人退回原位,神情自若地望着她,像是刚才发生的事都是无心为之。 朝宛心跳声很快,偏头避开季檀月的视线。 抑制贴时间太久,似乎有些失效。 刚才她又闻到那股花香了,淡淡的。 车拐了个弯。 窗外人流逐渐稀少,也变得极其寂静。 森白冰冷的路灯光照亮小路,隐约能看见几栋立式复古建筑隐在浓墨夜色中,一眼望上去便价值不菲。 车辆经安保严密检查后驶入,其中住户灯火如星稀疏。 朝宛不安地捧着大衣下车,跟在季檀月身后。 迈过修整精致的茵绿草坪,以及秋千喷泉花园,人脸识别,门锁咔嚓开启。 房间里装潢精致,无论是头顶晕染柔和光线的水晶吊灯,还是繁复的雕花壁纸,都给人以舒适奢侈的既视感。 比叔叔叔母家那种虚伪浮夸的装修风格要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可今晚,除了朝宛与季檀月外,偌大的别墅里竟空无一人,冷清非常。 像是精致却冰冷的笼子。 季檀月领着朝宛换了鞋,登上奶白大理岩雕琢的旋转楼梯,停在一间居室前。 “今晚就住这里。”她声线听不出什么端倪。 “嗯。”朝宛不敢拒绝,只好小声应答。 她慢慢推开半掩的门,拎起随身的包,以及没电的手机,拘束迈步走入。 给手机充好电,朝宛才长舒一口气。 可是抬眼环视周围陌生陈设,心中没来由地溢出几分无措。 一切都很好,比她在家里,还有秦斯羽那里都要好得多。 可是总感觉很空旷、很冷。 房门再次传来响动。 这次,是关合的声音。 身后的女人步履轻盈,踩着家用棉拖,脚步声近乎于无。 朝宛身子微僵,听见长裙拖地发出的簌簌声响。 紧接着,脖颈处飘来温热的吐息。 季檀月从身后,徐徐地,指尖一寸寸地环过她的腰身。 与此同时,隐忍许久的清淡花香逸散,像一张网,将朝宛牢牢裹住。 身体里的热意再度攀附入骨,散去冰凉的抑制贴下,腺体覆着一层带着清甜气息的香汗。 朝宛眸中水雾氤氲,有点无措,却又不敢反抗,双手抵在季檀月手臂处。 “我还没想好……” 嗓音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 她想用点力气挣脱,可指尖胡乱一摸,却触到了女人腕上那条冰凉的檀木珠。 带着禁欲克制的饰物,却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朝宛眼尾染上绯意,委屈地将唇咬得发红。 背后女人似乎是笑了,抬起手,用指腹将她的唇解救出来,“怎么?” 话音方落,她将已经失效的粉色omega抑制贴,从朝宛雪白修长的后颈处缓缓剥离。 气息再无阻隔。 8、08 浓度过高的馥郁花香直接落在腺体周围,朝宛吐息发烫,身子软得有些站不起来。 “朝宛。”季檀月指尖摩挲着那片微红脆弱的肌肤,垂着眼,声线微喑。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信息素气味,很特别?” 朝宛睁着泪水迷蒙的眸子,肩头在细微颤抖。 “嗯……我、我不知道……” alpha与omega本身是嗅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的,她也不例外。 不明白为什么季檀月会问这个,可下一秒,她忽然察觉到女人稍显热意的吐息拂在颈侧。 “很甜。”季檀月开口。 抑制贴被随手扔在地板上,两个人就这样相依着偎在一起。 季檀月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用纤细手臂环住她的腰身。 可不知为何,朝宛身子却僵住了,连呼吸声都显得小心翼翼。 omega之间是会彼此排斥的,可朝宛竟然对女人那种清纯又翩跹的花香产生了类似依恋的情绪。 “今晚的解围,准备付给我报酬了吗。”季檀月的话音擦耳而过。 耳廓几乎是瞬间就烧了起来。 朝宛垂头看着自己的家居鞋尖,睫毛微颤。 胸中又开始急促跳动。 她害怕背后那个本该没有任何牵连的omega女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秘密,伪装成alpha的秘密。 何况……今晚是季檀月带她脱离窘境的,这里也是季檀月的地方。 只因为这一点,她就无法拒绝季檀月的任何要求。 似乎是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取悦了身后的女人,慌乱踌躇间,朝宛只听见耳边一道清淡笑音。 空气中的花香浓度逐渐攀升,腰间环住的臂弯也越收越紧。 倏然,后颈贴上一道微凉柔软的触感。 防备不及,朝宛脚踝发软,踉跄了一下,却被女人紧搂在怀里。 身子危机感般发起抖来,眼泪也难以抑制地溢出眼眶。 季檀月没有动,唇只静静触及她后颈,就已经无法反抗。 很痒,又酥麻难忍。 整个身子都像被点燃的薪柴,温吞火苗不急不缓地蔓延,脸颊烫到能烧起来,再也没有力气去推女人环在自己腰身上的手。 朝宛话音哽咽,小声推拒:“……可以了吗?” 明明还没有答应的。 可她却不敢躲开。 背后的人没有回复,阖上眼,长睫划过朝宛本就敏感的后颈肌肤,触感微痒。 或许,还有一声微不可查的满足喟叹。 良久,热度缓缓抽离。 季檀月松开了环住她的手,“可以了。” 她后退几步,踩着与朝宛款式相同的家居鞋。 可目光依旧没有从朝宛身上离开。 朝宛跌坐在床下已经铺好的羊毛地毯里,身子打着颤,连呼吸都是烫的。 抬头看季檀月时,眸中漾着一片水光,嘴唇咬得泛红。 季檀月不易察觉地捏住指尖,垂眼望地面上的人,神色平静,又仿佛蕴着惊涛骇浪。 “今晚好好休息。”嗓音沙哑柔和。 她调整了房间的空气净化旋钮,告知朝宛日用品与抑制贴剂所在的方位,这才离开。 朝宛坐在地毯上,怔怔看那道墨黑长裙背影消失在门外,垂下头。 眼泪无声砸落,晕进毯子里,很快没了踪迹。 都是omega,为什么季檀月就可以欺负人。 仔细听门外脚步声远去,她委屈抽噎着,跌撞起身,去找抑制贴。 贴好后,身体里涌动的热流总算平息。 靠在墙上发呆一阵,朝宛脚步放轻,尝试去旋房间的门把手。 一声沉重闷响。 门没有应声而开,似乎是被从外面锁住了。 朝宛指尖蜷缩着,六神无主地回到床上坐好。 她就知道,季檀月既然想着把她带到这个冷清的别墅里,就一定藏着些不可告人的打算。 “好好休息”原来是这个意思。 房间里设施一应俱全,推开透明隔断门,洗漱台摆放着种类齐全的日用品,有些甚至就是朝宛日常用的牌子。 经过刚才的一系列事,时间已经很晚,她只好失神地洗漱完,熄灯,钻进充斥陌生气息的被褥里。 鸭绒被子很软很舒服,可周身冷意却始终未散。 朝宛阖着眼,把身子蜷成一团,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实在失眠,她拿出已经满电的手机翻看。 划过叔母语气恶劣的那些质问,来自傅奚的消息很显眼。 [祖宗,你去哪里了?] [试镜失败没事啊,明天带你去吃点好的,散散心。] 朝宛眼圈一热,埋进被子里,指尖敲击屏幕。 可想了又想,她还是把已经打出的一大段话删掉了,只说在朋友家。 已经很晚,她不想让傅奚担心。 没想到,新消息几乎立刻就跳了出来。 [哪个朋友?] [算了,明天我去接你吧,发个定位。] 朝宛抿着唇想了想,思及已经上锁的房间,突然有种逃离生天的隐秘心慌感。 她发了定位。 傅奚感叹一句“你这朋友比我有钱”,又安慰了几句试镜的事,这才互道晚安结束了对话。 朝宛怔然看了手机好一会,才迟迟关机,安静埋进被子里。 她已经不知道季檀月的真实意图了。 把她锁在房间里,却没有强迫她,还柔声细语告知她各种设施的使用方式。 限制她的自由,却留给她一部可以与外界交流的手机。 季檀月的为人,就像她眸中始终沉淀的晦暗光晕一样。 表面上,女人的确是在微笑,嗓音也柔和非常,可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宛无声合上眼。 思绪被睡意侵袭,很快就断了线。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醒来时,朝宛双眼很酸,手脚也是凉的。 她局促地从被子里坐起来,捻了捻触感陌生的丝绸睡袍,忽然发觉锁着的门已经开了。 落地窗方向,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正在挽窗帘。 “醒了?” 季檀月没有转身,声线也听不出什么特别情绪。 “现在可以下楼吃早餐。” 助理在门外静候着,与无措的朝宛对上视线,礼貌颔首。 她翻看手里的小记事本,声音平缓有条理,告知季檀月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安排。 季檀月答一声知道了,转过身,理了理风衣领子。 视线触及朝宛,她嗓音微顿,唇边浮现一抹淡淡笑意。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这里的管家说。” 朝宛垂着眸子,轻嗯一声。 “另外,我希望在今晚得知你的答复。”女人走到她面前。 微凉指尖捋过朝宛颊侧睡乱的发丝。 “关于那件事。” 朝宛身子微僵。 季檀月收回手,目光扫过她睡袍下带着粉意的肌肤,微抿着唇,很快收敛视线。 随后,她与助理一起出了房间。 房间里再也没了响声。 在床边怔坐了一会,昨晚没有吃饭,胃有些难受。 别无他法,朝宛只好按季檀月的话出了房间。 走下旋转楼梯,一楼的长餐桌上有几样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装盘精致。 旁边还有一个手机,手机下压了张纸条。 写着,“联系管家用”。 食不知味地吞下一碗虾仁小馄饨,朝宛内心隐有期待,跑到玄关处去拧把手。 心情再度沉入谷底。 依旧上锁,拧不开。 不知所措地坐回沙发上,丝丝凉意渗透周身。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别墅里肯定是有监控的,她什么都不敢触碰,只好又回到了昨晚的卧室里。 只有这里,她尚且还有一点熟悉感。 别墅群绿化做得很好,正午日头透过翠叶枝头,将房间映得充斥生机感。 可朝宛却提不起来半点兴致。 距离傅奚来接她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还打不开门,她该怎么解释昨晚说出的“朋友”关系? 想着,朝宛忽然睁大眼睛。 或许是需要吃早餐的缘故,今天,季檀月没有把她锁在卧室里。 说不定,可以在这间过于空旷的屋子里,找到出去的方法。 朝宛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思忖良久,她把目光投向同楼层相对的房间。 昨晚季檀月睡下的卧室。 那里,会不会有备用钥匙呢? 仿佛做贼似的绕到房间外,朝宛细微吞咽一声,悄悄推开并未上锁的门。 打量片刻,屋内布局一如她昨夜所在的那间卧室。 只不过,季檀月的住处,显得尤其冷清。 房间背阴,没有朝宛那里光线明媚,因此尽管装修奢华,却带不给朝宛半点暖意。 像蒙上了一层灰纱,压抑得人喘不上来气。 朝宛怔怔走进。 房间整体都是明度很暗的灰白色,床铺叠得整齐,墙边倚靠着一个黑色琴盒。 旁边的楠木小桌子上摆着些日用化妆品,还有一个白瓷杯。 茶杯旁,放着几个白色的药瓶,没有标签。 季檀月最近生病了吗? 朝宛不自知地抿紧唇。 可惜,看了很久,也不清楚这些药究竟是治什么的。 时间紧迫,她忽然想起,是来找房间里的备用钥匙的。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朝宛还是蹲下来,小心地拉开抽屉。 抽屉有三层,可惜,下面的两层都上了锁。 朝宛只好尝试着拉开第一层。 里面有几张白纸文件,上面的条款她看不太懂。 除此之外,一枚崭新的钥匙就静静躺在最上面。 心几乎要跳出来。 朝宛把钥匙够出来,小心翼翼握在手心,做贼心虚地恢复作案现场,然后溜出房间。 到一楼,试探地把钥匙插进锁眼。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可咔嚓一声—— 门应声而开。 朝宛仍旧怔然,不敢置信这么轻易就能逃出去。 难道季檀月并不想关她? 还是……女人只是色厉内荏,昨晚那些不动声色的强势都是假的? 不管怎么说,人身自由算是恢复了。 自从重来一世后还没有这么开心过,朝宛抑制不住唇角弧度,上楼收拾好所有随身用品。 随后,蹑手蹑脚,从大门悄溜出去。 监控无声记录下一切。 屋外空气清凉舒适,昨晚与季檀月一同前来的阴霾感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散。 就连试镜失败和秦斯羽的事,似乎也随着走出别墅而逐渐淡出脑海了。 朝宛甚至一时兴致,取出手机,对着别墅外冒着汩汩清流的石雕喷泉拍了张照。 随手一拍,构图倒是很好看。 她给傅奚发过去。 不久,回复就来了。 [我不想努力了。] [你这个富婆朋友,能不能引荐给我认识一下?] 朝宛捧着手机,眸子弯弯。 9、09 “季老师?”摄影助理出声提醒。 “封面半小时后开拍。” 季檀月坐在化妆镜前,低头看手机屏幕里的监视画面,红唇微扬。 “好,知道了。”她熄灭屏幕。 摄影助理对上女人柔和哂意目光,被美色迷惑,脸红地应了一声,但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季老师,是在手机里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可她刚才无意瞥了一眼,屏幕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绿化良好的花园布景,还有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小喷泉呀。 - 按照手机导航,朝宛总算找到了这处隐秘宅邸区的大门。 物业人员一身黑色燕尾服,白手套背在身后,绅士至极地鞠躬送行。 朝宛佯装平静,没有回头。 可胸中却在心虚地砰砰作响。 她真的逃出来了。 如果季檀月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会曝出来她伪装alpha身份的事吗? 内心隐隐不安。 可远远看见傅奚的车停在路边,窗玻璃降下,友人朝她懒散招手的画面,朝宛还是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 重新活过一世,此时此刻才算有了实感。 虽然身上多了个奇怪的系统,可是从昨天完成任务后,那道机械音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朝宛脑海里了。 神出鬼没的。 不过,和季檀月顺利进入恋爱关系这件事……朝宛决定暂时搁置。 任务完成,已经拥有了2400h的生命值,她想,先好好享受一下这一世的生活。 上车系好安全带,傅奚瞄了副驾驶位上的人一眼,笑着开口: “你还有这么有钱的富婆朋友?” 朝宛轻摇了摇头,答:“昨天刚认识的,算是……前辈。”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想承认。 哪有明里暗里暗示包养的事,还把她锁在房间里的前辈呢? 可季檀月在外名声太好了,向来是老干部戏痴美人的人设,说出去,谁会信? 傅奚噢了一声,没再多说。 车开上市区主干道,她提议朝宛和她一起出去散散心,先别回家。 语气虽然轻快,可朝宛却从中听出了其他心思。 耳边响起秦斯羽要她冷静的漠然声音,昨晚来自叔母和经纪公司的消息也一一浮现在眼前。 朝宛知道,昨夜一宿未归,肯定会发生很多事。 但全都不是关心她的好事。 也只有傅奚这个朋友肯在落魄时拉她一把,表面是个二世祖,心思却比谁都细腻。 “行了,别多想。”二世祖笑着开口。 “就当默认了啊,带你去吃点好的。” - 两个人驱车从市郊返回中心,先是去朝宛大学时最喜欢的火锅店填饱肚子,又去看了场最近正在上演的商业喜剧片。 取票入场时,朝宛捧着爆米花,没留意身后擦肩而过的两道亲昵身影。 可傅奚却看见了,蹙起眉。 是秦斯羽。 身边还有一个娇俏的年轻omega女孩。 “怎么了?”朝宛用两张电影票在傅奚眼前晃了晃。 “……没事。”傅奚答。 … 两小时后,电影散场。 头顶灯光自发亮起,朝宛揉了揉昏昏欲睡的眼,去推身边同样睡得哈喇子满嘴的傅奚。 可傅奚没叫醒,她余光却瞥见了前排座椅上相依偎的一对情侣。 其中一道,背影熟悉。 朝宛微怔片刻,兀自垂下眼。 昨天晚上,心中还仿佛被揉皱一般酸涩又苦闷,可很奇怪,现在竟然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也对,只是前任罢了,难不成还要惦记两辈子。 她把秦斯羽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拨通。 很快,前排座椅里两个人其中身形较高的那个女人从包中翻出手机。 等待两秒,电话接通。 “冷静下来了?”话筒里,背景音嘈杂不已,秦斯羽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是。”朝宛安静答。 电影散场,厅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因此,声音未加掩饰,直接传到了前排附近。 朝宛看见,那道熟悉背影站了起来,随后,缓缓转身。 带着一丝犹疑。 “已经想好了。”朝宛继续透过听筒说话,声音很淡。 “我们分开吧。” 不笑的时候,她周身气质其实很符合alpha该有的样子,眸中如落霜雪,唇角抿起的冷淡弧度也拒人千里之外。 傅奚被耳边细微声音惊醒,困倦睁眼,恰巧对上前排秦斯羽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 “晦气。”低语一声。 “走了。”她扯了扯朝宛,“这片选的不好,真烂。” 朝宛轻嗯一声,挂断电话,把秦斯羽重新拉进黑名单里。 走出影院,去地下停车场的间隙,朝宛听见身边来自友人的叹息声。 “宝,你变了。”傅奚打量着她,语气稍显迟疑。 “放到从前,不得先拉我去一醉解千愁再说。” 朝宛避而不答,只翘着唇问:“这次算我主动踹掉她了吧?” “当然。”傅奚点点头,却有点没回过味来。 “……等一下,什么这次上次的?” “只此一次。”朝宛笑。 - 结束后,傅奚送朝宛回家。 “荆淑然那个老女人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她倚在驾驶位旁,临走前劝。 荆淑然,是朝宛叔母的名字。 “唉,虚荣贵妇摆明了要拿你当摇钱树,她这个月又从你卡里转了多少钱出去?” “没多少。而且,总要回去的。”朝宛立在车外,身形在朦胧暮色里显得格外纤细。 “难不成,傅大小姐想收留我?” “可别,咱俩关系清白,不搞包养这套。”傅奚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不知想起什么,她忽然咦了一声,“你不是有个比我有钱的前辈?关系好到可以留宿了,让她收留你呀。” 朝宛抿着唇,没作声。 傅奚还不知道,那个前辈,就是圈子里已经站在最顶峰的人。 季檀月。 “她也是omega。”不知道怎么了,朝宛只讷声答出这句。 “想到哪里去了。”傅奚奇怪地看她一眼,“就是普通的收留啊,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朝宛忽然有些茫然。 女人始终捉摸不透的神情,昏暗后排覆上膝头的白毛毡大衣,以及后颈落下的克制的吻,再次不讲道理地浮现在脑海里。 但紧随其后的,是被从外面反锁的卧室门,空旷冷清的别墅,还有上车之后就莫名其妙承认下来的……情人关系。 季檀月和她的关系,荒诞又无稽,谈何朋友。 “只是巧合,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朝宛自若回答。 “好啦,傅老板,回去看店吧,夜场应该会很忙的。” 傅奚手底下有一家密室逃脱店,规模不小,在临南名气也很大,普通人就不用提了,据说连圈子里的一些知名艺人也会去那里解压。 “那我走了啊,试镜的事别放在心上。”傅奚摆摆手。 “对了,你这周有没有时间?我来接你玩一场吧。” 她其实邀请过好几次朝宛了,但每次都被推拒,说是要陪秦斯羽,而且从来没玩过密室,怕解密的时候会拖后腿。 这一次的邀请,傅奚其实并没抱太大希望。 可下一秒,她就听见车外的人应声,“可以呀。” 朝宛朝傅奚笑了笑,“明晚不见不散。” 上一世才答应好友要去玩一次,只不过半小时后,车就因意外坠桥沉没,她再也没办法兑现承诺。 以傅奚上辈子陪她买醉到凌晨三点的交情,这次她不想再推拒了。 “行。”二世祖傅小姐乐得满脸开花。 “你定时间,我来接你啊,给你拼个高玩车。” - 到约定的那天,傅奚准时接朝宛来到密室店。 店址在市中心一家繁华购物中心地下,几乎整一层楼都被密室区域占据,人流络绎不绝,屏幕上滚着不同种类的密室简介。 朝宛看着眼花,被显然是熟手的傅老板拉进了店里,就一直拘谨地在咖啡休息处坐着,等着被安排组队。 傅奚对密室中的套路了如指掌,美其名曰为了提高游戏乐趣,不能陪她一起进去,在前台对缺人的车队挑挑拣拣,最终苦恼地摇了摇头。 她走回朝宛身边,朝前台方向努嘴,“宝,人都满了,只有个重恐本还缺一个位置,要不你和他们组?” 朝宛有些茫然,“……重恐?” 没明白这两个字的具体含义,她朝傅奚示意的方向看去,发觉两男两女正在那里倚着等待,有说有笑的。 其中一个女孩子似乎和两位男生熟识,表情很松懈,勾肩搭背。 另一位女生背对朝宛的方向,卷发束成慵懒的低马尾,在柜台上填着信息。 瞧见老板傅奚看过来,女孩活泼地朝这边招手,朝朝宛友善地笑,露出一排小白牙,“老板,拼好了吗?” 傅奚应了几声,又对朝宛交代,“都是常来的高玩,小姑娘和那两个男生一块来的,另外的一个和你一样,也是单独来的。” “组不组?”她问。 朝宛不想让那些人等太久,点了点头,稍显迟疑,“可我第一次玩……” “没关系的。”傅奚把她推到前台,“队里全是大佬,你还不信我?” 讷讷嗯了一声,朝宛蜷着指尖,朝女孩和身边的两个男生礼貌地打了招呼。 这三位都是beta,因为朝宛没感知到半点信息素味道。 其中,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拉着她的手,颇有几分自来熟。另外两个男生则比较腼腆,看了她一会儿耳尖就红了,忙收回视线。 “填好了。”伏在前台的女人戴着口罩,轻声开口。 她转过身,朝傅奚颔首示意,入密室前,取出手机放到收纳筐里。 小姑娘和两个男生也照做了,朝宛被傅奚提醒,也同样交出手机。 只是…… 她看了看队里同样落单的卷发高挑女人,微蹙起眉。 虽然戴着口罩,可露出的那一双眼睛,好眼熟。 10、10 等不及朝宛细想,密室入口已经被工作人员开启。 “进场啦。”带好眼罩,小姑娘夹在两个男生中间,在工作人员引领下开小火车一样冲进了密室。 傅奚在身后朝她招手,脸上笑容很无辜,又仿佛藏着几分悲悯。 朝宛看了看入场券上标注的“江潮路28号”,后面标注着五颗星星,忽然觉得一会儿的体验绝对算不上好。 工作人员引导下,她戴上眼罩,落在卷发马尾女人身后,小心翼翼摸黑走进入口。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女音。 “后面会被npc追,走前面吧。” 肩膀落上一份重量,女人绕到她身后,捎带凉意的指尖扶住她,像片渗进薄衣衫里的未融雪花。 不知道为什么,朝宛隐在眼罩下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好。”漆黑中,她低声答。 高玩都会对组队的人这么关照吗? 而且,刚刚对上视线时,女人那双眼睛总让她觉得心悸不已。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眼罩严严实实遮蔽住灯光,朝宛怔神之际,工作人员已经将她带到了指定密室中。 一声沉重闷响,入口铁门被封锁。 傅奚财大气粗,密室设施隔音做得很好,又戴着眼罩,视觉听觉都同时归为一片虚无。 落在肩头的那份力度悄无声息收回,没来由地,朝宛心中有些失落。 “现在可以摘眼罩吗?”搞不清楚状况,她只好问出这一句。 “不知道欸。”前方传来女孩略显困惑的声音。 “一般进入密室后,会有广播播报前置背景的,这次怎么没有?” 某个男生也很纳闷:“应该是广播出问题了?奇怪,傅老板的店,不应该啊……” “我摘眼罩看一下。”女孩说。 朝宛看不见几个人的具体动作,又听从傅奚的告诫,只要一直跟随着几个队友就好,于是静静在原地站着,没有意见。 一阵窸窸窣窣。 忽然,前方传来被惊吓的尖叫声,在狭窄的密室空间里格外刺耳。 女孩立刻把眼罩戴回去,声音都在抖:“别、别摘眼罩……周围,周围都是npc。” 朝宛肩膀缩了一下,心中一时跳得极快。 女孩提醒过后,潮湿阴暗的空气中,一时竟真像挤满了人一样,浅淡呼吸声此起彼伏。 背后,女人平静开口: “密室里有红外线光,推测机制,估计只要摘下眼罩并被光照到,就会直接淘汰。” “……你是怎么知道的?”朝宛小声询问。 “我刚刚也摘了眼罩。”女人答。 朝宛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果然是高玩,艺高人胆大。 现在无疑陷入了僵局,不能摘下眼罩,也无法轻易移动,万一碰上了npc或者其他机关,就会落入被追赶的局面。 肩头忽然覆上一道重量。 朝宛掩在眼罩下的睫毛颤了颤,觉得有些不对劲,试探着开口:“有什么发现吗?” 左手手腕被人紧紧握住,触感依旧微凉。 女人倚在她身边,凝重开口:“那个不是我。” 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 倏然,原本还寂静无声的广播里突然放出诡异音效,压在朝宛肩膀上的那只手开始发力。 伴随着npc的恶意捉弄,朝宛瑟缩起肩,眼尾湿润起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下一秒,肩头一轻,那只手忽然被搡开。 npc还在敬业地鬼哭狼嚎着,刷地一声,头顶上的眼罩被女人重新掀戴回去,反应不及,懵在原地。 手腕被牵引着向前,杂乱背景音里,她柔声告知朝宛,“跟紧我。” 脚踝发软,朝宛咬着唇抽噎两声,几乎整个身体都倚靠在女人怀里,被半抱着向前。 女人穿着便于行动的白t恤衫,虽然宽松,可这样的亲密接触下,还是不免会接触到衣料下的身躯。 很软,又带着一点陌生淡雅的香水味。 想了半天,朝宛才明白刚才碰到的是哪里,慌忙撤手,脸颊燥热不已。 “往前走,注意摸索墙壁。”女人没有在意,高声提醒。 旁边的npc依旧张牙舞爪,即使戴着眼罩也能察觉到红外光扫视越来越频繁,而密室更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廊,摸索几分钟也没有半点线索。 “小姐姐。”前面开路的两个男生哭丧着脸,“墙上什么也没有啊……” 可朝宛却察觉到,女人带她前进的步子停下了。 “在这里。” 咔嚓一声,门把手扭转。 … 密室外,傅奚收回视线,捏了捏眉心,满面愁容。 江潮路28号是她唯一一个没有亲自体验过就投入运行的本子,开头无广播的设定的确很恐怖,也不知道朝宛能不能行。 不过…… 她看了一眼监控画面里已经进入空间的五个人,目光移到其中戴口罩,气质不俗的卷发马尾女人身上。 这位还挺有意思的,第一时间就道明了密室淘汰的规则,还找出了首个隐藏空间。 翻了翻登记册,登记的名字是“郁云嘉”,女beta,是店员告知她的高玩常客。 不过,牌子大了,来这里解压的艺人也不少,傅奚才不相信身份登记上的信息。 她朝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果然,在咖啡果饮区看见了一个与店内气氛格格不入的西装裙女秘书。 端着杯度数很低的果酒走过去,傅奚笑着搭讪:“您才是郁女士吧。” 女秘书垂头翻看手机,没理她。 “没猜错的话,密室里那位……”傅奚也不气馁,把喝的搁到她面前小桌子上。 “季老师,还真是不务正业。” “……”女秘书抬眼,眸中划过一抹意外。 “感兴趣的话,来监控区看看?”傅奚状若无意地邀请。 … 推开通往未知区域的门,五个人摸索着进了房间,连忙落锁。 朝宛摘下眼罩,深呼吸一声,才敢扫视四周景象。 还是很黑,但不知道是队里的哪个人发现了房间储物箱里的几支手电筒,分发后,冷白光线隐约照亮四周。 “给。”有人递过来一只手电筒。 朝宛连忙接过来,可指尖颤抖,推了好几下都没能开启。 耳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与此同时,瓷玉一般的细腻触感覆上她的手。 “是这样。” 啪一声,手电筒应声开启。 “懂了吗?” 昏暗光线下,朝宛望着女人长睫在脸上打出的一小片阴影,以及眸子里蕴着的专注柔和,一时不慎,脸颊微微发热。 11、11 低嗯一声,朝宛垂着头,紧握拧亮的手电筒,偷偷看了女人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真的很细心,黑暗中也能发现其他人的困境。 队友已经借助工具开始翻找起来,为了不拖后腿,朝宛只好佯装镇静,自顾自找事情做。 房间狭小,几乎没有多余空间,而女人就紧贴在朝宛左侧,翻找时,小臂不时相碰。 她持着手电,有条不紊地搜查线索,鬓侧发丝因为戴眼罩的缘故有些散乱,露出的那双眸子却极为专注,只是看着就叫人安心。 朝宛收回视线,心中的慌乱淡了很多,也开始认真翻找起来。 很快,她隔着东西摸到棱角坚硬的什么东西,尝试着取出。 一只广场舞大妈常用的老式扩音器。 “啊,这个……”朝宛悄悄点了一下女人的手背,将东西拿给她看。 女人与她对视,微微点头,“大概是前置广播。” 她接过扩音器,同时示意队里的其他人靠近,开启按钮。 喇叭里再度传来渗人的背景音乐,还有讲解的模糊人声。 距离太近,朝宛嘴唇轻颤,抱紧自己,悄悄挪得离声源处远了一些。 可没想到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女人并没有看向朝宛这边,只垂眸安静听着喇叭内线索,可这样简单的肢体触碰,还是能带给人以安定感。 朝宛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 “傅老板这意思是叫我们几个先来试试水,免得给其他人吓出心脏病来吧?” 女孩小声吐槽,顺便看了一眼朝宛,年纪小,目光却颇为怜爱。 “小姐姐,下次可不要一个人来玩啦,傅老板这人心忒黑!” 朝宛咬着唇,很想点头同意,但还没来得及回话,身边已经飘来一道话音。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女人唇瓣轻启,话中意味不明。 队中的某个男生愣了愣,转向朝宛,又看了看旁边的女人。 “怪不得,大佬都是组团来的,难怪一个发现了隐藏空间,一个找出了前置广播!” “带带我们!” 朝宛脸颊无声浮上一抹粉意,扭过头,不知该怎么答。 分明全都是女人的功劳,她只是碰巧才找到了广播,而且连手电筒还是女人帮忙拧亮的…… 可她们根本就不认识。为什么女人要说“不是一个人来的”? 广播声恰到好处地停止,也截断她的思绪,朝宛察觉到身边的人站起身。 “接下来还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女人温声开口,“刚才的广播,大致背景都应该说清楚了。” 始终沉默的另一个男生从黑暗中翻出了小本本,“记下来了。” 朝宛茫然地眨了眨眼,心虚后退几步。 刚刚走神了,她没听。 女人似乎很了解她的窘境一样,转身时,极轻话音附耳而过:“没关系,牵着我就可以。” 朝宛咬了咬唇,小声应:“嗯。” 高玩都会对拖油瓶这么好的吗? “所以,外面是条被科学疯子病毒实验后的鬼巷,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找出江潮路28号,从那里顺利逃离。”女孩干劲十足。 她指向角落方向,那里有个奇怪的箱子,“所以,现在的任务就是打开这个吧?” “密码锁。”小本本男生查探后说明。 朝宛察觉到,女人忽然把手电调成了紫外线光模式,开始搜寻房间每一个死角。 果然,在一块窗玻璃上,用无色荧光笔写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数字。 女人蹙眉想了想,在密码箱前蹲下来,输入1027四个数字,扭转锁柄。 果然,密码锁应声而开。 “哇!”女孩惊呼,“这么快就想到了……” 女人从箱子里取出一些帽子口罩,以及道具药水,看了神色怔然的朝宛一眼,耐心解释: “玻璃上是进货时间,而实验组来到江潮街的那天,恰巧是记录戛然而止的数字,1027。” 朝宛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她真的很厉害,每一句话,都指向最终的正确答案。 五个人分配好了道具,小心翼翼拉开门。 外面红光大盛,仍有npc在游荡,只不过看见他们手里的药水瓶,有些恐惧,不敢靠近。 没了眼罩遮挡,密室的全貌尽收眼底。 果然如猜测一样,是被装修成街道模样的狭长密室,两侧通了很多上锁的房间,模拟江潮路沿街的诸多店铺。 女孩和同行的两个男生依旧带头开路,朝宛则和女人收尾。 一路上与npc擦肩而过,新鲜感已经淡去,也不觉得有多恐怖了,朝宛甚至好心替一个不方便整理仪态的工作人员扯了扯戴歪的眼罩。 “走了。”女人在她身边淡声开口。 朝宛窥见她微垂的眼,知道她兴致不高,只好乖乖哦了一声,紧随其后。 “找到了,江潮路27号!”前面忽然传来声音。 女人细微蹙了一下眉,领朝宛靠近。 虽然和28号只隔了一个数字,但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临近的几个房间都刻意错过了28号。 27号房门上粘的纸条写着:[强辐射房间,非alpha勿入。] “应该是单人任务。”两个男生面面相觑,目光投向朝宛所在的方向。 “刚才登记的时候,好像只有这位小姐姐是alpha?” 朝宛睁大眼睛,想起来,这辈子似乎的确还在遵循着经纪公司的安排,伪装alpha。 队里也的确只有她一个“alpha”。 无法拒绝几个人期待的目光,朝宛吞咽一声,小步靠近27号房间,手放在把手上。 下一秒,门自动开了。 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几台反射光芒的金属仪器。 “加油!”女孩小声为朝宛打气。 心中没底,朝宛脸上表情都僵住了。 可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女alpha高玩大佬胆识过人的体现。 她没来得及去看身边的女人,仓促走入房间,关合房门。 忽然,屋中四角闪烁红光,身着白大褂的敬业npc跳了出来,拿着注射器道具,扑向朝宛所在的方向。 “开始实验!” 吓得近乎失声,视野倏然涌上水雾,朝宛咬着唇,脚下像是被胶水粘住,仓惶蜷着身子朝旁边躲避。 就在这时,背后一声咔嚓响声。 房门再度开启,朝宛重心不稳,恰巧撞进柔软馥郁的怀抱中,被女人纤细手臂勒在怀里。 泪水悉数蹭在来者领口上,她有些过意不去,胡乱地擦了擦脸颊,肩头轻颤,依旧不敢回头去看。 身后,npc破功吐槽:“……这是单人任务。” “门外的纸条似乎没限制人数?” 女人轻笑一声,撩起脖颈处束起的卷发马尾,轻轻揭开抑制贴,像在证明什么。 几乎深刻进骨髓的,冰凉翩跹的花香在空气里悄然逸散,是晚香玉的气息。 只有很淡的一丝,却足以让朝宛双颊绯红,呼吸不畅。 心中咚咚跳得极快,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她紧咬着唇,克制住最后一丝清醒,想逃开面前这个身份已经昭然若揭的女人,却倏然被搂紧,动弹不得。 季檀月手腕上的檀木珠,隔着一层衣料,硌在朝宛腰间。 “别动。”女人嗓音柔软。 “任务还没完成。” 12、12 朝宛咬了咬唇,胸中跳得极快,一时竟无法反驳。 黑暗中,脸颊烧得滚烫,因为周边无孔不入的花香,还因为……与女人过近的距离。 怎么可能是季檀月?怎么会……这么巧。 堂堂三金影后,会来玩这种不入流的密室逃脱吗? 她微抬起头,借助手电筒的冷白光线,很快窥见女人口罩之上的那双眸子。 女人也在垂头看她,眸中盛荡着浅淡光晕,是朝宛自己的模糊倒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难以捉摸的细微情绪。 季檀月很快收回视线,自若将后颈抑制贴抚平。 “还要继续实验吗?”她温声开口。 话是对面前的npc说的。 可npc早就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只好抬头,朝房间里的监控方向投去求助目光。 场控咳了一声,“那就……继续吧。” npc:裂开.jpg 这还怎么继续,单人任务的悬念感和恐怖感都没了,他倒不如直接给线索吧。 一阵敷衍的惊吓后,npc最终以季檀月手持的红色药水瓶交换了一张道具纸条,心累地赶她们出去。 江潮路27号,房门缓缓关合。 朝宛睫毛轻颤,去推季檀月依旧环在她腰间的手,“……任务结束了。” 耳边沉寂两秒。 女人藏在口罩下的唇微微勾起,自觉收手后退,“好,来看线索吧。” 房间外的女孩与两个男生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出声问: “嗯……刚才,npc没有为难你们吧?” 分明是想说“你们没有为难npc吧”,话临说出口,却拐了个弯。 女孩暗中为自己的情商点了个赞,窥见两人略显亲密的距离,以及朝宛被惊吓到的通红眼圈,心中芜湖。 这两位alpha大佬的关系嘛,明显是小情侣,还是密室外打架密室内和好那种,嗑到了。 朝宛不知道众人在想什么,颇为窘迫地擦擦眼尾,自觉拉开与季檀月之间的距离。 可却依旧能察觉到女人视线落在她周围,带着悄无声息的打量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委屈不已。 她骗自己。 分明进场就可以挑明身份的,如果这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 从入场前到现在,在密室里所有的无措窘态,都被季檀月收归眼底。 朝宛忽然觉得,她像一个笨蛋,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会失败,总被嘲弄的笨蛋。 偏偏,还有季檀月这样的白月光作衬托。 队里开始分析线索,朝宛沉默着挪动步子,站得离季檀月稍微远了一点。 女人抬眸看她一眼,没多说什么。 游戏已经进入到尾声,朝宛在单人任务中拿到的是条很重要的提示,只差一步,就能解开所有谜团。 众人苦思冥想很久,终于破解线索,28号房间的位置缓缓浮出水面。 可就在这时,原本还在头顶缓慢移动的红外灯光忽然熄灭,周围扮演中毒者的npc骚动起来,按照剧本设定,扑向玩家。 慌乱追逐间,朝宛不知道进了哪条分歧路,手电筒也被挤掉了。 机关门自动关合,她就此失散,被单独挤到了未知区域。 黑暗中,恐惧无声滋长。 朝宛心里默念着“只是游戏”四个字,摸索着墙壁,心中砰砰作响。 猝不及防,角落里有道灯光亮起。 内心突然收紧,朝宛攥住指尖,镇静荡然无存。 虽然只是游戏,可没有了始终在身边的队友,也没有季檀月,一个人,恐惧总是如蛆附骨。 灯光下,俊秀的白大褂npc出现在朝宛视野里,微微笑着。 “恭喜,这里是28号,你成功逃出了江潮路。” 朝宛警惕地看他一眼,没有搭话。 npc耸肩,让出身后的装置,“你不信也没关系,喏,这里就是开启出口的唯一按钮。” “其他人呢?”朝宛声音有点打颤。 “分歧路的另一边是毒气室,他们误入其中,已经……”npc语气惋惜。 朝宛依旧没有动作,沉默很久,小声答:“不会。” 季檀月先前那么机敏,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肯定不会轻易落入剧本中的陷阱。 “为什么不?”npc突然狰狞暴起,给朝宛来了个贴脸杀。 “……”朝宛被吓得指尖发冷,愣愣地看着,未加思索,眼圈已经红了。 泪珠顺着脸颊淌下来,没声音,却莫名现出几分脆弱纤细。 倒给npc吓坏了。 他拉开了点距离,轻咳一声,颇为抱歉,“不好意思啊……” 朝宛吸了吸鼻子。 想了一会,她语气很真诚:“你有没有兴趣,到横店试一下群演呢?” npc愣住。 可这次还没等他回答,房间里咔一声,暗门开启,匆匆赶过来的几个人将他迅速制服。 手掌忽然被牵起来。 与此同时,清越女音在耳边响起,不掩担忧,“还好吗?” 朝宛怔然看过去,从季檀月眸中捕捉到自己狼狈神情,才迟迟发觉,自己刚才似乎是没出息地被吓哭了。 “没事。”她垂头擦眼泪,声音很闷。 另一边,女孩和两个男生正在调戏npc。 “你就是最终boss啊,哎呦,脸怎么红了?” npc腼腆地笑。 随后,他按照剧本,听话地被几个人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一点反派的架子也没有。 季檀月松开手,示意朝宛跟上,“走吧,这里就是最终场景了。” 几个人退到另一个房间,按下按钮。 透过玻璃窗,原来朝宛身处的那个房间警报四起,模拟毒气释放。 而五个人现在所处的房间,缓缓透出了一点白光。 卷帘门拉起,广播宣布,逃脱成功。 “差点被套路。”女孩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两个房间里的按钮都是毒气装置,控制的却是另一个房间的机关。” 她自来熟地蹭到季檀月身边,又看看朝宛,“幸亏这位姐姐不让我们按机关,要不小姐姐你就被淘汰啦!” “嗯……”朝宛看了季檀月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原来,那是“毒气”开关。原来,季檀月也没有选择按下那个按钮。 虽然失散,可这算不算是她们难得的心有灵犀? 几个人走到入口处,各自取回手机。 “完美配合!”女孩兴奋得小脸通红,“不然我们互相加个好友?日后也好一起拼车。” 本想拒绝,可出乎朝宛意料,季檀月微微颔首,竟同意了。 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下来。 通讯录里又多出了几个陌生头像。女孩叫初柚,两个男生的名字太大众,朝宛没记住。 与他们告别后,朝宛把手机收回,瞥了一眼季檀月,暗自抿唇。 很想趁女人不注意悄悄溜走。 可惜不能。 因为,季檀月已经朝这边走来。 收敛起了对待旁人如沐春风的假笑,女人眸中情绪依旧如深潭,叫人捉摸不透。 距离拉进,朝宛睫毛轻颤,不敢抬头。 因为,就在前几天,她违背女人的心思,擅自逃出了别墅。 通道里没人,季檀月取下口罩,安静立在朝宛面前。 片刻,她似乎是笑了,声音和缓且好听: “他们我已经加了,所以,你的联系方式?” 13、13 朝宛已经设想好所有难堪场面,却没想到会从季檀月口中听到这句。 她怔忡抬头,眼尾稍稍泛红,对上与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睫毛微颤,慌忙移开目光。 只是互加好友? 可简单的请求,经由季檀月柔软嗓音说出口,却平白添了几分含糊不清的暧昧。 朝宛仰头看了一眼背光安静站着的女人,轻咬住唇。 好像,给出联系方式,就意味着答应了之前她们的那个荒诞约定一样。 金主与雀鸟的游戏。 最终,找不出理由拒绝,她还是拿出手机。 两人之间的气氛归为沉默,都没说话,直到窗口弹出一条新消息。 [你已添加了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季檀月的账号一如她给外界留下的印象,干净,纤尘不染。 不如说,从里到外都是空白,像个特意新建的小号。 朝宛看了几眼,无声熄灭屏幕。 重要的人不会拿小号来敷衍。女人明面上对她照顾有加,或许只把她当作现下一个还算称心的玩物。 也对,她算什么重要的人呢? 心底失落悄然蔓延,不温不火,却足以让情绪跌至谷底。 “很晚了,怎么回家?”季檀月开口,嗓音含着和煦。 朝宛心中又慌又乱,垂着头,小声回答:“朋友送我,不用季老师费心。” 她不想重蹈覆辙,再度被女人关进那间冰冷别墅里。 “好,注意安全。” 出乎意料,季檀月没有强迫她,声线也依旧如故。 朝宛心中砰砰,小声应下。 再抬头时,已经只能看见女人纤细有致的背影。 季檀月睫毛垂敛,指节捋下发圈,弧度自然的茶色卷发顿时倾泻在肩头。 口罩遮住面容,可难以掩盖的出众气质却依旧叫旁人惊艳。 朝宛甚至听到有人压低声音交谈,“……好漂亮。” 女人视若无睹,压低帽檐,与一道西装裙身影汇合,低声交谈几句,径直离场。 朝宛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垂下眼,慢慢迈步离开。 走到出口,傅奚正倚在柜台边等她。 瞧见朝宛,她笑着迎过来,“可算出来了,怎么样?” 朝宛不想理她,抿唇走远。 被吓了一晚上,还遇到季檀月,估计回去也睡不好觉了。 傅奚叹了口气,把店交给副手,死皮赖脸地凑上来。送她回家时,在车上赔了好一会不是。 朝宛面皮很薄,经受不住她这样的奉承言语,没一会就消了气。 车临近叔叔家,她偏头安静看窗外夜景。 忽然,包里的手机震了震。 仔细一看,手脚微微发冷。 消息来自季檀月。 空白账号,突兀地给她发来了几条消息。 朝宛无声吞咽一下,点开看。 没有文字,浮现在聊天框里的是一些视频。 视频画面模糊,无一例外,都是别墅里的监控录像。 录像完整地记录下了朝宛偷闯进季檀月卧室,取走钥匙,然后离开别墅的所有动作。 她之前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动作,早就被季檀月尽收眼底。 消息只有朝宛一个人能看见,可她心中却慌乱不已,像做错事被人当众抖露出来那样局促。 为什么季檀月要发给她这些? 是在威胁她吗。 季檀月把钥匙摆到那么明显的地方,或许根本不是粗心。 让她侥幸逃离,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像如今这样足以捏住她的把柄。 先前在密室对女人积累下的好印象悉数清空。 朝宛怔望屏幕,昏暗车内空间里,冷光将她本就白皙的脸抹上一层难以掩藏的惊惧。 傅奚专心开着车,余光无意瞥见朝宛脸色不佳,担忧开口:“怎么了?” 朝宛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熄灭屏幕,缓慢地、无声蜷住自己。 某一瞬间,她对白色头像后的女人,产生了很深的抵触。 尤其是联想到那间冰冷无人,仿佛建来只为了困住她的别墅后,朝宛愈发想逃离,再也不与季檀月扯上半点关联。 重活一世,摆脱了秦斯羽,却又落进季檀月的网套里。 朝宛发觉,从前那个始终站在影坛最高峰,未与她有过交集的人,这一世竟莫名与她绑在了一起,而且开始显露出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包括表面光风霁月,背后斯文败类的本质。 正想着,手机又震了震。 还是季檀月的那个小号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三个字。 [y:真可爱] 朝宛:“……?” 脸颊无声染上热意,又有些气恼。 她几乎能想象到,女人发出这句话时唇角微微勾起,神色暧昧的模样。 眼圈因委屈而泛红,她咬紧唇,飞快调出设置界面,趁着冲动想把季檀月拉进黑名单。 才不想被人笑话,尤其,这个人还是数次撞破她狼狈经历的前情敌。 ……好烦。 可指尖悬在黑名单选项上方良久,朝宛却有些犹豫了。 “看你胆子小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啊……嗯?” 傅奚还以为朝宛是被密室吓到了,正自顾自地絮叨着,余光忽然瞥见她的手机界面,哀嚎:“不是吧祖宗,气还没消?不要删掉我啊……” 朝宛抿唇笑了一下,“不是你。” 是一个……让她捉摸不透的人。 她倚在副驾驶位上,熄灭屏幕。 最终还是没有删掉季檀月。 … 季檀月又看了很久截取下来的监控视频,视线始终落在画面里惊慌失措的那道身影上,眸光柔和。 她想了很久,终究是忍不住心中迭起的三个字,指节敲击屏幕。 可一朝不慎,竟真发了出去。 长睫微颤,她还是没有撤回,心中开始设想起对面的人看见这条消息后的可爱神情。 去敷了张面膜,季檀月沉吟片刻,踩着家居拖鞋,安静倚进桌前软椅里。 手指覆过旁边抽屉的把手,一寸一寸。 虽然已经相隔几日,但仿佛这样做,她就能再度触摸到朝宛拉开抽屉时,在把手残留的温度。 这间卧室太冷了,无论是色调,还是主人的心境,亦或是桌案上被刻意除掉标签的白色药瓶,都如同阴霾下久寒不暖的冰,怎么都捂不热。 季檀月褪去腕上珠串,关灭小夜灯,阖眼。 热源无声无息断掉了,连同上锁抽屉里的日记和照片都失去了意义,怎么还能暖起来。 可今日,女孩温热的手腕,懵懂茫然的神情,喊她“季老师”时的糯糯音调,依旧幕幕回闪。 火苗又悄然点了起来,温烫地舔舐着季檀月的心。 14、14 朝宛到家时,叔叔和叔母已经睡下。 她轻手轻脚换了鞋,把外衣挂到衣帽间,打开玄关处的暖色灯。 房子面积不算小,五室二厅,装修风格奢华温馨,是她从家中变故后就住惯了的。 无声扫视一眼叔叔和叔母所在的房间,朝宛回自己的卧室休息。 叔叔朝彦和叔母荆淑然是家里的旁支,普通beta的组合,因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所以好心收留了当时被弃若敝履的朝宛。 朝彦沉默懦弱,是荆家的倒插门女婿,始终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而荆淑然家境尚佳,自小就认为自己足以跻身临南名媛行列,无奈家道中落,最终只能嫁给朝彦。 现实与落差太大,丈夫又实在平庸,荆淑然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朝宛身上。 上一世,朝宛读影视学校,而且毕业后进圈子拍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荆淑然。 而且,和秦斯羽的恋爱关系,也是荆淑然极力赞同并维护的。 洗漱过后,朝宛将自己沉进柔软被褥里,放空思绪。 自从知道她和秦斯羽分手,还有试镜《枕星河》失败的事后,叔母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常常在饭桌上黑脸,尖酸刻薄地大肆刁难她。 无声地弯了弯唇,朝宛笑容有些落寞。 跨江大桥上那场追尾车祸的事还历历在目。 中年女人声音聒噪且尖锐,吵着要她去找秦斯羽道歉,否则就去贴季檀月,而驾驶位上的男人只知一味规劝,神情懦弱。 想得太多,思绪也逐渐胶着。 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实在睡不着,朝宛坐起来,环视周围。 自从大学时与秦斯羽在一起,叔叔家的很多都是她贴补的。 也不叫贴补,像是爱屋及乌的施舍。 心中忽然极其嘲弄。 朝宛垂着眼,翻出手机,开机。 深夜情绪泛滥,是最容易使小性子的时间段。 叔母以为她离了金主就活不下去,还想让她与秦斯羽重修于好……怎么可能。 朝宛先是开始清理相册,把这辈子有关秦斯羽的照片和消息都彻底清除。 随后又翻出她暗地里自建的微博小号,把她们曾经恋爱过的证据尽数删掉。 这个账号从来不发文字,也不回复评论,博文只有简单的“分享图片”四个字,是她大学时用来堆积相册里一些风景照的时候用的。 朝宛或许在拍戏上没什么天赋,但摄影还算看得过去,因为构图巧妙,外加颜色与风格讨喜,账号不知不觉也收获了几千个粉丝。 只不过,自从和秦斯羽在一起后,这里就变成了撒狗粮的地方,照片里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 甚至就在这一世的三天前,朝宛还po了一张西餐厅烛光晚餐的照片发上去。 但现在,所有秦斯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正在被她一点点亲自抹除。 虽然是深夜,可粉丝中的修仙党还没睡,很快,评论区炸开了锅。 [怎么了呜呜,我收藏的狗粮图怎么都没了。] [小姐姐该不会失恋了吧?] 朝宛没理,直到把所有和秦斯羽相关的微博都清空了,才长舒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完全割断与秦斯羽之间的联系,再无转圜余地,她心中竟然畅快非常。 想起上一世竟然傻到半夜出去买醉,朝宛尤其为自己不值。 屏幕光线稍显刺眼,睡意也不知不觉消散。 很晚了,聊天框里还静静躺着来自季檀月的最后一条消息。 [真可爱]。 朝宛悄悄抿了一下唇,脸颊发热。 向下翻,还有经纪公司发来的通知,安排她明天去影视城的某个剧组试群演。 合同是荆淑然替她签的,这次不能再推拒了,否则就是违约。 晚睡的话,明天状态会不好,只能通过一些外部方式入眠了。 受上一世习惯驱使,朝宛点开了关注列表里的某个账号。 是个音乐博主,叫轻雾。 这个账号是朝宛无意间发现的宝藏,博主从不出镜,只发一些吉他指弹视频,发博频率不高,但每次质量都不错。 轻雾的最新一个视频是《花海》。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这个视频也同样停留在她与秦斯羽西餐厅用餐的那一天。 朝宛戴上耳机,点开了这个视频。 温氲光线倾泻,画面中的人穿着白棉衬衣,怀里抱一把浅茶色吉他,手指修长如玉,微微拢着琴弦。 琴音未出,便已经觉得治愈而安静。 已经熄灯的房间里,多余声音接近于无,只有柔情似水的琴音在耳机里婉转回荡,泛音清脆,拨弦声竟无一丝杂质。 是柔软的催眠乐曲,也是朝宛每次失眠时的依偎港湾。 整晚被密室惊吓到的惶然,在此刻潺潺流淌的舒缓时间里尽数消散。 手机息屏,一小时后自动关机,而被褥中的朝宛也循环着乐声,沉沉入睡。 她没有看到这条视频下的评论区。 [这首歌是有关遗憾错过的,雾雾是经历了什么吗?] - 次日,朝宛整理好随身物品,由经纪公司的人开车接到了影视城。 接手她的经纪人深信抱大腿陪酒是新演员晋升的最快捷径,因此初到影视城就把朝宛带到某导演前。 导演余光瞥见对面沉默垂眼的朝宛,颇为惊艳,又带着几分垂涎。 “她啊,就是一长得好看的花瓶,还是个能炒话题度的女alpha,您看看能把她塞到哪个位置上?”经纪人暗示。 朝宛分外难堪地忍受着导演打量的视线,只觉如坐针毡。 很快,十几分钟后,两个人谈妥,她被场务带到了拍摄场地。 这个剧组拍的是宅斗题材,经纪人以今晚领朝宛去陪酒的代价,换来了一个还算重要的角色,女一的贴身丫鬟。 朝宛换好衣服,安静立在镜头外围,看女一被人群簇拥着补妆、整理衣着。 片场嘈杂且拥挤。 忽然,耳边传来议论声。 “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江戏前几届的校花?我好像在网上看过她的照片。” 朝宛睫毛微颤,本能垂下头。 “真的是!之前不是还有营销号爆料,她在大学的时候就被一个总裁包养了来着……?” “秦斯羽?她今天也在横店,据说是来参加《枕星河》开机仪式的。” “那为什么朝宛要来咱们这里试配角啊,难道她被秦踹……” “没有。”朝宛咬着唇,眼圈微红,走到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个人面前。 “我和秦斯羽,没有关系。” 两人立刻收声,眼神闪躲,很快借口离开。 留下朝宛一个人在原处愣愣站着。 心中委屈又酸楚。 为什么重活一世,外人还是要将她们绑在一起? “群演就位了,马上开拍。”场务吆喝,看见发怔的朝宛,蹙了蹙眉,“那边那个,是演栖月的吧,还不入镜?” 朝宛如梦初醒,匆匆抹了一下眼睛,赶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打板开拍。 可才不到半分钟,就被导演喊卡。 他看了眼取景器,感觉有些不对劲。 女一身后的丫鬟长相太出挑了,虽然垂着头,但只要将她的脸框进来,画面就会失衡,观众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走。 当然,也有女一揽不住戏的缘故。 可导演不敢得罪风头正盛的小花女一,只好把矛头引到朝宛身上 “栖月,你眼睛那么红,还能不能拍?”他语气不佳。 朝宛慌乱抬头,对上周围人质疑目光,忙咬了咬唇,调整状态。 可又连续拍了几条,这段戏始终没过。 女一小花听见之前几个群演的对话,嘲弄地瞥一眼叶宛,低语: “……怎么不去隔壁枕星河剧组抱大腿,非来这里祸害。” 朝宛攥着戏服边角,难堪不已。 “行了。”导演很烦躁,连连摆手,“去去,把戏服脱了,这里不用你演。” 眼睛又红了。哪有这么爱哭的alpha?就算进圈也只会糊。 朝宛愣愣抬头。 听见场记不耐的催促,她才难堪地抿紧唇,离开场地。 换衣服时,眼泪愈发汹涌,止也止不住。 她似乎……只会哭,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 晨风裹挟着凉意,吹得眼圈生疼。 没剧组肯要她,朝宛抹着眼睛,漫无目的地走,最后停在了一间空荡无人的楼台前,蹲下来,用手臂蜷住自己。 经纪人说的其实没错,她只是一个花瓶。 就算像上一世那样出演《枕星河》,如果少了营销号吹捧,也会没有半点水花。 不知何时,临近休息室的门开了。 朝宛没有注意到,肩头轻颤,愈发委屈。 “……你是哪个剧组的?”头顶传来轻声问话。 闻声,朝宛抬起头。 她眼泪还没来得及擦,鼻尖微红,分外狼狈。 这副模样分外清晰落在了季檀月视野里,惹来女人微微怔神,也让朝宛更加难堪。 可季檀月毫不介意,动作优雅地撩起长风衣下摆,蹲身,与朝宛平视。 她本想去碰朝宛发红的眼尾,可手伸到半空中,却无声停住了。 最后,只是轻摸了摸她软塌塌的头发。 “好巧。”女人伸出一只手,嗓音柔和。 “要和我进去坐坐吗?” 15、15 朝宛眼尾晕着粉意,怔望着女人向她伸出的手。 仿佛又回到了金琼电视节那一晚。 喧嚣名利场中,万众瞩目的红鱼尾裙女人独独在她面前止住步子,优雅颔首,与她握手。 疏离礼貌,可落在取景器里,却又十足亲密。 或许,季檀月那一次参加金琼奖典礼,并不是为了和她抢奖杯? 自己好傻。 泪珠无声滑落,朝宛难为情地擦了擦。 她吞咽一声,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季檀月掌心里。 下一秒,手就被女人不轻不重的力度收紧了。 触感依旧如玉石般微凉。 季檀月声线温和,听不出什么其他情绪:“来吧。” 随女人进了屋子里。 朝宛环视周围,迟迟发觉,刚才漫无目的找到的这个地方,竟然是间单人的演员休息室。 哭了那么久,所以才惊动了季檀月吗? 她脸颊发热,窘迫地抿着唇。 “不用担心。”季檀月像是读出了她想法似的,柔声开口,“这里只有我和助理。” 朝宛偷偷看她,小声嗯了一下。 助理上了道小蛋糕甜点,还有飘着热气的花茶。 在女人目光里,朝宛局促地坐在小沙发一角,手捧瓷杯,看玫瑰花苞吸足了水,在茶汤里徐徐绽开。 如梦初醒,她才想起要道谢,“……谢谢季老师。” 季檀月唇角勾了勾,颔首,“没关系。”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哪个剧组了吗?” 朝宛想了想,却没记住刚才那部宅斗剧的名字,苦恼咬唇,想了想,只好试探地说出那位小花女一的名字。 “网剧。”季檀月了然,“你的角色是?” 朝宛神情黯然,“我、我现在没有角色。” 她本来就是花瓶,还因为群演的几句八卦没出息地在片场哭,失去角色也是理所应当。 早就下定决心和秦斯羽一刀两断,但被人误解,还是会难过。 季檀月安静看了她一阵,没有作声。 杯里的茶水逐渐温了下来。 朝宛睫毛低垂,眼圈热度还没散去,被花茶水汽蒸熏,视野有些氤氲。 “喜欢演戏,对吗?”女人柔声开口。 朝宛本能地点了点头,红着眼和她对视。 虽然进娱乐圈大部分都是受荆淑然的授意,但她真的很喜欢拍戏,也共情于剧本中渺小人物的故事。 如果……这辈子注定要从群演做起的话,她也愿意。 季檀月颔首。 一旁的小助理受她示意,递给朝宛名片。 “可以试着联系名片上的这个人。”季檀月开口。 “程导不会以貌取人,也无心利益纠缠,只看重角色贴合度。” 朝宛怔怔接过名片。 烫金卡纸的棱角硌在手心里,莫名牵动胸中某个隐秘角落。 季檀月又在帮她。 早从试镜失败,到现在的群演机会,她与女人之间似乎愈发纠缠不清了。 有关交换的那份暧昧条件也悄无声息缠住了她。 越接受,就越发加速陷入季檀月的笼中。 可朝宛没有办法。 刚才的导演在圈子里很吃得开,如果他宣扬出去,除了季檀月推荐的“程导”,其他剧组肯定不会要她。 “……谢谢。”朝宛小声答,不太敢去看女人此时神情。 自从进到这间休息室,她一直在说谢谢,也始终在被动接受着季檀月的好意。 这样的帮助,是会被索要回报的吧? “好,那你尽快联系。”季檀月颔首,站起身。 “记得尝尝小蛋糕和茶。我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里了。” 朝宛睁大双眼,有些茫然。 手里的玫瑰花茶已经彻底温下来,到了适合饮用的温度,她听话地悄悄抿了一小口,神情.欲言又止。 为什么斯文败类……不败类了。 季檀月察觉到她表情,问:“不合胃口?” 朝宛慌忙摇了一下头,生怕自己的想法被看穿,“没、没有。” 茶和蛋糕都很好,尤其蛋糕,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味。 “那就填饱肚子再去面试。”季檀月朝她微微笑一下,拎起手包,向助理示意。 不久,房门轻声关合,两人离开了。 朝宛把温热花茶喝到见底,胃里很暖,也掩盖了内心深处的不安。 忽然,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有两条来自y的新消息。 [结束后,可以来找我。]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耳廓无声泛粉,心中一时跳得极快。 朝宛怔忡想着。 名片,果然不是免费的。 - 拨通“程导”电话后,朝宛通过几轮选拔,成功进了剧组。 这天她拍了三场戏,两场是群众,另有一场则是有台词和正脸的小特约。 程导叫程楼,是个冷淡严苛的女alpha,特约戏那句台词卡了朝宛三次,虽然勉强通过,可她表情依旧不是很满意。 朝宛抿着唇,有些失落。 “朝朝,你演得很好啦,别难过。”小岁扎在群演堆里,给了她一个安慰抱抱。 小岁是朝宛才认识的群演女孩,善解人意又乐观,今天的三场群演戏都巧合地和她在一起。 朝宛弯了弯嘴角,回抱住她,“嗯。” 小岁又安抚地拍了拍她背。 “呀。”她突然想起什么,拍脑袋,“该去领盒饭啦,要和我一起吗?” 朝宛愣了愣。 想起季檀月上午发来的消息,她轻声答:“不用了。” 作为程导名片的交换,她不能爽约。 小岁噢了一声,“是要回去和家人一起吃吗?那好吧。” 她还有场夜戏,此时饿得肚子咕噜,和朝宛告别后就匆匆去领饭了。 家人? 朝宛睫毛微颤,想起季檀月,不知为什么,脸热了几分。 怎么可能,只是交换而已。 独自整理好东西,她离开场地。 不远处,有剧组依旧在拍摄夜戏。 朝宛目光无意掠过那边,忽然看到什么,身子微僵。 熟悉的布景,熟悉的服化道,《枕星河》剧组。 被众人簇拥着的女主角长相娇俏可人,恰巧是之前见过的,在电影院和秦斯羽同行的omega女孩。 女孩身边站着一道熟悉身影,是秦斯羽。 秦斯羽也看到了朝宛,但目光只是一顿,旋即就如同与陌生人对视似的移开视线。 甚至贴心地去给omega女孩整理发丝,唇边一抹嘲弄弧度。 像故意做给朝宛看。 朝宛垂下头,心中很冷。 才想起来,今天是《枕星河》开机典礼的时间。 原来,这部剧少了她也依旧如期拍摄,只不过是简单替换了人选而已。 由秦斯羽的其中一只金丝雀,换到另一只。 朝宛紧抿着唇,眼圈有些发酸,可对上女人那双冷淡眸子,心中却没有任何留恋或不满。 薪柴已经熄灭,再无转圜,其实很难掀起什么情绪波动。 耳边行人议论声逐渐弱下去,变得冷寂。 忽然,像是看到什么,秦斯羽神情微变,愣愣放下为女孩整理发丝的手。 朝宛没有在意,准备离开。 “结束了?”背后传来一道柔和话音。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心中倏然跳快几分。 朝宛轻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回头。 季檀月一身浅灰长风衣,身形颀长,卷发柔顺披散在肩,整个人像在发光。 她带着白色口罩,露出的一双好看凤眸盛浸柔和光晕,倒映着朝宛怔然神情。 不远处,一辆车安静隐在浓墨夜色里。 “走吧。”女人开口,“去吃晚餐。” 16、16 周围聚了一些群演,此时退到很远的地方,讶然捂嘴小声交谈。 闪光灯晃眼,更多的人则拿着手机在拍。 难怪刚才周围那么安静,也难怪……秦斯羽会用那种眼神看向她这边。 朝宛不敢与季檀月对上视线,只好小声应答:“好。” 本以为季檀月会约她在某个地方见面的,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自己。 上了车,驶离影视城,脸颊温度依旧没有消散。 朝宛垂着眸子,攥住手提包的袋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季檀月真是很不讲道理,无论是出现的时机,还是解围的方式。 或许,网上已经开始流传照片了,肯定会有人猜测她们之间的关系。 偷偷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朝宛咬唇。 也真是……很大胆,一点都不像营销号口中的老干部美人。 季檀月摘下口罩,妥帖地折好,状若无意地开口:“刚刚那边,是有认识的人在吗。” 朝宛垂下眼,答:“没有。” 从前是有的,可现在没有了。 季檀月唇角微扬,没有继续追问。 车开到了城区偏远处。 晚餐的地点是一家静谧客少的私人西餐厅,雅致温润的钢琴乐曲在室内缓缓流淌。 老板与季檀月熟识,带她们到了室外露天区域。 这里视野很好,背倚临南串流不息的主城区,能看见江面跳跃的粼粼霓光。 朝宛拘谨坐着,听安排点好了餐。 侍者动作优雅,为她们叠好餐巾,又注上红酒,才悄然退离。 “今天还顺利吗?”季檀月问。 “嗯。”朝宛轻轻点头,想了片刻,说出一句违心的话,“程导很照顾我。” 收了名片,好像不可以说坏话。 对面的女人唇角微扬,笑了笑,没有戳穿。 陆续上了些菜,两人之间气氛静谧,各自开始就餐。 菜肴都很合朝宛的口味,她垂头小口吞咽着,不太敢去看对面的女人。 她很怕与季檀月单独相处。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就会提出她没有给出答复的那件事。 有关……包养的事。 而朝宛已经接受季檀月太多好意与帮助了,这一次,根本无法推拒。 出乎意料,她严阵以待等了很久,可直到晚餐结束,季檀月却始终没有主动提及。 “很晚了,在哪里住?”女人用餐巾按了按嘴角,声音温润。 “司机会送你回去。” 朝宛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小声答:“不、不用……” 恐怕告诉也没用,因为,季檀月请她吃饭,不就是为了晚上…… 那间密不透风的冰冷别墅,再度浮现在她脑海里。 朝宛心中胡思乱想着,没发觉下唇已经被咬得泛红,眸中也氤氲一层淡淡水雾。 身边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清雅好闻的香水味,糅杂一丝被压抑住的极淡的晚香玉气息,在周边缓缓逸散。 “你怕我?”女人唇边掀起一抹弧度,问。 没想到季檀月会忽然靠近,朝宛微睁双眼,本能瑟缩起肩膀。 她咬住唇,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掩饰开口:“不……不怕。” 可转瞬拉远的距离,还有止不住轻颤的睫毛,早就昭示了真正的内心想法。 “不怕的话。”季檀月似乎是笑了,垂眼看她,指腹摩挲过她侧颊,“躲什么?” 虽然在笑,语气也很温和,可凤眸中蕴着的情绪却十足晦暗。 压迫感无声翻涌。 朝宛眼尾泛红,这次不敢再避,只好分外难堪地移开视线。 不该来的。晚餐本就是名片的交换,她竟然还在傻傻设想结束后该如何逃走。 季檀月为人缜密,做事又滴水不露,怎么会放她离开呢? 该不会……在这里就要…… 朝宛再也压不住心中慌乱,抹了抹眼睛,用手臂护住自己,声音细若蚊蝇:“不要在这里,回、回去好不好……” 耳边霎时安静下来。 随后,耳边擦过一道轻笑声。 笼罩在身边的压迫感散去,季檀月重新坐回原位,支着下颔,凤眸中情绪柔软,夹杂几分哂意。 她把亮屏的手机转了个方向,推到朝宛这边。 格式熟悉,是一份剧本,其中的台词,除了朝宛刚才没头没脑的那句,剩余的竟然都对得上。 长公主含云,和小侍卫的剧中对话。 朝宛看了一阵,脸又红又烫。 季檀月……是在和她对戏? “刚才在想什么,嗯?”季檀月收回手机,声线柔和。 朝宛窘迫地摇了摇头,不肯说。 季檀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唇边笑意未散。 “是程楼叫我试一下你,她觉得,你的形象很贴合新片中的某个角色。”她耐心解释。 朝宛嘴唇微张,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季檀月一眼,确定女人神情不似作伪之后,才安下心。 可旋即,心中难为情地砰砰跳个不停。 季檀月手机嗡嗡两下,程楼发来消息。 她垂眸看了一阵,无奈地笑,红唇轻启,读给朝宛听: “给你这么一个阴狠反派设计小忠犬侍卫,还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朝宛还不错,是块璞玉,让她再演几百个特约再说。” 朝宛愣愣听着,耳垂泛红。 季檀月关了手机,不忘勾唇笑问:“这就是你口中的‘很受程导照顾’?” 原来,季檀月什么都知道。 朝宛感觉头顶在冒热气,窘着脸,不发一言。 为什么不提前说呢?看她出丑很好玩吗…… 季檀月弯了弯唇,笑意更甚。 像看穿她心中所想似的,女人取了件外套披在朝宛肩头,手指温凉,顺势撩起她披散的发丝。 “那……就用这次晚餐抵偿,怎么样?” 朝宛垂下头,脸颊埋进大衣绵软毛领里,微微发热。 … 恰巧顺路,季檀月的司机送朝宛回家。 朝宛推开车门,把大衣叠整齐,小心翼翼地放在车后座,也是季檀月的身边。 起身时,耳边擦过一道话音。 “……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程楼的新片机会,不可多得。” 季檀月抬眼,安静看了一会朝宛,随后微微颔首,摇上车窗。 车起步驶远。 肩膀上还残存着属于女人披肩的浅淡香水味。 朝宛在原地思索很久,冷风将脸上热意吹得散了一些。 方才的纠结似乎都在做无用功。 名片、晚餐,还有剧本……她正一步步走入季檀月不温不火的陷阱里。 或许还要更早,从闯入没上锁的房间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难以脱身。 接受越多,就陷得越深,直到……彻底成为女人笼中的金丝雀。 尽管朝宛并不想。 季檀月手上握着她所有把柄,又总在若有若无地帮她,威胁裹挟温柔,到现在,朝宛已经没办法拒绝。 上一世说的“不想再当别人的金丝雀”,现在想来,像一句笑话。 朝宛抿唇,长睫遮住眼底黯然,去敲叔叔家门。 很快,有人应声。 朝彦稍显迟疑,勉强朝她笑了一下,“小宛,你回来了?” 屋子里似乎还有人。 朝宛和叔叔点了点头,顺势看过去。 顿时,神情微僵。 荆淑然在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秘书谈事情,桌上摆着一式两份文件,似乎已经到了签合同的时机。 而那个秘书,朝宛再熟悉不过,是秦斯羽身边的助理,也是她上一世的经纪人。 任由她在黑料与唾骂中沉浮,却电话关机,冷眼旁观的经纪人。 也许,就是秦斯羽的授意也说不定。 朝宛安静想着,心中泛起凉意,还有极淡的自嘲。 “哎呀,这不是回来了?”荆淑然瞧见门口的朝宛,喜出望外地招呼。 “小宛,快来快来,秦总的公司要签你呢。” 秘书礼貌朝她点头,可神情中的怠慢格外明显,“朝小姐。” 她取出手机,知会秦斯羽。 而朝宛垂着头,没有应答。 为什么,她们又会找上门来? 安静僵持着,没多久,秘书的手机响了。 “朝小姐,秦总想和您谈谈。”她走上前,把已经接通的手机递给朝宛。 朝宛怔住。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没把听筒贴近耳朵,就听见一道微弱声音响起。 “朝宛。”秦斯羽开口,嗓音很冷。 “你和季檀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17、17 朝宛紧握手机,垂头,睫毛微颤。 果然。 “离开我之后就又勾搭上了别人?”听筒里的声音十足刺耳,喃喃念着。 “……还是季檀月。” 坐在桌旁的荆淑然有些心惊,忙打圆场,“秦总,别这么说……合同不是已经签下来了……” 合同? 朝宛神情恍惚,把手机塞还给秘书,无声走到桌旁。 果不其然,是一份签约合同,乙方是朝宛,甲方则是……秦斯羽控股的公司。 签名区域滑稽可笑地写着她的名字,是荆淑然代签的,甚至没有提前知会过她一声。 上辈子签进恋人控股的公司,到处都弥漫着甜意,可现在,朝宛却只觉如堕冰窟。 朝彦站在玄关处,实在看不下去,沉下脸色,“擅自签合同没用,淑然,你需要征求小宛的意见。” 荆淑然不耐地瞥他一眼,甚至懒得接话,只朝秘书以及接通秦斯羽的电话那边嘘寒问暖。 又催促朝宛:“还不快来。” 朝宛以手撑着桌子,长发遮住眼底暗淡,肩头在细微发着抖。 她低声开口:“我不签。” 荆淑然分外错愕。 在她的印象里,朝宛向来是乖顺听话的性子,从来没有忤逆过她。 指尖触及桌上的合同,朝宛垂下眼,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分外疲惫。 合同上的白纸黑字,在视野里逐渐氤氲成张牙舞爪的符号。 忽然,咔嚓两声。 纸张被撕成几截。 “朝小姐,你……”身旁的秘书显然未曾预料。 朝宛把合同放回桌上,其中的“秦氏”“朝宛”分居两半。 “叔母,我并不是您的傀儡。”她没理会秘书,与荆淑然对视,尽管眼圈已经微微泛红。 “从前不应该是,现在和以后也不会是。” 说完,她定定看一眼中年女人,没有犹豫,径直离开。 室外的风很凉,风干泪痕,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难受。 活过两世,这或许是朝宛做过最叛逆的事。 不过,才刚从自认为危险的季檀月的牢笼里逃出,就又被所谓家人逼了出来,想来也很嘲讽。 奇怪的是,该作为温馨港湾的家,带给她的温度还没有季檀月披在肩头的那件大衣暖。 朝宛朝手心呼气,暖了暖,接着拨通傅奚的号码。 “祖宗,就说你最好别在家里待吧。”对面叹了口气。 “等十分钟,我马上来。” “谢谢。”朝宛讷讷。 挂断通话,心中本该慰藉的,可不知怎么,耳边却始终回荡着属于秦斯羽的冰冷话音。 她说……自己又勾搭上了季檀月。 朝宛不自知地咬住唇。 后知后觉,委屈感涌了上来。 根本没有勾搭,分明、分明是季檀月先动了包养她的心思的。 自己的白月光没看住,还要来怪她,一点都不讲道理。 想着,心中忽然收紧。 秦斯羽也知道她的omega身份,这一次冲动撕了合同,女人肯定会把事情宣扬出去。 刚才的意气用事只是她不计后果的发泄,日后的走向,朝宛从没想过。 就算想到,恐怕也难以掌控。 重来一世,冲动将事态拉往更糟糕的深渊。 她果然……还是很没用。 眼圈无声泛红。 不久,身边亮起车灯。 朝宛透过前车窗玻璃看见傅奚,慌忙抹了抹眼睛,装作无事发生,拉开副驾驶车门。 但眼睛太红了,显然遮掩不住。 “今晚……实在麻烦你了。”她缩在座位里,嗓音闷闷的,“抱歉。” 傅奚叹了口气,点火起步,开往自己的住处。 “本来看到了热搜,还想逗你一下的,怎么哭这么惨?” 听到“热搜”两个字,朝宛歪了歪头,有点好奇。 “没什么,只是小事。”她回答,嗓音依旧沙沙的,“不过,热搜……?” 傅奚瞥她一眼,笑问:“你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看,现在还在前五吧。” 朝宛翻出手机,调到相关页面,仔细看了看。 心跳很快。 热搜第二#横店季檀月# 点进去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是群演角度拍摄的她与季檀月会面的照片。 抓拍时光线昏暗,却更像给照片上了层滤镜,朝宛回身那一瞬间,恰巧被路人定格了下来。 画面中的人肤白胜雪,眸中浸润一汪水光,嘴唇轻抿,转身时发丝微微扬起,清冷氛围感拉满。 而照片另一侧,季檀月身着驼色长风衣,气质矜贵,虽被口罩遮住大半脸颊,凤眼却微微弯起,柔和笑着。 两个人视线碰撞,眸底仿佛都藏着未曾说出口的故事。 一眼万年。 评论区很热闹,有猜测季檀月来外围群演区原因的,也有夸颜值的。 更多的,则是在猜测朝宛的身份。 [小姐姐是淡颜系美人呀,鼻梁那颗小痣完全长在我审美点上了呜呜] [好眼熟,好像是……江戏的某届校花?] [朝宛吗,那个美女alpha,她真的颜值能打!] [感觉季檀月好像和她关系很好。] “朝朝,原来你之前说的那位朋友是季檀月呀?”傅奚开着车,语气促狭,“嗯,果然很富婆。” 朝宛想反驳,却又觉得她说的没错,于是没有接话。 不是朋友,可关系却又非同寻常。 她悄悄抿了一下唇,继续向下翻。 忽然,一条刚发的评论映入她眼帘。 [是我眼花还是怎么了,刚才我竟然看见@季檀月工作室点赞了营销号的那条微博?] 心跳倏然加速。 朝宛发着愣,待再回去看热搜的时候,#季檀月点赞#这条已经跃至前五。 虽然立刻就取消了,但还是被人注意到并截图下来。 [季老师刷wb也手滑吗哈哈哈] [我不管,我是颜狗。绝美群演x戏痴影后,嗑到了!] 季檀月的老粉在评论区热泪盈眶: [难得的绯闻啊,虽然不该嗑,但还是要向那些整天乱窜的营销号澄清一嘴,我们季老师才不是bo或者oo恋!] 朝宛弯了弯唇,睫毛轻眨。 季檀月的秘密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她就是喜欢搞oo恋的斯文败类。 可仔细想想,脸颊又有些热。 季檀月怎么会点赞呢?而且,吃过饭,送她回家后已经是深夜了,竟然还会去刷微博吗? “怎么了?”傅奚偏头,奇怪地看朝宛一眼,“你脸好红。” 朝宛慌忙熄灭屏幕,以手背触脸,试图降温。 “没事。”她小声答。 18、18 傅奚又奇怪地瞥她几眼,欲言又止。 不过她忘性大,安慰朝宛几句,很快就专心开车去了,没再多问。 这一晚,朝宛在傅奚的住处暂宿。 自从任性离家后,她手机的消息早已满溢,有荆淑然的斥责辱骂,还有从前吸血经纪公司的违约索赔。 朝宛看了几眼,咬着唇,把软件直接卸载,眼不见为净。 反正……今晚叛逆的也不只有这一件事了。 睡前,本来已经阖上眼,可她还是撑着困意,忍不住翻了翻热搜榜单。 季檀月方似乎没有刻意压热搜,直到凌晨,手滑点赞的那条还在前十挂着,讨论度也越来越高。 想了很久,依旧不明白季檀月的意思,朝宛只好悄悄把手机放在一边,阖上眼。 睡梦中,皱着眉,整夜都没怎么休息好。 … 深夜,季檀月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放下手里的剧本,瞥了一眼号码,滑动接听。 “秦小姐。”红唇轻启。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语气轻柔又小心翼翼,再也不复之前与朝宛通话时的冷硬。 “朝宛?”季檀月重复。 片刻,她勾了勾唇,回答:“是,我很喜欢她。” 耳边通话声中断了片刻,良久,秦斯羽才回答。 不知听见什么,季檀月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拎起手边的水杯润了润喉。 “我并不介意。所以,也希望秦总不要打扰。”她开口。 嗓音轻柔,叫人如沐春风。 可通话另一端的人不会知道,女人眼底隐隐划过冷意,面上笑意也早已淡去。 对面沉默很久,似乎是答应了。 语气很勉强,又带着细微不甘心。 礼貌寒暄几句,旋即挂断。 季檀月轻勾唇,笑容讽刺。 已经得到,却总是不懂珍惜,直到事后才来补救。 以为一切都能轻易恢复原样,实际早已覆水难收。 又看了看挂在热搜上的那几张照片,季檀月眸光总算恢复和缓。 她把长卷发拨到耳后,撇除杂念,继续修改《西川月》的剧本。 勾画到某个重要情节,不知想到什么,她忽地抿唇。 眼中划过一抹狡黠。 给程楼发了条消息。 [给小侍卫多加点戏,像这种,可以吗?] 五分钟后,程楼回复。 [?] … 大半夜被手机震醒,程楼眯眼扫了一下季檀月发来的剧本注释。 “含云长公主病弱,夜需侍女太医看守。” ——体凉,还需要一个看院子暖床的小侍卫。 “长公主房中男宠众多,但皆为打入朝中的细作。” ——其实,多个贴身护卫的女宠也好。 “小侍卫受人示意,当夜潜入长公主府邸,行刺杀之事,被含云发觉,压入水牢行刑。” ——不用行刑,在榻上好好道歉就可以。 “……?”程楼蹙眉。 终究是忍不住起床气,她戳了个问号回给季檀月,手机直接关机。 说好来客串一个女二反派,要求还挺多,想无中生有一条感情线? 想得美。 - 次日,朝宛依旧前往影视城。 找到熟悉的地点,她碰运气相继去面试了几个特约,都过了。 离开时,有不少人目光聚集在朝宛身上,小声交谈。 甚至昨天那个轰她出组的网剧导演也在。 男人对上朝宛视线时,神情分外不自然,很快叼着烟匆匆离开。 朝宛抿着唇,离开场地,去准备接下来的戏。 “朝朝,都过了吗?”小岁在不远处等朝宛,早就看到她出来,祝贺,“太厉害啦,不愧是科班出身!” 朝宛朝她羞赧地笑。 “可是……先老实交代!”小岁扑过来,像树袋熊一样抱在她手臂上,“昨天的热搜,怎么回事?” 朝宛怔了怔,心虚移开目光,小声回答。 “没怎么,只是季前辈邀请我,嗯……去吃晚餐。” 她不擅长撒谎,本想否认,可真正原因还是不由自主说出了口。 小岁噢了一声,满眼都是亮光,“你们认识吗?熟吗?好配……啊不是,关系好好啊!” 朝宛睁大眼睛,似乎是没料到她会说这些。 “小岁,你不认为……”她想了想,艰难开口。 “不认为季檀月,和我还有其他的关系吗?” 圈内声名大噪的三金影后,屈尊到群演区来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影视学院毕业生,随后还一同上车离开。 这样的场景,很像……包养关系。 小岁皱眉,想了好久,“可是、可是季檀月不是bo或者oo恋吗?” 她拍了拍朝宛的后背,开朗地笑,“朝朝,你是alpha,没关系的啦。” “……”朝宛茫然。 原来其他人会这么想? 不知为什么,莫名松了口气。 … 换好衣服,她送小岁去了另外的剧组,随后匆匆赶去今天的片场。 这是一场民国戏,导演和程楼是熟人,看到朝宛来了,和蔼招呼她。 朝宛拘谨问好,心中反复默念着那一句台词,顺便琢磨待会该怎么在镜头前表现。 可想着想着,眼前忽然浮现昨晚季檀月在西餐厅的画面。 女人不讲道理地凑近,忽然和她开始对戏。 那时,季檀月周身气质近乎陡然转变,从现实中的温柔含蓄,直接转为剧本里偏执蛰伏的长公主。 就连以指腹摩挲她脸,两人对视那时,朝宛都有一种错觉。 像是被棉花包裹的阴冷毒蛇盯上的感觉。 处处有戏,随时入戏,而不显半分突兀。 朝宛垂眸,摸摸侧脸。 昨晚季檀月触及的地方。 她想,季檀月真的很厉害。 … 最后一场特约戏拍到了深夜九点,收工时,剧组欢欣雀跃。 导演惊艳于朝宛的表现,结束后夸了她许久,处处透露欣赏。 朝宛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小声谦虚几句,很快离开。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拍戏时会那么顺利。 是因为想到季檀月和她对戏时的片段了吗? 走到影视城外围,朝宛操作手机,想叫车回傅奚的住处。 可车没叫到,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嗓音。 “朝宛,你在这啊。” 朝宛慌张回身。 虽然因为脸盲没认清楚人,却听刚才的声音辨识出来了。 她目前签约公司的女经纪人。 “你叔母想让你签其他公司,违约金怎么就拿不出来?”经纪人逐步逼近。 仔细端详了一阵朝宛,她神色兴味,忽地开口:“不过,拿不出来……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还记得之前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女一丫鬟的角色吗?说罢演就罢演,导演可是有些不高兴了。”她话中意味深长。 朝宛蹙了蹙眉,无声攥住衣角。 可明明是导演赶她出组的。 “这样吧。”经纪人轻笑一声。 “你和我去陪张导吃个饭,这事就算过了,日后丫鬟的角色还是你的。” 朝宛忽地抬头,唇瓣咬得泛红,眸子蒙上一层水光。 “不用了,我不要这个角色。” “你不要?”经纪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最好还是乖乖听话,如果,不想明天被曝出伪造alpha身份的话。” 她打开旁边的车门,坐进后排,朝车外的朝宛扬了扬下巴。 “过来,还想让我等你?”经纪人侧身,神色分外不耐。 朝宛难堪地攥紧背包带子,迟疑良久。 进退两难。 重活一世才看透,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在被安排着,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几近将唇咬得泛出血丝,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 只好勉强走到车前。 不卑不亢,拒绝无理请求,把这场陪酒只变成普通的饭局就好。 朝宛抿唇,忽视掉经纪人的暗示与劝诫,只倚在座椅里,安静望着窗外。 不久,车辆点火,亮起刺目车灯,驶往夜幕深处。 一片寂静。 朝宛没有发觉,手机细微震了震,有人发来消息。 [y:很晚了,我来接你。] 19、19 车停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附近。 朝宛跟在经纪人身后,坐电梯上行。 她垂头,在安静空间里听见自己分外胆怯的心跳声。 甚至,连遮挡住视野的几缕发丝都在轻颤。 尽管决定不卑不亢,但进到陌生环境,还是会害怕。 前世,她从来没有单独和这么多圈内人一起饭局的经历,更别提陪酒。 “一会嘴甜点。”经纪人从电梯镜里瞥她。 “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就不知道利用一下?” 朝宛咬着唇,内心抗拒。 很快,电梯上到十层,叮一声,门缓缓开启。 女经纪人带她到一间包厢门口,敲了敲门,脸上洋溢笑容,语气也变得谄媚不已。 “久等了,诸位。” 包厢内气味混杂,不经掩饰,惹得朝宛不禁按了按后颈的抑制贴。 饭局已经开场,圆桌旁大概围了八九个人,其中,有朝宛前世熟悉的面孔,也有分外陌生的。 那些熟悉面孔,在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编导、制片,以及新生代演员。 在前世,朝宛是断断不会将他们与潜规则陪酒联系在一起的。 她从前顺风顺水,如同未经历世事波浪的精致纸船,只在浅海肆意航游,接受着众人的惊叹追捧。 可重新来过后,失去庇护,直接被抛掷到黑暗又污浊的深海,朝宛才明白,原来旋涡深处如此污浊,原来,自己只是脆弱又不堪的花瓶。 稍稍受些冲击,被胁迫、被控制,就会粉身碎骨。 包厢里安静片刻。 “来来,快坐。”一个表面和善的中年男人招呼。 他目光移到朝宛身上,怔楞两秒,“嗯?这位……好像有点眼熟?” 朝宛别开目光,心中慌乱,头垂得愈发低。 但很快,她就被经纪人催促抬起头来,硬生生对上包厢所有人的视线。 因为脸盲,她没法认清全部人,只好略略扫过。 “哟。”中年男人摩挲下巴。 “难怪眼熟,这不是昨天上热搜的那位小美女吗?” 砰。 陡然,席间传来杯盏撞击的闷响,似乎是有人没拿稳。 侍者慌忙去扶,而那人则从始至终没有在意,只眯着眼看朝宛。 “秦总,怎么了?”有人迟疑问。 朝宛心跳骤急,身子僵硬到不听使唤,气息凝滞。 她顺声音来源望去。 女人与她对视,神情带着些许嘲弄。 秦斯羽。 “好了,别愣着了,快入座。”有人招呼,打破僵局。 “小美女昨晚可是和季老师一起离开的,那我们现在也约等于沾上季老师的光了。”另一人还在抖机灵。 秦斯羽面色沉下去。 咔嚓一声。 这次似乎并不是意外,杯盏再度翻倒,摔在地上,杯里的酒泼了满地。 侍者慌乱,忙去取扫把收拾。 “等等。”秦斯羽不紧不慢地阻止,瞥了一眼朝宛。 “来迟了,不如让她来扫?” 朝宛睁大眼,看席间窃窃私语,脸颊因羞耻难堪而滚烫难捱。 经纪人在背后推搡,低声催促她还不快去。 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朝宛埋着头,不敢和周围人视线交接,更不敢去看对面存心看她笑话的女人。 似乎是绷得太紧,耳边阵阵嗡鸣,像晨钟暮鼓,闷闷砸在她脑海里。 “秦总。”不远处,有道娇软声音响起。 秦斯羽旁边的女omega瞥了朝宛一眼,柔声劝:“都是客人,不要为难她好不好。” 她唇角勾起,视线落在桌上的罐装啤酒上,伸手够了一瓶,拉开拉环。 “不如,换成自罚三杯?” 朝宛睫毛轻颤,不知所措。 可她酒量一点都不好。 浅黄色冒白气的酒液被徐徐倒进高脚杯中。 逐渐,周围开始有人起哄,意味不明的暧昧视线纷纷落在朝宛身上。 催促声一浪高过一浪,经纪人也在背后推搡她,踉跄几步,朝宛被迫站在桌边,眼前就是被注满的三个酒杯。 “喝啊。”秦斯羽掀了掀眼皮。 朝宛难堪地抿紧唇,没有动作。 经纪人走上前,硬生生把满溢的酒杯塞进她手里,以眼神催促。 器皿很冰,手心渗出的冷汗滑腻不已,握着十分难受。 喝了这一杯,他们看在眼里,觉得还算听话,会不会就能放过自己? 朝宛实在别无他法,怀着侥幸,强撑面子,把杯壁抵在唇边,艰难仰过头。 微酸带气的啤酒涌进。 很快,酒杯见了底。 鼻息温热濡湿,眼前阵阵虚晃,恍然间,朝宛听见耳边传来鼓掌和叫好声。 手里接着又被塞进了第二杯。 “喝!” 她轻摇了摇头,因为刚才的一大杯酒而眼尾泛红,小声推拒:“不、不能再喝了……” 没人听清她这句微弱的抗拒。 众人的目光炙烫不已,又带着几分垂涎,让朝宛几乎无所遁形。 有人推着她的酒杯,劝诱着,迫使她又灌下第二杯。 酒劲涌来,头脑开始变得眩晕,朝宛撑住桌子,勉强站立。 朦胧视线里,她看见包厢一角的香薰吐出白烟,味道甜得发腻。 不知为什么,脸颊连带着身体都燥热不已。 到第三杯时,先前那个提议罚酒的女omega站起身,给自己也注了满满一杯。 她眉眼弯弯,笑,“来,我也陪你喝。” 两人碰杯。 清脆的响声,可惜,其中的某个人没拿稳,酒顺势倾撒,有不少都溅在了朝宛的上衣上。 周围投来的眼神几乎是立刻变得探寻起来,轻佻,隔岸观火。 朝宛惊慌不已,捂住衣服,听那个女omega一声声地道歉,心情却愈发低坠,视野氤氲水汽。 侍者很快拿来更换的衣服,盛在托盘里,递到她面前。 “反正只是外套,就在这里换了吧。”有人起哄。 朝宛肩头瑟瑟轻颤,后退了好几步。 酒劲上头,她有点醺然,脸颊浮上一层淡粉,再加刚才被酒泼,藏在外套里的姣好身形显露大半。 有人低声笑着,有人应和着刚才的提议,盯着朝宛,目不转睛。 朝宛紧咬住唇,思绪愈发混乱。 难堪之类的情绪已经顾不及了,因为,从身体内部升起的热度几乎将她淹没。 好热,房间里刚才有这么热吗? 角落里的香薰依旧在无声吐着白雾。 周围人的脸逐渐融成一副色彩混乱的油画,窃语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梦魇一样。 朝宛神色弥蒙,指尖搭在拉链上,无意识地去拉。 忽然,包厢房门打开。 有人讶异起身,“程导?您不是说……不来吗?” 在看清程楼身侧一同走进的那人之后,他瞬间噤声,双眼睁大。 季檀月拥着软毛披肩,高跟鞋敲击地面,步声笃笃。 本是慵懒矜贵的装束,神情却分外冷凝。 “抱歉。”她开口,嗓音再无礼貌笑意。 “来晚了。” 20、20 房间里顿时诡异地安静下来。 秦斯羽坐在桌后,唇微微开合,可对上季檀月冰冷神情,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口。 角落里的香薰依旧汩汩吐着白雾,昭示着包厢内并不是静止画面。 甜腻味道令人作呕,季檀月紧蹙眉,缓缓低下头,脸颊苍白。 有破碎记忆在眼前闪过,浓艳纷乱,场景堕落。 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程楼发觉她的异状,很快掀起桌上茶汤,将香薰熄灭。 季檀月深呼吸良久,勉强抬头。 朝宛背对着房门方向,外套已经脱去大半,纤细泛粉的肩头裸露在外,因为热意而覆上一层薄汗。 她轻重迷蒙地呼吸着,因为醉意,目光早已失去清明。 季檀月紧抿唇。 她踩着高跟鞋,步子沉沉,解下臂弯处的软毛披肩,将朝宛遮了个严实。 做完这些后,她抬眼,徐徐环视包厢内的所有人。 “原来各位玩得这么尽兴。”一句平缓却略带嘲意的话。 死寂。 没人敢出面解释,因为现在的场景足以昭示一切。 秦斯羽如梦初醒,站起来,“季老师,不是你想的那……” 季檀月目光从秦斯羽身上掠过,像在看空气,从始至终没有理会。 她无声瞥了一眼身边的侍者。 很快,有人颤颤巍巍送来一盒未拆封的抑制贴。 朝宛吐息很烫,没防神,披散着的长发被人撩起,凉意渗入,顿时像受惊的鸟雀一样惊慌睁眼。 眸子湿漉,映出季檀月虚晃倒影。 “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话,就乖乖贴抑制贴。”她轻声开口。 包厢里的人脸都绿了。 哪里是朝宛添麻烦,分明是不久后季檀月会找他们的麻烦。 刚才抖机灵提及昨晚热搜那事的人坐立不安,冷汗涔涔。 昨晚季檀月能屈尊来群演区去接朝宛,就证明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今晚,他们竟然还敢要朝宛来陪酒……真是飘了。 他瞥一眼带朝宛来的女经纪人。 女人更是慌乱,刚才那副谄媚嘴脸早已褪去,神色仓惶。 朝宛乖乖倚进季檀月怀里,脸颊泛粉,在她带来的软毛披肩里蹭了蹭。 迷糊的工夫,后颈一凉,被叠着贴了两三张抑制贴。 提议罚酒的女omega在远处看着,脸都白了。 素来与alpha避嫌,今晚却能在这么多圈内人面前公开表明喜恶……季檀月恐怕根本不是营销号口中的oo恋。 “朝宛日后会是我这边的人。” 果然,季檀月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包厢里的每一个人,声音很冷。 “我不希望有人再为难她。” 余光划过房间角落的香薰瓶,女人眸子微眯,神色厌弃,很快带朝宛离开。 “秦总……”目送季檀月身影消失,女omega脸色苍白,望向秦斯羽。 秦斯羽咬着牙,面色阴沉。 从始至终,季檀月的视线都没有落在她身上超过一秒。 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空气。 … 酒店走廊人影稀疏,空气里吹拂着引风带来的冷意,可怀中虚虚揽着的人吐息却极烫。 如同一朵软绵却炙烫的云。 不知为什么,季檀月心跳发酥,像有把小刷子不急不缓地抚弄。 脑海一瞬间添了很多旖旎混乱的心思,压抑不住的烦闷堆在心间,无从发泄。 尤其是鼻息间隐隐约约的那道并不属于自己的、渴求已久的甜蜜信息素。 很想把这股气息狠狠蹂.躏,灌满,直到全部沾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 这种躁郁感产生的缘由,季檀月是知道原因的。 从看见包厢角落里吐着白雾的物什后,她就已经开始无法掌控局面。 那些混乱堕落,令人作呕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就像无声无色的默片,每一幕都让她仓惶战栗,升起想逃的心思。 强撑着出酒店,季檀月扶着朝宛上了程楼的车。 她神色隐在昏暗中辨识不清,呼吸沉重不已,耳边也在嗡鸣。 “没事吧?”程楼从后视镜发觉她的异状,问了一句,“那个香薰……” 后视镜里垂着头的女人霎时抬眼,凤眸染上一抹艳色,微微眯起,神情克制又旖旎。 她轻吐出一口热气,像在压抑着什么,嗓音很哑:“别提这个了。” 程楼沉默闭嘴。 季檀月存心克制,可身边,朝宛早已经寻着气息钻进她怀里。 女孩身子滚烫软腻,又汗涔涔的,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细微哽咽着。 “呜……” 她后颈处的抑制贴贴了三层,却早已再度被信息素黏湿,即将失去功效。 清甜凉爽,裹挟甘美气息的信息素丝缕逸散,惹得季檀月几乎要失去理智。 而且分外嫉妒。 车里还有一个alpha,程楼也是。 不知怎么,季檀月总觉得有人在窥探,分走空间里本就不多的清甜气息。 而且,不止这一个缘故,眼前又忽然闪现出许多刚才在包厢里的画面。 秦斯羽张扬挑衅的脸、冒着白烟的香薰、众人不掩欲望的炙热目光…… 骤然一阵反胃,嗓子眼却干得发渴。 或许,只有一些清凉软甜的人,还有她裹挟的那道柔嫩气息,才能解渴。 不久之后,车没有径直驶向季檀月的别墅,而是停到临近的一家便利店旁。 “味太大了。”程楼没发觉后排两个人的异状,以手轻扇,“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车里没有抑制贴,正好旁边有个便利店。” 车内属于季檀月的信息素浓度正逐渐攀升,因为alpha之间的相互排斥,她没法好好开车,太阳穴也在躁郁地跳。 季檀月攥住腕上珠串,紧阖着眼,吐息沉重。 alpha间本能的敌意促使她蹙了蹙眉。 “你去买。”声音变得很冷。 程楼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臭着脸下车。 季檀月把额头抵在窗玻璃上,试图降温,顺便熄灭胸中突突跳动的情.欲。 可是,能忍耐的显然只有她一个人。 朝宛感觉自己几乎要烫化掉了,无论是耳边还是眼前,都聚拢着一阵白晃晃的朦胧,眼眶湿润,又很快被热度蒸干。 身边冰凉馥郁的花香将她围绕住,却又不进一步进行下去,逐渐挑起内心压抑着的,难以忍耐的空虚。 她委屈地抿了抿唇,可实在隐忍不住,轻微地飘出几声呜咽。 像在无声请求。 胆大妄为地,她攀上了花香来源处,接触到同样柔软滚烫的身躯。 不知道要怎么做,只好遵循本能,笨拙地,去啄吻女人的下颔,还有耳垂。 骤然,双手被紧扣住,压倒在车后座上。 泪水被抹干净,她看见女人唇边溢出一抹殷色,像是因为隐忍而被咬破,却更像黑夜里盛放的玫瓣。 艳丽却危险。 很快,卷发垂落,遮住朝宛的视野。 “……难受吗?”女人嗓音沙哑,但循循善诱,透着几分柔软。 朝宛抽噎着,早已神思朦然,顺从本心乖乖点头。 后颈一凉,抑制贴被揭下来,浸满了甘甜的香汗,被随意扔到地上。 旋即,女人指腹摩挲过她脆弱的腺体。 季檀月俯下身,唇触及那片隐秘之地。 “咬一口,会舒服很多。” 21、21 朝宛忽地打了个寒颤,肩头瑟缩,像狂风中一片秋叶,溺在女人润物无声的水泊里。 季檀月的唇抵在后颈处,吐息几乎能将她烫伤。 狭小的车内空间里,手也被紧紧缚住,冰凉的珠串硌在腕间,触感显然不是很美好。 腺体敏感又隐秘,承受不住这种侵略性的触碰与冲击,危机感悄然漫上心头。 但朝宛已经无暇顾及太多。 她急促喘息着,甚至开始委屈女人动作的骤然停滞,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肩窝。 刚才那么温柔地对她,还说会舒服的……为什么不继续了? 骤然,某处一酸。 季檀月像是放弃了对她后颈腺体的攻城略地,发丝卷进颈窝里,柔软的唇触及支出来的精致锁骨,终究是忍耐不住,咬了上去。 没用太大的力道,甚至牙齿只是轻微触及。 留下痕迹就心满意足,事后还在仔细亲吻补救。 可朝宛却觉得周身力气都散尽了。 她颤颤巍巍地挣扎了几下,却因为四肢发软没挣开。 眼角垂着几颗泪珠,滚落进女人发间,却并不能阻止接下来的动作。 亲吻的范围逐渐延伸,悉数在腺体周围,却克制着,刻意绕开了那片脆弱微红的肌肤。 朝宛眼圈很热,低声哽咽着。 骗人,分明一点都不舒服……甚至越来越热。 可季檀月却只是满足喟叹。 她刚刚几乎要被逼疯。 alpha与生俱来的占有欲作祟,促使她迫切地想去尝清甜香气的来源,可理智却硬生生阻住了她。 这里是外面,她们在车里,而且是程楼的车。 何况,朝宛意识迷蒙,刚才的点头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同意。 别无他法,只好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虽然依旧没有得到更深的满足,可那些旖旎痕迹落入眼帘,不知为什么,心中骤然欣快不已。 季檀月总算恢复了些许清明,她抿着唇,用指腹揩了揩嘴角,直起身子。 怀里的小omega眸中浸透水光,蜷缩着身子,迷蒙而不掩□□地看她,脸颊依旧很红。 “乖。”季檀月顺了顺她的发丝,语气很柔。 “我们下次再继续,好不好?” 说着,她却不自知地攥紧手心。 没人知道,她后颈依旧在突突跳着,急促,牵扯着脑海里的每一根神经。 距离拉远后,没了那道清甜信息素安抚,后颈再度躁动起来。 怎么可能想停在这里。 不过,看朝宛的状态,发情热应该已经被暂时压制住。 她不能乱来。 “……等我一下,马上回家。”季檀月低声嘱咐一句,按下空气净化按钮,匆匆拉开车门。 朝宛只来得及看清女人略显忙乱的背影,很快,车门关合。 身下还枕着软乎乎的兔毛披肩,思绪回笼,想起刚才耳边回荡着的沙哑声线,她心中有些慌乱。 刚刚的人…… 怎么会是季檀月。 … 程楼捧着一盒抑制贴,还有几支抑制剂出便利店,隔很远就看见了戴着口罩,背对着她的季檀月。 她冷着脸把东西递过去。 令人意外,女人直接取走了所有的抑制剂,拆封,神色平静地一支支打入小臂。 “这次这么严重?”程楼还是问了一句。 季檀月轻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两人重新回车里。 冷风开得很大,程楼刚一坐到驾驶座就打了个寒噤,被车内空气净化剂的味道熏得头疼。 “你刚才拧排风按钮了?”她回头问。 季檀月已经摘下口罩,闻言,唇角轻弯,颔首承认。 她虽然打了强效抑制剂,可此时一双眸子仍浸着水光,在深夜昏暗的车内空间里,潋滟勾人。 仿佛不经意地,她偏头,余光瞥过身侧以兔毛披肩拥住身子的朝宛。 朝宛愣愣与她对视,从那双眼睛中看到还未褪去的情.欲,脸颊烧得滚烫,慌乱垂头。 几分钟前,她们还在车里缠绵。 揭下来的抑制贴还扔在车后排的地上,稍显杂乱。 不知在心虚什么,她抿着唇,紧张地用脚尖去够抑制贴,直到它们都悉数藏在脚下才安心。 做完这些,她小心翼翼地去看前排开车的程楼。 女人没什么异常,神色冷淡,专注开着车。 朝宛这才松了口气。 耳边一声笑音,微不可查。 “……明明刚才还在投怀送抱。”季檀月帮她把发丝别到耳后,贴着耳廓,吐息还温烫着。 “怎么现在,胆子这么小?” 朝宛身子轻颤,耳垂泛红。 她挪得离女人远了一些,垂下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中却在委屈。 不仅咬她,还把地点选在别人的车里…… 胆子大,又很坏,实在是个斯文败类。 刚才她借着手机前置照了照,脖颈、还有领口以下全都是痕迹,还有不深不浅的牙印。 莫名鼻尖发酸,朝宛瞥季檀月一眼,无声咬住唇。 根本不是什么温柔持重的白月光,她是真的狗。 季檀月借昏暗光线,很快发觉身边人情绪不佳。 她唇角微弯,去摸朝宛盖在身上取暖的软毛披肩,柔声问: “有些冷,这个可以还我了吗?” 朝宛懵然睁大眼。 想了一会,思及脖颈处的大片痕迹,心中慌乱直跳。 那么明显,落在后视镜里,肯定会被程楼发觉的。 “不、不行……”她拽住披肩,小声拒绝。 季檀月挑了挑眉。 那双眸子微微敛起睫毛,仿佛在问,为什么? 明知故问。 朝宛气得眼中朦胧,别过脸,不想回答。 正拿后背对着女人,倏然,披肩被掀开一道缝隙,微凉气息灌入。 旋即,有人靠了过来。 朝宛还没来得及反应,腰肢已经被人从身后牢牢环住,肩头抵在了温软怀抱里,挣脱不开。 耳边拂来一道轻飘话音。 “乖一些。” 女人声线微哑,吐露出这一句后就没再多说什么。 朝宛身子很僵。 她悄悄抬眼,就见女人半倚在她肩头,双眸将阖未阖。 季檀月似乎的确是有些累了,刚才说的身子冷好像也并不是在故意逗她。 朝宛嗅到了一丝抑制剂的味道,是从女人身上飘来的。 抑制剂的确会有镇定催眠的效果,可是,一般都是alpha被诱导发热后才用的,omega身上很少会有这种味道。 刚才,季檀月也很难受吧?否则怎么会选择副作用强烈的抑制剂呢。 迷迷糊糊地想着,朝宛被女人身上飘出的几缕静谧清淡的花香安抚,不知不觉,也困倦合上了眼。 车内气氛再度陷入安静。 季檀月指尖触及女孩依旧泛粉的脸颊,不知在想些什么。 依偎着的身躯又软又烫,吐息像小爪子在心间轻挠。 易感期被暂且压制,没有了刚才那种迫切的占有欲,可其他的隐秘心思却又涌了上来。 想让她……乖巧地待在自己的笼子里。 最好永远都不要飞走。 22、22 朝宛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临近中午。 窗外日头温吞散发暖意,透过窗布艺帘,外面的一切都影影绰绰。 周身有些酸软,她掀开被子,揉了揉眼。 打量四周,布置极其陌生,根本就不是叔叔家里的那个小卧室。 垂眼望去,枕边有一条软毛披肩,似乎被她整晚抱在怀里,皱皱的。 背脊顿时生出寒意。 这里是…… 朝宛来不及穿拖鞋,慌乱下床,裸足踩在光洁地板上,扑向房门的方向。 一切的布置依旧像那个晚上她被季檀月接来的时候相同。 她所在的地方,是那座曾经被上锁过的冰冷别墅。 心跳得极快,朝宛眸中蒙上一层雾气,拼命地去旋门把手。 出乎意料,房门没锁,很轻易就打开了。 朝宛怔忡立在门口。 想了想,她上前几步,从所在的地方往楼下张望。 空无一人,但长餐桌上依旧摆满了吃食,用精致的雕花罩子盖着。 季檀月不在,也没有其他人。 这间屋子里,似乎只有她自己。 走廊的瓷砖地面很凉,从脚下掀起的寒意逐渐蔓延到周身,连心跳都迟滞几分。 她似乎……又被关起来了。 昨晚发生的事幕幕在眼前浮现。 包厢里的狼狈陪酒,狭窄车后排的旖旎纠缠,还有鼻息间始终未散的那道冰凉馥郁的花香。 朝宛怔怔走回自己的房间,到了浴室,面对着镜子。 脖颈处,大片的痕迹,以及齿痕,现在还没有消退。 一切都不是梦。 她被季檀月又重新带回了这里。 而且,她很确定,季檀月不会再让她轻易找到钥匙了。因为刚才出去的时候,那间灰白基调的卧室已经严丝合缝关好。 笼门上锁,再也逃不出来。 朝宛小口抿着桌边的水,总算清醒了一些。 忽然,脑海里再度响起那道神出鬼没的冰冷声音。 [现在发放任务:入笼。] 是宛宛不类卿系统。 朝宛屏气凝神,安静等了一阵。 可之后,竟然再没有任何提示了。 “……?” 分外不解,她咬着唇,有些气恼。 是卡碟了吗? 不过,她似乎……已经在笼中了。 被困在这间别墅的每一分每一秒,明明都算完成任务的。 心中茫然,又藏着几分消沉,朝宛在床上坐好。 怔了一阵,才想起来查收手机的消息。 昨晚带她去酒局的女经纪人竟然破天荒地给她发了十多条消息,点进去一看,大部分都是道歉,语气低微又拘谨。 最新一条,是一个扫描文件。 注明朝宛与目前经纪公司提前解约的声明。 [朝小姐,你已经是自由身了。] “……”朝宛抿了抿唇,没有想到事态走向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打字。 本想再问问解约后违约金的事,可消息发出后,窗口倏然跳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她已经被经纪人删了。 好像急于与朝宛撇清关系一样,避而不及。 朝宛愣了一阵,退出界面。 会是……季檀月的意思吗? 又翻了翻消息列表,果然,有来自y的消息。 [睡醒之后去吃饭。]简单的一句。 朝宛又向上翻了翻。 才发觉,季檀月竟然在那场陪酒饭局前,还给她发过一条信息。 怪不得,女人能找到酒店,把狼狈的自己从那里捞出来。 朝宛垂下头,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矛盾情绪几乎将她整个人兜头淹没。 被解救的次数太多了,所以,作为报酬,她才会又被季檀月关到这里吧? 宿醉的不适感迟迟涌上,腹中很难受。 朝宛只好穿上拖鞋,去楼下吃早餐。 所有都与那日别无二致,餐点冒着温吞热气,旁边放了一部手机,可以联系管家。 只是这一次,旁边多了几张白纸合同。 朝宛胃口不好,尝了几口粥就把碗放下了,转而去看手边的合同。 乙方是她自己,而甲方则是……思锦传媒。 名字很陌生。 事实上,朝宛重生前除了对秦斯羽的公司还算了解,对圈中其他经纪公司的认识并不多。 她上网搜了搜,像是看见什么,微张唇。 没查到有关公司的消息,她却先在几条刚刚发出的营销号新闻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朝宛”“思锦” “思锦将补充新鲜血液?或为前日季檀月共餐淡颜系新人。” 顺着看下去,果然,思锦正是季檀月目前的经纪公司。 朝宛放下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难怪刚才的女经纪人避而不及。 可是,季檀月为什么想签她?还明晃晃地把合同放在这里让她看见…… 朝宛几乎可以肯定,与上辈子她与秦斯羽的关系一样,季檀月在给她甜头,迫使她乖乖进入笼子里。 她紧咬着唇,想给季檀月发消息问个清楚。 可临到打开聊天框,却有些胆怯。 朝宛讷讷熄灭屏幕,一眼看见桌上联系管家用的手机,咬着唇拿起来,拨了通讯录里唯一的那个陌生号码。 响了两声,电话很快被接起。 “朝小姐,您好。”一道清淡女音,“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您好,季、季檀月什么时候回来呢?”朝宛斟酌着字句,“还有,合同……” 尽管从没见过对面的人,但她必须碰碰运气。 对面很快回复,没有多余的话:“季老师大概晚十点到达,有关合同的事她会亲自向您说明。” 朝宛心中的质问全被堵住了,良久,她才问:“我可以回家吗?” 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间偌大空旷的别墅里。 对面沉默。 朝宛等了很久,久到以为对面断线了。 可明明通话时间还在持续。 她咬着唇,又问了一遍,可对面的管家还是没有回答。 看来是不可以。 心中低落,朝宛小声说了句谢谢,挂断电话。 吃过饭,她拘谨坐在客厅沙发上,甚至不敢四处张望。 已经来过一次了,她很清楚,这里到处都是监控。 想到之前季檀月发给她的监控录像,朝宛心中很慌,垂下头,用发丝遮住自己的面容。 已经猜不透季檀月晚上回来时会对她说些什么,更想不到接下来的走向会怎么样。 还有,刚才系统提及的“入笼”任务,她半分头绪也无。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季檀月没有像管家所说的那样,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回来。 她是提前到的。 足足提前了两三个小时,回来时手里还提着袋子,有香味徐徐飘来。 是晚饭。 朝宛不是很有食欲。 她食量本就小,而且因为这一整日的忐忑等待食不下咽,连午饭都没动多少,早就饿得过了劲。 迫切想离开这里的意愿逼得她胆子大了许多,朝宛缓步走到玄关处,看女人弯腰换鞋,动作分外优雅,不急不迫。 “季老师。”她轻声唤。 季檀月直起身子,眸子里映出朝宛稍显局促的神情。 很快,她看见桌上被翻动的合同,还有剩下很多,可以说是分毫未动的餐食。 朝宛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紧张,小声说:“我……” “先吃饭吧。”季檀月绕过她,开口。 不知为什么,声音有些冷淡。 朝宛莫名心中紧了一下。 她回头去看女人离开的背影,捕捉到一丝郁沉气息。 季檀月是在怪她没有好好吃饭,不听话吗? 23、23 放轻步子走到餐桌前,坐到季檀月对面,朝宛抬起眼,小心翼翼打量女人。 季檀月换下了外出时穿的长风衣,内里是一件薄青色打底,勾勒出姣好身形。 她理了理长卷发,穿梭在发间的素白手指分外纤细,手腕佩戴的檀木珠串若隐若现。 晚餐备好后,季檀月始终垂着眼,手执刀叉,动作优雅地用餐。 从始至终没有多给过朝宛一个眼神。 本想在餐桌上提出的询问顿时哑了火,朝宛攥紧指尖,无措抿唇。 她似乎……真的心情不佳。 不知为什么,朝宛总觉得,面前的女人带给她的感觉与昨晚分外不同。 昨夜,狭窄拥挤的车内,虽然记忆因为陷入发热期不甚清晰,可她还是能回想起季檀月俯在她身上时隐忍温柔的语气。 为她整理耳边的发丝,微带哂意地与她争抢软毛披肩,最后,与她倚在车后排的角落里安然入睡。 那时的女人与她之间的距离格外近,却似乎只是一个短暂泡影,是她臆想出来的画面。 而今晚坐在朝宛面前的季檀月,才是真实的。 朝宛竟然忘了,季檀月分明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让她捉摸不透的角色。 喜怒不形于色,表面温润优雅,背地里却强势独断。 尤其,女人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癖好。 朝宛拾起筷子,拨了拨米饭,小口吞咽着。 心中升起莫名不安,还有惧怕感。 她想,从重生那天之后,她就不应该放松戒备的。 可是现在已经无法抽离。不仅与秦斯羽结上了怨,还莫名踏进情敌的笼中。 餐桌很大,也很长,朝宛和季檀月分居两侧,安静吃完了晚餐。 用餐巾沾了沾嘴角,朝宛垂着头,在沉默中,心情越坠越低。 本想说出口的那些话都随之销声匿迹,埋藏起来。 季檀月心情不好,而且似乎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说了也是徒劳。 “打过电话给管家了?”对面,女人忽然开口。 朝宛惊慌抬头,对上季檀月沉淀情绪的琥珀色眸子,有些失语。 “嗯。”她低垂着眼。 “想问有关合同的事,对吗?” 季檀月拿起朝宛手边的纸质文件,起身时,身影遮住了头顶水晶挂灯的冷色光。 声线听不出什么别样情绪,甚至分外平缓,以至于刚才的冰冷像是假的。 朝宛揣摩不透,小心地点点头。 “来我房间。”季檀月看了一眼挂钟,轻启唇。 她没说多余的话,走上旋转楼梯,只留给朝宛一道背影。 遥控器控制,被锁了一天的房间自动开启。 朝宛心跳快了几分,跟在季檀月身后走入卧室。 这是她第二次进到这里。 布置依旧没变,冷灰色调铺满整个房间,仿佛一张还未上色的速写描摹画,空荡又沉寂。 季檀月坐在椅子上,把合同放在桌案边,看一眼朝宛,示意她也落座。 朝宛不安地坐了。 没得选,只好坐在大床边。 她垂头看了看,发觉床铺竟然没有一丝褶皱,光洁如新,似乎最近都没有人用过。 那昨晚,季檀月睡在了哪里? 想着想着,朝宛脸颊莫名有些烫。 她忽然想起晨起时,怀里那条……属于女人的软毛披肩。 “朝宛。” 季檀月翻着合同,忽然开口,“合同都看过了?” 朝宛被话音拉回思绪,局促地嗯了一下。 她摸了摸发热的脸,定下心神,仔细回想。 合同是长约,足足有十年,可是其中注明的福利分外丰厚,就连在秦斯羽的公司时,分成也不会这么偏向艺人。 但合同上也同样出现了她从来没见过的履约条件。 “合同里的……信息素安抚,是什么意思?”朝宛有些茫然,看向软椅上的女人。 她从来没有在类似的艺人签约合同中看到这种要求。 甚至,季檀月拟的这份合同中都没有挑明安抚对象。 季檀月神色如常,闻言,垂眼捻了捻合同纸边缘,像在隐忍什么。 她开口:“你昨晚,就做得很好。” 昨晚。 没来由地,朝宛身子瑟缩一下。 颈肩处的痕迹还隐隐透着酸意,女人在暗光里氤氲水雾的眸子,轻柔诱导的嗓音,难以抗拒的动作。 还有几乎将朝宛浸没的,滚烫到几乎要融成实质的花香。 “季老师。”朝宛腾地站起身,脸颊绯红,声音很弱,“这条、这条要求……我不……” 她总算明白了。信息素安抚,是包养条件的其中之一。 如果答应了,就意味着每天都要和季檀月重复在车里做过的事。 那种羞耻不已、总会挑起她体内汹涌热意的事。 也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她一点都不想。 朝宛回头去看房门的方向,将唇咬得发白,仔细想着一会该怎么借口逃离。 可小动作显然没有逃过对面女人的眼睛。 咔嚓一声。 季檀月按下手中的遥控,房门自动落锁。 朝宛慌乱不已,跑到门边,迅速拉开和女人的距离。 睫毛不受控地轻颤着,透出几分恐慌与脆弱,她咬着唇,用力去旋把手。 这次没有奇迹发生,房门被结结实实锁住。 场景和她与季檀月在试镜酒店那时类似,可如今,女人存心困住她,让她无法逃离。 而朝宛没有一点办法。 背后,冰凉舒缓的晚香玉气息蔓延而至,波动紊乱,昭示着主人此时并不愉快的心境。 “朝宛。”女人淡声开口,“我已经将你要签约思锦的消息放出去,以女alpha演员的身份。” 威胁。 朝宛脸颊褪去血色,回身,看向季檀月。 女人面上表情分外陌生,依旧端坐着,可唇边弧度已然紧绷,平素的柔和气息几乎捕捉不到。 “所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她把合同放在桌上。 周身发寒。 朝宛背脊抵上未沾染半分暖意的冷硬门把手,低垂着头,肩膀瑟瑟轻颤。 早该想到的。本来就是在季檀月的地方,就算逃出这间卧室,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从昨晚被带到这里开始,她就再难逃出生天。 挂钟指向晚十点。 忽然,耳边滋滋轻响,冰冷声音在朝宛脑海里骤然响起。 [“入笼”任务截止期限还有10min。] 朝宛眼圈泛红,茫然睁大双眼。 任务……? 上午虽然听到过,但系统卡碟了,完全没有告知她具体该怎么做。 但很快,随着一声盖过一声的系统提示,不断扣除的生命值余额让朝宛几近呼吸停滞。 [账户余额,2450h。] [账户余额,2350h。] 发愣的时间里,生命值正以每秒一百个小时的速度飞快削减。 这样下去,她只有……二十多秒考虑的时间。 二十秒过后,就会死。 心脏被紧紧攥住,周身温度褪去,连呼吸都困难。 [账户余额,1550h。] 还有十五秒。 朝宛脚踝发软,视野应激蒙上一层雾气,与房间里的女人对视。 “怎么了?”季檀月眸中浮现细微波动,方才的冷寂荡然一空。 十秒。 朝宛强迫自己站稳,咬着唇,踉跄扑到桌前,够来笔筒里的一支钢笔。 指尖抖得不成样子,她拧开笔帽,平素还算好看的笔迹此时纠成一团,墨渍洇透了合同。 她不想死。 倒计时只剩五秒的时候,视野已经半趋于黑暗,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签上名字之后,周围一片濒死寂静。 “季老师……”朝宛深呼吸着,嗓音糅杂哽咽,颤得不成样子。 “我签好了。” 五感被剥夺,她已经看不见季檀月的脸,更听不到声音。 慌乱又无措。黑暗中,背脊贴上一道柔软触感,手同时被温凉牵住,整个身子都陷进女人怀中。 耳边是一声喟叹,“很乖。” 朝宛五感依旧没有恢复,身体还是软着的,被女人牢牢禁锢在怀里,没有力气推开。 已经分外熟悉的浅淡花香几乎是转瞬间变得滚热起来。 季檀月静静注视着她。 良久,唇角微弯,眸中浮荡着朝宛读不懂的情绪。 她搂着朝宛,掠过办公桌,从软毛毯上走过,最终停在无一丝褶皱的床铺边。 拢了拢下装,在床边端坐。手的另外一端还牵着茫然失神,丝毫不知自己处境的小omega。 季檀月倚在床边,抚平怀中衣角褶皱,声线很柔,又带着一丝.诱引。 “乖,坐上来。” 24-44 第24章 朝宛耳边嗡鸣,根本听不出季檀月在说什么。 可空气里那丝沾染上情.欲味道的晚香玉气息却轻勾住了她,蛊惑着,诱引着,将她拉入女人怀中。 蓄谋已久的圈套。 朝宛跨坐在季檀月怀里,恍惚间,被抱得又近了一些,身躯紧贴在陌生馨香里。 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像是春日第一抹光线催熟嫩芽,逸散出的那道最纯粹的气息,馥郁到朝宛脸颊绯红,呼吸几乎难以自控。 分明也是Omega,为什么季檀月的信息素会对她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朝宛朦然想着。 忽然,防备不及,眸中霎时积蓄起雾气,连带着眼圈也染上绯意。 身前的人用指腹点上了对Omega来说最为脆弱的腺体,还仿佛有意为之一样轻轻拂过。 腺体脆弱易碎,此时却似乎放松了戒备心,释放着信息素,仔细嗅闻,带有一丝露水般的甜意。 朝宛小幅度地摇着头,向后蜷缩,眼尾泛粉。 “你不可以拒绝。”季檀月别过她耳边的发丝,动作轻柔。 “今晚的信息素安抚是第一次,我们慢慢来。” 两道信息素交缠翻涌,延伸出无形的暧昧气流,如不断蔓延的海平面,吞没卧室内最后一丝清醒空气。 视野被朦胧泪光蒙住,朝宛撑在季檀月肩头,想躲开她的牵制。 可下一秒,就撞进了尚还带着凉意的手掌中。 触感冷硬的檀木珠串透过衣料,手劲施加,不轻不重。 季檀月把玩她通红可爱的耳垂,声线低哑,藏着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不快。 “签过字了,不许临阵脱逃。” 怀里的人抽噎两下,睁着雾蒙蒙的眸子望她,已经有些失神了。 后颈已经彻底敞开防备,丝缕花香使体温逐节攀升,温差促使被诱导发热的小Omega迫切渴求近在咫尺的冰凉触感。 她抿了抿干渴的唇,埋进季檀月颈肩,软糯唇瓣擦过下颔。 季檀月心中一酥,紧捏着腕上珠串,才克制住将怀中人按倒的冲动。 意识迷蒙,朝宛分外逾矩,甚至触及了晚香玉气息产生源头的后颈处,仔细吻着。 Alpha对腺体这个唯一的弱点有不逊于Omega的保护意识,被外人触及,难免应激。 季檀月强忍着威胁感,把朝宛从自己怀中拉出来,手掌托住她发烫的脸颊,阻住Omega的下一步动作。 “要循序渐进。”她柔声提醒。 伸手够来了旁边早已备好的文件,轻轻翻开,隐秘的条款内容映入眼帘。 拥抱、亲吻…… 有很多条,但都是由浅至深的温和要求,并没有一蹴而就。 她很怕伤害到朝宛。 尤其,为了满足内心难以启齿的需要,失去清醒,对朝宛做出违背意愿的事……季檀月最不能接受。 朝宛脸颊贴在季檀月温热的手掌心里,神情懵懵的,并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可下一秒,手腕就被握住。 指尖触及柔软的唇,像是碰到带着露水的玫瓣。 季檀月保持着牵朝宛的手的动作,徐徐图之,划过自己的唇。 忽然,唇角微扬,在朝宛指尖啄了一小口。 朝宛触电一样缩回,神情茫然。 “我们今天先做两条,好不好?”季檀月搂住朝宛。 “拥抱,还有……” 她点上朝宛微张的粉唇,就像刚才……牵引她的手触及自己那样。 “亲吻。” 由教学,转为实践。 朝宛轻唔了一声,眸中雾气缭绕,整个人都被空气里逸散着的馥郁花香融化。 没有推拒,甚至还礼一样,在季檀月指尖也小小吻了一口。 鼻梁上淡到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小痣被热气蒸熏,在垂头瞬间,迷离地翕动着。 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翻涌的声音,季檀月眯着眼,挪开自己的手指,取而代之覆上自己的唇。 触感像软绵的云,柔而不腻,也像花瓣里娇嫩的蕊,逸出清甜的蜜。 空气里的信息素愈发浓郁,是荔枝与小苍兰的甜美味道。 贪恋已久的气息,仿佛一口咬下去,就能迸出清爽甘甜的汁液。 浅尝辄止已经不够。 朝宛显然没有预料到面前的人会突然吻上来,应激似的睫羽轻颤,笨拙又狼狈地承受着。 很快,因为缺少经验,空气被挤压殆尽,呼吸变得急促。 她想逃开,却没了力气,身后困住她的手臂也依旧没有放松的意思,只能被女人越吻越深。 脸颊绯红,泪珠挂在眼尾,不听使唤地坠下来。 只是完成合约上的内容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后颈更是微微跳动着。 随着柔软相贴,系统中标注的生命时间开始缓慢攀升。 被刚才的惩罚机制削减到只剩100H的生命,在亲吻中逐渐复苏,以每秒10H的速度增加着。 朝宛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揪了揪。 刚才濒死的恐惧情绪,被现在的意外发现冲淡了不少。 她承认,她分外怕死。 本就已经死过一次,那种扑面而来的无能为力感,是尚还活着的人无法理解的。 所以,这次倒带重来的机会,她很珍惜。 朝宛定了定神,试探地圈住女人肩膀,用唇抿了抿她的,小心笨拙地示好。 腰间的手一瞬微僵,旋即,愈发收紧。 吻逐渐加深,相较方才更加缠绵。 生命值小幅度跳了很久,最终静止在500H。 不到一个月。 可朝宛却已经知足了。 季檀月抱着软倒在自己怀中的人,双眸微敛,藏不住其中翻涌着的餍足。 她吻了吻朝宛耳廓,声线低柔:“好乖。” 朝宛揪住她的衣服领口,小声呼吸,脸颊红到滴血。 为了续命而假意亲吻。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像摄人精气的……狐狸精。 可是…… 她偷偷瞄了季檀月一眼,内心气恼。 怎么被摄取的人反倒愈发神采奕奕了? 季檀月误会了她的意思,微勾起唇,话音意味深长:“还想吗?” 女人发丝同样被汗水浸湿,可贴在脸颊却别有一番风情,此时垂眼注视朝宛,唇边弧度柔和。 表面像是在征求朝宛同意,手却已经抵上了她的脑后,固定好适合亲吻的角度。 朝宛心跳倏然加快,咬着唇,惊慌地摇头。 “不、不想……” 从刚才的亲密中抽离,被生命值增加而冲昏的头脑隐隐冷静下来。 她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季檀月。 是那个强硬锁上门,神情莫测,迫使她签下合同的女人。 朝宛必须警惕,否则,可能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季檀月安静了片刻,将手收回。 “好。”她抚了抚唇,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笑着。 “那就到这里。” 朝宛无声吞咽了一下,从季檀月怀里站起来。 可脚腕发软,踉跄了几步,没站稳,跪坐在床边的软毛地毯上。 面前有阴影笼罩。 似乎是迫切想要逃离的动作惹恼了女人,她前倾身子,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朝宛。 “……就这么想离开吗?”红唇轻启。 某一瞬间,季檀月周身那股压迫感又悄然漫了上来。 和刚才进入别墅时带给朝宛的感觉如出一辙。 朝宛垂着头,肩膀轻颤,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当然不想在这里再待上半秒。 自动上锁的房门,被迫签订下的合同,还有女人阴晴不定的性子,都让她害怕不已。 但这些话,她不可能对季檀月直说出口。 已经签了合同,生命值也削减了大半,只有不到二十天的存活时间。 想到这些,朝宛鼻尖微微发酸,哽咽一声。 被热意蒸干的泪珠重又翻涌而至,静悄悄砸在地毯上,没了踪迹。 房间内沉默很久。 忽然,季檀月站起身,撩了一下被弄乱的长卷发,绕过朝宛。 耳边不远处响起一道细微声音,似乎是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很快,她再度返回。 视野里出现了两枚抑制贴,被素白指尖挟着。 季檀月跪坐在朝宛面前,动作轻柔地撩起她发丝,露出仍旧还红着的后颈。 凉意涌入,朝宛瑟缩了一下,抬起头,委屈又困惑地与她对视。 季檀月撕开包装,为她贴好,才柔声解释:“不贴抑制贴就离开,是想让我整夜睡不好觉吗?” 朝宛咬着唇,不肯相信。 她骗人,刚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另外,你没有完成合同约定的最后一件事。”季檀月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将余下的一只抑制贴塞进她手里。 转过身,笔挺后背上的卷发被拢到一侧,露出逸散清淡晚香玉气息的脆弱后颈。 “帮我。”女人开口。 手里的粉色抑制贴变得发坠。 朝宛心中砰砰作响,轻嗯一声,听话地凑近。 其实她并不知道合同上都写了什么,只是季檀月说了,就乖乖照做而已。 这样,是能最快逃离这间卧室的做法。 小心翼翼地拉进与女人之间的距离,撕开包装,盯着那片脆弱肌肤观察了一小会。 吐息温热,萦绕在周围。 正准备要贴,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季檀月回过身,不知为什么,眼尾有些艳色,像在勉强隐忍。 “等等。”她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微哑。 “不贴这个了。” 朝宛不会知道,刚才无意之间的柔软吐息,在尚未褪去情热的女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讷讷停手,正迟疑着,又被季檀月递来了别的。 一只强效抑制剂。 季檀月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小臂,垂眸,“用这个。” 朝宛难得没有动作,小声询问:“季老师……你很难受吗?” 为什么身为Omega,要屡次使用对身体有害的抑制剂呢? 这种抑制剂,Alpha尚可凭借身体代谢逐步消解副作用,却也不能滥用,更别提脆弱的Omega。 除非是需要强制镇静的场合,否则,根本没有Omega会用这种东西。 闻言,季檀月唇角微扬,垂眸看朝宛,“你在关心我吗?” 朝宛本能地点了点头,但很快觉得不对劲,悄悄止住动作。 “我只是……”她小声辩解,可话音临到嘴边却卡住了。 只是例行的询问而已,季檀月刚刚那么欺负她,才不会好心地去嘘寒问暖。 正想着,手里的抑制剂被抽走。 朝宛抬头,就见季檀月已经将头发束好,怀里捧着一沓熨烫好的丝绸睡衣,像是准备要去洗漱。 “那就不用。”她柔声开口,目光落在朝宛身上。 “不过,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不做些什么?” 朝宛睁大眼。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应该做什么。 “去拿睡衣,今晚,我还需要你的信息素。”季檀月走入浴室。 朝宛怔然咬住唇。 明明……她只是顺口关心一下而已。 浴室门关合,模糊玻璃映出女人窈窕身影。 很快,室内响起微弱水声,洗浴时独有的芬香气息徐徐飘来。 朝宛红着脸凑近,悄悄敲了一下玻璃门,想再挣扎一下。 “季老师,我……” “合同需要。”浴室里的声音被水浸湿,分外轻柔,又带着一丝慵懒,“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洗?” 脸颊一瞬攀上燥意,朝宛被噎得没话说。 怎么会有这么多合同需要呢? 她抿着唇,去翻床上摊开的那份合同,想找出漏洞反击季檀月。 可没多久就放弃了,因为,合同话术曲折又复杂,她都看不太懂。 别无他法,朝宛只好气馁地去自己的房间取睡衣。 浴室门开启,她抱着衣服,和散发浴后好闻气息的季檀月擦肩而过,仿佛躲猫猫似地钻进浴缸,心跳飞快。 浴室空间不小,可晚香玉气息依旧存在感极强地萦绕着,朝宛在神思迷离中洗了澡,险些在浴缸里睡着。 半梦半醒间,有人走了进来,将她从水中捞起来。 动作顿了顿,为她裹上浴巾。 后颈的抑制贴早就被水打湿,失去了功效。 这一夜似乎分外难捱,不断上升的温度,还有鼻息间忽近忽远的花香,都让朝宛睡得极其不安稳。 客厅的雕花复古挂钟敲过两声,窗外,路灯与月色相映,透出几分静谧。 恍然,亦或是梦境里,朝宛忽然察觉,后颈被人用唇不轻不重地叼住了。 那人连绵亲吻着她,甚至用齿尖印上痕迹,直到将所有地方都沾染上属于她的气息才满足。 她低声问朝宛,话音透着占有意味:“……她有这样对你吗?” 秦斯羽,也像我这样,和你这么亲密过吗? 困倦中,朝宛低低呜咽一声,本能蜷着身子躲避。 实在承受不住,她小声哼出声:“呜,没有……” 就算是前世,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更别提如今。 背后沉寂片刻,总算安静下来。 朝宛皱着眉,依旧没有撤去防备,把自己蜷成委委屈屈的一团,眼尾浮现绯意。 忽然,有微凉触感抚上脸颊,轻柔抚平她眉间褶皱。 季檀月把人带到自己怀里,像是怕被旁人夺去一样,手臂无声收紧。 她垂眼,吻在朝宛发旋上,喃喃:“好梦。” 纵然刚才做了梦魇,逃离之后想迫切证明一切并非幻象,可季檀月却依旧希望,朝宛可以做个好梦- 次日醒来,浑身散着潮意。 朝宛迷糊地揉了揉眼,翻身起床,习惯性地摸向叔叔家浴室的方向。 却扑了个空。 大脑迟钝运转半晌,她小心翼翼地窥向昨夜充斥着花香的那个方向,又看了看刚刚离开的床。 顿时清醒不少。 季檀月已经离开了。 房门忽然被轻敲了敲,有道活泼声音响起。 “朝朝,你起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熟悉的声线。 朝宛迷茫地眨了两下眼,旋开门把手。 小岁穿着休闲装,看见她,眼中顿时浮现惊喜,“你真的在这里呀!” 她视线下移,打量了朝宛好几秒,困惑歪头,“朝朝,你脖子怎么了?是被初秋的大蚊子叮了吗?” 朝宛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倏然,双颊滚烫。 她慌张后退几步,飞快关上房门。 心中咚咚作响。 咬着唇,大胆地去翻房间里的衣柜,朝宛总算找到了一条丝巾,将季檀月留下的痕迹悉数遮掩。 重新拉开门。 “朝朝,你刚才……?”小岁不解。 “小姐,时间不早,该谈正事。” 走廊处不远的地方,有道女音忽然出声打断。 朝宛身子僵了僵。 这道声音,和昨天通话里的管家一模一样。 西装裙女人融在走廊阴影里,目光扫过朝宛,神色淡淡。 朝宛有些拘谨。 她之前是见过这个人的,深夜公园里为季檀月传话,密室店陪同季檀月离开的,都是面前的女人。 虽然记不清脸,但西装裙与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仿佛成了一种辨识符号。 小岁被提醒,也收敛了很多,总算想起正事,“朝朝,恭喜你签约思锦呀!” 她害羞地摸了摸头,继续说:“所以,是这位姐姐找到我,告诉我你还缺一个助理的啦……” 朝宛睁大眼,与西装裙女人对视,得来她颔首的肯定答复。 所以……这一定也是季檀月的意思。 她被小岁拉下楼,坐在待客厅商量了一会,最终,没有多大阻力地就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送走女孩,朝宛立在玄关处,依依不舍地看了室外景色好一会,才关上门。 门切断最后一丝日光,室内再度恢复清寂。 她心中忽然很低落。 已经签好合同,昨晚还与季檀月纠缠在一起。 这次,是真的入笼了。 以后,纵然她能行走在日光下,依旧像从前那样得到赞誉和喜爱,却依旧摆脱不掉季檀月玩物的烙印。 就像脖颈处难以迅速消退的印记。 重来一次,不能说比前世糟糕,但也实在没有好到哪里去。 “朝小姐。”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西装裙女人从沙发上起身,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礼貌疏离,“您好,我是郁云嘉,Beta,季老师的秘书。” “……你好。”朝宛与她握手,轻声回答。 她说完,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女人,却并未从中发现类似于打量金丝雀的厌弃情绪,眸中平静无澜。 很像一台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您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阵,之后,会有公司的人来接您拍签约照。”她说。 朝宛轻咬住唇,“郁小姐,拍完之后,我、我可以回家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想起昨天通话时那段尴尬的沉默,窘迫地垂下眼。 肯定不可以。 郁秘书话音微顿,很快回答:“季老师特地交代过,可以。” 季檀月……特地交代过的? 朝宛睫毛轻颤,没有料想到。 “公司还有些事,如果有需要,朝小姐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那么,失陪了。” 郁秘书提起沙发上的牛津手袋,与她颔首告别后,离开别墅。 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下朝宛一个人。 桌上依旧摆了精致的早点,像在投喂。 可这一次,朝宛不敢违背季檀月的意愿,只好为了填饱肚子,硬生生地吃了一些。 女人喜怒不形于色,温柔时可以将她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心情不佳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分外冷漠寡淡。 为了不触及季檀月的逆鳞,惹来晚上信息素安抚时的存心刁难,朝宛只好乖乖听话。 吃了粥和水晶小笼包,她用纸巾点了点唇,小心地把盖子重新扣回原位。 然后,悄然瞥了一眼客厅角落里的监控。 像是在说“我好好吃过饭了”。 没过多久,手机忽然震了震。 [y:吃饱一点。] [我的卧室中柜里有一些衣服,可以在拍摄前选一套穿。] 果然是在用监控观察她。 朝宛轻轻吁了一口气,指尖发冷,回复季檀月。 [好。] 被人紧盯的感觉,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又回到了季檀月的房间。 空气中还萦绕着昨晚留存的信息素痕迹,朝宛嗅不到自己的,却能感知到属于季檀月的晚香玉气息。 她按照女人在聊天框里提及的内容,拉开了房间角落里的中柜。 ……其实刚才为了骗过小岁,已经看过一回了。 还好季檀月的卧室里没有监控。 朝宛心虚地抿了抿唇,在花样繁多的衣柜中谨慎翻找。 不敢大幅度弄乱,怕季檀月回来的时候会不开心。 果然,在衣柜的正中央处,很轻易地就找见了适合她的款式。 一件冰蓝色纱织连衣裙,剪裁优雅得体,缀满素淡晶坠,裙尾以镂空碎花打底。 季檀月要高一些,按理说她们的服装尺码并不一样,可很奇怪,这件裙子却分外贴合朝宛,就连款式也是她中意的。 朝宛仔细想了想。 不仅中意,而且眼熟。前世,她似乎也有这一件,是初次赴银叶奖典礼时穿的。 是季檀月买错尺码了吗? 想了一阵,也只能想出这种解释了。 距离郁秘书提及的封面拍摄时间不多,朝宛躲到浴室里,脱去身上略显褶皱的睡衣,换上裙子,对镜拉好拉链。 临到拎起睡衣出门时,她才察觉有点不对。 昨晚,似乎她是裸着在浴缸里迷迷糊糊睡着了,为什么第二天起来,睡衣依旧整整齐齐地套在身上呢? 因为睡眠不佳,朝宛大脑宕机了一阵,看见浴缸之后,才猛然回想起来不连续的记忆片段。 脸一瞬烧得滚烫。 她匆匆系好同色系的丝巾,逃也似地出了季檀月的卧室,顺楼梯跑到客厅里,蜷进沙发。 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y:很适合你。] 朝宛握住手机,心跳杂乱,没有回复。 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昨晚,季檀月什么都看到了。 说好的要循序渐进,距离却在短短一夜被无限拉近。 可朝宛却无法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她只是活在笼子里,受冰冷合同束缚的一只金丝雀。 供饲主赏玩的鸟雀,有什么尊严可提? 别墅外来了接她去公司拍签约照的车。 朝宛提着裙摆,勉强撑出礼貌微笑,朝司机问好后坐上车。 车内几个陌生人不掩好奇地打量着她,而她只能安静接受着,垂眼别开视线。 会有人知道吗?她不是营销号口中的淡颜系璞玉,只是季檀月的……包养对象。 小岁刚才随郁秘书去思锦签合同,现在又坐车回来接她,见朝宛神色恹恹,苦思冥想了许久,逗她开心。 可收效甚微。 没办法,她只好点开微博热搜,找些朝宛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朝朝,你看这个!” 不知看到了什么,女孩把手机横在朝宛眼前,脸兴奋得通红。 是一张电影宣传海报,上方的话题是#西川月#。 海报整体水墨风,素净到几乎如同一张黑白分明的古画,没有人影点缀,只有寡淡月色下,半截插入残垣断壁的豁口断刃。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最下方点缀一首诗句,右下角是烫金笔迹“西川月”。 “西川月要翻拍成影版了!根据营销号的消息,程楼导演,阮柔和季檀月会出演女一女二……” 小岁捧着发热的脸,喃喃:“我不是在做梦吧?柔柔演李西川……” 朝宛却丝毫没听进去她的絮叨,目光只聚集在了爆料人选里的其中一个名字。 季檀月。 “季老师……”她话音滞涩,“也会出演吗?” 小岁连点几下头,偷偷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车内几个人,见他们面上没有不快,这才神秘兮兮地附耳到朝宛耳边: “是呀,据说角色是原著中那个狠辣歹毒的蛇蝎女人,含云长公主!” 朝宛愣了片刻,良久,才轻嗯一声。 程楼不可多得的新片机会,晚餐对戏那时剧本中出现的长公主角色,看来就是《西川月》了。 《西川月》,朝宛其实听过这个名字。 因为,这是她刚入圈那年就摘得各大电影节桂冠,更斩获三大奖中两大奖的片子。 通过这部电影,不仅让女一号阮柔成功由圈内青衣升为演技派粉红,更使得季檀月集齐两轮大满贯,跃升为影坛地位最高的影后。 而那时的朝宛,还在拍没脑子的小甜剧,活在营销号的虚假追捧里。 “朝朝,你都不惊讶一下的吗!”小岁噘嘴,“就算对柔柔不感冒,也该给你家季老师捧个场呀。” 你家……季老师。 朝宛抿了抿唇,移开视线,脸上浮现红晕,“嗯……好。” 小岁叹气,鼓弄了几下手机,调出一个剪辑视频。 “之前就有风向说西川月要翻拍影版,还有人剪了视频呢,看,我珍藏的季老师单人solo版——” 视频标题一闪而过,朝宛匆匆瞥见了小字: 【季檀月】风雪同醉卧,此间明月共我。 画面暗下去,紧接着是漫天风雪迷眼,一片戈壁荒凉景。 女人佩好长剑,合上银胄铁盔,弧度凌厉的唇紧抿着,挥开营帐,眼中沉淀狼一般的狠绝果断。 半卷红旗,霜重鼓寒。纤细身影翻身上马,行军间,身后十万黑鳞军竟像是她一人的影子。 兵临城下。 “杀。”隐在盔甲之后的唇轻启。 身后大军冲锋的嘈杂声响完全沦为映衬背景,女人掀开头盔,紧盯城楼之上的乱臣贼子,微眯凤眸。 随后,唇角掀起一丝弧度,分外嘲弄。 小岁捧着胸口,“啊啊我死了……怎么会有Omega这么A的啊……” 朝宛怔然看着,能察觉到心中正在不听使唤地咚咚作响。 敌人很快前来迎击,骁将负隅顽抗,挑翻了女将头盔,长矛在她昳丽面颊划过一道浅淡血痕。 女人笑意更猖狂,透出几分轻蔑,手起刀落,将络腮胡大汉挑落马背。 墨发飞溅,冷白脸颊溅上殷红,落在寂白荒芜里,恍若曼珠盛放。 “这个视频剪的角色是李西川啦,狼女将军,因为季老师曾经演过类似的。”小岁热切介绍,不忘推荐自己的宝藏。 “不过,看来现在是我的柔柔演!” 视频已经播完,自动黑屏,而朝宛始终没有回答。 眼前还在反复回放着女人狠辣果决的那张面容。 心悸不已。 真的是季檀月吗? 女人昨夜还在别墅卧室里吻她,眼尾染上旖旎,请求她帮忙注射抑制剂。 并且,嗓音那么柔软。 “看呆啦?”小岁用手在朝宛眼前晃晃。 朝宛倏然回神,脸颊微烫,默默移开视线,“……没有。” 有也不会承认,因为……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才明白,季檀月三金影后的含金量实在又沉甸,完全不是前世她这个水后可以比的。 “季老师可从来没有接过大反派的角色诶,虽然要演含云……”小岁想起原著内容,恨得牙痒痒。 “不过,我还是很期待的啦。” “嗯。”朝宛讷声应答。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心中早已纠缠成一团乱麻。 前世的她还在拍《枕星河》,也不认识季檀月,所以根本没有接触到这部片子的机会。 可重来一次,进了季檀月的笼子,女人似乎有让她进组的意思。 算是因祸得福,但朝宛并不想接下这份重担。 《西川月》是能拿奖的影片,以她的演技,就算做季檀月身边的一个小配角,也只会毁了这部剧。 发愣间,车停在了思锦所在的某商业大厦前。 签约照要求拍摄一组六张同主题照片,地点就在大厦内置的摄影棚里。 拍前,朝宛被领到后台一间宽敞化妆室里,进行妆造。 “肤质不错,瑕疵也少。”化妆师在镜中露出满意笑容,“简单化化就行。” 朝宛本来有些拘谨,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没抹粉底,也没上遮瑕,化妆师为她抹了一层清淡到看不出来的眼影,画眉,又叠涂了层朱红唇釉,就拍拍她肩膀,示意结束了。 朝宛回过头去看她,神色怔怔。 化妆师愣了愣。 女孩脸颊透白,未点腮红却依稀可见浅淡薄粉,眼尾有抹修饰出来的绯意,鼻间浅色小痣点缀,愈发衬出娇弱之感。 她之前在微博见过朝宛的生图,并大为惊艳,可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 配合表情带来的疏离气息,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完成了吗?”朝宛轻抿了一下唇,小声问。 “不遮一下……那颗痣吗?” 因为在前世,无论是那家吸血经纪公司,还是秦斯羽,都觉得小痣是她脸上的败笔。 现在她明白了,经纪公司是想要一个无瑕疵的摇钱树。而秦斯羽则是单纯觉得,有了小痣,她就和季檀月不像了。 “遮它干嘛?”化妆师喃喃,“……太有感觉了。” 她推搡着朝宛出化妆室,嘱咐:“一会儿让摄像老王给我转钱啊,这么好看的模特,他可不能白看。” 朝宛:“……?” 盯着鞋尖,脸颊微微发烫。 还以为季檀月的公司会运作严密、一丝不苟,就像郁秘书那样,没想到…… 到了摄影区。 自带的这件冰蓝色裙子很符合摄影主题,策划递给朝宛两个方案。 一是手捧花束,邻家风,二是华贵珠翠,清冷风,都和裙子上自带的元素相称。 “朝小姐,考虑到您的年纪,建议还是选方案一。”策划打量了她一阵,谨慎开口。 朝宛咬了咬唇,指尖点在第二幅图上,迟疑良久,还是抬眼小声询问:“老师,我可以选这个吗?” 银色的、缀满月光石的发冠,还有长长拖曳的流苏吊坠。 亮晶晶的,她很喜欢。 似乎从很久之前,她就分外喜欢收集珠翠之类的东西,爷爷家的夹层抽屉里,还存放着她小时候从各处搜刮来的晶亮珠子。 她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置好的道具,心中悄然发热,可怜兮兮地望着策划。 策划支吾了几声,耳廓有点红:“好……好,那就方案二。” 很快,布景完毕,开始拍摄。 为了与方案二衬托,背景定为中世纪风格。 繁复华丽的白石旋转楼梯上,女孩腰肢纤细,一袭冰蓝色长裙柔顺曳地。 镜头中,她微微偏过脸,露出秀挺鼻梁,还有朱红的唇。 双眸垂敛,被银色流苏遮住视野,却颇有些欲盖弥彰之感。 忽然,朝宛掀起眼皮,安静直视机位。 清冷诱人。 摄影师心中没来由地跳快几分,按下快门。 拍摄进度太顺利了,成片率也极高。 场内嘈杂,都在感叹朝宛很有镜头感,动作变换也很熟练,完全不像刚刚毕业的学生。 朝宛不慎听见了几句夸赞,局促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前世常被受邀拍封面来着…… 论技巧,她其实也没什么的。 在后台缓了一阵,朝宛准备换下头顶的装饰,悄悄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从拍摄前就走进来摄影棚的女人,早已在人群中看了她很久。 “季老师。”策划给女人看成片。 季檀月唇边弧度柔和,看了几张,朝他温和笑了一下,到后场。 道具纱帘掩映下,纤细身影分外引人遐思。 像是找不见什么东西了,弯下腰,纱帘扬起,秀眉微蹙。 她走过去,悄无声息环住朝宛的细腰。 怀中的身躯瑟瑟颤了一下,像受惊的鸟雀,想掰开她的手。 “……季老师?”声音又轻又软。 旁边没人,季檀月心中发酥,忽然涌上一个念头。 她悄悄揭开朝宛后颈处的透明抑制贴,俯下身,鼻尖蹭过那片脆弱肌肤。 几乎是立刻,怀里的人就变得发软发烫,有些站立不稳。 朝宛轻咬着唇,昨夜的缱绻热意又涌了上来,视野一片朦胧。 空气中,清甜冰凉的荔枝味无声蔓延,像打翻了一杯冻果饮。 始作俑者季檀月却丝毫不知餍足,冰凉指尖点在她晕染朱红的唇上,低声劝: “可以亲一下吗?” “不行……”朝宛小声推拒着,手里还握着刚才不慎弄断了线的流苏头饰。 珍珠已经撒了一地,在窗外日头下,闪烁着温润光芒。 她去掰季檀月的手,声线带着颤:“季老师,找到珠子再亲,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热衷收集闪亮珠宝的荔枝味小雀,你们会喜欢嘛~ 季檀月(扑倒鸟鸟,亲亲):是我的老婆QAQ不准你们喜欢! —— 引用: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出塞二首》唐·王昌龄 风雪同醉卧,此间明月共我。——歌曲《快平生》 感谢在2022-04-1521:36:46~2022-04-1823:5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30瓶;姐姐抱、叶蓁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最终季檀月还是没有答应这个请求。 在一墙之隔,拍摄策划和后期还在紧锣密鼓地工作着。 而她抬起女孩光洁如玉的下颔,吻在水红色的饱满唇瓣上。 仔细碾磨,怀中的人很快泪水涟涟,不住推搡着她,因为怕被发现而呼吸紊乱。 季檀月尝到了唇釉的糖果甜意。 当然,没有空气中荔枝的万分之一甜。 “季、季老师……”怀抱稍松,朝宛踉跄几步,逃出了她的束缚,雾蒙蒙的眸子惶然睁圆。 声音也再不复平时的清亮,多了些飘忽软意。 她握紧手里被弄坏的头饰,眼圈很红,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能从无处安放的手指看出,她在害怕。 季檀月却只是轻弯了一下唇,装作视若无睹。 她上前,接过朝宛手里的东西,嗓音柔和:“刚才在找什么?我来帮你。” 指尖相碰,微凉陌生的温度传递过来。 朝宛仿佛触电一样,飞快收手,耳垂通红。 “嗯……是珠子……” 地上散着很多亮晶晶的小东西,都是从流苏头饰上掉落下来的。 刚才一不小心没拿住,轻轻磕碰了一下,珍珠和小坠子就全掉了,有不少都滚到了夹缝里面,让朝宛分外无措。 季檀月摆弄着手里并不值钱的道具,瞥了眼像在罚站的朝宛,眸中淡淡笑意无人知晓。 “把公司的东西弄坏了,需要照价赔偿。”她故意压低语气。 朝宛信了,惊慌抬头,对上女人审视目光,稍抿着唇,“我、我会赔的。” 她搅着裙摆,神色有些歉意,小声补充:“等我赚到钱了,一定会赔的。” 季檀月忽然觉得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她把流苏头饰稍稍整理,重又为朝宛戴好。 虽然少了很多惹眼的闪亮装饰,可只要被后面的那张清冷秀净的脸庞一衬,就全都不重要了。 和刚才在取景器里看到的人别无二致。 只是,唇有些微微泛肿,是她刚才弄的。 季檀月撩开流苏,垂眼,在朝宛侧颊又落下一个吻。 轻轻的触碰,很亲昵,又带着一些对待易碎品的温柔克制。 朝宛再度后退,睫毛忽闪,咬住唇,脸颊腾然浮现粉意。 像只被迫困在屋中,飞快逃出主人手掌心的胆怯小雀。 季檀月心中软得不成样子,再度拉近距离,明知故问:“怎么了?” 朝宛窘迫摇头。 季檀月没有再步步紧逼,唇角微扬,俯身拾起了地面上几颗形状精巧的珍珠,递到她面前。 “刚才是在找这些东西吗?” 朝宛眸子很明显地亮了亮,随后又谨慎移开视线,嗯了一声。 轻声答:“是我刚刚把头饰弄坏了,对不起,季老师。” 她好笨,做什么都会坏事。 “我会赔……”自责的话没说完,卡在半截。 朝宛睫毛微颤,发觉季檀月忽然牵起了她的手。 季檀月把珍珠蜷进她掌心,柔声开口:“没人要你赔偿。” 她拿起一颗珍珠,在朝宛修长脖颈处比了比,微笑,“如果你喜欢这些东西的话,我们一起去店里,亲自选一些海水珍珠做项链。” 言毕,季檀月垂眸,视线逐节扫过朝宛。 不止是项链,纤细透白的手腕和脚腕都很适合。 朝宛细微怔楞一下,这次听出了女人话音里其他的意思,轻微摇头。 平白无故的好处,答应了,就要还。 “可刚才不是还很喜欢吗?丢了还慌里慌张地找。”季檀月微微笑了,“策划和我说,你选了方案二。” 像只喜欢囤积珠宝的小鸟。 “不,我不喜欢的……”朝宛生怕自己的喜好被女人捏住,成为把柄,只好心虚掩饰。 女人笑而不语。 这次总算没有再度追问。 手心里握着的珍珠已经变得汗涔涔的了,朝宛小心把它们放在盒子里,与季檀月悄悄拉远距离。 她根本就不知道季檀月也会来这里看她拍签约照。 前一阵子,朝宛每次醒来身边都空荡荡的,女人看起来通告那么满,今天倒有空来这里瞧她笑话。 气恼地抿了抿唇。 “季老师,还有朝小姐——”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是策划,“可以来选照片啦。” “去吧。”季檀月与看向她的朝宛对视,微微颔首。 朝宛逃也似地拎起裙摆,垂头与女人擦肩而过,跟着策划离开。 出门前,她压了压后颈已经被重新贴好的抑制贴,仿佛要把季檀月刚才引来的热意悉数按灭。 “不再认真选选?”策划坐在电脑前,拾出来朝宛刚才指出来的几张,对其他被舍弃的照片颇为心痛,“这几张都还不错。” “辛苦老师了,就这样。”朝宛匆匆点头,又试探问,“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请便。”策划点头。 朝宛朝他礼貌告别,收拾好随身用品,很快和小岁离开。 策划嘶一声,继续看照片,却始终觉得刚才朝宛的表现有些奇怪。 怎么像是……在躲什么东西似的? 其实,刚才去找朝宛和季檀月的时候,他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似乎是闹了矛盾一样,脸红脖子粗的。 之前不是有营销号说朝宛和季老师关系非同寻常吗?难道并非如此。 他有了个大胆的推测。 一位是OO恋,另一位是Alpha,两个人该不会是喜欢同一个Omega的情敌关系吧? 太大胆的猜想了。 不过看起来越假,越是真的。圈子里什么事都有,策划也司空见惯了。 所以之前被爆料的一起吃晚餐,是去……约架了吧? 季老师把朝宛签进思锦,也是为了羞辱她,嗯,一定是这样。 策划脑海里飘着几千字的狗血煽情小作文,分神编辑着照片,没发觉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小徐。”身后递来一枚U盘。 他惶恐转过身,发觉季檀月神情如常,交代道:“所有的照片,拷一份到这里。” 狗血小作文悉数破灭。 策划应承下来,老老实实照办。 重新把U盘递还到季檀月手中时,他无意间在女人眼底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的柔和光晕。 策划震惊。 都这样了,肯定不是情敌。 所以……该不会是情人吧?- 朝宛让小岁帮忙叫了一辆计程车,先是把女孩送回家,随后又告知叔叔家的地址。 虽然之前因为撕合同的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她总还是要回去的,否则没法解释签约思锦的事。 还有傅奚,自从那天晚上群演戏结束被拉去陪酒之后,就再也没和她好好联系过了。 朝宛轻抿了一下唇,回想起那几天的事,似乎都有些不愉快。 眼前又浮现出女人的面庞。 她给y发了条消息,解释不告而别的原因。 [季老师,郁姐姐说拍摄完我就可以回家,所以就先离开场地了。] 十分钟后,季檀月的回复出现在对话框里。 [知道了。] [另外,叫她秘书就可以。] 朝宛开始没明白最后一条信息的意思,想了一会才明白,季檀月原来是在说那位黑西装裙的郁云嘉。 [哦……]她打字。 聊天框里以图配字,跳出一个鸟鸟点头的表情包。 朝宛迟疑片刻,点了一下这个可爱的表情包。 [y:乖。] 这条消息之后,她就没有收到其他的回复了。 拍完杂志已经是下午临近傍晚。 计程车停了,朝宛扫码付款,到叔叔家,轻敲了敲熟悉房门。 朝彦很快应声,还穿着围裙,见朝宛回来了,笑意顿时漫上双眼,“总算舍得回来啦?快进来,马上开饭了。” 荆淑然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嗑瓜子追剧,闻声扫了一眼玄关方向,神色微僵。 一家人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餐。 间隙,平素聒噪的中年女人难得没有挖苦朝宛,脸上挤出来的微笑刻意又勉强。 饭后,她拉着朝宛,刻意询问:“小宛呀,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你要签思锦,我还瞎做主什么……” 朝宛没有应声,安静地听着,不动声色脱开荆淑然的手。 如果放在以前,她是会给叔母台阶下的。 可重来一次,似乎妥协与软弱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被经纪人硬拉去陪酒,受羞辱自身难保,困于冰冷别墅……那几天的事,荆淑然全然不加询问。 她在乎的,只有利益。 情绪不佳,帮朝彦收拾好碗筷后,朝宛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上锁。 回了几条傅奚发来的慰问消息,顶部突然跳出一条微博推送。 是她自己的名字#朝宛# 朝宛心中不受控地跳快,点进去看。 思锦动作很快,今天刚拍完签约照,晚上就已经官宣了。 一组六张,照片是华贵清冷风,配文@了公司新给她建的微博账号,通稿俏皮可爱,夸得她脸颊有些烫。 点赞很快破了万,评论区里也是一片和谐夸夸,不时有人赞叹内娱颜值平均线总算有救了。 而热评第一则是条转发博文。 [//@季檀月:欢迎。] 朝宛双唇微张,愣愣点进去。 这条转发博比公司那条官宣点赞多上好几倍。 有人在下面评论: [季檀月微博从来都是代言,营业内容几乎没有,所以新人果然和季檀月关系很深吧?] 点赞很高,在热评前几。 朝宛不知不觉地咬住唇。 ……他说的对。 可刷新一下,再去看,这条评论竟然已经被删了。 思锦的公关部在控评。 其实早该想到的,她与季檀月之间,本就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低落。 直到深夜,朝宛都没有睡着觉。 想了想,她伸手够来耳机,塞进耳朵里,照例去打字搜索那个指弹VLOG博主。 轻雾。 最新一个视频已经不是《花海》了,一小时前,轻雾发布了新的指弹视频。 朝宛先好奇地翻了翻评论区。 [是小甜歌呀,糖分溢出了!] [麻麻我想谈恋爱惹QAQ] [完了,我怎么觉得是雾雾脱单了呢,这次她竟然在玩梗诶!] 朝宛划回去看了一眼。 [@轻雾:今日《橘子汽水》,曲子是汪汪弹的。] 点开视频,第一幕,竟然有只温驯娇憨的金毛在轻拱着镜头。 几秒过后,轻雾骨节精致的手出镜,轻摸了摸汪汪的头,腕间袖口叠得整齐妥帖。 她把嗲乖粘人,还在愉快摇着尾巴的金毛抱到旁边,架起吉他。 指尖抚过琴弦。俏皮灵动的琴音响起。 不同于往日偏重技术流的风格,却让朝宛心情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睡前,脑海里浮现刚才评论区的内容。 “……雾雾是不是脱单了呀,好甜。” 沉沉睡去。 朝宛没有看见,轻雾点赞了这条评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800:04:04~2022-04-2900:0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麻南瓜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耕13瓶;Eve-fay-离、白石10瓶;放克比特、橙曦5瓶;阿芙、六月3瓶;姐姐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二日早起,朝宛收到来自y的消息。 [今日行程结束后,司机会接你回别墅。] 看了这行小字许久,晨起困意消散一空。 朝宛换下睡衣,神色木木,去盥洗室收拾自己。 自由限时,她总要回到笼子里。 小岁很早就在客厅等着,见朝宛换好衣服出来,弯着眼睛走过来,“朝朝,我们走吧。” “小宛,你今晚还回来吗?”荆淑然在小岁背后揣着手,话音带着一丝讨好。 “还有,那位季影后,和你是……?” “同公司的普通前辈。”朝宛垂眼答。 她绕开荆淑然,和小岁出了门,留中年女人在背后尴尬张望。 路上,小岁忍不住吐槽:“朝朝,你这个长辈也太……一个小时内问了十多次你是怎么签上思锦的,还嘟囔着肯定是撞大运了。” “有什么好撞大运的?我们朝朝本来演技就不差,被看上也是当然的啦。”她义愤填膺。 朝宛攥了攥指尖,装作自若答:“叔母也是关心。” 但她明白,荆淑然并非关心,而她自己,也不是因为演技和潜力而被签进思锦的。 手机里还躺着来自季檀月的消息,今晚,她又要回到那个华贵冰冷的别墅里去。 而这一次,似乎再也没有出笼放风的机会了- 刚签约,朝宛这一天的行程不是很紧。 上午接受了一次专访,按稿子回答了一些白开水问题,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要她去做的了。 公司配备的经纪人很好说话,告诉朝宛采访之后就可以休息了。 但也提出了一个任务——让朝宛去拍一条VLOG视频,填充新微博账号,也好在公众面前刷刷脸。 至于视频主题,留给朝宛自己决定。 朝宛苦思冥想许久,在车上偷偷和小岁商量:“我们拍什么呢?” “探店呀,旅游风景纪实呀……只要露个脸,就算玩泥巴也会有人看的。”小岁眨眼,“毕竟你这么好看嘛,嘿嘿。” 朝宛怔愣片刻,难为情地垂下眼,“我不知道哪里的店和风景好,也不会……玩泥巴。” 她前世一直在听从着秦斯羽的安排,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剧组里,根本没空出去玩。 而且,手也很笨,捏泥巴也捏不出什么花样,会出丑的。 现在一想,她似乎只会拍戏。 还是那种不需要演技的花瓶戏。 “不是真的玩泥巴啦。”小岁叹气,“要不我们还去影视城?唔,估计会有很多人感兴趣吧?” 朝宛想了想,轻声应下,“好。” 也只能这样了。 重生之后,只有做群演这件事,她还算有点经验- 到影视城时是饭点。 这里依旧人流如织,群演身着各时代的戏服,混在剧组人员之间,行色匆匆。 朝宛站在入口处,听小岁讲了一些VLOG出镜的营业小贴士,但面对前置镜头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她向镜头打招呼,因为紧张,声音又轻又柔:“大家好,我来了,唔……我、我现在……” 手忙脚乱地切换到后置相机,对着影视城照了一圈,“我在横店,今天是想带大家看看影视城的内景。” 周围逐渐聚了不少人,驻足围观。 VLOG开头拍摄完,朝宛吁了口气,摸摸自己发僵的脸,想和小岁继续往里面走。 却被身边围聚的群演阻住了去路。 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人。 “姐姐。”有个女孩双眼发亮,挤在人群最前面,攥着手机,“我们可以一起拍个照吗?” 朝宛犹豫着,刚想轻点头答应的时候,女孩已经用前置咔嚓拍了好几张。 “嘿嘿。”她傻笑着,“姐姐真好看!” 又有几个人围上来。 小岁尽职尽责,劝退了大波围上来的人,搂着朝宛跑进影视城里面,像在护小鸡仔。 “朝朝,不要他们提出合影就照做呀……”她叹气。 朝宛乖乖点头。 她的确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类型,因为前世,这些事全都被外人挡下来了。 小岁惆怅,“某花季少女因成为笨蛋艺人助理后殚精竭虑,在线头秃。” 朝宛被她拽着走,一时心中委屈。 她真的很笨吗? … 到影视城内部。 因为昨天思锦放出的签约官宣,不少人都认出了朝宛。 朝宛有些局促,绞着衣角,选了个人少的地方,和小岁商量接下来的视频内容。 “要不朝朝你再去接一个特约?我就在后面,把全过程都录下来。”小岁提议。 “亲身参与,这样的VLOG很有真实感的!” 朝宛听话点头,打开手机里的群演招募群。 运气还不错,她找到了一部古装剧,按着标注地点去面试。 “朝宛?”排到队首,面试大哥扫一眼报名表,讶异睁大眼。 不敢怠慢,他直接把朝宛带到导演跟前。 导演正坐在取景器前喝茶,看见小哥带了个人过来,也没仔细看,声音平淡:“念念台词。” 朝宛嗯了一声,手心泛汗。 她融入自己的感情,将这场特约戏中的三句台词认真表现出来。 然而,在她刚开口后不久,导演身子就僵住了。 他惊诧回头,神情带着几分心虚畏惧。 朝宛不解地歪了歪头,担心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出错了,有些沮丧。 僵持着,导演忘了喊卡,剧组内正在拍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女一号在场地正中轻咳了一声,看向取景器所在的位置。 发觉朝宛的存在,她美目愕然睁大。 朝宛更加不解。 在静默中,她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才觉得,现在身处的这个剧组似乎格外眼熟,女一号的脸也在脑海里有些印象。 桌上摊着一本剧本,上面有“栖月”“锦绣缘”之类的字眼,背景是古风小院子。 似乎是……那部宅斗网剧。 被导演赶出组,受小花女一恶意嘲讽的画面又涌了上来。 朝宛抿着唇,想了好久,刚想和导演说声抱歉,去其他剧组再试试。 却忽然听见耳边一道没底气的回复。 “……好,朝宛是吧?你面试过了,换好衣服就来吧。” 初秋的午日依旧有些热,可张导却喝了大半碗茶也没凉下来,额头汗涔涔的。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荒唐不堪的陪酒饭局。 朝宛是他让女经纪人请过来的。 女孩被恶意羞辱那时,他就在角落里瞧笑话似的看着,不加阻止。 直到程楼与季檀月赶了过来。 女人揽着朝宛,冰冷视线扫来的时候,他浑身血液都凝住了,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张导确信,如果要追究,他第一个没有好果子吃。 看了一眼身后沉默不语的朝宛,他脸色苍白。 所以,就算今天.朝宛是来砸场子的,他也不能拒绝。 VLOG拍摄还没停,小岁在远处朝她招手。 朝宛不能中止,否则浪费的时间补不回来。 “好。”她轻轻应答一声。 只好去换了戏服,到镜头前。 女一小花不太敢和朝宛对视,神情恍惚,僵直身子看剧本。 从前的挖苦朝宛的嚣张气焰消散一空。 朝宛拿到的角色是和恶毒女配同阵营,给女主下绊子的某京城千金,台词只有三句,却很欠揍,需要融入感情。 第一条开拍。 很快,导演喊卡。 他望着女一,蹙眉,“这里女主要气势足一些,你应该不想让配角压过一头吧?” 拍不出想要的画面,男人不敢招惹风头正起的朝宛,只好挑软柿子来捏。 和那日全然颠倒了过来。 最后又拍了不下十条,小花硬着头皮,强顶朝宛贴合人设表现出的嘲弄目光,如坐针毡演完了这场戏。 像脱了层皮似的。 挂不住面子,这条戏过后,她落荒而逃。 朝宛心中困惑。 但看剧组内反应还好,似乎是刚才自己的表演及格了,心情也不禁好了很多。 回到后场,小岁举着手机靠近,示意她说几句话,作为横店群演VLOG的结尾。 “今天的VLOG就到这里。”朝宛一身古装装束,朝镜头羞赧地笑,“通过这次特约,不仅锻炼了自己,也向剧组中前辈学习到了很多。” 她抬起手小幅度地挥了挥,声音轻软:“再见啦。” “朝朝,你太棒啦!”小岁关了摄像,朝她扑过来,“真是我一把手拉扯大的,从群众到特约,呜呜……” 朝宛不知所措,轻拍了拍小岁的后背。 因为被夸,心中砰砰,唇角不自知地扬起。 “不过,那个女主好奇怪,都不敢看你。”小岁唔了一声,“这种水平是怎么进组的呀……” 朝宛抿唇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实情说出口。 她轻声答:“应该是状态不好。” … 这场戏拍完时,天色已然转暗。 季檀月的那条消息还在聊天框里安静躺着。 朝宛轻声和小岁说自己还有些事,让她先行回去,自己则给郁秘书发了定位,在影视城入口处等待。 她需要乖乖听话,否则,今晚发生的事将难以预料。 没想到,不久之后,停在她面前的车并不是平常司机接她的那一辆。 是季檀月的车。 车门拉开。 身量纤细,柔若无骨的陌生女人走了下来,面上还带着浅浅笑意。 她提着手包,回身,向车内方向告别,声音动听:“多谢季前辈送我,回见。” 女人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朝宛,和助理一起上了旁边的车,很快离开。 朝宛垂头,与女人错肩擦过。 她在季檀月视线里上了车,关好门。 路虎缓缓起步。 后排,季檀月依旧神色如常,望她一眼,红唇轻启: “朝宛,经纪人和我说,你去拍VLOG了?” 朝宛轻嗯一声。 视线投向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提不起来兴致回答季檀月的问题了。 似乎,她从来没有在季檀月的车后排见过其他人。 刚才的人很漂亮,脸上的梨涡也很甜,气质出尘,朝宛都不敢直视。 应该也是个Omega,但比她要优秀太多。 她垂着头,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会是谁呢? “我今天也在横店。”季檀月轻按眉心,嗓音舒缓,“和程楼,还有其他主创谈《西川月》剧本的事。” 朝宛抿了一下唇。 主创。 所以,刚才的人是阮柔吗? 阮柔是位青衣女Omega,演技好,性格也温柔,是季檀月会喜欢的类型。 而且,她记得前世《西川月》宣发时,两个人的CP粉铺天盖地,嗑生嗑死。 她们……真的很配。 而自己只是靠脸吃饭的花瓶,是季檀月豢养的一只金丝雀。 “有没有兴趣在片中演一个角色?” 季檀月帮朝宛把发丝别到耳后,声音柔和:“之前提及过了,是我的一个小侍卫。” 朝宛别过脸,垂下眼帘。 良久,她轻声开口:“不用了,季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夹,明天的更新会晚一点~之后就都是21点更新啦。 感谢在2022-04-2900:00:30~2022-04-3000:0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鸭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月2瓶;姐姐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话音落下,车内变得十分寂静。 朝宛依旧抿唇望向窗外,任由季檀月的手拂过她耳廓,随后又无声放下。 看不到女人此时是什么神情,隐约有些不安,但刚才的委屈情绪始终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不允许她服软。 车停在了交叉路口,红灯拖住了川流车道。 一切都趋于停滞,连气氛也如同冰结。 “好。”堵车间隙,季檀月终于给出了她的答复,声音平淡。 没有不满,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朝宛眼圈微红,盯着窗外静止车流看。 她只是一只长相尚可的玩物,笨手笨脚的。而阮柔内外兼秀,不仅业务能力强,样貌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 怎么比得过。 何况,她根本没有比较的资本。季檀月勾勾手指,她就要倒贴上去,被迫做那些羞耻难言的信息素安抚。 朝宛神情黯然。 季檀月之前给她提及过要求,在进组前,她每天都要履行合同上的内容。 而关于合同,朝宛之前囫囵吞枣地看过,虽然大部分都没太读懂,却一眼就发现了合同上那些难以启齿的内容。 全都很过分,有些甚至让她怀疑……这不是结婚后的伴侣才能做的吗? 绿灯乍亮,车流穿行。 耳边这时也恰到好处地响起话音。 “晚上的事,准备好了吗?”季檀月开口。 朝宛如梦初醒,眼尾还有点红,早就忘了还在闹别扭,惊慌望向季檀月。 对上女人收敛起笑意的眸子,她轻点了点头,不敢反驳,“唔……嗯。” 可她还没来得及记住合约上的内容,今晚具体要做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 朝宛咬了咬唇,心中茫然又局促。 … 一小时的行驶之后,车停到了熟悉的地方。 朝宛垂着头,小心翼翼随季檀月进别墅,靠着墙壁,换好属于自己的那双家居拖鞋。 可身前的女人却似乎并没有换鞋进屋的意思。 灯没有照常打开,那道颀长风衣背影转过身,在昏暗光线里静静看着朝宛,唇角弧度紧抿。 房间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朝宛察觉到很深的压迫感,不知所措地垂眼。 季檀月在生气,气她刚才的冷淡。 脚下不属于自己的那道影子逐渐靠近。 头顶传来话音:“抬头。” 朝宛心中慌乱,后退了几步,后背贴在墙角,再无躲避余地。 她眼中蓄了一层水雾,心跳如鼓点般急促,怔怔看向走来的季檀月。 下颔忽然被轻轻抬起,光线昏暗,只听见一声近在咫尺的轻叹声。 旋即,温热就覆了上来。 没落在唇畔,而是吻在了朝宛惊慌轻颤的睫毛上。 滚热泪珠顿时溢出眼眶,却被季檀月无声啄吻干净,动作分外轻柔。 “不是叫你抬头吗?”她下颔抵在朝宛发旋,“该乖乖听话的。” 朝宛被困在季檀月臂弯里,愣愣看女人素白指节穿梭在她发丝间,取走了一小片从室外带回来的秋叶碎屑。 窘迫不已,脸颊也烫了起来。 她想起别墅前栽种的那些已经有些泛黄的梧桐树。 叶子,看来是进门前就粘在头发上了。 可季檀月真的是只想帮她整理头发吗?刚才看向她时的眼神,分明一点都不温和。 她这个金主,是最惯于骗人的。 朝宛抹了抹眼睛,避开季檀月探寻的视线,心中依旧在不安地跳着。 果然,紧贴脖颈的薄丝巾忽然松开了些许。 凉气透入。朝宛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季檀月垂眼看她,指尖挟住丝巾的长结,正在一点一点向外拉。 直到绳结松垮,整条丝巾软软垂落在地,露出雪白颈侧那些尚未消退的痕迹。 两天前留下的,现在还留存着。 季檀月抚过那些印记,眸底溢出几丝满足。 察觉到环住的躯体因为指尖带来的微凉,正在止不住地发着抖,女人总算露出了今夜第一个还算柔和的笑容。 她俯下身,鼻尖抵在透明抑制贴上。 透过薄薄一层阻碍,攫取着淡到近乎嗅闻不到的荔枝苍兰香,内心的躁动总算得以平息。 只隔了一夜。 可季檀月放自己心爱的小雀鸟出笼后,也失眠了整整一夜。 “季老师……”朝宛声音很轻,小幅度地挣扎着,却不敢推开她。 季檀月没有如她所愿,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 良久,直到察觉到怀中的躯体发热发软,这才收手。 “用晚餐吧。”她声音带着几分哑意。 “之后,好好准备一下,该履行合约第二条了。” 桌上已经备好晚餐,还点着朦胧烛火。 有人仔细计算好了她们回来的时间,菜肴的温度与口感都在最佳范围内。 季檀月把珠串在手心里握紧,冰凉的触感促使她很快从方才的迷离中抽离。 可她却没有预料到,才刚刚转过身,风衣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朝宛脸依旧泛着粉意,在昏暗光线中透出几分娇柔,嗓音却有些失落: “季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檀月止住步子,颔首,“你说。” 朝宛犹豫很久,头越垂越低。 “……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呢?” 她想了很久,发觉自己与阮柔除了Omega这一点相似外,其他都不尽相同。 阮柔是温婉青衣,而她只是什么都不会的花瓶。 如果季檀月的口味更偏向于阮柔,那……很快就会厌倦并抛弃她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发展,朝宛就没办法继续续命了。 季檀月回身,静静看了朝宛一会儿。 “你觉得我喜欢什么样的Omega?” 暧昧不清的回答。 女人走向餐桌时,朝宛甚至还在她唇边捕捉到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弧度。 是在笑她自不量力,多管闲事吗? 朝宛眼圈泛红,心情跌落谷底。 “我可没有好人之妻的想法。”季檀月拉开座椅,背对着朝宛。 朝宛:“?” 女人用热茶水烫了烫餐具,微微侧身,烛光映亮弧度柔和的下颔线,以及高挺的鼻梁。 她轻描淡写补充:“阮柔有圈外伴侣,已经秘密领证了。” “……?”朝宛微微睁大双眼。 这个逸闻,就连前世,她都不知道。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因为完全反应不及,脸颊后知后觉掀起热意。 “所以,你们营销的''''苦肉计''''cp也是假的。”想通所有,她小声补充。 季檀月颔首。 但旋即蹙起眉,视线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们会炒cp?还有,cp名想得很快。” 顿时,脊背发凉。 朝宛忘记,重生之后,这已经不是从前那一世。 “嗯、因为你们……你们很有cp感。”只好慌忙掩饰。 季檀月疑虑尚未消散,听了这句话,却禁不住弯唇,“电影还没开拍,就能看出来吗?” 朝宛小心地在季檀月对面坐下,因为刚才险些暴露重生的事而心跳砰砰。 没听清女人的话。她抬头,轻声问:“什么?” “我是说。”季檀月叉起盘中切割成小块的牛排,长睫垂敛。 “我们也可以很有cp感。” “嗯……”朝宛茫然。 不久,她反应过来,耳廓一下子烧红发烫。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下头,安静戳着盘子里的吃食。 烛光将人影拉得很长,轻轻摇曳着,恰如此时心境。 季檀月说,她其实并不好人.妻……唔。 那她,会喜欢谁呢? 总不可能是她这只金丝雀吧。 … 晚餐之后。 朝宛躲进自己的房间,静悄悄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睡衣。 睡衣不属于她自己,是别墅里自带的,也是和季檀月同款的丝绸睡衣。 周身萦绕着的陌生沐浴露芬香,触感尚未习惯的睡衣,还有身处的环境,都让朝宛觉得,她愈发深陷于女人笼中。 这里的一切,都是季檀月的。 就连她自己,也在签下那份合同当晚,成为女人手心里的鸟雀。 朝宛踩着拖鞋,放轻脚步,逐步走近二楼对面。 属于季檀月的那间卧室。 推开门,女人正倚在床边看剧本。 “换衣服吧。”她抬眼看了朝宛片刻,淡声开口。 朝宛怔然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柜子里。”季檀月耐心补充。 “季老师……”朝宛依旧没有动,有些难以启齿,“我、我今晚都需要做什么呢?” “合约在桌上的蓝色文件夹里,你可以对其中任何一条提出质疑。”季檀月在剧本上注明补充意见,嗓音依旧不急不躁。 “去看看吧。” 可以质疑? 朝宛轻嗯一声,心中跳得很快。 到桌前,她拿起文件夹翻看。 第一天是拥抱、亲吻,因为已经完成,所以用笔勾画掉了。 第二天是换衣服,然后……褪…… 脸颊骤然发烫。 朝宛委屈,“我、我可以都拒绝吗?” 季檀月刚才说过,可以质疑的。 “不可以。”女人声线柔和,“你可以质疑,和我商议修改,但唯独不能拒绝。” “至于修改的交换条件……”季檀月放下剧本,起身,绕到朝宛背后。 “是履行合约,取悦我。” 话音落下,她轻轻揭开朝宛后颈处的抑制贴。 凉意透入,顿时,朝宛周身轻颤。 “去换衣服吧。”季檀月指尖点在她肩头,温声提醒。 无法拒绝。 纵然百般不情愿,心跳像悬在空中一样无措跳动,朝宛也只能小步挪向衣柜方向。 她拉开了柜门。 正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轻薄的奶白色吊带裙。 尺寸太小了,而朝宛之前接触过季檀月,自然知道这件衣服不会是女人的。 又是为她特地准备的。 朝宛小心探进衣柜,把衣服取出来,察觉到季檀月已经收回视线,回到床边继续修改剧本,心中也松懈了几分。 把衣服在身上比了比。打量良久,忽然,心中发紧。 预估错误了,这件吊带裙比想象的还要短瘦。 是朝宛穿在身上,也会觉得局促害羞的尺寸。 明明是奶白色的清纯款式,为什么偏偏要做得这么勾勒身形呢。 她一点都不喜欢。 朝宛咬了咬唇,把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抱在怀里,准备去浴室换。 “在这里换就可以。”背后,季檀月抬眼。 “……都是Omega。” 朝宛身子一僵。 可季檀月说的很有道理,她没理由反驳。 只好躲到卧室隐蔽的角落里。 犹豫着,指尖搭上睡衣扣子,解开几个。 忽然,朝宛动作微顿。 她刚刚洗过澡,睡衣里面什么都没有,吊带裙又极显身形…… 季檀月望着回身惊惶看她,眼尾泛红的朝宛,唇边流露一弯极淡弧度。 “怎么了?”她柔声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就是说,那啥play(//w//) 感谢在2022-04-3000:00:00~2022-05-01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想上高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71041210瓶;青耕、y5瓶;姐姐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朝宛摇了摇头,神情窘迫,有泪光在眼中打转。 怀里还捧着奶白色的裙子,材质冰凉,可在这种不言而喻的暧昧场合下,竟然有些发烫。 总不能向季檀月借内衣。何况,就算把请求说出口,女人也不一定会帮她。 合约里的这一条,不就是金主为了看她如今的窘态而设的吗? 金丝雀,本来就是观赏鸟。 “没有问题的话,去换。”季檀月语气平淡,把目光移回剧本上。 似乎并没有存心注视朝宛的意思,主动撇开视线,也是在给她留余地。 可朝宛心跳声依旧杂乱。 她想起刚才女人说出口的一条悖论“都是Omega,在这里换就可以”。 虽然都是Omega,但怎么可以随便让别人看自己换衣服? 朝宛脸颊滚烫,推开浴室拉门,慌乱躲进封闭空间里,掩耳盗铃似的把门紧锁。 刷拉一声。 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总算冷静下来。 她顶着羞耻感,甚至不敢去看镜子,心理建设许久,咬唇,缓缓褪去身上的丝绸睡衣。 浴室玻璃是模糊处理过的,但靠下的部分依旧是透明的一整条。 白皙细直的小腿映在玻璃里,轻微打着颤,膝盖透出粉意,一阵窸窸窣窣之后,被柔软的白色裙摆掩盖住。 季檀月无声收回视线,长睫垂敛,在剧本上写了几个字。 笔尖在颤,全都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只有两个字能辨识出来——“朝宛”。 轻按眉心,把心底翻涌的热浪悉数压灭,季檀月摩挲已经取下来的珠子手串,继续修改剧本。 时针走过二十多分钟,浴室门总算被从里面拉开。 “季老师……” 又轻又怯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朝宛遮掩着胸口,脸很红,眼尾甚至沾了些惊惶无措的泪珠,站在浴室门口,不敢走过来。 衣服勾勒出玲珑姣好的身形,鸦羽般柔顺的黑直发乖巧披散,肩头莹净到发光,比裙子还要白皙。 季檀月把剧本收起来,连带着那几张从朝宛进门后内容就变得杂乱无章的注解纸一并夹好。 “过来。”她捋了捋头发,倚在床边,是很放松的姿态,张开手臂。 “让我抱抱。” 朝宛窘得说不出话来,脚像在原地扎了根。 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坠,半是对如今无法掌控局面的慌惧,半是被自己廉耻心批判的羞愧。 她根本就不想这样的。 可是没有办法,逃也逃不出去。 朝宛踩着家居拖鞋,避开季檀月探寻目光,分外难堪地拖着步子走到床边。 裙子又小又窄,根本迈不开腿,稍微动作大一点,就会露出很多。 季檀月没有说话,只安静看着她。 不知什么时候,空气里的花香浓郁非常,就连贴着抑制贴的朝宛也能感知得到。 她颤巍巍喘了口气,有种被从内到外压制住的紧勒感。 脚踝发软,刚到季檀月身边,就被轻拽进女人怀中,难以挣脱开。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季檀月抵在耳廓边,声线柔缓。 朝宛抹抹眼睛,试图小声辩驳:“……可我不喜欢。” 被刚才季檀月的纵容迷惑,她似乎忘记了如今的危险境地。 也因此,当后颈猝不及防受到尖锐犬齿的威胁后,身子顿时如雨打残叶般轻颤,慌乱哽咽两声。 “季、季老师……” 季檀月从沁着甜意的后颈处抬头,抚了抚朝宛小巧的耳垂。 “我喜欢就好。”不讲道理的回答。 她存心以逗朝宛为乐,刚才颇具威胁性的动作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很快撤回,像是在做衔咬游戏。 可朝宛全身都软了。 她红着眼圈看季檀月,不敢躲,嗓音带了些闷闷鼻音:“你也是Omega,不可以咬人的……” 季檀月眉眼微弯,抱着逐渐滚烫的躯体,表情意味深长。 她撩起长卷发,露出雪瓷一般的修长脖颈。 那里没有贴抑制贴,扑面而来的翩跹花香熏得朝宛神思迷离。 “那要不要找回来?”她抵在朝宛耳边,嗓音蛊惑。 朝宛呆怔了许久,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她也、可也以咬一口季檀月吗? 经不住诱惑,朝宛小口吞咽一声,逐渐靠近。 直至,脸颊贴上那片微红肌肤。 很好闻,味道甚至带了点淡淡的焚香,与优雅的甜。 啵唧。 怎么舍得咬,只好轻轻吻了一下。 细微的声音,可在温度逐节升高的卧室里却分外明显。 倏然,朝宛明显察觉到环住自己的手臂僵了僵,骤然收紧。 一阵天旋地转,视角已然转换,天花板上光线温吞的灯照得她微合上眼, “……季老师?”朝宛惊慌,试图挣扎,却被迎面扑来的热度烫得肩膀瑟缩。 季檀月飞快揭下了她后颈那道抑制贴, “是咬,不是亲。”她声音很哑。 可朝宛已经无法反驳,因为,季檀月在下一秒倏然叼住了她后颈的腺体。 眼前阵阵发白,几乎失声。 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季檀月才抽离,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这是惩罚。”她摸了摸朝宛发烫的侧脸。 “学会了吗?” 长卷发拂过朝宛脸颊,微微泛痒,也让她失神的眸子稍微回了些神。 因为刚才的挣扎,蕾丝花边的肩带很轻易就在肌肤上留下了浅红印子,再加朝宛迷蒙神情,竟分外惹人遐思。 季檀月无声扫过那些痕迹,唇角微微上扬。 她牵起朝宛的手,诱导着放在裙子肩带上,“朝宛,该履行合约内容了。” 朝宛愣愣看着季檀月,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耳边拂过话音,将文件夹里那些羞于说出口的合约一字一顿重复出来,脸颊才倏然滚烫。 穿了之后,就要脱。 还是在季檀月的视线下,自己动手。 心中忽然委屈。 朝宛别过头,努力克制着鼻尖的酸涩感,可还是没忍住,遮着脸,隐忍抽噎了几声。 她不想。 “……不喜欢?”有人轻轻蜷住她遮脸的手,移开,凉如寒玉的指腹揩去她眼尾泪珠。 良久,桎梏解除。 女人轻声开口:“那就先不做了。” 朝宛眼圈很红,透出几分可怜,飘忽眼神仿佛在询问季檀月—— 真的? 季檀月颔首,随后又摩挲过她被咬得泛白的唇,眸底浮现一抹淡到看不出的疼惜。 荔枝苍兰味隐隐变得雀跃活泼起来,就像身下女孩逐渐亮起来的眸子,打着转在空气里弥漫。 很甜。 朝宛小心地扯了扯肩带,用手臂把自己护好,在季檀月怀里歪了歪头,软声询问:“那、那季老师,我可以把这个换下来了吗?” 今晚季檀月竟然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她没有受到什么刁难,似乎只是简单地换了条裙子,被观赏几圈,就可以走了。 轻轻吁了口气,等着被季檀月发话放走,可视野却猝不及防地被缱绻发丝蒙住。 唇倏然覆上温热,纠缠住她的。 晚香玉气息几乎将她重重包裹,无法挣脱。 才刚冷却的身体又逐渐升温。 视野一片迷蒙水汽,氧气正逐渐抽离,朝宛呜咽几声,想推开季檀月,却因为借不上力,手臂只虚虚挂在女人脖颈上。 生命值逐渐提升,意识也趋于朦胧。 恍惚间,她似乎被翻来覆去地吻了很多次,从唇,再到更难以言喻的地方。 季檀月没有让朝宛褪肩带,她选择……自己来。 后来的事朝宛已经记不清,只有被剥离遮掩,凉意涌入,随后又被更炙烫的吻覆盖的模糊记忆。 她似乎被抱着一同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看水汽迷蒙的镜面里倒映出两道交叠身影。 一道是黑色丝绸睡衣,另一道是总在细微颤抖的白裙身影。 耳边轻柔诱导,要她乖,要她主动吻过来。 馥郁花香无孔不入,像温吞却难以抗拒的浪潮,将朝宛逐渐淹没。 这夜过得很疲惫,像长途跋涉在没有尽头的沙漠,又像浸在深不可测的海中,直至力竭,才被放过。 生命值增加了1000H,或许只有系统知道,她们缠绵了多久- 次日。 朝宛掀开被褥,揉了揉眼,缓慢坐起身。 视野很朦胧,触及眼皮,竟然已经微微泛肿。 迟钝地想了许久,一些记忆碎片才浮现上来,她咬了咬唇,神思飘忽。 身上已经被重新换了干净的睡衣,那条让她昨夜分外羞耻的白裙不见踪影,在衣柜里也已经找不到了。 朝宛合上衣柜,像是看到什么,又走到桌边。 季檀月似乎今早走得仓促,桌子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蓝色文件夹不复昨夜整齐,摞在一堆杂物上。 翻开,那些暧昧的条约内容再度浮现在眼前。 朝宛脸颊很烫,慌忙想合上,可余光却不慎瞥到了什么。 她睁大眼,想了想,又翻回到那一页。 第二条已经被黑笔划掉,旁边注解了一行小字。 [她不喜欢,下次不做了。] “……”朝宛揉了揉眼睛,还以为看错了。 心中咚咚作响。 忽然,卧室门被轻敲。 “朝小姐。”清淡的声线。 打开门,郁云嘉就站在走廊外。 她忽视朝宛身上诸多痕迹,就像它们从未出现,也从不存在,“已经中午,季老师去工作了,留我在这里叮嘱您吃饭。” 朝宛轻声嗯了一下,有些局促地环抱着自己,跟在女人身后,到一楼厅堂。 食不知味地咽下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饭,桌面推来手机,上面是视频通话界面。 来自季檀月。 “朝小姐。”郁云嘉按下接听按钮,示意朝宛拿起。 “请接,季老师打给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123:00:00~2022-05-02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子铭、我想上高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Eve-fay-离10瓶;我想上高速3瓶;ゆきま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朝宛求助看向郁云嘉,却发现女人撇开了视线,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无声吞咽一下,她只好将屏幕正对自己。 视线一寸寸挪向通话界面中央。 季檀月穿了件深灰色呢子大衣,内衬黑色高领,长发随意披散,多出些慵懒感。 看见朝宛,她唇角微扬,“现在才起吗?” 女人身边没有旁人,周围也很安静,似乎是在专门的休息室里。 “嗯。”朝宛目光闪烁,避开画面里女人略带哂意的神情,小心回答:“……我有好好吃过饭了。” 季檀月颔首,“好,先叫郁秘书带你熟悉一下环境,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和她说,我今天会晚一些回去。” 朝宛乖乖点头,没有多问。 说起来,季檀月本来就该很忙的,始终和她纠缠在一起也有点奇怪。 挂断通话,郁云嘉带朝宛在别墅里大致转了转。 从日常的餐厅、大堂、到绕过长廊的露台花园、室内泳池,走完所有房间,竟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朝小姐,您可以自由使用这里的一切设施。另外,如果需要采购,可以给我打电话,大概半小时就可以送到。” 郁云嘉立在窗边,语气平淡地陈述着,想要再给朝宛讲讲别墅外的环境。 可不知看见了什么,她倏然蹙眉,止住话音。 楼下停了辆分外显眼的车,窗玻璃摇下,露出张漫不经心的侧脸。 傅奚随意扎了个低马尾啾,视线扫过周围大同小异的奢华建筑,开始低头戳手机屏幕。 朝宛手机倏然跳出几条消息。 [朝朝,不是说刚签约事情很少吗?我带你去玩啊] [你朋友家……啊,就是季檀月家,在哪里来着?] “朝小姐,她怎么找到这里的。”郁云嘉突然开口,声音冷了几分。 朝宛手忙脚乱将手机息屏,怕被女人看见,“嗯,她、她是我朋友,之前来过这里……” 郁云嘉没有在意她查收消息的举动,又瞥一眼楼下,眉心稍蹙。 “这里参观完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她回身。 朝宛还想再辩解几句。 这次,手机又嗡嗡震了几下,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声鸣笛。 [朝朝,我看到你了] [你身边是谁?] 郁云嘉眯眼,平素古井无波的神情现出几分波澜。 “朝小姐。”她示意朝宛把手机交过来。 朝宛微睁大眼睛,有种掩耳盗铃的慌张感。 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好垂头,慢吞吞地递出手机。 郁云嘉逐条扫过历史消息,敲了几个字发出去。 之后删除记录,不想让朝宛看见。 “失礼了。”她归还手机,向朝宛匆匆点头,“所有区域已经大致参观完了,请自便。” 窗外又几声鸣笛。 朝宛内心惴惴,跟着郁云嘉到一楼玄关处,欲言又止。 如果她向季檀月说出这件事的话,就没办法解释了。 “郁……”眼看黑西装裙身影将要离开,朝宛小声叫住她。 郁云嘉步子慢了几分,提着公文包,嗓音淡淡:“朝小姐,今天最好不要乱走,尤其是和一些狐朋狗友。” 房门不留情面地关合。 朝宛呆呆站了一会儿,心跳空悬。 她再度回到刚才的露台,撩开窗帘,想看看傅奚还在不在。 却恰好看见好友拉开后排车门,狗腿地笑,邀请西服裙女人上车的画面。 “?”朝宛困惑眨眼。 傅奚和郁小姐认识吗? 没一会儿,傅奚坐上驾驶位,摇上车窗,驱车离开。 几分钟后,还算有良心地给朝宛发了条信息:[宝,今天不能带你出去玩了,怕你出绯闻] 朝宛:“……” 她委屈地咬了咬唇。 这算什么,见色忘友。 本以为可以出去透透风,结果,幻想悉数破灭,房子里又只剩她一个人。 朝宛无事可做,在露台站了一会儿,才失落地走回房间。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会不会除了日常通告外,她都会被一直关在这间冰冷的别墅里? 就像供人欣赏的精致花瓶,由金主拿出去博得艳羡后,再暗中宣誓占有欲,重新锁回箱子里。 然后,等到玩腻了,就毫不留情地扔掉。 他们都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朝宛蜷起脚尖,心中冷得说不出话。 季檀月也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卧室里的监控依旧在无声工作,朝宛无意瞥见,心中砰砰直跳。 她揉了揉脸,慌乱又笨拙地掩饰,不敢让季檀月发现自己在想什么。 嗡一声,有新消息,盖过了刚才傅奚带来的插曲。 [y:揉眼睛,是还困吗?去好好午睡一下。] 心口骤然紧了一下。 朝宛指尖哆嗦,小心翼翼回复:[迷眼睛了] 不是去忙工作了吗?为什么还总是透过监控看她。 [不困的话,可以去看看剧本,我记得叫秘书拿给你了。] 是指那部《西川月》的剧本。刚才吃饭时,郁秘书的确交给她了,但没多说什么。 朝宛回复了季檀月一个“好”字。 去楼下找到剧本后,她轻抿着唇,小心翻了几页。 可这一看,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半小时后,朝宛把厚重剧本翻到最后,内心荡起涟漪,眼前波云诡谲的画面仍未散去。 典型的大女主剧本,是狼女将军李西川和她拼死相护的小皇女的故事。 少年情感真挚纯洁,可落入杀人不流血的朝堂之中,美满总会化为遗憾。 小皇女救下了被排挤、不通人语的李西川,在茫茫大漠,与她度过十数个夜晚。 后来,皇女被扶持上位,成为傀儡,李西川也吐着模糊难懂的中原语,混入军营,拥护着曾经幼小却纯善的新君。 可结局却不甚美好。 同为女子,在那个九国纷争的乱世,本就如牵线木偶般任凭摆布,更遑论李西川与皇女之间的脆弱联系。 剧本最后是开放性结局,小皇女生死未卜,而李西川斩杀朝中篡权的长公主含云,独自一人踏往荒漠。 是回家,也是为了再去追寻她与皇女初识的过往点滴。 朝宛被剧情触动,忽然很想去看看原著。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才发觉季檀月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二十分钟前。 似乎是看剧本太入神了,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y:认真看,回来之后考你。] 朝宛发了个敷衍的鸟鸟点头表情包。 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刚才读剧本太过共情,她对其中那个阴狠女疯子含云本就提不起半点好感,全程又套的是季檀月的脸,现在再看女人的消息,总觉得有点不对。 剧情中,含云可是硬生生毒哑了她的亲妹妹皇女,又害得李西川中计被叛军重伤,最后虽然没有篡权成功,却使两人阴阳永隔。 接这样的角色,真的不会被骂吗? 朝宛咬了咬唇,忽然有些担心季檀月。 忽然,鸟鸟点头的表情包下方,跳出一条来自季檀月的新消息。 [如果表现不好的话,晚上要来我房间做检讨。] 检讨? 朝宛脸颊倏然染上热意,心中慌乱。 或许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季檀月,而是她自己。 季檀月果然和含云长公主一样,都是坏胚- 晚餐有人准时送进别墅,菜式样样精致。朝宛独自坐在桌前,没什么心思地动了几筷子。 大部分时间,她还在仔细研究旁边的剧本,认真默背。 季檀月今天的通告排得很满,临近十一点玄关处还没有动静,朝宛只好乖乖听话,温习着一会儿可能会被考察的部分。 或许会是小侍卫的片段,所以,她几乎把小侍卫和含云的所有对手戏都记了下来。 越背,也越沉浸。 仿佛看见了那个因在泥潭里窥见一点微弱光芒,就甘心飞蛾扑火,为含云做尽一切腌臜事的小侍卫。 太微不足道的悲剧人物了,甚至在大部分剧情中都没有出现过名字。 可朝宛却很喜欢。 她想象着剧本里小侍卫最浓墨重彩的那个片段—— 篡权短短数日的含云狂妄倨傲,直封她座下看院子的走狗侍卫为护国大将军,与李西川叫板。 受封那日,小侍卫跪倒在殿下,纷至沓来的恭维与祝贺都不能入她耳。 她只是目含仰慕地望着殿上温润笑着的新君,像往常那样将头埋得低低的。 “臣,谢主隆恩。” 她为含云做事近五年,还是头一次以“臣”自称,这让她内心绽开隐秘战栗的欣喜。 她成了含云的臣,不再是犬。 她可以为长公主做更多的事了,长公主也会更加倚靠她的吧? 如果能像初识那样,只对她一个人笑,还不避讳地轻摸她乱草窝一样的头,那就更好了。 当夜,她被派去抵挡京外李西川率领的叛军。 “你陪了我那么久,所以,就算是死,也会护好我的江山的。”含云抬起小侍卫的下巴,笑,“对吗?” 小侍卫愣愣点头,毫不掩饰眼底的仰慕。 “臣领旨。”她深深叩首。 这是必败的一场局,是含云苟延残喘的权宜之计。 麾下提前听闻消息,如散沙般退败投敌,而小侍卫却株守京下,固执,却无济于事。 直至被挑下马。 坠落时,手里还紧紧握着枚红布条。 她把册封时,兵符上系的那条红带子绑在了手腕上。 每一次摸到,就能回想起含云从高位缓步走来,微笑扶她起身的画面。 可惜,再也看不见了。 朝宛蹲在沙发边角处,想象小侍卫坠马的画面,抹了抹眼睛,触到一点湿润。 “你叫什么名字?”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问话声。 情绪还没从刚才的剧情中抽离,朝宛眼角泛红,仓皇抬眼望去。 季檀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此时已经站在她面前,是居高临下的视角。 朝宛张了张唇。 刚才的问话,是剧本中的台词。 季檀月在和她对戏? 周身难以忽视的上位者压迫感逼得朝宛有些喘不过气来,又被突然拽进戏中,她本能落入下风。 大脑飞速运转,回想剧本里的台词。 倏然,脸被冰冷手掌紧紧捏住,强迫与面前人对视。 因为手劲太大,白皙脸颊印上几道深红痕迹,挤成一团。 季檀月低垂凤眸,秀眉舒展,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叫人如沐春风。 容貌清隽柔和,却藏不住眼尾压抑极深的一抹阴霾。 朝宛眼中蒙上一层雾气,慌乱不已,早就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我在问你。”女人蹲下身,凤眸微弯,慢声细语。 摩挲着朝宛的脸,她笑容纤弱,眸中却现出几分暴戾。 “你叫什么?” 剧本里平板空洞的长公主含云,一瞬间跃进现实,栩栩如生。 作者有话要说: 季檀月(看着朝宛被捏得鼓起来的脸):想亲u3u 感谢在2022-05-0221:00:00~2022-05-03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辛13瓶;无5瓶;我后羿贼溜、Eve-fay-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泪珠滚落脸庞,不听使唤。 被季檀月周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震慑,仿佛整个人都被剥光看穿。 脸颊透出几道血色痕迹,触目惊心,朝宛撑着最后一口气,肩膀微颤,紧瞪通红的眼。 “我、我没名字……” 耳边仿佛响起潺潺雨声,永远不会停歇。 这段剧情,是含云和小侍卫的初遇。 磅礴雨天,段县饥民蜂拥而至,因为急,不知多少草鞋卷在泥水里,也不知多少人因踩踏致死。 人们像饿狼一样迎接如天神般赈灾的温婉女子,只有一个瘦猴似的女孩蹲在屋檐下,分外不齿,眼中夹着仇恨。 有什么好抢的?只不过是些破烂稀粥。 可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像是听到了心声,就这样蹲在她面前。 竹伞倾泻在两人头顶,怀里被揣进了温热的牛肉饼。 “跟着我,天天都能吃到饼。”女子掩在伞下的唇微弯,盯着屋檐下小狼一样的女孩,“你……” 不知是怎么了,她话音中断,忽地紧蹙秀眉,抽出手帕掩在唇边。 几声轻咳,白帕染上连绵红梅。 女孩看愣了。 警惕心放松不少。 她握着牛肉饼,睁大双眼,像是在黑煤灰似的小脸上凿开两汪清泉。 含云若无其事地收好手帕,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只是微笑着去摸女孩乱糟糟的头。 “跟着我?” 女孩低头咬了一口饼。 太香了,她没出息地使劲点头。 这一应,从此将余生十几年都拱手献上。 她甘心成为她最肮脏的那道影子。 回过神的时候,眼角泪珠已经被人用指腹轻轻擦除。 季檀月微叹一声,撤回手。 朝宛朝后缩了缩,抱住自己,蜷成一小团,低声道歉:“对不起,季老师。” 剧本里,此时的小侍卫还是带着刺的,虽然惧怕,却没有到落泪的程度。 虽然试着共情,能代入角色中,可她却总是控制不了细枝末节处的表现。 揉了揉发酸的脸,眼圈仍旧很红。朝宛够来剧本,仔细揣摩。 忽然,剧本被悄悄抽走。 “不用看了。”季檀月声音柔和,又恢复了平时的语气,“跟我上楼。” 朝宛站起身,脑袋里还是晕晕的,被剧本中想象出的画面充斥着。 她跟在季檀月身后,想了想,小声问:“是要去做检讨吗?” 季檀月步子慢了几分,没回身,嗓音却染上笑意,“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朝宛睁大眼,揉着热意逐渐蔓延的脸,分外懊恼自己多话。 到了卧室,季檀月取了睡衣去洗漱,走前,把手提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示意她看。 等到脚步声远去,空荡别墅里响起隐约水声,朝宛才大着胆子去翻。 都是《西川月》相关的一些文件,其中,关于选角的一张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影(含云侍卫):江倘、朝宛(待定)] 心中突然不听使唤地咚咚响。 就算之前拒绝过,季檀月还是给了她出演这个角色的机会吗? 怔楞犹豫的工夫,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 裹着黑丝绸睡衣的女人走出来,望着已经缩到床边的朝宛,唇角稍弯。 啪嗒一下,关了灯。 黑暗中,她拥住身子惊慌颤抖的女孩,带到自己怀里,“打算怎么检讨?” 因为看不到人,朝宛摸索了好久,声音也在抖: “季、季老师决定就好……” 她拒绝不了,提出的想法也会被季檀月拐弯抹角变成其他暧昧要求,倒还不如乖乖听话。 朝宛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涂抹上一层任人施为的暗示,更没发觉,她依附着环住女人腰身的动作,以及萦绕着的慌乱吐息,都分外惹人遐想。 季檀月的发尾没有完全吹干,拂在脸上,有些发痒。 朝宛摸黑拨开了几缕,忽然,温热覆了上来。 鼻尖抵着鼻尖,热意逐渐攀升,好闻的洗发水气息萦绕在周围,与花香交叠。 她被季檀月抱着倒进软被里,躺在一起,交换缱绻亲吻,直到氧气枯竭。 需要多费口舌的亲昵检讨。 只是,时间难免久了一些。 朝宛被浓甜花香蒸得神思醺然,好不容易才挣扎开,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季老师……”腰被禁锢在臂弯里,她轻拽女人的睡衣领口,祈求,“可以了。” 虽然演技不好,但她下次一定会好好琢磨剧本的。 否则,整夜都会被折腾得失眠。 季檀月吻了吻她的耳尖,顺水推舟,“累了?那好。” 却没有放她回房间的意思,依旧紧紧环抱着她。 发丝纠缠不清,混杂暧昧气流,像是情人睡前的温存。 朝宛小心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心脏却像是被攥住,一下一下,几乎跳出来。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和季檀月这么亲密。 意识逐渐迷蒙,睡前,她隐约听见季檀月柔声问: “朝宛,今天有人来这里找你吗?” 没有听出什么不快情绪,朝宛蜷成一团,放松防备心点了点头,蹭在女人柔软馨香的怀抱里。 发丝被轻轻抚弄,很舒服,季檀月开口:“睡吧。” 朝宛总算困倦阖上眼。 可这一夜,不知是梦,还是睡前场景的接续,她总觉得有人在不讲理地继续作乱,把她搅得呼吸不稳,泪水涟涟。 那人很坏,总在她即将喘不过气的时候松开唇,又在她要逃开的时候扳回她,继续传递连绵缱绻的吻。 花香也藏了些失去沉缓的躁动,竟然有些微微泛苦,木质调包裹住她,再也挣脱不开。 … 第二天醒得早,朝宛坐起身,习惯性地打量四周。 发现了一个意料外的人。 平素总是不见影子的季檀月,今天竟然还在房间。 她背对着朝宛,在侍弄花枝,仔细裁剪后,插进窗边的瓷玉花瓶里。 花瓣细碎晶莹,枝茎翠绿,是一支重瓣晚香玉。 听见细微声响,季檀月这才把窗帘别起来。 日光透入房间。 她向朝宛颔首,“今天公司没有安排你的行程,收拾一下,跟我走。” 交代完,女人没多说什么,随房外等候的助理离开卧室。 朝宛整理好自己,走前,悄悄回头去看了一眼窗边那枝姿态优雅的纯白花朵。 晶莹剔透,与世无争,就连香味都是淡淡的,透着奶意。 但只有夜晚共处一室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种馥郁的沉沦,艳丽的危险。 … 司机驱车,十几分钟后,到了某写字楼大厦下。 等待电梯时,季檀月对镜理了理发丝,柔声问:“昨晚看到我手袋里的文件了吗?” 朝宛点了点头。 是《西川月》的几份文件,上面写着,她是小侍卫“影”的待定。 “季老师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去试镜吗?”朝宛垂下眼。 可她会毁了这部剧。 名单里那个排在她面前的名字——江倘,是已经出道很久的演员。 脸生得中性飒爽,很贴合影的人设,演技也比她好上不知多少。 从昨晚和季檀月对戏的短短几分钟,朝宛就已经明白,她完全没有出演这部剧的能力。 就算如此,季檀月却还是带她来了这里面试。 就像金主对金丝雀的偏袒。 电梯到了,几人进去,助理按下顶层按钮。 “我的确有让你锻炼一下的想法。”季檀月开口,“但名单上写了,你只是待定,多或少,都不影响剧组开机。” 朝宛安静听着,心中失落。 “程导很欣赏你,如果喜欢影这个角色,就去试一下。” 头顶忽然覆上温热触感。 季檀月轻轻梳理她的发丝,毫不避讳。 朝宛睁大眼,忽然发觉斜对面还站着助理。 可电梯空间太小了,躲似乎也躲不到哪里去。 助理对上朝宛视线,神色如常,甚至捧着文件,在朝她礼貌微笑。 朝宛抿了抿唇,脸颊逐渐升温。 电梯门开启,季檀月收回手,与助理率先走出。 “我会在旁边看你试镜,但不能决定你的去留,一切决定权都在程楼。”她偏头,和朝宛交代。 “好好表现。” 推开试镜场地的门。 房间不是很宽敞,甚至连制片人员都没来齐。 只是一个小配角的试镜,兴师动众才奇怪。 朝宛跟在季檀月身后,看她和场地里的其余人颔首示意,自己也礼貌地打了招呼。 坐在桌前调试取景器的是程楼,旁边的长凳上有位看剧本的短发女人,应该就是江倘了。 出乎朝宛意料之外,阮柔也在,正撑着下颔,朝她善意笑着,脸上的梨涡分外甜。 “人都来齐了?”程楼掸掸手,站起身,“那就开始,争取两小时之内完成。” 朝宛坐在江倘身边,看她把剧本放在长凳上,嗓音沉稳:“我先来吧。” 程楼点头,比了个手势。 摄像机开启。 朝宛愣愣看着江倘三秒入戏,就算是对着空气,表演也流畅自然。 她选择的片段,恰巧是昨夜自己和季檀月对的那个情节—— 含云和影的初遇。 从警惕,再到逐步消解防备,情绪递进,代入感十足。 直至最后吃牛肉饼那里,江倘把小孩子早熟却又稚嫩的神态诠释得入木三分,几乎让人忽略她原本的年纪。 朝宛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表演。 前世被圈子局限,她误以为周围就是全世界。 可走到舒适圈外,区区竞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配角,就足以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感谢,请等待后续消息。”程楼朝江倘点头,表情很是满意。 季檀月与阮柔低声讨论片刻,在纸上写了什么。 “朝宛。”程楼叫她。 朝宛起身,走到试镜组面前。 她深鞠一躬,长发遮住面上无措神情。 经过刚才的旁观后,她已经开始束手束脚,原本决定要表演的片段也有点失去信心。 连昨晚那段最简单的初遇都难以掌握,其他需要复杂情感的戏,她似乎更演不了。 “开始吧。”程楼提醒。 几双眼睛注视过来,包括季檀月的。 情绪如常,甚至带了些审视。 紧张感到了临界值,心中似乎也没那么绷紧了。 朝宛垂下头,开始酝酿感情。 昨晚和季檀月对戏的画面飞速闪现。 含云是个病弱却野心勃勃的暴君,而影则是她行进的垫脚石,随时都可以抛弃。 影却将含云看成夹缝里唯一的光,痴痴追随,忠心不二。 小侍卫影飞蛾扑火的一生,在脑海里飞速流转复现。 朝宛很想演好这个角色。 紧抿了一下唇,她跪在实木地板上。 双手交叠在额前,朝想象出来的对戏者深深叩首。 却良久未起。 “主上。”声音哽咽,因为惊惧还在打着颤。 “……他死了。” 这场戏,是影第一次被含云派去杀人后回来复命的情节。 她才十四岁,脸上迸溅的血还没来得及擦,清澈的眼睛染上污秽艳色。 今天恰巧是她的生辰,宫中无人关心,可她的主人含云却知道。 走之前,温婉病弱的女子捧起她脸,笑着交代—— “杀他,与赏这壶酒做寿礼,你择其一。” 那是壶鸩酒。窗外飞入内室的贪食鸟儿轻啄几口,很快没了生息。 可影不想死。 仿佛听见了上位者轻描淡写的“抬起头”,朝宛肩膀微微发抖,脱力般从地上缓慢支起身子。 因为手滑出汗,还踉跄了一下。 程楼略挑了挑眉,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朝宛能演出这个足够诠释人心的小细节,是她没想到的。 仿佛看见面前的含云从高位上站了起来,嗓音温和,说,“做得好。” 朝宛哽咽着,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嘴唇颤抖,缩成一团。 倏然,她抬起脸。 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下颔似的,脸上表情吃痛又慌惧。 杀人时都没有流一滴泪的影,只不过对上女子疑虑眼神,眼圈就顿时红了。 长公主在怀疑她,这是她难以接受的。 “你害怕?”果不其然,含云开口。 女子嘲弄至极,忽地搡开影的脸,像是多看一眼都觉厌弃。 “那就离开府邸,不要再为我做事。” 朝宛失神睁着眼,泪珠无声滑落,将嘴唇咬得发白,盯着近在咫尺的柔美面颊。 从前怕,这一夜过后,却不怕了。 她嗓音稚嫩脆弱、却又藏着几分狠厉。 “奴愿为主上殚诚毕虑。” 就算生辰礼是那壶毒酒,又有何妨。 只要能得长公主信赖,她什么都愿做。 程楼勾唇,望着取景器里的人,很是满意。 “季前辈,你签的这个新人……”阮柔低声和季檀月交流。 “真不错。” 季檀月微笑,不置一言。 只专注地望着不远处的朝宛。 璞玉是会发光的。 或许,以卧室检讨为借口的演技磨砺,还可以再多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321:00:00~2022-05-04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ve-fay-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程楼拍了拍掌,“很好。” 朝宛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身,闻声怔怔抬眼。 却忽然发觉,不仅是程楼,就连阮柔都在入神地打量着她。 心跳飞快,朝宛慌忙垂眼,站起身来。 她不敢去看季檀月是什么表情,因为知道自己演的不好,又有昨晚对戏时的挫败感,所以视线刻意闪躲。 擦去眼泪,朝宛深鞠一躬,表达感谢。 试镜之后,季檀月是要在这里讨论电影开拍事宜的,她不能再打扰了。 可就在朝宛想去旁边的长凳上取东西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叫她。 “朝宛。”程楼又看了许久取景器中的画面,微微蹙起眉,“我想提醒你一句。” “如果你的表演单单只是这些,那并不足以让我舍弃江倘,选择你。” 朝宛将头垂得很低,声音放轻:“抱歉。” 心中酸楚不已。 她果然还是花瓶,虽然昨天琢磨了十几个小时,可依旧扶不上台面。 “所以,我打算再给你一次机会。”程楼继续说。 “……”朝宛张了张唇。 不知所措之际,场地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江倘提着包回来,手机上显示程楼刚发的通知,“打扰了,还需要二次试镜吗。” 程楼点了点头,又瞥一眼身边坐着的阮柔和季檀月,“方便吗?” 阮柔笑,“当然。” 季檀月微微颔首,视线从朝宛还没缓过神的脸上掠过,唇角擒起一抹笑意。 “程导……”朝宛抿了抿唇,问,“影,不是只有五幕戏的小角色吗?” 程楼的严苛是在业界出了名的,可微不足道的配角,竟然也需要二次试镜吗。 “我从没说影是配角。”程楼翻着剧本,“《西川月》是群像剧,除李西川外,其他所有人都在作配。” 说着,她看一眼季檀月,轻描淡写,“就连含云也是,所以朝宛,你不用拘谨。” 季檀月笑容未变。 朝宛看了女人一眼,悄然攥紧衣摆,应声:“嗯。” 二次试镜是无剧本即兴,程楼似乎从两人的试镜中发现了什么,想再挖掘一下影与主角之间的化学反应。 “还记得影初次杀人前的某个情节吗?”她给江倘和朝宛讲戏。 “刚入长公主府邸时,影其实有一次反戈情节,意图刺杀含云。” 说完,程楼看了一眼季檀月,“我想让你们演一下,刺杀失败前后的反差,以及被含云发现的那场戏。” 江倘想了想,“我选刺杀前。” 表面懵懂忠心,背后却受蒙蔽,向含云暗捅刀子。这段戏最能体现影的反差,优势很大。 朝宛没得选,轻声回:“那我选刺杀后吧。” 刺杀后,被含云关进水牢,该怎么表现情绪的递进,她还得再想想。 这次依旧是江倘先来。 白日,她在含云榻前领命看守院落,夜晚,则听信朝中正派唆使,潜入帐中刺杀。 阮柔客串正派角色,给江倘下了刺杀含云的任务。 试镜场地有特设的床铺,之后的刺杀戏,江倘和季檀月就在那里完成。 刺杀失败。矛盾之中,颈侧早就被女子架上了匕首。 “主上,奴、奴……”江倘与季檀月对视,整个身子全然僵硬,只有嘴唇在翕动。 程楼微微蹙眉。 听着台词有点飘。 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顿时了然,无声叹息。 怎么也不收着点。那种压迫感,谁能接得住。 季檀月跪坐帐中,苍白指节握紧短刃。 凌乱发丝遮掩下,她在笑。 可眼中泛起殷红血丝,骇人至极,唇边弧度也分外冰冷嘲弄。 剧本里,含云有着一张秾艳的脸,唇却是病弱惨白的。 反差感格外强。 正如她蛰伏数年,隐藏在纯良外表下的那颗利欲之心。 太后已死,长公主是大芸最尊贵的女子。 白日里,她温和有礼,受尽宫人尊敬拥戴,夜里却多疑又偏执,是只妄想夺权的妖冶厉鬼。 朝宛心口一滞。 匕首没有逼在她颈侧,却让她生出心惊肉跳的冷寒感。 不怪江倘刚才的台词有些飘忽,就连昨晚对戏时,朝宛也从来没见过季檀月这种样子。 剧情逐渐推进。 季檀月逼近江倘,压迫感无声蔓延。 只差一点,鼻尖贴鼻尖。 看见这幕场景,朝宛心中隐隐失落。 如果试镜失败,影由江倘来出演的话,季檀月在剧组就会和她一直这么亲密下去吧。 虽然是拍戏需要,可…… 心中发坠,至于缘由,朝宛自己也说不清。 思虑之际,江倘的试镜结束了。 “辛苦。”季檀月颔首,从床上起身,笑容礼貌。 “季前辈也是。”江倘脸侧冒着虚汗,依旧是没回过神的模样。 她和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向朝宛所在的方向走来,坐在长凳上,抿了口水。 没来由地,朝宛内心发慌。 “该你了。”程楼朝她招手。 季檀月又重新在床上坐好,垂头,安静翻了几页剧本,想了想,搁置到一旁。 朝宛惴惴不安地走过去,问程楼:“导演,水牢情节……也在这里演吗?” 至少应该站着吧。 “这里改了。”程楼答,“你没看新的剧本吗?场景还在殿内。” “?”朝宛不明所以。 她求助望向季檀月,却发觉女人唇角稍勾,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她完全不知情。 这次是真正的无剧本试镜了。 朝宛咬着唇,心跳加速。 “好,可以开始。”程楼开启摄像机。 承接江倘刚才结束的部分,朝宛跪在床边,惊惶抬头,发觉脖颈处逼上了锋利短刃。 她试探着,缓慢抬起眼,对上面前她刺杀未遂的女子。 出乎意料,季檀月周身散发着的压迫感收敛了一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 她低垂着眼,在短短几秒钟,将其中的暴戾憎恨悉数收敛。 那双凤眸中,竟有不起眼的雾气在无声涌动。 朝宛微微怔神。 忽然,当啷一声。 伴随几声重咳,季檀月手中的匕首砸在了地上,落在朝宛脚边。 女人脸颊泛出病态潮红,神情却颓然灰败。 长发遮脸,她无力地垂下了手。 撤除戒备之后,病弱虚脱的气色,使女人周身的破碎感隐隐占据上风。 朝宛内心忽然隐痛。 这就是她背叛了的人。 可也是在磅礴雨天,塞进她怀中牛肉饼的温婉女子。 “主上……”朝宛轻喃着,俯下身。 在额头抵上地面的那一刻,眼泪无声滑落,泅湿地面。 她想,自跟随含云走的那刻起,就已经将终身全然托付。 可她却辜负了女子,甚至反戈,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这样不忠的犬,死不足惜。 朝宛并不知道,就在她忏悔叩首之时,季檀月已经抬手抹除眼角刻意粉饰出的泪光。 她佯装着又低咳几声,看榻下匍匐的人,眼神已经全然改变。 轻蔑嫌恶。 “过来。”女子嗓音依旧孱弱,唇角却高高扬起。 朝宛没有防备,收了礼数,听话地支起身子。 双眸亮起,隐有被谅解的希冀。 可倏然,脖颈被死死掐住。 完全反应不及。 氧气阻断,朝宛脸颊涨红,喉中发出难受的呜咽,无力地张着唇。 嗤笑一声,季檀月双眼紧盯住她,血丝弥漫,透出几分癫狂。 “背叛我……”她轻声开口,唇边弧度更深,“连你,也背叛我?” 覆上脖颈的手很冰,用劲之大,甚至隐约露出青色脉络。 在旁边围观的江倘后背发凉,移开目光。 庆幸她选了刺杀前的片段,否则,面对这种情形……估计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更别提即兴表演。 看了眼朝宛,江倘忽然有些怜悯。 季老师的敬业是出了名的,明天这位脖子上肯定会有痕迹吧,会影响通告的。 可只有朝宛才知道,季檀月的力度看上去可怖,但实际上从始至终都松着缝隙,让她可以勉强呼吸。 朝宛没有拍摄这种剧情的经验,视野已经开始弥漫泪光。 这幅场景在外人看来,倒像是真的被女人扼住脖颈那样濒死脆弱。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她盯着季檀月殷红透出痴狂的双眸,微微失神。 思及影的性格,忙双手去掰季檀月的指节,开始挣扎。 但旋即,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提起了她。 视野倒转,衣襟被扯得散乱,季檀月压在她身上,长发散落,双手牢牢按住她脖颈。 脸突然覆上轻柔阴冷的触感,像不怀好意的毒蛇吐信。 朝宛对上了季檀月的眼睛。 其中藏着痴狂、憎恶,还有…… 迷恋。 从影的身上,含云看见了自己。 那个受人摆布,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 好不容易从泥潭里救出来的自己,怎么能背叛自己? “我不许你背叛我……不许。”迷恋散去,季檀月长睫轻颤,平素温婉持重的面容变得扭曲。 苍白脸颊倏然淌下两行泪,落魄,且分外脆弱。 她痴痴笑着,无心擦泪,逐渐直起身子。 连带着扯住朝宛的衣领,把她拽到自己面前。 一瞬间,朝宛与女人贴得极近,心口因慌惧而胡乱跳着,还隐隐发疼。 这一刻,她仿佛切身代入了影的角色。 她不想让长公主为她而哭,因为,这夜的刺杀,本就是她一个人犯下的错。 程楼聚精会神地看着。 忽然,微微挑起眉,很是讶然。 就连江倘和阮柔也没有想到,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朝宛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脖颈上还残留着可怖红痕。 可神情却忏悔歉疚,摸索着,大胆去触女人秾秀脸庞。 这只手在几个时辰前还握紧冰冷匕首,毫不迟疑地刺入朝中重臣的胸膛。 如今,却因为害怕而发着抖,用来擦除含云的痴惘泪水。 尽管方才,暴君险些暴起,将她置于死地。 影话音哽咽,“不、不要哭。” 劝着别人不要哭,自己却早已滚下热泪。 仍在豆蔻年华的小侍卫应该是被今夜变故吓怕了,连声音都在发颤。 但她没有逃避,更没有去报复方才几乎要置她于死地的蛇蝎女人。 只是用那颗稚嫩毫无保留的心,将含云重重包裹住。 她抛弃了反戈的冰冷匕首,转而,用柔软的手抚净暴君的脆弱泪痕。 她从没有忘记,是含云将她从泥潭中拉出。 那一日,伞下女子落在影眼中,恍若天神。 纵然女子受世人唾骂,跌落神坛,影始终会是她脚下不离不弃的影子。 踩踏忽视也好,利用怜惜也好,影甘心做含云最忠实的犬。 影子就该亦步亦趋,而犬,是不能惹主上生气的。 “奴不会再背叛您。”朝宛双眸微红,笃笃望着病弱女人。 退后,在榻上深深叩首。 自此,黑或白都已无异,她的性命,从很久以前就归属于女人。 影这个名字,只为含云而存在。 场地一片寂静。 取景器后,程楼微微点头。 她与阮柔视线交流,发觉对方也朝她肯定地笑了一下。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情节。显然,朝宛做出了自己认为贴合影的举动。 表演稚嫩,却让程楼眼前一亮。 影就该是这样的性格。 对外狼一样凶狠冷厉,面对含云,却甘愿收起獠牙,抛弃那些被灌输的“良知”,不计前嫌,只为主上而活。 因为,在心智尚且稚嫩的影的印象中,含云,就是她的良知。 程楼没有喊“卡”,想看两个人还能碰撞出什么火花。 朝宛不知情,双手撑在额间,后知后觉,脸颊掀起热意。 没听见卡,她不能停,可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剧情走向了,只好就这么僵持着。 忽然,脖颈勾上一份重量。 季檀月搂着她,猝不及防,将她压进自己怀里。 “!”朝宛耳垂倏然蔓延红意,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在镜头里,场地还有其他人…… “先别动。”季檀月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开口。 “这之后,有一场拉灯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421:00:00~2022-05-05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破7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房间内的气氛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拉灯戏? 季檀月应该是不会骗人的,但为什么她的剧本里没有写呢? 朝宛枕在季檀月怀里,听见女人平缓有力的心跳声。 香水气息淡雅,她整张脸都开始发烫,同时,心中茫然。 程楼依旧没有喊“卡”。 忽然,吐息拂过。 有人轻轻按上她的后脑,在通红耳廓落下一吻。 距离太远,又被角度掩饰,旁人甚至都没发觉她们的亲昵举动。 朝宛眼尾却倏然染红,几乎忍不住哼出声。 只是轻触,可能连半秒都没有,身体却仿佛有了记忆一样,自发颤抖起来。 在那座冰冷别墅里做过的一切,此时悉数复现。 季檀月启唇,念出朝宛从未见过的一句台词: “……那便用行动来表明忠心罢。” 嗓音病弱轻柔,竟隐约带了些蛊惑意味,听得朝宛耳廓发热,脸红心跳。 可是,剧本里根本没有这句台词。 女人攀上了领口,指节穿梭,很快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袒露出小片雪白肌肤。 朝宛脸颊羞红,怔楞着与季檀月对上视线,眸中蒙上一层水光。 行动表明忠心,她才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她在影片里,要做……季檀月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吗? 旁边围观的阮柔轻咳一声,委婉提醒程楼。 试镜到这里也可以了。没有清场,朝宛又是新人,难免慌乱。 素来以呈现效果为重的程楼总算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满意开口:“卡。” 氛围感有了。 剧本里,含云是彻彻底底的疯子。白日伪装成避世清冷模样,夜里却放荡淫.乱,背着驸马苟且,男女不忌。 与手下忠心侍卫产生暧昧,不仅能凸显含云疯癫背德的本性,也可以在后期刻画影与含云之间情感的不对等。 影对含云由忠心转为爱慕,甚至甘愿以命换取含云的江山永驻。 而含云,从始至终只不过把影当做讨她欢心的狗。 主仆纠葛的情感张力,是剧中很戳心的一个亮点。 程楼似乎懂得,为什么季檀月想让她修改剧本了。 卡声过后,仿佛解除桎梏一样,朝宛迅速从季檀月身上弹起,发丝遮住通红脸颊。 “不错。”程楼沉浸其中,没注意到榻上两人的异状。 “这种感觉很好,就是我想要的。” 长凳上坐着旁观的江倘也站起身,微微点头。 对上朝宛无措视线,她笑容藏着鼓励,“演得不错。” 虽然只是刚入圈的新人,可刚才的表演,却让江倘看清了自身的劣势。 失去真情实感的表演注定走不长远,如果换了她和季檀月对这场戏,恐怕压根承受不住女人的施压,更想不到反客为主的情节。 影这个角色,留给朝宛,她觉得很公平。 朝宛局促地和资历长她许多的江倘握手,有些过意不去。 “朝宛,二次试镜之后,我觉得,你会胜任影这个角色。”程楼向她伸出手。 “欢迎加入《西川月》剧组。” 朝宛衣襟还是乱的,似乎没有回过神,直到与榻边的季檀月对视,才后知后觉地心跳鼓噪。 她紧抿着唇,将眼眶热意压下去,和程楼握手,“谢谢程导,谢谢老师们。” 她可以演小侍卫了。 到现在为止,走进这间试镜场地的每一分钟,是煎熬,也像一场美梦。 不抱希望,却得到认可。 “试镜结束,可以先行离开,之后会有人通知你来拍定妆照。”程楼表情缓和不少。 心跳砰砰。 朝宛向话音来源处鞠躬。 起身时,她发觉季檀月也在看她,唇边弧度柔和。 摸了摸仍在发热的耳廓,朝宛慌忙垂眼,告别后落荒而逃。 打了辆计程车,回程时,手机收到消息: [y:回去好好揣摩,新剧本在我抽屉里。] 朝宛咬了咬唇。 所以含云和影之间的拉灯戏是后加的,而她,完全被蒙在鼓里。 [好的,季老师。] 毫无感情地回复完,朝宛轻呼一口气,放松身子,倚进座椅。 若有所思,她摸了摸脖颈。 刚才从季檀月指节传递来的冷意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翻涌而至的炙烫感。 季檀月对江倘那么凶,可覆在她脖颈的手却没用上三成力气,轻飘飘的。 朝宛看向窗外,明净玻璃映出微红侧脸。 或许,长公主还是很温柔的。 … 另一边。 阮柔看季檀月放下手机,若有所思。 “所以,日后营销的话,我想让你们绑一下CP。”程楼征询主创的意见,“两位意下如何?” 阮柔脸上现出浅浅梨涡,看一眼季檀月,意有所指,“季前辈似乎有些不方便。” 季檀月指尖点在桌上摊开的剧本上,在“小侍卫”的小字上勾了个红圈,推给程楼,垂眼微笑,没有说话。 “朝宛?”程楼思忖片刻,“情况允许的话,可以试试。” 她对试镜时两人之间的氛围非常满意,一门心思都放在成片效果上,没想到更深的地方。 阮柔和季檀月目光交接,礼貌颔首,各自都有自己的打量。 阮柔转移话题,拒绑CP,是因为家中有只醋坛子。 而关于季檀月,她也大致猜到了一些内情。 试镜那场戏,季檀月和朝宛之间,可不像是公司普通的前后辈该有的氛围。 … 计程车停在城郊,朝宛回到了别墅。 也是她目前唯一的落脚点。 出试镜场地后,郁云嘉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到达别墅后立刻发送定位。 朝宛关了门,倚在阴冷玄关,分享定位。 不这么做的话,她很清楚,季檀月立刻就会知道。 这种监视一样的要求,朝宛不仅难以习惯,而且分外不适。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掀开窗帘,透进一些日光,好驱散周身寒意。 如果傅奚在的话就好了,肯定会帮她随随便便定位在别墅,然后拉她一起出去玩的。 可惜,昨天发生的事,已经让她无法信任这位见色忘友的二世祖朋友。 正想着,傅小姐竟然还真发来了消息。 [朝朝!]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朝宛困惑。 [安全到家了吧?郁秘书总算放下手机,肯正眼看我了] “……”无言。 朝宛打字:[所以,你和郁小姐认识吗?] [不认识啊] [不过,非常凑巧,她长得很像我的初恋对象/合十] 朝宛抿了抿唇,选择已读不回。 这种语气,她确定,傅小姐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在露台上晒了晒日头,骨头怠懒了很多。 朝宛想起季檀月的嘱托,到她的房间里取新剧本。 又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第二版剧本,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也对,她总看见季檀月闲暇时间在本子上增改,就算只出演一个配角,女人也细心地给每个有对手戏的角色写了人物小传。 可剧本读着读着,心思却不由偏了。 朝宛发现,第二版剧本,她不仅多了很多镜头,还全是和含云的对手戏。 影似乎成了长公主的……裙下幕僚? 还发现了笔迹清隽的注解—— “这里,要教她该怎么亲。” 脸颊滚烫,朝宛合上剧本,把自己用被子团团裹住。 剧情……剧情需要。 只是这样而已。 五分钟后,她才想起房间里有监控,只好又钻出去,燥着脸把剧本够回来。 寄希望于季檀月仍专心于剧本围读,没注意到这边,朝宛轻咳两声,到桌前端正坐好,开始琢磨新剧本。 … 整整一个下午,外加晚上。 匆匆垫了下肚子,朝宛闭着眼,在脑海里描摹剧情画面,之后对镜试演。 夜幕深沉,眼皮逐渐开始发坠。 厅堂的挂钟指向罗马数字十二。 朝宛揉了揉眼睛。 可还是没能听见人脸识别的开锁声,也没等到季檀月回来。 心中莫名有些乱,她没来得及穿家居拖鞋,赤脚踩在地瓷砖上,到一楼等着。 时针缓慢推移,走过两小格。 凌晨两点。 朝宛倚在玄关处,把耳朵贴上去,试图听到外面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静悄悄的。 她失落地上了楼,回卧室。 才发现季檀月给她发来了消息。 [今天我不回去了,早点睡。] 在零点十五分,恰巧是朝宛下楼等待的时候。 [嗯。] 朝宛垂着眼,回。 她寂静无声地熄灭了所有灯,洗漱完,躺在软床上。 很奇怪,最近都睡在季檀月的房间,朝宛竟然对身下这张床有些认生。 明明之前,她还很想逃离女人的卧室。 偏头望去,窗外路灯彻夜开启,冷色光透过窗帘,错觉般带了一丝寒意,像春日料峭时吹来的风。 不过也没差,现在是秋季,本该冷的。 之前的几天,夜里总是很滚烫,烧着翩跹花香,让朝宛难以适应。 可今晚,只有她自己了。 … 这之后,连续两天,除了按时送餐的人外,别墅里再没有其他人来拜访。 就连与y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朝宛那一条“嗯”上。 季檀月没有每天都叮嘱她早睡,也没有每天都告知她究竟回不回来。 是太忙,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对金丝雀这样做? 朝宛抿紧唇,照旧看着剧本。 可那些黑白分明的字迹却已经不入脑海了。 夜幕降临,吃过晚餐,时钟停在十二附近。 朝宛洗漱后入睡。 可这一夜,她陷入了梦魇里。 空气里似乎在回荡着馥郁轻柔的信息素花香,离得很近,又仿佛相隔天堑。 身子隐隐发潮,体内热意甚嚣尘上。 朝宛坐起来,脸颊染着粉,眼神迷蒙。 季檀月回来了吗? 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她赤足踩在地板上,摸黑出房间。 门锁严实,别墅里依旧寂静,除了她,这里再没有其他人。 季檀月没回来。 忽然有些委屈,眼泪无声滚落。 朝宛穿着单薄睡衣,蜷身蹲在门边。 体内汹涌的热意不听使唤地涌上来,周身萦绕的空气又极凉,很难受。 分明那个人没有回来,空气里属于她的花香却愈发浓郁。 脑海里回放着她与女人亲昵时的画面。 耳边擦过柔声软语,发丝交叠缠绕,还有后颈处留下的痕迹。 朝宛抬手摸了摸。 齿痕就像今夜并不存在于此的那个人一样,早已悄无声息消退。 季檀月的卧室里飘出淡淡的信息素气息,花香似乎就是从那里散出来的。 她脸颊酡红,悄悄摸到对面,轻旋门把手。 房间里没人,已经被收拾过了,冷清又整洁。 窗台上,剪枝的重瓣晚香玉浸润月光,花瓣水灵剔透,格外纯洁无暇。 却散发着令朝宛着迷,甚至上瘾的那道花香。 晚香玉在夜间会逸散不逊于香水的诱人香气,危险又迷人。 朝宛扑到冰冷的玉石窗台边,仔细嗅闻着。 却很快发觉,没有用,甚至身体越来越热。 这只是普通的晚香玉香气,根本不是季檀月的信息素。 朝宛眼圈微红,把脸颊贴在冰冷窗棱上,很难受,意识也有些模糊。 忽然,有一个念头击中了她。 算算日期,从重生开始到现在,今天似乎是她的……发热期。 视野变得灼热朦胧,周身却萦绕着寂静凉意,两相抵触,朝宛被夹在当中,后颈躁动轻跳。 实在难以忍受,她踉跄着跑到大中柜旁,拉开门。 季檀月的衣服沾染着信息素花香,虽然很微弱,但足够让她沉溺。 无法思考,朝宛钻进衣柜,把身子蜷成一团,脸颊埋进柔软布料里,大口呼吸着。 就像被女人抱在怀里那样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 窗帘隐隐透出曦光,空气流动,晚香玉信息素渐趋微弱,直到全部消散。 热意又涌上来。 朝宛肩头发抖,无声哭着,双眼被揉得发红,浑身发软。 怀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她定的六点钟闹铃。 季檀月还是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521:00:00~2022-05-06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35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小声哽咽着,朝宛指尖颤抖,戳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衣柜里储着杂物,她想找找,有没有季檀月曾经用过的那种强效抑制剂。 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上次她和季檀月说过这种东西有害时,女人似乎就再没用过。 也切断了朝宛压制发热期的可能。 柜里倒是有一些抑制贴,但拿起来仔细看,全都是Alpha专用的。 季檀月是Omega,用不到这些。 或许在她入住这里之前,女人还养着其他金丝雀。 会是Alpha吗? 陡然心中蔓延冷意。 前几天她还在这里和季檀月缠绵,可是从前,说不定还会有别人。 也对,金主怎么可能会只养一只金丝雀呢? 她怎么就能断定,这里只是供她一个人住的笼子。 眼圈很红,实在没了力气,朝宛蜷身抱住自己,又把衣柜关好。 内心隐隐抵触,却又不得不贪心攫取已经微弱到接近于无的晚香玉气息。 她咬着唇,安静无声地哭,肩膀轻抽。 太热了,如同置身蒸笼。 朝宛无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又逐渐移到发热发酥起来的地方,想降温。 可一点都比不上季檀月的抚摸,反而更热。 意识迷蒙,坠入梦魇,又转瞬间惊醒。 来回往复,睡衣已经被潮意浸透了。 昏暗之中,手机硌到衣柜角落,自发亮屏。 界面停留在和y的聊天窗口上,是朝宛想寻求帮助而打开的。 可从发觉柜中藏有Alpha抑制贴那一刻,她就已经放弃了。 柜子里传来细微动静。小幅度动作间隙,手机被按到了某个功能。 和季檀月的语音通话。 而朝宛浑然不知,依旧在无意识地抽泣着- 手机在嗡嗡轻响,带动桌上的白色药瓶细微震颤。 尽管吃了药,可季檀月这夜依旧睡得不是很好。 她掀开眼皮,够来床头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放到耳边。 一片寂静,只隐约能听见布料摩挲的声音,还有……极其细微的哭泣声。 “……季老师……”有人在叫她,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很软,又压抑难忍。 季檀月坐起来,看向通话界面,霎时紧抿住唇。 本以为是助理或程楼来电,商量电影相关的事,可没想到会是朝宛。 “……怎么了?”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却尽力放柔。 只听见了这一道嗓音,她就已经克制不住,想立刻回到远郊别墅里。 可是,问出这一句话后,竟然没有人回答她。 刚才的哭声像是幻听。 季檀月耐心等待着,放缓呼吸,胸中却逐渐躁郁跳动起来。 “季……” 对面的人似乎意识有些不明晰,连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传进耳朵里,让人心中一抽一抽地疼。 “热……难受……” 金毛被主人起床的动静吵醒,凑上前,尾巴舒缓地摆动着,用头去拱女人发颤的手。 “……”季檀月沉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内心翻涌的躁动。 她抚了抚金毛的头,没有挂断通话,匆匆换下睡衣,把衣架上来不及熨烫的外套披在身上,出门。 甚至平日里倾泻柔软的卷发都显出几分散乱。 厨娘正在准备早餐,看见即将出门的背影,有些讶然。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步跑过来,神情担忧。 “医生说过,您最近要服药静养一段时间的。” “是剧组那边有急事吗,可……” 季檀月朝厨娘颔首,脸色掩在擦亮曦光里,有些苍白,“抱歉陈姨,我有一些事。” 房门关合。 只有一路跟过来的金毛在沉默摇着尾巴,温顺又茫然- 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整个人的水分都在难捱寂静中,被情潮蒸干殆尽。 恍惚间,朝宛似乎听见了人脸锁识别开启的声音。 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梦魇,她想。 毕竟,在这三天里,每一次夜幕降临,吃过晚饭后,她都在一楼等着。 却从来没等到女人回来。 像是梦魇的尽头,柜门也打开了。 之后,睁开眼,又会是看不到头的黑暗,还有难捱羞耻的热意。 恍惚间,似乎喊了季檀月的名字,可朝宛实在难以忍受。 她委屈掉着泪,一边排斥女人,一边却本能反应似的贴近讨好,并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力。 但这次梦魇是真的停了。 衣柜里的燥热气息被驱散。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鸟儿啾鸣,就连窗台上的白玉花枝也收敛起了馥郁香气。 取而代之的,则是房间里浓郁到化不开的信息素花香。 有冰凉的吻落在唇上,还带着初秋晨时的冷,可紧随其后的热度却几乎将朝宛烫伤。 “抱歉。”耳边话音很轻。 朝宛来不及回答,因为哽咽声早已被一并吞进腹中。 她和迟迟赶到的人纠缠着,本能攫取那道不再是幻觉的馥郁花香,忽冷忽热的身子仿佛浸入舒适温水里一样,被无条件地包容。 很快,她被从衣柜里抱了出来,扎扎实实地跌进某个贪恋整夜的馨香怀抱里。 被褥蒙过来,背脊抵上大床的柔软触感,意识也逐渐发坠。 温热齿尖,抵上了脆弱殷红的皮肤。 “很快就好。”季檀月吻着她,“乖一些。” 朝宛听不清,却本能地点了点头。 季檀月是Omega,所以咬一口,没关系的。 身上的人动作很轻,像生怕弄碎她一样。 可随之而来的剧痛与失神,却让朝宛觉得,之前的一切铺垫,都是蓄谋已久的诱饵。 … 季檀月整理了一下自己,去楼下给自己倒水。 看着茶色水流倒入白瓷杯,她这才发觉,出门太急,忘记带檀木珠手串了。 而且,握着茶壶的这只手,指尖已经被扣破,有血珠缓缓渗出。 抿了口水,漫不经心地贴了创可贴,她重新回到楼上。 朝宛已经睡着了,被褥里隐隐现出温软纤细的轮廓。 但房间内甘甜的荔枝气息依旧萦绕,浓度极高。 不复清爽,而是诱人品撷的甜,整晚信息素逸散积累,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内心隐隐抽疼。 季檀月垂眼坐在床边,将袖子挽了几叠,抚摸朝宛潮红迷蒙的脸。 苍白手背上露出针眼,是刚才注射强效抑制剂残留的痕迹。 刚才只停在了暂时标记的地方,就险些按捺不住。 似乎,她的易感期又快来了。 季檀月俯下身,唇覆上朝宛止不住轻颤的睫羽,无声安抚。 温吞,甚至带了一丝苦意的信息素霎时散开。 可出乎意料,朝宛竟然睡得愈发不安稳,皱着眉,悄悄把自己沉进被褥里。 像是潜意识里,刻意在躲。 她在怪她。 季檀月指尖微勾,直起身子,发丝遮住黯然神情- 朝宛睡了很久。 睁开眼时,窗帘外已经转为深色夜幕。 空气里还残留着微苦香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攫取更多。 沉默抚上后颈,有枚小巧牙印。 发热暂时消退了,可究竟为什么,朝宛却不知道。 季檀月分明是Omega,也可以帮她压制发热期吗? 她挣扎着下床,推开门,望向一楼。 熟悉的背影正端坐在桌前,白色耳机线穿梭在发间,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 视频会议,季檀月在参加《西川月》的线上剧本围读。 不想打扰,朝宛又重新回到房间。 但只不过短短几分钟,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位陌生的中年妇人,笑容和蔼,手里还端着清粥和水晶包。 “朝小姐。可以这么称呼您吗?”她把托盘放在桌上。 朝宛缩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好,只露出一个头。 她目光夹着困惑,小心翼翼点头。 “该吃晚餐了。”妇人把东西放好后,朝她善意微笑,很快离开。 安静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却实在抵不住腹中饥饿。 朝宛端起粥,试探地抿了几口。 因为饿得太久,粥见底后,对其他的东西也瞬间没了胃口。 洗漱之后,她又重新钻回被子里,闭上眼。 隔着一层门,不久,似乎听见了交谈的声音。 季檀月在和那位妇人告别,声音放得很轻:“陈姨,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可您还是得按时吃药。” 几分钟后,有人走进来,将门轻轻关合。 被褥掀开一角,季檀月躺了进来,手臂揽住她,把她带进怀里。 朝宛睫毛轻颤,垂下眼,没有挣扎。 她本就是玩物,似乎无权做任何抗拒女人的事。 就像这几天的冷落一样,饲主提起兴致了,就每天都过来赏玩,给她那些错觉般的暧昧。 一旦兴趣褪去,就可以不闻不问,只叫别人来喂养看守她。 “朝宛。”季檀月开口,抚上她仍旧温热的脸颊。 像是摸到了一匹柔顺丝绸,令人沉溺。 “我可以再亲亲你吗?”声音柔缓。 朝宛没有作声。 她任凭背后那道温热吐息逐渐靠近,落在脸上,然后是鼻尖。 最后覆上她的唇。 这个吻一如既往舒缓,而且循序渐进,就像女人如温煦湖水般的表面。 可朝宛却只能觉察到背后渗出丝丝冷意。 “还难受吗?今晚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季檀月摩挲她鼻梁上的小痣。 她似乎很喜欢这里。 可也只是觉得新奇吧? 朝宛轻嗯一声,撇开目光,迫使自己不去看女人那双潋滟凤眸。 很快,房间里的灯熄灭。 季檀月去洗漱完,照旧从身后紧搂住她,埋进她颈窝里。 “我知会程楼了,进组之后,我们酒店的房间相邻。” 朝宛默然点头。 “是初次进组吧?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怎么演。”季檀月去吻她耳垂。 就像剧本里标注的那样,教她……怎么亲吗? 本来不需要更多的亲密戏,却因为女人的意愿,甚至需要拉灯。 其他的金丝雀,也会有这种待遇吧。 朝宛鼻尖有些酸。 “季老师也教过别人拍戏吗?”联想到衣柜里的Alpha抑制贴,她问。 或许,身为Omega的季檀月,根本就不是OO恋。 季檀月身子微顿,似乎没料到她会在这里回话。 “怎么了吗?”她柔声问。 朝宛紧抿唇。 从错闯房间那天开始的眷顾,会不会全都是因为……她对外伪装成Alpha的原因? 神情黯然,她将质问吞进肚子里,答:“没事。” 背后良久没有人说话。 很快,吻又覆了上来。 很亲昵,又带着一丝暧昧气息,晚香玉气息逐渐将她包裹住。 今天的季檀月似乎比之前更喜欢亲近她,搂在她腰际的手从来没有松开过。 可朝宛却只是无声垂下眼,蜷住身子,抵住女人的下一步动作。 “季老师,今天难受,不做了好不好?”她小声推脱。 作者有话要说: 季·性向成谜·冤·檀月 莫慌,没关系哒,马上就甜(合十) 感谢在2022-05-0621:00:00~2022-05-07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ゆきまつ8瓶;林椿棠4瓶;Eve-fay-离、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季檀月动作微顿。 “是因为发热期吗?” 她下颔抵在朝宛头顶,说话时传来细微轻振,让朝宛有种被压迫的错觉。 “难受的话,闻着我的信息素入睡,会好受一些。” 她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是,如果她们之间……再亲近一些,压制发热期的效果会更好。 朝宛背对着她,很轻却执拗地摇头。 柔软发丝蹭在季檀月颈窝里,有些发痒。 女人低垂着眼,没有说话,却将朝宛搂得愈发紧了。 “好,那就睡吧。”背后传来一声回应。 脖颈飘来的吐息逐渐温吞,不知过了多久,季檀月像是睡着了。 可朝宛身子僵冷,被牢牢桎梏在怀中,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季檀月没有回自己的卧室,也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刚才的拒绝像是个笑话,她根本就没有提出异议的立场。 合同里还明晃晃写着“信息素安抚”义务。 但为什么不找个真正的Alpha来安抚?明明衣柜里藏了那么多Alpha抑制贴。 朝宛眼圈微红,抿唇盯着窗帘外。 路灯与月光交叠,依旧昏暗冷清。 体温不再忽冷忽热,心却陡然坠入寒渊。 她想,先前对季檀月的那份莫名情绪,应该只是金丝雀被笼中舒适迷惑而产生的悸动。 她们之间,需要合同明码标价,需要靠定位和监控,只不过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包养关系- 次日晨起,身边已经冷却,只余房间里若有若无的花香在昭示昨晚发生的事。 季檀月似乎很忙。 朝宛慢吞吞起床收拾自己,没什么特别情绪,倒是看了窗台好一会儿,微微怔神。 窗帘被挽起,瓷瓶里那枝晚香玉已经撤下去了。 换下揉皱的睡衣,她推开房门。 对面属于季檀月的那间卧室隐约传来声音。 依旧是《西川月》的线上剧本围读,女人轻念台词,声线勾起朝宛在试镜场地时的回忆。 可朝宛却只是抿着唇,压住心中生长的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剧本里有写,含云对影从来没有半点关心与感情,只把她当成府邸中还算乖巧的消遣。 而季檀月和她,也是这样的。 经纪人在今天很早就给她发来了消息,通知她去拍定妆照,小岁也说一会儿来接她。 朝宛在季檀月卧室外站了一会,等到剧本围读暂告一段落时,才敲响房门。 “季老师。” 她和房间里的女人对上视线,很快垂眼,轻声交代行程。 “经纪人通知我去拍定妆照,这就走了。” “好。”季檀月回身,视线落在朝宛身上,微微颔首,“早些回来。” 话音落下后,只余翻动纸张的声音。 视频会议界面黑着屏,映出女人昳丽面容,神情平静。 朝宛看季檀月举起水杯润了润喉,继续专注看剧本,不想打扰,只好低嗯一声,悄悄带上房门。 可就在房门关合的间隙,她突然发觉那道背影动作微顿。 房间里,清冷日光透入,桌上水杯旁没有标签的药瓶镀上一层模糊影子,很快被掩进门缝。 … 定妆照拍摄不是很费工夫,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朝宛在拍摄时总魂不守舍的,归程的路上,小岁有些担心,绞尽脑汁想办法逗她开心。 “朝朝,怎么又愣神啦?快看。” 车驶过中心商业区。 宣传灯牌上,女人垂眼,唇弯起秀气弧度,素白腕间戴着女士腕表,气质清雅出尘,叫人移不开视线。 是季檀月。 朝宛抬眼,怔怔看那张昳丽脸庞擦过车窗。 却仿佛在脑海留下痕迹一样,抹也抹不掉。 “朝朝,你每次看季老师都会愣神诶!”小岁暗戳戳揶揄。 “是不是喜欢她?马上要和她进组拍戏,是不是更开心啦?” 朝宛顿时睁圆眼,窘迫摇头,“没、没有……” “季老师只是我很尊敬的前辈。” “哦——”小岁拖长音,显然不是很信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为了阻止小岁把话题引向更偏的地方,朝宛轻咳一声,问: “现在已经有《西川月》开机的具体消息了吗?” 小岁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还没有,不过竟然连朝朝你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朝宛垂下头。 她一直都在季檀月的别墅里,还因为发热期那么狼狈。 似乎生活的全部……就是和季檀月的那些藕断丝连的纠缠。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倏然浮现离开别墅前的记忆画面。 季檀月稍显苍白的脸,平静无澜的声线。 还有桌上的那几个药瓶。 昨晚给她煮粥的陌生婶婶提及过,朝宛也偷听到一点,是在嘱咐季檀月按时服药。 或许,离开的这三天,女人是生病了。 “小岁。”朝宛轻声开口。 “你说,人生病的时候,会不会什么都不想做,对原本感兴趣的东西也甘心弃之敝履呢?” 小岁还以为她是在说自己提不起来精神的原因,忙忧心地去探她额头。 却没发觉什么异常。 松了口气,她想了想,答:“可能是会的哦,但也因人而异啦。” 朝宛似懂非懂地点头。 “比如我,生病的时候看看柔柔,就会立刻满血复活。”小岁嘿嘿傻笑。 就算生病,可只是看着喜欢的人,心情就能好起来……吗? 但季檀月生病,却选择对她避而不见。 朝宛轻抿唇。 所以,她对季檀月来说,应该是没有那么重要的存在。 更谈不上有多喜欢- 剧本围读临近尾声,网上也陆续传出《西川月》将开机的消息。 终于,十月的某一日,沉寂的西川月官微发送了第一条微博。 宣传从配角开始,首条微博是小侍卫“影”的定妆照。 也同样是朝宛的。 水墨背景,长发高束,无袖玄衣勾勒出她清瘦身形,腰间佩剑,神情冷冽。 公司操作朝宛的微博账号,转发了这条宣传,压在之前发送的横店VLOG上方。 网友很快涌进新阵地。 [总算发新博了,我都把那条VLOG刷上几百遍了呜呜] [小侍卫也太飒了!!我是颜狗我先哭]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荧幕初秀就这么大制作?资源咖。] 深夜,傅奚倚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难得没去看店,把这条评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用冲浪小号回怼:[大家闻闻这味,酸了酸了。] 发完,她叹了口气,点开和朝宛的聊天界面。 [什么时候进组?] 很快得到回复:[我在横店,后天就开机仪式啦] [顺顺利利的,到时候给我留个空档,我去探班,给你带巧克力蛋糕。]傅奚打字。 无事献殷勤。 朝宛埋在酒店过于软的陌生被褥里,咬了咬唇,回复: [你是想见郁秘书吧?] 她可太了解这位二世祖了。 对面沉默很久,像在装死。 朝宛索性直接把郁云嘉的微信名片推送过去。 两分钟后,傅奚回复: [朝朝!] [你是我的神.jpg] 朝宛:“……” 她熄灭手机屏幕,重新蜷回被子里,压平嘴角弧度,试图入睡。 可听见一墙之隔的房间隐约传来洗浴水声后,心跳却不听使唤地加速。 朝宛发现,她很快就可以将傅奚忘到脑后,只当成人之美,却无法将最近压在心间的事忘掉,安然入睡。 进组是今天的事,果不其然,就如季檀月那晚说的,她们的房间相邻。 但是,从傍晚六点到酒店,到现在的深夜十点,两个人就像不甚熟识一样。 除了碰面时礼貌打过招呼,再也没说过多余的话。 季檀月也不想在公众面前和她扯上关系吧? 朝宛心中莫名发坠。 水声很快停了,一声轻响,似乎是隔壁有人熄了灯。 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朝宛也阖上眼。 却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思绪纷乱。 她只好习惯性地翻出手机,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在刺目光线里戳开指弹博主轻雾的主页。 最新的依旧是那首《橘子汽水》。 评论里的调侃猜测也还在,说着“雾雾是不是脱单啦?” 可朝宛却愈发失落。 甚至反复播了好几遍这首小甜歌,直至过了零点,心情也没有好起来。 百无聊赖刷新轻雾的主页,像是要以这样机械性的操作催眠自己。 倏然,有条新提示浮了上来。 [她昨天22:45赞过的微博:@朝宛:我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西川月官微:——] 朝宛半阖双眼,没看清字,困倦向上翻。 忽然,看见了自己的脸。 转瞬间,睡意散空。 她坐起来,看了几遍,确认轻雾的确是点赞了她定妆照那条微博后,微睁双眼。 轻雾也在关注《西川月》吗? 指弹视频下方的评论区热闹了很多,只不过朝宛之前沉浸在失落情绪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原来雾雾喜欢清冷挂美女”、“快去陪对象,不许和我抢老婆”之类。 脸颊霎时滚烫。 轻雾是她从前世就开始关注的博主,算了算,时长大概有两三年了。 可朝宛从不知道,这位博主竟然会喜欢她。 想得越多,就越睡不着。 等到熄灭屏幕,取下耳机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实在过意不去,朝宛用自己的私人账号偷偷关注了轻雾。 看着躺在自己关注列表里唯一的人,头像甚至还是软萌的金毛汪汪,她心跳砰砰。 就像回礼一样。只不过,关注了似乎也并没人知道,轻雾更不知道。 忽然又有点沮丧了。 [现在发放奖励任务:安眠。] 忽然,冰冷机械音在脑海回荡。 手机被抛到身边,朝宛腾地坐起身,攥住被角,唇色有些发白。 宛宛不类卿系统。 可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请亲吻隔壁房间失眠的季檀月,限时十分钟。奖励:狗前任财运-999] 朝宛:?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被朝宛关注wb而失眠的季檀月:(脸红)小宛原谅我了吗? 感谢在2022-05-0721:00:00~2022-05-08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朝宛艰难开口:“我可以不做吗。” 凌晨一点,她怎么可以去闯季檀月的房间。 系统没有回答。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之后,系统显示的生命值余额倏然跳动了一下。 趋势削减。 [账户余额,1500H。] [账户余额,1450H。] 朝宛脸色苍白,只觉得喉咙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后背发冷。 如梦初醒,下一秒,她甚至来不及穿好鞋子,掀开被子,慌忙跑出房间。 已经是凌晨,酒店走廊里没什么人,头顶却依旧亮着柔和灯光。 朝宛跌跌撞撞扑向隔壁房门, 因为焦急,眼尾晕着一点红意,视野被水汽蒙住,完全看不清把手的位置。 不敢发出太大响声,以免吵醒剧组的其他人,只好轻敲房门。 脑海里不断减少的生命值提醒聒噪响着,朝宛心悸不已,忍不住低声哽咽: “季老师……” “季老师,开一下门……” 濒死感一浪高过一浪,眼前阵阵发黑。 还有十一秒。 咔嚓一声,房门被从里拉开。 季檀月倚在门边,被走廊光线刺激,微微眯起眼。 但下一秒,看见朝宛额角大汗淋漓,双眸已然失焦的模样后,困倦顿时消散殆尽。 “……怎么了?”她话音稍顿,抬手,帮朝宛把发丝别到耳后。 没有预料到,手立刻就被人捉住了。 朝宛眼中荡着水光,意识迷蒙,垂眼,将唇覆上去。 从指尖到指节,湿热覆过薄茧,好像被柔软的小动物舔了一口,心中隐隐燃起温吞火苗。 季檀月睫毛微颤着,沉住呼吸,安静任她施为。 但亲吻很快就停下了。 还有九秒。 任务依旧没有完成。 朝宛将唇咬得泛红,泪珠滚落,小声怔怔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季檀月没有听清,看着她眼尾揉红,内心微微揪起。 “进来。”她搂住朝宛的腰,在她耳边开口。 胸中仿佛点了一把火,理智燃烧殆尽,就连动作也带上几分强硬。 门在身后重重关合,将走廊光线切割,身边完全陷入漆黑沉寂。 季檀月搂紧怀里轻颤的温软躯体,心中又甜又涩,“又难受了?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朝宛摇了摇头,眼睛哭得很红。 “季、季老师……我可以亲一下你吗?”她嗓音发抖。 或许,亲吻任务是需要季檀月同意的。 还有六秒。 女人身形稍僵,像在咀嚼话中深意似的,没有作声。 “季老师……”朝宛轻拽了拽她的睡衣领口,哽咽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想亲亲你。” 微凉的手抚过朝宛后背,最后扣在她轻颤的蝴蝶骨上。 季檀月的声音很轻,像在克制什么:“可以,不过有要求。” 朝宛忙乱点头,又透着几分乖巧,“什么要求?” 发丝蹭在胸前,有些发痒。 摩擦生热,季檀月觉得自己的身子也隐隐发起烧来。 在一片黑暗中,她牵起朝宛的手,放在唇边,“……亲这里。” 完全预料不及,下一秒,那抹柔软就覆了过来。 朝宛垫着脚,笨拙衔起她的唇,舌尖划过缝隙,闯了进来。 季檀月睫毛微颤,在漆黑中拥住了她的腰。 力度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耳边延伸成一条直线的噪声终于停滞,与此同时,还有系统界面里险险停在200H的生命值。 急促换气声中,任务已经悄无声息完成。 心跳如鼓噪,朝宛陷进季檀月不设防备的怀抱里,被花香蒸得脸颊酡红。 可想挣脱,却逃不开,有手掌紧紧勒在她腰间。 本是随意应付的吻被季檀月引导着,越吻越深,氧气逐渐剥离。 恍惚间,似乎有人将她抱起来。 双脚离地的失重感让朝宛清醒了不少,她本能揽紧身边可依靠的人,穿梭于浓稠昏暗里。 “季老师……”后背抵上沾染晚香玉气息的柔软被褥,她尝试着唤。 却倏然被堵住了唇。 朝宛被迫仰着头,换不上气,眼尾因缺少氧气而染上粉意。 刚刚停止生命值的削减,连推开女人的力气都没有。 总算承受不住,她呜咽着,在空隙时用牙轻轻咬了一下季檀月,试图让她停下来。 压在身上的阴影轻了些,季檀月撑起身子,胸口细微起伏,浸透水光的凤眸深深望着她。 “季老师,我该回去了……”朝宛有些失神,小声说。 听到这句话,女人眸光流转,其中藏着的雾气荡了荡。 “不许回。”她垂眼,声音很哑。 朝宛微张着唇,想再挣扎一下,却忽然被季檀月牢牢按在了床上,双手与寒玉般温凉的触感紧扣在一起。 女人把脸埋进她颈窝里,肩膀似乎在轻颤,又仿佛是错觉。 直到,有滚热液滴缓缓渗进朝宛睡衣领口里。 朝宛脑袋很乱,声音也带了几分无措。 只好软声安慰:“季老师,不要哭……怎么了?” 季檀月顿了顿,撑起身子。 眸光如水,眼尾显而易见地红,与平时游刃有余的样子大相径庭。 朝宛不自知地咬了咬唇,心中像是被蛰了一下,又麻又疼。 她还从来没见过季檀月这么脆弱的样子。 牵制手的力度已经松开了,朝宛睁大眼,借落地窗透进的微弱光芒,小心翼翼去抹女人眼角的泪痕。 望着有些慌乱的人,不知为什么,季檀月心中倏然涌上一丝满足。 可酸楚感也一并而来。 她垂眼,轻声开口:“你这几天都不理我。” 朝宛委屈,想说点什么,却不太敢反驳。 分明是季檀月刻意拉远她们之间的距离的。 是因为真正喜欢的是Alpha,所以对她这个O装A厌倦了吗? 想到此,也失去了继续安慰女人的心思。 本来就是三金影后,就算骗人也水到渠成,让人揪不出半点痕迹,哭泣,也只是想骗取她的同情心吧。 她的金主,向来最诡计多端。 “季老师,我没有不理你,只是怕打扰到你。”朝宛揉了揉眼睛,眼圈很红,轻声答。 “很晚了,明天还有剧组的事,深夜来打扰……失礼了。” 她想从季檀月逐渐松垮的桎梏中溜走,却立刻又被从腰间抱住。 “不许走。”声音从背后传来。 女人轻吻她的耳廓,似乎是着急了,竟然用犬齿叼住。 嗓音除了哑,还透出几分委屈:“朝宛……你刚才说要亲亲我的。” 朝宛低哼一声,浑身力气都被卸干净了。 “已经亲过了……”她试图辩解。 可话还没说完,又被季檀月不讲道理地吞入腹中。 “不够。”女人低声开口,埋在她颈窝里。 好几天前开始,她的易感期就来了,可惜,朝宛不让她亲近。 细密的吻落下来,微凉眼泪砸进锁骨弯,有些发痒。 “今晚就在这里陪我,我们签了合同的。” 季檀月无声抿唇,想克制,可眼角却总是湿润,只好又去吻朝宛,怕她趁乱逃走。 沾上自己信息素的人总想逃离,女人心跳声躁郁,很想抛弃理智,由本能驱使,狠狠惩罚散发清甜气息的小Omega。 可她不能这样,因为朝宛会害怕。 空气里的花香逐渐带了几分苦意,消极地打着旋。 朝宛被亲得眼神迷蒙,发觉季檀月又在哭,心跳声无措,下意识地去帮女人擦眼泪。 脑海忽然闪现一个猜测。 “季老师……你是不是发热期到了?”她问。 季檀月身子微顿,埋在她怀里点头。 卷发凌乱,少见地透出几分可怜与脆弱。 “你可以在这里陪我吗?”见朝宛良久未答,她失落开口。 朝宛心中酸涩。 她咬着唇,不知哪里来的胆子,闭上眼,主动去贴季檀月的那瓣柔软。 这一次没有系统任务,也没有紧迫的生命值警告。 因为知道发热期有多难熬,听到女人轻弱嗓音,她根本舍不得拒绝。 “下次,季老师找一个Alpha吧。” 唇微微移开,亲吻间隙,朝宛神情黯然。 她这样的Omega,就算帮,也无济于事。 免得浪费衣柜里那些Alpha抑制贴。 季檀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去亲她溢出晶莹泪珠的双眼,又到鼻梁。 最后,将之前的吻接续。 这个吻格外绵长,朝宛被女人引领着堕入深渊,只能听见自己的急促换气声。 荔枝苍兰与翩跹花香交叠,拉远的距离被无限缩近。 吻很快落在了更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季老师,明、明天剧组还有事……”她哭声细软。 季檀月吻她,“没关系,需要你参加的开机仪式在后天。” 也就是说,明天空闲,现在做什么都可以。 推拒似乎再起不了什么作用。 视野朦胧不已,眨一眨眼,泪水涌上,重又涂抹一层弥乱的光。 朝宛惊慌蜷身,却被重新沉入深海,思绪混杂,周身被柔软泡沫包裹住。 因为没有经验,险些溺沉。 被从上到下逐渐浸透的吻搅乱思绪,身体折叠又展平,视野里铺陈着女人散发馨香的长卷发。 “可以吗?”浪潮平息,季檀月摩挲她后颈,柔声问。 朝宛失神想了很久,轻轻点头。 季檀月也是Omega,没关系的。 又不能标记她。 女人似乎是笑了,动作很轻,撩开她纠缠的发丝。 随后,吐息萦绕。 被轻柔对待,朝宛警惕心放松许多。 但旋即,剧痛感让她陡然失神,眼前发白,连哽咽声都发不出。 这次比之前……要疼好多,眼泪止也止不住。 Omega咬人有这么疼吗?明明她从来舍不得去咬季檀月。 再之后的记忆,朝宛已经记不大清。 雾气萦绕,她似乎陷进了某个柔软怀抱中,被温热水流包裹,直到天色擦亮时才阖上眼,困倦深眠。 本该是荒唐的一晚,却莫名心安- 次日,朝宛是在温吞空荡的被褥里醒来的。 季檀月的助理推开门,给她送来吃的,“小朝老师,开饭啦。” 腰还有点酸,指不定又留下什么痕迹,朝宛用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红着脸点头,“谢谢。” 助理走过来,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朝她善意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朝宛总觉得鼻子有些堵,似乎是感冒了,连助理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都感知不出来。 这位助理姐姐是Omega,之前试镜的时候,她无意擦肩而过,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糖味。 可是从助理离开的背影看,她并没有贴抑制贴,为什么闻不到呢…… 吃过饭后,朝宛在剧组里随意逛了几圈,熟悉环境。 但今天遇见的所有人,她都闻不到信息素气息。 正疑虑间,右手边的某扇门忽然被推开。 助理抱着道具走出来,看见朝宛,笑着过来,“小朝老师,真巧,季老师正好叫您呢。” 抬眼望去,门牌上果然标注着演员休息室几个字。 竟然不知不觉走到这里了。 朝宛嗯了一声,耳尖局促泛红。 推开门,屋里只有一个人,在阖眼休息。 看见镜前背对着她的季檀月,朝宛一时有些不敢走近。 “季老师,有什么事吗?”她只在门口小声问。 镜中的人睁开眼,看到她,唇角微弯,示意她过来。 朝宛垂头上前,有些忐忑,手腕倒是先被季檀月牵住。 冰凉触感套入,是一串成色温润的珍珠手串。 季檀月为她戴好,柔声问:“还难受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女人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游刃有余,笑容恰到好处的形象。 朝宛不敢推脱,想着把东西日后悄悄褪下来还给季檀月,答:“是有一点,唔……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了。” 话音刚出口,她困惑止住话音。 倏然发觉,房间里就浮着几乎刻入她骨髓的那道馥郁花香。 很浓郁,也让她亲近。 “现在呢?”季檀月望向她,眸中意味不明。 朝宛垂头,“季老师的,是可以闻见的。” 可是为什么?不是只有标记存续期间,才能暂时蒙蔽除伴侣之外的其他信息素气味吗? 季檀月又不能标记她,只是咬了一口而已。 ……咬了一口? “那就好。”季檀月垂眼,语气如常。 无人发觉,女人眸中划过一丝占有满足。 朝宛依旧困惑,愣神之际,被季檀月拉入怀中。 围巾扯落在地,落满旖旎痕迹的后颈,再度落下湿润亲吻。 “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再来陪陪我。”季檀月轻声开口,“易感期还没过。” “是发热期。”朝宛小声纠正。 易感期不是Alpha才有的吗? 可对上女人盛满哂意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迸开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想法。 她睫羽轻颤,大着胆子拨开季檀月的发丝,目光投向那片微红肌肤。 “也想试一下?”季檀月贴在她耳边,笑问。 朝宛抿了抿唇,露出齿尖,闭着眼睛咬了一口。 环抱住她腰身的手臂顿时收紧。 她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发觉那里竟然除了浅浅牙印外,没有留下一丝标记痕迹。 是太轻了吗? 朝宛又赌气用了更大的力,就像昨晚季檀月对她那样。 “如果留下痕迹的话,会影响剧组排片进度,你想怎么补偿?”季檀月轻勾了一下她鼻尖。 朝宛低头观察了很久,眼尾很红,睁圆眼看她。 “骗人。” 已经很用力了,可她根本就标记不了季檀月,女人也没有像她昨晚那样失神。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后颈,凹凸不平。 痕迹直到现在都没消散,就像深深篆刻的标识符。 “季老师,我们不都是Omega吗……?”朝宛小声问,委屈不已。 “为什么你可以咬我?” 第36章 耳边安静下来,随后响起轻笑声。 季檀月摩挲朝宛的唇,“因为,你是只小笨雀呀。” 朝宛微睁双眼,显然没理解为什么女人会称自己为小雀。 ……还是笨雀。 见女孩神情逐渐委屈,季檀月唇角微扬,从桌上捡起一枚透明抑制贴,交到朝宛手心。 “马上要试妆了,帮我贴一下。” 女人后颈还留着刚才作乱的浅红牙印,朝宛撕开包装,小心翼翼把抑制贴贴上去。 粉色包装扔进垃圾桶的前一秒,一行小字标识恰巧落入眼中。 「特制,Alpha用」 “?”纸片没入桶里,朝宛张唇,没发出半个话音。 “看到了?”季檀月捏了捏她脸,话音微哂。 “真是个小笨蛋。” “你、你装……”朝宛咬着唇,跨坐在女人怀里,急得眼眶湿润。 明明只有Omega的抑制贴包装才是粉色的,明明季檀月的信息素是舒缓花香,明明…… 圈内声名远扬的Omega三金影后,怎么会是Alpha。 “嘘。”季檀月点上她唇,阻住她质问的话,凤眸低垂,藏着笑意。 “不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的,对吗?” 朝宛红着眼睛看她。 思及后颈旖旎痕迹,还有此前很多事,她只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莫名相吸的信息素、衣柜里的Alpha抑制贴…… 还有昨晚,她竟然傻傻以为季檀月深陷发热期苦楚,主动去亲。 可临到头来,却被女人反咬了一口。 “季老师……骗人。”朝宛哽咽。 她抹了抹眼睛,想起昨晚分外痛楚的噬咬,女人还在后颈留下那么深的痕迹…… 被标记了,所以今天才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 越想越委屈,可也不敢和季檀月叫板,朝宛垂着头不说话,泪水无声滚落。 虽然金主和金丝雀之间的关系就该是这样,可亲身经历后,难免有些沮丧。 泪水被抹去,季檀月柔声问:“生气了?” 朝宛咬着唇,眼中依旧雾蒙蒙的,轻摇头。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笨,连被标记都分辨不出来。 而且和季檀月纠缠这么久,一点都没发现女人的Alpha身份。 “怪我没有早说。”季檀月抚着她哭红的脸颊,“以后不会了。” 眼中隔着一层水汽,衬得女人周身气息柔和,朝宛被摸得很舒服,轻轻点头。 季檀月收回手,唇角微勾,视线始终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朝宛被盯得脸红,悄悄移开目光。 委屈情绪散去后,她才发现,坐在女人腿上的行为……似乎太亲昵了。 何况,这里还是公共休息室。 她想起身,但下一秒就被不容抗拒的力道压住了。 “等一下,还没有答应我呢,会不会把我身份的事说出去?”季檀月用鼻尖蹭她。 “不会的话,就亲我一下盖章。” 脸更烫了。 朝宛垂头,小声承诺:“我不会说的。” 晚香玉气息迎面扑来。 女人笑了笑,半阖上眼,凑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盖好了。”她轻拍了一下朝宛的背,嗓音柔软,“去吧。” 臂弯松开。 朝宛脸颊滚烫,飞快逃出女人的怀抱。 “季老师,那我……先回去了。”她在门口徘徊,小声说完,推门离开。 房门关合,朝宛看见女人唇边弧度柔和,看着镜中,目送她离开。 心跳声很快。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倏然浮现出某个画面。 轻雾视频里出镜的那只温顺的金毛汪汪,对人很黏,很像刚才的季檀月。 想象着女人摇晃尾巴,凑过来亲吻她的场景,朝宛脸颊燥热不已。 室外凉气拂面,她碰了一下嘴唇,玫瑰瓣似的柔软仿佛依旧留存着。 垂眼一看,腕上还挂着珍珠手串,刚才逃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还回去了。 朝宛抿了抿唇,去拨触感冰凉的小珠子。 似乎……只能以后再找时间去归还了- 标记之后,发热期症状减退到趋近于无。 嗅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朝宛读剧本的效率也高了不少。 晚上洗漱熄灯后,她收到一条意料之中的消息。 [来我房间。] 没有理由拒绝,朝宛咬唇换好睡衣,像昨晚那样轻敲隔壁房门。 期间左顾右盼,心跳飞快,生怕走廊有剧组的人经过。 好在没人发现,季檀月也很快拉开了门。 房间熄灯,朝宛被季檀月揽入怀中,被褥蒙脸,外加逐渐浓郁的花香,有些呼吸不畅。 明天是《西川月》的开机仪式,所以她们不能再像昨晚那样。 可只是单纯抱着,朝宛就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今天倒是好好穿着拖鞋来的。”季檀月脸颊贴在她发间,“睡吧。” 朝宛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迷迷糊糊想起昨晚画面,倏然脸颊发烫。 她把露在被子外面有些凉的脚收回来,又羞又难堪。 因为系统催促,昨晚她没穿鞋就跑了出来。 太狼狈了,落在季檀月眼里会是什么样子? 正想着,脚踝忽然覆上一道温热触感。随后,全部都陷入女人细腻掌心里。 朝宛轻呼一声,睫毛颤抖,不敢再动。 寂静无声的氛围里,温度很快透过手掌传递,脚心很暖。 “还是很冷吗?”季檀月柔声问,“你一直在发抖。” “不、不冷了……”朝宛嗫嚅。 季檀月的手从前都是很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今晚开始却变得炙热又滚烫,险些将她灼伤。 女人笑了笑,没有作声。 伴着安抚花香,朝宛倚在柔软怀抱里,很快入睡。 荔枝气息微弱清甜,不设防地与晚香玉交缠,融成舒缓的信息素波浪- 第二日清晨,《西川月》开机仪式在横店如期举行。 天高气爽,长桌铺着红绸布,其上摆了一些水果贡品,还有萦绕青烟的铜香炉。 主创和制片方走流程依次发言,受邀前来的记者们架起长.枪短炮,闪光灯亮个不停。 朝宛的角色不起眼,也没人过问,全程由小岁陪着在角落里。 她越过人群,看台上姿容矜贵的女人面向记者,发言时唇角弧度恰到好处。 “季老师,这次为什么想尝试长公主的角色呢?”有记者跃跃欲试。 “为了突破自己的舒适区。”季檀月微笑答。 “含云不止是一个脸谱化的反面角色,随着剧情深入,也会逐渐暴露出内心的层次与软肋。” 说到这里,她话音稍顿,视线拉远。 略过黑压压人群,目光像是落在了某个地方,又很快收回。 唇边勾勒笑意。 “或许,你们已经看过影片的定妆海报了吗?”季檀月将发丝撩至耳后,礼貌发问记者。 记者捕捉到女人笑意,有些脸红,“看过了。” “有一个人说,‘我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季檀月红唇轻启。 “我很期待。” 记者们骚动不已。 人群外围,朝宛身形陡然一顿。 小岁没有发觉,在背后拍了拍她,很是兴奋。 “朝朝,这不是宣发时侍卫影的文案吗!季老师在说你诶!” 朝宛支吾着,“……嗯。” 她悄悄抬眼,目光无意落到季檀月握紧话筒的手上,再度移开视线,有些脸红。 应该……只是为电影宣传造势吧。 很快,到了仪式最后的敬香环节。 主创之后轮到工作人员和配角,朝宛从小岁手里接过香,在蜡烛上点燃,和她一起虔诚地拜了三拜。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回身,恰好发觉有人在看她。 季檀月手捧大束鲜花,被剧组摄影师围住,视线却越过肩头,落在她身上。 她垂眼,微笑着和摄影师说了什么。 人群顿时围过来。 “小侍卫,来和长公主照张合影吧?”摄影小哥露出白牙。 朝宛有些无措,却被身后的小岁推着走近,只好拘束地站在季檀月身边。 花束被横置在两人之间,女人凑近了一些,示意她拿好,面对镜头。 “好的,微笑一下。3,2——”摄影小哥喊。 “1——” 快门按下的瞬间,大捧花束遮掩,无人知晓,季檀月轻轻牵住朝宛的手,与之相交叠。 没有防备,朝宛脸颊顿时滚烫起来。 结束后,小哥笑容满面,走过来给她们看成片。 画面里,女人身形颀长,姿态优雅,深蓝长裙勾勒出姣好身形,眸中笑意温婉。 而她身边的人轻抿粉唇,柔软发丝被风稍微吹乱,露出微红耳廓,略显青涩。 她们中间,拥着盛放的粉蔷薇花束。 … 开机仪式之后,主创参加接下来的开机发布会,场务则给余下的所有人都发了小红包。 回到酒店,小岁拆开红包,翻了翻,颓然叹气,“十块钱。” 朝宛把自己的红包塞给她,权当安慰。 桌上还放着刚才的粉蔷薇花束,手背热度依然不减。 ……季檀月怎么会突然牵她?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本想记记台词,可文字却不入脑海,脸也很烫,朝宛只好抿着唇,又重新合上剧本。 目光投向小岁,她忽然发觉女孩在盯着手机发呆,脸被映上一片绿光。 “怎么了?”朝宛问。 想想也到了中午,小岁是打开健康码,准备一会儿去外面给她买饭吗? 小岁神情恍惚,嘴唇颤抖,把手机屏幕显示给朝宛看。 “朝朝,我买的基金……怎么比健康码还绿啊……” 朝宛凑上去看,却没太看懂,只捕捉到了某个字眼。 「秦氏盛世」 心间一梗。 这是……秦斯羽名下的公司。 “绿是什么意思呢?”她屏着呼吸,困惑发问。 “就是赔钱了啊呜呜呜……”小岁生无可恋脸。 “秦氏盛世一直飘红,为什么最近会突然暴跌呢?” 朝宛睁大眼。 赔钱、暴跌、秦氏。 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奖励任务。 [狗前任财运值-999]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迟到了,滑跪谢罪。 感谢在2022-05-0919:09:48~2022-05-1023:4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椿棠3瓶;卖鱼的陈阿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思绪被打断,小岁又惊叫一声,举着刚才朝宛递来的红包,“朝朝,你这里面好多!” 剧组说有个幸运红包,里面有666,应该是面值最大的了。 朝宛迟疑嗯了一声,仍在为刚才的发现而内疚,“那就给你。” 小岁:“好耶!” 望着女孩手托健康码出去买饭的欢快背影,朝宛笑了笑,缩回被子里。 被窝里有一件款式陌生的衬衣,是今早临走前季檀月交给她的。 脸有些发红,朝宛沉进被褥里,把脸埋进女人的衬衣,嗅闻馥郁香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自从暂时标记后,她就对季檀月的信息素产生了依恋,闻不到会变得焦虑。 迷糊睡着,再醒来时,小岁已经回来了。 一边吃饭,小岁的手机播着《西川月》的开机发布会直播,她们一边看。 屏幕密密麻麻,刚刚打开直播,忽然飘过几条显眼弹幕。 [季檀月也太不对劲了,怎么总是cue那个朝宛啊……剧组想炒CP?] [美女的事你少管] 直播画面里,女人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笑,就连平素波澜不惊的眸子也沾染柔和。 她在说一桩趣事。 有关进组前推敲剧本,因为太过偏袒某个角色,反倒被程楼翻白眼拒绝的事。 “那最终修改成功了吗?”记者笑问。 闻言,程楼脸臭撇开视线。 季檀月颔首,语气透出几分狡黠,“成功了,因为,我的意见得到了原著作者的认可。” 《西川月》的原著作者名气很大,但早已隐退,而且从未在公众面前露面过,能得到认可,说明她的意见很合理。 镜头再度移到程楼附近。 她身边的白衬衣女人低头,双眼弯成月牙,端庄又可爱。 在摄像机捕捉不到的角落里,她轻拍了一下身侧Alpha导演的手。 脸臭女人神情松动,勉强勾了勾唇。 记者绕回话题:“所以,季老师偏袒的对象是?” 季檀月垂眼,耳垂上的珍珠坠折射场内光芒,由游刃有余到柔和温婉,整个人气质都变了许多。 她红唇轻启:“……” 小岁嘴里噎着馒头,双眼放光,说不出话,只用力摇着朝宛。 朝宛正喝着粥,闻言动作一顿。 碗边抵在嘴边,听完女人的话,脸颊染上红意- 因为需要准备第二天的戏,季檀月晚上没有给朝宛发信息。 朝宛抱着女人的衬衣睡了一晚上,质量还算好。 次日,《西川月》首次开镜。 早早起床,朝宛看了一下小岁发给她的日程。 因为侍卫影的戏份实在不多,所以剧组的重心都放在主创身上,她前几天都没有戏份。 想了想,朝宛还是很快收拾好自己,到拍摄场地观摩。 到场地时很早,甚至连场务都在打哈欠,给自己冲速溶咖啡。 朝宛按了按口罩,小心翼翼地混在群演和工作人员之中。 不知不觉挤到了化妆间附近。搞不清楚状况,她被人流推着前进,忽然发觉前方骚动起来。 “季老师出来了……!” 临近的化妆间的门被推开。 率先走出的女人身穿刺绣双鸢白衫,长袖拖曳,柔软如海藻般的茶色卷发已经染黑拉直,冷白脸颊仿佛在发光。 发髻上的晶亮头饰随走动泠泠作响,就像画卷里走出来的人。 朝宛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悄然攥住了。 女人唇色刻意抹淡,眼尾也修饰了病态红意,抬眼时,凤眸荡着温婉和煦,又同时糅杂上位者的冷光。 没有刻意入戏,但已经是戏中人。 朝宛听见有人在兴奋低呼。 “太美了吧……” “虽然是大反派但真的很像病弱小白兔!季老师真是演什么贴什么。” 她咬了咬唇。 一点都不小白兔,含云在剧本里的表现,称一句恶狼也不为过。 季檀月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优雅拢袖,走姿不急不缓,很快跟随工作人员去场地。 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失落。 手机忽然嗡嗡震了一下。 朝宛翻出来看。 [郁秘书:朝小姐,季老师请您过来一下。] 掩在口罩下的脸浮起热度。 她迟疑抬头,却只能在拐角处看见拥挤围簇的工作人员,还有女人将隐没的一截雪白衣袖。 身边的人依旧在热切议论,朝宛按了按鼻梁处的口罩,借缝隙钻出去。 所以,刚才季檀月看见她了。 戴着口罩也能发现吗?- 剧本首幕是沙漠场景,没办法现在就拍,于是剧组决定暂且搁置,先从朝堂戏开始。 混在灯光老师和场务人员里,朝宛踮着脚,没想好怎么和季檀月解释,于是只在外围远远看着。 程楼扎了干练的低马尾,坐在监视器前,手持剧本,正在讲戏。 她身边围聚着本场的几个主要演员,其中也包括阮柔和季檀月。 二十分钟后,所有演员就位,灯光道具组就绪。 “《西川月》第五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场务打板,从镜前飞速退离。 朝宛飞快回想这一场的剧情。 这是李西川在沙漠边境大败纥丹,初回大芸受封,寻找幼时曾邂逅的小皇女时的场景,同样也是含云长公主在片中的初次露面。 亭台水榭之中,女人闲居石亭,轻拨古琴,引来散席后的李西川驻足。 两人互相交换初印象,期间不乏试探与揣测。 表面温和有礼,实则暗流翻涌。 正愣神想着,倏然,场地里响起安静悠远的琴音。 是从石亭里发出来的。 朝宛微张唇,视线怔然投向那边。 白衣女人的身影仿佛早早刻在脑海里一样鲜活。 季檀月微俯着身,长睫微敛,秋风吹乱她鬓侧发丝,现出几分柔弱病态。 她葱白指节穿梭于琴弦,手腕苍青,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但琴音却丝毫不显虚晃,古朴清雅,从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亭子布景着白纱帐,映出纤细身影,欲语还休,更惹人遐思。 “哇……季老师还会弹古琴?”背后的工作人员叹。 “只是进组前特训过。”另一人好像是思锦的工作人员,笑着答,“没学多久就能弹成这样,厉害吧?” 那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两人依旧在交谈,朝宛的思绪却仿佛跟着琴音飘远了。 纵然相隔黑压压人群,耳边也充斥剧组工作时的杂音,她却有了奇异的身临其境之感。 就仿佛熄灭灯光的电影荧幕,画面里,只能盛得下那道白衣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琴音已经停了。 “来者何人?”嗓音柔若水波,倏然间擦过耳廓。 季檀月的台词功底极佳,每个字音都像裹着一层温润的珍珠外壳,咬字含蓄,又不失清晰。 脱口时,如林籁跳泉般让人惊艳。 朝宛怔怔望去。 伴随几声低咳,窈窕身影并未现出虚弱无力感。含云脊背直挺,静静望着白帘帐后那道陌生黑影。 恭候多时。 她勾了勾唇,重拨琴弦,发出长久萦绕的闷响。 秋风拂过,带着冷意,掀起亭子四角的轻质纱帘。 四目相对。 李西川没有读懂含云眼中的波澜,被琴音动容,眼中现出几分敬意,躬身抱拳。 两人交谈片刻,含云微微颔首,举止有礼,唇边浮现柔和弧度。 “将军,请。” 纱帘被风卷起,又轻落下。 在即将遮掩住秀昳面容的前一刻,没有人注意到,女子苍白的唇勾勒出一抹嘲意弧度。 这是一个特写镜头。 季檀月的笑容像极轻蔑,竟有些妖冶,可落在那张被粉饰得毫无攻击性的脸上,却分毫不显突兀。 蛰伏已久,请君入瓮。 “cut。”程楼喊,“过了,准备下一条。” 后背透出凉意。 朝宛紧捏着指尖,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虽然季檀月全程没和她对上视线,可她却被女人周身氛围拖入了戏中。 如同被深夜中狼盯上般呼吸迟滞,冷寒不已。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季檀月在镜头前表演,但依旧有被震撼到的感觉。 良久,思绪回笼,剧组嘈杂声音才落入耳中。 “打扰了,这儿有季老师的人吗?袁姐跟我说缺人手。”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场务吆喝。 刚才思锦的那两个人已经离开,灯光和道具组也都去各忙各的。 带着口罩无事可做的朝宛有点无措。为了不被场务怀疑,她抿了抿唇,举手,“我是。” “好嘞,跟我走吧。”小哥招手。 跟着走到休息室,小哥完全没发现朝宛的身份,指了指摊在地上的散乱道具。 “把这些分门别类一下,另外再泡壶花茶,季老师回来休息时要喝,辛苦了。” 朝宛点点头。 房门在身后关合。 她蹲下来,脱下口罩,从纸箱里翻出一些道具。 拍了拍上面积压的灰尘,被呛到,咳了好几声,眼眶湿润。 强忍着把酸涩感憋回去,她按着眼角,整理好道具,又去柜子里够花茶包。 注入热水,看着花苞缓慢绽开,思绪也逐渐飘远。 之前受挫时,她恰好碰到季檀月,被领进休息间,尝到了很合口味的巧克力蛋糕和花茶。 塞进掌心里的程楼名片,还有她们之间那时有些疏离的关系,早就在如今更近一步。 朝宛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她似乎总被身边人裹挟着前行。 之前是秦斯羽和叔母,这一世,轮到季檀月。 腕上的珍珠手串忽然映入眼帘,是前几天女人顺理成章套给她的。 虽然很喜欢,但朝宛还是小心褪下来,放在茶几上。 她和季檀月的关系只是各取所需。女人需要一只乖巧听话的金丝雀,而她只是续命而已。 为了日后不留痕迹地出笼,她最好还是不要接受女人这些暧昧不清的赠礼。 整备好一切,朝宛松了口气,准备趁休息室没人,悄悄离开。 站在门口,忽然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带好口罩,拉开门就想匆匆离开。 房门外响起几道交谈声,与此同时,门被从外推开。 没有防备,朝宛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撞进了迎面而来的某个柔软怀抱里。 “咦?季老师的休息室里怎么还有投怀送抱的?”随行的人起哄。 脸颊倏然涨红,朝宛抬头,恰巧对上女人垂眼看她的柔和目光。 季檀月和身边的人打了招呼,人群很快散去。 她环住怀中温软躯体,不让朝宛逃出去,走入休息室,顺势带上了门,落锁。 “季老师……”朝宛有些慌乱,怕刚才做的事被女人发现,将唇咬得发红。 完全没有发觉和季檀月间越拉越近的距离,还有无意呼出的温热吐息。 被锁上的休息室,只有她们两个人。 腰身倏然被揽紧,头顶压上一份轻飘飘重量。 “小侍卫。” 季檀月枕在朝宛头顶,看了一眼屋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道具,还有桌上萦绕热气的花茶,柔声问: “还没到你的戏份,就想来服侍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实在抱歉,蠢作者忘记设置存稿箱了,梅开二度滑跪。 感谢在2022-05-1023:48:33~2022-05-1123:0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з」∠)_10瓶;咩的好大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朝宛肩头抖了一下,被吹来的热气熏得耳廓通红。 “季老师,我没有……”她小声回答。 分明是季檀月的人喊她来这里帮忙的,她只是按要求照做而已。 季檀月笑了一下,没有松开怀抱的意思,就这样揽着她腰身往休息室里走。 “我记得叫郁秘书给你发消息了,怎么不在后台等我,跑到这里?”她话音柔软。 埋进馨香怀抱里,视野蒙上一片雪白衣襟,似乎还能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怕打扰到季老师。”朝宛乖乖答。 温润嗓音近在咫尺,不知不觉勾起刚才在片场的回忆。 琴音萦绕间,白衣女子病弱温婉,姿态含蓄;琴音乍停,眸中冷光浮动,无声掀起轻蔑微笑。 仿佛含云长公主从剧本里走出来那样鲜活。 只不过,刚才还相隔重重人群,现在却挨得这么近。 季檀月还打趣她“小侍卫”。 朝宛咬着唇,努力平息脸颊热意。 桌上的花茶依旧温热,萦散圈圈白气,愣神之际,她已经被女人拥着坐在了沙发上。 又是亲昵的跨坐姿势。 很不自在,朝宛垂着头,睫毛遮住眼底慌乱。 似乎是这副怯弱神情取悦了女人,她只觉得身前阴影倏然压过来。 季檀月把她的耳垂放在指尖把玩着,嗓音柔缓:“打算怎么服侍我?” 耳廓热度很快扩散。 朝宛霎时抬头,眼睛睁圆,有些窘迫。 笃笃。 门外传来响声,“季老师在吗?程导有事找。” 朝宛惊慌回头去看,发现休息室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从里面锁住了,门外的人进不来。 刚想应声,唇却覆上一截温热指尖。 对上季檀月含着深意的目光,朝宛把话音咽进肚子里,心跳愈发空悬。 “奇怪,刚才还看见季老师进休息室来着……”门外的人怀疑念叨,又敲了两下门。 “有人在吗?” “季老师,去工作呀……”朝宛把声音放得很轻,揪了揪季檀月的衣摆。 “程导该等急……唔。” 话音未完,脸颊被掰正,余下的催促都被吞进腹中。 眼中泛起潋滟水雾,身子发软,可敲门声依旧在延续。 朝宛又慌又怕,本能挣扎了两下,却被季檀月警示性地咬了咬唇。 “不想被发现的话,还是要安静一些,对吗?”她啄吻朝宛颤抖的睫毛。 朝宛有些失神,听话地点点头。 季檀月唇角微勾,搂住她肩,又吻了上来。 这次要比从前不温柔许多,湿热缠住朝宛,似乎是在责怪她不专注,又仿佛存心想让她发出声音。 朝宛眼尾通红,急促呼吸着,氧气全然被剥夺。 偏偏身后还响着笃笃声,她分神压制喉中溢出的难堪声音,慌乱又羞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都浮了一层薄汗。 “……算了,应该不在。” 门外的人嘀咕一声,脚步声远去,总算沉寂下来。 朝宛被亲得迷糊,手推着季檀月的肩膀,发出细细呜咽声。 季檀月轻笑一声,轻啄朝宛微红的唇,总算肯结束这个持续良久的吻。 她抚过朝宛汗湿的发丝,凤眸微弯,寡淡口红因为亲昵被蹭掉一些,流露旖旎风情。 视野里垂下一截揉皱雪白,是季檀月的戏服。 朝宛顺着衣摆悄悄向上看。 季檀月对上她视线,动作微顿,乌发上头饰轻摇,发出泠泠响声。 落在在窗外暖日里,流苏浮着层冷翠流光,与美人面交相辉映。 很好看。 朝宛怔楞,盯着那些发亮的小东西看,又移到季檀月脸上,一时移不开视线。 可回想起女人刚才恶劣行径,她如梦初醒,窘迫撇开目光。 仿佛看见了季檀月身后轻摇的尾巴。 她拉远距离,垂头,声音带着一丝羞怯哑意:“季老师,我该走了……” 女人笑了笑,话音微微上挑:“服侍的话,就只有这些吗?” “可是……”朝宛惊慌不已,开始挣扎,“季老师,不能在这里……” 这里是谁都能进来的休息室,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而且,“服侍”是女人主动提出来的,她自己一点也不想。 闷笑一声,季檀月为怀里发软的人贴好抑制贴,轻揉朝宛依旧在发抖的腰身,“好了,骗你的,已经可以了。” 看见女孩因为挣扎发丝稍显散乱,就像只受惊炸毛的小鸟,她眼中柔意稍纵即逝。 朝宛咬着唇,实在没了力气,被季檀月抱着放在了沙发上。 桌上的花茶已经半温,季檀月取来杯子,徐徐注入,又递给她,“润润嗓子。” “我……咳。” 朝宛本想拒绝,喉咙却恰到好处地滞涩住。 刚才亲吻,嗓子都被亲哑了。 脸倏然发烫。 料想女人肯定又会露出哂意笑容,朝宛只好硬生生止住话音,接过茶杯,尝了一口。 亲手泡的茶,似乎是花茶叶放得太少,淡得像水,一点都没有上次助理递给她的好喝。 她抬眼,却见季檀月正安静抿着茶,神情如常。 甚至眸中还带了几分柔软。 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难道她喜欢口味清淡的? 心中胡乱猜测着,朝宛借茶杯遮挡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朝宛。”女人忽然开口。 她把杯子搁回茶几上,够来不远处的什么东西,仔细端详,“这是我送给你的那条吗?怎么不戴。” 女人手心里躺着一条温润的珍珠手链。 尺寸很小,是专门定制的,恰好符合朝宛的腕围。 胸中发紧,藏着几分心虚,朝宛垂下头。 她发现了。 “是不喜欢?那抽时间我们一起去店里挑。”季檀月望着朝宛,柔声开口。 “还是说,你喜欢项链?或者耳坠……” “季老师。”朝宛将唇咬得发白,忽然抬头。 “对不起,这条手链,我不能收。” “嗯?”季檀月唇角弯起,“怎么,不喜欢珍珠了吗?” 朝宛窘迫摇头。 本来已经在心中组织好语言,可对上女人哂意神情,所有话都梗在喉咙里。 果然还是被抓住了把柄。 长公主太坏了,不仅头上戴的东西亮晶晶的,总吸引走她的注意力,还想用珍珠手链收买她。 ……虽然她很喜欢,但还是归还给季檀月为好。 “好,那我先替你保管。”季檀月垂眼,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一会儿我还有排片,没什么事的话,走吧。” 朝宛吁了口气,如蒙大赦,飞快逃离女人的视野范围。 戴好口罩,她开启房锁,小心拉开门。 不知看见什么,双眼倏然睁大,后退半步。 门外站着几个场务,其中一个人的手正浮在空中,像是要敲门的样子。 看见朝宛,她脸上表情错愕。 “我就说季老师的休息室里有人嘛,应该只是没听见。”他身后有个人开朗地笑。 是带朝宛来的那个小哥。 小哥朝房间里的季檀月打了声招呼,又面向朝宛,塞给她一瓶水,“辛苦你啦。” 朝宛心虚按了按口罩铁丝,抱着水点点头,落荒而逃。 很多人在门外。她甚至看到程楼臭着脸,正缓步朝休息室的方向走来。 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一口气跑到外景场地,被群演和工作人员包围,嘈杂声响钻进耳朵里,朝宛总算冷静下来。 她靠在树荫下,偏头看四周没什么人,呼了口气,摘下口罩。 可休息室里,女人被珠玉衬托的那张昳丽脸庞依旧在脑海里不断复现。 唇畔微微发酥,心跳声再度加速- 几天后。 剧组因为主创行程变动,排换档期,将一些次要戏调到了前面。 其中一场戏是段县赈灾,某个片段包含影与含云的初遇,也同样是朝宛和季檀月的首次对手戏。 这一天,朝宛早早到片场,拿着剧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认真默背台词。 只有五句话,比起特约群演也多不了多少,可她却比从前都要认真,甚至连对方的台词也背了下来。 因为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差距太大,所以更不能懈怠。 尤其,她之前和季檀月对过这场戏,但那时就被女人周身气息压迫住,表现完全不合时宜,很丢人。 正沉浸在想象出的场景,揣摩角色,忽然,背后传来一道陌生呼唤。 “朝宛?” 朝宛茫然睁开眼,发觉是位身穿群演服装,长发及腰的女人。 她有点脸盲,没认出来是谁,迟疑之际,女人已经走上前,仔细端详了她很久。 “真的是你。”她微笑着,嗓音很亲昵,牵起朝宛的手,“小宛,毕业之后还是没怎么变呀,还记得学姐吗?” 学姐? 朝宛脑海里倏然浮现一个人影。 “陆学姐?”她小声问。 女人点头,朝她笑。 因为没认出来对方,朝宛有些不好意思,软声答:“学姐好,好久不见。” 陆芷鸢是表演系大她一届的学姐,平常在学校里就对她多有关照,算是她大学时期除了傅奚外唯一关系还算好的同龄人了。 可是…… 朝宛努力回想前世记忆。 好像自从她和秦斯羽扯上关系之后,陆芷鸢就主动断掉了和她的交集,连平常遇到时也保持缄默。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而且,陆学姐看上去也是《西川月》剧组的人。 不过,现在她们应该已经断掉联系了才对,为什么陆学姐会主动来和她打招呼? 朝宛皱眉,有些想不通。 “我毕业即失业啦,所以来横店碰碰运气。”陆芷鸢继续说着,依旧没有松开牵着朝宛的手,嗓音沙沙,却很轻柔动听。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朝宛抿了一下唇,有些脸红。 “你是在背台词吗?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和你对一下。”陆芷鸢看了看她手里的剧本。 难得遇到熟人,回想起学生时代的事,顿时心生亲近感。 说不定可以趁这次机会,和陆学姐重修于好。 朝宛乖巧点头,“好,谢谢学姐。” 陆芷鸢坐在塑料椅上,肩膀顺水推舟挨过来,笑了笑,和她一起看剧本,“那我就说含云的台词?” … 休息室门被打开。 “季老师,场景已经就绪,不过这个时间,群演还得等一会儿。”助理夹着文件夹,看了一眼时间。 季檀月披着风衣,颔首答:“好的,辛苦了。” 走到外景拍摄区,她抬眼环视周遭。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唇角微扬,想迈步走过去。 但下一秒,视线微凝。 “怎么了吗?”助理跟在女人身后,险些撞上,有些困惑。 “没事。”季檀月垂眼。 她回头向助理交代:“走吧,回休息室,再对一下戏。” 背后,群演区的两道身影挨得很近,正在一起看剧本。 朝宛似乎是被身边的人逗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笑得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季檀月:狗狗不开心.jpg 迟到了,但只要笑一笑就会放过我的吧qwq(心虚) 看到有宝贝说加更的事,会哒,等我! 感谢在2022-05-1123:01:15~2022-05-1219:3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yu、ゆきま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没人注意到休息室方向的小插曲,拍摄场地依旧井然有序。 “该正经对戏了,那我们就先从含云发现你的那一镜开始?”陆芷鸢语气纵容,望向朝宛。 朝宛点头,“好。” 她们把塑料椅移开,蹲在附近的空地上,模拟屋檐躲雨的情景。 对了几句语气词,轮到含云伸手攫住影下巴的戏。 陆芷鸢伸手,用食指勾住她的下巴尖,像逗小动物似的轻挠了几下。 一点都没有含云的正经样子。 有些发痒,朝宛没忍住笑了出来,害羞地去躲。 “你还是这么怕逗。”陆芷鸢眉眼弯弯,温柔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朝宛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匆忙移开目光。 “学姐,我们先……对戏吧。” 大三和秦斯羽在一起之后,陆芷鸢就开始对她冷淡,这样亲密的举动早就很少见了。 朝宛是开心的,但同时,又因为女人的主动亲近而感到不知所措。 “好,都听我们小侍卫的。”陆芷鸢不动声色收回手,笑容未变。 几轮戏对下来,朝宛放下剧本,口干舌燥。 刚想去旁边取水,陆芷鸢就递过来一瓶已经拧松的矿泉水。 “谢谢学姐。”朝宛接过来,脸有点红,小声道谢。 她们倚在场地角落里,小口喝着水。 “小宛,之前主动不联系的事,是学姐的错。”耳边忽然擦过一道话音。 朝宛动作微顿,朝身边望去。 平素对人总是微笑的陆芷鸢,此时黯然垂下了头。 “我以为你和秦斯羽之间,是学校里口口相传的包养关系,所以才刻意疏离你。”她说。 朝宛睫毛微颤。 其实……一直都是。 局外人看的最清楚,而她则被糊弄了好几年。 直到那夜坠桥。 “但现在你已经和秦斯羽没关系了,对吗?”陆芷鸢甚至眼睛有点红,看向朝宛。 “为了一个谣言,就轻易放弃。小宛,你会原谅我吗?” 朝宛看得心揪,伸手覆在陆芷鸢的手背上,“学姐,我……” 正内疚着,忽然,手落入干燥掌心里。 陆芷鸢回握住她的手,笑了一下,眼底荡着微光,“原谅学姐就好。” 朝宛有点不自在。 但思及女人刚才难过的样子,还是没有狠心抽回手。 “场景道具灯光就位,群演麻利一点,半小时后开拍。”远处,执行导演举着大喇叭喊。 朝宛顺势从陆芷鸢掌心里收回手,抿唇笑,“学姐,我该候场了,你也加油。” “等一下。”陆芷鸢拉住她,从手包里取出手机,“小宛,我们加个微信?” “好。”朝宛不疑有他,很快加好了陆芷鸢。 “对了,晚场结束后,如果空闲的话,和学姐一起去散心怎么样?” 陆芷鸢笑了笑,收起手机,还想再补充什么:“这边有一个特别好看的……” “季老师。”背后传来呼唤声。 朝宛顿时身子僵住,忍不住回头看。 季檀月已经换好了戏服,由助理簇拥着,朝这边缓步走来,气质出众,叫人移不开目光。 距离隔着有些远,看不清女人是什么神情。 隐约有些不安,朝宛攥紧衣摆,怔怔看人群逐渐靠近这边。 “……特别好看的灯市,只在今晚开放。”陆芷鸢微不可查地抿唇,将刚才的话说完。 她牵起朝宛的手,“想去吗?我在群演戏结束之后给你发消息?” 朝宛匆匆点头。 迟疑的工夫,身后已经擦过几道人影。 季檀月乌发高束,面上神情淡淡。 流苏头饰随走动轻摇,掩住眼底所有情绪。 她目光落在陆芷鸢和朝宛相牵的手上,不过几秒,很快收回。 朝宛挤在人堆里,看女人偏头和助理交谈走远,视线从未与她交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记得晚上查收我的消息。”陆芷鸢装作视若无睹,轻声开口。 朝宛低嗯一声,悄悄从陆芷鸢掌心里抽回手。 翻看手机,心中砰砰,还隐约藏着几分不安,期待能在聊天窗口里看见y或者是郁云嘉发来的消息。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刚才添加陆芷鸢的一条系统提示。 心情莫名低垂。 “抱歉学姐,我真的该走了。”朝宛将手机息屏。 把喝了没几口的矿泉水瓶放在塑料椅上,她朝陆芷鸢歉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陆芷鸢立在人群里,目送纤细身影远去,唇抿成一条直线。 … “还有一分钟开始讲戏。”程楼坐在监视器后,偏头问:“朝宛呢?你们早晨没有一起对台词?” 季檀月翻看剧本,闻言动作顿了顿,自发忽视后一个问题,淡声答:“很快就到。” 小岁站在外围,愁眉苦脸向外张望。 倏然,她双眼亮起,朝某个方向招手。 朝宛身穿饥民破布衫赶来,局促站到程楼身边,“抱歉,程导。” 头垂得很低。 因为胆怯。另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身边的白衣女人解释。 “差半分钟就迟到了。” 程楼瞥一眼她,没有多加责怪,示意众人围过来。 因为只有五句台词,是这一场里最微不足道的小配角,侍卫影的戏放在了最后说。 “朝宛。”程楼托着剧本,身子转向她。 “在这场饥馑戏里,你是段县某个人人可欺的孤女,爹娘早逝,性子桀骜带刺,同时又因为常常遭受欺凌,懂得认瘪与自保,是个小滑头。” 朝宛点头,努力把关键词记在脑海里。 “所以,初遇含云时,你是鄙夷的,认为她和那些伪善的朝廷官员没什么区别。但随后,看见她身后面容不善的诸多侍卫后,倔强立刻转为惧怕。” “含云咳血时,你可以稍微放松警惕,但不能太过,直到被给了牛肉饼,才彻底消解怀疑。”程楼说完,喝了一口大茶缸里的开水。 “从惧怕抗拒到懵懂跟随,要把情绪转换做好,懂了吗?” “懂了,谢谢程导。”朝宛认真与女人直视。 可不知怎么了,视线却不经意间飘向程楼背后。 季檀月坐在折叠椅上,正安静翻看剧本,没有注意她这边的动静。 收回目光,将头垂得很低。 朝宛抿唇,去布景区候场。 … 洒水车开过,模拟段县涝灾,身穿饥民服装的群演围聚在选角导演前,左顾右盼,低声讨论。 蹲在屋檐布景下,朝宛闭眼回想台词,却总不能专心。 眼前浮现季檀月神情寡淡的侧脸。 不明白女人为什么突然冷下来,但她……一定是生气了。 以季檀月的掌控欲,是怪自己没有去休息室找她对戏吗? 朝宛忽然有些委屈,抱着膝弯,把头埋进去。 季檀月向来阴晴不定,有时刻意疏离,有时却对她无微不至,一点都揣摩不透。 洒水车开始工作,将群演们浇成了落汤鸡,但气氛还算缓和轻松。 朝宛也走出去浇了一下,力求符合剧本情节。 忽然,她看见群演中有个人在向她远远招手,笑容明媚。 是刚才分开的陆芷鸢。 朝宛同样朝那边招手,轻声喊:“学姐。” 毕业断了联系后,陆芷鸢难得有对她这么好的时候了。 一时间,她有些想不通。 但如果学姐肯重新和她成为朋友的话,她还是会答应的。 还想再看看,朝宛视线忽然被挡住。 一截竹伞骨出现在视野边缘。 季檀月似乎是途径此处,此时撑伞站在她面前,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不需要淋太湿,回去吧。” “嗯。”朝宛像摸鱼被抓住一样心虚,悄悄点头。 季檀月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点都没察觉到。 回到檐下,很快,各部门就位。 场记打板。 最初没有朝宛的戏份,她缩在屋檐下的群演人堆里,做主戏背景板。 越过众人肩头,这几天,她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季檀月的表演。 含云似乎再也不是石亭里那个病弱阴狠的女子。 她撑着伞,秀眉微蹙,眸中含着悲悯水光,一袭轻质白衣,与段县饥民脏污的破布条衫对照鲜明。 饥民以为神明降世,热切痴狂,近乎丧失理智。 他们在泥泞路上相互粗鲁推搡,连草鞋挤掉,践踏踩死孩童都浑不在意。 很快,一筐筐肉饼在油纸棚下架起。 没人疏导秩序。饥荒之景,成了一场争夺分食的人间惨剧。 含云立在不染骤雨的竹伞下,冷目旁观。 唇边怜悯散去,她勾起一个温婉笑容,看向大人们沾满泥水的腿间。 手里还握着饼的某个孩童被踩进泥水坑,口鼻窒息,挣扎匍匐着,很快没了生息。 笑意扩展,盛荡清澈水光的凤眸,逐渐染上凌虐般的满足。 含云长相柔媚,这一笑,却阴霾乍起,让人背后生出寒意。 “抱歉,老师,我要推你了。”朝宛背后,某个特约群演手持牛肉饼,低声知会。 即将到她的戏份,剧情需要,朝宛小幅度点头。 话音刚落,远处竹伞下的女子视线逐渐偏移,缓缓落向她这边。 唇角笑意依旧保留着。 背后忽然一道骂声。 朝宛被从房檐下推了出来,踉跄着摔在泥坑里。 大雨倾盆,周身顿时湿透,分外狼狈。 “敢跟老子抢地方躲雨?”男子吭哧啃着饼,嗓音含糊,“……没娘的小兔崽子。” 双手按进泥里,被石子割破,一瞬间眼圈因痛楚发红。 朝宛倒抽一口冷气,死死咬着唇,回身恨瞪骂声来源处。 但很快就发现,推她的是县里臭名昭著的李恶霸,素来没少对她拳脚相向。 不敢招惹,犹豫着收敛视线,眼底依旧藏着憎恨。 她低头,艰难地从泥水坑里爬起身,攥紧拳头一瘸一拐逃离,将粗鄙骂声抛之耳后。 可哄抢肉饼的人流依旧,险些将女孩卷进去。 她嫌恶推开几个痴狂县民,凭借身形优势跑了出去,另寻了个屋檐避雨。 “蠢人。”不符合年纪的唾骂。 女孩眼底溢满仇恨,瞪着棚下拥挤如蠕虫的县民,还有远处那个辨不清面容的白衣影子,眼圈很红,像只躁怒幼狼。 伪善至极。破粥破饼,有什么好抢。 她在屋檐下蜷起身。因为刚浇过雨,外加腹中饥饿,肩头打着颤。 可宁愿饿着,也不屑争抢食物。 雨一直在下,呈倾盆之势,身子越来越冷。 不知何时,耳边嘈杂声停了下来。 竹伞撑在头顶,隔绝檐外连绵雨幕,柔和话音在这时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倏然抬头,被淹没在面前人罩来的重重阴影里。 白衣女子眉眼温婉,恍若神祇,垂眼看她时,周身浮溢怜悯气息。 可视角却是居高临下的。 周身无法忽视的威压如风雨欲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平素总受欺压,最厌恶仗势欺人,幼狼般的女孩只瞥了含云一眼,就鄙夷移开视线。 嘴里嘟囔,不知在咒骂些什么。 含云身后的侍卫神情微变,手按长刀,阴沉着脸上前。 却被女子抬起的纤纤玉手止住动作。 含云眼中划过一抹兴味,弯下腰,视线落在女孩鹌鹑一般脆弱的脖颈上,又逐渐上移,窥视她被湿软发丝遮挡的脸颊。 倏然,冰冷指节死死钳住女孩下巴。 季檀月没有留手,用了十成力气,捏得朝宛骨骼微微发疼,容易留下印迹的脸颊很快浮现红痕。 朝宛细微嘶了一声。 近在咫尺。她对上季檀月狭长微眯的眸子,只觉其中阴云翻涌,心中本能生出惧怕。 群演们刻意的喧哗躁动声仿佛都不能入耳。 因为吃痛,眼尾愈发红,眸中也覆上水汽。 “……放开。”朝宛嗫嚅。 “卡。”监视器旁,程楼蹙眉。 “小侍卫,和长公主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让我们听一下。” 刚才朝宛演的还让她比较满意,怎么一和季檀月对戏,瞬间就垮了。 众群演沉寂片刻,目光好奇,纷纷投向这边。 朝宛揉着脸,低垂下头,脸颊燥红,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去。 “要大声一点。”季檀月蹲下身与她平视,一本正经。 “我是坏人,把你捏得这么疼,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对不对?” 朝宛偷偷抬眼看她,有点委屈。 季檀月是坏人不假,可是自己太怂了,对上女人凶巴巴的眼神,嗓子不听使唤地涩住,根本喊不出台词。 “调整好了吗?再来一条。”程楼喊。 两分钟后,场务打板。 镜头从含云俯身注视影的地方接续。 朝宛惴惴蜷着身,很快,察觉到阴影覆过来。 下巴再度被狠狠攥紧。 脸被迫抬起,她对上季檀月一双微垂凤眸。 女人眼中的情绪,大部分都是不动声色的打量。 虽然隐约藏着几分兴味,但同样,还有掩藏极深的嗤意与厌恶。 像是只单单触及到她,就脏了手一样。 朝宛紧咬唇,眼神恍惚,心中有些发冷。 季檀月眼中的情绪太生动了。 生动到让她几乎脱离片场,把这种眼神套入到她们从前的相处中。 感兴趣,却又可以轻易弃之敝履。 这种关系不仅是含云和影的,也同样是季檀月和她的。 在女人眼中,豢养她这样一只笨拙的金丝雀再简单不过,可,是不是也因为一时起意? 喜欢了就捧在掌心宠着,情绪不佳就将她弃置在笼。 外表怜爱,内心其实鄙夷不屑。 偏偏,她还需要乖巧听话,否则就会遭遇冷眼,就像今天早晨那样。 内心忽然委屈,又生出些许叛逆。 “放开。”朝宛双眼通红,泪水在眸中打转,委屈低吼。 为什么她就要被关进笼中,成为供他人赏玩的雀鸟? 一点都不想这样。 季檀月睫毛不易察觉地轻垂,似乎是讶然朝宛刚才的表现。 但很快,快到不过半秒,她就迅速调整好姿态。 秀眉舒展,唇角微微挽起,笑容温和明媚。 真是……很有意思。 含云外表半分侵略性也无,甚至依旧在笑,手却悄无声息地收紧,几乎将女孩的下颔骨捏碎。 “我刚刚不是在问你?”她蹲下身,摩挲女孩嫩滑的脸。 “你叫什么?” 嗓音纤弱,眸中却陡然现出翻涌暴戾 含云身后,侍卫霎时逼近屋檐,目光不善,抽出腰间长刀。 锋刃雪亮,在雨幕中倒映出朝宛慌乱神情。 似乎瞬间醒过神来,她双唇微微颤抖。 年纪尚小,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女孩脸色发白。 “我、我没名字……”她依旧瞪着含云,声音弱了几分。 带刺,却软了不少。 似乎是被女孩脸庞留下的道道桎梏血痕取悦,含云嗤笑一声,手劲松了些。 掌心倏然一空。 女孩寻得空隙,飞快从她掌中逃出,抱膝向后缩,红肿双眼里藏着畏惧。 含云唇角微弯,盯着屋檐下小狼一样的女孩,“你……” 你躲什么? 话未说完,已经被喉中弥漫的甜腥气打断。 女子忽地紧蹙秀眉,抽出手帕掩在唇边。 几声轻咳,白帕染上连绵红梅。 身后侍从担忧不已,慌忙上前。 但依旧被喝止。 含云放下了手帕,脸色苍白,唇却因沾染鲜红而显得有些妖冶。 她垂眼,自讽般勾了勾唇,脆弱感转瞬即逝。 瞥了一眼面前怔楞的女孩,她抬手,似乎是在示意身后的侍卫。 很快,朝宛怀里被抛进一个肉饼。 滚烫的油纸袋,裹挟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一股脑地钻进鼻息间。 她握着饼,睁大双眼望含云,像在黑煤灰似的小脸上凿开两汪清泉。 实在太香了。 经不住诱惑,她低头咬了一口。 一口之后又一口,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尽,嘴上沾满油渍。 “‘知恩图报’四字,你可懂得?”含云盯着她,眸中浮现一抹深意。 女孩擦着嘴,有些困惑。 她从未听过。 被雨水浇透,脏乱发丝紧贴在脸上,幼狼一样的女孩摇头,紧盯着含云,“我只想日日都能吃到饼。” 竹伞倾泻,含云去摸女孩乱糟糟的头,唇角翘起。 “那就跟着我。” 怀里又被放进了好多肉饼。 腮帮鼓鼓囊囊,很香,她没出息地使劲点头。 伪善之人会特地关照她这种人吗? 应该不会。 所以面前的人,不是坏人。 “卡。”程楼注视取景器,微微蹙眉。 第一次完整演完这段戏,朝宛心跳砰砰,和季檀月对上视线,又很快慌乱收回。 眼眶还热热的,刚才被女人带进戏中,竟然敢大着胆子吼她。 “很好。”头顶传来温热触感,季檀月像戏中那样摸了摸她头,像在鼓励。 “不行,两人之间的气氛转换太突兀。”远处,程楼说出的话却和女人大相径庭,“再来一条。” 朝宛神情微黯,心顿时坠得很低,“对不起,季老师。” “不需要道歉。”季檀月回应,“朝宛,你不是第一天在程楼的剧组里拍戏了,应该知道她的脾性。” 工作人员忙碌穿梭在场地里,复原场景,准备下一条拍摄,而朝宛抬起微红双眼,愣愣看向女人。 “还不清楚吗?”季檀月唇角微弯,“就是……” “完美主义。” “龟毛。” 两个人一起开口,答案却不太一样。 朝宛惊慌睁大眼,迅速扭头去看程楼的方向,怕坏话透过录音设备被听见。 “胆子真小。”季檀月勾了一下她鼻尖。 朝宛咬着唇收回视线,默不作声。 竟然敢骂导演,胆子大的应该是季檀月。 “不过,接下来还是要好好演。”季檀月似乎是想到什么,笑了笑,“不然,你觉得她会让你吃多少个牛肉饼?” 身子一颤,朝宛揉了揉肚子。 她食量本来就小,虽然饼很好吃,可…… “长成小胖鸟该怎么办?我就抱不动了。”季檀月捕捉到她写在脸上明晃晃的委屈,笑意更甚。 朝宛正愣愣想着,闻言,脸颊涨红,又羞又气。 她才不是容易长胖的体质。 刚想反驳,却发现季檀月唇角压不下去,一看就是在逗她。 ……更气了。 … 群演人群里。 陆芷鸢换好干燥的新戏服,面上带了些笑意,想去始终关注着的房檐方向找朝宛。 视线投向那边,却被白衣身影遮挡住。 季檀月。 陆芷鸢看见朝宛脸颊微红,正睁大眼,乖巧和女人说着话,一时蹙了蹙眉,双眼微垂。 季檀月……是OO恋吧。 小宛和她会有关联吗?就像……和秦斯羽那样- 这场戏最终重拍了三次。 朝宛吃下了五六个牛肉饼,涨得肚子有些难受,总算拍出了程楼想要的画面。 眼眶哭得微肿,她被季檀月搂在怀里,朝监视器的方向走去,期间一直挣扎,“季老师……” 周围的群演还没离场,很多人会看到的。 “撑得这么难受,就别乱动了。”季檀月贴在她耳边。 朝宛只好乖乖听话。 走到程楼身后,女人正在回看。 在程楼的监视器里重看了一遍画面,朝宛有些愣神。 不敢相信,摄像机里的那个感情饱满,神态生动的人会是自己。 前世她也看过几集自己演的剧,但每次都因为太羞耻而放弃。 可监视器里短短几分钟的画面,却让她视线移也移不开。 虽然大部分都是因为季檀月的缘故,但朝宛却很开心。 似乎,她站在女人身边也不显得突兀了。 “回去好好休息。”程楼看她一眼,“今天辛苦了。” 朝宛笑了一下,“不辛苦。” 季檀月站在她背后,手覆在她肩上,柔声说:“表现很好。” 脸颊微微发热,朝宛抿唇不做声。 … 回去之后,吃了小岁递来的几粒消食片,朝宛裹紧毛毯,擦干头发。 闭眼休息了一阵,再醒来时,已经傍晚了。 手机忽然收到消息。 [陆学姐:小宛,现在空吗?我们一起去灯会?]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因为作者手速实在太慢了,每天都生死时速,遂更新时间改到每天零点前QAQ大家可以第二天再看,非常抱歉!(滑跪) 感谢在2022-05-1219:34:18~2022-05-1323: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假咔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尼路班、煮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指尖在屏幕上悬浮很久,想起陆芷鸢和她约定时的期待口吻,朝宛抿唇笑。 打了一个“好”字。 可还没等发送出去,房门倏然被敲响。 她撇下手机,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眼熟的西装裙女人。 郁云嘉朝她微微点头,“朝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朝宛局促回复,悄悄探了探头,没发现季檀月,松了口气,“是有什么事吗?” “季老师让我告知您,她已经在临近的餐厅订好位置,请您一同前去。”郁云嘉翻了一下记事本。 “另外,晚饭结束后,季老师可能会找您对戏。” “啊……”朝宛唇张了张,轻声应,“好的。” 和季檀月吃晚餐,还有对戏。 那陆学姐的邀请该怎么办? “是有什么不方便吗?”郁云嘉察觉出她欲言又止。 朝宛睁大眼,慌忙掩饰,“没、没有。” 就算拒绝,恐怕也无济于事。 而且,如果让季檀月知道陆芷鸢的事,她总觉得女人会再度对她冷淡下来。 郁云嘉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快到了,收拾一下,我这就带您去餐厅。” 朝宛只好点头答应。 回房间收拾好随身物品,她咬了咬唇,把手机装进包里。 郁云嘉在背后盯着,完全没有时间回复陆芷鸢的消息。 虽然很内疚,但事后再向陆学姐赔罪吧。 跟随郁云嘉离开酒店,坐上车,包里忽然轻震了一下。 不知道是谁发来很多消息,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朝宛不敢在郁云嘉面前查收消息,生怕一切都被女人如实转告给季檀月。 郁云嘉坐在副驾驶,闻声,透过后视镜淡瞥她一眼。 “朝小姐,如果有消息最好现在查收。晚餐的时候您需要专心一些,季老师不喜欢用餐时被打扰。” 朝宛抿唇,“好的。” 手伸进包里,悄悄拨下了手机的静音按钮。 不知道是谁给她发消息,傅奚吗?还是陆学姐? 翻开来看,果然是陆芷鸢。 [陆学姐:小宛,你肯定会来的吧?我都订好餐厅啦。] [陆学姐:[图片]] 照片里窗明几净,摆着小雏菊插花,主角度则是在拍摄室外夜景。 火烧云点缀微薄夜色,街上人流如织,喧嚣繁华,因为夜晚将举办的灯市,更添几分热闹。 [这里视野很好,填饱肚子我们就去逛灯市。] [到时候给你买小头灯,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 消息都是在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小宛,能来的话就回复一下学姐。] 朝宛轻抿唇。 可是她今晚不能去了。 打了几行字又删除,斟酌委婉语气,她还是狠心拒绝了陆芷鸢的邀请。 [抱歉,学姐,我今晚有约了。] 车驶出影视城,没开多久,停在了商业街的隐秘角落。 今晚这里似乎在举办活动,沿街两侧都挂上了明亮的装饰灯,行人密集,路边有小摊贩在营业。 从停车场出来,朝宛按紧口罩,始终跟在郁云嘉身后。 直到走进一家装修低调奢华的餐厅。 一楼是散客区,卡座里坐满了人,气氛却优雅静谧。 钢琴声徐徐流淌,空气里传来咖啡与鸡尾酒交缠的迷人气息,桌上摆着清新淡雅的小雏菊插瓶。 朝宛视线无意移到窗外,看了一眼室外景致,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服务生带她们途径散客区,走向店里通往天台的旋转楼梯。 人很多,朝宛生怕被认出,全程垂着头,戴好口罩。 服务生托着餐盘迎面走来,为了避让,她忙朝身边挪了挪。 可这无意间的一抬眼,却忽然在近在咫尺的某个卡座里看见一道熟悉人影。 陆芷鸢孤身倚在座位里,面前放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却始终在低头翻看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她缓缓抬头。 看见朝宛,视线忽然一顿。 朝宛慌忙垂眼。 侍者带领她们走向楼梯。 “小宛。”路过时,陆芷鸢神色怔怔,轻声叫她。 “原来你也和别人约在这里,能告诉学姐是谁……” 擦身而过,朝宛掩在口罩下的唇咬得泛白。 郁云嘉还在,她只能选择装作没听见。 “朝宛。”陆芷鸢声音大了很多。 周围人视线聚拢过来,藏着好奇与窥视。 就连在前方带领的侍者脚步也慢了几分。 “朝宛?是你最近的那个墙头吗?” “啊啊啊真的吗!这儿离影视城近,朝朝是来拍戏的吧。” 郁云嘉脚步停顿,忽然转过身,把朝宛护在身后。 看向身侧的陆芷鸢,她掀起公式化微笑,“女士,不好意思,你大概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妹妹。” 朝宛全程不敢回头,由郁云嘉摆平所有,跟随侍者,逃似地匆匆穿过卡座。 很不自在。 她知道,陆芷鸢认出了她,而且目光一直跟随她上楼。 季檀月和陆学姐预定的竟然是同一家餐厅。 看见她这副奇怪样子,学姐会怎么想。会猜出她和季檀月之间的关系吗? 朝宛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郁云嘉送她到达包厢后就离开了,期间也一直没有过问刚才的事。 可朝宛却隐隐有预感,季檀月一定会知道。 侍者推开包厢门,引导她落座,礼貌退离。 朝宛脑中很乱,想了想,翻出手机。 可记录停留在十几分钟前,陆芷鸢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了。 愣愣地盯着那些文字许久,心中忽然涌上内疚。 她打着字,刚想道歉,可还没有发出去,包厢门已经开了。 季檀月今天穿了一件绒毛打底衫,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柔。 脱下外套,交由侍者叠好,她在朝宛面前落座,面上笑意浅淡。 想到刚才郁秘书提示的事,朝宛慌忙把手机息屏收好,垂着头不做声。 可预料之中的诘难声却并未响起。 脸颊被轻抚,季檀月俯身过来,盯着她瞧了瞧,“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朝宛像触电一样飞快退开,被触及的地方转瞬就发起烧来。 她抬眼,偷偷看了一下女人,撒谎:“……肚子饿了。” 因为说假话,声音不太稳,仔细听就能辨识出来不对劲。 可季檀月动作微顿,却旋即笑了一下,似乎是相信了,“再等一下,餐食很快就来。” 朝宛垂着头,为刚才的撒谎而心生愧疚。 几分钟后,菜上桌,是西冷浇汁牛排、乳酪鱼子酱拼盘和一些佐味餐点。 样样精致,旁边还配了红酒与蜡烛。 季檀月动作不急不缓地切割牛排,用叉子拾起,“剧组最新的拍片已经出来了,因为阮柔档期调不开,程楼决定先拍摄你的戏份。” “季老师,明天,我有很重要的戏吗?”朝宛小口吞咽肉排,闻言,略有些惴惴不安。 “有一场。”季檀月抬眼看她,眸中荡着烛火暖光,“还记得试镜时中断的那场戏吗?” 朝宛睫毛微颤。 话音落下,而女人轻柔话音依旧在耳边回荡。 试镜的时候?拉灯戏? “所以,我才要你晚上来一下,和我对对戏。”季檀月柔声补充。 “否则,万一小笨雀没有经验,出丑了怎么办?” 大概是烛火燃烧放热,朝宛又贴得近,只觉得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我不是小笨雀。”小声嗫嚅。 虽然,她的确没有演过激情戏。 季檀月抿唇,努力克制嘴角弧度。 小家伙,怎么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很轻很怂的语气。 “今天拍戏的时候还敢吼我,现在为什么没底气了?”她明知故问,“肚子还是饿吗?” 朝宛正把切割成小块的牛排放进嘴里,闻言,动作微顿,忽然有些委屈。 为什么她总觉得季檀月是在嘲笑她呢? 白天还因为吃了很多牛肉饼而肚子撑,刚才又因为撒谎说自己“肚子饿”。 她在季檀月的心里,该不会变成了贪吃又狡猾不承认的笨蛋吧。 一餐即将结束。 季檀月用餐巾点了点嘴角,安静望着朝宛,眸中笑意不减,还欲再说些什么。 忽然,空气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嗡嗡响声。 朝宛动作停顿,睫毛低垂,心中慌乱不已。 “有人给你打电话?”季檀月轻声问,“接吧。” “不用了,季老师。” 朝宛动作很匆忙,从包里取出手机,瞥了一眼,按下挂断键。 是陌生号码,但她能猜到,是陆芷鸢。 从微信就能推断出她的手机号码,晚餐已经结束,现在才打来,也是预估了她的空闲时间。 可朝宛不能接,季檀月还在场。 “好,那我们回酒店。”季檀月没有在意,徐徐起身,“到时候,来我房间对……” 空气中又响起振动声。 季檀月视线落在朝宛背包上,垂眼。 “接吧,像是有要紧事。” 朝宛抿唇,摇了摇头。 再次主动挂断也算有点奇怪,她只好焦心地低头等待着。 好在,这次的通话很快就被对方挂断了。 “……走吧。”季檀月拎起手包,看朝宛一眼。 没有多问,眼中温软神情却逐渐淡了下来。 朝宛不敢抬头,跟在季檀月身后下楼。 餐厅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像是经常接待影视城出来聚餐的圈内人一样。 侍者领着她们从一条隐蔽路径离开,绕过一楼的散客区。 但出门时,某道身影还是让朝宛心微微攥起。 陆芷鸢就等在餐厅门口,手机界面还停在拨号盘界面,目光一直注视着这边。 直到看见朝宛。 注意到她身边口罩遮掩,气质却依旧矜贵瞩目的女人,她眼中一点一点暗淡,浮现莫名情绪。 就像,大学里那些人鄙夷议论她被包养时的眼神一样。 朝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心中却在发抖。 不安与害怕糅杂,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学姐还在等她,而且,猜到了她和季檀月之间的关系。 朝宛眼睛很热,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季檀月正无声注视着她。 坐上女人的车,很快驶离餐厅,也将灯市的一切热闹喧嚣抛至身后。 临拐弯前,车窗外卖小头灯的摊贩围聚着很多小孩子和情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灯会的热闹与温情。 可隔了薄薄一层防窥玻璃,车内车外仿佛成了两个世界,欢声笑语再也不能传入朝宛耳中。 车速很快,小摊也看不见了。 脑海里依旧留存着陆芷鸢孤身站在餐厅外等待她的画面。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旧时回忆。 大学时,她性子很钝,总被班级里的其他同学逗弄戏耍。 傅奚在外校,不能时常护着她,站在她身边的,只有某次活动无意认识的学姐陆芷鸢。 她们曾经一起逛过大学城外的某次夜市,那里也有小头灯卖。 陆芷鸢纵容她买很多,一股脑戴在头上,还耐心地给她拍照留念。 那张照片被放到了学校论坛上,从此,她被很多人发现,追捧为江戏校花。 虽然朝宛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好看。 从那之后,陆芷鸢对她更好,由着身边的人起哄,说她们是一对。 朝宛很困扰。 但却觉得,学姐是想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才会这样做的。 她不想失去陆芷鸢这个朋友。 想到这里,朝宛把自己蜷成一团,倚在车角落里,不声不响。 但和秦斯羽在一起之后,陆芷鸢再也没有邀请过她。 学姐有了新的朋友,每次无意碰见,视线甚至都不会移到她身上。 像是陌路人。 陆芷鸢一定是很在意她被包养的事吧。 可今日的偶然碰面,学姐主动示好,还有难得的邀请,却被她拒绝了。 这场灯市只举办一夜,之后,恐怕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同样坐在车后排的季檀月也始终保持缄默,在黑暗中安静看了朝宛一会儿,阖眼养神。 动作太细微,没有人发觉,她将手腕上的檀木珠串攥得很紧。 空气很静,忽然,朝宛包中的手机震了震。 不是通话,而是消息。 心中酸楚,想着至少要给陆学姐道个歉,朝宛悄然取出手机,按亮。 车内冷光微弱,季檀月无声睁开眼,睫羽低垂。 她并没有存心去看朝宛手机的意思,可视线一扫,就看见了上方的备注。 “陆学姐。”季檀月轻声念。 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和朝宛对戏的女群演吗? 刚刚发出“对不起”三个字,闻声,朝宛肩膀一僵,慌忙熄灭屏幕。 她望向黑暗中女人一双平静眸子,隐隐从中读出几分探寻,还有与刚才温和差别极大的冷淡,咬住唇。 “季老师……” “如果和其他人有约的话,事先告知郁秘书,不来陪我吃饭也没关系。”季檀月开口。 语气也很陌生。 朝宛神情怔怔,胸中充斥慌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女人抛下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路程很短,僵持的时间,车已经重新回到了她们在剧组时的酒店。 跟随女人等待电梯,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朝宛只好保持沉默。 到了她们居住的六层。 “季老师……”朝宛小声问,“今晚,我们还需要对戏吗?” 季檀月似乎很生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想耽误剧组拍摄进度的话,可以不来。”女人侧身,淡淡瞥她。 这就是还需要对戏的意思了。 明明话中带刺,可朝宛却宽心不少,悄悄松开了紧咬的唇。 这样的话,她就能和季檀月解释清楚了- 回自己的房间洗漱,过后拿着剧本,朝宛敲响隔壁房门。 房间里传来一声“进”,她悄悄推开门。 季檀月依旧是那副朝宛熟悉的姿态,不过,换下了刚才在餐厅里的那件茸毛打底,取而代之沉郁的黑丝绸睡衣,周身气质棱角分明。 “过来。” 就连嗓音也冷淡了不少。 朝宛有些难过,鼻尖隐隐发涩。 面对选择,她是想和季檀月一起吃晚餐的,也没有去赴陆芷鸢的邀约。 可却被女人误会,以为只是勉强。 走到女人面前,朝宛低垂着头,分外不知所措。 惹季檀月不开心了,所以,今晚的对戏也一定不会顺利。 果然,身前传来一道话音。 “趴过来。” 是想打她吗? 朝宛心中很慌,窘迫抬头,眼圈已经染上红意。 可看见季檀月枕着软枕,平躺在床上,手持剧本的认真神情后,一时间,所有话都梗在了喉咙里。 脸颊后知后觉掀起热意。 她是想让自己……爬到身上? 可本来就是对拉灯戏,这种姿势,似乎也能接受。 朝宛难堪地垂下眼,小步挪到床边。 “季老师……”求助般地喊了一声。 视野里忽然伸来一只骨节温润的手。 季檀月视线从剧本上移开,抬眼,示意她牵住。 朝宛无声吞咽,悄悄握住女人温凉的手,顺势跪坐在床边。 腰身忽然被揽住,朝里一带。 慌乱不已,她轻呼一声。 可季檀月的力气很大,根本容不得她抗拒。 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女人搂进了怀里,四目相对。 朝宛羞得脸颊通红,又不敢乱动,刚才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险些急得掉出来。 但与身下女人波澜不惊的双眸交换视线,她却转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反应太大了。 季檀月都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她在这里扭捏什么呢? 对戏而已。 这四个字在嘴里咀嚼很多次,朝宛总算冷静下来。 而且,季檀月还在生气,她不能触及女人逆鳞。 “季老师,我们怎么对戏呢?”她小声询问。 “通读过剧本了吗?”季檀月注视着她。 朝宛乖巧点头。 女人嗯了一声,“这段戏占据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暗示性的剪影,是含云诱惑影的一幕床戏。” 后两个字,女人没有停顿地说出口,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却让朝宛耳尖透红。 “所以,朝宛,我需要你表演接下来我说明的这几个动作。”季檀月依旧平静,顺势解开了睡衣领口处的第一枚扣子。 恍若新雪的细腻肌肤,缀着室内柔和光线,像在发光,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朝宛脸颊烧得滚烫,立刻转过头去,肩头因为害羞微微发着抖。 季檀月唇角流露出极淡弧度,但转瞬就被压下。 她装作没有看见女孩的可爱神情,嗓音平稳: “第一,俯身解开含云的衣襟;第二,被含云诱惑,身形微微颤抖;第三,覆上含云的身子,亲吻。” 朝宛依旧没有移回视线,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由话音流进耳朵。 “懂了么?”脸被掰正,季檀月微微蹙眉,望向她。 忽然清醒过来。 朝宛垂下头,嗫嚅:“懂了。” 她竟然忘了,季檀月还在生气。 如果对不好戏的话,这个姿势,女人会不会惩罚她? “好,那就试一下。”季檀月答,“我来打板。” 朝宛小心翼翼点头。 笑了笑,季檀月手掌按在她腰身。 倒数后,轻拍一下。 “action。” 朝宛全身却仿佛都僵住了。 她红着眼圈,手甚至在颤,去碰季檀月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 安静氛围逐渐染上旖旎。 没有人喊停,因为女人并不是程楼那种龟毛导演。 朝宛逐渐开始无措。 季檀月似乎是故意的。 故意看她的窘态,像个等待猎物入夹,兴味盎然的老练猎手。 随后,在猎物惊慌挣扎的时候,一举擒获。 头脑昏沉,朝宛胆大妄为,拨开了季檀月睡衣的第二颗扣子。 因为动作笨拙,外加手指打结,用时五分钟。 依照女人刚才的指示,她视线上移,缓缓落在季檀月清隽昳丽的面颊上。 剧本里,影被含云诱惑,吐息微颤,脸颊燥热,下一刻就想沉进温柔乡。 可朝宛觉得,她并不需要演这一段。 因为,就在现在,她已经能察觉到自己不受控地微微战栗,视野被热气水雾蒙住,连发丝都在抖。 女人就横陈在她身下,睫羽半敛,一副任凭采撷的诱人姿态。 大概,没有人可以抗拒。 这段戏似乎只持续了几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无人催促,季檀月只是在静静看着她,凤眸中水光潋滟,媚意浑然天成。 朝宛不受控地手腕发软。 俯下身,晚香玉馥郁气息霎时钻入鼻息,浑身都浸透热意。 她似乎懂得,剧本里的小侍卫影在此刻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亲我。”肌肤微微震鸣,季檀月低声劝。 嗓音也带上了几分润哑。 朝宛抿了抿干渴的唇,胸中砰砰,撞得生疼。 轻轻地,在那片肌肤上落了一个吻。 腰身被搂紧,旋即,视野调转,整个人都被阴影压在身下。 季檀月乌发垂落,迷了她眼。 耳边落下喟叹:“不合格。” 细密的吻逐步落在脸颊,耳廓,颈侧。 “我来示范。”女人啄吻她的嘴角。 “好好学,知道么?” 朝宛根本无暇回答,因为下一秒,唇就被封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衣领处透入凉意,旋即,立刻被热情莽撞的吻覆盖。 伏在身上的人气息很乱,像干渴之人久逢甘霖,将她置在怀中仔细吻着。 “主、主上……”女人话音发颤。 渴求,又带着敬意憧憬。 季檀月再度俯身过来,呼呼喘息,像是被怀中桎梏的人诱惑得痴了,凤眸蒙上雾气。 如同一只隐忍着收敛爪牙,怕伤及主人的幼狼。 朝宛失神不已。 季檀月真的是在示范表演。 可为什么会这么逼真,她已经觉得周身热意翻涌难忍。 未经思考,女人已经遮住了她双眼。 随后的吻更加炙烫,几乎将朝宛融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光暗下来,周身透着凉意,空气里也染上暧昧气息。 这场戏不是只有十秒?还是隐晦的剪影,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意识逐渐黏着。 “季老师……”朝宛才察觉到不对劲,哽咽着,细微挣扎。 骗人,明明说是对戏的。 “说过了。”季檀月抬起头,唇边一抹痕渍。 “要好好学。” … 结束后,已经过了深夜十一点。 将朝宛身子擦干,放在床上裹好被子,季檀月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缓的吻,抚平那里的微皱。 今晚是她不对。说对戏,却没有忍住。 重新将檀木珠串戴回到腕间,摩挲片刻,季檀月半阖双眼,思绪逐渐平缓。 但回想起晚餐时的种种,心中依旧纷乱。 床头柜上,朝宛的手机在安静中轻震几下,屏幕自发亮起。 陆学姐。 眉紧紧蹙起。 虽然知道未经允许不能随意翻看朝宛的手机,可在看见屏幕上的消息预览后,季檀月唇角弧度霎时抿成一条直线。 [陆学姐] 季檀月抬手够来了手机。 思索片刻,在锁屏界面输入朝宛的生日。 0225 很快,手机解锁。 小笨蛋。 季檀月摇头,唇边浮现淡淡弧度,继续看下去。 [陆学姐:小宛,我喜欢上了一个Omega,可她却早就和我渐行渐远。] [但就在不久前,我们取得了联络,我想再试试。] [如果是你,你会觉得OO恋难以接受吗?] 季檀月蹙眉,继续向下翻。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抱歉。] [今晚应该很忙吧,或许还需要和季影后对戏。] 话中的试探意味再明显不过。 凤眸微眯,女人起身,缓缓走到落地窗前,月色映出她冷淡神情。 整晚的打扰还不够,偏偏要选在将近凌晨的时候发消息。 郁秘书提及过,陆芷鸢在公众场合的餐厅里喊出朝宛的名字,分毫不计后果。 神色微冷,季檀月指尖按在语音按钮上。 “朝宛她是在和我对戏。” 回头看了一眼室内。 女孩睡相乖巧,蜷进被子里,吐息温吞。 像只打湿羽毛,疲倦贪睡的小鸟。 “不过,她现在已经睡下了,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女人唇瓣微启。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内容有微修。 今天我日七啦,请夸我!(叉腰) 改麻了……麻了……放过我吧QAQ 感谢在2022-05-1323:59:45~2022-05-1423:5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lowfever118瓶;季季季.10瓶;橘汁补充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那边再也没发来消息。 季檀月移开目光,在窗边站了很久。手机冷光为她下颔线镀上一抹生冷弧度。 陆芷鸢消息里的暗示谁都明白,恐怕只有朝宛不清楚。 渐行渐远,说得很轻巧。 但当初朝宛和秦斯羽在一起,学校流言蜚语顿生,陆芷鸢只不过是个躲起来独善其身的胆小鬼。 她在乎的,只有朝宛是否被金主包养的所谓“名声”。 看着聊天记录里的“喜欢”,愈发刺眼。 女人长按,悄无声息删除记录,只让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朝宛发出的“对不起”。 这些已经够了。 误会也好,知道小宛和她的关系,陆芷鸢会放弃的- 被窝里嗡嗡震个不停。 朝宛被不是自己定下的早六点闹钟惊醒,迷蒙睁开双眼。 季檀月已经离开了。 她摸索很久,关掉闹钟。 可振动声依旧在耳边盘旋,催促她回想起昨晚冷落陆芷鸢的每一幕。 心忽然跳得很乱。 朝宛撑着身子坐起来,腰还有点酸,心焦地解锁手机,翻看陆芷鸢发来的消息。 没有新消息,最后一条停留在她匆忙发过去的“对不起”。 也对,装作视若无睹那么多次,陆学姐一定生气了。 朝宛紧抿着唇,头垂得很低,分外厌恶自己昨晚的那些过分行径。 今天,还能在剧组见到陆学姐吗? 她想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道歉,得不到原谅也没关系。 房门忽然被敲响。 小岁得到应允,悄悄走进来,递给朝宛一杯咖啡。 看见朝宛脸色,她有点担忧:“朝朝,昨晚你和季老师对戏是不是到很晚啊,都留宿在这里了,真辛苦。” 朝宛手心被咖啡焐热,对上女孩清澈双眼,脸颊也随之热起来。 “不是很辛苦……” 昨夜的记忆模糊暧昧,季檀月和她根本就没对几轮戏,温存时却存心想要惩罚她一样,动作一点都不温柔,把她弄得精疲力尽,眼皮发坠。 去收拾好自己,赶着时间吃了一顿早餐,朝宛随小岁整理好随身物品,乘剧组接送车到了影视城。 途中,她默背了很久剧本,心中依旧忐忑失落。 一半有关自己能否表现好,另一半,则被陆芷鸢失望黯淡的脸充满。 咬着唇,下定决心,朝宛给陆芷鸢发去一条消息。 [陆学姐,真的很对不起,我想再见你一面,可以吗?] 惴惴等待消息,可直到抵达影视城,换好戏服试好妆,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对上化妆师和工作人员友善笑容,朝宛勉强回以微笑。 嘴角却很沉,连带着心情也低坠着。 季檀月今天上午要拍一场重头戏,主布景不在这里,程楼也跟随同去,剧组里因此显得空荡荡的。 负责拍朝宛这场刺杀戏的是一位性格温和的Beta副导演,不厌其烦地给她讲戏,临到拍摄前还微笑鼓励她不要紧张。 不像程楼那么严苛,身边也没有季檀月带给她的压力感,但朝宛依旧心情低落。 她看到了昨天和陆芷鸢对戏时的那一排塑料凳。 灯会的约定,在耳边不断盘旋。 到指定位置候场,群演也准备就绪,朝宛咬了一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不想影响剧组拍摄进度。 可倏然抬眼,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道熟悉背影。 陆芷鸢与身边的群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笑容礼貌,身上穿的是侯府里寻常的仆从装束。 她还没有离开,是这一场的群演。 刚刚做好的心理准备顿时瓦解。 朝宛张了张唇,想喊,心中却胆怯退缩,嗓音也有些发涩。 就在这时候,陆芷鸢视线无意扫过这边,落在她身上。 微微停顿两秒,很快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移开,继续与身边刚结识的群演交谈。 被女人唇边事不关己的弧度刺痛,朝宛攥住指尖,失落移开视线。 这种表情,她很熟悉。 与大学那时,她孤身一人走过小径,路人对她侧目而视的感觉一样。 那一天,她明明给陆学姐发了消息,约定一起自习,可却很久都没收到回复。 应该是太忙了,没有注意到消息吧。 收回手机,朝宛视线移向前方。 迎面而来的身影熟悉,恰好是陆芷鸢和她的朋友。 朝宛心中惊喜,喊了声学姐,想提醒她晚上相约一起自习的事。 可陆芷鸢没有回应,脸上神情微顿,揽着朋友,从她身边不急不缓走过。 朝宛以为她没有听见,擦肩经过时,又小声喊了一下:“陆学姐……” 陆芷鸢身边的朋友诧异看她一眼,旋即眼中溢满鄙夷情绪,贴在陆芷鸢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朝宛立在原地,不知道交谈的具体内容,只失落垂着头,有些难堪。 陆学姐为什么不理她了?是她做错什么事了吗。 手机收到新信息。 [秦:今天的课结束后,南门等我,接你一起去酒会。] 那天,是朝宛接受秦斯羽“告白”的第三日,也是校内流言蜚语最盛的时候。 但随后几天,流言迅速平息,论坛里盖成高楼的嘲讽吃瓜贴也被删除。 速度之快,如同来去成谜的幽灵。 朝宛没有注意到贴在公示栏,以及学校各处的季檀月归校讲座海报。 她只是很难过。因为,陆学姐把她的联系方式删掉了。 … “各部门准备。”副导演举起扩音器,提醒,“马上开拍本场第一条。” 场务在场记板上注明本场序号,比了个OK手势,准备入场。 耳边的群演喧哗声早已散去,朝宛如梦初醒,按了一下眼角,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想入神。 那些事都过了很久了,而且,就算难过,也要认真拍完这场戏。 脑海里回溯这场戏的大致脉络。 这是影奉含云之命,刺杀朝中某重臣的一场戏。 她大部分只有身着潜行衣的背影镜头,直到潜入大臣宅邸,才面露寒光,残忍下手。 影对含云绝对忠诚,因此,就算是杀人,也没有丝毫犹豫地承接下来。 但她终究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受过一些训练,但并非铁石心肠。 杀人时,她险些暴露,事后惊惧不已,捂着嘴,被吓到发不出声音,慌乱逃离。 朝宛需要演出影矛盾的心理状态。 好在,来影视城途中看剧本时,这段戏的页眉标注了几行不属于她的娟秀小字,要点清晰,让她豁然开朗。 朝宛抿了抿唇,有些脸热。 注解很熟悉,是在合同以及剧本上见过不少次的,季檀月的字迹。 … 这段戏最终拍了大概四条,还是没有过。 副导演看似温和,实则也是精益求精的性格,中途休息时,为朝宛讲解了不少欠缺的地方。 “小朝啊,你的表演其实很不错,就是缺了一些味道。嗯……影那种孤注一掷,狼一样的狠劲。” 副导演想了想,继续补充:“要狠,但也不能嗷呜那样完全野性凶狠,影是在为她的主上办事,这种狠辣中,还藏着对含云的柔软忠心。” 朝宛被他话中的拟声词逗笑了,认真点了点头。 她到候场区调整,仔细琢磨。 不知怎么,脑海里倏然回想起昨晚,季檀月伏在她身上示范的那一场戏。 虽然是拉灯戏,与现在一点都搭不上边,可女人身上那种眷恋痴怔,却压抑掠夺本能,生怕伤害到她的克制感,和这场戏中的影似乎能贴合得上。 耳边又回荡起季檀月那一声渴求微哑的呼唤—— “主上。” 耳根燥热,蔓延到脸颊,心跳极快。 朝宛摇了摇头,试图降温。 “准备了准备了。”副导演喊。 “来,接着第五条。” … 第五条顺利走完,全程朝宛没有出现明显错误,就连事后脱逃的慌惧矛盾也诠释得很好。 剧组氛围轻松不少,副导演很满意,小岁也在人堆里向她比着大拇指。 朝宛长长吁了一口气,接来纸巾,抹去脸颊迸溅的假鲜血。 临近中午,选角导演安排群演去指定位置领盒饭,举着扩音器在喊。 视线被吸引过去。 看见陆芷鸢混在人群之中,即将离开场地,朝宛心中一紧。 从小岁手里取回手机,解锁。 发给陆芷鸢的那一条“对不起”,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朝朝,辛苦啦。”小岁正捏着她的肩放松,忽然,手里又被塞还回了手机,“?” “我去办一件事,马上就回来。”朝宛朝她匆匆笑一下。 甚至来不及换下戏服,她便融进人群里,身影消失。 … “今天还挺有意思的。”女群演笑,“演那个小侍卫是叫朝宛吧,认真劲比我见到的其他明星要好多了。” 身边,陆芷鸢心不在焉地点头,没有回应。 忽然,衣袖被身后方向的某个人抓住。 她回头看去,就见身着潜行衣,脸上血色痕迹还没擦干净的朝宛呼吸忙乱,正怔望着她。 身边的女群演捂住嘴。 朝宛对上陆芷鸢视线,有些无措,“陆、陆学姐……我想和你单独聊一下。” … 两个人走到树荫下,都没有作声。 最终还是朝宛先打破沉默,“陆学姐,对不起,是我没有遵守和你的约定,因为一些事,也始终没有及时回复你。” “……一些事。”陆芷鸢低声重复。 女人冰冷嗓音钻进耳中,引得朝宛有些怔楞。 “已经错过了,现在说也没有用。”陆芷鸢转身想走,“我去领盒饭。” 朝宛心中慌乱,抬手,抓住了她的戏服。 之前被冷眼相待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鼻尖微微酸涩。 可这一次,她想弄清楚,陆芷鸢为什么又想中断她们之间的友情。 陆芷鸢没有甩开。 在原地站了很久,她忽然嘲弄勾了勾唇,“其实不需要道歉,你没有错。” 翻出手机,打开和朝宛的聊天记录。 指尖按在那两条语音上。 “……朝宛她是在和我对戏。” 朝宛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连带着脸颊血色也逐渐褪去。 “不过,她现在已经睡下了,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季檀月的声音温润略哑,从陆芷鸢的手机扬声器里传出。 陆芷鸢熄灭屏幕,将袖子从朝宛手中抽出,“既然已经和别人这么亲密,还是不要再来找我比较好。” 她侧身,看朝宛一眼,目光极其陌生。 一瞬间,场景与学校那时重合。 陆芷鸢身影远去。 周身很冷,胸口隐约泛着疼。 朝宛蹲下身,蜷抱起自己,肩膀微抽。 泪水蔓延视野,也洇湿脚下的泥土。 … 中午,在剧组吃过饭,季檀月发来消息,接她回酒店午休。 朝宛拉开车门,坐进车后排。 “听副导演说了,你上午表现很好。”女人声音近在咫尺,柔和擦过耳畔,像一汪春水。 没有回复。 “怎么了?”季檀月注意到朝宛眼眶微红,还以为是拍戏时弄的,凑近看了看。 “眼睛肿了,回酒店,我让助理拿热水袋给你敷一下。” “……谢谢季老师。”朝宛撇过头,嗓音略哑。 季檀月本能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奇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唇角微微翘起,从车座后的储物袋里取出什么。 是一个系上丝带的小盒子。 悄悄放进朝宛怀里,她柔声说:“打开看看?” 朝宛似乎没有兴致,脸上神情勉强。 但还是抽出丝带,听话地小心打开。 简陋的头饰,旁边有开关,拨开就会发出亮闪闪的光,有鹿角形状,也有花环形状,是孩子才会喜欢的头戴小灯。 “看你昨晚就想要,趴在车窗一直盯着看,戴上试试。”季檀月拿出一个,放在朝宛耳边比了比。 忽然,朝宛偏头避开。 “抱歉,季老师。”她把礼盒放在座椅上,垂眼,“我不太喜欢这些。” 季檀月微怔,旋即就见朝宛视线投向窗外,眼圈很红,无声掉下泪珠。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问。 朝宛只是摇头。 逐渐,她捂住脸,缩在角落里,身子发颤。 季檀月心中一疼,尝试抬手去碰女孩稍显杂乱的头发。 可下一秒,就朝宛被躲开了。 “季老师……”朝宛哽咽声很弱很低。 “可以,让我冷静一下吗?” “好。”季檀月垂眼,没有再继续接近。 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那两条语音。 还有聊天记录里陆芷鸢令她生厌的、对朝宛暗示性的告白。 季檀月紧抿唇,脸色顿冷。 … 午休短暂,热水袋敷了敷,朝宛眼皮依旧有些肿。 再次回到片场,拍摄下午和季檀月的对手戏时,程楼目光扫向她,蹙眉,“朝宛,眼睛怎么这么红。” 季檀月上前一步,遮住局促不安的朝宛,“先试着拍几条,这场戏,影本身就有哭的桥段。” 程楼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说。 可下午的这场亲密戏,进度却始终不是很令人满意。 殿内已经清场,只留下导演以及寥寥几个摄影机位,朝宛坐在榻边,低头紧盯着剧本,思绪却不自知地飘远。 第六条。 朝宛撑在季檀月身上,神情怔怔,藏着几分被刻意压制住的抗拒,良久迟疑。 “卡。”程楼起身,语气已经不是很好,“怎么回事?试镜时那种氛围完全不见了,尤其是朝宛。” 朝宛垂着头,轻声认错。 又连续拍了八条,都没有过。 “卡,不要浪费时间了。”程楼合上剧本,灌了一大口凉开水,神情隐现不耐。 “这场戏先到这里,改期,调整好之后再来。” 朝宛紧咬着唇,攥紧戏服。 她不敢去看身后床榻上女人的表情,只觉得再对视下去,一切辛苦掩饰的情绪都会暴露,只好匆匆翻身下榻。 朝在场的工作人员深鞠躬,她声音刻意放得平静,却隐约在颤:“浪费各位老师时间精力了,对不起。” 又走到程楼身边,垂头,声音真诚却微弱:“抱歉,程导,是我的问题。” 程楼冷着脸,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抬头时却看见朝宛通红眼眶,以及被咬得发白的唇,责怪化作一声叹息,“之后好好演。” 目送朝宛离开,程楼咳一声,止住季檀月即将离开的步子。 “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很好吗。”她蹙眉问。 季檀月瞥她一眼,眸中没什么情绪,甚至显出几分冷淡。 “没事。”她攥住珠串,垂眼。 “朝宛状态不太好,我也一样,先回去休息了。”- 归程的车上,气氛极其安静。 司机与副驾驶上的助理面面相觑,窥了一眼后排两人,不敢发出声音。 被拆开的礼盒没有原样复原,草率地由丝带缠住,塞进储物袋中。 窗外景象逐渐西沉,透出薄暮光晕,因为下午的戏耽搁太久,临近傍晚。 忽然,空气中传来嗡嗡振动声。 朝宛闭着眼睛养神,闻声,倏然睁开眼,取出手机。 昨晚还避而不及,现在,却这么热切。 季檀月偏过头,没有作声。 余光瞥见朝宛脸色转好,唇角不自知微微扬起的样子,她心中倏忽涌上烦闷。 陆芷鸢的消息。 “朝宛。”季檀月轻启唇,语气很淡,“你已经违约。合同存续期间,不能和其他人有牵连。” 朝宛怔怔抬眼,望向她。 所以,季檀月早就知道了陆芷鸢的事。 语音是她主动发的,聊天记录也是她删掉的。 心中陡然委屈。 屏幕亮着,聊天框里还躺着陆芷鸢新发来的消息—— [我们晚上谈谈吧,最后一次。] 朝宛这次没有小心翼翼将手机息屏,只是定定看向身边侧脸冷淡的女人,眼圈微红,将消息展示给她。 “季老师,我只想给我的朋友道个歉。”她哽咽。 “朋友?”季檀月喃喃,尾音上扬。 小笨雀还是没有明白。 “今晚结束后,我大概就和陆学姐没有任何关联了。”朝宛继续说,眸中藏着执拗,也有些低落失望。 “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而我,始终在听季老师的话。” 却换来季檀月对她更过分的掌控,甚至发了那两条语音。 “所以,季老师连这件事也要阻止我吗?”朝宛垂头。 季檀月沉默良久。 “停车吧。”她示意司机。 车停在了影视城入口处。 “朝宛,可以下车了。”女人阖上眼。 “希望你能明白,一切事都有阴影,并不像表面呈现的那么纯粹。”话音很平静,却藏着几分少见低弱。 朝宛眼睛很红,并不理解。 关上车门,目送车辆驶离。 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女人难过,她心中也很难过。 … 车开远。 季檀月沉沉呼吸,睁眼,眸光黯淡。 思索良久,她拨通了郁云嘉的电话。 “帮我预约一下戚医生。” “季老师。”那边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你现在不舒服吗?” “没有,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季檀月看向手包深处的几个白色药瓶。 心跳声很缓,仿佛连接成一条无限延伸,没有波折的直线。 车内再度恢复沉寂。 司机觉得别扭,征询女人意见后,悄然拧开车载广播。 广播里,播报女音甜美,提醒近日临南降温,一场秋雨一场寒,注意防寒保暖。 秋天迈入中途,寒流来袭。 冬天,似乎不远了- 陆芷鸢约朝宛在一家咖啡厅碰面。 朝宛用手机导航找到位置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咖啡厅偏远,其中也没什么人。 长发女人神态憔悴,倚在咖啡店的软椅卡座里,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酒。 对面,给朝宛点的则是一杯橙汁。 朝宛咬了咬唇,飞快走过去,抢夺走女人手里度数不低的鸡尾酒。 “小宛,你来了?”陆芷鸢脸颊酡红,隔着层水雾望向她,微微笑了一下。 “学姐,不要再喝了。”朝宛坐在她对面,轻声劝,“我们谈谈。” “好啊,谈什么呢?”陆芷鸢思绪似乎胶着住了,想了很久,才笑着开口,嗓音沙沙,“谈……我喜欢你这件事?” 朝宛握着橙汁玻璃杯的手略僵。 她睫毛低垂着,迟疑开口:“学姐,你喝醉了。” “我没有。”陆芷鸢倚在座椅里,清秀脸庞染上醉意,重复,“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是Alpha,是Omega。”朝宛心中慌乱,不得已说出实情。 “陆学姐,你也是Omega,我们不可以的。” “聊天记录果然被删掉了。”陆芷鸢唇角无力勾起。 “OO恋又怎么样呢?你和她,不是也一样。” 没有明确说,可朝宛却知道,“她”是季檀月。 “你可以接受她,为什么不能接受我?”陆芷鸢喃喃重复。 “不一样的。”朝宛垂头。 可是,为什么不一样? 女人提出包养她时,还没有暴露真实身份,在她心里,也可以算得上是OO恋。 可她对季檀月,却从没有如今像对陆芷鸢这样抗拒。 “因为,她是你的金主,对吗?”陆芷鸢忽然笑出声,漂亮的眼睛倏然抬起,紧盯朝宛。 “就像大学时,秦斯羽和你的关系那样。” 朝宛睁大眼,不知所措,话音悉数堵在了喉咙里。 原本以为她们之间的气氛已经缓和,可陆芷鸢略带讽意的神情再度将她拉入寒渊。 “小宛,我也不想的,可是你让我很失望。”女人摇头。 “用楚楚可怜的姿态,勾引来趋之若鹜的金主,随后,在将她们的价值榨尽后,主动踹掉。”陆芷鸢低声说。 “你就是这样的人。” 朝宛浑身发冷,后退,背脊贴在卡座里。 她不明白,为什么记忆里温和有礼的陆学姐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芷鸢又看了她一会,惋惜摇头。 从桌底翻出手机,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着录音界面。 朝宛睁大眼,低头愣愣盯着那边,有些反应不过来。 “学姐……?”她轻声问。 “小宛,你不该成为别人笼中的金丝雀。”陆芷鸢醉意更甚,喃喃低语。 “和季檀月断掉吧。” 触及朝宛怔然视线,她垂眼,暂停录音。 “你的粉丝,恐怕不想知道你伪装Alpha身份,还被包养的事。” 朝宛脸色倏然苍白,浑身血液倒流僵冷。 张了张唇,但发不出半个话音。 “今后的路,你怎么走都可以,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始终被关在笼中,成为他人的掌心玩物。” 陆芷鸢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 “所以,小宛,考虑一下?” “她恐怕不需要考虑。”背后突然传来沉沉嗓音。 陆芷鸢双眼倏然睁大,起身,与朝宛背后走来的女人对视。 季檀月唇角微扬,笑容透出冷意,和陆芷鸢颔首。 走到朝宛身边,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衣袖忽然被抓住。 她回头,对上朝宛慌惧难言的一双眸子。 “别怕。”季檀月垂眼,揩去她眼尾泪痕。 “朝宛,那句话的含义,现在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暗示过,陆芷鸢从前主动放弃朝宛,现在又突然贴近,必没有啥好事。 这桩事件中,朝宛与季老师都有错,毕竟是初次谈恋爱,波折越大,糖越甜(疯狂暗示) 感谢在2022-05-1423:54:41~2022-05-15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5瓶;我后羿贼溜、我想上高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朝宛眼眶里迅速积蓄水雾,怔望季檀月。 匆忙低头,泪水滚落,打湿衣摆。 心中苦涩,季檀月用手掌将朝宛拽住袖子的手轻裹住,消解那里传来的轻颤。 回身看向不安的陆芷鸢,她启唇:“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要体面一些,陆小姐觉得呢?” 陆芷鸢将头垂得极低,长发掩住神情。 良久,她像是被抽离骨头一样,倚回座椅里,惨然笑。 “季影后,因为晚上没有对戏对象,所以找来这里了,是吗?” 朝宛肩头轻颤,移开视线,分外难堪。 但很快就被人揽进怀中。 嘲弄嘴脸消失在视野,怀抱逐渐收紧,属于季檀月的晚香玉气息柔缓萦绕,将她拉出惶恐羞耻的泥沼。 头顶传来温热抚摸,“别怕。”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身后,跟随同来的助理脸色不佳,“陆小姐,请放尊重一些。” 她取出在店外录像取证的视频,放在陆芷鸢面前。 “您今晚做出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这里,另外,我可以联系这里的店长,获取监控音频和视频。” 陆芷鸢听罢,笑了笑。 她捞起桌上的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录音文件删掉。 做完这一切,颓然闭眼,似乎再没有力气做其他事。 “好了,你们走吧。” “很晚了,我们回去。”季檀月将身形发抖的朝宛抱起来,声线柔和。 从始至终没有多看陆芷鸢一眼。 走出很远,忽然,背后传来嘲弄话音。 “……所以,朝宛,你就甘心永远在金主的笼子里,出卖自己,对吗?” 朝宛抓紧下摆,将唇咬得泛红。 季檀月蹙眉,转过身,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悄悄拽住了袖子。 “季老师。”朝宛弯了弯唇,声音很轻。 眼圈依旧泛红,可眸中不安动摇的水光已经悄然平息。 她明白,已经不需要和陆芷鸢多说什么。 从记忆里温柔体贴的学姐威胁展示录音文件的那一刻开始,朝宛对她再也说不出任何糅杂真心的话。 往事不可追。 已经被放弃一次了,裂痕会永远保留,再修补也无法复原。 何况,这次已经摔得粉碎。 沉默离开咖啡厅,坐上车,融入深沉夜色。 朝宛倚在女人怀里,不声不响,神情有些木然。 怔怔落泪,没发出任何声响,却很快被女人察觉。 温热指腹拂过眼尾,季檀月圈住她腰身,声音很轻:“还在害怕吗?我来晚了。” 朝宛摇头,发丝蹭了蹭女人下颔,像只低落的绒羽小鸟。 “对不起,季老师。”鼻音很重。 陷进咖啡厅软座里,周身发冷的时候,是季檀月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匆匆赶来,将她护在身后。 想起下车时季檀月的微黯神情,她眼圈发热。 虽然难过,但怕她出事,所以在一直跟着她。 季檀月,怎么能算是陆芷鸢口中的那种“金主”。 视野里,被草率打开的礼盒依旧还塞在储物袋中,丝带交缠,就像她们之间界限暧昧的关系。 下车前,朝宛抿了抿唇,悄悄将装有装饰头灯的礼盒装进包里。 季檀月特地买来,想让她戴上看看的。 就当赔罪吧。 … 到酒店时已经很晚。 乘电梯来到六层,季檀月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松开牵着朝宛的手,顺势摸摸她头。 “回去吧,好好休息。” 没人发觉,那双凤眸中浮着一层疲惫失落。 陆芷鸢的话也同样刺痛了她。 被束缚自由,陷入金主的笼子。 过往的画面在眼前幕幕回旋,她已经不确定,从始至终,朝宛究竟会怎么看待她。 掌心下的绒软触感顿了顿,忽然轻拱她的手。 朝宛抬眼,眼圈浮着一层哭过的粉意,咬唇软声请求:“季老师,我想陪着你。” 季檀月神情微顿。 迟疑的工夫,怀里已经重新钻进带着荔枝甜意的温软躯体。 “程导把那场戏排到了明天,我、我们再对一下,可以吗?” 话音还没落下,朝宛已经羞到紧闭双眼,脸颊发烫。 第一次主动,因为,她不想再看见季檀月脸上再出现那种失落神情。 可她们刚才氛围还很奇怪……季老师会怎么看待她? 深埋进馥郁怀抱的脸颊忽然被抬起,与女人对上视线。 朝宛读不懂季檀月那双凤眸中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是。 所以,对视之后,她有种被女人眸中沉淀琥珀色的光晕吸附进去的不安感,忙慌乱移开视线。 耳边却擦过一声从未料想到的话。 “朝宛,我想亲亲你。” 像是请求,可却没有丝毫供朝宛思考应允的时间。 腰身被揽紧,唇已经落入女人温烫吐息间。 身躯逐渐发软,恍惚间,朝宛余光瞥见酒店走廊里的摄像头,慌得眼中水光涟涟。 可是已经没力气推开了。 刚才是她亲口说的,说要陪季檀月、还有对戏。 所以,女人做出这种举动也并不奇怪。 但为什么……要在走廊里,会有人发现的。 朝宛细微呜咽着,气息逐渐紊乱。 果然,季檀月还是很坏。 明明女人之前都在片场里亲口承认过了,说自己是“大坏蛋”,可她却总是傻傻相信。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就像短暂温存的焰火。 迷离中回过神,季檀月很快揽住朝宛腰身,刷卡推开房门。 她垂着眼,似乎在按捺什么,连平素柔和话音都沾染上暧昧哑意:“朝宛,先去洗漱吧。” 朝宛腰身发软,抿唇,脸颊燥热,飞快捧着浴巾钻入浴室。 伴随水声,心跳如鼓,思绪也逐渐飘远,染上朦胧。 虽然她明白季檀月话中隐约透露出的意味,可依旧有些局促。 今天,她做了很多惹女人不开心的错事。 所以,就算对戏时被惩罚……似乎也没关系的。 洗漱之后,朝宛裹着浴巾,悄悄拉开玻璃门。 床上,季檀月似乎已经平静下来,神情没有太大端倪,正垂眼在剧本上做些修改。 闻声,她朝发丝还淌着水珠的朝宛笑了笑,“记得吹干头发,一会儿还要对戏。” 乖乖哦了一声,朝宛低着头,与走入浴室的女人擦肩而过,失落坐在床沿。 难道,季檀月真的只是想对戏吗? 也对,几乎剧组里的所有人都在说季老师敬业,看身边修改注解的密密麻麻的剧本就知道了。 目光无意飘过去,忽然,朝宛视线微顿。 大着胆子将还未来得及合上的剧本够过来,她看见了好多……自己的名字。 季檀月清隽字迹交叠在一起,有些辨认不清。 但短短几行字,几乎全都是“朝宛”。 胸中飞快跳动,朝宛做贼心虚地把剧本放回原位,捂着浴后热气还未消散的脸,不知所措。 虽然字迹太乱了,她看不懂,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季檀月在帮她梳理这段戏的要点? 太敬业了。 朝宛咬了咬唇。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些低落。 所以,作为回报,她也总要做些什么。 视线移到倚靠在墙边的背包,忽然,朝宛想起了从车里偷偷带出来的那个礼盒。 看季檀月白天的时候似乎很期待她戴上的样子…… 如果这样能让女人开心,那就好了。 朝宛拆开礼盒,从中取出一个红彤彤的鹿角发箍,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戴在头上。 拨开按钮,灯光亮起,也将她脸庞映得微微发红,遮住羞赧神情。 准备好一切后,她起身,想去酒店标配的衣柜里找一套睡衣,把裹在身上的浴巾换下来。 拉开柜门,空荡荡的,朝宛翻找了一会儿,忽然睁大眼。 不知看见什么,慌忙将柜门关合。 没发现正经的睡衣,倒是发现一件设计奇奇怪怪的服装,让她脸红不已。 想起剧组里工作人员的吐槽,说包下的住处前身是家情趣酒店,总能翻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朝宛身子微僵。 好奇心驱使,她又拉开门,小心翼翼地朝里面偷看一眼。 红色的驯鹿服,就好像……在特地搭配她头顶那只鹿角发箍一样。 要穿吗? 想起之前在别墅的记忆片段,季檀月似乎很喜欢她穿这些东西,那夜之后,女人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了不少。 可羞耻心依旧牵绊住朝宛,让她无法做出这件事。 她抿了一下唇,想了很久,悄悄凑近浴室。 贴在门边,小声问:“季老师……你还在生气吗?” 水声停顿了一下。 女人嗓音有些模糊,像是笑了,情绪却让朝宛辨识不清:“……是,还在生气,所以一会儿对戏时,你要好好表现。” 还在生气,所以赔罪的成功几率不高。 朝宛轻嗯了一声,失落走远。 目光再度投向柜门方向。 反正也没有合适的睡衣,总不能裹着浴巾和季檀月对戏,不如…… 纠结着挪着步子,她再度拉开柜门。 脸颊一瞬燥热。 … 季檀月在发尾抹了精油,抱着衣服,推开浴室门。 本想去吹头发,可才刚刚迈出浴室,房间里的灯倏然被关了。 视野陷入漆黑,一抹红色光芒却格外显眼。 她微眯着眼,朝光源处望去。 玄关的灯光总控处,女孩怔怔站着,头戴鹿角发箍,望向她这边,神情局促。 她纤细身躯被一件做工粗糙的毛绒红驯鹿服包裹住,虽然用手臂挡着胸前,露出来的其他肌肤却恍若新雪,沾染羞赧浅粉。 细瘦的两条腿从短裙里穿出,还在打着颤。 “……朝宛?” 衣服落在地上,季檀月觉得自己嗓音有些不稳。 朝宛睁大眼,像在困惑。 为什么关了灯,季檀月还可以看见她? 忽然,她注意到屋中唯一的光线似乎是从自己头顶发出来的,懊恼不已,眼中蓄满水光,忙抬手去关。 心中砰砰撞个不停,朝宛自责到眼泪险些溢出来。 她好笨,竟然忘记发箍的灯还没关。 季檀月肯定都看见了。 房间陷入黑暗沉寂。 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却让朝宛心焦,本能地慌乱旁顾四周。 没地方躲。 朝宛紧咬着唇,悄悄挪动步子。 忽然,肩头靠在了湿漉漉的发丝间,旋即腰肢被一把揽住,陷进水汽温热的怀抱里。 女人温热的手摸黑抚过她的脸颊,轻颤的睫毛,最后,落在头顶鹿角发箍的开关上。 啪嗒。 红光再度亮起。 女孩清秀精致的面庞显露在黑暗中,眼尾粉红,白嫩脸颊沾染燥意,泪珠缀在睫毛上,将掉未掉。 朝宛几乎要哭出来,周身因羞耻而发着抖,不敢抬头看女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忽然,微红鼻尖落了一个吻。 季檀月声音又染上了刚才意味不明的哑意,垂眼,轻声唤: “小驯鹿,这就是你的道歉方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523:59:09~2022-05-1623:5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ゆきま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徐不过千秋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朝宛被女人困在怀中,手指搅成一团,慌乱摇头。 她是想道歉,可不是以这种方式。 全都搞砸了。 忽然,腰侧被轻捏了一下。 分体式的驯鹿装,遮不住原本该遮的地方,露出很多软肋。 朝宛轻呼一声,脚腕有些软,没站稳,被季檀月牢牢搂紧。 “小驯鹿是来给我送礼物的吗?”温热吐息萦绕,女人轻声问。 “还是说,你想……把自己送给我?” 朝宛霎时抬眼,眸子委屈得通红,“我、我不是……” 她明明只是想哄季檀月笑一下,不要再那么闷闷不乐了。 话音落下,季檀月抵着她额头,黯淡光线映衬出凤眸中温软。 很久,她才出声:“签收了,我很开心。” 这一次,朝宛是为她戴上了鹿角头箍,而不是昨晚的睹物思人。 能见到这么可爱的小驯鹿,她怎么会不高兴。 视线再度不经意扫过,女孩纤细躯体被暖红色斗篷遮盖,上衣系了丝带蝴蝶结,乖巧倚在她怀里。 季檀月心中忽然升起恶劣的念头。 她指尖勾住蝴蝶结丝带的边缘,缓缓向外拉,直到结扣松动。 就好像真在拆礼物一样。 朝宛不敢抬头,却被绳扣解开的动静吓到,肩膀抖了一下。 “还要对戏吗?”季檀月勾了一下唇,顺势问。 朝宛似乎松了口气,以为她不再想多,“对的。” 她总算可以把这身奇怪衣服换下来…… 忽然,周身一轻,被拦腰抱起。 视野霎时歪斜。 朝宛咬着唇,挣扎了几下,没逃开,反倒被季檀月扑在了大床上。 “季老师,不是说对戏……”头顶鹿角的光线实在太暗,她根本看不清女人的神情,内心隐隐生出慌乱。 季檀月亲吻她被咬得殷红的唇,“刚才还说要和我对那一场戏,现在不作数了吗?” 那一场戏? 朝宛被亲得迷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偏头躲开,“季老师,那场戏……是影在上面的……” 含云才应该躺在床上。 “小笨蛋,还记得你今天在片场被程楼卡了二十多次的记录吗?”季檀月笑了笑,手掌覆上她湿润睫羽。 “所以,这次依旧由我来示范。”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被温热潮水覆盖,起落涨退,已经疲惫不堪。 朝宛抹了抹溢出来的泪水,嗓子有些干涩。 她想关掉头顶总是在颤,让她分外难堪的那只红色鹿角灯,却一直被季檀月柔声劝止。 “关掉的话,就不算向我赔罪。”失神时,女人贴在她耳边轻语。 一点都不讲道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戏。 结束后,温热毛巾覆在脸颊,轻轻擦除朝宛脸上的薄汗。 季檀月似乎还想再向下,慌忙被朝宛抓住了手,“季老师,我自己就可以。” 女人盯着她透红脸颊看了许久,掀起柔和笑意,“好,那小笨蛋自己要擦干净。” 朝宛腰还有点软,但不想在季檀月哂意视线里出丑,只好蜷身躲进被窝,悄悄行动。 再回过身,依旧撞进女人琥珀色眸子里,视线仿佛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头上的小鹿角还在听从季檀月的话开着,借由昏暗光线,朝宛忽然注意到女人嘴角似乎沾了些东西。 她脸上翻涌热意,凑近,用指尖抹去。 手腕被抓住,旋即,温软覆上。 季檀月吻了一下她手,凤眸笑得微弯,“这里也有吗?我都没有注意到。” 身后的尾巴又在晃。 朝宛暗责自己多事,垂眼把手收回来,心中砰砰跳着。 暧昧气息无声翻涌。 忽然,头顶的光源被女人伸来的手轻关掉,发箍摘除,酸疼处传来不急不缓的按摩。 “朝宛。”季檀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这样做,今天为什么又肯了?” 虽然关了灯,黑暗却愈发滋长羞意,朝宛把头埋进被子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 “因为,季老师说还在生气。” 而且,傍晚赶来咖啡厅的解救,总要回报才行。 虽然朝宛并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想带上鹿角发箍,事情的发展却会变成这样。 “早就不生气了。”季檀月搂住她腰,“因为我收到了小驯鹿送来的礼物。” 哪有什么礼物呢…… 想着想着,朝宛脸颊微红。 “今天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季檀月抵在她头顶,声音很低。 “不该擅自发那两条语音的,因为,陆芷鸢毕竟是你的朋友。” 朝宛埋在她怀里摇头,示意不介意。 从今晚开始,就已经不是朋友了。 忽然,她想起来什么,迟疑着问:“可是,季老师是怎么解锁我的手机的……” 难道是趁她睡觉的时候,掀开她眼皮,人脸解锁?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银行卡就危险了。 不对。 朝宛咬唇。 季檀月似乎不缺钱,而且,现在是女人在……包养她。 听见朝宛的问话,季檀月轻声笑,“笨蛋的手机,有什么解不开的?” 朝宛又羞又气,悄悄挪身,离女人远了一点。 是金主就可以骂人笨蛋吗? “所以。”季檀月垂眼思索很久,开口。 “朝宛,作为补偿,以后,你愿意和我一起修改合同内容吗。” 陆芷鸢的话虽然生冷,却警醒了她。 如果依旧像从前那样对待朝宛,只把她当成笼中需要精心呵护的雀鸟,那和秦斯羽根本别无二致。 季檀月摸摸朝宛依旧泛潮的发丝,“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加进去。” 这是她与朝宛两个人的合同,并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朝宛听后愣愣的,脸颊泛上几抹羞涩,“真的可以吗?” 她想换取很多请假的机会,状态不好时可以拒绝女人过分的要求,而且,还可以不用独自住在那间偌大别墅…… 一般的金主都会想发设法掌控金丝雀,就像陆芷鸢描述的那样。 可季檀月却没有这么做。 而且,她和秦斯羽也很不一样。 朝宛脸有些热,悄悄想。 季檀月被朝宛可爱语气逗笑,心中柔软,应了一声,又不免升起其他心思。 “可是,修改合同的条件,你还记得吗?” 朝宛抿了抿唇,苦思冥想许久,忽然,睫羽轻颤。 取悦。 “我已经取悦过了……”她脸红嗫嚅。 就在刚刚。 “还不够。”季檀月揽着朝宛转过来。 在黑暗中,轻吻她的鼻尖,还有那颗可爱小痣。 “至少,得先把合同的内容做完才行。” “!”朝宛倏然睁大眼。 “今晚都可以穿上小驯鹿的衣服赔罪了,合同里其他的内容,也可以做到的吧?”季檀月故意问。 朝宛摇头,有些窘迫。 “季老师……今天已经是极限了。” 是想起那件驯鹿衣服贴在皮肤上的触感,就会脸红心热,思绪搅得一团糟的程度。 “很可惜,原来的内容做不完的话,修改不了合同。”季檀月轻勾她的鼻尖。 朝宛紧抿唇,鼓起脸颊,有些生气。 所以,季檀月刚才是在骗她的。 金主果然还是金主,无论怎么花言巧语,都改变不了内在。 眼瞧着怀里的人委委屈屈缩成一团,像是对她失去信任的模样,季檀月垂眼,唇角稍扬。 “好了,很晚了,明天我们再商量合同的事。”她重新把朝宛揽进怀中,轻声哄,“睡吧。” 朝宛攥住季檀月的睡衣领口,黑暗中,一双稍圆桃花眼里漾着水光。 “……好,季老师。” 盖被子聊了很久,刚才又被折腾得厉害,她声音也有点弱了。 女孩呼吸声很快平稳温吞,后颈隐约散发清甜荔枝香,勾人品撷。 季檀月抱着朝宛,阖眼养神许久。 直到确认她睡着,才动作极轻地翻身下床。 拧开床边的小夜灯,从手包里翻出白色药瓶,她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似乎是玻璃相互碰撞的声响吵醒了朝宛,被褥动了动,探出一个脑袋。 季檀月身形微顿,站在原地。 朝宛睡得迷糊,揉了揉眼睛,望向女人手中的水杯,小声问: “季老师……你还在吃药吗?” 她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真实,只是隐有预感,季檀月身边一旦出现那些药瓶后,心情似乎总是不太好。 之前她们关系转冷的时候,季檀月在自己的卧室剧本围读,周身的颜色也仿佛融入了房间那种黯淡灰色。 生病的话,会难受的吧。 季檀月默然一阵,把玻璃杯放在桌上。 她走近,给朝宛掖了掖被褥,柔声开口: “你在这里的话,我就不需要吃药了。” 朝宛懵懂望向她,很快,悄悄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沉坠。 太困了,她躺在软枕上,微微睁开眼,“……那季老师喝完水要早睡。” “好。”季檀月摸摸她脸颊。 朝宛沉沉睡去。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想了想,季檀月转身走到桌前,把药瓶重新放回手包里。 包里还躺着一本日记,边角有些皱,看外表已经写了将近大半本。 她坐在椅子里,抽出一支笔。 视线又不由自主投向旁边。 女孩掩在被褥里,脸颊睡得粉红,季檀月看了许久,唇角微弯。 俯身,她在日记上写了几行字,小夜灯将清瘦身影拉得很长。 “今天,小宛为了赔礼道歉,竟然主动穿小驯鹿的衣服给我看。” “鹿角好可爱,她也好可爱。” “是真的很可爱。” “不想让她成为别人口中失去自由的金丝雀,虽然,私心里很想让她一直窝在我手心里。” 季檀月起身,悄悄关掉小夜灯。 字迹落入黑暗。 “她问我,还需要吃药吗?” “我答不需要。” 女人坐在床边,安静躺下,将朝宛揽进怀里。 仿佛这样,就能平息内心躁动的余波。 月光透入房间,逐渐擦亮季檀月书写的余下内容。 “其实我想说—— 你可以做我的药吗。” 呼吸逐渐交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623:57:32~2022-05-1723: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兔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20瓶;黎甜姨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次日,朝宛睁开眼的时候,季檀月还在房间。 女人在桌前端坐,脊背挺直,侧身时,很像一支优雅的晚香玉。 她纤细手指穿梭于发间,戴上一枚银质耳线,清晨日光下,缀着浅淡的光。 看见那只手,朝宛脸有点热,想了又想,还是躲进被窝里装睡。 滋啦—— 塑料包装撕开的声音传来,不久,咖啡浓香徐徐萦绕在空气里。 昨晚没好好吃饭,肚子很饿,朝宛实在忍不住,钻出来,偷偷看了一眼。 却正好对上季檀月转身看她,捎带哂意的神情。 “……”朝宛睫毛飞快垂下,不知所措。 脚步声接近,女人微凉指尖拂过她侧脸,又理好她睡乱的衣服领口,“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准备的。” 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厚蛋牛肉饼三明治,还有一杯拿铁。 朝宛嗯了一下,余光瞥见季檀月微肿的唇,视线飘忽。 虽然害羞,她还是小声问:“……季老师,会影响拍摄吗?” “你呢?”季檀月垂眼看她,唇角稍弯。 “小笨雀没问题的话,我就没问题。” 朝宛咬着唇,像是被提醒一样,忽然发觉被子里那些羞于启齿的触感。 “乖乖吃饱,我先去片场妆造,上午有一场很重要的戏。”季檀月摸摸她发旋。 女人时间似乎很赶,朝宛答应之后,就匆匆拎起手包,和等候在外的助理一同离开。 朝宛听话地起床收拾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换衣服时,竟有了一种不想脱下来的依恋感。 垂头一看,款式陌生,果然是季檀月的衣服。 袖子很长,几乎能把她的手遮住,还沾染着淡淡的晚香玉气息。 所以,昨晚根本就没必要穿那件驯鹿服,就算没有睡衣,季檀月也会借给她的。 朝宛脸很红,飞快把衣服换下来。 可还是经不住诱惑,脸颊埋进其中,蹭了蹭。 桌上的早餐很合胃口,喝过咖啡后,思绪也清醒不少。 朝宛上午没有排戏,照旧到片场观摩其他前辈的表演。 季檀月不在这里,但阮柔似乎是已经调好档期回到剧组了,正在现场等待,准备接下来的戏。 她身边围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乖乖坐在凳子上,由化妆师补妆。 阮柔称呼她为“小皇女”,笑意温婉,一直在夸她可爱。 “李姐姐也可爱。”小女孩奶声奶气。 剧本里说阮柔叫李西川,她也就顺势这么叫了。 朝宛立在旁边,戴着口罩,装作一般路过工作人员,看见这一幕,也不禁微笑。 但回想起剧本,小皇女后期卷入朝堂旋涡中,生生被含云毒哑,其后不知所踪的情节后,她抿唇,笑容收敛了一些。 含云,实在是太坏了。 坏到对戏的时候不好好躺在床上,非要压到她上面作乱。 画面中的长公主形象逐渐填充颜色,季檀月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 朝宛垂着眼,口罩下的脸微微发热。 但含云一旦套上季檀月的脸,似乎,也不那么容易让她讨厌了。 忽然,场地的门被大力推开。 另一个小孩跑进来,气喘吁吁的,极亮的眸子惹人注目,倒真像是一匹精力旺盛的小狼崽。 是饰演幼年李西川的小演员。 她跑到正补粉的小皇女面前,去拉她手,“抹什么抹,出去玩啦。” 小皇女皱眉,“可是……那叫拍戏哦。” 化妆师恰到好处地完成补妆,和倚在门边老父亲一样叹气的副导演对视,笑,“好啦,你们去吧。” 两个小女孩手牵着手,在副导演看护下离开。 一旁坐着的阮柔忍俊不禁,目送她们走远。 似乎发觉什么,她看向旁边,和戴口罩的朝宛不经意间对视,目光细微停顿。 很快,她让助理叫朝宛过来,还搬来了塑料椅。 “坐吧,进组之后还习惯吗?”阮柔脸上现出梨涡。 “谢谢阮前辈。”朝宛局促坐了,“剧组的老师们都很照顾我,已经习惯了。” 阮柔哦了一声,狡黠眨眼,“是季前辈照顾你最多吗?” 朝宛睫毛飞颤,想了又想,才轻轻点头,“嗯。” “怪不得很多天都把你叫到房间里讲戏。”阮柔深以为然,低头,掩唇笑了笑,“昨晚,台词连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心跳飞快,朝宛记起旅馆隔音似乎的确不好,窘迫不已,慌忙站起身。 对戏的时候,哪有什么正经台词呢?全都是…… “胆子真小,我又没要吃掉你。”阮柔笑弯一双眼,拉住她的手,又把她劝着坐回椅子上。 “……不过,你们,是在谈吧?” 原本缓和了一点的心再度揪起来,朝宛睁大眼,急得眸中蒙上泪光,看向阮柔,神情惧怕。 “诶,别哭呀。”阮柔也有点不知所措,咳了一声,叫助理递来纸巾。 朝宛咬唇接了,偷瞄阮柔好几眼,纸巾按在眼角上。 根本不是在谈,可真实情况有些难以启齿,她不能说出口。 “反应这么大,肯定是在谈了。”阮柔点头。 “放心,季前辈帮了我很多,小朝你又这么可爱,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没……” 吸了吸鼻子,朝宛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止住话音,“谢谢阮前辈……” “但Alpha爱哭鼻子可不行。”阮柔担忧看向她,“还是说,季老师有什么特殊癖好?” 朝宛垂着头,匆忙擦去眼泪,耳廓通红,慌乱摇头。 阮前辈的问题,为什么都这么直白。 为了堵住阮柔接下来的话,她抢先开口:“阮、阮前辈,刚才陪孩子们坐了那么久,是喜欢小孩子吗?” 阮柔自然发觉朝宛言辞吞吐,一看就是在转移话题,笑了笑,没有拆穿。 “是呀,我喜欢小孩子。” 她目光飘远,语气中藏着些许憧憬:“拍完《西川月》,我就要暂时离开公众视线一段时间啦。” 朝宛歪了歪头,不理解这两句话之间的联系在哪里。 阮柔和她对视,笑意直达眼底,“和我老婆养小孩去。” 脸有些热,朝宛才想起之前季檀月似乎和她说过,阮柔已经隐婚这件事。 阮前辈和她的伴侣,感情似乎很好。 “这个眼神,是羡慕了吗?”阮柔打趣她,“明明你和季老师也可以的。” 朝宛睁大眼,匆忙摇头,又窘迫又难堪。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 “朝宛,你要和季老师好好的。”阮柔抿唇笑,轻拍她后背。 不知想到什么,她神情隐含追忆。 “我也算入圈挺早的一批人了,始终以季老师为榜样,但还从来没见过她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朝宛垂眼,虽然有些脸热,但依旧安静听着。 “季老师十八岁入圈,你知道那个时候,她被媒体称为什么吗?”阮柔轻声说。 “横空出世的影坛天才少女。” “首部电影即获提名,就像身体里真的寄居盲女那样的潦倒灵魂一样,表情生动到让人揪心,偏偏又没有丝毫雕琢痕迹。” 朝宛微微点头。 她知道的,季檀月真的很厉害。 “甚至有人怀疑,该不会是本色出演吧?并开始深挖她的家庭背景。”阮柔笑。 “结果,被吓了一跳,而且不敢再继续查下去了。” 朝宛抬眼看她,有些不解。 从季檀月平时从容不迫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女人肯定不是穷困潦倒的出身,可是,为什么不敢查? “你竟然不知道。”阮柔发觉朝宛困惑神情,眨眼,“那就留着季老师和你亲口说吧。” 她想了想,似乎在整理思绪,随后继续开口: “可惜,天才大概都是有些特别之处的,拍完首部电影《落日熔金》后,季老师淡退了整整一年多。” “没人知道她在这些时间里都做了什么,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拒绝所有通告和采访。” “我当时也是季老师的影迷。一年之后,她重回公众视野,我发现她变得消瘦很多,但依旧是那副令人向往的神采奕奕模样。” 不知为什么,心有些揪紧。 朝宛点头,乖乖问:“然后呢?” 阮柔看向她,“季老师这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间很长,她开始接各种影片邀约,甚至有一年……拍了将近五部电影。” “……不会很累吗?”朝宛搅着衣摆,有些担心。 她一年拍大概两部电视剧,就会觉得很疲惫了。 “天才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五部电影,每一部都获得国内三大奖提名,其中两部甚至赢得最佳女主角的奖项。”阮柔回忆。 朝宛微张唇,发不出声音,心中却在砰砰直跳。 死板的履历,显然比不上有人亲口讲述的震撼感来得强烈。 她只觉得,一瞬间,她离季檀月真的很远很远。 “然后,天才就又任性地退隐了。”阮柔轻声开口。 “这次是两年。” “两年里,季檀月没有任何音讯。虽然不该这么比喻,但她就像短暂燃烧的烟花棒,绚烂之后,是长久的沉寂。” “……为什么呢?”朝宛很失落。 入行时间不久,她从来不知道季檀月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就像她始终琢磨不透女人看向她时,眼底沉淀的那些光晕一样。 “如果能知道的话,八卦小报就该失业了。”阮柔笑。 “不过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会知道的。” 朝宛抿了抿唇。 可她很笨,就算季檀月告诉她了,她真的能懂吗? “阮前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季老师会是恋爱关系呢?”她想了想,问。 这样一个一心钻研演技,被誉为影坛天才的人,看上她这样没演技的花瓶,应该算是很奇怪的事吧? “因为昨晚听到了呀。”阮柔表情逐渐意味深长,“注意节制。” 朝宛愣愣看她,忽然,脸颊飘上红晕。 “好啦,我正经一点。”阮柔看她害羞表情,掩唇笑。 “季老师不是喜欢包养金丝雀的人,也从来没有传出过绯闻,狗仔挖不出半点她感情生活的料……所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她说完,想了想。 “老树开花?” “她不老……”朝宛嗫嚅。 季檀月长得很好看,贴过来时,她心跳总会不听使唤,扰得她根本注意不到女人的年龄。 不过,阮柔的第一句话就说错了。 季檀月一点都不正经,就是喜欢包养金丝雀的人。 朝宛轻咬着唇,正想着,场务来喊人了。 “阮老师,快到您的戏份,该去化妆室啦。” 说完,他目光移到朝宛身上,讶异地咦了一声,“这不是季老师身边的助理吗?恰巧外景那边跟我说缺人手呢。” 竟然是之前就叫过她帮忙的那个小哥。 朝宛慌忙站起身,按了按口罩,“好的,我马上去。” 在阮柔略带深意的柔和视线里,她小声告别,匆匆跟着场务离开。 … 外景场地有点偏远,朝宛跟随场务走了二十分钟才到。 远远地,她就看见季檀月被工作人员簇拥着的背影。 刚结束某场戏的拍摄,竹林中,女人身着白纱帷帽,气质出尘,正俯身望向程楼的监视器。 微微蹙眉,似乎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程楼倒是难得神情柔和,侧头,和季檀月说了什么。 季檀月摇了摇头,回应几句,又走入场地中。 很快,这场戏再度重拍。 女人端坐于竹林间木屋前,面前矮桌架起古琴,指节穿梭,顿时发出激荡之音。 她背后,无数黑衣人身影徐徐渗透。 这是一场暗流涌动的武戏,含云琴音控人,以少胜多,将预谋杀她的刺客残忍清除。 最后,甚至亲手以竹伞贯穿某刺客的胸膛。 又过了将近五条,季檀月总算颔首,示意满意。 场务松了口气,带着朝宛走近。 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女人抿了一口,不经意回过头。 望见她,凤眸微睁,旋即唇边萦绕笑意。 低头,取出手机。 朝宛收到信息。 [y:腰还痛吗?] “……”她轻抿唇,脸颊却飞快涌上热意。 刚刚,阮柔前辈和她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723:59:05~2022-05-1823:5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ter9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71 第45章 朝宛垂眼,遮住手机屏幕,小心打字: [不痛了] 想了又想,发出一个鸟鸟举翅膀的力量POWER表情包。 觉得会不会有点过于亲昵,朝宛心跳忙乱,想着长按撤回。 但还没成功,新信息早已跳了出来。 [那晚上还可以再对一下戏。] [/调皮] 这还是季檀月第一次给她发表情。 朝宛盯着社交软件默认的那个小黄脸吐舌表情看了一会,唇角弯了一下,旋即做贼心虚地抿平。 看来季老师不懂表情包的正确用法,只会发这些默认表情。 总让她想到了叔母名媛群那些上了年纪,总是[/微笑]来[/微笑]去的老夫人。 阮前辈或许说的没错,她和季老师,年龄……的确是差的多了一点。 会有代沟吗? 点开浏览器,搜索季檀月三个字,上面显示二十九周岁,明年五月就满三十了。 可是一点都不老,连皱纹都没有。 就连前世,和三十三岁的季檀月在颁奖典礼初次会面时,女人无可挑剔的容貌,以及周身矜贵迷人的气质,依旧叫朝宛自惭形秽。 “中场休息了,跟我来吧,这里还有很多活需要做。”场务小哥招呼她。 朝宛如梦初醒,嗯一声,跟上。 走到人群里,混在一众工作人员间,视线却不自知地飘向刚才女人站立的方向。 已经空荡。 也对,拍了这么久,季檀月肯定很辛苦,应该是去休息区调整了。 抱起沉甸甸的影棚布,朝宛准备送到指定的位置。 可刚站起身,肩膀就被拍了拍。 季檀月身边的助理姐姐戴着口罩,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朝她眨眼示意。 “小朝老师,季老师找你。” 远处,季檀月坐在棚下的椅子里,喝了口水,笑意直达眼底。 朝宛咬了咬唇。 和助理道谢后,心中惴惴,低头从人群之间穿过。 “来了?”季檀月嗓音温润。 她按了按肩,“刚才拍戏时,肩膀有点扭伤,可以麻烦你帮忙按按吗?” 旁边经过的人闻声瞥来,看见戴着口罩的朝宛。 虽然觉得有些陌生,但听见季檀月温和语气,倒也没有奇怪,只把她当成寻常的助理。 朝宛轻声回应:“好的,季老师。” 走到女人背后,迟疑了一小会,手掌隔着薄薄戏服,覆上她清瘦肩头。 不知道该怎么捏,只好笨拙地按照自己心里想的来。 “怎么不回我消息?”季檀月被捏得很舒服,顺势阖上了眼。 说话时没有回头,就好像在和助理交代事项一样。 可谁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根本就不是助理。 听见问话,朝宛没想好该怎么答,默默抿紧唇。 对戏……应该就是那个意思。 本是该深思熟虑的场合,但她却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小黄脸吐舌表情。 没忍住,在口罩下偷偷笑了一下。 手被悄然握住,移向其他地方。 季檀月向后靠,肩胛顺势倚进朝宛怀里。 “这里也酸。”她开口。 朝宛倏然回神,像被抓包似的收敛起笑容,有些慌乱。 好在有口罩遮掩,周围没人发现。 姿势亲昵,周围人没见过季檀月对助理这么依赖的时候,目光好奇,纷纷看过来。 朝宛更加无措。 别无他法,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帮女人放松肩膀,“季、季老师,这个力度可以吗?” “可以。”季檀月回。 可是,手依旧没有从朝宛手背上移开。 热度传递,朝宛有种被灼伤的错觉,偏偏又不能中止现在按摩的动作。 因为她在假扮季檀月的助理。 “……季老师房间隔壁,是阮柔前辈在住。”朝宛小声回答女人之前的问题,燥得脸颊发热。 就算这样,还是要对戏吗? “害怕了?”季檀月微侧过头,抬眼看她。 朝宛犹豫着点头。 都被认为是恋爱关系了。 而且,思及季檀月那些光鲜亮丽的履历,以及几年来从未放弃过爆料的狗仔,她不能冒险。 “我们可以在你的房间。”季檀月答。 朝宛咬唇。 那也会被听见的。 “只是简单的串台词,不愿意吗?还是说……你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耳边话音带了几分哂意。 朝宛愣了愣。 她看向季檀月手里的剧本,被简洁的深蓝色笔迹标注的片段,无一例外,都是含云和影的对手戏。 只是这次,再也没有需要拉灯的戏码。 也对,配角戏份很少,像那种隐晦的剧情更少。 可是,她刚刚却在想……对那种戏。 朝宛咬了咬唇,发觉自己完全被季檀月带偏了。 下场戏即将开拍,场务来喊人。 季檀月唇边弧度未散,把剧本递给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仔细看一下。另外,下午那场戏,我昨晚已经示范过了,再被卡,会有惩罚。” 示范? 朝宛看女人背影再度融入片场,悄悄垂头。 耳廓很热。 那种事,哪里算示范呢…… … 伪装成助理,单纯在休息区看剧本也有点奇怪。 朝宛把季檀月在剧本上的注解看了很多遍,认真装进随身背包里,之后混在人群里,帮工作人员打杂。 她前世从没干过幕后这些活,所以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工作人员大多也很和善,耐心给她讲解,不时发出笑声。 “诶,这边怎么缺了一个道具长剑。”道具组小哥在热闹中格格不入,痛苦面具,“马上就拍这场了……” “我记得隔壁仙侠剧组应该有吧。”一个人搭话,“叫什么……《枕星河》来着。” 朝宛听见剧名,表情有些不自然。 “能麻烦你去隔壁剧组借一下道具吗?”小哥打量到朝宛正空闲,狗狗眼恳求,“那边的人和我很熟,报我名字就可以啦。” “好的。”朝宛没法推拒,轻点头。 对枕星河剧组心情复杂,她寄希望于没有熟人在,悄悄溜到隔壁,准备借完道具就离开。 谁料,报了小哥的名字,剧组的大叔摇摇头,叹息:“抱歉啊,最近经费太紧了,连我们这里都缺东少西的,应该没有道具长剑了。” 说声打扰,朝宛空手而归。 离开时,还听见有剧组的人在低声讨论。 “咱们这剧还能拍完吗?” “没办法啊,投资方最近忽然就不行了,没钱啊。” 想起那个减秦斯羽财运值的任务,朝宛垂着头,心情复杂。 “之前不是还拉了思锦入伙,做制片方么?为什么突然撤资啊。”讨论声在持续。 有人看了一眼远处众人簇拥的女主角,压低声音:“似乎是女一号不合人家心意。” 枕星河的现女主坐在旁边,正对着她的助理摆脸色。 她身上的戏服已经不复讲究考据,是批发的劣质料子。 回到西川月剧组,朝宛和道具组小哥说了实情,他叹息一声,说会另想办法。 朝宛点头。 离开时,看了季檀月之前待过的休息区一眼,却没发现女人的影子。 助理在一旁忙碌,朝宛走上前,有些拘谨地问:“姐姐,请问季老师去哪里了?” 包里还有季檀月的剧本没有还。 助理想了想,给她指了个方向,“季老师好像是和隔壁剧组的投资方去谈事情了,叫什么来着……” 拍了拍脑袋,她补充:“对,秦斯羽,秦总。” 朝宛身子微僵。 攥了攥手,许久才缓过神,望向助理指的方向。 那边是一个道具石磨台,熟悉身影背对着她,是季檀月,对面则站着秦斯羽。 Alpha女总裁看向季檀月时的表情分外温柔,是朝宛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不久,两个人似乎谈妥什么,礼貌握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幕,朝宛忽然很难过。 心底像是被荆棘藤蔓缠绕,酸涩不已。 原来,她们是认识的吗? [发放主线任务:茶香四溢] 脑海里倏然传来机械音,是不定期上线的宛宛不类卿系统。 朝宛慌乱睁大眼,跑到没人的地方,心咚咚跳个不停。 这次同样很突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请伪装成片场助理,使用绿茶话术,阴阳秦斯羽,并赢得季檀月好感。奖励:生命值4800H] 朝宛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什么是绿茶话术?” 还有阴阳。她嘴本来就很笨,哪里说得过秦斯羽。 [绿茶攻略已经发放,请仔细阅读,祝任务顺利。] 系统话音落下,朝宛手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小本子。 与此同时,生命值余额开始倒数。 朝宛吓得指尖发抖,匆忙翻开看,一边朝季檀月两个人所在的方位跑,一边哽咽默背本子里的内容,眼泪不听使唤掉下来。 她没有发觉,石台旁站着的两个人,气氛早已转为沉寂。 季檀月从秦斯羽抽回手,嗓音淡淡:“秦总还有什么要说的?” 秦斯羽黯然,“……思锦为什么要撤资《枕星河》?我以为我们可以合作得很愉快。” “秦总应该知道原因。”季檀月话音依旧温润,神情却有些冷。 “《枕星河》中,我看好的女一号,始终只有朝宛。” 换人了,合作自然结束。 秦斯羽脸色不佳,声音却很轻:“季老师就这么喜欢她,甚至要把她签进自己的公司。” 季檀月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微扬。 正想回答,耳边一阵莽撞风声,怀中倏然撞进一道温软躯体。 “季、季老师……”女孩哽咽抱紧她,身子细微颤抖,似乎很害怕。 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又怯生生看一眼背后的秦斯羽,“剧组有重要工作,对不起……我没有打扰到你们谈事情吧。” 虽然隔着口罩,可秦斯羽还是通过鼻梁上那颗浅色小痣,认出了朝宛。 她脸色微沉,开口:“……你是打扰到我们了。” 慌乱使朝宛根本没听见秦斯羽的嘲弄,她始终在努力回想小本子上的内容。 生命值迅速减少,不得已,她咬唇紧贴季檀月,哽咽开口: “对不起,惹秦总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嗯,季老师不要生气好不好?” 中途还卡壳了一下,因为没记完整绿茶语录。 秦斯羽脸色很不好,紧盯季檀月揽住朝宛的手臂。 刚想开口,就看见女人垂眼笑了一下。 季檀月揽着朝宛,一下一下顺着她发抖的后背。 像在为受惊的小鸟顺毛。 “怎么会呢?我没有生气。” 脑海里不断闪现的生命值警告停滞。 口罩被摘除,脸上狼狈泪痕很快被揩去,朝宛怔怔对上女人凤眸,一时竟忘记眨眼。 “因为,你来的刚好。”季檀月把她发丝理到耳后,柔声答。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520快乐~ 感谢在2022-05-1823:59:36~2022-05-2023: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ゆきまつ4个;我想上高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翎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嘲讽言语悉数堵在喉咙里。 秦斯羽看季檀月对女孩举止十足亲昵,张了张唇,最后却只握紧指节。 那种温柔嗓音,她从来都没有从季檀月口中听到过。 却可笑般地是对她曾经豢养过的替身说的。 “刚才不是说剧组有重要工作?”季檀月牵起朝宛的手,转身。 “走吧,带我去。” 朝宛依旧没从刚才的茫然情绪中回神,倚在女人怀里,轻轻点头。 生命值已经到账,可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季檀月和秦斯羽之间的谈话说中断就中断了。 她鲁莽插话,季檀月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朝宛。”背后一道无起伏的话音叫她。 季檀月蹙了蹙眉,握紧朝宛的手。 甚至不愿回头。 朝宛睫毛轻颤,垂头默不作声。 忘记了,秦斯羽还在后面。 “你是故意的,对吗。”秦斯羽声音转冷。 她还从没见过朝宛这副模样,楚楚可怜地钻进别人怀里,嘴上说着抱歉,话中却句句带刺,分明是在嘲讽。 “这和秦总没什么关系。”季檀月止住脚步,原地淡声回应。 “朝宛是我公司的人,就不劳您费心了。” 秦斯羽被她冷淡话音刺得心中闷疼,低头,没有继续开口。 面前的两人很快并肩走远,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给她一个眼神。 看见季檀月怀中侧头偷看,表情无措羞赧的朝宛,不知为什么,秦斯羽内心隐隐发坠。 大学时,朝宛也曾经这样看着她,在气氛暧昧时,不甚熟练地倚进她怀里,脸颊微微泛红。 她叫着自己的昵称“阿羽”,会害羞回应“我也喜欢你”,还喜欢偷偷在没人的地方牵手。 她说,“不要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啦,多陪着我就可以的。” 可是,《枕星河》试镜的那一晚,所有都变了。 没有理由,朝宛主动提了分手。 分手? 看见信息后,秦斯羽还有些不以为意。 包养的金丝雀而已,还天真地说什么分手。 直到所有联系方式都打不通,横店片场,季檀月开车来接朝宛的那一晚,秦斯羽总算发觉,那句“我们分开吧”似乎是认真的。 朝宛没有沿着她给的台阶下,甚至撕毁签约合同,不想与她扯上半分关联。 秦斯羽从来没见过这样不听话的金丝雀。 而且心中烦闷,朝宛竟然不知不觉勾上了季檀月。 凭什么江戏随随便便的一个刚毕业的学生都能赢得季檀月的青睐,而合作多次,季檀月却始终对她保持距离? 所以,饭局那时,秦斯羽心绪郁结,故意泄愤,存心看朝宛出丑。 却没想到,季檀月竟会及时赶过来,把朝宛接走。 从始至终,女人都没有看她一眼。 神情极其冷淡,平素礼貌性的笑容也怠于显露。 已经算做足礼节,但秦斯羽依旧觉得心中钝痛。 因为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说—— “朝宛以后会是我这边的人”。 自己不要的东西,心上人却当做宝物护在手心里。 朝宛算什么?一个长得好看的花瓶而已。 有时还分外不明事理,可笑地拒收她的礼物,只想换一些和她独处的时间。 秦斯羽不甘,约了季檀月见面,暗示朝宛被包养过的事。 能答应包养请求的会是什么人。 她想让季檀月明白,朝宛表面清纯可人,底子里只是最不入流的那种轻浮货色。 但后来,秦斯羽发觉,她完全赌输了。 “朝宛不是这样的人。” 对面,季檀月摆弄着咖啡杯耳,声音清淡: “秦总有没有想过,朝宛……其实是真的想与那位金主认真恋爱?” “她太笨了,所以,日后我会护好她的。” 似乎心情不佳,留下这句话,女人借故告辞。 而秦斯羽独自倚在软椅里,坐了许久。 回想起从前和朝宛相处的画面,她以为女孩那些羞赧无措的举止全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只为讨她欢心。 内心受用,却有些厌弃。 可是包养了和朝宛同龄的某个女学生后,秦斯羽才发现,那种内心悸动的感觉,她竟然许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或许朝宛真的是笨拙认真的性子,把她随口烘托气氛的“在一起”,当成了初次收到的告白。 怔神的工夫,再向前望去,季檀月与朝宛身影早已消失在视野里。 秦斯羽沉默良久,转身离开。 季檀月是真的很欣赏朝宛。 而她,也在不知不觉间把那个稚嫩羞赧的女孩弄丢了。 … 回到片场时,《西川月》剧组已经准备收工返回。 坐上返程保姆车,朝宛在季檀月身边坐好,重新戴上口罩,绞着手指,有些惴惴不安。 她没想到绿茶话术会是这样的,秦斯羽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下来了。 所以,季檀月真的没有怪她吗? 季檀月将披肩墨发扎起,闻声望向她,很快读懂了朝宛掩藏不住的心思。 她唇角微勾,没有像先前那样安慰女孩,而是问:“不是说剧组有重要工作吗?在哪里。” 朝宛茫然了一阵,心虚移开目光。 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工作,为了吸引季檀月的注意力,她骗人了。 “说不出具体内容,失职。”季檀月垂眼看着她,“我要罚你。” 这辆保姆车是季檀月专用的,助理也已经被支开,除了司机外,就只有她们。 闻言,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看朝宛一眼。 真可怜,做错什么事了,竟然能让平时温和寡言的季老师主动提出惩罚。 朝宛咬着唇,看女人似乎有些不开心,只好点头。 该罚的。 那本绿茶语录,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罚你……”季檀月想了想,唇角扬起,覆在她耳边。 “像刚才那样,再撒娇一次。” 朝宛睁大眼,耳廓顿时染红。 “季老师……”她委屈朝旁边挪。 为什么会是这种惩罚? 难道季檀月喜欢绿茶?可是,刚才小本子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她早就都忘了。 季檀月静静看着她,无声催促。 实不得已,朝宛只好咬着唇倚进女人怀里,有些束手束脚。 为了不让司机听见,她埋进季檀月怀里,声音很轻,糅杂委屈: “季老师,我不是故意要说谎的,只是想见你……可以原谅我吗?” 看见季檀月和秦斯羽交谈,她的确有些难过。 想着,她用脸颊蹭了蹭女人衣领,像在赔罪。 头顶很久没有回应。 朝宛羞耻到不敢动,但因为害怕季檀月没有原谅她,只好悄悄抬头。 却对上了一双意料之外的微弯凤眸。 口罩忽然被拉下,唇覆盖温软,一触即离。 “嗯,的确是绿茶味的。”季檀月盯着朝宛逐渐泛红的脸,颔首。 朝宛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燥着脸,飞快逃离女人怀抱。 季檀月又骗她,好坏。 碰了碰唇,脸像是要烧起来。 这算什么惩罚呢?- 回到片场,稍微整顿了一下,后半场拍摄日程很快开始。 程楼坐在摄影机旁,看见一同前来的季檀月和朝宛,脸上神情了然。 趁朝宛去换戏服上妆,她转头问季檀月,“和好了?” 季檀月没有明确回答,神情却舒缓温和。 怀里仿佛还留存着女孩撒娇时的温软触感,她垂眼笑了笑,将杂乱心思压下去,安静看剧本。 … 从化妆间出来,朝宛受程楼示意,坐在殿内的床榻上。 说是先让她酝酿一下情绪,一会儿好入戏。 可朝宛却越来越紧张了。 她低头翻着剧本,大脑一片空白。 片场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搬动机器,架在床边,又装好录音设备。 不一会,季檀月妆造完毕,进场。 “紧张?”她窥见朝宛发抖的手,坐在床边。 朝宛低嗯一声,连声音都变得小了许多。 这场戏之前已经试着拍过了,是影向含云谢罪,反被诱惑的一场戏。 可她依旧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演好。 “好了,就位,先试拍一条,看看感觉。”程楼在背后喊。 朝宛迅速站起身,像被点名一样乖乖在旁边站好。 倒真像是个尽忠职守的小侍卫。 季檀月不动声色笑了笑,躺进床榻里。 趁工作人员忙碌准备的功夫,她撩开纱帐,示意朝宛过来。 “就像昨晚我们之间那样就可以。”季檀月看着朝宛,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朝宛脸颊染红,乖乖点头。 “或者,你可以把我们的位置调换一下。如果你是Alpha,想对我做些什么?”季檀月循循善诱。 说完,她垂眼,随意整理了一下亵衣衣襟。 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修长雪白的后颈肌肤倏然舒展,戏服下,精致锁骨半掩半露,展露在朝宛眼前。 配以女人墨发粉唇,掩映在纱帘床榻的病弱模样,朝宛有点心跳不稳。 分明是个Alpha,长相却比她还要勾人。 之前认不出季檀月的真实身份,一点也不怪她。 “懂了吗?”季檀月抬眼看她。 朝宛将头垂得很低,小声答:“嗯。” 头顶都快要冒热气了。 季檀月无声笑了笑,放下纱帐。 没有打板,程楼示意朝宛直接开始。 “直接从那个十秒拉灯镜头开始。”她想了想,“朝宛,到床上去。” 心跳陡然加速。 朝宛抿着唇,听话撩开纱帘,小心跪坐在女人身上。 纱帘重又放下,隔绝一切。 她俯下身,双手撑在季檀月两侧。 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下不了决心做出第一个动作。 耳边很静,机位正在录制。 朝宛轻咬着唇,内心思绪反复纠缠,甚至不敢和身下的人对视。 众人围观,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 季檀月静静看着她,忽然,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在拍摄组看不到的角度,轻捏了一下朝宛的腰窝。 “唔……”朝宛防备不及,手腕发软,就这样倒进了女人怀里。 四目相接,她却不敢出声,生怕说出的话被设备收音。 “可以。”帐外传来反馈声。 程楼回放了刚才的片段,“这个俯身,很自然。” “……”朝宛咬唇,又羞又气。 季檀月怎么这么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留言鼓励我都有看,非常感谢,会认真写下去的,么么啾~ 但是今天身体有点难受,只有三千了,抱歉,我试着明天日六看看。 感谢在2022-05-2023:56:45~2022-05-21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兔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瓶;刘煦、季季季.10瓶;八荒有你5瓶;追昼身夜3瓶;不要靠近会变不幸2瓶;翎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刚才发呆了这么久,是想晚上被惩罚吗?”季檀月覆在她耳边。 热气萦绕,朝宛回神,慌忙撑起身,与榻上笑意柔和的女人拉开距离。 因为腰酥,还扑腾了好一会儿。 听到惩罚二字,她无措摇头。 “表现不错,一会儿开镜就以现在的感觉来。”外面,程楼不解风情。 “继续。隔着帘子,动作最好明显一些,老季也配合一下。” “好。”季檀月回。 她望着含羞不语的朝宛,笑了一下。忽然轻牵起她没处安放的手,移到自己揉乱的衣襟上。 引着她的指尖,无声勾开合襟。 “朝宛,对我做些什么吧,假装。” 嗓音染上劝诱水汽。 因为太轻,没落到收音设备里,却清清楚楚飘进朝宛耳中。 耳垂迅速飘红。 朝宛睁大眼,睫毛无措垂敛。 似乎碰到了季檀月的肌肤,又暖又腻,像玉一样好摸。 她想,或许没人能拒绝季檀月。 如果她是Alpha的话,也一样。 “准备好了?倒数后开始。”程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好的,程导。”像是做贼心虚,朝宛立刻抽手缩回,装作认真答。 季檀月弯唇,笑意划过嘴角,开始阖眼酝酿。 一声拍掌打板。 忽然,朝宛整个人被女人紧揽住。 重心霎时失控。 这次有了防备,她双手撑好,发丝悉数散落。 视野里,一抹亵衣宽袖露出玉藕似的小臂,葱白指尖勾住朝宛领口,将她扯到眼前。 含云依旧是那副病态模样,可眼中却盛了潋滟水光,嗓音带着勾人疏散。 低柔话音擦过耳畔,仿佛燃了把温吞舔舐的火苗。 她要她……表明忠心。 以行动。 影是慌乱的。 因为经验不足,只知听命杀人,她从未体会过这等美人卧榻,温香软玉的场面。 更何况,在刚刚,她还妄图刺杀自己的主上。 但下一秒,她已经无法移开视线。 含云轻笑,长睫在昏暗宫灯下缀满阴影,忽地,指尖挑开衣襟。 对鸳月白亵衣袒露,任人施为的脆弱引诱。 一犟一笑,风情流露。 她说:“小东西,杀人倒肯,如今,却不肯了?” 影几乎呼吸停滞,愣愣盯着女子含羞双颊,还有几乎刺伤她眼的雪白肌肤。 素来在暗处摸爬滚打,虎口早已有了茧子。 这样的话,会磨破主上的肌肤的。 脖颈覆上滑腻。 含云勾住影的脖颈,倏然起身,对她失神表情似乎极其满意。 因情动而显出殷红的唇蹭过影耳廓,轻声吐露出两个字。 “……” 影觉得自己的心弦倏然绷断,连呼吸都迟滞滚热。 眼前融作模糊光影,她再也无法忍耐,听命办事。 粗糙指腹抚过女子脆弱脖颈,鲁莽的吻落下来。 香软仿佛浸透铜熏中的香料,激得影眼尾很红,匆匆吐息。 她的主上,正在由她取悦。 尽管府中一墙之隔就是驸马的居处,尽管她与含云身份悬殊,只不过是长公主府的一条犬。 但从女人覆在她耳边说出那一声“要我”之后,所有克制都被抛至脑后。 影是含云的犬,所以,自该听命。 “cut。”程楼拍掌。 朝宛枕在季檀月怀里,心跳匆匆,脸颊燥热,一时竟然忘了起身。 唇上的滑腻触感还在。 方才埋首在女人颈窝,晚香玉气息几乎将她淹没,很香很甜,不知不觉就做出了那些痴Omega行径。 后背被轻拍了一下,帘外传来轻咳声。 朝宛如梦初醒,捏了一把指尖,慌忙起身退开,神情窘迫。 低头望去,季檀月的衣领敞乱着,早已不复规整。 有一些是女人为了诱惑她自己掀开的,大部分还是朝宛入戏后无意识地去扯的。 “对、对不起,季老师。”朝宛垂头,很内疚。 “为什么要道歉?”季檀月也坐了起来,去理她刚才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有些杂乱的发丝。 “学得不错。” 朝宛听话地低着头,任由她整理,听见“学”那个字,窘迫别开视线。 发丝间,露出一只粉红耳廓。 “两位老师辛苦啦,补一下妆,我们接着——” 纱帘被撩开,场务拿着场板,视线探进来,话音却倏然卡住。 发觉季檀月若无其事从朝宛耳边放下手,朝她看过来后,场务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把话说完:“接着拍下一镜。” 刚才的氛围感太足了,她险些以为帐中含云与影的表演还在持续,是那种……事后温存戏。 季老师和小侍卫……CP感怎么会这么强啊。 场务脸有些热,捂着胸口把纱帘放下,拼命压制嘴角姨母笑。 希望她们不要下床,一直在这里演就可以。 捧着道具,途径摄制组,场务与某扛摄像机小哥错身擦过,互相交换迷之笑容。 她手指拍摄现场,“快去,不然错亿。” 小哥:“谢邀,早就嗑了。” 另一边,朝宛惴惴跟在季檀月身后,去看程楼的监视器。 画面里,病弱女人横陈榻上,眉梢眼尾风情流露,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头滚热,脸红不已。 而那个背对镜头的自己,只露出一截清淡侧脸。 不解风情、无动于衷,眼神有点钝。 像块木头。 “看出问题没有?”程楼偏头瞥一眼朝宛,“前半段你的表演太内敛了,心思全都藏住,观众又怎么能看出来。” 朝宛抿唇,认真答:“明白了,程导。” 监视器里的表现,就连她自己看,也有点难受。 有种火焰遇上冰山,倒碰一鼻子灰的感觉。 朝宛抬眼偷看季檀月。 谁也不知道,她在极度紧张的时候会做不出任何表情。因此,明明是看季檀月看得呆了,表现却是面瘫。 “来,老季,你陪她试一下。”程楼淡声说。 “朝宛,想象你是一个断粮十天的人,面前是香喷喷的糖醋排骨,还贴在你耳边不断诱惑''''吃掉我''''。” 没忍住,朝宛低头,扑哧笑出声。 季檀月手臂悄然环住她,默不作声,轻掐一下她腰间软肉。 身子一颤,笑立刻就收住了,朝宛抬眼,视野蒙上一层慌乱雾气。 旁边的花絮小哥无声拍下所有细节。 程楼没有注意到,继续补充: “可是,这盘排骨很贵,你需要贷款才能买得起。朝宛,主情绪是贪婪渴求,但也需要演出挣扎,你试试。” 朝宛这次不敢笑了,低头遮住有些泛红的眼尾,“好的。” 她悄悄脱离季檀月怀抱,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抬头看向女人。 季檀月已经贴得她很近,凤眸揉皱春水,倒映着她无措脸庞。 朝宛脸又有些僵。 但这次努力压下本能,尽全力演出程楼表述的情绪。 在那时的影心中,会怎么想? 肮脏的犬,手上满是鲜血,本不该玷污出尘脱俗的长公主。 可含云本身的样子,早已诱得她口干舌燥,心跳难以自持。 抿了一下唇,仿佛在纾解燥热,朝宛与女人对上视线。似乎是看得痴了,眸子略睁,呼吸声急促。 也同样带了些无措。 这是她本身的性格,却很贴合影的人设。 季檀月依旧在垂头看她,视线流转,禁忌引诱。 眸中春水轻荡,潋滟动人。 似乎是满意于朝宛被魅惑的怔愣样子,她抵在朝宛耳边,呵出温热吐息。 “……要我。” 心跳骤然加速,朝宛眼神一瞬间迷离,埋进女人怀里。 像只撷取暖意的饥饿小狼。 无措悉数化为渴求,她迫不及待想一亲芳泽。 就这样在馨香怀抱里贴了许久,耳边一片寂静。 朝宛忽然从戏中抽离,回神,心跳忙乱,和季檀月拉开距离。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沉默看向这边,甚至,程楼抬眼打量了她一阵,也没有说话。 朝宛紧咬着唇。 怎么不说话? ……是看出来她和季檀月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了吗。 也对,同剧组的演员,哪有这么亲密的。 懊恼万分,自责没有掩饰好,全都暴露了,朝宛垂头,眼眶发热。 季檀月笑意划过眼底,打破沉寂,“别吓她了。” 耳边逐渐喧嚣,朝宛有些茫然,抬头,发觉几个年纪尚小的片场助理脸很红,想偷看她,又似乎不太敢。 耳边飘来被压低的话音。 “小朝老师好A!对,不是寻常那种,是奶气的忠心狗狗Alpha……” “我心化了呜呜。” 旁边,程楼卡住的表情缓和起来,甚至带上了朝宛从没见过的吝啬微笑。 “很好。朝宛,这次,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影对含云的那种炙热情感。” 朝宛睁大眼,似乎是没料到会得到夸奖,脸颊徐徐飘上红晕。 她确认般地看向季檀月,发觉女人也在颔首。 后知后觉心中涌上欣喜,她垂头,偷偷笑了一下。 听见身边依旧在讨论她什么A不A的问题,朝宛有些不知所措。 影只是角色。而且,她是装的,季檀月才是Alpha。 “好了,记住这种感觉,再拍几条我看看。”程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朝宛嗯了一声,拍拍发烫的脸,让自己回神。 谁料,和某个扛着摄像机的小哥擦肩经过时,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小朝老师,请把季老师亲到下不来床!你可以的!” CP粉小哥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他跟组多年,见过不少次季檀月,但从来没见过女人对演对手戏的新人演员这么照顾。 还是AO组合,一点都不避嫌。 她们没在谈?谁信。 朝宛脸红支吾,可对上摄像小哥发光的双眼,不忍拒绝,只好点头答应。 走向床榻,撩开纱帘,季檀月正在里面等她。 朝宛吁了一口气,在床边小心坐了一个角。 谁料,背后突然响起话音。 “朝宛,是你要把我亲到下不来床吗?”一本正经的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123:59:20~2022-05-2223: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ibi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要靠近会变不幸、追昼身夜2瓶;翎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朝宛周身一僵。 她小心翼翼地扭头回身,发觉季檀月竟然真的是一副在认真问话的模样,更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不是的。”她垂头,嗫嚅开口。 只是剧本里这么写,何况,答应了摄影小哥,又不一定会真做。 拍戏而已,就连她和季檀月每次的事,也只是为了续命。 “很可惜。”季檀月看见朝宛窘迫模样,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那就只能换我来亲了。” “季老师……”朝宛小声辩解,“你、你不可以亲。” 这场戏是影在上面,含云只躺着享受就可以。 说完,似乎是想到什么,她摸了摸唇。 何况,刚才嘴唇触及到的季檀月的肌肤,暖玉生香一样,惹人回味无穷。 把季老师亲到下不来床? 按照小哥说的那样做,似乎……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今晚,我们可以去你的房间,再试一下。” 季檀月躺在床榻上,忽然,伸手勾住了朝宛刚刚系好的腰带。 力度不松不紧,像一份暧昧暗示。 朝宛脸红垂头。 良久才应:“嗯。” “各部门准备好,这次从最初的镜头开始。”程楼在场地里喊。 几声应和,设备就绪。 十秒剪影戏前,还有一段影刺杀含云反被擒获的戏份。 因为配角戏份占比不多,这段戏只为凸显含云疯癫背德的性格,倒比刚才注重氛围感的拉灯戏要好拍不少。 压在身上的重担减轻了很多,朝宛轻呼一口气,握紧匕首,潜伏在预设的殿外角落。 紧盯殿中轻纱掩映的床榻。 那里,是影尽忠近三年的主上。 也是她今夜奉密旨刺杀的对象。 冷意透过月光,逐步蔓延四肢百骸。影垂头望去,粗糙磨茧的手像筛糠一样抖着。 这双手曾经握着短刃,不知刺透多少朝中迂腐重臣的胸膛,从未颤过。 但今夜却要刺透含云的胸膛。 女子白衣胜雪,骨相纤细病弱,影几乎能想象出匕首没入她胸膛的声音。 不是闷响,只轻噗一声。 就如同斩断一根枝条那样轻易。 但不知怎么了,影的手,依旧在抖。 含云的殿太静了,几乎可以说是死寂。连平时的安神香都未点,更别提有宫人掌灯。 那一日,初入府,长公主在一众侍卫里病恹恹一指,竟挑中了她。 “小东西,你。” 自此,每晚,影都像今夜这样据守在含云的院落下,和着夜风入睡。 影从小径潜入殿中,掠过每夜休憩的狭窄屋檐。 手心溢出汗,匕首险些滑落。 下放密旨的人说,含云心如蛇蝎,行为淫.荡,扶持傀儡朝政,只为满足滔天欲望。 他还说,段县那场涝灾,她将赈灾银悉数挪作己用,大修奢靡宫闱,与男宠寻欢鬼混,置万千生灵于不义。 影惘然垂头,收紧手指,匕首冷硬纹路硌在掌心。 “你爹娘,可是应征修筑工事而亡?可那哪里是筑工事,分明是含云的敕令,昏庸到拿人去堵洪!”耳边回荡话音。 像被戳到痛处,影猛然抬头,眼中浮现不符合年纪的狠厉。 她一步步行至殿内榻前。 帐内,锦被掩映下,含云身影纤细骨瘦,一阵风就能吹散。 影咬着唇,高举匕首,对准帐中人影。 可手臂却像是僵住了。 殿外忽然下起夜雨,疏疏,疏疏。 思绪与旧时记忆交叠。 耳边雨声潺潺,竹伞下,消瘦的白衣身影屈尊从高处走来,蹲在她面前。 她递给她很多很多的肉饼,嗓音柔和。 她说,“知恩图报,你可懂得?” 那时的影不懂。 可现在懂得了,却选择恩将仇报。 身形抑制不住地颤抖。 影嘴唇微张,呼吸短促,眼中清明又混沌,正逐渐积蓄雾气。 她都在做什么? 床榻上的人面色如雪,甚至有些苍白,正不设防备地睡着,秀眉因病微微蹙起。 未曾报恩,她却要刺杀自己的主上。 心神动荡,逐渐脱力,匕首早已握不住。 忽然,手腕被制住,剧痛骤然传来。 掌心一轻,匕首易主。 榻上熟睡的人不知何时醒转过来,微眯双眸,神情浮现挥之不去的阴霾。 “……你想杀我?” 含云低嗤一声,墨发散乱垂落,月光下,苍白面颊妖冶如厉鬼。 影跌坐在地,仰头,怔怔望着女子,双眼失神。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脖颈早被狠厉力度攥住,几乎扼得她窒息。 含云双眼浮上赤意,手劲极大,生生将她提起。 季檀月这次没有选择试镜时的呈现方式,她直接将朝宛拉到榻上,双腿跨坐,手背青色脉络紧绷,死死卡住朝宛脖颈。 “你想……你想杀我……?” 苍白的唇在喃声自语着,如同疯魔之人的夜半梦魇,唇角弧度愈发扩大。 与刚才熟睡的病弱模样判若两人。 氧气逐渐脱离,朝宛呼吸不畅,本能地去掰女人的手。 或许是正式拍摄,这一次季檀月用的力道格外足。 也让她身临其境地入戏。 季檀月睫毛低垂,笑容很深很柔,却神经质般地脸颊肌肉轻颤,愈发显出癫狂本性。 但就在她看见朝宛眼角通红,因窒息而泪光四溢的模样后,犹疑着,竟困惑地,缓慢眨了一下眼。 倏然,因暴起而血气上涌的面色凝固。 血色褪去,竟比刚才还要苍白,她双目圆睁,像看到极其可怖之物一样,唇轻颤不止。 在桎梏住的影身上,含云看见了幼时被施虐的自己,也看见了那张惊惶幼态的脸。 与今夜相似的旧时场景里,被紧紧扼住脖颈的,换成了她自己。 视野逐渐发暗发乌,她痛呼着,却发不出声音。 “……为何你要降生?”兄长神情扭曲,“母妃之死,全因你。” 含云摇着头,小脸乌青,奄奄一息。 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这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她生来就是个错误。 眼泪怔怔滚落,泅湿锦被,深重冷意涌上周身。 已过十余年,她成了大芸最尊贵的女子,坐享荣华,可还是会做这个梦魇。 “主、主上……” 脸颊忽然落上颤颤巍巍的触感,声音回笼。 身下的人面色苍青,已经有些失神,却依旧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抬手,艰难抹除她眼尾泪水。 “……不要哭……”弱到细不可闻。 含云像梦醒一样陡然收手,身子轻颤,唇色苍白。 她讽然勾唇,依旧流着泪,却将那个奄奄一息的弱小身躯强扯至眼前。 仿佛看见了幼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 厌弃不已,却又极度贪恋。 可惜,那个天真无暇,未被人性的恶浸透的小含云早已死去,现在在面前的,不过是她养的一条犬。 影总算缓过气来,极度内疚,慌乱地去抹她脸上的泪。 “主上……主上……”像只呜咽的小狼。 含云静静看着,内心忽然升起一抹兴味。 这是她养的犬,还是最像她幼时的一条愚蠢的犬,天真又幼稚。 她忽然很想将这样纯洁的一张白纸揉碎揉乱,沾染污泥,引诱她就此堕落。 内心开始战栗兴奋。 就像那些人曾经对她做过的事一样。 生生毁掉一个人,滋味想必极其美妙,否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赶着来踩她一脚? “影。”她开口,声音柔媚。 小侍卫似乎是愣住了,鼻尖很红,与她四目相接。 含云揽住她,倏然,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解开衣带,放纵又荡然。 小狼般的人看得痴了,急促喘息着,埋进含云怀里,毫无章法地亲吻。 像是要把自己的所有都献给她的主上。 她以为这是在赔罪,却早已经一步步陷入无法脱身的泥潭。 帐内,身形交叠,被褥如波浪般潮涌。 “好,卡。”程楼喊。 朝宛喘了一口气,依旧在戏中。 她抹去眼角泪光,从季檀月怀中起身,内心沉重失落。 不知怎么了,当被扼住脖颈,对上季檀月视线那时,就像心中压了一块大石似的,竟然身临其境地与女人共感。 憎恶、渴求、惊惶。季檀月的情绪在游移,却并不显半分突兀,硬生生将她拉入戏中。 季檀月阖眼,抹了一下眼尾。 衣领依旧有些乱,是被朝宛刚才扯的。 可这次,她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打趣朝宛,依旧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老师……”朝宛揪了揪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可以。”沉默的工夫,程楼已经将刚才的镜头重看了一遍,“准备下一条。” 朝宛抿唇,小心撩开纱帘。 她想再问问,还要拍多少条。 虽然明白程楼对作品严苛,但如果继续拍下去,她不知道要扯乱季檀月的衣服多少次。 就像刚刚,季檀月都不理她了,像是在生气。 “不想再拍了?”背后传来一道声音,略显沙哑。 朝宛回头,见季檀月眼尾有些红,但唇边依旧带着笑意,“小侍卫,已经厌倦服侍你的主上了吗。” 虽然是在打趣,可声音不同方才,似乎藏着很深的疲惫。 不知道怎么了,朝宛心中莫名一揪。 总感觉,这场戏对季檀月的消耗格外大。 季檀月不是因为自己总扯乱她的衣服而生气,那是因为什么? 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胆量去问程楼,朝宛只好又重新转回来,怔望着季檀月。 她像在戏中那样,去摸女人通红的眼角,小心翼翼地安抚。 朝宛明白,季檀月依旧没从戏中走出。能作出那种影响到她的表演,女人不知道将含云这个角色吃透到什么程度。 … 这场戏最后拍了很久,程楼才满意。 回去时,季檀月脸色有些苍白,在车上也一直抿唇望向窗外。 “季老师。”朝宛惴惴,“……你很累吗?” “没有。”季檀月轻声答,“倒是你,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话,在房间乖乖等着。” 脸颊倏然涨红。 朝宛转过头,咬唇,没有作声。 看来是白担心了,季檀月还有心思想这种事。 她没有注意到,季檀月已经疲惫倚在后座里,双眼阖起,无意识地捏着腕上的珠串。 停药几日,包里的白色小瓶已经很久没有开封了。 未接电话里显示很多“戚医生”的来电,剧本里身临其境的文字,激起久违的躁郁心悸感。 … 回到酒店。 朝宛照例洗漱完,在床上温习剧本。 她的戏份已经不多了,临近杀青,几天后就要拍那场重头戏。 也是影受封镇守城楼,被挑下马的悲剧结局。 默念着台词,情绪全然被调动,沉入影的视角,悲怆又凄凉。 忽然,房门被轻轻敲响。 朝宛捧着剧本去开门,还以为是酒店每晚来送日用品的工作人员。 没想到,季檀月竟然在外面。 女人穿着丝绸睡衣,手里拿着剧本,甚至还自带了一个枕头。 微微歪头,“朝宛,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223:59:05~2022-05-2323: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昼身夜、不要靠近会变不幸2瓶;yuyu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朝宛睁大眼,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可不容她思考,酒店走廊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季檀月没有躲避的意思,就在门口抱着枕头,歪头看她。 “说好了,今晚要到你这里对戏的。” 脚步声即将经过拐角。 朝宛心几乎要跳出来,咬着唇去够季檀月的手臂,将她拉进房间。 迅速关上房门,额头顺势靠在门上。 五秒钟后,她听见程楼和助理讨论剧组事宜,掠过房间的声音。 暗自松了一口气,朝宛转过身。忽然,一道阴影防备不及地覆了过来。 季檀月搂着枕头,将她扑在墙边,手臂圈住腰身。 温热吐息混着独有的馥郁花香,拂过耳畔,带来一阵酥麻。 没挣扎开,朝宛有些慌乱,“季老师……” “不要动,让我抱抱。” 女人似乎极累,脸颊埋进她颈窝,或轻或重地呼吸。 周围良久寂静,但脖颈处传来的热度却逐渐积累,朝宛被晚香玉气息熏得思绪庞杂,脚踝有些软。 “季老师,今晚要正经对戏的。”没办法,她只好回抱住季檀月,小声唤。 “你要赶我出去吗?”季檀月声音有些低。 “可是,我现在不舒服,只想闻闻你的信息素。” 刚出浴,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女人像只打湿毛发的失落狗狗。 即将说出口的话都被季檀月占了遍,朝宛抿唇,最终还是没忍心赶她出去。 本来就因为拍戏消耗很大,只是拥抱,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想了想,朝宛试着将后颈抑制贴揭开一小道缝隙,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 清甜的荔枝味冒出小头,试探地与晚香玉气息缠绕在一起。 季檀月果然像是舒服很多的样子,埋进她怀里,压制不住渴望一样,唇小心轻碰那片脆弱肌肤。 刚才还颓然垂落的尾巴,此时又欢欣地摇了起来。 朝宛喘了一声,觉得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不能再继续纵容下去了,她咬一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从季檀月放松警惕的臂弯里逃走。 “季老师……我们还是先对戏吧。”她小声提醒。 季檀月抱着枕头,孤零零站在门边面壁,声音有点低落:“对完戏,可以继续吗?” 朝宛抿了抿唇,坐在床边,小声答:“嗯。” 明天还有日程,继续的话,也只能允许季檀月像刚才那样抱着。 或者…… 她偷看了一眼状态有些不佳的女人。 像片场小哥说的那样,她来亲一亲季老师也是可以的。 季檀月听见她小声应下,唇微微翘起,抱着枕头走过来,放在朝宛床头。 接着,她竟然就直接揽着剧本,躺在了自带的枕头上。 望向朝宛,女人长睫垂敛,伸出臂弯,“你不躺过来吗?” 哪有这么对戏的。 朝宛脸颊羞红,仓促站起身,和床上诡计多端的女人拉远距离,“不、不了……” 为什么她觉得今晚的季檀月这么奇怪呢? 就好像……一只总想待在她身边的长毛黏人狗狗。 季檀月被拒绝,无声收回手,唇角抿平,表情有一瞬间的沉寂。 “那好。”声音也弱了很多。 朝宛纠结地搅了搅睡衣,看见季檀月这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季檀月抬眼看她,忽然捧着剧本坐起来。 甚至还轻拍了拍旁边,示意她坐。 朝宛吞咽一声,觉得有些奇怪。 但还是没有怀疑,她小心翼翼地隔着一段距离,在季檀月身边坐好。 果不其然,女人又像刚才那样凑了过来,这次是从后面圈住她腰身。 “开始吧。”下颔压在她肩窝里,声音带了些疲倦懒意,“今晚的对戏。” 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念台词。 朝宛不敢躲,只好强撑着发软的身子,翻开剧本。 “季老师,我们对这一段吗?” “好。”季檀月点头。 墨发在她脸颊轻蹭几下,有些发酥。 朝宛咬了咬唇,心跳加快,却不得不装作专心致志模样。 第十三场,第三镜。 指尖点在剧本上,她轻声读出影的第一句台词: “臣,拜见君上。” 影身着重臣规制的刺绣玄衫,跪俯在下,眼中俱是立于高处的新君。 看得痴了,几乎忘记平身。 曾经的主上,那个病弱清瘦的女子,成了殿上身披华贵蟒服,权势滔天的女君。 前一夜,影还在奉命为含云办事后爬上床榻,与女子春宵一度。 次日,含云便要册封她为大将军。 含云朝她走来,面目柔和,秾秀眉眼几乎夺去影所有心神。 “平身。”季檀月开口。 耳边拂过的温厚嗓音,与朝宛想象的别无二致,却因为过于亲密的距离,险些吹红她的耳廓。 朝宛抿了一下唇,心如鼓噪,无措地顺着剧本向下看。 影的处境,也刚好和她大差不离。 面前忽地伸来了一只苍白纤弱的手。新君竟甘愿屈尊俯身过来,将她扶起。 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心如擂鼓,触及含云手掌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像是融化在这一汪春泽里。 她站起身,因为欣喜,眼神显得愣愣的,始终无法从含云脸庞上移开。 “谢君上。”她声音甚至带了一丝极细微的颤。 为了掩饰几乎从心间喷薄而出的悸动。 含云笑意愈深,徐徐抬手。 身后顿时涌来鱼贯女侍,手举托盘,其上盛着大将军玉印与兵符,系着显眼红绸。 季檀月搂住朝宛,看剧本,读: “素闻卿中正宣德、明恩守节。今特封护国大将军,赐黄金万两,即日镇守芸京。” 声音一如既往轻柔,夹杂勉励言辞。 但没有人知道,叛军临城,含云只拿影当成垂死挣扎的挡箭牌,将她不日抛至必死之局中。 就连影也不知道。 朝宛心中失落,将剧本继续看下去。 影没有将种种令人眼红的封赏听进耳中,更忽视了朝中众臣的庆贺声。 她只是跪在含云脚下,将额抵在地面,像条忠心的犬。 含云颁旨后即离殿而去,而影始终没有起身。 “臣领旨,谢主隆恩。” 她成了含云的大将军,所以,就算把这条命舍出去,她也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 到这里,这一镜就结束了。 谁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回复:“没关系的。” 朝宛忙埋头看剧本,以为是自己遗漏了含云的台词。 可看来看去,也没找到这句话。 季檀月圈住她,忽然,伸手把剧本合上。 “所以,作为回报,小侍卫今晚要陪长公主睡觉。” 朝宛霎时反应过来。 之前的根本就不是剧本里的台词,季檀月又在逗她。 她羞愤垂头,“不可以,季老师……不是说好只……” 只对戏的吗?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季檀月带进了怀中,拥着斜躺在了床上。 修长手臂够来柜子上的遥控器,啪嗒一下,关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四角的柔光小夜灯。 “这样抱着你,也可以继续对戏。”女人柔声答, 朝宛张唇,还想反驳,但后颈早就被湿软双唇蹭过,激起战栗感。 “季老师,你……”双眼蒙上雾气。 心中委屈不已。 季檀月都这么累了,还想着要欺负她,明明这次该轮到她了。 耳边忽然回荡起白天在片场,摄影小哥的那句话。 ——请把季老师亲到下不来床。 越想越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朝宛在女人怀中翻了个身,按住刚才在她腰间不断作乱的手臂,试图将季檀月压到下面。 女人今晚精神不佳,或许也是没有存心反抗的原因,竟真让朝宛成功了。 可身处居高临下的视角,朝宛反而有些无措。 脸颊很快浮上一层淡淡粉意。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季檀月这么弱势的姿态,凤眸低垂,让人忍不住怜惜。 正当下定决心,要履行那个“亲到下不来床”的承诺时,唇忽然抵上一截指节。 “朝宛,不是说今晚只对戏吗?”季檀月面容隐在朦胧夜灯中,现出几分柔软。 朝宛猛然惊醒,窘羞直起身子。 她都在做什么,刚才又在想些什么。 正内疚的工夫,腰身忽地被揽紧。 视野再度颠倒,蒙上房间里略显黯淡的天花板。 “所以,我们就再对一次那种戏。”季檀月贴在她耳边,亲昵拥吻。 滚烫的吻落下来。 朝宛被亲得没了力气,连呼吸都漂浮发烫,哽咽哼出声: “……骗子。” 分明那种戏码今天已经拍完了。 可是她都反驳不了,因为的确算是剧本中明明白白写出来的剧情,也算对戏。 “我是骗子没错,但,承不承认你是小笨蛋?”季檀月蹭过她哭红的鼻尖,柔声问。 连刚才的骗术都能上钩,朝宛愣愣坐在她身上的内疚样子,乖得她心痒。 来不及回答,话音已经全被堵住。 朝宛揪住被褥,沉在花香浓郁的软枕里,被搅弄得哽咽抽噎,视野虚晃成融化的奶油。 现在想来,自带枕头,完全是蓄谋已久。 而且,女人的体温似乎从之前的某一天开始就热起来了。 分明前世初遇时,手还像块冰,现在却几乎给了她被蒸笼熏蒸的错觉。 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思绪转朦。 朝宛想起那一晚,她穿上简陋的小驯鹿服,做梦梦到季檀月说“不吃药”的时候。 沉在翻涌颠簸的海浪里,被翻来覆去地亲吻,之后也没了力气去擦拭,只好由女人来。 “好好睡一觉,晚安。”季檀月亲吻她的耳垂。 朝宛朦胧低嗯一声,窝进女人怀中,眼皮沉坠。 “晚安,季老师。” … 时针走过两格,将近凌晨三点。 被褥动了动,季檀月悄无声息翻身下床,周身燥热,心脏砰砰。 情绪化搅得她完全无法安睡。 她回身去看朝宛,紧抿着唇,努力克制内心喧嚣的声音。 那些情绪用着她的嗓音,在放肆喊着“喜欢就去亲近”“她已经是你的了,所以,做什么都没关系”。 季檀月阖上眼,紧紧扣住指尖,勒出很深的痕迹。 但她不能。 痛意使得热意稍褪,她取出手机,给“戚”发消息。 [失眠整一周了,该怎么缓解?] 那边安静了很久。 没有睡意,季檀月就倚在墙边,耐心等待着。 二十分钟后,对面发来回复。 [又随便停药了。] [对。]季檀月揉了揉眉心。 [最近都和她在一起,失眠好了很多,可是今晚始终无法入睡。] [听说过耐受性吗?]那边回。 [吸毒者逐渐成瘾后,所需要的剂量越来越大,但获取的快感只会越来越少。] [她就是你的瘾。] 季檀月怔怔看着冷光屏幕上的最后一行字,垂眼,神情莫名。 忽然,床上的被褥动了动。 朝宛没摸到旁边的人,有些慌乱,撑身坐起来,匆忙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 季檀月熄灭屏幕,走过去,把脸色有些白的女孩揽入怀中。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朝宛看向她,忽然,眸中闪现水光。 她勾住季檀月的脖颈,把自己送过去,笨拙地以唇相触。 “季老师,不要生气了……我、我亲亲你。” 在梦里,季檀月脸色苍白死板,半分血色也没有,只孤寂地蜷在沙发里,周身气息黯淡无光。 朝宛想着法地逗女人开心,却换不来哪怕她的一个眼神。 心中又慌又乱,还泛着疼。她只好出此下策。 因为,季檀月似乎很喜欢这样。 但很快,朝宛就意识到,现在,似乎并不是梦。 季檀月用着很重的力度,将她揽入怀中,湿软闯进,搅得她呼吸迟滞,浑身发热。 “……我哪里生气了?”她亲吻朝宛泪水浸透的睫毛,喃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323:59:37~2022-05-24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wim5瓶;追昼身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朝宛安静了一会儿,眼睛睁圆。 迷糊劲过去,她才察觉到,现在已经是在现实中了。 但梦魇的余波依旧笼罩在心头,她甚至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真实,只好再度埋进季檀月怀里,用脸颊轻蹭女人胸口。 “……季老师真的不生气了?不可以骗我。” 刚好季檀月亲她的时候那么用力,或许还在生气。 朝宛想,除了之前不打招呼就逃走的事,她一直都还算乖,不会惹季檀月这么难过的。 女人似乎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都是笑着的,就连生气也是柔风细雨,虽然之后会很坏地惩罚她,但还从来没有像刚才画面里那样不理人。 看见女人周身如覆灰纱,失却生机的样子,朝宛没缘由地心跳杂乱无章。 虽然是梦,但如果主动亲近可以让季檀月重新开心起来的话,她是愿意的。 想着,脸又被细腻触感掰正,温柔地掠夺走刚平复的呼吸。 房间里很暗,遮光窗帘掩住窗外月色,两道浅淡呼吸声交叠。 朝宛顶着困劲,脸蹭过女人睡衣面料,看见季檀月正垂眼望向她,凤眸圈着一汪柔软春水。 “季老师真的不生气了吗?”朝宛被亲得有些愣,迷糊问。 季檀月和朝宛额头相抵,默然一阵,察觉到怀里的人出了一层薄汗,身子温软发热。 不知怎么,心中有些发酸。 她把人抱着安置在被褥里,掖好被子,轻声回应:“睡吧。” 还没有分清是真实还是梦境,朝宛忙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示意这里还有空位。 她想得很简单,很晚了,难过之后人也会累的,就该睡觉才对。 害怕季檀月又会陷入到刚才那种状态,所以还是她在身边看着比较好。 空气沉寂了几秒,有人掀开被子,躺进来,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季檀月喃喃。 怎么还有主动邀请别人一起睡觉的? 吐息擦过耳廓,朝宛身子本能地有点僵,却抵不过困劲,乖乖答:“……奶奶,还有爷爷。” 季檀月沉默了一会,“奶奶和爷爷,他们是怎样的人呢?” 她本不该打扰第二天还有早场戏的朝宛,可内心那团由着亲近燃起来的烈火却不允。 和戚医生的短短几条信息内容仿佛在心里扎了根,越抵触,就越是想要放纵。 毒瘾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戒除的,她想一直和朝宛亲近,想让女孩水润漆黑的双眼始终看着自己,软声回答自己的问题。 说话,交谈,亲吻,什么都好。 朝宛没有防备,声音逐渐低下去: “他们对我很好……奶奶会把自己的珍珠项链拆开,放进小盒子里做奖励。” “爷爷扎小秋千……逗我笑……” 季檀月轻抚着她的发丝,安静听着。 “爷爷说,难过不要紧,睡一个长长的觉,所有烦恼都会被小火车拉走的。” “是吗?”季檀月心中一软,故意答,“可是我失眠了,没有小火车可以拉走我的烦恼。” 朝宛似乎有点着急,在被子里转了个身,把女人揽入怀中,“……那就这样。” 她在被窝里摸索,从旁边取来一截耳机线,小心翼翼给季檀月戴上。 轻车熟路地去搜索“轻雾”,然后点开某个指弹视频,朝宛仿佛炫耀自己的宝藏一样,悄声说: “听了这个,很快就能睡着的。” 清澈柔婉的琴音顿时在耳畔盘旋,是《花海》。 耳朵上挂着另一只耳机,朝宛重新钻回被褥,窝进季檀月怀里安静听曲子,像是很熟稔的样子。 季檀月唇角微翘,直到朝宛呼吸发沉,快要把自己哄睡着之际,才不露声色问:“朝宛,你很喜欢她吗?” 她有多少个深夜,像这样听着自己的曲子入睡? 朝宛困倦,轻轻点头,“……喜欢。” 无意中发现轻雾竟然喜欢自己,所以为表礼貌,她也会喜欢轻雾的。 “之后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朝宛没有回复,像是已经睡着了。 季檀月无声叹息,轻轻将耳机从朝宛耳中取出,放回原处,抚过女孩紧密低垂的长睫。 原来她也会像自己一样失眠。 之后,要弹一些什么样的曲子哄她入睡?- 朝宛被赶早场戏设下的六点钟闹钟惊醒。 起床整理自己时,季檀月已经离开了。 但是枕头还没有带走。 朝宛纠结地捧着枕头出门,顶着小岁困惑的目光,恰巧碰上了一身半永久西装裙的郁云嘉。 郁云嘉神色匆忙,还在和电话另一头的人通话,接过枕头,深深看了朝宛好几眼,才颔首离开。 “季老师最近是有什么安排吗?”朝宛被盯得心虚,低声问小岁。 一般的事由助理出面就好,像郁云嘉这种公司执行层的人,除了开机那阵子外,没有很重要的事是不会频繁到片场来的。 提起这个,小岁可精神了,和她边走边说:“朝朝,你还不知道吗?季老师和阮柔老师她们要去外面取景拍摄啦,应该就是这几天走。” 外景? 朝宛停住脚步,问:“是去沙漠那边吗?” 拍整部片子的前后点睛部分,以及含云的死。 “是呀。”小岁小鸡啄米式点头,“今天好像已经在准备了,不出意外的话,朝朝你今天的戏都是副导演管。” 朝宛轻应声,走出酒店,上了接送车,“那我今天还能见到季老师……嗯。还有程导吗?” 单纯问季檀月很刻意,于是又加上了程楼。 “应该不能了。”小岁惋惜,“不过朝朝你和季老师这种借枕头的交情,她都没有告诉你吗?” 借枕头? 朝宛脸有些燥,忙摇了摇头。 可听到小岁的后半句话,心情却陡然低落下来。 告诉她?昨晚,季檀月什么也没有说,就连昨天拍戏为什么突然心情低落都没有向她解释。 金主完全没有义务和饲养的金丝雀事事报备。所以,行程不和她交代也是正常的。 “应该是安排太仓促。”朝宛垂眼,轻声说。 “没关系,反正我的戏份快要杀青了。” 杀青那场戏是在城楼附近拍,但算算时间,她拍完的那一天,季檀月应该已经离开影视城,去沙漠外景了。 到时,傅奚约好了会来影视城探班她。 本该高兴的,可想到季檀月不在,心中忽然有些空落。 尽管她根本就不知道,心中为什么会空落。 昨晚睡得不是很安稳,朝宛倚在座椅里,闭眼浅眠。 接送车驶到影视城时,曦光乍破。 清晨微风让人心情放松很多,今天的拍摄日程同样很顺利,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配角戏,也包含朝宛的。 卡了两三条,精益求精的副导演满意拍掌,示意这场戏过了。 戏服有些厚重闷汗,朝宛擦了擦额头,鞠躬后退到休息区,接过小岁手里的水抿了几口。 “朝朝。”小岁欲言又止,看上去表情有些奇怪,“刚才郁秘书来了,还要走了你的身份证……” 喝水的动作一顿。 朝宛想了很久,忽然有些慌乱,“她说原因了吗?” 小岁嘴角将翘未翘,良久才答:“没有诶。” 朝宛更慌了,没注意到女孩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连忙去翻通讯录。 却没找到郁云嘉的电话,发微信也石沉大海。 为什么会突然要走她的身份证? 她签约思锦时在性别那一栏登记的是Alpha,可如果郁云嘉拿到身份证,肯定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Omega的。 今早归还枕头时,郁云嘉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难道是已经怀疑她,想拿她的身份证去亲自验证? 向下继续翻通讯录,只有季檀月纯白头像的微信账号。 咬了咬唇,还是不敢直接问女人,朝宛按灭手机屏幕,没换衣服就想离开片场。 她要去找郁云嘉问一下。 背后,小岁把水杯放回桌上,喊她:“朝朝,你去哪呀?” 不就是用身份证去买一下飞西北外景的机票吗?她都猜到了,为什么朝朝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朝宛完全无暇顾及,只想赶快找到郁云嘉,掩藏住自己的秘密。 跑出片场才觉冲动,可心头的委屈慌乱逐渐蔓延,视野有些模糊。 她抹了抹眼睛,看见熟悉的保姆车驶入影视城,停在规定的位置上。 车门拉开,朝宛看见车里熟悉侧脸的下一秒就背过身去,想逃开。 却被身后一道柔软嗓音喊住:“朝宛。” 季檀月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不是即将要去沙漠拍外景戏吗? 朝宛负气般地没有回应。 脚跟却像是扎在了原地,不敢就这么直接离开。 她害怕,怕季檀月会用她的身份证来威胁。 头顶罩下遮阳伞阴影。 “中午太阳这么大,怎么在这里站着?” 季檀月立在伞下,安静看朝宛,唇角稍弯,身上深鸦青的薄绸长裙也晕染上一截明媚。 朝宛抿唇不答,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看她。 片刻过后,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只好低声答:“……季老师,我想要我的身份证。”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突然被这么威胁。 刚才在心中打的腹稿都没了踪迹,朝宛垂着头,对自己怂巴巴的性格很无力,眼眶也有点发热。 “好。”季檀月声音依旧很柔,“不过,现在先跟我走,有件很重要的事。” 朝宛心中一跳,咬住唇。 要走她的身份证,今天郁云嘉还来了片场,肯定是要谈正事了。 所以,是思锦想跟她解约? 鼻尖酸涩,朝宛低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她惹季檀月生气了吗,解约的话,那些续命的系统任务又该怎么办。 “和我一起回酒店收拾行李。”季檀月见朝宛愣愣的,摩挲她鼻梁上那颗浅色小痣。 “明天一早,飞善郓州,拍外景戏。” 手机嗡一声,收到航空公司班次通知的短信。 朝宛身子僵住,小心翼翼抬头,眼睛还是红的,看季檀月神情不似作伪,更加无措了。 “现在还想要你的身份证吗?”季檀月垂眼看她,唇角稍弯。 作者有话要说: 季檀月(某度搜索):养的鸟鸟总是笨头笨脑,怀疑我要抛弃她,怎么办? 采纳答案——“亲秃她。” 宝贝们我回来啦~ 立下flag:日更到正文完结。 (如果没完成请尽情鞭策我,自信叉腰。 感谢在2022-05-2423:59:08~2022-06-28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十分脆弱的心、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分脆弱的心30瓶;洛尘5瓶;46944105、林椿棠3瓶;追昼身夜2瓶;……、か.、虎皮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朝宛慌忙摇头。 可是她最后那场戏在横店应付一下就可以,没必要去拍外景的。 “上车吧,我们一起回酒店。”头顶传来柔软嗓音。 淡淡的焚香味从极近距离逸散开,很好闻,是季檀月平素的那一款香水。 朝宛不敢抬头去看女人会是怎样的表情,跑出阳伞阴影,匆忙钻进旁边停靠的车里。 和车里的人打过招呼,她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 刚才匆忙跑出来,傻傻置气的表现肯定都被季檀月看见了。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呢? 朝宛垂眼,心跳不听使唤砰砰作响,有对自己冲动的懊恼委屈,也有一些不真实感。 她要和季檀月去善郓州了。 隔着茶色玻璃,女人动作优雅地收了伞,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上车,坐在前排。 车驶往酒店方向,途中,司机透过后视镜打趣:“季老师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着鸦青长裙的女人稍稍回身,凤眸不经意地拂过朝宛脸颊,很快收回,却掩不住其中藏着的淡淡笑意。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却是老CP粉头了,从后视镜里捕捉到华点,嘿嘿一乐。 季老师心情不错,肯定是因为要和小朝老师一起去善郓州的原因啦。 朝宛不知道司机心中所想,却被季檀月拂来的视线惹得耳廓发烫,之前心中委屈也全然抛到九霄云外。 她把头埋得更低,想,长公主不打招呼就拿走她的身份证吓唬她,真的好坏- 回酒店后,朝宛受季檀月示意,走进女人房间。 匆忙跑出来,还穿着戏服,朝宛搅着衣摆,抬眼便对上了季檀月带笑目光。 “这么想和我一起走?衣服都来不及换。”女人俯身过来,为她整理了一下袖口。 朝宛握着郁云嘉刚归还的证件,咬唇,“不是的,季老师告诉我后才知道有这样的安排。之前、之前误会了……” 有些委屈,朝宛怔怔看着手里的证件,指尖摩挲着性别那一栏的“Omega”。 她还以为……季檀月是想拿身份证来威胁她。 季檀月动作一顿,轻声开口:“害怕了?” 朝宛鼻尖一涩,飞快垂头。 她的确害怕,不仅怕身份暴露,竟然还害怕起了季檀月因此要舍弃她、和她解约这种可能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季檀月的依赖正在逐渐加深。 原本定下的“续命”这道界限的范围开始向外延伸,直到昨晚,在梦里看见低沉倦怠的季檀月,她竟然会觉得很难过,想要去安慰女人。 可是季檀月又在想什么呢? 就连真正心情低落的原因都不肯告诉她,也没有打一声招呼,就拿走她的证件去买机票。 鸦青长裙身影无声走近,串着檀木珠串的细白手腕环过朝宛腰身,若轻若重的叹息拂过耳畔: “我叫郁秘书取走证件的时候亲口告诉你缘由,她没有吗?” 鼻息间传来的焚香夹杂了清淡晚香玉气息,激得朝宛眼眶发热,在季檀月怀里摇头。 “是我没有特地强调,或许她忘记了。”季檀月搂着朝宛腰身。 檀木珠串硌在腰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可紧贴着的柔软触感又暧昧十足。 “朝宛,可以记住一点。我永远不可能用伪装成Alpha这件事来胁迫你。”季檀月的声音很轻,像汪春水,潺潺动听。 “就算你从思锦解约,或者……离开我身边,我也不会。” “我不会离开的。”朝宛抬头看季檀月,表情有些焦急。 话说出口,对上女人探寻的视线,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燥红,小心翼翼垂眼,装作无事发生。 那句话,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脱出了口。 而之前,朝宛并不认为她会一直待在季檀月身边,她只想以和女人亲近的方式换取生命值,活下来。 怔怔想着,脸上忽然擦过一道柔软触感。 啾一声。 “盖章。”季檀月抬起脸,垂眼看她,“不许抵赖。” 摸了摸脸,意识到刚才女人竟然不打招呼地亲了自己一口,朝宛睁大眼,脸一点一点烫起来。 不离开季檀月是为了续命,她只是不想死而已。 可是,这么想着,心跳却不听使唤地咚咚作响,聒噪又喧嚣。 季檀月没有作声,只是柔软又落下来。 这次是唇。 朝宛很快被亲得没了力气,倚在季檀月怀里推她,“季、季老师,我要回房间收拾行李……” 季檀月摩挲很久她的唇才抬头,眼尾一抹绯意,嗓音也变得有些沙沙的:“好。” 晚香玉气息馥郁,朝宛只怕再待下去又会发生那种事,脚踝发软,她还是努力钻出了季檀月的臂弯,向女人告别。 季檀月没有回答,安静望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盛着刚才情动的水意。 朝宛咬唇,转身去旋把手。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话音: “朝宛,你不会离开这件事,要遵守承诺。” 朝宛怔了怔,轻点头,触碰脸颊,“好。” 不是已经盖过章了? 她转头,发觉女人眼底掠过一抹难言情绪。 像是坠入白夜,晦暗与希冀交叠明灭。 有些读不懂。 季檀月怎么会担心她离开的事,只要有合同,放她这样的金丝雀出笼就全凭饲主的意思。 心头涂抹一层黯然,朝宛抿唇。 她没发觉季檀月唇角微扬,正提着裙摆走近。 直到不动声色地再度将朝宛堵在玄关角落里,女人捻起朝宛一缕发丝,嗓音缱绻: “等我们回来,就把这句话写进合同里,好吗?” 写进合同,就不能违反了。 晚香玉气息扑面而来,朝宛几乎要被熏晕,思绪也搅成一团。 她望着季檀月分外好看的凤眸,忽然察觉自己有些愣神,匆匆点头应声后,逃也似地拉开门离开。 回到房间,朝宛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失神落魄。 为什么会觉得,刚才季檀月看她的眼神,藏着一点奇怪的情绪? 就像……拍爱情电视剧时,导演要她表现出来的“喜欢”一样。 肯定是错觉,大概那只是对金丝雀的兴味而已。 季檀月是金主,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这只笼中豢养的取乐雀鸟- 次日晨,飞善郓州的航班由《西川月》剧组包机。 程楼带着她的御用团队先行登机,到朝宛跟随季檀月检票时,出发口已经挤满了消息灵通的站姐和送机队伍,闪光灯有些晃眼。 季檀月披着件黑驼绒长外套,压低帽檐,但并不掩饰对人群的善意,始终在颔首微笑,提醒不要拥挤。 朝宛跟在女人身后,垂着头走路。 因为清晨刚睡醒,她眼神还有些朦然,面对众人双眼发光的兴奋神情,先是愣了一会儿,旋即掀起礼貌笑意。 人群里飘出几道惊艳抽气声,闪光灯频率更高了。 季檀月步子微顿,借大衣宽袖遮掩,牵住朝宛的手。 甩开人流,她把登机牌交给工作人员,偏头问:“很困吗?到飞机上再睡。” 朝宛刚才本能摆出的礼貌笑容因为困意而收敛,不设防备地悄悄倚在季檀月身边,哈欠,“好。” 两人没入VIP通道。 送机队伍前列,某站姐匆匆翻了几遍相机相册,忽然,捂住发热的侧脸。 画面模糊,只是一闪而过。 构图边缘,两道身影亲密交叠,手牵在一起,不太明显的身高差带来仰视与俯视的落差。 朝宛阖上眼,微微抬头,而恰好季檀月在俯身看她,神情专注柔软。 角度奇妙地错落开,就像,她们在人群内虔诚地亲吻。 “……不会是真的吧?”站姐喃喃- 登机之后,吃过简单的早餐,朝宛陷入了沉沉睡眠中。 再醒来时,飞机已经落地,而膝头也不知什么时候铺上了薄毛毯。 小岁整理好一切随身物品,透过舷窗望向窗外,怔怔哇一声,“好美。” 善郓州此时正日头西沉,处于黄昏时分。 时间也静止在这极具粗犷美感的一刻。机场外,胡杨树枝条宽厚,仿佛在伸手触摸即将没入地平线的鲜红夕阳。 朝宛收拾好东西,与小岁下了飞机,坐大巴到当地的民俗旅店,将行李安置下来。 屋子不是很大,墙上也摆着一些民族挂件,朝宛坐在小床上擦了擦汗,问小岁:“这一路,怎么感觉剧组里的人少了很多。” “的确少了很多哦。”小岁把手机消息翻给朝宛看。 “程导觉得刚下飞机这一阵正好适合拍剧本里的某个场景,就带着团队里的部分人先去啦,季老师和柔柔都走了。” 怪不得自从下了飞机,就没再见过季檀月了。 朝宛轻声答:“嗯。” 这里的天暗得要晚些,已经临近十点钟,才缓缓沉入夜幕。 和小岁一起填饱肚子后,朝宛捧着剧本,在小床上无所事事地怔神。 “小岁,程导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呢?”她问。 很晚了,可是旅馆里还是寂静一片,空落落的。 心中也不知不觉有些发空。 小岁摇头,“我不太清楚诶,以程导的性子,应该会拍到满意才回来吧。” 朝宛嗯了一声。 她想继续看剧本,却无法专心,文字根本不入脑海。 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来这里的游客很少,到了夜晚更是寥寥无几,小岁说的那个拍摄地点是沙漠深处,这么晚,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朝宛犹豫了一会儿,取出手机,点开和y的聊天界面,打了字,又斟酌删除。 [季老师,剧组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终于下定决心按了发送键,可信息旁边开始转起了小圆圈。 这里信号太差,好一会儿都没发出去。 小岁看着朝宛焦急的模样,再看不断转圈的手机界面,了然,“朝朝,咱们现在位置挺偏远的,手机没信号也很正常啦。” 她叹口气,“刚才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支付界面就转了很久。那个老板以为我要赖账,凶巴巴的,吓得我赶紧掏出了现金呜呜。” 朝宛动作一顿,“当地人很凶吗?” 小岁之前跟她说过,程楼是由一队当地的驼队向导领着去的。这么晚了,出事该怎么办。 总算,过了半小时,给季檀月的消息艰难地发送出去。 但始终没收到答复。 季檀月还在拍戏吗? 朝宛失落地将手机息屏,心中分外不安。 钟表转了两格,临近零点。 旅店外的装饰灯已经熄了,一直在房间陪她的小岁也困到眼皮打架,“朝朝,那我先回去啦,帮你关灯。” 啪嗒一声,房间归于黑暗。 旅店里的人似乎都休息了,朝宛也把自己卷进被褥里。 可是心情却无论如何都沉不下去。 季檀月怎么还没有回来。 迷迷糊糊阖上眼,却始终睡不着,朝宛翻开手机,那条询问的消息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心中不安感逐渐蔓延。 朝宛戴好耳机,去播放已经缓存好的轻雾的指弹视频。 可盯着画面里娇憨拱着镜头的金毛狗狗,平素那种放松入睡的心情竟全都消散了,只剩下紧张与担忧。 忽然,手机震了震,纯白头像跳出来。 [y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朝宛扑棱一下坐起来,睁大眼。 她小心翼翼地按下接通键,等待半秒,女人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中。 瞥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季老师……”朝宛拧开了床头的小灯,轻声唤。 是这个时间才拍摄结束吗?很辛苦。 她紧盯着通话界面,可是,自从接通后的那一秒画面之后,女人的脸庞像是定格住了。 屏幕下方一行小字[当前你的网络状态不佳] 朝宛懊恼地检查,发现自己的手机信号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一格。 到处在房间里找信号好的地方,甚至踮脚,可是画面就是不动。 别无他法,朝宛只好泄气地放弃,重新坐回床上。 借着昏暗灯光,怔怔地看女人卡在视频通话界面的脸。 虽然是静止画面,可却哪里都精致又好看,鼻梁高挺,睫羽低垂,像是一幅将睡未睡的美人画。 虽然角度有点死亡,是怼脸拍。 朝宛忍不住抿唇笑,想起刚才看的指弹视频里,用脸颊蹭镜头撒娇的金毛汪汪似乎同样是这个角度。 季老师……黏人的时候也真的很像一只温柔的长毛狗狗。 借着信号差,朝宛胆子大了不少,端详着视频通话界面的美人,轻声念: “季老师,你很像一只狗狗。” 就是有时候会很坏,喜欢在床上欺负她。 忽然,静止良久的视频通话动了一下。 朝宛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画面里的女人已经调整到了完美角度,不再是刚才的怼脸死亡画面。 季檀月捋了一下发丝,垂眼看视频中愣愣盯着她的女孩,开口: “还没睡吗?” 因为刚才说的话有些心虚,朝宛回答的语气吞吞吐吐:“嗯,有点失眠……” 看见季檀月没事,一颗心总算放下。 “我这边信号不是很好。剧组找到了临近的落脚地,已经歇下了。”季檀月笑了笑。 朝宛看见会动的季檀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存心结束通话,“太晚了,那、那我就不打扰季老师了。” 她熄了灯,借昏暗遮住脸上的窘迫,埋进被子里,小声说:“晚安,季老师。” 安静了一会儿,那边很快传来柔声回复:“晚安。” 季檀月不紧不慢地梳理好头发,支着下颔,盯着属于朝宛那边的一团漆黑。 趁着通话没有挂断,她唇角微微上扬,开口: “所以,我真的很像一只狗狗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讲坏话被发现的小笨雀:QAQ…… 第52章 脸像是要烧起来,朝宛飞快钻进被褥里,不敢听女人接下来的话。 她果然听到了。 手机落在被子外,熄灯的狭小民宿里透出一片白光,映出窸窸窣窣不安分的被褥。 季檀月没有着急,垂眼,唇角微扬。 良久,她才敲了敲桌子,用细微声音吸引来朝宛注意力,柔声说: “怎么躲起来了?这一阵信号才好一点,我想看看你。” 朝宛在被窝里闷了几分钟,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蒸笼里熏过一遭,燥得不敢和女人对视。 “季老师,对不起……”她低头认错,声音细若蚊蝇。 季檀月不置可否,支着下颔盯了她好一会儿,险些让朝宛以为是真的生气了。 “你喜欢狗狗吗?”忽然,女人开口。 朝宛支吾着,偷偷瞥一眼视频通话界面,“喜欢的。” 刚才像被鬼迷了心窍一样,话不知不觉就脱出了口,可是她并没有说谎。 “那正好。” 通话界面中,朦胧光线忽然混进来一团雪白绒毛。一只品相貌美的萨摩耶进了画面,靠在季檀月身边,吐着舌头向朝宛微笑。 朝宛睁大眼,与突然入镜的纯白色狗狗四目相对。 “借宿的人家养着的,可怜巴巴地待在我房间不肯走。”季檀月抚摸萨摩毛茸茸的脑袋,看见朝宛一副愣愣神情,笑,“喜欢它吗?” 朝宛点头,看着对面女人与白毛狗狗温馨相处的画面,不自知地露出微笑,小声说:“很可爱。” “汪。”萨摩嗲嗲地叫了一声,凑过来,像在好奇地打量着手机里的人影。 竟然把季檀月的抚摸都忘到脑后了。 “好乖呀……”朝宛心都化了,在界面外,脸红着用手去碰画面里的毛茸茸脑袋。 忽然,通话界面一暗。 光再度透进来时,角度已经又回到了刚才,季檀月垂眼旋开面霜盖子,开口:“好了,已经很晚,早些睡。” 朝宛不明所以。 但很快听见对面当地人语气略显抱歉的声音,那团白绒毛球也甩着尾巴和主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她有些失落,“好的。” 为什么不让她看狗狗了。 季檀月没有说挂断,朝宛只好就这么不自在地盯着画面看,看女人用指尖捻起乳霜,安静做睡前护肤。 看着看着,在沉默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子里太热的缘故,忽然和季檀月对视,她觉得脸有点发热。 让她看这么日常的事,总有种暧昧的亲密感。 像是……什么都准备好之后,季檀月就会如同在别墅里那样,将她揽进怀里,一同入睡。 朝宛咬了咬唇,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还是在拍戏的档期里,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对面,季檀月整理好一切,视线移至视频界面。 看见女孩一副困惑神情,脸微微泛红,她禁不住笑了一下,柔声开口:“在想什么?怪我刚才没有提醒你,刚才就可以挂断去睡觉了。” 朝宛乖乖点头。 困劲涌上来,而且季檀月都这么说了,她微阖双眼,轻声答:“晚安,季老师。” 那边安静了一会,旋即画面模糊。 像是有人将手机贴在了唇边,传来的声音清晰动听:“晚安。” 带着耳机,耳廓顿时滚烫起来,朝宛在黑暗中按下挂断键。 声音却似乎依旧在耳边萦绕。 从傍晚到深夜,担心的事总算告一段落,这一夜朝宛睡得很安稳。 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季檀月和白色绒毛狗狗挤在一起,发丝间长出了软软的耳朵,凑过来亲吻她。 那双凤眸中竟湿漉漉的,藏着很多委屈情绪。 好像在说:“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它?” 朝宛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挣脱开,又被扑了个满怀。 她只好笨拙地去回吻女人,小声说:“喜欢你呀,季老师……” 她看见女人身后的尾巴很快开始摇晃,心也不知不觉地柔软起来。 大着胆子去揉季檀月头顶的耳朵,却一不留神,被女人按倒。 季檀月像黏人的狗狗一样用脸蹭她,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盛着很深的眷恋,又迫不及待地来吻她。 直到将她弄得一团糟。 朝宛实在招架不住。 最后,她意识混沌地阖上眼,周身都是难以启齿的触感。 可还没有休息半小时,却忽然听见身边一阵嗡嗡响声。 朝宛迷糊着去摸,把定下的闹钟关掉,坐起身。 才发现睡衣下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而且…… 窗外隐隐现出朝阳的暖绒轮廓,小岁揉揉惺忪睡眼,捧着两份早餐走进来,“朝朝,开饭啦。” 视线移到床上,她发现被子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有人在里面打滚。 听见声音,顿时平静下来。 朝宛从被子里冒出头,头发现出几分杂乱,脸愈发红了。 “早安。”她小声说。 随便垫了下肚子,咽下杯中最后一口咖啡,朝宛听小岁讲今早的趣事: “原来当地人一点都不凶!昨天我付款时不是以为那位大娘想逼迫我快点结账吗,原来是因为我听不懂当地的话呜呜,她是想帮我先垫上钱……” 朝宛笑了一下,“是吗?真好呀。” 不过她从昨晚就知道了,因为从和季檀月的视频通话里看见了可爱的萨摩,还有那户温柔的寄宿人家。 想着,刚才起床时眼前的场景正一幕幕复现。 朝宛咬了咬唇,脸颊温热。 可是……昨晚怎么会做那种梦呢- 简单搭置的木棚里,化妆师呼吸着干燥空气,给季檀月和阮柔补妆。 这场戏其实直到昨晚也没能拍出程楼想要的感觉,于是占用了第二天的些许行程,继续补拍镜头。 剧组人员长时间分居两处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有统筹提议把在民宿的人都接过来,据说又雇了一队骆驼向导。 季檀月低头,任由粉扑在脸上轻拂,沉默关注着手机消息。 屏幕上是一条消息。 [季老师,我们出发了。] “大部队可能还得两个小时才到。”阮柔看女人格外注意消息,心中了然,笑着打破沉默。 “季老师,马上最后一镜,早些收工,然后咱们剧组一起吃顿汇合饭。” 就差没直说,“也和你现在想的那个人一起”了。 季檀月颔首,唇边蔓延弧度,没有作声。 场务打板。 影片最后一幕开始拍摄。 大历三十二年,李西川平定朝内逼宫叛乱,回归大漠。 重游故地,年轻女将军身上多出许多为誓死护卫大芸留下的骇人伤痕。 波谲云诡的政治旋涡,恐怕无人能全然抽身而退,就连一力扭转大芸衰败前调的李西川也不能。 身披布衣铁甲的女将军蹲身,在萧条无边的澄黄中,用粗粝手指捻起一缕细沙。 映入眼帘的景象早就物是人非了,可她依旧禁不住唇喃喃轻碰。 没人知道李西川这句无声言语的真正含义,因为这是她尚在狼群时习得的语言。 “我将永佑你的安宁”。 在两小无猜的那个夜里,她与皇女邂逅,共同沐浴在月色下,身后是净白沙漠与圆月。 小皇女偏头,认真听神情粗野莽撞的李西川不甚清晰地吐出这句话。 虽然听不懂,她还是那样认真听着,末了,眼睛完成笑意盈盈的月牙形状。 她说:“好呀,我们要做一世的好友。” 那时的小李西川根本不懂得中原话的含义,直愣愣盯着皇女看,一时竟忘了答话。 她听从本性厮杀、从未理会过人性的粗犷内心,头一次裂开了柔软的口子,淌出类似悸动的情绪。 李西川阖上了双眼,手无力地重落在沙面上,之前捻起的一缕细沙也融入荒漠。 她学会了中原话,也守好了她说的“家”。 可皇女却死了,由含云所杀。女孩再也不会笑着偏头看她,说出那一句“一世好友”。 李西川甚至不知皇女名姓,只知道大芸给她的身后封号——静昭。 “西川。”倏然,缥缈柔软的嗓音响起。 李西川怔住了,跌跌撞撞站起身,饱经风沙的双眸投向话音来源处。 这是她梦中皇女的声音。 静昭依旧穿着初见时那身荼白长绒袍,双眼澄净清透,从未沾染尘世淤污。 她微微偏头,笑意顿时盈满了双颊,“你来寻我了?” 李西川忙乱点头,抹了把脸,与女孩相望,嗓音喑哑,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究竟是梦,还是一切皆有转圜的终局? “怎么不过来呀。”静昭如她记忆中那样,脸上浮现浅淡梨涡。 她微微侧身,声音也变得悠远:“你知晓么,它们在等你。” 女孩单薄身形后,逐渐,有诸多低矮的轮廓显现。 是狼,将李西川养大的狼群。 李西川仿佛脚下生根,牢牢站定。 她的视野里蔓延很多熟悉影子,但再也难以移开视线的,只是那个思慕良久的人。 静昭抿唇笑,伴着荒漠第一抹迫近月色,走上前来,与她并肩。 “你看。”她轻声说。 “我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了。” 一声羌笛月初斜,西风绕指故人归。 良久的安宁与沉寂,恍若终局。 可忽然,耳边一声嗤笑。 倏然,女将军平和神情变得紧绷,狼一般的眸子浸透寒意。 她看见,静昭半张脸隐入晦暗。 在女孩与含云近八分相似的脸上,纯粹笑意早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扭曲又兴致盎然的神情。 就连细枝末节处的习惯动作,都陡然改变。 这是场美梦,也同样是场噩梦。含云与静昭不甚相似,却又过于相似。 迎接她的,究竟是记忆中无瑕的静昭,还是与她缠斗数年的含云? 还是说,现在的一切美好场景,全都是噩梦转场时虚妄的幻境。 铮—— 一声清脆铮鸣。 李西川拔剑,面露狠厉之色,直直朝着含云刺去。 同时,荧幕落入无尽黑暗。 “卡。” 机位后,程楼颔首,“过了,很好。” 阮柔收回道具,朝面前女人微笑点头,“季老师辛苦。” 除了剧组人员,没有人知道季檀月会在影片里分饰两角。含云,以及只在片尾出现的成年静昭。 截然不同的性格,角色之间的过渡与陡然转变却丝毫不显突兀,甚至带动周身气质转变,让阮柔险些以为刚才面前出现两个人。 季檀月早已恢复公式化笑容,客套寒暄几句后,没有多说的心思,匆匆离场。 稍显简陋的外景片场此时有些喧闹。 闲着的人手忙上忙下,帮刚刚抵达的大部队从驼队中卸下行李。 其中就包括从骆驼背上被扶着下来的朝宛。 “朝朝,你还好吗?”小岁用手在朝宛眼前晃了晃,担忧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牵骆驼的麦色皮肤小哥仔细观察,笑着说了几句当地话,小岁没听懂,经由旁边的人翻译才明白,“晕骆驼了?” 急得不知所措,小岁正打算把人扶着带到阴凉处歇歇,身边忽然被一道清瘦身影笼罩。 季檀月微微蹙眉,将脸色苍白的朝宛带进怀里,察觉到她身子发软发热。 “季老师,朝宛晕骆驼了。”小岁小心翼翼答。 朝宛双眼微睁,睫毛被泪水晕得软趴趴垂着,头脑发沉。 旁边又陆续走过几个搬行李的工作人员,没注意朝宛悄无声息的状况,倒是偷偷看了季檀月好几眼,热切讨论着: “刚才那一镜的反转留白,太惊艳了……” “季老师和阮老师演得真好,相爱相杀呜呜呜,我宣布我嗑到了。” 思绪清醒了些,却忽然听见这几句话。 朝宛抿唇,心中莫名有些空落。 “我看将军和长公主才是剧组唯一指定官方CP,爬墙了爬墙了。” 季檀月没有在意旁人的言语,只是捏了捏朝宛的脸,“睫毛在颤,晕骆驼这么难受,还想装睡吗?” 朝宛更委屈了。 她偏头躲开女人的触碰,声音还有点低弱,沙沙的:“……不难受了。” 睫毛依旧湿漉漉的,垂落下来,遮住眼底黯淡。 第53章 季檀月眉目低垂,看了朝宛一会,没多说什么。 “季老师,我看朝宛还是有些不舒服,现在太阳也很毒,不如我先带她去棚下休息?”小岁在两人外面急得团团转。 “好。”女人把朝宛扶进小岁怀里,颔首示意。 “辛苦你了。” 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脑袋也晕晕的,朝宛只好再度装睡。 她刻意把脸躲进小岁怀里,不想让季檀月看见自己的窘态。 好不容易骑一次骆驼,为什么会晕?很丢人。 而且,听见剧组人员赞扬季檀月和阮柔有CP感的那些话,她心中总有些不知味。 尽管朝宛明白,这种奇怪的情绪……是分外不应该的。 她还记得,上一世《西川月》上映后,季檀月和阮柔的CP火到出圈,剪辑视频层出不穷。 而影和含云之间又有什么呢?单方面的效忠,至死也不知被诓骗利用的悲凉结局,如隔天堑的地位。 就像,她与季檀月之间秘而不宣的包养关系。 朝宛阖上了眼,脸被燥热的风吹得有些疼,眼眶也很酸涩。 她昨晚那个梦,都在想什么。 … 目送小岁揽着朝宛离开,季檀月在骆驼旁边站了一会,像在想事情。 牵骆驼的小哥神情憨实,热情地用当地语和她交谈。 有向导笑着翻译:“小姑娘特别着急,被颠得难受也不肯下来,就是想快点到这里。” 季檀月轻声问:“您和我们剧组同住一家旅馆吗?她……” 向导点头,“是啊。昨晚她看你们很晚都没回来,总是下楼到门口去看,还有刚才扶她走的那个小助理也是,一直在和别人打听。” 季檀月不易察觉地垂下眼。 良久,才答:“好的,谢谢您。” 身后,助理撑伞过来,还拿了瓶水。 “季老师,去那边阴凉的地方歇一下吧,这边的戏算是拍完了,等天一暗,江副导说我们一起来个篝火晚会!” 季檀月唇稍勾,接过伞,“知道了,你先去吧。” “对了。”她补充道,“这边应该是有几户当地人家,你去看看可不可以煮一些姜水。橘子杨梅之类酸的水果也可以。” 助理困惑不解之际,听见季檀月继续说:“朝宛有些晕骆驼。” 扑哧一声没忍住,助理差点笑出来。 小朝老师这么可爱的,竟然还晕骆驼。 她把活接下,还想再补充点什么,却见女人走到一旁搬行李的工作人员身边,给他们遮出一片阴凉。 小姑娘们还在暗戳戳交换嗑CP感想,见本尊来了,也有些束手束脚。 季檀月朝她温和笑了一下,“辛苦了,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们。” 工作人员小鸡啄米点头。 身后的助理也来了兴致,想听清季檀月要问什么问题。 “爬墙……是什么意思?”季檀月认真开口。 空气有几分寂静。 刚才接话的小姑娘支支吾吾的:“唔……嗯,就是……” 这怎么解释? 助理捂嘴掩饰笑意,转身离开。 还是第一次见季老师对这类东西感兴趣,算是……老干部学习粉圈用语第一现场? “就是……红杏出墙?”小姑娘绞尽脑汁,总算想出来一个答案。 她在心中唾弃自己,明明之前在影视城还对小侍卫和长公主嗑生嗑死,这才几天,又被飒美将军蛊惑了。 季檀月若有所思。 爬墙原来有这种含义? 她总算明白朝宛为什么看上去恹恹的,不理人了- 今天的拍摄进程很顺利。到了黄昏,篝火晚会在剧组众人的热切期盼下如期举行。 在落脚人家不远处摆上了火盆和烤架,还有新摘的葡萄和提子。 当地人本就善舞,在夜幕刚临时,如约用当地的热情舞曲引燃了气氛。 朝宛坐在人群外的木棚下,手里捧着一壶晾凉姜水,脸色依旧有些白。 空气里飘着肉香,人群中身穿民族服饰的舞娘摆动腰肢,像画里走出来的异域美人。 人群一层围着一层,可朝宛很快就找到了身披长绒大衣,安静落座在篝火一角的季檀月。 她在喝当地人家自酿的酒。 举杯时动作十足优雅,修长脖颈随动作稍扬,喉骨微动,酒徐徐见底。 如果让朝宛喝,她是不会这么从容的,估计只沾一点就会醉晕,比晕骆驼还难受。 盯着手里的姜水看了好一阵,朝宛取了一个杨梅含进嘴里。 心也不知不觉地发酸发涩。 她看见篝火映亮的范围内,季檀月和阮柔四目相视,眼底都蕴着柔和。 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 “大好机会,听说阮老师学过民族舞,给我们来一段?”有人起哄。 “季老师不是也会古琴吗,这儿正好有!” 朝宛在外围安静看着,闻声,忽然站起身。 她和旁边吃肉正欢的小岁说:“我困了。” 小岁一脸茫然,还是拿了大衣给她披上,“好,今天也挺累的,那我们回去休息呀。” 朝宛抿唇,将篝火晚会的热闹抛至身后。 趁小岁忙着整理东西,打包肉串的工夫,她把角落里的一瓶酒藏进了怀里。 晕骆驼晕了半天,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她想,季檀月都能喝,她有什么不能的? … 旁边的人看见女人拢了拢大衣,站起身,有些讶然,“季老师,不再多玩一会?” “有些累了。”季檀月颔首,“明天是场重头戏,想保持状态。” 阮柔反应过来,一瞥,远处果然没了朝宛的影子。 她笑着打圆场,“让将军跳舞,长公主奏乐,你们还挺敢的呀?” 众人话题很快被转移。 季檀月离开篝火旁,走到外围,发现棚下摆着一壶喝了大半的姜汤。 人却不知所踪。 季檀月思索了一阵,离开原地,去今晚借宿的人家找。 这户人家都去参加夜晚的篝火宴了,因此屋中很空荡。 她踏上木质楼梯,忽然,一团雪白绒毛跑过来蹭着她的小腿。 是昨晚那只萨摩。 萨摩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围着她转圈,接着又窜上几节楼梯。 季檀月了然,就这样一路跟着狗狗上楼,很快看到了一间敞开的客房。 空气里正逐渐醇厚的酒的气息,让她觉得很熟悉。 稍稍蹙眉,她推开房门。 被子揉得杂乱,桌上摆了个空酒瓶。 朝宛蜷缩在床上,或浅或重地呼吸着,脸染上酡红,双眼微阖。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贪喝过多酒,晕到坐不稳。 季檀月回身把门关好。 萨摩被关在外面,尾巴委屈地甩,盯着她看,叫了好几声。 季檀月没有多加注意。 她目光落在地面一枚皱巴巴的抑制贴上。 视线逐渐上移,直至将朝宛雪白薄红的脖颈尽收眼底。 因为喝醉,所以揭下了抑制贴,荔枝的清甜气早已逸散到房间每个角落。 “头还晕吗?”季檀月垂着眼,就站在门口问。 心中燃起一团温吞火苗。 刚才的酿酒度数不是很高,可只是站在这里,酒气糅杂甜意,像是也要把她熏醉似的。 朝宛迷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微睁开眼,果然发现门边站着一道影子。 不过,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她亲近,不自觉地就乖乖答:“不晕。” 她摇摇晃晃地撑着坐起来,手去够桌上的酒瓶,倾倒后才发现没了,有些失落。 抿了抿唇,小声说:“……甜的,怎么就没了?” 季檀月走过去将险些滚落在地的酒瓶扶正,看了朝宛好一阵。 慢慢地,伸手把后颈抑制贴揭下。 “朝宛,剧本都看熟了吗?”耳边一句柔软问话。 “看熟了。”朝宛点头,语气有些低落。 “有不懂的地方吗?我可以教你。” 说话的人周身正徐徐蔓延柔缓花香,翩跹诱人,冰凉气息无声消解酒醉后的不适。 朝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周身发起热来,几乎本能地贴近那个方向,直到脸埋进女人柔软毛领里,“热。” “这是剧本里的问题吗?”女人依旧没有回身,声线却有些不稳。 怎么不算呢? 朝宛有点委屈。 她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剧本里,影会轻易恋慕只是随手施舍的含云,为什么看见季檀月和别人对戏谈笑,她会很难过。 “我不懂……”朝宛失落重复,声音很轻。 视野被细腻肌肤蒙住,紧随其后,下颔被抬起。 唇角处落了一个很轻的吻。 “那……我来教你。”耳边回荡柔软嗓音。 窗外人声喧嚣,篝火相映,荡得月光与沙漠摇曳暖光,恍若情人低语般暧昧。 不知道什么时候,视野一片杂乱,混着醉后本能蔓延起的水雾,连头顶的灯都被遮住,忽明忽暗。 朝宛只觉领口透进凉意,有些茫然。 她轻声问:“为什么教戏要到床上?” 没有人回答。 纠缠的发丝与逐渐馥郁的花香一并涌来,不复刚才的隐忍试探,唇被热情而莽撞地闯入。 她尝到了女人口中带着甜意的酿酒味道。 像是被引诱,又像是想借由这种滋味暂时麻痹整日的失落与委屈,朝宛主动凑过去,仔细品撷。 却被越拉越深。 女人分毫不提话中的“教戏”,却让朝宛有种错觉,落在身上的每一个吻,都像是问题的笃定解答。 “季老师……”朝宛哽咽着唤。 酒意散了一些,她认出了女人,可是头脑却愈发混沌。 尤其,在这种情况下叫“老师”,含义模糊不已,更添几分羞耻。 “喝醉的小笨蛋。” 一切都潮涨潮汐过后,有人贴在她耳畔,开口: “想教你明白,从始至终,我都在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3023:00:00~2022-07-01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20瓶;长衿、煮酒10瓶;这…3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这种事也需要教吗? 朝宛被亲得迷糊,想逃离身边几乎将她淹没的晚香玉浪潮。 可惜又被揽了回来,背后抵着柔软。 “我不会再爬墙了。”季檀月搂着她,忽然轻声补充。 “……”朝宛在黑暗中睁眼,眼睛显得湿漉漉的,“?” 她有点没听懂。 但旋即就推断出来,季檀月曾经是爬过墙的。 难道她也认为,和阮柔前辈捆绑CP才是最佳选择吗? 明明之前还说过喜欢她这个小侍卫来着。 摸了摸重新印好齿痕的后颈,有些委屈。 “要杀青了,明天拍我们的最后一场对手戏,有好好背过台词吗?”背后,女人又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背过了。”刚才的亲近并未让朝宛心情好一点。 她蜷了蜷身,把自己缩成一团,尽力避免季檀月的触碰。 说是教戏,却在众人围着篝火欢笑的夜晚和她做这种事。 酒醒之后,所有的事实都明晃晃摆在朝宛面前——她和季檀月只是需要靠肉.体联系的包养关系。 想念她,也是因为想要这样吗? 窗外已经恢复平静,晚会结束了。噼啪几声,篝火摇曳光线熄灭,喧闹逐渐转为沉寂。 “洗过澡后早些睡,我先走了。”季檀月将朝宛搂在怀里温存了一会,坐起身,披上外衣。 朝宛垂头坐起身,余光看见女人把窗边帘子遮好。 严严实实的,就像要掩盖住她们不可告人的这一夜- 第二天的戏排得还算松,在下午。 朝宛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午餐后就赶往拍摄场地,任由化妆师妆造,默背剧本的台词。 这场戏她的台词不多,因为前面大段都是季檀月一个人的“双人戏”。 设定里,含云与皇女静昭相貌有八成相似。最终的政权漩涡中,静昭被囚禁起来,受尽含云折辱,最终因扼喉灌下毒酒而死。 而季檀月需要同时饰演这一镜的含云与静昭。 妆造之后,朝宛到拍摄场地。 含云毒杀静昭这一场戏已经开拍,伴着机器运作的嗡嗡响动,全场井然有序。 这一阵子应当是刚结束静昭镜头的拍摄,女人褪下破旧染污的戏服,由化妆师洗去之前的妆面,重新造型。 余光瞥见朝宛走入后场,她唇角微微扬起,露出浅淡笑意。 朝宛有些不自在,想起昨晚的事,本能避嫌,局促转回身去。 “季老师好敬业,程导都说可以过了,硬是多拍了八遍。”录音师叹气,“下巴都被捏红了,肯定疼,化妆师也得费不少心思遮。” 心中陡然一滞。 朝宛咬了咬唇,又转过去偷看季檀月。 可这一会女人已经背过身去,垂头由化妆师上妆,再也看不清表情。 “季老师、季老师……?”化妆师给季檀月铺完粉,想再补一下睫毛,却发现女人始终低着头。 “抱歉。”季檀月很快回神,配合地略抬起眼。 化妆师补好妆,有点奇怪。 “可以了,试拍一条。”程楼举对讲机。 季檀月示意已经准备好,场记一声打板。 帘帐掀开一角,镜头徐徐推移,由影的视角展开叙述。 女子身着紫襟凤袍,于矮几一侧跽坐,垂头时露出的后颈雪一样白,却透露几分病态。 含云从前甚少着这样华贵的颜色,可自篡位之后,日夜寻欢作乐,总算露出本性。 她把玩鎏金酒壶,就像爱抚曾经榻上宠眷的鬓角一样温存。 声音也是养尊处优的倦懒:“阿囡,你来了。” 对坐的应是静昭,她双手被粗绳索紧缚,因长年受辱,眸光失焦,脸色惨白。 含云兴味阑珊,自斟一盏,徐徐推至桌对案,“饮下罢,你这副样子,叫长姐着实疼惜。” 不知听静昭说了什么,女子神情陡然一转,唇角高扬。 “自然。待阿囡这场宴饮毕后,长姐就与你一同去迎将军。” 在何处? 像是听见这天下最好笑的话,含云笑容愈深,逐渐俯身逼近对方,红唇轻启: “……忘川。” 良久沉默。对戏的人念出静昭惧怕哀求的台词,顺势碰倒桌上酒盏。 酒液蔓延。 含云垂眼看自己的袖袍被泅湿,振翅欲飞的凤颓然陨落,就像在昭示什么。 静昭竟要忤逆她? 她微眯双眼,忽然低笑出声。眉目阴沉与唇边弧度同时浮现,扭曲癫狂。 陡然提起注满鸩酒的金壶,狠捏住静昭下颔,双目泛起赤红血丝。 强行将毒酒灌入女孩口中,分毫不顾指尖沾湿,愈挣扎,愈显兴味。 “为什么不听长姐的话……?”含云低语,指节用力到泛白,“静昭就该好好听话的。” 阴影笼罩下,瘦弱身躯双眼含泪,慌惧挣扎着。 不多时,毒性发作,她逐渐停止了动作,双眼紧阖,口鼻流血,没了生息。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认为你得天护佑,自幼便能预知天象。阿囡,那夜荧惑守心,你说我并非灾星,不及我腰身高,却张臂护我在后。” 含云低笑一声,轻飘飘拎起酒壶,将剩余的酒淋在紧阖双眼的静昭脸上。 “长兄宠你、父君偏心于你。世人皆说你心性纯善,也难怪那狼窝里钻出的将军肯赴汤蹈火,为你护好大芸。” “而我都有什么?所有人都希望我去死。” 像是不饮自醉,含云在殿内虚晃周游几步,最终还是软倒在静昭身边。 她抚上女孩脸庞,力度依旧温和,如同对待熟睡的稚童。 “就像你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当啷一声,死寂氛围被打破。 “谁。”含云眸光顿厉。 “cut。”程楼点头,“这条过,准备下一镜,朝宛去候场。” 季檀月站起身,望向监视器后,“抱歉,情绪不是很到位,可以再来一次吗?” 程楼难得沉默,没有答应这个要求,“你休息一下,给朝宛一个表现的机会。” 从早上七点一直到下午,除去吃午饭的时间,季檀月几乎没有休息,一直在拍摄。 她和季檀月认识多年,知道女人的癖性,这么拍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剧组因为这句话掀起笑声。 朝宛原本还沉浸在季檀月的表演中,怔怔站在场外,忽然被提及,神情茫然。 抬头,忽然与场地中央神情微哂的女人对上视线。 “好。”季檀月听见朝宛的名字,表情不知不觉软下来,“那小侍卫去准备吧。” 身边的人调侃了好几句,朝宛匆忙点头,脸有点燥,忙跑去帐外候场。 与季檀月擦肩经过时,她忽然想起之前工作人员的话,止住脚步,“季老师,这里还疼吗?” 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脸红害羞,却认真发问,季檀月不禁升起逗弄的心思。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想法从哪里来。 她垂下眼,用擦净的指尖轻挠了一下朝宛的下巴,接触到的皮肤又嫩又温。 朝宛像被吓到一样,本能缩了一下肩膀,旋即飞快后退。 原本关切的神情也不见了,睁大眼,一副受欺骗的样子。 “长公主干什么呢?”有人眼尖起哄。 刚才的亲密举止被旁人尽收眼底,朝宛心中莫名慌乱,害怕和季檀月之间的关系也被看穿,忙跑出帐外。 拍摄现场,季檀月收回手,顺势捻了捻,唇角翘起。 程楼心里一沉。 她很久没见过季檀月这种神采奕奕、不知疲倦的样子了。 上一次见到女人这样,还是在金穗奖颁奖典礼之前。 可惜,影片获奖后,季檀月状态一落千丈,半年没有任何消息与行程,仿佛人间蒸发。 程楼叫来在一旁忙碌的季檀月助理,“小林,季檀月她最近作息怎么样?” 助理想了想,“季老师状态挺好的,就是……睡眠有点少?今早五点敲门的时候,天都没亮,她已经醒了,这几天都是这样。” “可以开始了吗?”声音打断思绪,季檀月已经就位,在矮几旁像是等了很久。 程楼看了她一眼,蹙眉,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 她叫场记:“打板吧。” … 影躲在外面,亲眼目睹含云毒杀皇女,心中惊惧,不慎将袖中匕首掉了出去。 她还是头一次见含云杀人。 亲手毒杀自己的妹妹,狠厉且不留情面,与平素病弱姿态大相径庭。 帐内冷声乍起,影只得现身,跪倒在帐内,声音发着颤:“……主上。” 脚步声临近,视野里是泅湿的凤袍下摆。 顺着望去,含云今日特地盛装,红唇微翘。 美得动人心魄,叫影看呆了眼。 “静昭妄图行刺本宫,赐毒酒。她不肯喝,本宫只好亲自喂饮。” 女子早已发髻散乱,衣着因刚才的灌酒挣开些许,有些不雅端,举手投足却不紧不慢。 影全然乱了心神,急促问:“主上可曾受伤?” 纵使在帐外只窥见含云逼迫静昭饮下鸩酒的场面,可她无条件信任女子的所有话。 含云眼中掠过一抹兴味,揉了揉细白手腕,“很疼。” 影神情微变,慌张起身,把女子柔荑牵过来仔细打量。 的确有些发红,落在娇嫩肌肤上分外明显,湿润微凉,还沾着鸩酒液滴。 揪心不已,她咬紧牙关,握紧袖刃,向静昭所在的矮几旁走去。 长公主怎可被这种人所伤?死不足惜。 她定要为长公主讨口恶气。 忽然,有人从后面扑过来,一截指节抵住了唇。 含云覆过身,吐息吹拂而来,熏得影有些飘飘然,“杀具尸体作甚?怎么总想些血气重的事,将军。” 影浑身都酥了。 长公主叫她将军。她是长公主亲封的大将军。 “在你出征前。”几乎贴着耳畔的柔声细语,“我们……该做些别的事。” 匕首掉在地上,影嗓音轻颤,夹杂隐秘期盼,“何、何事?” 腰带不知何时被勾得松垮,含云眼波潋滟,主动靠入怀中,唇抵在她颈边。 影整张脸都红透了,吐息滚热,想迫切偏过头去品撷那瓣柔软。 倏然,她察觉到细腻指尖点在嘴角,带着点凉意,止住她动作。 含云嗤笑,慵懒道:“为我舔干净。” 周身一颤,冷意蔓延周身。 这只手是沾过鸩酒的。鸩酒入口,纵然只是一滴,也会即刻毙命。 长公主要她死。 影回头看含云,从那双眼睛里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意。 可惜背后拥来的暖香温玉早已动摇影心神,她无法思考,未经犹豫,仔细亲吻含云的手。 就算死又如何,为长公主而死,她是愿的。 手忽然抽离。 “真听话。”含云神情满足,柔声叹。 她扳过影的脸,“不过,本宫怎会毒杀自己的大将军呢?” 影只来得及看清自己映在含云眼中的痴愣神情,唇已贴上一瓣柔软。 含云缓缓拉开自己的衣襟,嗓音糅杂暗示: “是……这里。” 影难以自控,将人压倒在矮几上。 人影交叠,滚在遍地狼藉的帐中,玉肌娇吟,旁边便是静昭泛冷的躯体。 堕落而背德。 迷离之中,含云偏头看静昭,勾起一抹潋滟嘲弄的弧度。 “卡。” 程楼举起对讲机,面上表情稍显意外,“很好,朝宛表现也不错。” 这一镜只是隐晦的暗示,因此拍摄时没清场,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两个人能拍得让人这么脸红心热。 又看了一遍回放,她微微蹙眉,看向季檀月,“要求影舔毒酒的戏是……?” 剧本里没有这一段。 “抱歉,是我后加的。”季檀月拢了拢戏服,笑,“含云性格反复无常,我认为这个情节会贴合人设。” 程楼点头,表情赞赏,“可以,之后也这样表现。你和朝宛之前商量好了?这段很流畅。” 就像曾经排演过很多遍一样。 朝宛摸了摸唇,不知道想起什么,红着脸垂头。 摄影一脸姨母笑,偷偷扛摄像机把所有都记录下来。 旁边始终躺尸的静昭替身演员坐了起来,拍摄间隙离开场地,满脸神秘地和朋友交谈: “论扮演尸体近距离围观脸红场面有多慈姬,我好了。” 朋友担忧:“你没事吧?” 演一具惨兮兮被灌毒酒去世尸体,怎么还乐呵上了。 “你不知道。”替身演员一脸幸福,眼底发光,“她们刚才亲上了啊啊啊,虽然好像是不小心,但我嗑的CP就是真的!” 化妆师进场补妆,朝宛偷偷和季檀月拉开了一点距离,背过身,装作背台词的模样。 眼前却俱是季檀月身着华服,蓄意引诱她的模样。 手里的剧本被卷了又卷,现出几分皱巴巴的可怜。 就像她揉乱又展平的,不知所措跳着的心。 可以借位来诠释的场景,为什么要真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季檀月(委屈):想吸鸟鸟,不可以吗? 朝宛(脸红):…… 感谢在2022-06-2811:51:00~2022-06-3020:0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名、晚风微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55瓶;噜啦啦10瓶;希霙5瓶;Swim4瓶;晚风微呤3瓶;凉寂2瓶;咩的好大声、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拍摄结束已经是傍晚六点,季檀月被程楼勒令回去休息。 朝宛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听见季檀月重复多少次“再来一条”,之前工作人员口中的“季老师敬业”总算有了概念。 路过时,有人在交谈:“季老师这样拍下去真的不会累吗?从早到晚整整十二个小时了。” “我从早晨一直跟下来的,季老师真的从头到尾都状态很完美,没看出一点疲倦。” 朝宛抿了抿唇,无声离开。 昨晚她记得季檀月离开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早六点进行拍摄,能睡多久呢? 肯定很累。 谁料,像是巧合,路上忽然碰见了季檀月的助理。 “小朝老师,晚上有安排吗?季老师想请你和她一起回去。” 朝宛迟疑看向远处,保姆车已经拉开了门,女人身着长风衣,坐在阴影里,一双凤眸漾着柔光,定定望着她。 “季老师已经很多天睡眠不足了。”助理压低声音,语气少见地忧心忡忡,“小朝老师,可以麻烦你关照一下吗?” 她能关照什么呢?除了昨晚……昨晚? 朝宛飞快咬了一下唇,垂下头。 抵不过助理请求,她放弃了晚场留下来观摩其他人表演的安排,跟随季檀月回到民宿。 一路上都在躲避身边女人的视线,可依旧觉得有些不自在。 当夜,房间被轻轻敲响。 朝宛将门开了一条缝隙,果不其然,看见了手托热牛奶,在房间外等待的季檀月。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她没有让女人进来,小声请求:“季老师,你今晚该好好睡觉了。” 否则明天会累的。 季檀月抿了一口热牛乳,唇角也沾了些,大众面前的疏离感荡然一空,多出几分烟火气。 她垂下眼,声音有些轻:“想和你一起,我们签了合同。” 沉默片刻,朝宛没有办法,侧身,将房门拉开一点。 然后,在季檀月走进房间之后,飞快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 黑暗中,季檀月的声音显得辨识不清,“朝宛?” 朝宛顶着砰砰心跳,牵起女人的手,领着她坐到床边。 她把喝了一半牛乳的杯子放回桌上,无意间触碰到温热指节,脸上发热,“季老师,该休息了。” 这是她想了很久的方法,关了灯,季檀月还能做什么呢?只能睡觉了。 空气中沉默了好一阵,传来丝绸布料摩挲的细微声音,像是有人俯身过来。 朝宛正给季檀月掀开被子,没有防备,忽然,耳尖被柔软唇瓣轻碰了一下。 顿时身体僵住。 刚才如果没有侧身,季檀月会碰到……唇。 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黑暗不会滋长睡意,反而勾起了界限模糊的其他暗示。 想到这里,朝宛慌忙站起身,摸黑去触开关,想把灯重新打开。 可腰身却忽然被从后面揽住,飘来的嗓音柔软微哂: “不是说休息吗?我困了。” “季老师……”朝宛没挣扎开,被一把带进了自己刚铺的被褥间,鼻息沉入馥郁香气里。 她又羞又恼,急得眼眶有些湿,怪自己太笨。 “小林说你晚上要和我对戏助眠,我还拿了剧本来。”季檀月抱着朝宛,双眸微弯,“没想到是这种助眠方式?” 朝宛脸颊微热,不声不响。 如果这样也可以称为助眠,让季檀月睡个好觉的话……她索性将错就错。 “困了就睡吧。”季檀月轻叹,啄吻她的颈侧。 “后天你就要杀青了。回去之后,乖乖在家等我。” 朝宛这才想起,明天一天空档期,后天她就要在附近的沙漠城楼布景拍最后一场戏。 “季老师什么时候杀青呢?”她轻声问。 “不会太晚。倒是你,今天拍摄辛苦,先好好休息。”季檀月抚摸她的发丝,一下一下。 很舒服,可朝宛却心中没来由地失落。 杀青之后,她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如果季檀月杀青很晚,回临南后,像如今这样时常见面的机会就没有了。 她还会回到那间空荡别墅里,一个人住吗? … 许是今晚睡得过于早,八点钟就关了房间里的灯的缘故,朝宛在深夜忽然醒来。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准备摸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 就像巧合一样,刚按亮屏幕,上方忽然跳出了修仙人士傅小姐的消息。 [宝,睡了没?……] 还没来得及看完,寂静空气忽然被打破。 “朝宛。”背后传来季檀月的声音,融在黑暗里。 朝宛心跳陡然加速,慌得立刻熄灭了屏幕。 视野一时陷入漆黑,她连女人的轮廓也看不清。 “怎么醒了?是做梦了吗。”季檀月声音辨不出什么情绪。 仔细听,一点倦意都没有。 女人坐起身,从后面环住她,把手机从怀里轻轻抽出来,重新按亮。 “乖。”她亲吻朝宛的耳廓,声线重又恢复了平素柔软,“关机。” 朝宛倚在女人怀里,抬头问: “……季老师没睡觉吗?” 刚才匆匆一瞥,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她都睡了一个来回,季檀月怎么会还醒着。 手机依旧在嗡嗡轻震,不知道傅奚又发来了什么,消息从上面的通知栏弹出来。 [回临南之后我去找你,是在那间别墅吧?] [不过,还有一个惊喜……] 朝宛咬着唇,忽然有些慌张。 她戳了几下屏幕,输入密码。 手机黑屏。 季檀月从始至终都在无声看着,没有说话,也让她猜不透心思。 手机被抽出,放到很远的地方,朝宛再度被揽入怀中,这次力度很紧,再也无法挣脱。 “闭上眼,再睡一会。”季檀月亲吻她的鼻尖。 朝宛觉得有些被桎梏,可是不敢动,只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紧紧和女人贴在一起。 睡意很快蔓延,双眼将阖未阖之际,她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双克制的凤眸。 “……季老师?”一句迷迷糊糊的问话。 耳边没有响起熟悉嗓音,取而代之的是分外缱绻的吻,直到将她亲到喘不过气来,才舍得松开。 朝宛细细呜咽几声,可实在困倦,眼皮垂落,呼吸逐渐温吞。 克制住心中蔓延的焦热,季檀月就这样无声且专注地望着怀中的人。 起初借由窗外逐渐薄削的月色,逐渐,天边转为黯淡曦光,忽明忽现。 清晨五点。 闹钟嗡嗡振动,女人迅速按了关闭。 她翻身起床,听见门外传来轻微敲门声。 是助理。 “稍等。”季檀月声音很轻。 一夜未睡,她用化妆品遮好眼底暗淡,推门出去,迎上助理略显担忧的目光,指尖点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一天后,总算到了拍摄朝宛杀青戏那天。 这场戏需要夜景。傍晚,朝宛匆匆垫了一下肚子赶到场地,被剧组用车接送到了善郓州近几年才修建的影视城里。 这里天然沙漠遍布,着力描绘苍莽旷野景致,城楼肃穆而有震慑力,比起横店那边不知氛围浓厚多少。 阮柔已经到了,一袭铁甲劲装衬得她气质飒然,看见朝宛,亲切地挥手。 朝宛连忙回应。 被工作人员领到了化妆间,换上沉重的银甲戏服。坐在镜前上妆时,她翻了翻消息。 傅奚前夜凌晨两点给她发来的消息还在,说是有惊喜要给她。 能有什么惊喜呢? 朝宛关注了一下傅奚的社交动态,二世祖似乎今天还在国外某旅游海岛度假。 摇了摇头,心想肯定不靠谱。 思及那夜傅奚的消息太过暗示性,大概率会惹季檀月误解,朝宛抿了一下唇。 她点开了和y的聊天界面。 要说些什么解释吗? 正迟疑犹豫,巧合般,下方跳出了白色的对话框。 [结束后来找我。] [[位置共享]] 朝宛微张唇,旋即飞快用手遮挡,胸中跳得极快。 还好化妆师依旧神情如常,没有注意到。 手一截截移开,她偷偷回复女人。 [好的,季老师。] 脑海里乱糟糟的,朝宛摇了摇头,沉下心,安静回忆剧本。 这是一场必败之局。 影领含云授命镇守潼宁关,却战败被李西川挑下马。 她至死都想去抓从衣襟滚落在地的,含云留给她的那枚兵符。 可是直到断气,也没能触碰到。 影分毫不知,含云早已退居几百里远外的芸京,听闻她死讯后只是淡薄地笑,看不出一丝痛惜。 影是她有意推出去的,只为了能替她暂抵李西川,多换回京后的几日奢靡享乐而已。 可含云却在当夜放纵的酩酊间,陡然心中空落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在莺燕宠眷簇拥下笑着、饮着,金银一把把地抛出去,殿下的人趋之若鹜,双眼发红地去抢夺。 奢靡之后长久空虚,含云倚在冰冷宽大的金銮椅里,忽然觉得分外吵嚷,污人耳目。 她侧过头,下令:“影,都杀了。” 杀了台下那些笑脸相迎的蠢人,其后作为奖励,与手下最忠心的犬一同枕眠。 她与影行过很多次这样的“乐子”。 小侍卫忠心不移,总是听话至极,会眼都不眨地将殿内所有人都杀掉,紧接着用干净白帕抹去所有血污,亮着双眼望向她。 她爬上她床榻,渴望地唤:“主上”。 像只讨赏的幼犬。 可今夜却无人应声。 含云像是忽然被抽去了力气,斜斜倚在冰冷金椅里。 她忘记了,影在几个时辰前已经死了。 死在几百里荒草不生的边关。 剧本关合。 朝宛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纾解胸中弥漫的悲凉感。 本该看到影死去那一段就停下来的,可她总不知不觉翻页,想去看含云的反应。 含云本性凉薄,却也在影死后表露出了一点端倪。 她不知道季檀月在拍摄这一段时会怎样表现,是冷淡,还是会有一些悲恸? 朝宛忽然发觉,她一点都不了解季檀月。 就连女人方才突如其来的邀约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更别提揣摩透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今晚杀青之后,她回临南,季檀月也会像剧本里那样,心中哪怕荡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吗? 还是说,从始至终,她只把自己当做供人赏玩的金丝雀,就算离开也不会有半分不舍。 朝宛垂下眼。 应该只是后者。 她们之间,亲密无间,却又若即若离。 … 拍摄现场。 “ng,朝宛动作太僵硬。” “ng,还是朝宛,表情不行,不要暴露给镜头你眼神闪躲的样子。” “ng,马的状态不好,换一匹。” 从晚十点拍到将近十二点,这场戏被卡的次数已经数不清。 硬生生换了好几匹马,朝宛总算理解程楼对细节的掌控程度究竟有多重视。 当然也有她初次拍武戏,腰上还挂着威亚,有些难以适应的缘故。 心情失落,被叫去听了好几轮戏,阮柔也耐心为她分析细节,可朝宛依旧自责不已。 “别紧张,想想,拍完这一场就解放啦,可以不用在这里吃沙吞风,回家睡懒觉。”阮柔笑着说。 新的一条很快继续拍摄。 候场等待时,朝宛低着头,无声握紧缰绳。 如果是影的话,她会怎样想? 或许她不认为这是一场必死之局。也或许,纵然知晓自己必死,可依旧甘之如饴。 衣襟里贴近胸口的兵符沉甸甸的,早被体温焐热,就像含云册封后扶她起身的手心那样温热。 影都能设想出,待她大捷,返抵芸京时,含云会怎样笑着迎她。 会唤她大将军吗? 不慎红了脸,心跳咚咚,影捏紧手掌,被茧子磨得心痒发酥。 是了。她会护好长公主,也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 影从未有这样迫切的想法,想回京讨赏,与她的主上缠绵,想去吻女子盛装下雪白的颈侧,想听她低吟,唤她“将军”。 城墙外杀声渐起,李西川所率叛军攻临城下,流血漂橹,厮杀声惨烈。 “杀。”影高喝。 她不会让乱臣贼子接近长公主一步。 可是没人应和。 身后大芸军如一团散沙,畏惧败退,深知此战必败,纷纷后退自保。 影双眼狠厉,遍扫群将,终是唇角微勾,现出一抹极讽刺的笑。 她重拍马背,独身奔出城楼外。 眼前黑影憧憧,黑夜如浓墨将一切吞噬,只有月光惨淡,映亮叛军流溢银光的弓.弩.箭刃。 影忽然想起,那一夜,她潜入含云府邸行刺时,也是这样凉薄的月色。 可女子却甘愿勾住她脖颈,呵气如兰:“要我。” 她杀进重围,双目俱被滚热鲜血蒙住,低声嘶吼,挥动手中长矛。 守住这里,她就可以回京,回京见含云。 扑哧一声。 长矛在空中顿住。 对面那双眸子略带悯意,很快隐没在黑夜中,将手中锋刃一旋,轻飘飘抽出。 胸口处的剧痛几乎将影淹没,顿住的长矛脱手,砸在黄沙里,一声闷响。 坠下马背的每一秒都缓慢而无比漫长,她淹没在无数冰冷铁蹄下,浑身仿佛浸透冰冷月光,一直在发抖。 鲜血汩汩涌出,胸口发起热来,就像温软在怀,被长公主抱在怀里缠绵一样,让人眷恋。 眼前,含云的脸逐渐模糊,像一场虚幻的美梦。 不是……不是梦,她可是长公主的护国大将军。 她要回京复命,还要…… 影忽然挣扎起来。 她短促抽着气,咳出大口鲜血,艰难地动着每一根手指,去摸衣襟深处的兵符。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几尺外的沙地,兵符静静地埋在当中,浸透影的血。 影死死咬唇,撑着微弱呼吸,扣着砂石,向那个方向爬。 她好想再摸一下,摸一下长公主亲手放在她掌心的兵符。 就像能再度触及含云一样。 胸口很闷很疼,眼皮也重如千斤,颓然垂坠。 影阖上了眼。 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人柔声唤她名:“……封护国大将军,赏……” “你会护好我的江山的,对吗?” 影干渴的唇上下轻碰,可已经没有人能辨识话音究竟为何。 满是茧子的手最终还是停滞下来,距兵符遥遥。 “cut。” 小岁连忙跑进场中,把朝宛从沙地里扶起来。 朝宛垂下头,脸灰扑扑的,眼下泪痕很明显,显然没有出戏。 片场一片寂静,半晌,有吸鼻子的声音传来。 程楼表情显而易见地惊艳,从监视器后站起身,“非常好,就用这一镜。” 片场陆续响起掌声,有人推着车从场外走进来,上面放着大捧鲜花和蛋糕。 “小朝老师,杀青快乐!” 朝宛被扶了起来,用毛巾擦干净脸后,眼圈依旧有些红,此时愣愣望着人群。 傅奚走了过来,把花束放进她怀里,笑,“surprise!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剧组顿时乱成一团,有人争着抢着挤过来和朝宛合影,有人忙着整理现场,有人则直接推着车走过来,比划着要切蛋糕。 程楼轻咳一声,“是影视城的赞助商安排的。朝宛,拍摄辛苦,和他们好好放松一下。” 刚说完,副导演就趁其不备,把一盘奶油蛋糕抹到了她脸上,“程导,别官方腔啦,累不累?” 朝宛这才想起傅家产业似乎的确与旅游业相关,善郓州这边也有项目。 程楼冷着脸,反手一挥,把副导拍成了滑稽的奶油脸。 场面顿时大乱,众人笑闹成一团。 “走走走,去餐厅,那边有好吃的。”合过影后,朝宛被傅奚推着离开了拍摄场地。 普普通通的杀青,被傅奚办得排场很大,当晚所有的工作人员,甚至群演都在受邀之列,分外热闹。 朝宛有些不太自在,躲在角落里,和傅奚交谈: “你不是昨天还在度假吗?” 她换了常服,和傅奚碰杯,小口抿着橙汁,觉得今晚所有的安排都出乎意料。 “谈工作嘛,连夜赶回来的。”傅奚拨弄发尾小啾,抿口酒,笑,“但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庆祝你杀青。” 朝宛没有戳穿。 她才不信。 装作左顾右盼模样,朝宛问:“郁秘书呢?怎么没在这里。” 傅奚果然上钩,语气一秒低落:“她不想来。” 忽然反应过来,二世祖话音卡住:“……啧。” 朝宛背过身去,唇角扬起,压也压不下去。 排场这么大,应该全都是傅小姐孔雀开屏的套路,可惜正主没来。 “别闹,我真的是来谈工作的。”傅奚把她扭过来,凹出一副严肃神情,却逐渐扭捏起来,“……甲方是郁云嘉而已。” 朝宛抿唇压下笑意,还是给了傅小姐台阶下,“什么工作?” “是一档综艺,密室逃脱相关的。郁云嘉想和我的密室店品牌合作,取景拍摄。”傅奚解释,“朝朝,你们公司有艺人要参加这种节目?” 朝宛轻轻摇头,“……不知道。” 她所有行程都被季檀月掌控着,参加综艺,拍戏尚且不能由自己决定,更别提知道其他人的。 “好了好了,不想了,及时行乐。今晚你杀青,高兴一点。”傅奚把她推向人群。 朝宛总觉得忘了什么,可手机落在前台,暂时被其他人收着,思绪也全然被场内喧嚣氛围搅乱。 她局促坐下,喝了几瓶饮料,过了一会才觉脑袋发晕,视线也蒙了层水雾。 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饮料瓶上注明,“含少量酒精”。 不至于醉,却有点难受。 又过一会,傅奚不知被谁叫了出去。 朝宛撑着在角落里坐了一阵,也想去外面透透气。 她走到盥洗室附近,眼前有些迷蒙,忽然听见两道声音,很熟悉。 “松开,你醉了。”女音分外清冷,“我还要去找人。” “来找我?”另一人声音染着醉意,“……这么冷淡,一套上衣服就不认人吗?” 冷淡女音就此沉默。 朝宛没想太多,在墙角安静站了一阵。 等到空气里再没有交谈声,似乎两人已经离开后,才安心推开盥洗室门。 谁料,视线往旁边一瞥,脸倏然染红,醉意也散了不少。 西装裙女人将傅奚按在墙上,扯着她衣领,蹙眉吻着,她甚至看见友人锁骨处露出了肩带。 朝宛飞快退出去盥洗室,脸颊滚烫,心也砰砰跳个不停。 几瓶酒精饮料会醉成这样吗? 正准备揉揉眼睛,门倏然被从里面推开。 郁云嘉整理衬衫衣领,神情冷淡,仿佛刚从某间会议室走出来。 只有唇上被蹭掉许多的口红在暗示刚才发生了什么。 “朝小姐,打扰了,我正要找您。”西装裙女人表情恢复平素无澜。 她把从前台处取来的手机递还给朝宛,示意她看。 手机震了震,早已积压很多未读消息。 来自季檀月。 作者有话要说: 傅奚,你个浓眉大眼的Alpha怎么被人家按在墙上亲。 歪,有小可爱在吗?想要可爱的评论qaq 感谢在2022-07-0223:00:00~2022-07-03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亦寻10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最后一条消息停在:[很晚了,回来。] 朝宛迟迟向上翻,混沌思绪被走廊空调风吹得清醒不少。 现在接近凌晨一点,而消息数量众多,几乎能辨别出女人现在的情绪。 生气。 郁云嘉没说话,一切都像公事公办。安静之中,朝宛反而愈发慌乱。 来不及思考刚才在盥洗室都看见了什么,朝宛翻出季檀月发给她的共享定位,匆忙离开这里。 胸中不安跳动。 她全然把季檀月的约定忘到了脑后。 共享位置显示不足100米,离开影视城酒店,门口停着一辆颜色低调、牌照陌生的剧组车。 季檀月少见地坐在驾驶位上。 车窗半摇,露出一双低垂凤眸,唇紧抿,侧脸隐在黑暗中,有些倦怠。 像听见脚步声,女人目光微动,与朝宛对上视线。 片刻,发丝垂落,下颔被手机冷光涂抹。 朝宛收到消息。 [上车。] … 坐进后排,朝宛从车内镜里小心打量季檀月。 女人着一件铅灰色大衣,开车时动作简洁,显然不是初次。灯光掠过她挺秀鼻梁,很快融入黑暗,衬出几分冷淡。 车里有一股很淡的香气,不难闻,但朝宛一时又说不出是什么。 直到看见车前有一个小盒子,半敞开,纤细的女士香烟零散露出几根。 朝宛微张唇,但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只好垂头,保持缄默。 她从来不知道季檀月会抽烟。 十分钟车程,车停在了剧组平素的歇脚处。 因为大部队都还在影视城那边,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季檀月解开安全带。 黑暗中,她动作微顿,将车前的烟盒合好,放进大衣口袋。 朝宛咬了咬唇,飞快推门下车,把女人堵在驾驶位上,嗓音请求:“……不要抽了。” 会伤身体的。 四周没什么光亮,她看不清女人究竟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在黑暗中执拗地盯着那双凤眸,无声对峙。 季檀月没什么反应,直到朝宛大着胆子扑去她口袋方向,想把烟盒掏出来,才按住朝宛的手。 “你忘记了我的话。”嗓音淡淡。 朝宛眼眶发酸,心中的内疚与歉意一股脑涌上来。 她借着未散醉意,哽咽开口:“对不起,季老师……” 从夜戏开拍前的晚八点,到现在的凌晨一点,季檀月等了多久? 空气中飘来一声微弱叹息,口袋里的烟盒被取出,放回车上的收纳袋里。 朝宛哭得鼻子有些堵,因为女人周身萦绕的压迫感心悸不已,再不敢多说什么。 她跟随季檀月回了民宿。 环视四周,屋子显然被收拾过,桌上铺着蕾丝白桌布,其上摆着已经凉透的餐食,花束,还有一个小盒子。 中间是块模样精巧的蛋糕,巧克力卷边,朝宛喜欢的口味。 善郓州地处偏远,这种蛋糕只会是托人从外面送来的,天气热,还保持着精致形状,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四角的香薰蜡烛燃得只剩小半,已经全都熄灭,可房间里依旧充斥还未散去的香气。 朝宛几乎可以想象季檀月布置这些的情景,火苗舔舐蜡烛,刻意关掉灯的房间里,女人眉眼温柔,给她发消息。 她是想专程在今晚庆祝自己杀青的。 咔哒一声,房门落锁。 声音拉回思绪,朝宛顿时局促起来,回身,看季檀月从背后走过来。 风衣未脱,纵然女人垂眼辨不清神情,周身也现出几分冷淡。 朝宛试图唤:“季老师……” 又回头去看上锁的门,内心惴惴。 锁上门,是不想让别人进来,还是不想让她离开? 她揣摩不透女人的心思,始终都是。 金主费尽心思策划,如果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肯定会失去对金丝雀的兴味。 但现在,却把她困在这里。 “打算怎么补偿?”季檀月忽然开口。 她已经把风衣脱下,此时坐在桌前,安静望着朝宛。 鼻息间仿佛又飘来了车里那股气息,陌生的纸烟盒在朝宛眼前不断复现,还有隐在黑暗中那张倦怠的昳丽脸庞。 朝宛眼睛微红,心中惧怕,又不由自主地走近。 季檀月的视线仿佛能将她看穿,却不声不响,只待她自己行动。 朝宛攥了一下指尖,走到女人身侧站定,小心翼翼地,一边试探,一边坐在了她腿上。 手臂局促搭在季檀月肩上,动作生涩,连带着身子也因为害怕在颤。 季檀月微扬起头,很快环住了她腰,凤眸中情绪掀起波澜。 “季、季老师想我怎么补偿?”朝宛心跳杂乱不已,勉强稳住声音。 眼圈正逐渐染上绯意。 一边痛恨自己这样的献媚,一边又因为忘记约定而歉疚,挨得近了,那股从季檀月身上散出的女士香烟的气息愈发让朝宛心中难受。 忽然,唇抵上了一截指尖,缓缓摩挲。 季檀月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更像在把玩掌心里一只乖巧稚雀,不紧不慢。 朝宛微睁双眼,不敢躲开,身子又被牢牢桎梏在女人怀里,只能任由温热指尖掠过唇瓣,仔细摩挲唇珠。 逐渐,指尖轻划过她露出的下齿齿尖,带来一阵酥痒。 眼前本能蒙上水汽,朝宛被迫抬起头,经受若有若无的撩拨,呼吸急促。 “想由我来决定?”季檀月似乎被取悦,嗓音很轻。 朝宛忍着羞耻感,眼里含着水光,不能拒绝,只好乖乖点头。 不知是前几天刚做过还是其他原因,她只觉得浑身发热,盯着女人的唇,脑海浮现隐晦渴求。 此时在唇畔流连的不该是生硬的指尖,而是……季檀月柔软的唇。 可今日无人遂她心意。 女人依旧抬着眼,像蓄意惩罚一样,逐渐深入,直至抵上了一点湿软。 她揽紧朝宛,声线愈柔:“含住。” 脸霎时燥热,可季檀月无动于衷,仿佛存心看她窘态。 朝宛只好羞耻闭上眼,卷住女人温热指腹。 漫长的几秒钟,浑身都像浸在水里过了一遭,指尖总算抽离。 朝宛眼眶发热,泪水涌出,无声浸透睫毛,掠过鼻梁上的浅色小痣,唇被蹂.躏得染上玫瓣艳色。 她听见女人餍足嗓音:“很乖。” 季檀月松开困住她腰身的手,取来桌上的小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串珍珠项链,每颗之间都缀了细小的钻,亮晶晶的。 朝宛仍旧没回过神,发丝已经被轻轻撩起,冰凉触感贴在颈间。 “这是奖励。”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归还给季檀月的珍珠手链,手链还回去,又被戴上了新的项链。 就像,她永远也逃离不开女人的掌控一样。 “但还不够。” 季檀月抚过朝宛微微泛粉的脖颈,先前的满足已经散去,长睫低垂,叫人辨不清情绪。 朝宛瑟缩着肩膀,内心空悬,心脏一下一下撞着胸腔,头脑发晕。 季檀月向来以温柔克制的表面待人,无声中竟让她忘记,她们之间,分明是不对等的饲主与金丝雀关系。 一旦不合心意,就要被舍弃。 她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 “朝宛,蛋糕放在那里,很浪费。”季檀月余光瞥过桌上。 看见已经有些萎靡的花束,还有即将燃尽的蜡烛,很快又收回视线。 这就是新的要求吗? 朝宛胸口松快很多,如释重负。 她挣扎着从季檀月腿上起身,脑袋还有些晕,却本能地想满足女人的愿望,“好,我来给季老师切。” “蜡烛点上,灯也关掉,我们继续。”背后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什么端倪。 朝宛抿唇笑,想着季檀月好像消气了。 刚才那些羞耻的事……也不算白做。 她重新点好蜡烛,又跑去把灯关上,听话地做好每一件事,丝毫未曾留意女人眼底晦暗。 卷好袖子,朝宛拆开餐刀,小心翼翼地切好一块蛋糕,放到盘中,“季老师。” 女孩脸庞隐在朦胧烛光里,温吞而稚嫩,雪白颈间垂着细珍珠项链,是她亲手戴上去的。 桃花眼微睁,藏着几分希冀,眼尾泛红,刚才的暧昧痕迹仍没有消散。 季檀月只觉得心间隐隐泛起热来,压也压不下去,恶劣念头倏然升起。 她垂下眼,没有伸手去接。 “季老师?”朝宛有些不安,蜷缩指尖。 “蛋糕不是这样吃的。”季檀月忽然开口。 盘子僵在空中,朝宛咬着唇,眼眶发红,心中委屈情绪翻涌。 那要怎么吃? 她这才反应过来,季檀月还在生气。 身前阴影罩来,背对烛光,季檀月的神情再度显得难以捉摸。 淡淡的女士香烟气息萦绕,盛蛋糕的盘子一沉,女人用素白指尖勾起一点奶油,涂在朝宛泛红耳垂上。 半边身子一酥,可来不及躲避,耳垂早已陷入温软里。 女人用舌圈走那抹奶油,紧接着含住了她的耳垂。 朝宛紧攥指尖才没有哼出声,可脚踝已经软到站不住,斜斜倚在季檀月怀里。 眼泪因羞耻而滚落。 这样也算吃蛋糕吗? 很快,界限不止局限于耳边,延伸到锁骨。 朝宛几乎能闻到巧克力的香甜气息,却是从近在咫尺的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昏暗灯光滋长暧昧气息,可季檀月忽然抽身离开,坐至床边。 她静静打量着软倒在桌边,肩膀轻抽的朝宛,嗓音柔软:“示范结束了,接下来由你自己来。” 接下来……奶油又该涂到哪里? 朝宛不住摇头,嘴唇咬得发红,只想逃离这里。 “不听话了吗?刚才还很乖。”季檀月重新将她搂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后背。 朝宛揪着女人的衣领,双眼蓄满水汽,“季老师,不、不可以这样……” “道歉的话,临阵脱逃很没有诚意。”季檀月亲吻她哭红的双眼,“如果你不想自己动手的话,我可以代劳。” 朝宛望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被晚香玉气息熏得头脑发晕,同时心中隐隐害怕。 耳垂,以及发丝遮掩下的腺体温热跳动起来,想亲近,却又想退缩。 季檀月似乎是笑了一下,洞察了她现下的心思般,俯身过来。 柔软的唇掠过侧颊,仿佛引诱似的,轻贴在朝宛唇珠上。 朝宛闭上眼,本能一样想去尝女人的唇。 湿软交叠。 不知什么时候,再睁眼时,视野已然倒转,盛着一片漆黑,还有季檀月盛浸水光的眸子。 双手被制在头顶,颈间的珍珠项链取了下来,重叠着,缠住她的手腕。 不紧不松,可是挣脱不开。 朝宛慌乱睁大双眼,黑暗中,巧克力味道的绵软触感已经覆上了裸露出来的肩头。 女人俯身,“现在,我可以开始尝蛋糕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老师是真的很生气了qvq 感谢在2022-07-0323:00:00~2022-07-04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朝宛扭过头,视野早已被泪水模糊。 羞耻感伴着奇异酥麻,一股脑覆上温软涂抹的地方。 她试图挣扎,可今晚的季檀月似乎格外不温柔,将她的手腕按得严实,有些微微泛疼。 这抹奶油很快就被细细吻干,不留分毫。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微仰着颈,像条溺水的鱼,困在季檀月难以挣扎的网里。 从第一抹奶油落下来的时候,朝宛就明白自己无法逃脱。 不仅是被珍珠项链缠住的手腕,还有上锁的门,阴晴难辨的金主。 沉溺在季檀月的温柔圈套里久了,她总算记起,自己只不过是女人饲养的金丝雀。 一只被合同捆绑,可以随意羞辱取乐的雀鸟。 隔夜奶油的冷意,混着亲吻舔舐的烫,让朝宛良久失神,只能死死咬着唇,压住所有难堪声音。 尝蛋糕。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抹巧克力气息的冷湿覆到了唇上,旋即是馥郁柔软,舌尖交缠,将整个吻扩散成甜腻微苦的基调。 起初朝宛还因为对季檀月信息素的依赖,迫切想要女人亲亲自己,可现在竟半分都不愿继续,只想抽离。 使不上力气,这种姿势又极度羞耻,她攥紧指尖,下狠心,咬了季檀月一口。 压在身上的阴影果然抽离。 女人支起身,在黑暗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她,凤眸情动未散。 抚了抚唇,刚才的感觉,像是被鸟儿轻啄了一口,又酥又痒。 也无意燃起她内心沸腾的烈焰。 季檀月俯下身,动作缓了一些,空余的手抚过朝宛哭红的脸颊,“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朝宛执拗地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昏暗烛光里,晶莹如破碎的水晶。 心里又害怕,又自责。 某一刻,她竟然害怕将女人咬疼,可如今,最狼狈的却还是她自己。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样讨厌过季檀月,但更加讨厌的,还是眷恋饲主的她自己。 剧本里不是已经明晃晃地写好了她们之间的结局吗?就像影与含云。 不回应就是没有弄疼。 脸颊很快又被掰过来,季檀月舒缓却不掩占有欲的吻落下,搅得朝宛再也没了反叛的心思。 后颈黏了一层荔枝气息的薄汗,与馥郁花香融合,吞没最后一丝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啪一声,桌上的香薰蜡烛燃尽。 朝宛迟迟从后颈酥麻的阵痛中回过神。 窗外隐现光亮,手腕也被解开束缚,她被圈在女人怀中,动弹不得。 桌上的奶油蛋糕显得狼藉。朝宛不愿去看,黯然垂眼。 季檀月亲吻她的发丝,柔声:“我帮你擦擦。” 疲累到无法表示任何言语,眼圈也几近哭肿,朝宛瑟缩着,还是在温热毛巾触碰到的一瞬间周身僵硬。 刚才难捱的一幕幕立时在脑海复现。 季檀月的手顿了顿,察觉到她的抗拒,没有作声,安静替她清理完。 朝宛把脸埋进被褥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半个“不”字。 躲在季檀月看不见的地方,滚热眼泪霎时落下,鼻尖发酸。 大概十几分钟,朝宛哭累了,听见屋里传来断续水声,冒出头,怔怔看浴室里的影子,环抱住自己。 季檀月在洗澡。 混着细微响声,桌上的什么正嗡嗡振动着,并不是她的手机。 朝宛够来了手机。 凌晨三点,上面显示“戚”。 心顿时沉入深渊,冷意无孔不入地钻进。 纵然立刻把手机放回原位,缩回被子里,可还是冷。 “戚”会是谁?季檀月的其他金丝雀吗。 朝宛忽然设想,自己在季檀月的手机里会不会也以姓氏为标注,是简单的“朝”字? 可是她连季檀月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眼眶发热,朝宛沉进被褥,攥住被角才没有发出声音。 水声停了。 几分钟后,浴后独有的芬芳气息将朝宛包裹住。 湿润发丝有几缕蹭过她后颈,受本能控制,被Alpha压迫的感觉顿时涌上来。 朝宛感觉自己齿关都在颤,却不敢睁眼,生怕季檀月再想出其他惩罚的手段。 装睡的样子无疑逃不开女人的眼睛,颤抖睫毛被细腻掌心拢住,安抚小动物似的轻轻摩挲。 “下次要听话。”一句叹息。 朝宛咬着唇,没有应声。 桌上的手机依旧在轻震着,她察觉到季檀月起身。 很快,声音戛然而止,女人像是看都没有看,直接挂断。 被褥露了一条缝隙,朝宛重新被揽入怀中,轻柔的吻逐渐覆盖到所有冷却部位,缱绻意味分外明显。 例行温存,却错觉到朝宛险些以为,她们是再亲近不过的恋人关系。 实际上,只是情人。 被折腾得疲惫不已,眼皮发坠,朝宛陷入沉眠- 小岁提前订好了飞回临南的机票,就在杀青的后一天正午。 朝宛压了压帽檐,口罩遮住眼下倦意,拖着行李走向登机口,刻意与身边女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颈间还戴着一条细碎的珍珠链。 善郓州机场人流本就稀少,来往的行人并没有像来时那样敏锐,发现她和季檀月。 立在落地窗前,朝宛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胡杨树隐在日出霞光中,呈现毛绒绒的晕边。 这应该算得上是她的某种习惯了,记录每段行程。 只是这一次,先扬后抑,有些不愉快。 “杀青后公司没有给你安排工作,回去好好休息。”季檀月站在朝宛身后,看她拍好照片才走近。 手臂顺势环住她腰身,距离很亲昵。 朝宛身子一僵,惊慌打量四周。 小岁早已站到了很远的地方,会心低头翻看手机,此时没有抬头。 登机口附近没几个人,但依旧有人注意到了这边,视线好奇。 大概是认为她们只是一对寻常的送别情侣。 “季老师。”朝宛将唇咬得发红,颇不自在,轻声提示女人。 季檀月却无动于衷,只保持着这样让人多想的姿势。 “今早特地让场务把我的排戏推后,想来送你的。”声音平淡。 意思是,不要拒绝。 朝宛只好垂头,任由女人圈在怀里,将下颔枕在她颈窝,像是告别前的最后一份亲近。 “半个月后,含云的戏份就杀青了。”季檀月开口,“乖乖在家等我。” 朝宛嗯一声,没有再言其他。 之前已经猜到会这样,事实上,她也没有别的去处。 女人把玩她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嗓音总算柔和些许,“去吧,催促登机了。” 走到登机口,朝宛与小岁并肩,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季檀月戴着白帆布帽,长发束起,微抬下颔,注视着她,纵然是素颜也很捉人视线。 眼下,少了化妆品修饰,现出一点乌青色。 朝宛也忽然觉得,季檀月似乎最近瘦了很多。 检票后步入廊桥,直至坐上座椅,她还是没能从刚才对季檀月的匆匆一瞥中回过神来。 翻出手机,字打了又删,最后闭上眼睛按了发送键。 [季老师要注意睡眠。] 半分钟后,手机微振,对话框里一句简单回复。 [好。] 发送之后,收到回复,朝宛才觉懊恼。 季檀月哪里需要她来关心呢?倒像是在自作多情。 还有昨晚来电里的“戚”。 自己回了临南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金丝雀趋之若鹜,比她要讨人喜欢得多。 … 发送“好”字之后,季檀月唇角微扬,指尖划过那一串小字,看了很久。 下一秒,手机又开始震起来,依旧是“戚”的来电。 季檀月微蹙眉,挂断。但对面像是黏皮糖一样,一直给她打过来。 只好按下接听。 “季女士。”那边的声音显然也藏了愠意,戚年沉着嗓音,“就这么忙,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 季檀月垂眼,“戚医生,你接待其他病人时,也会用这样怒气冲冲的语气吗。” 那边沉默很久。 一声叹息,终究还是戚年打破安静,“没病的时候,你也不会和我这么说话。” “什么时候有时间。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就没发觉……?” 女人抬眼。 落地窗外,飞机正冲出跑道,就像此时胸中沸反盈天的浪潮。 “等我回临南吧。”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 话音停顿,又添一句:“抱歉。”- 下飞机是在傍晚。取行李后,有司机专程在机场外等待。 窗外霓虹夜景明亮,江桥车辆川流不息,让朝宛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感。 才离开几个月,竟然觉得陌生。 几个小时后,车逐渐驶入远郊,月光擦亮周围景致,别墅群在葱郁间若隐若现。 司机离开,朝宛提着行李,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人脸锁。 每次来这里都有季檀月,现在只剩她一人,而人脸锁里显然没有录入她的信息。 正彷徨时,咔嚓一声,门竟然自动开了,从两边徐徐开启。 面容慈和的中年妇人站在玄关处,“是朝小姐吗?月月托我在这里接您。” 手中的行李马上被提了过去,朝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良久,才反应过来妇人话中的关键字。 月月。 应该就是……季檀月了。 垂头怔忡之际,手已经被妇人握住,牵进屋中。 妇人带着她坐到沙发上,笑容温和,和季檀月带给她的感觉很像,“朝小姐,我们之前见过。” 朝宛点头,乖乖唤:“陈姨。” 她不太认得这张脸了,但声音总归还是记得的,是之前狼狈发热期时,为她送进房间吃食的妇人,季檀月称呼她为“陈姨”。 “还饿着肚子吧?”陈姨微笑。 不知看见什么,她用手指抹了一下朝宛鼻尖,“这里有脏东西。” 鼻尖被触碰,妇人身影与记忆中的某个家人重叠,朝宛眼眶发酸,险些落泪。 “是拍戏太累了吗。”陈姨收了手,声音染上担忧,“月月和我说了,回这里住的是个喜欢哭鼻子的小朋友。” 朝宛慌忙抹了抹眼尾,脸颊微红。 她早就不算是小朋友了。 桌上陆续摆了一些菜肴,热气萦绕,朝宛看陈姨一个人忙里忙外有些过意不去,也起身去帮忙。 匆匆填饱肚子,安静之中,和陈姨之间也逐渐没了话题。 朝宛其实很想问,季檀月的小名是叫月月吗?可临到头却又不敢。 在善郓州时,女人过分的掌控欲总让她产生类似心悸的感受,就连回到临南,这种感觉依旧没有散去。 连带着,她也对季檀月身边的所有人有种畏惧感。 “朝小姐要吃水果吗?” 陈姨是分外知分寸的人,和季檀月的性格如出一辙,见她一个人独自怔神,动作很轻地上了果盘。 水果似乎都是现送来的,很新鲜,朝宛目光落在了其中的几颗荔枝上。 无声抿了下唇,只觉后颈有些发热。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会是荔枝味,而且季檀月似乎喜欢。 道了谢,陈姨笑望着朝宛,离开客厅,给她独自一人的空间。 朝宛捻起了一颗荔枝,放在手心里打量。 外壳丑丑的,如果不是知道里面有清甜的果肉,谁会单凭外表选择? 就像,她不知道季檀月究竟为什么单单选中了她,一定要困她在笼中一样。 剥壳吃掉,汁水蔓延,很甜。 可朝宛却觉得索然无味。 她只吃了这一颗就不再动其他的。 身处别人的地界,纵然陈姨亲切又温和,她还是不敢逾矩。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朝宛以为是怨她不告而别的傅奚,可没想到,刚亮起屏幕,y的纯白色头像上浮现红点。 [喜欢吃荔枝吗?] 心中陡然一跳,朝宛抬头,恰巧对上了客厅边角的摄像头。 季檀月在透过监控,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破案了,季老师是喜欢盯妻的痴汉大狗狗。 感谢在2022-07-0423:00:00~2022-07-05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7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思绪惴惴,还没想好该怎么回,新消息已经跳出来。 [我也很喜欢。] 朝宛咬了一下唇,熄灭手机屏幕,坐在沙发边角上,再不敢四下张望。 陈姨恰到好处地从餐厅出来,看见她躲在角落里,愣愣地盯着果盘,开口询问:“朝小姐怎么了?是水果不新鲜吗?” 朝宛顿时抬起头,求助般望向妇人。 她不想待在这里,被季檀月透过监控看着。 陈姨像能看透心思一样,蔼然笑,“那就是困了,来,陈姨带你去收拾好的房间休息。” 逃也似地离开客厅,到卧室门边,朝宛小声向妇人道谢。 目送她下楼,悄悄将房间锁得严严实实,顺着门坐下来,抱住膝弯。 可是,躲到房间里又有什么用?这里也有监控。 手机没有再振动,像是季檀月察觉到了她的惊惶失措,故意留给她喘息的余地。 也可能是……暂时失去了观看她窘态的心思,注意力已经转到别的地方。 会是深夜来电的“戚”吗? “戚”也会像她和季檀月那样,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隐秘角落里,亲昵纠缠吗。 眼睛微微发热,朝宛不愿再继续思索下去。 洗漱后,她小心翼翼地把灯关掉,钻进被褥里。 回复了几条傅奚发来的信息,困意蔓延,正准备互道晚安,对面忽然发来一条微博分享。 [朝朝,这是?!!?] [你不会真的在和季檀月谈吧?] 朝宛怔怔点进去看,是一张机场路透图,隔着重重人群,相机准确地对焦在了即将没入vip通道的两个人身上。 她和季檀月。 原博主是季檀月的站姐,配文“温柔神颜老板和她的清冷签约艺人。” 分明已经是几天前飞善郓州的图,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今夜上了热搜。 返回和傅奚的聊天界面,朝宛垂着眼,打字: [没有。] 起初季檀月给了她错觉,但现在她才迟迟明白,女人眼中不时的柔软,只是对金丝雀的赏玩。 [我就知道。] [估计这个时候放出来消息,是季檀月想捆绑CP,给电影杀青宣传造势吧。] 傅奚发来消息,像松了一口气。 可朝宛却收紧手指,胸中情绪迟滞,因这两句话而翻涌搅动。 [对了,那个密室逃脱综艺定下来了,合同已经签了,正在物色艺人人选。] 消息一顿。 [唉,节目组非要塞一个人进去,就是那个咱们电影院碰见那个,秦斯羽的新女友,据说最近还拍了部秦投资的烂网剧,晦气。] 朝宛盯着消息框里的“秦斯羽”,心中蔓延冷意。 [朝朝,要不你就趁着和季檀月捆绑营销的时机,一起来参加这个综艺呗。]傅奚心大提议。 [季檀月好像是密逃高玩,我之前还在店……] 还没看完,消息已经被撤回。 朝宛抿唇。 傅奚还不知道,她早就在那一晚的密室里发现了季檀月。虽然是女人主动暴露的。 可是,那时候季檀月还肯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陪她玩饲主游戏,现在,她却连女人的真实心意都不知道。 季檀月从来都没有参加过综艺。这一次,也肯定不会参加。 认真解释几句,打消傅奚的提议,朝宛将自己严严实实埋进软枕里。 熄灯太早,房门被轻敲了敲,显然是陈姨控制了力道。 “朝小姐,我要走了,您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朝宛连忙到门边,扯着睡衣衣摆,轻声回:“不害怕的,陈姨慢走。” 之前,她始终都是一个人在这里住。 房间外有人应了一声,空荡别墅中荡起回音。很快,喀嚓一声,再无声响。 朝宛失魂落魄地回到床边,没了睡觉的心思。 打开手机,恰巧翻到那张她和季檀月的机场抓拍图,她视线微避,很快划走。 微博账号有几条私信,因为之前删了和秦斯羽的相关照片,大多都是粉丝问她是否分手的事。 只有一条,在众多私信中格外显眼,竟然是几个月前的旧消息了。 [@轻雾:不再更新摄影日常了吗?] 朝宛揉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点进去看,账号粉丝小几万,显然就是她每晚失眠时戳进去的那个主页。 又愣愣看了半晌,总算回忆起来,在《西川月》进组前,她用这个账号关注了轻雾。 而主页上显示的是“相互关注”。 轻雾回关了她。 不仅回关,甚至朝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轻雾已经看过了她留下来的那些拙劣的拍摄作品。 心砰砰跳,很羞耻,还有些隐秘欣喜。 尽管如此,指尖在屏幕上悬浮良久,朝宛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轻雾。 怔神良久,她退了出去。 轻雾竟然在期待她更新微博。 要试着发一条吗? 朝宛点开相册。 第一张是她离开善郓州机场的照片,横平竖直的机场落地玻璃,窗外是稍显冷峻的西北晨景。 咬着唇,朝宛仓促把这张照片填进发送框里,照旧没有输入文字,按了发送。 [@zzz0225:分享图片[图片]] 很快,下面的评论区里有寥寥几条评论冒头。 [小姐姐更新辣!] [这里是善郓州机场吗,举手,我也打卡过。] [失恋出去散散心也好。] 朝宛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内心惴惴,很快又按亮屏幕。 轻雾没有评论。 倒是多出了一条赞数很高的新评: [玻璃上有两个人的倒影?是又复合了还是……总之我没机会了呜呜。] 朝宛睁大眼,在黑暗中放大照片。 拍照片的时候,季檀月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只不过两步,既显亲密,却又疏离。 玻璃清晰地复写下她们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而她全然没有注意到。 万分懊恼,朝宛想着删除,可下一秒,新的评论就跳了出来。 [@轻雾:很美的地方。] 短短五个字,却倏然搅动朝宛心神。 很晚了,轻雾怎么第一时间就能看见并回复? 反复刷新,轻雾的评论赞数滚雪球一样增加,最终盖过了那条猜测朝宛复合的评论。 [我关注的音乐博主评论了我关注的摄影博主] [原来z小姐姐和雾雾认识?] 朝宛的账号粉丝不算太多,今晚却纷纷冒出来,评论飞快增加,都在猜测轻雾和她的关系。 放弃删除微博,但一时脑袋乱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朝宛怔怔看了轻雾的主页许久。 除去莫名的互相关注,她始终没想起来自己会和轻雾有什么交集。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y:早些睡。] 顿时心里发凉。 朝宛迅速关机,把自己藏在被褥里,紧闭双眼。 为什么还要看着她。这个时候,季檀月不是应该搂着别人入睡吗? 倦意蔓延,欣喜全被女人监视般的消息冲淡,自嘲感像盆兜头冷水,浇熄所有憧憬- 一夜无梦。拍戏时养成的生物钟作祟,朝宛早早醒转。 下楼,陈姨在显眼的地方贴了便利贴,写了一些提醒事项,末尾还画了笑脸,提醒她吃饭。 无微不至,却能看见季檀月的影子。 一个人吃好饭,朝宛坐在沙发上发愣。 忽然,她在餐厅的桌上发现了一张新的纸条留言。 [朝小姐如果还想吃荔枝,或者有其他需求的话,可以打电话叫人送到这里。] 想起昨晚剥荔枝却被监视的事,朝宛垂眼。 季檀月似乎真的把她当成圈禁在笼中的金丝雀,完美处理好一切事,也剥夺了她说“不”的权利。 忽然有些厌倦。 如果能因为一些小事,让季檀月同样对她厌倦,是否就能逃离这里? 朝宛忽然想起,离开善郓州之前,女人曾总是强调她要“乖”。 可她已经听话很久。从前世起就一直听着叔母的摆布,刻意贴合秦斯羽的想法。现在入了季檀月的笼中,也要始终顺她心意吗? 捻起桌上的纸条,朝宛目光落在“其他需求”四个字上,无声咬住唇。 内心忽然升起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如果……凭着纸条上的许可胡乱挥霍的话,季檀月肯定会生气。 生气的话,会不会就能放她出笼?- 践行想法前,朝宛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大胆。 她打了纸条上的电话,说了很多自己用也用不到的东西。 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挥霍,她买了很多珍贵食材,对外说想学习烹饪,又买了跑步机,还有绘板和颜料。 表面理由正当,实际朝宛对这些根本就一窍不通。 电话另一头反应很快,几个小时后,她话中提及的所有东西都送上了门。 所有人走后,朝宛蜷在沙发里,悄悄瞥了一眼雕花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 季檀月应该会生气的吧? 因为心虚,她躲回了自己的卧室,屏息凝神,等着季檀月发来质问的消息。 可是没有。 直到这一天深夜,手机始终静悄悄的- 朝宛就在这种不安的寂静中度过了半个月。 期间,陈姨来过几次,看见别墅里新添置的大小物件,有些讶异。 “朝小姐兴趣广泛,月月还担心您总一个人住在这里会无聊呢,这下可以放心了。” 朝宛脸很烫,心中满是对自己任性的羞愧。 她这算什么兴趣广泛呢?明明是在胡乱挥霍,想故意惹季檀月生气。 但好像……弄巧成拙了。 怕浪费食材,朝宛某晚试着按菜谱自己烹饪。结果当然在意料之中,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卖相难看,还无法下咽。 可当晚却收到了季檀月久违的消息: [很想尝尝。] 就像在嘲弄她。 朝宛紧咬着唇,委屈地红了眼圈。 她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回卧室蒙进被褥里,心中满是对自己笨拙的难堪。 睡前,手机跳进来一条推送。 季檀月发了《西川月》杀青的微博。 本来已经有了睡意,可看见这条推送,朝宛倏然从床上坐起来,心中慌乱。 杀青之后,如果没有其他行程,季檀月似乎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回来了。 到时候看见别墅里的一切,肯定是以为她还在闹小脾气。生气倒不至于,估计会选择一些更过分的惩罚。 可朝宛不想再任人摆布。就像善郓州耻辱的、充斥奶油甜腻气息的那一夜一样,被束缚住双手,只能任由女人施为。 她决心,再做一些更加过分的事。 会让季檀月厌恶她的事。 考虑很久,朝宛偷偷溜进了季檀月的卧室。 只有这里没有监控,弄坏一些东西,就能惹季檀月生气了。 季檀月的卧室每隔几日就会有专人来打扫,因此尽管空荡数月,还是一尘不染。 只是沉闷色调依旧叫朝宛有些压迫感。 朝宛静悄悄地关好房门,打量四周,一时没能发现什么合适的目标。 她害怕弄坏重要的东西会给季檀月带来麻烦,因此视线自发绕过了似乎有很多重要文件的桌台、窗边显然昂贵的古董花瓶。 忽然,朝宛发现墙角处摆着一架稍微积灰的黑色琴盒。 卧室每天都有人打扫,按理来说不会有任何一个角落积灰,可这个黑色琴盒却像是被遗忘了,连被触碰的痕迹都没有。 没有特意打扫,是不是对季檀月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拍拍琴盒上的灰,朝宛拉开拉链。 里面是一柄浅茶色吉他,琴颈雕刻一汪弯月,有些使用痕迹,但可以看出来主人很爱护。 朝宛莫名觉得吉他有些眼熟,手不由自主地抚过冰冷琴弦,一时怔神。 忽然,手底咯吱一声。 朝宛睁大眼,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可琴弦竟然已经从琴头颓然耷落下来。 心跳倏然加速,慌乱不已。 她把季檀月的琴弄坏了。 忽然,身边放置的手机一阵嗡嗡声,有人恰巧发来通话邀请。 纯白头像,上方一个简洁的字母y。 朝宛心跳霎时加速,把吉他匆忙放回床上,一时手忙脚乱。 季檀月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没在监控里看见她吗? 如果不是她深夜突发奇想,来季檀月房间里偷偷做坏事,或许根本不会弄坏吉他,也不会立刻就被女人发觉。 闭着眼睛按下接听键,朝宛咬唇,等待对面质问声传来。 可过了很久,对面始终只有忽轻忽重的呼吸声,听上去有些异样。 “季老师……”朝宛克制语气,可话音还是染上哽咽,“我把你的吉他弄坏了……” 对面呼吸声忽重了几分。 停顿许久,季檀月声线微哑:“……是吗?那把吉他对我很重要。” 朝宛愈发内疚,抽噎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分明是想故意惹季檀月生气的,可现在却有些后悔。 “朝宛。” 听筒里忽然传来一句沙沙低唤,像是贴着耳廓,惹得朝宛倏然脸颊发热。 “季、季老师,怎么了?”她吸了一下鼻子,小声问。 “……你在我的房间吗?”女人呼吸声轻忽,像在隐忍着什么,“如果不想我生气,乖,去关掉灯,然后躺在床上。” 不明白季檀月具体想要做什么,可内疚感却驱使朝宛本能去做女人话中提及的要求。 躺在没有余温的床上,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晚香玉气息,她抹了抹发红的眼睛,回答:“季老师……我在床上了。” 这样季檀月就能不生气了吗? 听筒里的声音断续,呼吸声很重,女人很久没有说话。 肯定还在生气。 朝宛眼圈又有些热,咬住唇,不想让自己发出难堪哭声,“对不起,季老师……” 沉默良久。 “没有生气。”季檀月嗓音很哑,“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听筒里传来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响,还有让人心热的短促呼吸。 “季老师?”朝宛小心翼翼问,声音带了点困惑的鼻音。 话音刚落,那边陡然低哼一声。 朝宛睁大眼,不知所措,茫然攥紧被褥。 声音还在持续,仿佛近在身侧,隐忍且压抑,一下子吹热她耳畔。 “继续……喊我的名字。” 第59章 朝宛窘迫睁大眼,眸中水光涌动。 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季老师……” 话音未落,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捂住嘴,羞耻又难堪。 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如浪潮,隐忍而诱惑。 季檀月像是咬住了被角,声音起伏平息,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 朝宛害怕到将自己蜷成一团,脸严严实实埋进被褥里,不敢发出声音。 身体却越来越热。 被褥曾经被季檀月用过,还沾着不少晚香玉气息,不知不觉间将她重重包裹。 听筒里忽远忽近的声音,就像女人贴着她耳边喘息一样。 “季老师……”朝宛思绪有些迷蒙,本能地唤。 身体里异样的感觉甚嚣尘上。 她竟然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善郓州那间稍显狭窄的民宿里,冰凉奶油混着炙热的吻,与女人紧紧纠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引人耳热的喘息声逐渐平息。 季檀月的声音依旧捎带哑意:“……抱歉,吓到你了,今晚是我的易感期。” 朝宛没有听见,呼吸声急促,越来越难以抽离怀中香气微弱的被褥。 脑海缠成一团乱麻,无意识地唤了女人很多声,可没能得到一分一毫的回应。 睁开泪水迷蒙的双眼,朝宛才在黑暗中迟钝发觉,手机挂着的是语音通话。 季檀月现在根本就不在她身边。 “朝宛,怎么了?” 听筒里的声音忽远忽近,落在耳边,将她拉入更深的旋流。 朝宛眼前蓄起水雾,压抑哭腔,把被子紧紧搂在怀里,垂头急迫地吻。 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周身蔓延的热意。 “你很难受,是不是?”季檀月嗓音微哑,似乎有些自责。 朝宛点头。 可隔着手机屏幕,以及几千公里的距离,根本就没办法将现在难以启齿的感受向女人说出口。 思绪很乱,模糊燥热间,似乎她又不自知地在唤季檀月。 分明一开始提出过分要求的是对面,可现在,她却身不由己地沉沦,自发地去喊女人的名字。 “乖,去翻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季檀月的声音很轻,“那里有我准备的Omega抑制贴。” 听筒里传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解渴的甘霖,女人的声音仿佛有能抚平她周身热意的魔力,引得朝宛屏住呼吸。 声音停了,对面在等待她照做。 可是腰身发软,眼前蒙着水雾,她根本就起不来,更别提去翻抽屉。 “季老师……难受。”声音染上哭腔。 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被季檀月搂在怀里,做尽那些羞耻却又温存暧昧的事。 “听话。”季檀月很柔地说清楚每一个字,顿了顿,“贴好就不难受了,我还会奖励你一个亲亲。” 朝宛蜷在被子里许久,肩头止不住地颤,被热意搅得眼皮发坠,泪水不住涌出。 咀嚼女人话中每一个字,很久,她才听懂这句话的含义,还有末尾的那两个字。 后颈腺体在突突轻跳,就像对季檀月话中提及的条件极度渴望一样。 唇畔仿佛幻觉似的与柔软重叠,朝宛已经无暇思考隔着屏幕该怎么实现这个奖励。 她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意识,努力坐起身来,在一片黑暗中找了很久很久。 总算,抽屉里冰凉的抑制贴落入掌心。 季檀月安静听着那边传来细微的抽噎声,随后是撕开包装的响声。 “贴好了吗?躺在床上,我要亲你了。” 朝宛重新缩回床上,就像每次季檀月的亲吻落下来那样,悄然闭眼。 把手机贴在耳畔很近的地方。 啾。 轻轻一声,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却仿佛近在咫尺。 后颈处有丝丝冰凉渗入,伴随听筒里女人已然舒缓下来的呼吸声。 很像事后温存,朝宛却觉得才刚刚开始。整个人都要酥掉了。 抑制贴逐渐被汗水浸透,失去功效,身体里的热流再度翻涌。 听筒里传来这一声轻吻后就再没了动静,朝宛委屈抽噎,抓紧被褥。 刚才的亲吻是假的。隔着屏幕,怎么能算作奖励? “还是很难受吗?”季檀月发觉对面的隐忍抽泣没有停止,微微叹息,“那……我来教你。” 朝宛呜咽着,勉强屏住呼吸,捕捉话筒里传来的每一个字。 柔软嗓音把耳朵拢得温热。很奇怪,只是听到季檀月的声音,她竟有种奇异的被抚慰的感觉。 身体同样也被温吞热意舔舐着,陷入热气蒸熏的迷离之中。 听筒里的要求逐渐过分,可朝宛已经无暇辨别,本能地去做季檀月教给她的每一件事。 伴随语音通话里忽远忽近的诱导安抚,仿佛真的有人用晚香玉气息重重包裹住她,缱绻亲吻落下来,抚平所有燥热。 最终跌进欢愉。 情潮平息时,朝宛已经疲累地睁不开眼,只能看见手机在昏暗空间里打出一小片微弱的光。 睡衣在不知不觉间被扯开了扣子,浑身又黏又湿,昭示着刚才她经历的一切。 “还难受吗?” 迷糊间,通话另一端似乎传来问话,有些听不清晰。 朝宛埋进被子里摇头,“季老师,我好困……” 对面安静了一会,随后柔声开口:“那就好好睡一觉。” 倦意渐深之际,听筒里似乎还在传来声音。 朝宛头脑发沉,迷迷糊糊应答了几句,最后以“晚安”作结。 语音通话却没有挂断。 … 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长跳整,恰巧一个小时。 季檀月听着对面浅浅呼吸声,不时还传来无意识的呜咽,内心柔软,“不要掀被子,明早要记得起来洗澡。” 半分钟过去,没有人回复,朝宛像是已经睡着了。 季檀月垂眼,唇角微扬,就这样安静听着一片沉寂。 刚准备下床整理一下自己,忽然,听筒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呢喃。 “季老师,想……” 动作一顿,季檀月转回身,等待朝宛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想你……” 季檀月攥紧指尖,将手机捞过来。 长睫垂下,声音很轻:“你再说一遍。” 可惜之后再也没有能听清楚的字句了。 女孩迷迷糊糊地发着梦呓,隐约有“季老师”“月月”的声音擦过耳畔。 季檀月抿唇笑,倚靠在床边,用手别过发丝。 玉色耳垂微微泛红。 她把手机放在唇边,“我也很想你。” 对面轻飘飘呼吸着,即将入眠,似乎没有听见。 “晚安。”季檀月话音微顿,柔声开口。 “……小宛。”- 次日,朝宛醒来,脑袋还晕乎乎的。 昨晚记忆模糊,打量周边,房间也很陌生,只有身上套着的皱巴巴的浸汗睡衣在提醒她发生了什么。 手机蒙在被褥里,隐隐发烫,翻开看,界面赫然停在与y的聊天界面上。 最后一条消息,语音通话180分钟。 足足三小时。 胸中忽然重重一跳。 朝宛捂住脸,急得眼眶发红,忙钻进盥洗间。 她昨晚……都做了什么难堪又羞耻的事。 整理好自己,下楼,食不知味地填饱肚子,朝宛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 玄关处发出人脸锁开启的声音,今天是陈姨照旧来打理别墅的日子。 看见朝宛呆呆在沙发角落里蜷着,脸颊分外红,她担忧问:“是空调温度调得太低,有些着凉了吗?” 朝宛慌忙抬头,否认,“没、没有……陈姨。” 越匆忙否认就越容易招致怀疑,尤其是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被口水呛到,忽然咳嗽起来。 陈姨笑望她一眼,就像在看撒谎逃出去玩的孩子一样。 她把空调遥控摆在朝宛面前,温和一笑,“那朝小姐自己调,可不要生病了,月月回来看见会担心的。” 朝宛垂着头,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瞧着陈姨似乎是想去二楼季檀月的卧室整理,又想起昨晚被弄坏的吉他,她心跳加速,匆然起身,“陈姨……” 季檀月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看见坏掉的吉他,一定会生气。 隐藏了她与季檀月通语音电话的事,她惴惴不安地把实情都说出去。 陈姨沉吟良久,面色略微凝重,“朝小姐,那把吉他月月宝贵得很,素来都不让打扫这里的佣人碰的。” 所以才会积厚厚的一层灰。 可她却因为突如其来的笨拙想法,无意把琴弄坏了。 朝宛心中翻涌歉疚,嗓音哽咽:“抱歉……” 她该怎么补偿? 陈姨拍拍她手,有些心疼,“没事的,等月月明晚回来,您和她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就好。” 朝宛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目送陈姨没入二楼房间,按了按发红的眼尾。 季檀月明晚就会回到这里吗? 心中不知为什么,咚咚跳动,既慌乱又不知所措- 季檀月没有如期回到别墅。 第一晚,第二晚,都没有。 网络上有了《西川月》杀青的消息,剧组的包机也早从善郓州起飞,前几日就抵达临南。 接机图里,季檀月一袭茶色西服套装,墨镜口罩遮住昳丽脸庞,周身气质依旧叫人惊艳。 可她却没有回到这座远郊别墅。 朝宛躲进季檀月的卧室里,夜晚,蒙进被褥中翻看手机。 季檀月参加了一些有关电影的杀青宣传,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了。 是在忙吗? 朝宛嗅着微弱到近乎无的晚香玉气息入睡,心中失落。 还是说……自己在女人心中,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第三日,临近深夜,季檀月才回别墅。 朝宛已经躲在季檀月卧室里快要睡着,迷迷糊糊听见响声,忙赤着脚跑下床。 踩在冰凉瓷砖上,隔着二楼围栏,她看见玄关处稍显瘦弱的一道身影。 “季老师……”怔怔唤了一声,还以为是在做梦。 女人抬头,与朝宛对上视线,唇角微扬。 她张开双臂,柔和声音这次没有隔着屏幕: “过来,我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 感谢在2022-07-0623:00:00~2022-07-07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杨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咩的好大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哒哒哒。 朝宛提着睡裙,顾不得整理睡乱的发丝,沿旋转楼梯匆匆下楼,扑进季檀月怀里。 女人的怀抱带有一些室外凉意,却很真切,丝缕花香渗透,比起卧室里的被褥不知浓多少。 “吵醒你了。”头顶压上一份重量,嗓音很轻。 朝宛摇头,脸埋进季檀月的西装衣襟里,蹭了蹭。 接触到的胸口细微起伏着,很软,仿佛能听见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 耳廓被温热吐息萦绕,忽地落下一个柔软的吻,“怎么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朝宛轻唔一声,热意顺着耳朵很快爬到脸颊。 她抬眼望去,与玄关夜灯笼罩下过分好看的那双琥珀色凤眸对视,茫然咬唇。 这个梦很逼真,季檀月竟然会主动来亲她。 微凉指尖忽然攀上朝宛脸颊,细细摩挲。 季檀月垂眸,不多时,抚过她的唇,“再这样看着我,就该亲这里了。” 朝宛睁大眼,倦意消散大半,才发觉自己的处境,慌忙后退。 怎么会是真的季檀月。 逃脱未遂,腰间硌上冷硬珠串。 季檀月显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手臂收紧,重新将她压入怀中。 借着昏暗光线,她看见朝宛裸足踩在冰冷瓷砖上,脚趾蜷缩,微微泛红,不由轻叹: “光着脚跑出来,会着凉的。” 揽腰抱起女孩,就像捧起一片羽毛,轻飘飘的。 忽然失重,又是半夜惊醒,朝宛有些迷糊,下意识搂住季檀月的脖颈。 走到扶梯处,她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上楼,顿时有些羞耻,挣扎起来,“季老师,我自己可以走……” 季檀月果真停下了步子。 朝宛心中庆幸,刚想挣脱女人怀抱,视野却被柔软的海藻发丝笼罩。 季檀月垂头,无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楼梯处没有多亮的光线,遮盖住了朝宛倏然红起来的脸颊,可她却能看清黑暗中女人的潋滟眸子。 “刚才不是说好要抱的吗。”一句微哂话音。 再也没了推脱的借口。 朝宛咬住唇,静悄悄倚在季檀月怀里,被重新抱回了卧室。 “原来这几天,小笨蛋都在我的房间里住。”季檀月放她到大床上,“喜欢这里吗?” 她脱下大衣,盖在朝宛膝弯,也顺势遮住了她有些局促的冰凉双脚。 朝宛听得耳热,搂住自己,险些羞到直接躲进被子里,“……嗯。” 季檀月唇角微弯,将头发捋至耳后,拧开床边的小夜灯,“那今晚也在这里睡吧。” 朝宛点了点头,心跳混杂,不敢去看女人。 等到身边恢复寂静,她才悄悄抬眼。 浴室的灯亮起,玻璃被水雾笼罩,隐隐现出窈窕身影。 一切都与半月前的善郓州那夜分外相似,之后,季檀月会不会还要……? 朝宛捂住脸,匆匆钻进被褥里装睡。 胸中却像透入石子的湖面,咚咚,咚咚,难以平息。 嗡嗡一阵响声。 朝宛摸索,发觉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声音似乎是从床边不远处的地方传过来的。 转过身,她看见季檀月的西装外套里亮起微弱冷光。 注视着光线熄灭,朝宛咬唇。 会是谁的消息? 好奇心在催促她去取出手机,但房间浴室里近在咫尺的季檀月的影子却带给她紧迫感。 季檀月刚才把外套盖在她腿上,一丝防备与忌讳也没有,朝宛知道,她不能就这样随意翻看女人的消息。 可耳边却不断重播那一夜持续不断的手机振动声。 “戚”的来电,在季檀月洗澡时,一直打进来。 这一次的消息,也会是“戚”发来的吗? 浴室水声停了,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之后是吹风机略显聒噪的鼓风声。 朝宛心中忙乱,借着嘈杂遮掩,鬼迷心窍般地从季檀月的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 匆忙按亮。 锁屏界面停着微信消息: [戚:明天可以继续来吗?你约时间。] 不知道是怎么看完这条消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把手机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朝宛背过身,眼眶发热。 她狼狈地把自己蜷成一团,躲在大床边缘,揪紧被角。 已经很努力地克制哭意,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浴室方向传来细微声响,门拉开,有人走了出来。 小夜灯被轻轻关闭,连声音也没有,紧接着,朝宛陷进馥郁柔软的怀抱中。 “困了吗?刚才浴室有灯光,打扰到你休息了。” 季檀月搂住朝宛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轻轻带,却察觉到怀里的人肩膀在不断轻颤。 动作微顿,她俯身去吻女孩脸颊,却触到了咸涩的眼泪。 “怎么了,怕黑?还是身体又难受了?”季檀月察觉到自己嗓音发紧,不自知地将人圈得更紧。 “我今晚不会走的。” 朝宛无声摇头,发丝遮住泛红眼眶。 被女人抱在怀里,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抵住季檀月臂弯,嗓音带着鼻音:“季老师,你这样……我有些睡不着。” 腰间被束缚的力度忽然松了。 季檀月指尖蜷起,手背依旧搭在她腰窝上,嗓音有些低:“好,睡吧。” 朝宛挪到床边,无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分明被褥里很暖和,身边也萦绕着让她舒适的晚香玉气息,可冷意却沿着脊骨蔓延,蜷身还是觉得冷。 所以,之前的两天,季檀月都在陪“戚”。 不止两天,今晚女人回来很晚,已经接近凌晨,在这之前,是不是也在和“戚”缠绵? 指尖触碰到唇,刚才被轻啄的触感还在,朝宛却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心中失落,却在不断给女人找借口开脱。 明天季檀月还会再来这里吗? 还是……会去“戚”那里- 清晨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荡。 陈姨也没有来访,朝宛木然吃完一顿早餐,无事可做,想了想,还是回到别墅中唯一没有监控的季檀月卧室。 原本放在角落里的黑色琴盒已经不见踪影,似乎是女人离开别墅时顺手带走了。 朝宛想起陈姨前几天和她闲谈家常时的话: “这吉他,是四年前月月专门寻了琴铺定制的。那时她还不会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兴起,闲暇时总拿起来。” “那时候,月月的弟弟正是顽皮的年纪,有一次竟然拿剪刀,硬生生把琴弦弄断了。” “我在季家很多年,从没见过平素温和的她那么生气。”陈姨笑。 四年前,朝宛还在读大二,季檀月也才二十五岁,刚取得国内三大奖满贯。 那时的季檀月,对她来说分外陌生。 “季老师有弟弟吗?” 朝宛记得当时自己问了这么一句。 她很好奇季檀月的家庭,因为住在这间别墅很久,除了陈姨与郁云嘉,她似乎就没看见过和女人更亲近的人了。 陈姨神情现出些许追忆,答:“是有的,但……唉。” 回答融在一声叹息里,似乎难以启齿。 之后朝宛再怎么旁敲侧击,陈姨也不肯说更多了。 从回忆中醒神,朝宛视线再度移向空荡的房间角落。 季檀月取走了琴,而且并没有和她说一声,连责备也没有。 而弟弟弄坏了吉他,季檀月却会生气。 或许只有在最信赖亲近的人那里,一个人才会难得袒露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至少朝宛认为,她一点也不算季檀月重要的人。 弄坏琴只是拿去修补就好,女人认为这件事不值得生气,也不需要她的任何解释。 … 当晚,季檀月果然没有回来。 网上陆续放出了某视频网站的特制综艺《嘘,请逃离》的宣传照。 傅奚也发来消息:[朝朝,快去看热搜,我的密逃综定档了!] 捱不住好友的生磨硬泡,朝宛点进热搜里看了看。 首发嘉宾才曝出一位,是位女Omega,鹅蛋脸,整体气质楚楚可怜,名叫戚依依。 朝宛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张脸,但却觉得很熟悉。 尤其,在看见这位Omega……姓戚之后。 她抿了抿唇,继续向下翻。 评论区里不知道为什么,满是嘲讽的声音。 [这不是那位演烂网剧还摆姿态的吗?] [星河解解又要扩展业务范围啦!] 星河,对朝宛来说分外熟悉的字眼。 她又蹙眉搜索一阵,发现戚依依竟然就是那位换掉她的《枕星河》女一号。 朝宛还记得,和季檀月在酒店里初次遇见时恰好是《枕星河》的试镜。那晚,她因为秦斯羽的电话而退离,分外狼狈。 之后,是不是季檀月定下了戚依依女主角的身份? 戚依依就是季檀月手机里的“戚”吗? 回复了傅奚的消息后,朝宛回到床上,抱住自己的膝弯。 无声把脸埋进去。 手机收到新消息。 [明晚来陪你,早些睡。] “明晚”两个字很刺眼,朝宛关灯,蜷进被子里。 或许,在季檀月心中,她只是例行温存的其中一个对象,并没有什么特别。 … 次日晚,季檀月抵达别墅。 朝宛回了自己的卧室。 睡前,从里面锁住门,自己躲到被褥里,听见响声也装作熟睡。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在使小性子。 可季檀月显然有所有房间的钥匙,不久,卧室门方向就传来细微响声。 朝宛屏住呼吸,却察觉到被褥被掀开,捎带凉意的怀抱搂住了她。 “生气了吗?是我来得太晚了。”季檀月甚至没有脱掉大衣,就这样静静抱住朝宛。 朝宛咬着唇,眼眶发热,泪水险些溢出来。 一点也不晚,陪完“戚”再到这里,时间刚好。 亲吻逐渐落在敏感的后颈,还有耳垂,被动受着挑弄,身体逐渐热起来。 朝宛甚至能察觉到季檀月冰凉的指尖隔着睡衣,逐渐移向难以启齿的地方。 她再也承受不住,坐起来,拧开小夜灯。 睡衣下,瘦弱肩膀打着颤。 “季老师来见我……就只是想做这些事吗?” 本想冷静把话说出口,声音却不受控地染上哽咽。 不只今晚,还有不久前的暧昧电话。 朝宛迟钝发觉,季檀月似乎只是单纯喜欢她的身体,想和她……做那些事而已。 可她却在这半个月里故意做出惹季檀月生气的事,还因为弄坏了女人的吉他而内疚,害怕她会因此难过。 季檀月坐起身,唇张了张,没有吐露出什么字句。 黑暗中,她把垂眼哽咽的女孩揽进怀里,指腹蹭去她眼角的泪珠。 “很累吗?那我们不做了。” 话音落下,怀里的人立刻逃了出去。 朝宛缩在大床边,脸颊哭得很红,将自己小心搂抱住。 发丝遮住双眼,肩膀依旧在发抖。 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雀。 一片沉默。 季檀月在昏暗光线下望着女孩。 她哭得眼睛微肿,蜷起的手指细而红,轻颤抱住膝弯。睡裙下露出雪白小腿,因为拘谨而紧紧合拢着。 像张白纸,一张被揉皱的娇嫩白纸。 可季檀月却见过她被涂抹上颜色的样子。 声调软而轻,揪着她衣襟,微圆桃花眼被水光浸湿,雾气氤氲。 心中躁郁跳动着。 她还想再看看朝宛这副模样,想听着她唤一声又一声的“季老师”。 朝宛垂着头,吸了一下鼻子,察觉到氛围凝滞,悄悄抬眼。 就在这一刻,阴影罩过来。 手腕忽然被紧紧握住,按在枕边,视野随之倒转。 季檀月撑在她身上,长睫低垂,身边萦绕的晚香玉气息浓郁到极点。 “我今晚……”话到中间,女人吸了一口气,像是硬生生把余下言语都吞入腹中。 她停顿了很久,嗓音低哑:“为什么要躲我?” 手腕很酸,朝宛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这副强硬模样,害怕到发抖。 她甚至不敢正面对上季檀月的视线,偏过头,肩膀不受控地轻颤。 眼睛湿润,几乎将唇咬破。 从前拒绝季檀月太过轻易,她便潜移默化地以为,只要不愿意,女人就会一直纵容下去。 可她们之间始终是不对等的关系。那些纵容,都只是饲主对金丝雀的怜惜而已。 一旦耐心退却,就会收回。 手指抚过脸颊,激起一阵战栗。 朝宛被迫迎上季檀月的目光,眼圈泛红。 她已经预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泪珠滚落,滑到女人的掌心里。 不知是感受到手心里湿润的触感还是其他,季檀月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像陡然醒转,那双凤眸中盛着的涌动情绪如退潮般迅速消散,长睫垂下,隐忍而自责。 “抱歉,吓到你了吗?”声音微哑。 朝宛发觉黏在脸侧的发丝被轻轻拨开,鼻尖落下一个感触近乎于无的亲吻。 手腕上束缚的力度抽离,季檀月起身,发丝遮住眼底所有未压下的汹涌情绪。 “早些睡。” 朝宛愣愣看着。 隔着视野里一层水雾,她看见那道身影匆然抓起外套,推门离开。 房间里的小夜灯光线很暗,无形中隐藏起很多转瞬即逝的微妙情绪。 可朝宛却看见了。 在季檀月俯身亲吻她鼻尖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女人眼底分外憔悴的乌青色。 以及没来得及收回的左手指尖,有抹显眼的红。 季檀月最近还是没有睡好。 而且,她为什么要弄破自己的手指? 朝宛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闷疼,刚才的惊惶逐渐消散,取而代之很深的懊恼。 她记得,每次亲近之后,季檀月睡眠都会好一些。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可是今晚,她就这样拒绝了女人。 门外早已恢复平静,季檀月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朝宛也关掉了小夜灯。 黑暗中,委屈与内疚无声交缠。 “戚”,难道没有和季檀月做那些事吗? 季檀月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为什么……精神那么不好。 明知自己只是女人豢养笼中的一只金丝雀,可看见她那么憔悴,心中竟也不知不觉地收紧- 季檀月次日早早就离开了别墅。 朝宛习以为常,安顿好自己,去别墅里的画室消磨时间。 之前她想故意惹季檀月生气,买了很多绘画用品和颜料,白白放着也是浪费,不如趁空闲时间自学。 画了好几张,图案依旧抽象,如同鬼画符。 朝宛咬唇,心虚地洗了画笔,把所有东西都悄悄回归原位。 很想立刻把架上那些难看的“画”都藏起来销毁掉。 在她这里,似乎自学……就只是在浪费材料而已。 朝宛选的图例都是手机里曾经拍过照片的各地景色,落在镜头里还好好的,可一经由她的手铺陈到画布上,就不能看了。 打量了那些画很久,和手机里善郓州的图片做对比。 明赤色的朝日与荒漠,在画里成了一摊柿子炒蛋。 就像她之前失败的料理一样。 木然洗了手,朝宛心中满是失落。 似乎,除了靠感觉拍戏,她再没有其他别的长处了。 愣愣盯着手机里的沙漠景色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朝宛突然想到了半月前,她曾深夜把这张照片放在微博的事。 随意翻了翻,评论区大致还是那些言论。 只有最上面一条,依旧被躺在互关列表里的轻雾占据着。 [很美的地方。] 轻雾也去过善郓州吗? 粉丝数量不知不觉增加了,很多都是追着轻雾来的,让朝宛感到不知所措。 分明……她和轻雾从未谋面,巧合却将她们无形中联系在了一起。 她一直在听着轻雾的指弹曲入眠,轻雾竟也一直在关注着她随手拍的摄影作品。 私信界面还显示着轻雾的留言,问她是否还更新。 咬了咬唇,朝宛大胆给轻雾发去私信。 [为什么期待我更新微博呢?] 还有,我们认识吗? 这句话她不敢发,怕太唐突。 轻雾似乎不在线,没有像那晚一样立即回复她。 朝宛失落地放下手机。 视线再度移到画架上那幅惨不忍睹的“柿子炒蛋”图上。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隐秘而大胆的想法。 她像做贼一样,偷偷拍下这幅丑丑的画,闭眼发了条微博。 轻雾如果看见,会认出这是善郓州吗? 她会怎么回复? 一时冲动。发送成功后,朝宛忽然有些后悔。 因为评论区里出现了很多狗头和问号。 [小姐姐是被夺舍了吗?] [心中的艺术美少女形象破灭了,为什么拍照那么好绘画却很抽象[裂开]] 羞得脸颊滚热,朝宛慌忙熄灭屏幕。 有一瞬间,她很想删掉这条社死微博,但最终,想知道轻雾回复的好奇心还是压过了羞耻心。 她把“柿子炒蛋”卷了卷,匆忙藏进自己卧室的角落里,就像在销毁证据。 一切都处置好后,坐在床边,朝宛垂头,脸颊温度依旧没有消散。 她抬眼,悄悄看了一下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 心中莫名跳得有些快。 季檀月一点也不知道她和轻雾的事,发出那条试探微博后,朝宛总觉得……有些偷.情的感觉。 先是心虚,随后又强装镇定地给自己定心。 季檀月都能随随便便豢养新的金丝雀“戚”,她和别人暧昧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 当晚,季檀月没有回来。就像在坐实“例行温存”这四个字。 轻雾似乎也在忙,朝宛没有收到回复。 倒是入睡前,破天荒地被一阵嗡嗡声惊醒。 是郁云嘉的电话。 朝宛咬住唇,惴惴不安地按了接听。 杀青那晚,在盥洗室撞破的情景依旧能回想起来。 她从来没见过素来桀骜的好友竟甘心被人按在墙上,也分毫不知,傅奚竟然已经和郁云嘉关系那么近。 “朝小姐,打扰到您休息了,现在方便向您告知明天的日程安排吗。”对面语气公事公办。 朝宛有些不解,轻声问:“公司给我安排了通告吗?” 距离杀青已经半个月,应该是需要她做一些电影的宣传。 果不其然,对面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是的。另外需要告诉您,您的经纪人目前病休,最近几个月,您的活动安排都将由我来管理。” 朝宛莫名有些心情紧绷。 她还没有忘记前世被那个吸血女经纪人掌控的事。 郁云嘉是季檀月的人,她最近又惹得季檀月不快。 在这几个月,她会不会因此被雪藏,彻底沦为女人笼中的雀鸟? “……之后有安排综艺巩固人气的打算。”郁云嘉话音微顿,“朝小姐,您在听吗?” 朝宛回神,茫然应答几声。 “季老师不会限制您的发展方向。”郁云嘉继续说明,“综艺的话,我这边有几档合适的,您可以自主选择。” 是季檀月的意思? 朝宛有些意外,小声答:“谢谢……” 季檀月怎么会甘心让她积累人气?难道就不怕合约结束后,她会彻底脱离掌控吗? 忽然想起出发去善郓州前,自己因冲动而脱口的那句“不会离开”。 那时的季檀月似乎很满意听到这句话,并且还说要写进合约里。 只是,合约还没有修改,女人已经拿出了足够抵偿这句话的报酬。 挂断了和郁云嘉的通话,朝宛无声入眠。 心中复杂情绪交缠翻涌- 次日,郁云嘉按昨夜通话里提及的,到别墅接朝宛。 “您今天有一个《西川月》的单人采访,之后可以自行选择下一个档期参加的综艺类型。”女人翻着文件夹,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西装裙。 朝宛想起傅奚每天都在和她炫耀的那档综艺,悄悄问了一句:“应该有一档密逃主题的综艺吧?” 郁云嘉抬眼瞥她,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否决了朝宛的提议,“《嘘,请逃离》吗,常驻嘉宾人数已经满了。” 朝宛哦了一声,有些失落。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参加,因为首发嘉宾有那位戚依依。 但很奇怪,她又很想看看戚依依究竟是怎样的人。 应该比她性格要好,否则季檀月怎么会选择。 单人采访有稿子,预计一个小时结束。 期间朝宛被问了不少关于含云的问题,有些茫然。 “如果影战死后,回到初遇长公主那天,你认为她还会选择效忠吗?” 朝宛认真想了很久,结合稿子,答:“会的。” 因为剧本里有写,影从来不知含云只是拿她当棋子,所以纵然重活一世,也会忠心追随。 可不知道怎么,面对面采访的小姐姐却笑得心花怒放。 采访在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之后,朝宛去郁云嘉的办公室选综艺。 谁料,办公室门早已敞开一道缝隙,像是有人已经提前在等候了。 朝宛跟着蹙眉不语的郁云嘉走进房间,视线一转,竟然在真皮沙发上看见了悠哉喝茶的傅奚。 “……”她愣在原地。 傅奚手里动作一僵,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宝,你也来看我们谈生意啊?” 郁云嘉眉头越蹙越深,高跟鞋在地面敲击出笃笃声响,直接到桌前拨了座机。 “404,有人擅闯办公室。” 傅奚嘶了一声,忽然觉得手里的茶不香了。 总之,最后保安处的人也没有来,像是知道拦不住,也像是习以为常。 朝宛立在桌旁,翻看所有的综艺邀约,抿唇不语。 她听见背后两个人果然在谈生意: “可以把那个戚依依弄掉吗,看着就烦,我可以再出10%的资。” “已经官宣了。另外,没有你烦。” 尽力忍住笑,朝宛拾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郁秘书,我可以选这个吗?” 是一档慢生活体验综艺,可以去乡下养小鸭子。 郁云嘉瞥了一眼,颔首。 还没说什么,傅奚已经将话抢了过去: “郁姐姐,你看我们朝朝多好,长相不知道压那个戚多少条街,换掉她绰绰有余。” 郁云嘉不闻不问,帮朝宛检查选择的文件。 “戚依依不就是看中季影后可能会作为飞行嘉宾参与,才死皮赖脸蹭过来的。”傅奚试图苦口婆心劝服,“……” 可朝宛却再没听进去好友接下来的话。 脑海里只有“戚依依”和“季影后”几个字在盘旋。 原来是这样。 季檀月不来别墅的那几天,是在和她的新金丝雀筹备一同参与综艺的事吗? 朝宛记起来,季檀月似乎的确喜欢玩密室。她们也曾经在傅奚的密室店碰到过。 戚依依肯定比她要聪明太多了,也不会拖后腿,很快就能找到密室里的线索。 也难怪季檀月会喜欢。 郁云嘉似乎被傅奚劝动,瞥一眼朝宛,神情松动。 “朝小姐,你想参加吗?” 朝宛垂眼,无声摇头。 她怎么能打扰季檀月和新金丝雀的柔情蜜意。 眼眶又开始发热,朝宛抹了抹眼睛,准备和郁云嘉招呼一声就离开。 她怕一出门,就会碰见和戚依依并肩走来的季檀月。 忽然,眼前景象一阵虚晃。 [发布任务:冰释。请选择参与密逃综艺《嘘,请逃离》,本次任务采取强制执行模式。] 朝宛心中一跳。 她忽然察觉到,自己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又转回身来。 把手放在一旁密逃综艺的文件上,声音不受控地脱出口:“郁秘书,我真的可以参加吗?” 朝宛几乎要把唇咬破了。 她拼命地想取得身体的掌控权,可是没用,发觉自己正被迫摆出恳求的神情,就像很期待参与这个综艺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她一点也不想在节目里旁观季檀月和戚依依纠缠。 眼眶微微泛红,傅奚在一旁看得心疼,插话:“你就答应吧,看给朝朝都馋哭了。” 朝宛:“?” 郁云嘉沉默半晌。 手机忽然收到消息,她翻出来看。 [y:通知资方,行程冲突,我不会参加那档综艺。] 看了看眼睛湿润,正乞求望着她的朝宛,郁云嘉回复: [季老师,如果嘉宾中有朝宛呢?] 对面沉寂了一阵。 很快,消息跳出。 [可以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晚上还有一更。 宛宛不类卿系统: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感谢在2022-07-0720:41:11~2022-07-08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季季.10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通告结束。傍晚,朝宛被郁云嘉用车送回了别墅。 临走前,郁云嘉知会她: “朝小姐,戚依依是《嘘,请逃离》的常驻嘉宾,已经无法更换,您可以作为飞行嘉宾,和季老师一同参与。” 朝宛嗯了一声。 心里在摇头拒绝,可是身体不听使唤。 等到车驶远,耳边才传来一声冰冷机械音。 [任务完成。奖励:1wh生命值。] 朝宛脚步虚晃地在沙发上坐了,揉揉红肿的眼,在心里默数这次的生命值奖励。 一万小时,一年多的生命值。 宛宛不类卿系统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刚才强制履行任务的举动,也像是在硬逼着她参加这档综艺一样。 但朝宛一点都不明白,她参加综艺会对系统有什么好处。 戚依依不会退出,她平白无故加入,恐怕只会打扰到季檀月。 怔怔刷着手机消息。 《嘘,请逃离》这档综艺似乎人气很高,热搜挂了好几个,很多人都在热切讨论嘉宾人选。 节目主要模式是由明星嘉宾和民间高玩组队,共同探索各地未公开的恐怖主题密室。 这些密室都是傅奚提供的场地或设计思路,朝宛早就被傅大小姐的自卖自夸听得耳朵起茧,没有太留意。 她注意到了已经公布的嘉宾人选。 除了戚依依,还有一个Omega男流量外,剩下的几个名字,朝宛竟然有些熟悉。 翻了翻通讯录,果然是与季檀月那次密室逃脱结束后,和她加过好友的几位高玩。 活泼的Beta小妹妹初柚还在这几个月里发过很多次拼车的邀请,但朝宛因为身在剧组,只好婉拒。 事实上,像那次一样恐怖的密室,朝宛根本就不想再进第二次。 正发怔思考该怎么浑水摸鱼地度过这档综艺,手机突然跳进来一条消息。 [初柚:小姐姐,我要上节目了啊啊啊,我听工作人员说有飞行嘉宾,你会来吗?] 朝宛打字:[会。] 初柚又啊啊啊了一阵。 [对了,之前队里那位马尾卷发的大佬也会来吗?我猜猜,她不会是云茜吧?!] 云茜是秾艳长发美人,风格的确和季檀月很像,但在朝宛看来,她们一点都不一样。 她抿唇回道:[你没有她的微信吗?] 季檀月明明也加了那天一起玩的队友,初柚也在列。 [大佬加上之后就把我删了呜呜。]初柚回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朝宛微怔,良久才打字安慰初柚。 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那一天,季檀月是以加了其他人联系方式的理由要走她的微信的。 现在看来,女人和其他人互加好友,似乎只是想……单纯取得她的微信。 就算再迟钝,朝宛也察觉到,季檀月那一天和她在傅奚的店里碰面,并不是偶遇。 可她却不明白季檀月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单凭试镜现场的几面之缘,就要设下这样的圈套吗? 和初柚的对话匆匆作结。 临睡前,朝宛习惯性地翻了翻积压的消息,忽然睁大眼。 给轻雾的私信收到了回复。 [为什么期待我更新微博呢?] 下面跳出了白色的私信气泡。 [因为你很可爱。] 脸颊微微发热。 私信是两分钟前才回复的,不多时,消息框里又跳出新消息。 [最新的一条微博,是在以油画的方式临摹善郓州吗?很有氛围感。] 氛围感?是指她那副柿子炒蛋的画? 朝宛被夸得不好意思,在被子里悄无声息地翻滚好久,才红着脸回: [谢谢。] 虽然她知道轻雾一定是在恭维,可还是忍不住心跳砰砰。 可轻雾的回复却很认真: [我很喜欢。另外,如果在绘画方面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朝宛微张唇。 她问了一句对面是否会油画,很快得来肯定答复。 忽然就有些自惭形秽。 轻雾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不仅吉他很厉害,还会绘画。 可她只会胡乱拍些照片。 和轻雾互相发私信,不知不觉中聊了很久。 全程氛围如沐春风,轻雾回复着她的每一句话,时不时抛出问题,让话题顺利展开。 慢慢地,朝宛竟不自知地将心中的心事说出了口。 [如果身边界限模糊的某个人总对你忽冷忽热,你琢磨不透她的心思,该怎么办?] 发出这句话后,朝宛才觉懊恼。 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只不过刚结识的网友说这些呢? 对面果然沉默很久。 朝宛有些羞耻,想打字将这个话题揭过。 可下一秒,白色气泡就跳了出来。 [“界限模糊”是指?] [朋友,还是暧昧对象?] 她与季檀月……又算什么关系。 [我只有她,而她可以有很多选择。]朝宛试图解释。 却越描越黑。 这种描述下,她总觉得自己像是池子里被养的一条鱼。 [原来是这样。]轻雾回。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她也在试探。] 朝宛抿唇。 季檀月会试探她什么?饲主的身份,足以让她不拘于自己这一只金丝雀,厌倦了就可以去找更好的新宠。 就像“戚”一样。 [她在试探,你有没有对她动心。] 冷光屏幕里,“动心”两个字倏然跳出来,也惹得朝宛心中不听使唤地咚咚几下。 动心。 她有对季檀月动心吗? 或许女人是在试探,进三步退一步。可惜这道问题的答案,朝宛自己都不太清楚。 与轻雾的话题就在这里断掉了。 朝宛与对面互道晚安,正准备熄灭屏幕。忽然,白色气泡跳出来新的内容。 [最近要准备新视频了,想听什么曲子?] 朝宛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还没有认识太久,轻雾就让她来选曲子吗? 短暂的安静后,对面发来一段音频。 和弦婉转优雅,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短短三十秒,似乎是现场弹的,末尾以清澈的泛音作结。 是《你的心河》。 [很好听。]朝宛怔怔打字。 [下个视频是这首,希望你能睡个好觉。]轻雾回。 不知道为什么,胸中忽然悸动。 她从来都没有和轻雾提及过自己会失眠,只不过每次发微博或回私信的时间都很晚而已。 ……所以,轻雾通过这些细节就注意到了吗? 朝宛莫名觉得这种相处模式很熟悉,打字间,对面的字句与习惯也令人舒适。 合着那段30s乐声闭眼,就像有魔力般,睡意迅速笼罩脑海。 她想,轻雾和季檀月真是很像。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季檀月不会这么晚还和网络上的陌生人聊天- 《嘘,请逃离》已经进入筹备开拍期。 朝宛有想过会很快以飞行嘉宾的身份进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快到就在次日,季檀月就打给了她视频电话。 画面里,女人似乎在车上,身侧是飞快倒退的景致。 她拨开长发,红唇微扬,问:“密室会很吓人,要和我参与第一期录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0823:58:52~2022-07-0923: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达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良10瓶;L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通话界面里框进的景致很熟悉,好像就在别墅附近。 朝宛睁大眼,有些始料未及,“季老师是在来接我的路上吗?” “还有五分钟车程。”季檀月透过屏幕,凤眸静静望向朝宛,“今晚是首期录制,有些仓促,你可以先准备一下。” 朝宛点头。 她没在女人身边看见其他人,轻声问:“季老师,我们是直接出发去录制现场吗。” 还是……要去接戚依依。 朝宛抿唇,心中失落。 分明季檀月参加这档综艺只是为了陪新金丝雀而已,为什么要来接她。 是在刻意掩饰吗? “你想我还去接谁。”季檀月声线柔和,“一个爱哭鬼还照顾不过来。” 朝宛怔怔听着,良久才反应过来女人是在取笑她,窘迫移开视线。 她才不是爱哭鬼。 至少也要进到密室里,才能这么称呼。 “那……戚依依什么时候会到录制现场呢?”朝宛终究忍不住发问。 话说出口,才觉得试探意味有些明显。 朝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内心惴惴。 “戚依依是……?”季檀月微蹙眉。 听副驾驶位的助理说明完,她垂眼,“不太清楚,应该是另行出发前往拍摄地点了。” 发觉季檀月眼神避开,唇边弧度也逐渐垂下,朝宛情绪瞬间跌至谷底。 怎么会不清楚。 是认为她不知道戚依依的存在,所以在说谎话骗她吗? 挂断通话,朝宛独自整理行装,眼睛微红。 她一点也不想参加这档综艺了。 … 通话结束,季檀月看了息屏的手机屏幕好一阵。 她问助理小林:“这档节目中的嘉宾戚依依,和朝宛认识吗?” “应该是认识的。”小林想了想,回答。 “郁姐说,小朝老师在选择综艺时知道戚依依会参加,特地放弃慢生活综艺,只想参加这个密逃主题的呢。” 她借后视镜小心翼翼观察季檀月的表情,补充: “听说都着急得哭了。” 季檀月蹙眉,轻握住腕间的珠串。 半晌,她按亮手机。 查阅和戚依依相关的内容。 带资进组,演技差,不敬业,还和商圈大佬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新的界面上,戚依依与刺目的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秦斯羽。 倚在车内软椅中,季檀月指节不自知地拢起- 《嘘,请逃离》第一期拍摄就选在临南,场景是傅奚提供的尚未对外开放的百平米新修密室,主题未知。 距离录制还有一小时,朝宛坐上节目组的小型巴士,去接其他成员。 她的位置在窗边,和季檀月紧挨在一起。 车内氛围安静,朝宛悄悄从侧面望去。 视野里的脖颈修长雪白,女人下颌微收,唇边是应对镜头的浅淡笑意。 似乎是为了便于行动,季檀月已经将长卷发束起,扎了慵懒的低马尾。 与那天在密室店时很像,只不过这次女人没有全副武装,她们竟然在一起录综艺。 想起季檀月意味不明的“偶遇”,朝宛小心挪了挪位置,贴在窗边,距离旁边的女人远了一些。 发觉朝宛躲避,季檀月笑意收敛些许。 几秒钟后,她忽然挪身,又贴了过来。 “……?”朝宛睁大眼。 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隙,她只能任由女人靠着。 手臂碰到馥郁柔软,再不敢动弹,整个人都僵在座椅里。 偏偏季檀月还装作视若无睹,一幅浅眠模样,就像要枕在她肩窝里一样。 车内镜头捕捉下所有。 摄制组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趁人少开始没话找话。 “季老师手腕上一直带着珠串呢,是有什么寓意吗?”画外音担当举手提问。 季檀月睁眼,温和一笑,“辟邪。” 摄制组全员憋笑,正准备接梗,就见女人竟然把珠串取了下来,示意朝宛伸手。 朝宛怔怔看着季檀月,脑袋发懵,就像在别墅里听女人话那样,把手递过去。 带着余温的珠串套进了手腕,沉甸甸的。 “所以今天,就先借给队里最容易被吓到的爱哭鬼。”季檀月温声补充。 摄制组笑了很久。 画外音担当不嫌事大,“小朝老师有什么话想说的?身为Alpha。” 朝宛捏了捏珠子,虽然无措,却抿唇答:“我会保护好季老师。” 前世伪装了很久的Alpha,也上过综艺,她不会露破绽的。 季檀月偏头望着她,唇边现出一抹柔和弧度。 两个人来得最早,这时,其他成员才陆续上车。 车门处最先上来的是普通玩家,初柚也在其中。 看见车里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女孩顿时睁大眼,手里还没吃完的烤红薯也不香了。 她求证般望向朝宛,得到默认肯定,捂住心脏,偷偷看了季檀月好几眼。 第二个上来的是位男生,长相干净,不是多话的类型。 他安静在初柚身边坐下,忽然听见身边一道惊讶抽气声:“我认识你!” 裴鹄朝初柚笑了笑,“你好,我也认识你,一周前刚在密室里被你打过。” “不好意思,上头了。”初柚尬然挠头,“但你真是我见过最帅的NPC,我的票钱为你而掏!” 朝宛从季檀月身后探头,看了看裴鹄。 虽然记不得脸了,但凭声音能认出来,这位男Omega似乎是在傅奚密室店里工作的NPC。 裴鹄微笑和朝宛示意。 朝宛正准备回应,肩头忽然压上一份重量。 季檀月阖着眼,半靠在朝宛肩上,遮住她和裴鹄之间的视线交流。 带着香味的发丝擦过脸庞,略微发痒。 朝宛脸热,小声提示:“季老师……” “累了。”季檀月话音擦耳掠过,有些低落,“想靠靠你。” 朝宛抿唇,“好、好的。” 她感受到女人的脸颊隔着薄衣料,在蹭着她肩膀。 会是易感期来了吗? 朝宛担忧地看了一眼季檀月颈后,可抑制贴分明好好地贴在那里。 半边身子都不能动,她偏头看着窗外,只觉得心跳又快起来。 小巴停了,陆续又上来几个人。 车门处有道白裙身影闪过,旋即,一个长相清秀可人的女孩上了车,笑着和车内众人打招呼。 朝宛张了张唇。 她听见,女孩自我介绍中飞快掠过的“戚依依”三个字。 迅速垂眼,浑水摸鱼地打过招呼后,将头埋得很低。 虽然分不清戚依依的长相,但既然季檀月会选择,肯定会比她长相要出挑,性格也让人喜欢。 正走神想着,身边忽然传来话音,怯生生的,让人一听就升起怜惜感。 “小朝老师,不好意思,我晕车,可以让我坐在窗边吗?” 戚依依拽着裙摆,话是对着朝宛说的,余光却瞥向她身边的季檀月,“Omega坐在一起,戴眼罩排队下车也方便。”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朝宛没办法拒绝。 她抿唇,飞快站起身,“好的。” 心跳顿时沉寂,脸上积蓄的热度全然消散。 从现在起,她是不是只需要旁观季檀月和戚依依之间亲密无间的配合就好? 手忽然被拽住。 朝宛预料不及,垂眼去看,发觉季檀月已经恢复了平素温和疏离的样子。 女人唇边一抹淡淡弧度,眼中却没什么笑意,“戴上眼罩就不会晕车,依依,不用特地坐在窗边的。” 戚依依先是被季檀月的“依依”哄得发懵,冷静下来,却倏然听懂了女人的画外音。 顿时懊恼地紧咬唇,尴尬不已。 只说晕车就好,她为什么要提及戴眼罩这件事? 朝宛愣愣地坐回原位,发觉季檀月重新倚了过来。 女人声音很轻,不想让节目组捕捉到,“不是说好让我靠靠吗?” 朝宛偏过头,眼眶发热。 抿了抿唇才开口:“季老师靠着依依姐,也是一样的。” 耳边回荡着季檀月刚才的话,“依依”两个字那么亲昵。 季檀月从来都没叫过她亲昵的叠字昵称,只有“小笨蛋”“爱哭鬼”这种。 是因为怕被她发觉,所以才回绝戚依依的吗? 眼底蓄满失落,朝宛扭头望向窗外。 忽然,她听见女人开口,声音很低:“就这么想让戚依依坐在窗边吗,担心她晕车?” 朝宛眼神茫然。 她发觉,季檀月的重点似乎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其余的嘉宾都陆续上了车,全员到齐。 密室地点距出发地很远,车开得有些颠簸。 刚才还在想戚依依晕车的事,只不过一会,朝宛自己倒有点头晕难受了。 录制组开始发眼罩,她忍着眩晕感,勉强接过来一副,却发觉忽然有温热指腹撩起她发丝。 季檀月把自己的眼罩给她戴好,握住她茫然乱摸的手,“坐好。” 一片黑暗中,晕车感缓解了不少。 朝宛睫毛低垂,听见摄制组在打趣,“季老师真宠小朝老师。” 很快听见季檀月回了一句:“因为进了密室,我还要依仗小朝老师保护。” 车里顿时传来起哄声。 脸颊发热,朝宛匆匆别过头,将不自在悉数隐在眼罩下。 她没有看见,最后戴上眼罩的季檀月瞥了旁边面色不佳的戚依依一眼。 状若无意,唇边却掀起一抹弧度。 … 十五分钟后,小巴缓缓停车。 身为队里的唯一一个“Alpha”,朝宛打头,在摄制组引导下领着所有人下车,进入密室。 虽然后面就是季檀月,她甚至能隐约在空气中嗅到熟悉的香水气息,可内心依旧没底。 她玩过傅奚的密室,知道这一次肯定会很恐怖。 心跳加速,在一片漆黑中,没有任何提示音,大门关闭。 嘶哑声响过后,广播响起: “请不要摘下眼罩,摸索右手边箱子,抽取身份。” 朝宛紧绷身体,试探地去摸右边,从洞口中拿出一张纸条。 身后的人也纷纷照做。 之后就再没了声音,连刚才进来时还吵吵闹闹的初柚和裴鹄两人也没有说半句话。 耳边传来水声,身处的地方似乎很空旷,而周围的人都消失了。 心中慌乱,朝宛小声叫:“季老师?” 背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回应,女人将她护在怀里,“我在这里。” 忽然,身边传来啪嗒几声,像是灯光亮起的声音。 “应该可以摘眼罩了。”季檀月开口。 窸窣之后,朝宛察觉到倚靠着的身躯忽然微僵,像看见了什么没有预料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把季檀月吓到? 朝宛咬了咬唇,大胆掀开眼罩,露出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几盏摇晃明灭的老旧灯泡,映亮周围斑驳的绿色条纹墙壁,灰尘很重,甚至还有奇怪的涂鸦。 好像是……废弃学校走廊的场景。 她继续掀眼罩。 视野里忽然掠过一抹殷色。 浑身浸满鲜红的长发制服少女就站在不远处的墙边,抬眼,阴沉地望向她们这边。 朝宛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咬住唇,慌忙转身。 季檀月唇角微扬,搂着怀里人的腰,“不是说好要保护我的吗?” “季老师……”朝宛眼睛湿润,脸色有点白。 “朝宛……季檀月……”喑哑声音从背后响起。 制服少女似乎在逐渐靠近,嗓音也由模糊转为清晰。 “为什么你们恋爱,老师就不会干涉……为什么你们就可以那么幸运,不会被欺凌,没有遇到李昊那样的人渣……” 朝宛一愣。 她幻听了吗?为什么制服少女说……她们在恋爱? “你拿到的纸条是什么颜色?”季檀月忽然贴在她耳边,询问。 朝宛摊平手心。 红色。 季檀月也同样展示出一张红色纸条。 借由走廊昏暗灯光,纸条上注明的身份映入眼帘。 [红色:恋爱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将是小情侣专场qwq 感谢在2022-07-0923:59:05~2022-07-10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雁回西楼2瓶;橘橘柚、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朝宛微张唇,心跳倏然加速。 忽然,头顶灯光熄灭,随后开始交替闪现。 黑暗与明亮中,制服少女像定格照片般逼近,每次落在视野里的身影都前进几步,表情也逐渐骇人。 完全无暇顾及纸条上的身份,朝宛唇咬得发白,揪住季檀月的衣袖。 “季老师……” 现在是该跑吧? “反方向,去找其他人。”耳边的声音如常,落在黑暗里,让人心安不少。 她们在阴森走廊里飞奔,拐过一个弯,忽然没有阻隔地进到了另外的空间。 空气中一股消毒水味,似乎是校医室。 走廊里依旧传来急促脚步声,朝宛和季檀月合力把门堵上,听见指甲抓门的刺耳声音。 “逃吧……逃吧,不要被我抓到……”制服少女NPC狞笑。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朝宛才松了口气,唇色发白。 她恍然坐在像是诊断床一样的地方,悄悄摸了摸眼角。 还好没有狼狈到哭出来。 “门从外面反锁了。”站在门边检查的季檀月开口。 朝宛慌乱站起来,环视四周。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从窗边透出的昏暗走廊灯光,仔细看,角落里还摆着一副骨架。 忽然,啪嗒一声。 房间墙壁上投影出一行字迹。 [欢迎参与云城一中噩梦游戏。] 角落里的广播自发播放:“游戏规则如下,若违——即死。” 声音恰巧在朝宛头顶传来,她吓得身子僵冷,飞快捂住耳朵。 身后忽然靠进柔软怀抱里。 季檀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下颔抵在她头顶。 “害怕了?这应该只是背景介绍。” 朝宛抿唇,使劲摇头。 就算害怕,她也不能承认,否则伪装Alpha的事就暴露了。 季檀月察觉到她动作,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朝宛不知道,房间里设置的夜视镜头早就将她所有细微神情都捕捉了下来。 [第一条:查看纸条,获取背面补充信息。] 纸条背面还有字吗? 朝宛取出红色纸条,踮脚,在走廊透进的昏暗光线里照了照。 正面写着“恋爱关系”,背面则是很短的一句话: [你的恋人很喜欢你。] 简单的陈述句,却倏然让朝宛脸颊热起来。 补充信息,就只有这些?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季檀月。 季檀月的纸条上……也会是这句话吗? 朝宛看见季檀月手里的纸条似乎有很多字,但还没看清,女人就收了回去。 刚想询问,广播就再度响起: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参与游戏的目的。] 心中一惊,朝宛只好收回心思。 之后的几条,都是广播对密室背景的补充。 云城一中旧校址素来闹鬼,据说是因为迁校前,有位名叫梁念的女学生在寝室自杀的原因。至于理由,众说纷纭。 噩梦游戏的来源也在此处。 与这桩事件牵连的有七人。迁校后,他们仍深受制服少女噩梦困扰,决定依照梦中提到的解决办法,结伴来到废弃的高中校区,终结这个游戏。 七人中有一人是最终直接导致梁念死去的真凶,游戏中可以投票检举,押送到梁念自杀的寝室忏悔。 若在最终关卡开门时,队内仍有真凶,则逃脱失败。 广播公布了所有人的身份。 初柚为教导主任,裴鹄是班任,戚依依为校花,另外几个男生则是普通学生。 “现在知道该做什么吗?”季檀月不慌不忙,看着显然被吓到的朝宛,嗓音流露几分笑意。 “找、找线索……先出去。”朝宛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屋子里太暗了,她磕磕绊绊沿墙摸索,不知道碰倒了什么,一声闷响。 “对不起。”朝宛因为自己的笨手笨脚急得要哭出来。 她仿佛盲人摸象一样蹲下身,想把东西都扶起来,忽然,手碰上细腻柔软的肌肤。 季檀月也在摸索,她们竟然同时抓住了某个东西。 黑暗中闪烁着红光,是台对讲机。 朝宛察觉到头顶覆上温热触感。 “找得真快。”面对面很近的地方,传来柔和嗓音。 季檀月在摸她的头,还夸了她。 朝宛抿唇,忽然有种被女人当做小孩子哄的错觉。 可她们这局不是恋爱关系吗? 怔神之际,季檀月开启了对讲机。 里面果然有线索,是段录音。 大致意思是,学校保安发现有人想闯进校医室开保险柜,却没抓到人,为防意外,已经重置保险箱密码为校医的手机号。 季檀月很快从办公桌上找到了便笺。 上面是一长串数字。 “输进去就可以了吗?”朝宛问。 有点过于简单了。 她们在角落里找到了保险箱,可是很快发觉,箱子表盘的数字需要触摸才能显示,而且,不是按顺序排列的。 从0到9,打乱顺序,在黑暗中,需要记住表盘的数字,还要输入大概二十多位刁难人的“手机号码”。 朝宛沉默,掰着手指背诵表盘顺序。 可空气只不过安静了半分钟,季檀月指尖就已经按下表盘数字。 嘀声迭起。 二十多位数字,一位不落,全部正确。 最后一位输入后,保险箱自动打开。 黑暗中,她似乎察觉到女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在求表扬。 朝宛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小声说:“好厉害……” 季檀月又贴得离她近了一点,似乎心情很好。 两个人从保险箱里取出道具。 一枚钥匙,还有一张转诊报告单。 [患者:梁念。年龄:16岁。诊断:孕酮水平,高于25ng/L。] “……”朝宛有些失落,“是刚才制服女孩提到的,那个渣男李昊做的吗?”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梁念才自杀的。 季檀月同样默然一阵,回答:“是。” 她拾起那枚钥匙,“这间屋子里应该没有什么了,我们先去找其他人汇合,听一听他们都找到了什么线索。” 朝宛点头。 走廊里依旧昏暗。 她跟在季檀月身后,握着对讲机,不知道调到了哪个频道,忽然,初柚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真凶绝对不可能是情侣。我是教导主任,纸条上写了,她们是好学生。” 裴鸪似乎是笑了,附和:“班任作证,两个人和梁念都不太熟悉。” 对讲机里一唱一和,一会教导主任,一会班主任的,朝宛抿唇压住笑意。 忽然,耿直流量男Omega开口:“裴鹄,身为班主任,你怎么没看出来当年季老师和小朝早恋呢?” 裴鹄沉默了一会,“她们是好学生,探讨学习的事,能叫早恋吗?” 季檀月走在前面,唇角微扬。 … 七个人最终在某间教室里集合。 戚依依发言,撇清干系,说自己和梁念不是一个班的,更不认识李昊。 流量男Omega想了想,叹气:“这纸条上写我是李昊的哥们,但我真觉得这人做得太过分了。” 初柚耿直脸:“广播不是说,不能暴露太多自己的信息吗?” 她看了一眼朝宛带过来的就诊报告,“嗯,身份和李昊牵扯,很可疑。” 流量男Omega:“……” 流量男Omega招致怀疑,先被投了出去。 几人蹲守在教室的监控界面前,看他走进女寝“忏悔”,再没回来。 广播通报:[检举失败。] [流量男Omega冤死,化为阿飘,加入NPC阵营。] 初柚目光呆滞,“还能这样?” 朝宛微张唇,没料想到会是这种走向。 她一点也不擅长密室逃脱,应该很快就会被投出去的,到时候,她也要化为阿飘吗? 之后,七人进到了高三四班教室,破解密码,知道班主任裴鹄曾口头羞辱过梁念。 裴鸪被叫去单人任务,之后又被初柚一通分析,投了出去,化为阿飘。 裴鹄:……教导主任就可以对班任为所欲为吗? 再之后的场景,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朝宛发现一支录音笔,内容是教导主任与梁念母亲通话,言辞不屑,劝她让梁念退学。 初柚疲惫:我从没想到我这么恶毒。 投入NPC阵营,她在路上碰见裴鸪,双眼泪汪汪,“不好意思,我现在是你同行了。” 裴鹄表面温和笑着,转身却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都是NPC,至少不用担心被打。 已经有三人被投出去,门外梁念依旧紧追不舍,证明真凶还在。 之后的探索,在躲避数量陡然增加的NPC中进行。 戚依依拖后腿,穿裙子不方便行动,还破不出迷题,找错误方向浪费时间。 朝宛却很幸运,一找一个准,季檀月就能很快破解出来。 队内幸存的玩家感叹:“不愧是情侣。” 朝宛躲在季檀月身后,有些脸红。 下一个场景中,戚依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迷题。 季檀月破解出具体内容,竟然指向校花和李昊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和梁念是竞争关系。 戚依依:?所以我为什么要找出这个谜题 戚依依被投出去。 变阿飘后,她被初柚嘲笑:“人家才是恋爱关系,你一个校花独美就好。” 何况,那一对里还有个真校花呢,你算什么。 不过这句太损,初柚想了想,还是没说。 戚依依捻着皱巴巴的裙子,换上NPC服装,“我、我不去挤进她们两个里了还不行嘛。” 季檀月太难攀了,比起她,还是人傻钱多的秦斯羽好骗。 另一边,朝宛问季檀月,“季老师,是你吗?” 已经投出去四个人了,真凶还没有找到。现在就只有她,季檀月,还有另外一位不太熟悉的男高玩。 季檀月避而不答,反而柔声问:“你字条上写的什么?” 不是说不能告诉别人的吗? 可她们是情侣,告诉一下也没关系的。 朝宛声音很小:“它、它说……季老师很喜欢我。” 季檀月回:“她说的没错。” 朝宛脸红,又问,“那季老师的呢?” 季檀月避而不答。 可见朝宛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样,她垂眼笑了一下,还是开口: “上面写,我很喜欢很喜欢我的恋人。” 比她的字条还多了一个“喜欢”。 朝宛咬住唇。 黑暗中,心跳砰砰。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身边某位没名字队员:我好像一条狗走在街上,突然被踹了一脚。 感谢在2022-07-1023:59:27~2022-07-1123: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饭饭9瓶;林椿棠5瓶;沈慕青2瓶;可开心、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但转念一想,失落倏然蔓延。 季檀月怎么会很喜欢很喜欢她? 就算游戏里扮演情侣,女人也是因为戚依依来,才上这档综艺的。 可是……刚才找到线索后,季檀月却没有犹豫地跟着她,把戚依依投了出去。 这是不是证明,比起戚依依,季檀月会更喜欢她一点? “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肩头靠着温软,季檀月护她在黑暗中走着,柔声开口。 朝宛侧过头,试图在黑暗中描摹女人的轮廓,脸红咬唇。 明知故问。 不知不觉,前方的路竟到了尽头。 [现在请玩家中互为恋爱关系的两人完成指定任务,获取校门门卡。] 听到广播,队内仅存的那位男玩家松了口气,“那我去帮你们引开NPC,两位加油!” 脚步声匆匆,他逃也似地离开走廊。 朝宛回头去看,有些困惑。 引开NPC是很恐怖的事,为什么他那么积极? “现在该是我们了。校门门卡或许就是逃出这里的最后一把钥匙。”季檀月揽住朝宛臂弯。 “嗯。”朝宛睫毛轻颤。 广播声响起:[请进入前方空间。] “……”朝宛犹豫开口,“这里不是死路吗?” 走廊已经到尽头,她们面前只有光秃秃的绿色墙壁。 为了不拖后腿,她尝试去摸墙壁,寻找线索。 忽然,身后传来手电筒照射的光,倏地穿透黑暗。 “发现……你们……了……” 脚步声杂乱,竟然是梁念追了过来。 朝宛急得唇色发白。 慌乱中,她不知踩到什么,咯吱一声。 脚下瞬间荡空。 恍惚中,有人抱住了她腰,随后重重跌在软弹触感上。 周围空间明亮,她们落在一架体育用蹦床上,灰尘浮荡。 校舍年久失修,许是地面开裂,她们竟然掉进了负一层的体育器材室。 突如其来的光芒晃得朝宛睁不开眼,她连忙转头去看季檀月。 女人却笑了一下,“你很轻,一点都不疼。” 那就是砸到了。 朝宛愈发内疚,去帮季檀月揉手臂。 忽然,她发觉身边竟然散落着几件破碎的衣服,像是被撕扯开的制服。 “这是?”朝宛觉得有些眼熟,“是梁念身上穿的样式。” 但却被扯碎了。 不难让人联想到糟糕的事,还有李昊。 情绪霎时低落。朝宛把衣服捡起,从口袋里翻到了门卡。 上面果然是梁念的名字。 她打量四周,想要再找出一些线索,却觉得有些奇怪。 空气里有股香薰的味道,似乎在掩盖什么,而且灯光很亮,自从进入密室以来,她从来没有见过光线这么充足的房间。 桌上摆着香薰,汩汩冒着白烟,旁边还有张小卡片,老旧四散的蜡烛堆在一处。 卡片上写着: [梁念,生日快乐!老师不让在教室里点蜡烛吃蛋糕,所以我只好挪到体育室啦!] [这里器材味道有点大,我买了香薰。] [晚自习之后等你!] 朝宛逐句看下去,发觉卡片最后竟然署的是“朝宛”。 也就是说,是故事中的她自己,把梁念引到了这里? 朝宛不敢相信自己推断出的结果,因为,纸条里的信息分明没有丝毫提及。 “季老师……”她回身望向季檀月,声音很小,像做了错事。 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季檀月垂着头,眉紧蹙着,额角甚至隐隐泛出晶莹汗滴。 朝宛发觉女人不时余光瞥向桌上冒着白烟的香薰,神情挣扎隐忍。 心中揪紧。 她从来没见过女人这个样子,还是在综艺录制现场。 仓促用身体遮住檀月视野,把香薰挡在身后,朝宛摸了摸女人额角,小声问:“季老师是不舒服吗?” 香味的确有些大,可能……季檀月不喜欢这个味道。 难受的话,她就去示意节目组,不录制了。 可谁知,头顶灯光突然一暗。 节目组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因为朝宛发现卡片,触发机制,立刻进入到下一环节。 体育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窗户里浮现一张骇人面孔,是梁念。 梁念紧盯着朝宛,喃喃:“……是你害死我的吗?” 朝宛吓得双眼浸湿,慌忙摇头。 “那就是你了。”梁念目光忽然恶狠狠瞪向她身后的季檀月。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朝宛上前一步,把季檀月护在身后,反驳:“不是她。” 季檀月还在难受,没心思应付这些,只能由她出面。 而且桌上的卡片分明注的是她的名字,和季檀月没有任何关系。 可梁念这次没有理睬,只是狞笑着重复季檀月的名字,开始用身体撞房门。 心中咚咚,害怕得几乎要跳出来。 朝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黑暗中发现了另一扇门,上面挂着锁。 “季老师别怕,你在这里休息,我、我去解密。”她嗓音发抖。 紧迫感战胜了恐惧,朝宛握紧手腕上的珠串,翻找出线索纸条,口中念着口诀,仓促计算。 这次没有任何人提醒,在门即将被撞破前,五分钟内,她竟然独立解出了密码。 飞快跑去牵季檀月,输入密码,开锁逃离,一气呵成。 口袋里的门卡晃荡响着,朝宛拉着季檀月离开诡异的器材室,跑上一楼,躲避开沿路NPC的追逐。 直至与队友汇合。 “你们没事吧?”男高玩瞥了一眼季檀月的脸色,有些担心。 朝宛心中一跳,想起季檀月还不舒服,忙借着光线去仔细观察女人的表情。 谁料,脸颊忽然被轻捏了一下。 “没事,有小朝老师保护呢。”季檀月柔声答, 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但似乎已经恢复了平素的样子。 朝宛顿时后撤,悄悄捂住脸,移开目光。 “是、是季老师给了我这个,才……”她扬了扬手腕上属于女人的檀木珠串,声音越来越小。 “……辟邪。” 季檀月没有反驳,唇边弧度柔和。 男高玩:…… 为什么他都引了一圈NPC回来了还是会受伤。 [任务已完成,现在进行最后一轮投票。]广播声忽然响起。 三人间陷入沉默。 如果这一次没有找出真凶,就会逃离失败。 男高玩看了一眼朝宛,叹气:“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小朝老师,我发现了一些线索,这次要投给你了。” 朝宛睁圆眼,看他取出一支手电筒,照亮四周墙壁。 黑板上,满是凌乱的涂鸦字迹。 [她骗我。] [为什么好学生也会骗人?] [那里好亮,好刺眼,香薰是想掩盖恶心的气味吗?] 手电筒调成紫外线模式。忽然,一行字显现。 [朝宛朝宛朝宛朝宛] 朝宛被荧光字迹吓到,愣愣看着。 半晌,她黯然垂下头,“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 游戏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很明显了,是她引梁念去器材室,招致噩梦,酿成惨剧。 她才是故事中该去女寝“忏悔”的那个人。 季檀月却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稍微施力,方向旋向自己。 “朝宛投给我。”女人声音平缓。 抬手,指向自己。 “我也同样投给自己。” 朝宛没反应过来,神情茫然,“……季老师?” 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她才应该是真凶才对。 二比一,季檀月被投出局。 下一秒,NPC破门而出,想要带走季檀月。 “就在这里乖乖等着,一会用门卡逃出去。” 临走前,季檀月还在回头看她,嗓音柔和。 “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朝宛怔怔在原地站了很久。 忽然鼻尖发酸,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匆匆推门出去。 “小朝老师,外面危险!别出去啊!”背后,幸存的男高玩喊。 黑暗中,NPC面容可怖,凑过来贴脸杀,企图将她吓回。 可朝宛已经浑不在意,闭着眼绕开所有阻碍,执拗跟着。 她只想知道,季檀月为什么要把自己投出去。 “唉,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别吓她了。”NPC诡异面具背后突然传来少女声音。 竟然是初柚。 另一个NPC叹气,架着季檀月,回头看朝宛,“怎么不逃呢?” 衣服下露出白色裙摆,是戚依依。 朝宛抹了抹双眼,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女寝边,梁念早在等着。 她把季檀月死死扼在怀里,抚过女人的脸,露出笑容。 “你来了……” “就是你。” 走廊墙上投影一段字迹。 [游戏结束] 与此同时,头顶灯光亮起,广播声传来。 “恭喜,逃脱成功。” 朝宛被从阿飘恢复正常的戚依依,初柚,裴鸪几人带离,慌乱回头看季檀月。 女人唇边仍留有笑意,对她比口型。 还不离开?我是真凶。 广播声倏然响起,解密时刻。 断断续续的话回荡在走廊。 是季檀月写给朝宛的留言,从高中到现在。 “梁念想认识你,我帮你拒绝了。”“梁念要约你去自习,拒绝。”“梁念想和你看电影,已拒。” “我把小纸条所有署名梁念的地方,都改成了我自己。” “我讨厌梁念,因为她总想接近你,还说些如果她是男生就要追你的蠢话。” “可你已经是我的恋人了,只能是我的。” “啊,原来,李昊对梁念有意思。” “索性就让他们再亲密一点,这样就不会打扰到我们了。” 朝宛睁圆眼,咬住下唇。 怎么会……? “梁念的生日到了,看到那张署名朝宛的卡片,她应该会很激动吧。” “真是蠢,竟然连我和你的字迹都分不清。” 原来,那张卡片是故事中的季檀月写的。 朝宛被队友拥着离开,神情怔怔。 她从没想到会是这样。 广播声仍在继续。 “梁念死了。” “我最近总在做梦,梦里梁念让我把你还给她。” “我已经知道一切都快到结算之时,但是好舍不得你。” “这是陪你的最后一程了,朝宛,我是个坏人,你之后……还会喜欢我吗?” “很喜欢很喜欢你。” 季檀月的纸条展平,背面写着: [你是真凶,是害死梁念的罪魁祸首。因为,你病态般地喜欢你的恋人。] 朝宛停住脚步。 她忽然挣开戚依依,把门卡塞进她掌心,“依依姐,你们先走。” 纤细身影没入黑暗走廊深处,匆匆跑向季檀月的方向。 开始逃离倒计时。 戚依依没拉回朝宛,咬牙,气得厉害。 这个恋爱脑。 “走啦走啦,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去。”初柚拽她,“不是说不掺和小情侣之间的事吗?” 戚依依被队里几个人拉出密室。 密室外早已布置好庆祝现场,几个人刷卡从校门跑出来,瞬间被纸礼花盖了满身。 … 录制组在密室外录制片尾,留在密室里的工作人员很少。 录音设备也断掉了。没人知道,录制结束后,在NPC退出的小黑屋女寝里,朝宛捡起了地上的纸条。 “季老师,只有真凶可以说谎。” 她望向季檀月,轻声问:“……你有没有对我说谎呢?” 那句“很喜欢很喜欢你”,会是谎话吗? 想着,朝宛自嘲。 大概只是节目需要而已。 可她看见自己纸条背后那句“你的恋人很喜欢你”那时,却倏然脸颊发热,信以为真。 季檀月果然没有回答。 朝宛抿唇,心情跌落至谷底,垂眼去转房间把手。 今晚季檀月肯定不会回别墅,因为算算时间,今天该是她去找戚依依的日子了。 忽然,她察觉到腰身被从后面搂住。 黑暗中,有人拉开屋中窗帘,抱着她藏了进去。 来不及反应,视野蒙上黑暗,她倏然睁大眼。 就在窗帘落下的那一刻,身处镜头死角,脸颊忽地碰上一抹柔软。 只是轻吻,却足以抚平一切委屈和胡思乱想。 季檀月垂眼望她,开口:“你觉得我有没有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1123:59:56~2022-07-12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朝宛愣愣对上女人一双凤眼,反应过来,慌忙捧着脸后撤。 还在录制综艺,会被看到的。 季檀月……为什么突然亲她? 仓促逃出窗帘,不知在黑暗中撞上了谁,咚的一声,鼻尖有些疼。 揉着鼻子,朝宛听见耳边传来熟悉柔弱嗓音:“小朝老师,你怎么躲在窗帘里呀?季老师呢。” 抬头一看,笼在黑暗里的人影身着白裙,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戚依依。 想起季檀月今晚不会回别墅,戚依依又来找季檀月,朝宛心中发堵。 她声音带了些鼻音,“……在里面。” 说完,眼眶酸热,逃也似地推门离开。 或许戚依依是和季檀月约在这里见面的,刚才季檀月也只是在逗她。 就像逗弄一只掌中雀,因为漫不经心,所以根本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发现。 刚才季檀月的那些话,是在对她示范今晚要对戚依依说的甜言蜜语吗? 如果这期节目抽到恋爱身份的是季檀月和戚依依……又会是什么结果? 朝宛甚至不敢细想。 季檀月掀开窗帘,看纤细身影消失在房门处,默然不语。 戚依依走过来,“季老师,我可以和您……季老师?” 女人抿唇绕过她,径直走向门边。 “季老师,是秦总让我给您带话。” 季檀月脚步停顿。 戚依依声音很低,“我来参加综艺,也只是想和您说这件事的,秦总想见您一面,她……” “没有必要。”季檀月声音辨不清情绪,“秦总还是把本业放在自己的公司上为好。” 戚依依还想再说什么,话音却倏然哑在嗓子里。 昏暗密室里,女人凤眼微眯,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冷淡瞥她。 “另外,既然已经和秦斯羽扯上联系,就不要再去招惹朝宛。” 房门关合。 目送季檀月离开,戚依依心中隐隐后怕。 这真的是和她一样的……Omega?怪不得秦斯羽会喜欢。 仔细咀嚼女人留下的话,一时又很委屈。 可是,她招惹了朝宛?她自己怎么不清楚。 … 这一期节目录制已经结束,工作人员忙碌穿梭,正在整理现场。 朝宛离开室内密室,抹了抹眼睛,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去。 忽然,不远处有道熟悉人影映入眼帘。 郁云嘉站在策划身边,脸色发沉,嘴唇翕动。 像在说事情。 朝宛想了想,悄悄走过去。 “小刘,那些香薰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向你们知会过,密室里不能有这类东西吗?” 策划低着头,“不、不好意思,是我们这边疏忽了……” 提及香薰,朝宛想起不久前那间弥漫甜腻气味的器材室里,季檀月忽然身体不适的样子。 季檀月讨厌香薰吗? 胸口还闷着一口气,又不敢直接去问郁云嘉,即使担忧,也只能强压下去。 朝宛咬住唇,想偷偷离开。 一转身,却撞上了综艺的导演。 “小朝,还得麻烦你多待一阵,我们需要后采。”导演朝她抱歉笑笑,叫来一个人,“来来来,带小朝去棚里。” 朝宛稀里糊涂地被带着进了棚中,看见里面已经在等候的季檀月,别扭移开视线。 为什么她还没和戚依依一起走? 坐在采访镜头前,被问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奇怪问题,半小时后,总算可以离开。 出棚,几片冰凉雪花飘落,融在脸上。 临南素来气候温和,也只是进入腊月,才偶有几年会飘起雪花,但也极为罕见。 心情转好,朝宛踩着薄雪,步出拍摄现场。 场地外停了一辆眼熟的银灰色路虎,车顶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白色。 后排车窗摇下,冰冷雾气萦绕。 季檀月偏头望她,像是在这场初雪中等了很久。 “我们一起回去?”女人柔声开口。 … 朝宛倚在座椅边角,看见下雪的喜悦早被冲淡,刻意与身边女人拉开距离。 她不明白,为什么季檀月不去陪戚依依,就像在安抚她一样。 饲主总是深谙这类暧昧手段,是怕她闹小脾气吗? 越想越委屈,别开视线,望向车窗外雪景。 “今天录制完综艺后,胆子变大了,逃跑的速度也变快了。”耳边忽然响起柔软嗓音。 朝宛愣愣望过去,有些不明白。 就趁这一刻,季檀月俯身过来,轻勾了一下她因为委屈而泛红的鼻尖。 “我是说,还没有回答问题,为什么就突然跑出去了。” 纸条上的“很喜欢”,你认为是不是一句谎话? 朝宛脸红,朝后缩了缩,垂眼不语。 季檀月真的很狡猾,分明是自己提出的问题,却在一个浑水摸鱼的窗帘亲吻里又悄然抛回给她。 可是……她又哪里知道答案。 “既然不回答,那我就要提问新的问题了。”季檀月姿态端庄,话中内容却很过分。 朝宛睁大眼,没料想到女人会这样不讲道理。 忽然,手包中一阵嗡嗡声。 思路被打断,季檀月抿唇,取出手机。 上面显示通话请求,明晃晃的一个字备注。 “戚”。 朝宛余光瞥见,顿时心中一涩,扭过头。 眼圈不听使唤地泛红,她甚至感觉心中像被紧攥住,喘不过气。 声音仍在持续,季檀月没有接听,也没有挂断。 见女人不接,朝宛开口:“……其实今晚,季老师没必要送我回去的。” 顿了顿,再难压下心中失落,声音也染上哽咽。 “因为,戚依依可能会难过。” 她已经尝过很多次这种滋味,独自一个人在别墅里,等待人脸锁开启的声音。 可是直到深夜,也没有人回来。 不知为什么,或许参与密室综艺真的会锻炼胆量,平素积蓄已久的话全都说出了口。 朝宛想,这一次,季檀月肯定会生气,会怨她不听话。 说不准还会就此……厌弃她。 嗡嗡声忽然停止,通话被挂断。 耳边飘来一道话音,隐约带了些笑意,“为什么戚依依会难过?” 朝宛微怔。 眼睛哭得发红,她心下自嘲,执拗地不肯转头去看季檀月。 又在骗她,而且……还在笑。 她从没想过被揭穿后,季檀月的反应会是这样,恶劣又过分。 “已经略过我的很多问题了,这一次必须回答。”季檀月靠了过来,手臂穿过座椅,搂住她腰身。 嗡嗡声不合时宜地再度响起。 朝宛被堵在了座椅角落里,泪珠滚落,羞耻慌乱,“季老师……” 司机还在。就算要说,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也该等到没有人的时候。 季檀月却像没有听懂暗示一样,直接把手机递到她眼前。 屏幕上迫切跳动着“戚”。 女人指尖按住,滑动接听键。 “季女士,明天早晨至上午选时间来我这里。”一道女音响起,“郁秘书打电话来,说你需要。” 声音落在朝宛耳中,分外陌生,但温柔悦耳。 “不了,明天我有事。”季檀月把手机抵在唇边,望着朝宛,“需要安抚一个委屈的小朋友。” 朝宛睁大眼,心跳轻缓,逐渐转为急促。 为什么……为什么通话对面不是戚依依? “……”那边沉默很久,“行了,你开心就好。那就后天,我挂了。” 通话结束,20秒。 朝宛靠在座椅角落里,泪珠迟迟滚落,没有缓神。 “所以,戚依依为什么会生气呢?”季檀月倚在她肩上,柔声问。 “还是说,这一阵子生气的,其实是某个浸醋缸的小笨蛋。” 又羞又慌,朝宛捂住脸,缩回角落,像只鹌鹑。 将唇咬得发红,心中满是对自己吃味的羞耻,还有后知后觉的难堪。 她之前……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临近别墅,司机将车驶入车库,如往常般离开,自觉地一眼也没向后排窥视。 车中只剩她们两个。 朝宛几乎能感受到季檀月的视线正在她周身梭巡,带着笑意,还有一些意味深长。 “季老师……”声音闷闷的,分外难堪,“我、我……” 她全都想错了,从善郓州最后一晚到现在,她以为季檀月已经找到新金丝雀,暗中别扭,不知有多少天眼睛都哭得发肿。 可是,女人手机里的“戚”,竟然是个声音好听的姐姐。 “我也很生气。”季檀月倚在朝宛身边,忽然俯身,轻咬了一下她泛红的耳廓。 就像在惩罚。 朝宛低呼一声,眼中霎时积蓄水汽,半边身子都酥了。 “你不理我,我很难过。”女人蹭过她发丝,低声开口。 “那……季老师要怎么才能开心起来?”朝宛忍着异样感,脸红小声问。 她实在看不得女人这副像在撒娇的示弱模样。 下颔被轻轻托起,旋即,一抹柔软覆了过来。 这次不是在昏暗的密室窗帘下,也不是单纯啄在脸侧,而是情人之间逐渐深入,缱绻又缠绵的吻。 密室里没有回答的问题,在这一刻,也像有了答案。 朝宛被亲得浑身发软,迷糊中搂住了女人脖颈,感受亲吻逐渐落在锁骨弯,还有更向下的地方。 车库里没有人,但也是公共区域,何况她们还在车里。 本该清醒一点,可是很奇怪,朝宛不想再推拒,只想和季檀月再亲近一些。 晚香玉气息迭起,将她重重包裹住,抚慰像温水流淌般舒适,不自知地沉溺。 朝宛察觉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气息已经越来越浓,只隐约听见耳边一道隐忍声音: “小宛,今天是你的发热期吗?” 朝宛茫然点头,又困惑摇了摇头,被情潮淹没,没听懂女人话中意味。 忍不住身体逐渐涌起的热流,她又主动吻了过去。 可这次,季檀月却很快抽离。 炙烤感迅速将朝宛淹没,她委屈抽噎着,去贴女人淡粉色的脖颈,小口啄吻,“想……” 身上被裹了温暖的外套,女人亲吻她唇角,“这里做会着凉,忍一忍,我们回家。” 车门拉开。 恍惚间,她似乎被人抱了起来,耳边一声人脸锁开启的声响。 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是别墅里装潢精美的天花板。 手腕被压在两侧,炙热的吻盖过室外残存的初雪凉意,一直延伸下去。 直到薄雪覆满枝头,经夜风抚弄,簌簌吹落。 朝宛察觉到有人在温柔而亲昵地吻她的唇,可是实在疲累,连眼睛都睁不开。 嗓子也哑了,说不出半句话,只能发出模模糊糊的哼声。 可女人却似乎喜欢看她这副样子,衔咬着她耳垂,劝:“再喊喊我。” “季老师,呜……”朝宛把自己蜷了蜷,躲进被子里。 腰被搂住,陷进馥郁怀抱中,很快朦胧睡去。 倦意蔓延,朝宛听见耳边一道柔软嗓音: “小笨蛋,我哪里舍得对你说谎?” 很喜欢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1223:59:20~2022-07-1323:1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摆烂选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尘40瓶;来年22瓶;林椿棠3瓶;不要靠近会变不幸2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次日,天色微曦,窗玻璃蒙着虚晃白雾,透出一抹雪亮。 朝宛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窗外初雪。 正怔然间,身后伸来手臂,将她紧抱住。 季檀月嗓音微哑:“这么早就醒了?” 回头一看,女人已经换下睡衣,穿着件烟青绒衫,眸光清明。 朝宛脸红捂住眼睛,转过头去,声音细若蚊吟:“嗯、嗯。” 看了一眼挂钟的时间,临近十一点。分明已经这么晚,季檀月也像是醒了很久,还要说她“起得很早”。 “我是怕你累到。”季檀月吻了一下她泛红耳廓,掀开被子,“去好好洗个澡,我们一起吃饭。” 朝宛咬唇,“季老师今天没有工作吗?” 电话里的那位戚姐姐……好像要和季檀月约时间的样子。 “我已经和别人说过了。”季檀月俯身,和她鼻尖贴鼻尖,“今天要安抚一个委屈的小朋友。” 朝宛朝后缩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低垂着头,睫毛忽闪。 “还醋不醋了?”季檀月再度贴近。 太近了,进到能看清女人眼底一汪笑意,里面还倒映着自己泛红羞耻的脸庞。 朝宛慌忙起身,捞起床边置好的替换衣服就想跑。 谁料腰身发酸,她跑到浴室门前踉跄了一下,险些没跌进去。 难堪地倚在墙边,脸又红又烫。 隔着玻璃,朝宛听见季檀月话音带着哂意:“跑得真快。” 更羞耻了。 浸入浴缸,浑身被热水泡着,那些痕迹也都氤氲成浅粉,洗去一身疲乏。 发热期还没完全过,擦干头发后,朝宛给后颈贴好抑制贴,防止像昨晚车里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别墅里很安静。她悄悄推开房门,下楼。 客厅没有人,但桌布已经铺好,厨房方向隐隐飘来香味。 朝宛轻轻走近,扒着门边看。 季檀月竟然在做饭。 女人长睫垂敛,米白围裙勾出纤细腰身,绒衫袖口挽起,正在切菜。 菜板上就排列着之前朝宛胡乱订购的那些昂贵食材,小龙虾、冷蔬,还有一些进口冷鲜肉。 季檀月像是忽然注意到这边的声响,转过身,让出锅台,“也想试试吗?” 朝宛睁大眼睛,忙摇了摇头,躲在门沿边。 想起之前几天做饭时厨房的惨状,她还是不要靠近这里了。 季檀月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切菜。 朝宛又悄悄看了一阵。 女人处置食材时动作娴熟,神情也很专注,就算是没在镜头下的素颜状态,也好看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季檀月也会像这样给别人做饭吗? 不知不觉脸有些热。 朝宛失神回到客厅,安静在沙发上坐了,眼前依旧是季檀月笼着静谧气息的身影。 除了爸爸和妈妈,她从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氛围。 就连叔母一家,或者秦斯羽,都没有。 叮一声,米饭香味飘来。 朝宛连忙起身,去帮季檀月打下手。 她们一起在餐桌上吃完了安静的一餐。 别墅里没有其他人,碗筷都收拾下去后,季檀月支着下颔望她,“今天都想做些什么?” 什么事都可以吗? 朝宛垂着头,声音很小:“我想……想出去。” 《西川月》杀青,回临南后,她一直待在这间别墅里,也从没有人说过她可以出门。 谁料,女人很快就应允了。 临出门前,朝宛头顶被戴上了一顶帆布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还有口罩和围巾,全副武装。 “这里有狗仔蹲守,最好还是仔细一些。” 季檀月和她一副同样奇怪装束,垂眼为她整理着装。 朝宛对上那副遮住女人半张脸的巨大墨镜,没忍住,悄悄笑出声。 季檀月给她的围巾系了结,闻声,轻飘飘拽了一下围巾尾穗,“是哪个小笨蛋说想出门的,嗯?” 有些心虚,朝宛顿时垂下头,一幅认错模样。 脖颈上的围巾是季檀月的,鼻息间一股淡淡香味,熏得她脸颊燥热。 两个人锁好门,踩着薄薄一层雪,从地下车库驶车出来。 朝宛坐在副驾驶位置,忍不住小心瞥旁边的人。 这是她第二次看季檀月开车。姿态优雅,从容不迫,实在是很吸引目光。 忽然就想起了在善郓州那次,女人许久等不来她的消息,倚在车窗边,眉目恹恹的模样。 还有车前那盒开封的女烟。 偷偷打量车内,这次没有烟盒的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松了口气。 “从来没有见你坐过副驾驶的位置。”等红灯间隙,季檀月偏头望向朝宛。 对上女人一双含笑凤眼,朝宛心跳莫名跳快,移开视线。 似乎的确是这样。 可是刚才在车库时,她却没有犹豫地拉开车门,选择坐在离季檀月最近的位置。 朝宛咬唇,摸了摸后颈贴得好好的抑制贴。 一定是发热期还没完全过去,否则,她怎么会想一直待在女人身边? 车程二十多分钟,期间,季檀月问了朝宛想去哪里。 她们先是到了一家人流稀少的连锁超市,一起购物,全副武装的模样惹来路人侧目。 朝宛倒是不在意,难得出来一次,看什么都新奇。 她走到文娱区,拿了些晶亮的小夹子,放在手里仔细把玩,一时抉择不定。 正纠结间,帽子被取下,冰凉触感插进发丝。 季檀月此时正静静立在车外身后,透过镜子看向她。 “这个很适合你。” 朝宛侧头看,弯起双眼,坠链随动作发出清脆响音。 已经决定要选这个,她又看向自己手里的那些,咬了一下唇。 季檀月从身后环抱住她,柔声开口:“又没说其他的不要。” 营业员来了,将朝宛手里的小东西装进礼盒里打包,笑着递给她手提袋。 朝宛局促接了,和季檀月并肩离开时,垂头小声说:“季老师……谢谢。” 季檀月没有作声,只是去拨她夹子上垂落的细钻。 看女孩听见窸窣响声,连忙红着脸躲开的模样,口罩下,唇角微扬。 “很好看。”她说。 之后她们去逛了食品区。 季檀月在后面推着车,看朝宛拎着一袋又一袋零食塞过来,叹息:“之前没有吃饱吗?还是我做的饭不合口味。” 朝宛动作一僵。 一袋大蟹酥啪叽掉进了购物车里。 她忙乱地摇头,“不、不是的,季老师做的饭很好吃。” 只是……她自己想吃零食而已。 季檀月笑了笑,忽然俯身,又拾起几袋零食放进购物车,“这些东西很好吃吗?那我也可以试试。” 朝宛轻嗯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也不敢再去拿了,只选一些看上去比较健康的。 季檀月似乎是不吃零食的类型,她总感觉在带坏女人。 临近结账,排队自助付款时,忽然有人凑过来。 两个女孩站在朝宛身边,眼神晶亮,“小姐姐,你好好看呀,可以和我们拍个照吗?” 朝宛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已经是开启的摄像前置。 忽然,手臂被轻拉,离开了镜头范围。 “抱歉。”季檀月的声音掩在口罩下,有些模糊,但音色依旧好听,“可能不太方便。” 举着手机的女孩有些惋惜,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很快被同伴拉着离开。 “都跟你说了她们是一对吧。” “可是那个结账的小姐姐实在长得太像朝宛了!我疯狂心动!” 朝宛睁大眼,不知所措。 她揪了揪身边人的衣角,把头垂得低低的,声音惊慌:“季老师,我被发现了……” 帽子被重新扣好。 季檀月隔着口罩,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还傻傻地想和别人拍照吗?” 朝宛回过神,连忙把东西都结账付款。 出了超市,原本还有看电影和吃晚餐的安排,可是因为怕被路人发现行踪,她只好和季檀月一起回了别墅。 用超市买来的食材做了晚餐,整理碗筷时,朝宛有些失落。 她们定下的那场电影据说口碑很好,也是她期待已久的片子,可是却没能去看。 难得出去一次,下次被应允离开别墅,又会是什么时候? 朝宛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偷偷回身去看季檀月。 谁料女人已经倚在门边,不知看了她多久。 对上朝宛被抓包的局促神情,季檀月笑了一下。 “结束了?上楼,我们去看电影。” 朝宛心中砰砰跳了一下。 这么晚了,还可以看电影吗? 跟在女人身后上楼,推开她从来没进去过的一间房间,里面已经备好了投影仪和幕布,俨然是个家庭影院。 地板上的毯子毛茸茸的,上面的小桌摆满了她们去超市采购的零食。 季檀月关好隔音门,端坐在毯子上,示意她坐过来。 “这里可能没有你想看的那部电影,还有其他喜欢的吗?”耳边响起柔和嗓音。 朝宛局促地坐好,抿了抿唇,“季老师决定就好。” 靠得很近,房间里热气也很足,她总有种发烧昏昏欲睡的错觉。 季檀月没有选择,只是翻着列表的影片名字,一部一部掠过,让朝宛选择。 “季老师。”朝宛忽然眼前一亮,指了指,试探问:“我们可以看这部吗?” 《落日熔金》,很老的片子了,是季檀月的首部电影,大学专业课上还被作为范例讲解过。 只可惜朝宛前世毕业后就匆匆投身剧组,连轴转的行程安排下,根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看这部电影。 季檀月闻言,唇边流露一丝极浅笑意,耳根泛红。 她没有作声,只是按下选择键,开始播放。 随着影片徐徐展开,朝宛倚在女人怀里认真看着,沉浸于波谲云诡的故事线里,屏住呼吸。 《落日熔金》是讲述战争时期北方大城市中小人物的故事。季檀月在其中饰演举目无亲,孤身闯荡的盲女。 因为家里穷,盲女连裹眼布也换不起,蒙在双眼处的脏布条黑黝,惹来嫌弃,还被诬陷偷了菜果,当街被殴打。 朝宛情不自禁攥紧手指,心中闷闷的,眼眶温热。 荧幕里的季檀月那时还很青涩,被扯去裹眼布,眼中情绪空洞又不失感染力,让她看着心酸。 “都是假的。”季檀月抚摸她通红的眼角。 剧情继续发展,一次,小城中的军官替盲女解了围。 自此,他们迅速坠入爱河,这段地位不对等的恋情如火如荼。 直到某个月夜,蝉鸣河边,两人身影重叠,第一次亲吻。 朝宛抿唇看着,此时别开视线,眼圈泛红。 男主角的名字她认识,现在也是圈子里声名很高的影帝了。 季檀月那么敬业,他们当时……应该是真亲吧? 怀里的躯体稍显局促,原本沉浸在影片中的专注也没了,别扭移开视线。 季檀月垂眼看着,明白了大半。 心下柔软,她俯身,忽然在朝宛脸上轻啄了一口。 朝宛睁大眼,黑暗中看见女人覆满微光的眸子,刚才的情绪早就不见踪迹。 她垂着头,声音因为窘迫变得很小:“季老师……” 为什么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刚才的是假的。”季檀月指尖描摹着她唇的形状,“现在,才是真的。” 一时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唇已经覆上温软。 她们在明灭光影里亲吻。 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电影剧情进行到哪里,只觉得身子阵阵发热。 抽离后,再看向投影屏幕,竟然已经是一片大红色。 影片将近结尾,卧底在敌人内部的军官与盲女联手,一举铲除盘踞在北方小镇上的奸人走狗。 屋内盈着喜气,贴满红窗花,他们结亲了。 朝宛摸了摸唇,愈发委屈,悄悄挪身,不想再和季檀月贴在一起。 这次就算不是真亲,季檀月也肯定在戏里和那位影帝亲密接触了。 看着军官把盲女搂在怀里,美人配英雄的场景,她忽然很后悔选这部片子。 忽然,手腕被温热触感扣住,视野一瞬倒转。 后背抵着柔软舒适的毯子,可一时挣脱不开,朝宛急得眼泪滚出来,挣扎,“季老师……” 片子里的军官和盲女那么相配,而她只不过是什么都做不好的金丝雀,季檀月为什么还要喜欢她? 放映室里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军官和盲女倚进大红床铺,画面暗下去。 朝宛更委屈了,脑海里俱是荧幕里季檀月对男主角不掩爱意的眼神。 “自己选的片子,倒给自己看难过了。”黑暗中,季檀月轻轻衔起她耳廓。 房间里暖气太足,朝宛被熏得茫然,可心中的别扭还没过,无声侧头。 “不如我们也试一下?”季檀月亲了亲她微红双眼。 黑暗中,压低的柔软嗓音勾起很多遐思。 “试什么?”朝宛小声问。 锁骨处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结亲之后,蜡烛熄灭的事。”季檀月开口。 影片是假的,她们却在现实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1323:15:10~2022-07-1622:1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X43瓶;林曦10瓶;季季季.9瓶;娜琏小猪包8瓶;这…、小菜5瓶;金龙王唐舞麟3瓶;林椿棠2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后续的发展朝宛已经记不太清了。 地毯闷热而潮湿,伴着投影仪的嗡嗡轻响,耳边声音虚晃,是她压抑着的哼声,还有季檀月未曾遗漏一处的亲吻。 不知多久,从闷热的放映室被抱出来,又跌进更烫的被褥里。 发热期还没完全过去,她渴望女人的触碰,却又经受不住掠夺,眼皮哭得微红。 结束后,季檀月抱朝宛到浴室,放满热水。 朝宛睁开眼,后背隐隐察觉到酥软馥郁的触感,醒神才发现,她竟然与季檀月一起浸在浴缸里。 “季……” 她想喊,可话音到嘴边却硬生生止住了。 羞得脸颊燥热,又没力气挣开,只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季檀月似乎没有注意到她醒了,又贴得近了一些,下颔枕在她颈窝浅眠。 结果就是后背那抹柔软几乎紧紧相贴,令人脸热的触感让朝宛自惭形秽。 短暂静谧后,圈在腰上的手臂动了动,季檀月像是醒了过来。 朝宛慌忙闭眼,不多时,听见耳边传来按压泵头的声响。 身上被抹了雪白泡沫,很舒服,味道是她平素从季檀月身上嗅到的那个牌子。 滑腻触感沿着水面向下,逐渐延伸到不可言说的地方,激得朝宛打了个寒颤。 她低嗯了一声,本能朝反方向缩。 女人手掌停歇,转而轻飘飘捏了一下她腰窝。 “还装不装睡了?”季檀月凑近她。 朝宛有些痒,可一时又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躲,只好忍着,嗫嚅:“不装了……” 她从来没有和季檀月一起这样过,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以前的每一次过后,被褥旁都空荡冷清,她被女人仔细清理完,隔着玻璃,看姣好身形蒙在雾气里,离她很远很远。 第二天再度醒来,季檀月就会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朝宛心中有些黯然。 “朝宛,明天如果想出门的话,记得要把自己打点好,不要被拍到。” 季檀月的掌心很细腻,在帮她冲掉沐浴露泡沫。 朝宛没有在意前面的“出门”两个字,只是转头轻声问:“季老师明天有安排吗?” 背后声音一顿,融在水汽里:“有。” 朝宛垂眼,抿唇没有作声。 季檀月捋了捋她被打湿的长发,盘起,“临近年末,好好和家人过个年,这边我最近应该不会再来了。” 心中情绪更加低坠。 直到将自己擦干,再度和女人一起躺进被褥里,察觉到耳后吹拂的气息渐趋平缓,朝宛还是没有缓过神。 刚才和季檀月共浴的喜悦消散一空。 原来,第二天醒来,身边依旧会空空荡荡。 听到“过年”两个字,联想到以家人自居的叔母一家,朝宛心中竟起了逃避的心思。 这一天晚,她做了梦。 梦里依旧只有她和季檀月,她们一起贴红彤彤的窗花,一起包饺子,倚在沙发里看喧嚣的晚会节目,桌上摆着采购的零食。 她看向女人,却发现季檀月早就在一直看着她,凤眸里俱是柔软。 她们就像影片中那样,在一片朦胧红彤的光中入睡,次日醒来,迎接新的一年。 身处梦境之中时总是格外悸动,梦醒时,也同样冷清。 朝宛坐起来,揉了揉眼。 身体的不适感还没有完全散去,可床的另一侧已经空荡。 季檀月走了。 朝宛怔了一会才接受,默默换好衣服,到楼下吃早餐。 女人似乎走得仓促,定期打扫的人也没有来,昨晚放映室的房间乱糟糟的。 朝宛驻足门边,向里面窥视。 昨晚的画面一幕幕回放,让她脸颊有些燥热。 季檀月话中的那句“试一试”界限太过暧昧,她现在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地履行合约上的信息素安抚,还是和影片中一样,不局限于情人之间的纠缠,想和她心意相通? 朝宛抿唇忽略地毯上的狼藉,坐在季檀月昨晚的位置,拆开桌上的零食,无声吃了几颗。 投影仪还没有关,她按下遥控器。 《落日熔金》只是暂停,军官和盲女结亲之后,故事依旧在进行。 可只有一个人,朝宛也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 零食入口,变得食不知味,她放下袋子,去旁边取来工具打扫。 不久之后,陈姨来了,发现在放映室的朝宛,讶然,“原来朝小姐在这里,是想看电影吗?” 朝宛摇头,轻声答:“不是的,只是来看看,顺便打扫。” “那好,之后想看,随时和陈姨说。”陈姨打量一圈放映室中情景,心中明白了大半,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工具。 朝宛总觉得妇人眼中有抹转瞬即逝的狡黠,盯得人脸热。 她颇不自在地转回身,借黑暗掩饰神情。 “对了,月月和我说,临近过年,这里没多少人住,会很冷清。”背后,陈姨话音和蔼,“过几天,朝小姐也回去和家人聚聚吧。” 又想起了季檀月昨晚的话。 朝宛失落嗯了一声。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回叔母那个所谓的“家”。 陈姨和她道过别后也离开了,别墅再度恢复寂静。 朝宛迷迷糊糊中睡了回笼觉,醒来时,窗外没入薄暮。 手机跳进来几条推送。 [《西川月》定期春节档] [《嘘,请逃离》第一期飞行嘉宾揭露] 她指尖顿了顿,点进去。 这两项工作的定档日期,竟然巧合般地都撞在了一起。 果然,有网友评论: [我没看错吧,过年可以拥有双份月月了!] [活久见,季檀月竟然接综艺了?] [朝宛怎么一直蹭季檀月,吸自家老板的血是可以允许的吗?] 看到这里,朝宛咬唇,想迅速翻过去。 却不慎捕捉到了一条回复。 [人家思锦老板就是宠手底下的艺人啊,酸什么?宛事大季szd!] “宛事大季”是CP名吗? 四个字在朝宛眼底停留很久,唇角不自知弯起。 倏然,她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正在对着手机傻笑,慌忙拍了拍脸,有些羞耻。 定下心,朝宛继续看消息。 一条狗仔营销号的微博映入眼帘,内容是今晚准时预告圈内高岭之花影后的恋情瓜。 胸中揪紧,心跳不听使唤。 看见高岭之花和影后几个关键词,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季檀月。 点开评论区,猜测不少,关于季檀月的也有,但好在没有顶到最上面。 入睡前,朝宛思绪惴惴,眼前不断回放昨天离开别墅的每一个画面。 在地下车库的、超市的、还有结账时。 不知不觉地沉入混沌梦境。 再度睁眼,是被手边不断嗡振的手机惊醒的。 郁云嘉的来电。 女人接通后的下一秒立刻开口,声线凝重:“朝小姐,昨天你和季老师一起出门了吗?” 朝宛转瞬清醒。 她张了张唇,最终却只能回答出一个字:“嗯。” “了解了。”郁云嘉回,“现在网上有很多负面言论,最好不要去看,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实情,我们正在紧急公关。” 通话在朝宛怔然应声后被挂断。 她还是没忍住,点开了已经满溢的推送消息。 首位热搜[季檀月恋情] 再下一位,就是自己的名字[朝宛] [高岭之花影后与手下清冷艺人同出同入别墅,姿态亲昵,是包养还是老树开花?] 热评第一[包养实锤,朝宛这个资源咖不就是季檀月一手捧起来的吗?] 朝宛心跳急促,只能紧咬住唇。 被揭露实情的慌张感,伴着脸上的燥热,让她几乎无地自容。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季檀月会怎么想?一定在后悔昨天应允她出门的请求吧。 内疚与自责几乎将朝宛淹没。 她忽然想起昨晚共浴时,季檀月曾经特地嘱咐过的—— “把自己打点好,不要被拍到。” 季檀月都这样提醒她了,她竟然还没有明白。 女人身为饲主,已经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告知她,希望金丝雀乖巧一些,不要给她添麻烦。 朝宛闷进被子里,肩膀止不住发颤。 可是她太笨了,什么都没有听懂。 视野隔着一层雾气,抹了抹,新的很快又覆上来。 心里又酸又涨,难受得厉害,可朝宛还是忍不住去翻热搜里的那些评论。 [肯定不是恋爱啦,朝宛江戏刚毕业,她们差了多少岁。] [季檀月有什么能看上她的?我看只有肉.体交换这种选择。] 全都是对的,连半句都反驳不了。 手机忽然跳进来通话请求,竟然是几个月没有联系的叔母。 荆淑然在接通之后就急不可耐开口:“小宛,还没睡吧?季檀月和你是……?” “……”朝宛抿唇,喉中哽咽,没能吐露半个话音。 “如果是真的的话,你可要抓紧机会啊,我看……” “叔母。”朝宛吸了吸鼻子,低声开口。 “我和季老师之间,只是朋友。” 回答完,按下挂断键,截断女人聒噪话音。 朝宛把手机抛得远远的,兀自埋进被褥里,哭得肩膀发抖。 她在说谎,这个回答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之前傅奚问起,她还能坚定说出“只是朋友”四个字,可现在,她和季檀月之间早就缠在一起,藕断丝连。 只是最不入流的……情人关系而已。 那些评论说得很对,季檀月会喜欢她什么? 只不过是喜欢她的身体,或者她的脸而已。 可笑她之前还在琢磨,季檀月口中的“试一试”,是想和她恋爱。 手机一直在震,可朝宛已经没心情再去看了。 不知哭了多久,耳边嗡嗡声也一直在持续。 脑袋有些发昏,她起身,透过朦胧泪光,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小字。 [y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为什么会是季檀月? 朝宛指尖蜷了蜷,还是不舍得晾女人太久,按了接听键。 刚把手机放在耳畔,季檀月柔软夹杂细微倦意的嗓音就响起:“怎么不接我电话?” 朝宛鼻尖发酸,不想让她担忧,小声答:“……睡着了。” 鼻音很重,因为说谎,声线还分外不稳。 那边安静了很久,最后只余下一声没有责怪的轻叹。 “小骗子。” 朝宛不敢反驳,吸了一下鼻子。 却很快发觉这样会暴露自己在哭,慌忙捂住脸。 “你害怕了,是不是?”对面,季檀月问。 分明是安抚的语气,可朝宛听后却更止不住眼泪,只好咬唇抑制哭音。 她没有害怕,只是担心,担心季檀月会因此厌弃她。 “听我说。”季檀月再度开口,嗓音潺潺,如流水般柔软。 “朝宛,我从来不会认为你被拍到这件事是麻烦,你在我这里,更不会是麻烦。” 朝宛怔怔听着,眼泪顺脸颊滚落。 “因为,你在我心里,是一个可爱的小朋友。” 季檀月抵着声筒,将余下的话说出口: “而我,很喜欢这样的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1622:19:29~2022-07-1722:4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20瓶;5478816615瓶;长衿、尼路班5瓶;年上攻起来呀2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朝宛抿着唇不说话,眼泪却掉下来。 脸有些发热,却不知道是因为女人的话,还是刚才哭得太厉害。 又在哄她。 季檀月怎么会喜欢她?她只会闯祸,而且很笨。 听筒里隐约传来窸窣声响,像一声叹息,然后是掀开被褥的声音。 “不相信吗?”季檀月似乎在穿衣服,衣料摩擦声格外明显。 停顿一阵,女人又说:“我来别墅陪你。” 朝宛顿时慌了神,小声劝阻:“季、季老师不要来……” 别墅附近本来狗仔就多,最近肯定会紧盯她这里,季檀月会被拍到的。 “你讨厌我了,是不是?”那边的嗓音有些低,“不相信我,也不愿意见我。” 朝宛着急得眼眶发热,话音也蒙上鼻音:“不讨厌的。” 她怎么会讨厌季檀月,分明刚才的梦里,全都是女人的脸。 那边短暂安静了一会,旋即传来床铺下陷的声音,季檀月坐在了床边。 “不想我来的话,要是还害怕怎么办?”声线依旧柔和。 朝宛吸鼻子,“不会害怕的……” 从接到季檀月电话之后,不安揪紧的情绪已经消散,只因为女人游刃有余的回应。 “那现在是不是该乖乖听我的话?”季檀月继续说,“都哭成花猫了,去好好洗脸,然后躺在床上。” 朝宛按女人的话去做,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眼圈通红,有些难堪。 水流声潺潺,思绪无意间飘远,落在了季檀月说的最后几个字上。 躺在床上。 心间一颤,朝宛迅速关了水,拿起毛巾蒙在脸上,咬唇匆匆擦拭。 之后…… 回到床边,通话时长仍旧在继续。 朝宛捧着手机,小心翼翼地用被褥把自己裹好,耳朵贴在屏幕上。 那边传来清浅呼吸声,季檀月在等待她洗漱完。 可她却狡猾地不吭声。 越听脸越红,朝宛把手机移远。 她刚想说话,就听那边传来声音: “回来了?盖好被子,给你讲故事。” 原来躺在床上,只是讲故事而已。 朝宛有些失落,把自己缩回被子里,小声应:“嗯。” 季檀月说了一个很短的,像是童话的故事。 从前有一只小鸭,路过道边很口渴,抬头看见旁边的树上结了很多梨,可是又够不到,只能着急得嘎嘎叫。 “你猜,它说了什么?”季檀月忽然抛出了问题。 朝宛茫然,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只好学着小鸭的声音叫了一声,答:“应该是鸭语,听不懂的。” 回答完才觉得幼稚,竟然把对面当成了会给自己讲故事的家人。 她窘迫抿唇,听见对面几声克制着的笑音,愈发脸热。 “可是我听懂了。”季檀月继续说,嗓音很轻。 “它说,想梨鸭、想梨鸭。” 朝宛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可爱。” 心中还在琢磨着故事,一只小鸭子站在树下,不断念着“想梨鸭”三个字。 可越想,越觉得不对。 “怎么不说话了?”季檀月嗓音柔软。 朝宛感觉脸在冒热气,慌忙窘迫钻进被子里。 不多时,又把手机捞进来。 “季老师,可不可以换个故事……” 童话就很好,她之前也以为女人在讲童话,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那边又笑了一阵,听得朝宛只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好,那我再讲一个?”季檀月短暂思索,“有一只小狗……” 到这里,听筒里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几句陌生模糊的男音。 话音隔着门,还有听筒,传到朝宛耳朵里。 “……姐姐还真喜欢这只雀儿。” 原本有些不安,想唤季檀月,可勉强听出这句,朝宛心中陡然发坠起来。 听筒里,女人用她从未听过的冷淡声线回:“不劳费心。” 朝宛埋进枕间,不愿再听。 那道声音,一定是季檀月的家人。 可她一点都不了解女人的事,还在深夜打扰。 “朝宛,还想听吗?”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手机隐约传来声音,依旧柔软。 “故事刚起了个头,小狗……” “季老师。”朝宛勉力压制哭意,“……我困了。” 季檀月深夜打电话哄她,肯定打扰到家人了。 她脸很烫,半是对自己添麻烦的难堪,半是对不自知身份的羞耻。 一只雀儿。 就连季檀月的家人也这么认为,她却在刚才短暂的通话里迷失了心思,沉溺在女人柔软话音里。 季檀月也肯定觉得,她在哄一只闹脾气的金丝雀。 “累了吗?”季檀月声音很低,“不要哭,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去见你。” 朝宛使劲摇头,却想起是语音通话,只好哽咽开口:“我会照顾好自己,季老师去忙重要的事就可以……” “你就是重要的事。”那边答。 朝宛咬住唇,良久没出声,眼泪却簌簌滚落。 她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怀疑,因为,这句话很像饲主用来安抚金丝雀的惯用语。 “明晚去见你,可以等等我吗?”季檀月话音依旧柔软。 两个字的叠音就像在撒娇,听得朝宛心里一颤,鼻尖也愈发热起来。 话音快过了思考,她小声答:“……好。” “好。那,晚安。”听筒里传来声音,“想梨鸭也对爱哭鬼说,晚安。” 不知道是怎么匆匆回复,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挂断了通话,手机屏幕熄灭。 哭意全然不见踪迹,朝宛脸埋进在枕头里,无声蹭了蹭。 季檀月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可是……她从来没听过女人这么讲话。 会不会,她是头一个人呢? 又想起了营销号口中描述季檀月“光风霁月”“高岭之花”的事。 可朝宛觉得,女人不仅一点也不光风霁月,还很幼稚- 第二天早早醒转。 朝宛坐起身,发呆许久,忽然心中揪紧,想起昨晚的事。 翻看手机,竟然连一丝黑热搜的影子都没有。 或许思锦的公关团队忙了个通宵,成功将那张狗仔偷拍到的照片洗白。 说成老板带手下艺人去超市采购,为了晚上在别墅和《西川月》剧组众人围聚,吃顿烤肉。 朝宛起初还觉得这个理由荒诞,可看见程楼、阮柔相继发声后,倒有些怀疑自己了。 她哪里和季檀月吃过烤肉?分明那晚回来后就去看了电影,然后…… 忽然脸颊发烫,朝宛窘迫晃了晃头,试图散热。 她继续翻看,发觉#宛事大季#的词条竟然占据热搜前排。 原来是《西川月》的某一支预告片发了,恰巧是影与含云这一剧情线的内容。 只有短暂的几十秒,却环环相扣,悬念迭生。 影授意暗杀权臣,锦帐红浪翻涌,含云挑弄衣襟,檀口轻启。 直到最后十余秒,在急促鼓点里,交替闪现着影死前跌落马背,与含云荒淫取乐的场景。 画面推移,喧嚣过后,含云下令杀掉殿下所有人。 她笑着,表情翻涌着暴虐,眼角却滑落一滴微不可查的泪痕。 预告片整个暗下来,朝宛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我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 她怔然许久,仿佛思绪又飘回了在《西川月》剧组那时。 又翻了翻,网友的评论大多都是正向的,公司接手她的微博,也转发了这支预告片。 [朝朝好飒!] [心疼我们小侍卫呜呜呜] [我真的好嗑这种!怒!昨晚的热搜为什么就不是真的!] 朝宛迅速划过评论,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她睁大眼,仔细看了好几遍,才敢确认。 轻雾。 [@轻雾:想拥有同款小侍卫。] 下面的评论区很热闹,有村通网震惊轻雾竟然追星的,还有调侃她对象肯定会吃醋的。 轻雾竟然还回复了这条吃醋评论: [她不会。] 朝宛一点都没想到轻雾竟然会这么喜欢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点开私信,又关闭。重复几次之后,她还是闭眼将心中的话发了出去。 [雾雾很喜欢朝宛吗?] 她不明白,就凭这一世她刚刚毕业,新片还未上映的曝光,轻雾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刚发出去就后悔了,朝宛寄希望于轻雾现在没有在线。 可几秒过后,就收到了回复: [喜欢,她很可爱。] 朝宛脸热到几乎熟透,对自己自吹自擂的问话感到羞耻。 为转移话题,她装作轻雾的粉丝那样调侃:[不会有人吃醋吗?] 如果没猜错的话,之前轻雾发了很多小甜歌,肯定是用来哄对象的。 轻雾依旧是那一句:[她不会。] 为什么不会?朝宛有些困惑。 就连她和季檀月这样的关系,她也会时时因为女人一些举动而误解,轻雾的另一半为什么不会? 还没等想明白,轻雾却很快抛开了话头:[说回朝宛。我猜,你会问我为什么喜欢她。] 朝宛咬了咬唇,打字:[嗯。] 虽然有点羞耻,但她的确很想知道。 [其实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硬要说的话,是那种“动心”感。] 朝宛心中砰砰,又有点难为情。 她……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很快,对话框里又浮现:[你呢?] 朝宛微张唇,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与那位暧昧对象,现在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件事,轻雾竟然还记得之前她倾诉的事。 和季檀月之间,朝宛莫名有些说不出口,只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结束了这段让她羞耻脸热的对话,心中忽然空落下来。 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像轻雾话中的那样,对季檀月“动心”,可是她的确会因为女人的一句话而牵动情绪。 就像今晚不知能否兑现的“来见她”。 … 傍晚六点,天色渐沉,空中又飘起了细碎小雪,小径铺满一地簌簌。 朝宛倚在别墅最高的阁楼窗边,忽然看见一辆车驶来。 路灯下罩着稀疏雪点,后车门开启,一截黑色皮靴融入夜色里,随后就是女人身着风衣的单薄身影。 车停得很远,因为顾忌狗仔。 可朝宛却心跳加速,跑下阁楼,在柜子里取了把伞,想出去接季檀月。 她知道步行进别墅这一段路是死角,不会被拍到。 仓促出门,穿得单薄,才刚刚出门,就被冷气激得啊啾一声。 再抬头望去,季檀月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女人似乎笑了,微压帽檐,示意她不要出来。 朝宛立在门边,有些担心。 但随后,她就见季檀月的身影正逐渐靠近。 似乎是在小跑。 朝宛从来没见过女人这么不端庄的样子,可心中却止不住泛起涟漪。 几秒后,她跌入熟悉的怀抱,馥郁柔软。 雪花蹭在鼻尖,带着一些凉意。 头顶传来声音:“等着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见喜欢的人当然是要跑着来的呀~ 感谢在2022-07-1722:42:43~2022-07-21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X30瓶;猫猫虫27瓶;亦寻20瓶;可恶的小变态、随良15瓶;我的、4645863210瓶;612256757瓶;我后羿贼溜、咩的好大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朝宛摇头,闷在女人怀里,“才刚出来。” 季檀月抿唇笑了一下,顺势拎起旁边的伞,“进别墅吧,外面现在有些冷。” 一起走进门内。 朝宛立在玄关处,鼻子有些凉,忽然捂住脸,又啊啾一声。 肩头覆来温暖触感,季檀月把刚脱下来的厚风衣披在她身上,手臂从后面圈住腰,系好牛角扣。 朝宛被暖气熏得脸颊发热,任由女人摆布。 她偏过头,不经意间对上一双专注凤眸,忙移开视线。 季檀月要比她高一点。这个角度,女人长睫垂敛,伴着很近的地方吹来的温热吐息,就好像……她陷进了季檀月怀里一样。 “不是说了会好好照顾自己?冷得鼻子都红了。”鼻尖忽然被轻勾一下。 朝宛本能朝里躲,抬眼,小心翼翼看季檀月。 本来不想说话,就这样浑水摸鱼过去,可却无意瞥见了女人眼底的淡淡乌青色。 怔然半晌,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话音很轻:“……季老师不是也没有照顾好自己。” 说完才觉得像是在顶嘴,朝宛垂头,有些心虚。 可季檀月却只是看着她,唇边勾勒一抹很浅笑意,“你在关心我。” 朝宛更不敢抬头了,耳垂却慢慢染上粉意。 眼瞧着环在腰间的手臂逐渐抽离,背后温暖柔软的怀抱也逐渐远去,她轻抿唇,又扑进女人怀里。 顶着害羞,视线一寸寸向上,手指悄悄碰了碰季檀月眼底的暗淡。 “季老师,你要好好睡觉。” 或许是今天看了《西川月》预告片的原因,剧组里的回忆又涌上心头,助理小林姐姐说季檀月睡眠不足那么久,一定很累。 正怔然想着,指尖忽然触碰到了分外柔软的触感。 季檀月把她的手拉近,垂眼,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指尖。 朝宛睁大眼,脸颊肉眼可见地泛红,慌忙挣脱开,躲得离女人远远的。 手背在身后,不自知地摩挲。 很痒,又很酥。 季檀月似乎毫不在意她逃离,换了家居鞋,又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搂住她腰,将她抵在怀抱与墙壁间。 “今晚会睡个好觉的。”她下颔抵在朝宛发旋,话音带着笑意。 头顶的细微振鸣很舒适,又被晚香玉气息扑了个满怀,朝宛思绪有些发昏。 恍惚间,听见一句“晚餐吃过了吗”的问话,乖乖点了头。 下一秒,就被拦腰抱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休息?”季檀月话音微哂。 这次双脚离地,再也没办法逃了,朝宛急得眼角湿润,扑腾好几下也没翻出什么水花。 原来问她吃没吃晚餐……是想要做那种事。 被抱着上了二楼卧室,直到落在床上,朝宛依旧不安地蜷着自己。 她目送季檀月走进卧室,十几分钟后,又擦着头发缓步走出,心跳愈发快。 可预料之中的事没有发生,女人只是从身后抱住了她,声音微倦:“睡吧。” 朝宛别扭地动了几下,发觉季檀月似乎真的没有那种心思,只好抿唇答:“嗯。” 心中有些低落。 迷迷糊糊睡着,思绪朦胧之际,耳边似乎传来忽轻忽重的吐息声。 似乎已经深夜了,窗帘外是黯淡清冷的雪光。 朝宛揉着眼睛起身,发觉季檀月已经侧倚在了床边,紧闭着眼,睫毛无意识轻颤着。 “季老师……”她有些无措,凑过去,小声唤,“季老师?” 是做噩梦了吗? 季檀月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神情是朝宛从未见过的脆弱,眼底的乌青落在苍白肌肤上,竟显得分外憔悴。 朝宛紧咬住唇,不忍心看女人继续沉在梦魇里,想唤醒她。 但才刚贴近,夹着哽咽的呢喃就落入耳中: “小宛……等……” 朝宛微怔,心中咚咚跳个不停。 季檀月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睡迷糊的思绪一瞬变得清醒,朝宛心中泛起涟漪,却在看见女人憔悴脸色后转为担忧着急。 她俯在女人胸口上,小声唤:“季老师,醒一醒。” 咬住唇,压住心底翻涌的热意,她贴过去,“……我在的。” 或许只是听错了,季檀月根本不是在叫她的名字,可朝宛依旧觉得脸颊发烫,心中砰砰。 小宛,只有家人才会这么亲昵地叫她。 季檀月睁开了眼,睫毛有些湿,视线迷蒙半晌,落在朝宛脸上。 “季老师?”朝宛用额头触了触女人的,碰到黏湿的冷汗。 可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腰身倏然被圈住,紧紧贴在了季檀月怀里,唇也被发狠一样噬咬着。 季檀月在发抖,亲吻间,模糊地叫了很多声“小宛”,全都落进了朝宛耳中。 女人很快反客为主,护着她后脑把她压在被褥间,继续加深这个没有条理的吻。 氧气剥离,朝宛难受地呜咽着,恍惚间,感觉有水渍落在脸颊。 季檀月眼角微红,周身的晚香玉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浓郁而滚烫,衬得这滴眼泪更加冰冷。 “季老师,我在。”朝宛嗓音很轻,用手悄悄抚摸女人散乱的头发,“我会等你的。” 季檀月支起手臂看她,神色怔然,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掉下来。 她再度俯下身,这次的吻变得轻柔许多,亲得朝宛哼出声来。 不知是谁先起了心思,丝绸睡衣领口掀开,雪色袒露在暖气萦绕的卧室里,比窗外将亮未亮的天光还要动人心弦。 大钟敲响很多下,由深夜渡向拂晓。光线被窗帘阻拦在外,期间夹杂着隐忍啜泣。 朝宛数不清这一夜有多少次,只觉得嗓子有些说不出话,眼皮也红肿疲累。 季檀月叫了她很多很多声“小宛”,就连睡前晚安也是这样称呼。 梦中,心像是陷在棉花里,柔软踏实。 … 季檀月设了八点整的闹钟。 闹钟响时,她从阖眼养神中醒来,发觉朝宛依旧熟睡着,睫毛垂落。 “季老师……”一声夹杂鼻音的呢喃。 季檀月俯下身,把软声话音都吞入腹中,轻吻那瓣殷红的唇。 朝宛被折腾得累了,没有力气,更像是还沉在梦里,因此乖乖地任由她亲。 正缱绻间,柜上的手机嗡振起来。 季檀月蹙眉,怕惊醒朝宛,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季老」。 她低垂着眼,半晌,才悄然出房间,走向别墅露台。 “早安。”接通电话,声音礼貌而疏远,“您有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良久,忽地冷哼:“连个称呼也没有。” 季檀月将手机挪远,抿唇任话音消散,并不回应。 季焕清自讨没趣,年纪又大,难免心中不快,“即将年末了,小林说你有空,也不回家看看?” “会在除夕夜那晚去看您。”季檀月答。 和前几年如出一辙的回答,甚至一字未动。 “只作客一样待几个小时,就算回家来看我?”听得出季焕清话音有些火气,“一周后的元旦,在家里住几天。” “……”季檀月隔着飘窗,看了朝宛一阵,将情绪压制得很好,“元旦有安排。” 季焕清很久没作声,半晌才叹: “我知道你对我有气,可也要发出来才行。昊昊说,你最近喜欢上了一个Omega,不带回来给我和你妈妈看一下?” 听见话中亲昵的妈妈二字,季檀月有一瞬抿唇,握紧手机。 “不用。”她声音很低,“我这边还有事,除夕会回家看您,就先挂断了。” 季焕清听出了她话中强硬,叹息一声。 通话结束。 季檀月将手机拢在掌心,站了一会。 回身,忽然看见卧室飘窗里的人已经坐起了身。 朝宛眼尾通红,有些慌乱,像是正四处找她。 季檀月心中一空,忙从露台回卧室,将人拢进怀里,“怎么不多睡一会。” 朝宛埋进她怀里,嗓音依旧沙沙的:“原来季老师没走。” 睁开眼,身边空荡,就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险些让她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我不会走。”季檀月顺着抚摸她后背,“不是说好了要陪你吗?从今天,到这一周,还有元旦,我都会在的。” 朝宛睁大眼,只觉得自己昨晚听漏了很多,否则怎么不记得女人说过这些。 可纵然不记得了,话音落入耳中,心跳还是聒噪个不停。 季檀月说要陪着她,和她一起过年。 “是我临时起意。”季檀月亲了一下她微红眼睛,柔声问,“你愿意吗?” 她调出与助理小林的聊天记录,上面清楚写着—— 推掉元旦春节期间所有通告。 朝宛揪着被角,怔怔看着手机,显然没反应过来。 季檀月也不着急,捏了一下她脸颊,去挽卧室里的窗帘。 “季老师真的要陪我吗?” 身后的话音越来越小,朝宛低垂双眼,搅着被褥。 春节是该陪家人的,而且,季檀月推掉的那些工作也显然比她重要。 窗帘被仔细束好,窗外,绿叶缀挂还未消融的新雪,映出一片清亮。 季檀月回身望她,姣好身形掩在曦光中,长卷发低垂,分外温柔。 “不陪你,还想让我去陪谁?” 朝宛轻声说:“有很多人的。季老师的家人,工作的助理姐姐,还有……” 这些都比她要重要。 话音未落,唇已经被一截细腻指节堵住。 “可你的优先级在他们之上。” 季檀月踩着家居拖鞋,垂眼望向朝宛,柔声开口。 女人手掌肌肤细腻,抚摸她的脸颊,就像顺毛一样,勾起几分慵懒痒意。 朝宛微张着唇,被摩挲得脸颊发烫,思绪也很乱。 ……她的优先级?还是在季檀月心中的优先级。 恍惚有道阴影覆下,温软落在唇上,交换一个缱绻的吻。 她勾住女人的脖颈,隐约听见耳廓一道柔和询问: “小宛,要和我一起跨年吗?” 第70章 朝宛埋进女人颈窝,闷闷点头。 她知道答应这件事是毫无道理的,元旦,还有春节,季檀月应该去陪伴家人,而不应该浪费时间在金丝雀身上。 可心中还是经不住泛起隐秘欣喜,就像鸠占鹊巢一样。 她想和季檀月独处的时间……再多一些。 季檀月吻了一下朝宛耳廓,顺势把她抱起来,“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走。” 朝宛有些茫然,搂住季檀月肩膀,直到被抱进衣帽间才问:“要去哪里呢?” 跨年的话,在这里就可以了,出去难免又会被狗仔拍到的。 “这里太冷清,我们回别的地方。” 季檀月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回身看她,拉开房间某侧衣柜。 这里是季檀月的衣帽间,朝宛一般很少进来。 柜里都是她没见女人穿过的款式,挂得整整齐齐,还有精致的配饰。 季檀月拎出一件大衣,仔细解开纽扣,披在她身上,“这件很适合你。” 朝宛窘得满脸通红,忙站起身,“季老师,我、我穿自己的就可以……” 她从毛茸茸的衣领里嗅到了焚香气息,季檀月的衣服都有这种特别的香味。 虽然衣服很暖和,周围萦绕的气息也让她心安,但这样借衣服的举动,实在有些过于暧昧。 要是被狗仔拍到,也很麻烦。 季檀月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神情低落。 原本要帮她系扣子的手也落了下去。 绕是朝宛再迟钝,也从那双低垂的凤眸里读到了些许委屈。 她咬了咬唇,忍不住贴近女人,“我穿,季老师不要生气了。” 话音落下,季檀月垂眼看她,依旧有些委屈,轻轻摩挲她被咬红的唇。 忽然,俯身,在那瓣薄红上落了一个吻。 两个人本就有些身高差,朝宛又害怕过早抽离这个吻会让女人不高兴,只好踮脚凑近,笨拙地回应。 房间里有暖气,也不知因为这个吻,还是被沾满季檀月气息的大衣包裹,朝宛只觉得全身像发烧一样热起来。 最后结束的时候,朝宛被亲得泪水涟涟,偏过头调整呼吸。 可面对面恰好是面穿衣镜。 余光一瞥,镜子里的人脸很红,穿着款式陌生的大衣,嘴唇一抹被蹂.躏的艳色。 朝宛慌忙垂头。 却又看见了已经扣得齐整的大衣纽扣,显然是季檀月刚才趁亲吻做的。 难怪刚才那么热。 她又气又窘,扭过身子,不想再看演技精湛的那位季影后。 只是想骗她穿好衣服,之前的委屈低落,也是装出来的。 脖颈又被围了不属于自己的围巾。 季檀月从后面给她系好,柔声问:“生气了?不是自己答应要穿的吗。” 朝宛红着脸看指节在围巾里穿梭。 抿了抿唇,一时竟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围巾系完,季檀月也没有走,反倒从身后将她搂住,阖眼埋进她颈窝。 朝宛被周身萦绕的馥郁气息熏得发晕,悄悄别过头,脸很热。 现在她身上好香,几乎……全都是季檀月的味道了。 虽然是喜欢的气息,可朝宛总有种错觉。像之前每次夜晚的情.事一样,她现在已经完全被季檀月吃干抹净。 骗她穿衣服,女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 朝宛抿了一下唇,耳尖微红。 等待季檀月穿戴整齐后,两个人一起出门。 依旧遮得严实,在死角处上车,摇上防窥玻璃,不给狗仔半分机会。 朝宛坐在后排,想知道女人要带她去哪里,可又不敢多问,只好留心窗外掠过的景象。 从郊区,逐渐到了临南主城区,随后驶入一片寸土寸金的高端住宅区,氛围也不复方才的冷寂。 朝宛是认识这里的。前世,叔母一家想在这里定居,还眼巴巴带她来看了很多次,可那时她拍戏挣的钱不够,只好退而求其次。 “季老师,这里人很多,会……”她攥住指尖。 会有人发现她们的。 季檀月透过车内镜看她,口罩未遮掩的凤眸微弯,像是在笑,“没关系。” 朝宛不知道女人是在说这里安保好,不会被发现,还是即使被发现也没关系,抿着唇,心中不安。 直到进了直达电梯,上到顶楼,她依旧左顾右盼,生怕旁边会有人经过。 “现在起,这里就只是我们两个人跨年的地方了。”季檀月从后面搂住她,轻声说。 十二月末,还有几天,就是元旦。 朝宛低嗯了一声,有些脸红。 只有她们两个人,而且,季檀月可以陪她这么久。 现在还有些不相信。 刷了指纹锁开门,第一眼就是窗外开阔明媚的临南城中心景色。 因为是平层,丝毫不觉拥挤,反而让朝宛觉得心情开阔。 房间太大了,朝宛不敢随意走动,就站在玄关不远处,求助望向女人,“季老师……” 忽然,木质地板传来一连串哒哒响声。不留心,小腿已经陷进了一团毛绒绒的温吞里。 朝宛始料未及,低头去看,发现一只品相美貌的金毛正呼呼喘气,还在用身体亲昵拱她。 季檀月家里竟然有狗狗吗? 而且……总觉得有些眼熟。 虽然喜欢,但一时被堵在墙角,她也不敢弯腰去摸。 好在季檀月很快走过来,把金毛抱起,放得远了一些,“忘记了,小家伙还在这里。” 朝宛局促地跟着过去,蹲下来,让狗狗闻了闻自己的气味,又摸摸她的头。 手感很好,金毛也任由她摸,还很享受的模样。 她抿唇笑,“好乖呀。季老师,她叫什么名字?” 季檀月也顺毛抚摸狗狗的身子,答:“叫汪……咳。” 朝宛有些不解,抬头看女人。 季檀月垂眼笑,“她叫喵喵。” 朝宛点头,小声叫:“喵喵?” 金毛目光困惑了一瞬,旋即意识到朝宛是在叫她,尾巴欢欣摆着,挣脱季檀月的桎梏,撒着欢儿扑过来。 朝宛没料到狗狗会这么热情,直接被扑倒在地毯上,被舔得心中发痒,笑着回应:“喵喵,别闹了。” 金毛动作停了一瞬,又摇着尾巴凑过来,想要和她玩。 身上忽然一轻。 季檀月把狗狗抱起来,抿唇,转身离开。 “季老师?”朝宛坐起来,有些茫然。 女人像是要把狗狗送回房间,而且……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不知道是哪里惹季檀月生气了,她只好惴惴站在旁边,等女人回来。 季檀月几分钟后从房间出来,还把属于金毛那扇门关得严严实实,上了门闩。 朝宛不安地跟过去,叫了一声:“季老师。” 是因为喵喵只顾着和她玩,不和季檀月亲近,所以才生气了? “知道错了吗。”女人没转身,只是对着门的方向开口。 “知道了……”朝宛小声答。 “汪!” 朝宛睁大眼,没料到自己的认错会和狗狗的叫声一起。 季檀月回身看她,凤眸弯了弯,像是有些无奈。 她柔声开口:“我不是让你反省呀。” 朝宛还没反应过来,鼻尖碰上柔软,已经被揽进女人怀里。 下颔被股不算强迫的力道抬起来,亲吻从双眼逐渐蔓延到脸颊,最后是唇。 直到被吻得透不过气来,朝宛才挣扎开,伏在季檀月肩膀上换气。 耳边是金毛用爪子扒门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可怜兮兮的。 狗狗会觉得她们刚才做的事很羞耻吗? 抬头,忽然对上了季檀月含着水光,安静看她的一双凤眸。 朝宛余光捕捉到女人唇边一抹笑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仿佛又能从她身后看见缓慢摇着的尾巴。 “肚子饿不饿?我去准备。”季檀月用鼻尖蹭了蹭她。 朝宛小幅度点头,瞥了眼房门,还是不忍心,“季老师,可以把喵喵放出来吗?” 季檀月沉默了一会,答:“再等一阵,陈姨带它出去遛弯时会开门的。” 朝宛只好应声。 又被俯身过来的女人亲了几下,她思绪发乱,同时又有些内疚。 等到季檀月的身影看不见了,她贴着门,小声道歉:“……喵喵,对不起。” 门里的金毛轻汪了一声,像在安慰她。 朝宛悄悄离开。 同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季檀月没生她的气,难道……是在生狗狗的气? … 午餐是简餐,沙拉与荞麦面。 季檀月手艺很好,朝宛忍不住吃得多了一些。 对上女人视线,慌忙脸红垂头。 消食散步了一阵,困劲涌上来,她倚在沙发里,不自知阖上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间,只觉得头颈枕进柔软里,肚子也在被轻揉。 困倦睁开一道缝隙。视野里,陈姨牵着温驯的金毛狗狗,站在不远处,笑容和蔼。 “让她再睡一会。”头顶一道轻语。 朝宛只觉得是梦,朦朦胧胧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接近傍晚,落地窗涂抹一层冬日独有的模糊余温。 身上披了薄毯,朝宛坐起身,看见对面的季檀月正安静读着一本书。 “小猪醒了?”听见声音,女人把书合好,笑望着她。 朝宛脸热得冒气,垂头不语,就差把薄毯蒙到头上。 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该吃晚餐了,想尝尝烤肉吗?”季檀月起身。 朝宛点了点头,有些心动,但又觉得女人不像是喜欢这种吃食的类型,抬眼小声问:“季老师喜欢吗?” “你喜欢就可以。”季檀月柔和笑了,取出手机,翻到郁云嘉发来的消息给她看,“正好圆一下之前的谎。” [季老师,公关需要,可以提供一下和朝宛吃烤肉的图片吗?无需露脸。] 朝宛忽然想起前一阵子那条被曝出的绯闻。最终能洗白,是因为剧组聚餐吃烤肉的假理由。 顿时觉得脸上分外燥热。 分明只是她与季檀月偷偷见面而已,见不得光的事,却要程导还有阮柔前辈她们来圆。 平层里东西很全,不一会,厅里已经摆好了无烟烤架,还有刚释冻的新鲜肉类和蔬菜。 季檀月似乎不是很擅长这些,眼瞧着火有些大,朝宛忙过去帮忙。 心底轻吁一口气,还好她总和傅奚出去吃这些。 又去厨房拿了几个碟子,伪装成很多人聚餐的假象,朝宛取出手机,“季老师,可以拍照了。” 季檀月也笑着拿着手机,手臂支在桌案,垂眼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朝宛认真摆拍了几张,抬眼看女人拍摄的角度似乎不太对,茫然问:“季老师?” 季檀月视线收回,又按了一下拍摄键才熄灭屏幕,微笑,“拍好了。” 两个人把照片发给郁云嘉。 季檀月翻看相册。 里面全都是朝宛,或抿唇,或歪头。 她有些不舍,但还是从中挑出一张拍烤架的照片,边缘有朝宛蜷着的手出镜。 发给郁云嘉,得到一条回复: [确定是这张吗?] 肯定答复过后,季檀月把手机放在旁边。 和愣愣看着她的朝宛对视,她笑了一下,“怎么这么看着我?吃肉。” 朝宛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被空气里的香味勾跑了思绪,也没有过多在意。 吃了一些,忽然察觉到桌旁还摆着果酒。 她看了季檀月一眼,悄悄够来一瓶。 虽然酒量不好,但还是想喝,尤其是在吃烤肉的情形下。 季檀月没有阻拦,神情柔和,就这样望着她。 喝完了一瓶,脑袋有些晕,朝宛借着微醺劲,又拧开一瓶。 这瓶是柑橘味的。 很快又见了底,视野也蒙上一层水雾,她凭感觉够来一瓶粉色包装的酒,尝了一口。 本以为是桃子味,可入口极度辛辣,激得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忽然,一道阴影罩过来,遮挡住头顶吊灯有些刺目的光。 朝宛没留意,不相信刚才酒的味道,又悄悄抿了一口。 依旧辛辣,只是这次怎么混了一股花香? 很像……季檀月身上的气息。 有人从后面抱住她,柔声开口:“小笨蛋,拿错了,这是我喝的。” 酒瓶被从手里取走,放回原位。 为什么要抢她的酒? 朝宛有点着急,伸手想够回来。 但还没得逞,唇已经覆上柔软。 头顶光线摇荡,她被亲得气喘吁吁,头脑愈发昏沉,挣扎出来后,依旧想去够那瓶酒。 背后的人想阻拦她,却被她借着醺意压倒在了地毯上。 朝宛作乱一番后也没了力气,失去平衡,软倒在女人怀里。 还不忘委屈地抽噎着,小声呢喃:“怎么、怎么是辣的……” 季檀月没有反抗,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柔声答:“因为你醉了。” 朝宛摇头,“我没有。” 她双手撑在女人两侧,泪珠滚落,怔怔看着地毯上被她压住的人。 视野模糊,再加上有脸盲,一时间认不出来身下的人是谁,只觉得声音熟悉。 “不听话了吗?”季檀月再度开口,顺着她后背。 朝宛听出了近在咫尺的声音是季檀月,咬住唇,埋进女人怀里。 “我会听话的……”她答。 听话的话,季檀月就会喜欢她的。 刚才还借着酒意炸毛的人现在已经软乎乎地又蜷进她怀里,季檀月内心柔软,同时又不禁升起其他心思。 “听话的话……”她抵在朝宛耳边,话音带着一丝哂意。 “叫姐姐。” 以为女孩会犹豫很久,但没想到下一秒,毛茸茸的触感就拱进了她颈窝里。 朝宛音调轻软,迷迷糊糊地叫了好多声姐姐,还撒娇似的轻蹭着她。 “姐姐……唔、姐姐……” 难怪她觉得刚才的酒有股花香,原来是这里散发出来的。 季檀月轻抿住唇,又被撩拨似的碰了几下腺体,心跳焦灼,强行压下来。 她护住朝宛后脑,把喝得脸红茫然的人反制在身下,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2223:28:00~2022-07-2523:4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30瓶;嘿嘿12瓶;楠竹10瓶;晚风微呤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一时间,浓郁到散不开的花香萦绕在鼻息,温软相触,多出些距离拉得极近的暧昧。 氧气逐渐剥离,朝宛抵在季檀月颈窝里喘息。 头脑依旧昏沉,但她已经认出刚才是谁在吻她,嗫嚅声夹着水汽:“季……” 熟悉称谓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第二个吻就落了下来。 季檀月垂眼,扣紧朝宛茫然挣扎的手,压在地板的绒毯边缘。 她从来不知道,喝醉后的小笨蛋会这么可爱。 可爱到心潮迭起,被夹着鼻音迷迷糊糊的几声“姐姐”诱得耳热,只想把轻软话音都吞进肚子里。 这个吻落在唇角,意在阻住朝宛接下来的话。 季檀月吻着她泛红耳尖,开口:“不叫姐姐了吗?” 也不知是醉意作祟,还是耳边拂来的热气滚烫,朝宛窘得泪水在眼中打转,半边身子都酥了。 她本能想辩解,用熟悉的称谓,“季老师……唔……” 话音顿住,颈后覆上微酸触感。 季檀月握住她手腕的力度悄然收紧,齿尖划过脖颈肌肤,带来一股直达心底的战栗感。 朝宛泪水顿时溢出眼眶,哽咽着哼出声:“……姐姐。” 羞耻的称谓说出口,更像是在求饶。 可是她不想再被季檀月咬了,很痛。而且,她们就在今天清晨还在做那些事,实在太过频繁。 “以后都这样叫我,好不好?”女人果然收回了威胁,却提出了让朝宛难以接受的要求。 温声柔语,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朝宛晕乎乎的,沉浸在季檀月退让的甜头里,一时不假思索,轻点头。 不容抗拒的吻再度落下,这次多了些餍足,迷糊间,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还要写进合约才行。” 醉意壮胆,朝宛唔了一声,倾身勾住女人脖颈,“姐姐,我也可以改合约吗……?” 她们之前说好可以的。而且,季檀月改一条,她改一条,很公平。 “你想改什么呢?”女人听见她的称谓,话音分外柔软,亲亲她喝醉的酡红颈侧。 朝宛仔细想了很久,皱着脸,“不要每天都……都……” 话到半截,可那些事窘迫到根本说不出口,她声音越来越小,“做……会难受。” 就像昨晚,之后她甚至累得睡了过去,醒来后窗帘外已经蒙亮,可季檀月还在……还在欺负她。 季檀月静默片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为朝宛别好发丝,柔声答:“好,我答应。” 朝宛似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怔了一会,良久才露出一抹羞赧笑意。 她急迫地想逃出季檀月的桎梏,“季……姐姐,我困了,可以去休息吗?” 本一心认为会得到肯定答案,谁料却被耳边话音吹热了耳畔:“我也想休息,但是,更想你陪着我。” 女人显然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朝宛挣扎不开,急得双眼蒙上水汽。 她小声反驳:“骗人。” 明明刚才都答应过了。 阴影覆来,睫毛上的湿漉水汽被尽数吻干,视野翻转,后背重又抵上柔软地毯。 本来就因为喝醉思绪昏沉,又被连番落下的亲吻卸去力气,朝宛有心无力,被牵引着回应。 “还没有写进合约,所以不算。”季檀月轻叹,嗓音劝诱,“小宛,现在可以和姐姐一起吗?” 凉意顺着锁骨淌入,不知什么时候,家居服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周身一片狼藉。 白皙修长的指节顺势由高到低划过,从微红颈侧,到柔软,最后是一枚初绽蓓蕾。 朝宛微睁着眼,咬唇,险些哼出声。 在女人再度俯身之际,她没有拒绝。 比起顾忌身体难受,和季檀月亲近这件事本身,其实更让她憧憬。 她们从地毯到了桌边,又到沙发。 沙发是皮面的,坐上去会很冷,朝宛刚刚触及,就被从身后揽住腰。 她听见季檀月微哑嗓音:“不要坐,这样就可以。” 朝宛朦然点头。 直到被亲得脚踝发软,却看不见女人的脸,她才觉得慌乱而羞耻。 这种姿势格外陌生。 背后还能碰到季檀月睡衣的丝绸料子,可她自己却已经狼狈不堪,被房间里陌生的冷意包裹。 “……姐姐。”她小声唤,声音带上哭意。 太犯规了,一点都不想这样。 恍惚间,似乎听见一声清脆门铃声。 醉意散去不少,她惊慌从和季檀月的吻中抽离,心跳极快。 现在已经很晚,应该是陈姨领着喵喵从外面回来了。 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朝宛脸颊燥热,羞到想立刻躲起来。 可季檀月却分外不讲道理,轻揉她腰窝,嗓音听不出半分波澜:“害怕了吗?” 朝宛蜷住肩膀,回头看女人,双眼因慌乱而泛红,“季……姐姐,现在不要。” 还想再抗拒,话音却再度被吞入腹中。 门铃依旧在响,还有狗狗爪子挠门的声音,朝宛甚至隐约听见陈姨在唤她,有些不解。 偏偏季檀月还不紧不慢地继续吻着她,甚至去摩挲后颈那片脆弱肌肤。 就像故意为之。 泪水涌出,又很快被抹干,朝宛咬住唇,羞耻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弓弦拉得过满,轻拢拨挑后,余波漾开。 不知多久,门铃声总算停歇。 脚踝发酸,朝宛被牵引着坐在季檀月腿上,肌肤薄粉,小声抽噎。 季檀月只觉心中悄然融化,软得不成样子。 她轻抹去女孩脸上泪痕,心跳灼然,又忍不住接近那抹忽远忽近的清甜荔枝气息。 最终停在了后颈腺体处。 “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季檀月轻啄那里。 “所以……可以让我咬一口吗?” … 陈姨牵着狗狗,乘电梯重新下了楼。 金毛似乎察觉到今晚的玩耍时间增加了,尾巴欢快甩着,轻拱妇人的小腿。 陈姨抚摸狗狗的头,蔼声开口:“汪汪真乖,再去外面玩一会,不要打扰到姐姐们,好不好?” 金毛嗲嗲汪了一声,叼着牵引绳,很快跑出电梯。 狗狗不知道为什么好看姐姐来了自己就不能回家,她只知道今晚会很开心- 朝宛次日醒来,没什么精神,颈间系着薄丝巾,连在餐厅吃饭时也垂着头,不敢和陈姨对视。 陈姨倒是笑弯了眼,没有多话。 碗里忽然被夹进了一块剔去刺的鱼肉,朝宛吓了一跳,抬眼对上收回筷子的季檀月,忙小声说: “谢谢季老师。” 季檀月抿了一下唇,眼底划过狡黠。 饭后,她取来餐巾给朝宛擦拭,轻声开口:“违约一次,没有叫姐姐。” 朝宛窘迫垂头,心跳飞快。 陈姨也在的,怎么能…… 等待女人动作停了,她咬唇站起身,很快逃出餐厅。 之后的几天,朝宛与季檀月定下了合约的修改内容,写在白纸上。 朝宛需要改变对女人的称谓为“姐姐”,季檀月也应允她的要求,增加安抚的冷却期。 某夜,独自躲在属于自己的房间,朝宛盯着纸上改过的合约内容怔神。 右下角分别由她和季檀月签字,分外正式。 她想起了那天修改时的情形。 女人在身后搂着她,签好名字后,柔声开口:“以后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我们一起修改。” 饲主会这样纵容金丝雀吗? 某一瞬间,朝宛竟然对她与季檀月之间的关系产生了隐匿遐想。 她开始设想女人对她的想法。会从对玩物的赏玩,变成隐晦的依赖眷恋吗? 会不会在她们接触的某一刻,季檀月也会像她一样,心跳不听使唤。 朝宛轻摇了摇头,垂眼,把纸条放在旁边。 她心存希冀,却始终琢磨不透。 睡前,翻看了一会手机。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前几天给郁云嘉发的伪装聚餐图现在才放出来,热搜居高不下。 #季檀月##出镜的手# 奇怪的热搜名字。朝宛有些好奇,戳进了季檀月的主页。 [@季檀月:杀青快乐,烤肉很可口。[图片]] 图片只是平平无奇的烤架,就是那晚朝宛和季檀月一起搭起来的,可评论区却炸开了锅。 [手!我第一次看季檀月的配图里出现其他人!] [谁?!一起聚餐的人吗?阮柔?] 朝宛心跳急促,点开图片,放大角落。 两只手蜷着,显然是她。 季檀月是没有发现吗?竟然选了这一张。 忧心忡忡翻着评论,谁料,看过之后,朝宛反倒抿住了唇。 猜测很多,不乏出现她的名字,只是总有人不相信。 [怎么可能是朝宛,辟谣博还不避嫌?] [虽然很希望是朝宛,哭,但她和季檀月已经BE了吧。] BE两个字反复在朝宛眼前打转,直到睡前,依旧在她脑海里盘旋。 已经关了机,心中失落,朝宛又悄悄按亮屏幕。 [啊啊啊就是朝宛!我翻了朝宛第一条微博的VLOG,手和季檀月图里的一模一样!] 宛事大季超话里正在狂欢,这条对比博被顶到最前面。 有人发现了。 朝宛本能地睁大眼,心跳声杂乱。 可刚才积蓄的阴霾却一扫而空。 她悄悄吞咽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闭着眼睛,用小号点了个赞。 如果……其他人也能相信就好了。 怔怔看了好一会,朝宛才退出界面。 此时,热搜已经重新刷新。这次多了新的。 #朝宛##点赞# 朝宛茫然一阵,点进去看,发现全都是看不懂的言论。 说她竟然也嗑CP,还有说她倒贴的。 她咬唇想了想,心跳不安加速。 翻到登录界面,果然,是@朝宛的账号。 一时疏忽,哪里是小号,她竟然用公司注册的账号点赞了那条微博。 手忙脚乱地取消赞,盯着手机屏幕,朝宛急得眼眶发热。 她好笨,怎么这么不小心。 本来已经辟谣,可这次……又变成了不清不楚的暗示。 季檀月肯定会怪她添麻烦的。 朝宛垂眼,鼻尖发酸,埋进被褥里。 她本就不该去关注这些消息,却还做贼一样想用小号去点赞,弄巧成拙。 季檀月或许已经休息了,而热搜依旧高悬,不久,郁云嘉或许就又会给她打电话过来。 ……她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不知不觉哭了很久,头有些发晕,可电话却始终没有接到。 朝宛吸了吸鼻子,直起身,翻看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 倒是手机跳进来新的推送。 她怔怔点了进去,到季檀月的主页,那条微博。 [谁?!一起聚餐的人吗?阮柔?] [@季檀月回复:是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 朝宛眼睛映在冷光里,仍有些泛红,心跳却不听使唤地加速。 房门就在这时被敲响,是轻轻的笃声。 “还没睡吗?”是季檀月的声音,很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全年无休24H控评中。 季檀月:才不许你们说我的雀雀qaq 感谢在2022-07-2523:47:30~2022-07-3023:4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嘿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良20瓶;嘿嘿、林椿棠、尼路班、472328015瓶;toKim、晚风微呤2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98 第72章 朝宛飞快掀开被子,跑向门边。 直至旋开把手,陷进女人怀里,心跳才渐趋平缓。 “季老师也没有睡觉。”答声夹着鼻音。 说完才意识到,一时忙乱,又喊了原来的称呼。 “违约。”季檀月摸摸她揉乱的发丝,“小笨蛋,怎么还在看手机?” 朝宛眼尾泛红,在怀里抬眼看她,欲言又止。 最后只好以一声低落呼唤回答女人的问题:“姐姐,我……” 胸中跳得很快,一半是给季檀月添麻烦的自责,另一半在惴惴猜测女人对她点赞的想法。 季檀月也会认为她在倒贴吧? “乖乖睡觉,否则眼睛该看坏了。”季檀月顺着抚摸她背,声线轻柔。 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朝宛委屈哦了一声,退后半步,看着夜色里安静伫立的女人。 季檀月似乎并不知道今晚微博上具体的事,否则怎么只会说这些。 会不会是郁云嘉通知的?那句“小朋友”,也只是思锦的公关语,根本不经季檀月手。 “姐姐,我去睡觉了。”她垂头,抹了抹眼睛。 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刻,季檀月握住把手,倚靠在门边。 “以后还想这样的话,要提前和我说。” 女人声线温和,朝宛微怔,抬眼望去。 季檀月抚弄散乱的睡衣领口,卷发垂落,启唇:“不然,我睡着了该怎么办呢?” 睡着了的话,就没人解释了。 朝宛缓慢眨眼,对上女人盛着笑意的凤眸,窘然反应过来。 心跳扑扑,忙移开视线。 失魂落魄地互道晚安,她蜷回床上。 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再也没了频繁翻看手机的心思。 那句“小朋友”,真的是季檀月。 明明之前还被卷入和她的负面绯闻,这么晚了,季檀月为什么还要解释,为她的错误买单? 回复依旧在评论区挂着,简明扼要的答案,让吃瓜群众很快涌入。 [啊啊啊啊在做梦吗我被翻牌了] [小朋友!!我疯了!剧组还有谁是小朋友!是朝宛朝宛啊!] … 热搜的位次一点点降下去,因为没有刻意压,在公众视野里留存了很久。 朝宛起初还在担心,担心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发酵,但很意外,这次却再也没有恶意的声音。 “恋爱都是偷偷谈,这么不避嫌,她们肯定是清白的。” 朝宛翻到这一条时,盯着“清白”两个字看了很久,不知怎么,脸颊缓慢发起热来。 她和季檀月,好像不是很清白。 远处忽然传来爪子啪叽声,刚洗过澡还香香的金毛走来,依偎在朝宛身边。 朝宛放下手机,摸了摸狗狗温厚的头,抿唇笑,“喵喵,陈姨已经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客厅里响起和蔼声音:“朝小姐,饺子的材料买好了,如果您想的话,也可以来试着包。” 朝宛匆忙应声,推门出去。 她到这里已经有一周了,今天已经是年末最后一天,按照临南的习俗,是要吃饺子的。 季檀月今天有工作,于是朝宛和陈姨偷偷商量,要在傍晚女人回来前包好饺子。 去认真洗了手,狗狗也跟了过来,在她脚边歪头看。朝宛被绒毛蹭得心酥,擀出来的面皮薄一块厚一块。 当然也有手笨的缘故。 朝宛咬唇,拽了拽围裙,小心翼翼地和面团作斗争。 陈姨见状,实在不忍,笑着接手过来,“朝小姐去调馅料吧,调些你和月月喜欢的。” 朝宛放过了面团,失落垂头。 听见妇人的话,她轻声问:“季老师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呢?” 问完才发现,她与季檀月相处将近半年,竟然连女人的简单喜好都不知道。 季檀月一直在宽纵着她,每次都是。 陈姨笑弯一双眼,答:“朝小姐有心,月月喜欢三鲜虾仁的。” 朝宛认真记下来,去剥虾仁,听陈姨继续温声开口:“月月小时候很喜欢饺子,每次元旦都会吃上一大碗,喜欢虾仁馅也是因为怀夫人……” 不知怎的,话音顿了顿,才说完,“怀夫人的手艺好。” 朝宛动作一停,捕捉到陈姨话音里倏然低落的情绪,有些不解。 怀夫人。是季檀月的母亲吗?或者是家人? 她没有发问,安静调馅,听陈姨很快将话题揭过,又说起有关季檀月的其他事。 只是,陈姨之后的话却再也没能入耳,朝宛脑海里只余下刚才妇人那一声叹息,很像惋惜。 朝宛心中莫名一紧。 她想起,小时候那场意外之后,她从族亲口中捕捉到的听不懂的字句,也是这种语气。 那之后,直到新年过后被叔母一家接走,爸爸妈妈都始终没有回来看过她。 后来不知几年,她才明白,记忆里温柔可亲的两个人,似乎再也不会回来了。 怀夫人……也会是这样吗? 眼眶微微发热,朝宛背对陈姨,悄然按了一下眼尾。 肯定不会,季檀月修养很好,行事也总从容不迫,一定是得到了家人很多关爱,才能养成那么温柔恬静的性子。 她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擀面皮,手沾了面粉,抹眼睛时蹭上一些,无意间花了脸。 陈姨擀好了面皮,回头,就看见朝宛垂着头,眼睛旁边沾上面粉。 实在可爱。 “朝小姐?”她笑着提醒,顺势指了指自己的脸。 朝宛睁大眼睛,怔了一会,慌忙去摸索脸颊。 越抹越脏,只好窘迫垂眼,跑去清洗。 回来的时候,陈姨已经接着她调好馅料。什么忙都没帮上,朝宛咬住唇,只好生疏地去包饺子。 虽然卖相不佳,但至少不会露馅,朝宛把自己包的一碟饺子排好,滚水下锅。 她没注意到耳边已经安静很久,陈姨和金毛都退出了厨房,只有饺子落水的啪叽声音。 正手忙脚乱地用筷子轻搅,一不留神,腰间忽然环上了手臂。 季檀月外出时的大衣还没换下,微卷发丝甚至沾了雪沫,凉丝丝的,融在朝宛颈窝里。 “是什么馅的?” 朝宛脸颊陡然发烫,被女人柔软话音熏得思绪晕乎乎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飞快收回视线,答:“虾仁。” 季檀月唇角弯起,依旧从后面抱着朝宛,看饺子在水中沉沉浮浮。 朝宛想起包饺子花了太长时间,咬了咬唇,怕女人饿,焦急瞥旁边的时钟,“再等等,还有五分钟就熟……唔。” 季檀月趁她偏头的时候,轻轻吻了过来。 更像是亲昵的招呼,一触即离。 朝宛愣在原地,绯意从耳根一点点蔓延,慌忙移开视线。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最后端着饺子离开厨房时,陈姨发觉朝宛垂着头,像在刻意遮掩什么。 错身擦过,季檀月向她颔首示意,“陈姨。” 唇上,砖红色的口红蹭掉了些许。 … 虾仁馅很好吃,只不过其中混了好些丑丑的水饺。 朝宛把自己包的挑出来,小口咀嚼着,余光却发觉身边季檀月的碗里也全是长相不佳的。 女人吞咽时动作优雅,只是,好好的跨年水饺被她包得那么丑,一点也不搭调。 季檀月察觉到朝宛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 她垂眼看了一下,拾筷,忽然夹起一只陈姨包的饺子,放在朝宛碗里。 陈姨先是怔了片刻,旋即了然,笑着附和:“朝小姐尝尝?”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季檀月要夹给她饺子,朝宛还是咬了一口。 齿间顿时弥漫起甜意,竟然是花生馅的。 她睁大眼,茫然望向季檀月。 季檀月看着她,柔声解释:“吃到甜饺子的人,今后一年都会顺遂甜蜜。” 朝宛把饺子小口吃完,脸颊浮现淡淡粉意。 是季檀月给她夹的,第一次,竟然就这么幸运地找到了甜饺子。 她没有注意,陈姨笑容很深,望着季檀月,而季檀月狡黠地微眨眼,没有作声。 陈姨很快就道别离开了,金毛跑去玄关送妇人。 朝宛吃完了一碗饺子,揉揉肚子,依偎在季檀月身边。 还有几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 落地窗外已经有烟火陆续升空,在临南穿城而过的江面映出万道粼粼波光。 季檀月搂着朝宛,在簌簌花火绽开的前一秒,吻在女孩怔然望向窗外的轻颤睫羽上。 “小宛,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朝宛被亲得溢出几抹泪珠,眨着眼看季檀月,耳垂透红。 来不及答话,窗外砰砰几声轻响,烟花一齐绽开,如晚星坠落人间。 归于安静之后,季檀月依旧在等着她的回答,可朝宛却低垂双眼,话音粘在了嘴边。 她会的。 难得下定决心,忽然,空气里响起嗡嗡声,季檀月的手机响了。 女人瞥了一眼屏幕,眼底划过莫名情绪。 “我去接一下。”她摸摸朝宛的头,开口。 看见朝宛神情失落,甚至还夹杂了一些慌乱,就像她接戚年的电话时那样,季檀月动作微顿。 她将手机屏幕展示给朝宛看,柔声解释:“是家人。” 来电显示“季老”。 朝宛怔怔点头,良久,才讷声答:“姐姐去接电话吧。” 她为自己刚才莫名涌上心头的胡思乱想而有些脸热。 季檀月又亲亲她脸颊,这才离开。 走到远处,女人按下接听键,语气依旧如往常般疏离礼貌。 不知听见什么,她倏然抿唇,握紧手机,“……是小昊吗?你再说一遍。” “姐。”季昊声音很低,带着哑意,“爸爸情况不太好,你现在能回来吗?” … 朝宛坐在季檀月的车里,驶往夜色中未知方向。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会匆匆带她出门,从接到那个来自家人的电话之后。 车内镜里,季檀月神色如常,只有在路灯光亮短暂跃进车内时,才能捕捉到女人眼尾一抹红意。 带着疲惫,还有很多朝宛读不懂的情绪。 车驶进了陌生地域,一片安保极佳的别墅住宅区。 距离她们之前一起跨年的平层并不远,甚至只有短短十分钟车程。 会是季檀月的家吗? 季檀月将车熄火,俯身,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轻握了一下朝宛。 “跟着我一起就可以。” 嗓音失去了以往的柔和,显得分外冷清。 朝宛嗯一声,咬着唇,去抚季檀月泛红的眼尾。 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 跟在季檀月身后走进陌生别墅里,她始终垂着头。 房中灯光融融,换了拖鞋,由侍者领着走进厅堂。 这里似乎正在用晚餐,零散几人列于桌后,动作有条不紊地用餐,上位还端坐着一位老人。 季焕清身穿深赤冬装,视线落在朝宛身上,眯眼,与季檀月相似的凤眸浮现莫名情绪。 古板脸庞终究松动些许。 老人右手边的少年长相俊秀,与朝宛年龄相仿,却多出些养尊处优的慵懒桀骜,是个年轻的男Omega。 “姐?” 少年方才通话里的沙哑低落荡然无存。 季檀月蹙眉,良久不语。 “姐。”季昊笑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和……” 他瞥向朝宛,补充: “嫂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3023:43:59~2022-07-3123:5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季季.、toKim10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朝宛睁圆眼,霎时脸热垂头。 季檀月握住她手的力度紧了紧,忽然,牵着她,欲转身离开。 “檀月,看见我没像昊昊那样说的生病,就想走吗?”背后,老人声音古板。 朝宛几乎能察觉到,餐厅中几人的视线一时都落在了她们身上。 季檀月没有说话。 她眼尾绯意未褪,出门匆忙,甚至来不及整理着装,深墨色大衣草率套在身上,显得身形脆弱纤细。 隔着薄薄一层皮手套,朝宛察觉到,女人手掌在颤。 “姐姐……”她仰头,小声唤。 “嫂子,你怎么也这么叫我姐?”身后,Omega少年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难道,这是你们之间的……”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声打断,“小昊,吃饭。” 朝宛听到有脚步声从餐桌方向逐渐传来,直到,停在她面前。 走来的是位身形冷峻的男人,身高与季檀月持平,却压过朝宛很多,瞥过她时,压迫感无声翻涌。 这是一位男Beta,尽管朝宛从他身上察觉不出半点信息素气息,却莫名心中惧怕。 季檀月上前一步,不动声色遮住朝宛,声音很低:“哥哥。” 季泽时目光从朝宛身上收回,神情依旧生硬,语气却柔和了些:“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檀月,带妹媳来桌上吃饭。” 听见男人对自己的称呼,朝宛耳廓发热,可又不敢反驳。 她不自知地握紧季檀月的手,下一秒,却听见女人轻声答:“我和小宛已经吃过了。” 季泽时周身气息顿时冷下来,开口:“陪一会爸爸,你也不愿意吗?” 季檀月似乎笑了,眼尾蔓延绯红与疲惫,凤眸抬起,定定望着Beta男人,“好。” 她搂住朝宛的腰,安抚似的轻顺几下。 又唤来侍者,“吴姨,先准备一间客房,带小宛去。” “爸爸也想看看妹媳。”季泽时忽声开口。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吴姨停下步子,满脸为难。 朝宛躲在季檀月身边,将头垂得很低。 心跳慌乱,视野本能蒙上雾气,可她却想起了刚才季檀月的脆弱模样。 “姐姐……”声音因为不安有些抖,却依旧执拗地继续将话说完。 “我陪着你。” 她不想再看季檀月像接到电话时那样难过,而且,她们还要一起回家的。 季檀月垂眼,轻轻抚过她浸湿的睫毛,神情低落自责。 最终,餐桌上还是添了两副用不到的餐具。 季焕清打量朝宛,不显衰老的脸上吝啬地流露出一丝笑容,和身边的貌美妇人对视,眼神无声交流。 美妇人柔声开口:“是小宛吗?真乖,来,阿姨给你拿甜点。” 盘子里被盛进了一块奶油蛋糕。 季昊不服气,“妈,那是我的……” 边说,他忽然对上季檀月冷淡视线,声音越来越小。 被女人周身蔓延的Alpha气息压得不敢抬头,他嘟囔了一句什么,很委屈。 良久没出声的季焕清搁下筷子,脸上笑意转淡。 季檀月依旧沉默,却收敛了信息素,在桌下轻握住朝宛的手。 美妇人忙打圆场,“甜点还有呢,昊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先让给小宛。” 众人的目光悉数落在身上,朝宛很不自在,轻声道谢后,用叉子尝了一小口蛋糕。 口感绵软如云,能吃出是很昂贵的甜点,她却感觉有些腻。 这一顿晚餐如坐针毡。 只不过待了短短十几分钟,季檀月就托辞身体不适,带朝宛离席。 临走前,却还是被别墅里的人拦了下来。 吴姨低垂着眼,“客房已经收拾好,您可以和朝小姐一起休息了。” 妇人恰好将她们堵在餐厅门边,静默一阵,背后传来季泽时的嘱咐声: “檀月,刚才不是说累了?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晚。” 季檀月背对着餐桌众人,唇角稍扬。 眸中却冷淡异常,看不出半分笑意。 “回来前,我也以为会彻夜难眠,” 她摘了黑色皮手套,放进吴姨捧着的托盘里,嗓音很淡。 “因为哭声。” 房间里气氛顿时死寂下来。 朝宛握住季檀月冰冷指节,心跳极快,吓得嗓音滞涩,抬眼悄悄看她。 这种语气,她从来没在女人口中听到过。 季焕清气得咳嗽,撑着桌子站起,指着季檀月背影,可良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咳咳……” 季檀月牵着朝宛回身,神情没有半分波澜,甚至道别似的垂眼,微微颔首。 餐桌上的人忙着给老爷子顺气,她却倦于再看一眼,很快带朝宛离开。 走出很远,朝宛依旧能听见餐厅中的嘈杂声。 “姐姐……”她轻拽女人的袖子。 季檀月似乎很难过,可她连原因都不清楚,心中没缘由地空落。 季檀月的家,氛围很奇怪。 “害怕了吗?”女人停下步子,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很轻,“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带你来这里。” 朝宛摇头,摸了摸季檀月疲惫发乌的眼眶,眼睛发热。 “姐姐,今晚还可以回家吗?” 今天本该是跨年夜,她们刚才还在吃着水饺,计数时间,等待新年降临。 她甚至都想好了秒针跳整的那一刻,该许什么愿望。 季檀月沉默半晌。 不远处,她看见了倚在餐厅门边,正望向这边的季泽时。 “小宛。”她护住朝宛侧颊,在女孩唇边落了一个吻。 “今晚和姐姐先在这里休息,好吗?明天我们回家玩烟花棒。” 朝宛愣愣看着季檀月,脸红垂头。 “好。”声音细若蚊呢。 女人就像在哄小孩子。 虽然已经过了那种幼稚的时候,可亲吻唇角,还承诺要和她一起玩烟花棒,还是让她心跳扑扑不止。 和季檀月在一起的话,似乎不回去,也没关系。 … 吴姨带她们到了楼上的房间,送来双人份的日用品。 这里装修风格与在远郊别墅的季檀月卧室很像,一尘不染,似乎每天都有人打扫。 是女人在家中的房间。 朝宛局促坐在床边,看季檀月将大衣挂好,卷发低束,背影窈窕。 答应下来才迟迟发觉,今晚,她要和女人在同一间卧室里休息。 虽然之前已经有很多次亲近,可这里还有季檀月的家人。 而刚才那顿如坐针毡的晚餐,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陌生的耳热称呼。 她与季檀月现在,就像在……同居。 想法冒出来,朝宛耳朵发热,慌忙摇了摇头。 “怎么脸这么红?”馥郁香气扑来,季檀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近,俯身,手掌贴了贴她脸颊。 朝宛抬眼,嘴唇因为胡思乱想,咬得泛红。 “姐姐……”嗫嚅唤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狡辩,只好悄然抿唇。 被子只有一条。洗漱过后,朝宛小心翼翼地占了一个边角,等季檀月从浴室出来。 窗外烟火声依旧,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23:50。 新年将至。 还有十分钟,时间就会归整。 朝宛又看向浴室,可过了好几分钟,女人还是没有出来。 会是忘记了吗? 心中有些落寞,她爬起来,悄悄将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小夜灯。 23:57。 只能自己许愿了。 朝宛蜷进被子里,双手交叠在一起。漆黑中,早就想好的愿望倏然划过心间。 希望,季檀月能有一点喜欢她。 是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许愿完,才觉得脸红心热,耳廓几乎要烧起来。 胸中不听使唤地扑扑作响,朝宛觉得有些闷,从被子里探头呼吸。 房间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了,就像被子里那样伸手不见五指。 “许好愿了?”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柔软嗓音。 朝宛睁圆眼,微张唇,在黑暗中看见季檀月姣好的身形轮廓。 被子忽然掀开一角,女人就这样沉了进来,搂住她腰身。 心跳很快,还夹着心虚,怕季檀月刚才听见了自己难堪的愿望,朝宛咬唇,本能地挣扎起来,“姐姐……” 可谁知,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她察觉到裹住女人身体的浴巾忽然滑落,手也触到了软玉般的肌肤。 身后的晚香玉气息倏然浓郁起来,朝宛不敢动,却忽然呜咽一声。 季檀月含住了她的耳垂。 “很想摸我吗?”话音微微含糊,夹杂让人脸红的温热吐息。 朝宛慌忙摇头,却已经使不上力气,只能软软地去推女人。 窗外闪过一抹光亮,还有烟火绽开的声音,逐渐密集。 手机定下的零点闹钟响了,掩在被褥里,嗡嗡作响。 可却再也没人闲心去关。 如烟花棒短暂湮灭,留下暗处纠缠难分的缱绻。 季檀月伸出略微沾湿的手,以毛巾擦拭后,按下了嗡鸣许久的闹钟。 朝宛倚在女人怀里,桃花眼失神,嗓音也沙沙的:“姐姐,你也许愿了吗?” 新年的第一秒,越准时说出愿望,上天就越能最先听见,这是爷爷告诉她的。 可是,刚才零点的时候,她们还在……季檀月应该是错过了。 朝宛垂眼,莫名心中失落。 她也是提前许的愿,肯定不会成真了。 身后的人抱住朝宛,吻她泛着薄汗的颈侧,“我许愿了,就在零时那一秒。” 朝宛发痒躲了躲,抿唇笑,“那一定会实现的。” “不问问我许了什么心愿?”季檀月问。 朝宛抵着困劲,认真开口:“愿望只能给上天听,说漏嘴的话,就不灵验了。” 季檀月果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枕进她颈窝里,柔声答:“那,晚安。让上天悄悄实现我的心愿。” 这一晚很累。朝宛蒙进被褥,听着女人的心跳声,很快入睡。 新年初夜,烟火映亮夜晚降下的簌簌新雪,也映亮夜幕笼罩下的临南。 希望,朝宛的心愿都能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3123:54:53~2022-08-0123:4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稚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迈过旧岁,跨入新年。 别墅区外,薄雪覆上苔阶,纯净白色里透着一点嫩芽似的绿。 光线透入窗帘,朝宛轻揉眼睛。 迷迷糊糊看见季檀月就坐在床边,侧身望着她。 发觉她醒过来,女人将要碰到她脸颊的指尖一停,旋即蜷起。 “醒了?” 朝宛嗯声,趁着困倦劲,用脸蹭了蹭季檀月手掌,声音像在撒娇:“姐姐也是。” 思绪还没从昨晚的温存中回过神,她察觉到女人掌心倏然张开,竟开始不紧不慢地摩挲她脸颊。 力度很舒适,也……活像在抚摸小动物那样柔软亲昵。 脑海轰隆一声,热意顿时攀上脸颊。 指节温润微凉,可她却倏然回想起昨晚和季檀月之间的那些不可言说的事。 整理好自己,朝宛脸上热度依旧未散,有些局促,跟随季檀月到楼下用早餐。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 可她从昨晚被带到这里,直到现在,始终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看上去是季檀月爸爸的那位老人,脸上的每一缕皱纹都透着古板。虽然看向她时,表情会稍微缓和,可还是让朝宛感觉惶恐。 另外几人都在餐桌旁。面孔冷峻的季泽时,皱着脸挑食的季昊,还有用餐姿态优雅的妇人。 朝宛不敢接近浑身气息沉闷的Beta男人,季昊昨晚称呼“嫂子”的事也让她无措,只好紧贴着季檀月坐。 入座时,路过那位貌美妇人,朝宛悄悄看了好几眼。 会是季檀月的妈妈,陈姨口中的那位怀夫人吗? 用餐气氛依旧凝滞,似乎是昨晚季檀月留下的话梗在心中,老人脸色不佳,动了几下筷就只顾着饮茶。 放下茶杯,季焕清朝向季泽时,“泽时,近些日子工作忙,用完这顿就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小容和昊昊在。” 季泽时放下碗筷,“爸爸,我这几天都在家陪您,春节也会回家。” 他看了对面垂眼的季檀月片刻,继续说:“妹妹也是。” 季焕清似乎很满意,视线落在季檀月身上,又看看朝宛,半晌都没移开。 朝宛小口吞咽米饭,能察觉到身边女人身形僵了一瞬,眉目也覆上恹然。 可这一次,季檀月却再也没有像昨晚那样冷声推拒。 似乎只要对上季泽时,她就甘愿收敛身上本就不多的那些刺。 尽管并不赞同。 餐后,季檀月起身,朝席上几人颔首示意,“我送小宛回去。” 季焕清果不其然拧了眉,“在这里和你住着不是很好?她那个家,不回也……” 身边的貌美夫人忽然轻咳了声,在桌下拍他手。 朝宛后退一步,茫然又惊慌。 分明她从未见过季檀月的家人,可从昨晚开始,餐桌上的几人就像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一样。 就连她对外的Alpha身份都没有怀疑。仿佛早就知道她是Omega,所以才会满意。 季檀月蹙眉,没再出声。 长发遮掩她眼底倦意,良久,视线落在老人古板面庞上,微启唇: “您的所作所为,也让我觉得,不回家也罢。” 季焕清铁青着脸。 这次却没有明显动气,似乎是知道不占理,只能沉默以对。 “再住一天。”老人勉强开口,“和小宛一起。” “姐姐。”朝宛垂头,轻拽了拽女人的衣角,声音细不可闻。 “我没关系的。” 只要和季檀月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而且,虽然如坐针毡,她却能察觉到,老人对季檀月只是词不达意,暗中还是有很深的亲情羁绊在。 这种感觉,自从搬进叔叔家她就再也没能感受到。 有些羡慕,却更想让季檀月拥有,因为,女人身边似乎总是空落落的。 耳边忽然掠过一抹温热。 季檀月俯身,将发丝轻轻别到她耳后。 凤眸低垂,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发出声音。 季泽时开口:“只是一天,我都能推掉工作,檀月,和妹媳留下来住。” 季檀月没有在意这道话音,因为,朝宛也在同一时间踮起脚,扑进她怀里。 “姐姐,再陪家人住一天,然后我们回家玩烟花棒。”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也逐渐染红。 居然拿昨晚女人的理由反过来哄人。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季檀月会不会因为这个幼稚的理由而同意。 温凉手掌抚过朝宛脸颊,顺带着轻揉了一下她发热的耳廓。 很快,朝宛听见头顶一句淡声回答,是对着季泽时的: “可以。” 背后传来季昊的嘟囔声:“爸爸说话都不听,就只听小嫂子的……” 朝宛埋进季檀月怀中,心脏扑扑跳动。 窘迫间,被轻护在馨香怀抱里。 … 季檀月这一天还有关于《西川月》的宣发通告,朝宛在门边送别。 “别害怕,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这里的人说。”季檀月整理着装,临行前,柔声嘱咐,“我们明天就回去。” 身边沉默相送的季泽时听见后一句,脸色不好,移开视线。 朝宛乖乖点头,“姐姐注意安全。” 别墅外的黑色轿车很快就驶离了。她扒着门边,看见后排端坐的女人摇下车窗,微抬手,在示意她回屋里去。 对上口罩后那双好看凤眸,朝宛有些不舍,没挪步,悄悄挥了好几下手。 季檀月离开了。 身处陌生环境,心中忽然空落又无措。 朝宛蜷着指尖,悄悄收回手,也遮住手腕上的那串檀木珠。 这是录制密逃综艺那时,季檀月在节目里摘下来给她的,也是从那时,女人一直都没有要回来。 檀木珠带着焚香气,就像季檀月始终在身边,连珠串的手感也很像女人细腻的指尖。 朝宛摸了摸珠串,心跳渐趋平缓,想回房间等季檀月回来。 却发觉,身边的高俊阴影依旧没有挪动位置。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了对面的Beta男人一眼。 季泽时却不知目光落在哪里,直直盯着她袖口看。 忽然,他沉声问:“手腕上的珠串,从哪里来的?” 季檀月离开之后,男人就自发略过了“妹媳”的称呼,连声音都冷了很多。 朝宛慌忙垂眼,“是、是季老师的。” 季泽时依旧在打量她,虽然是Beta,没有丝毫信息素优势,压迫感却让朝宛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想到了上位者,尤其是军官周身那种难以违抗的冷硬气息。 男人是寡言的性子,又盯着那串檀木珠看了许久,忽声开口:“最好不要企图檀月什么。” 企图? 朝宛怔楞抬眼,却发觉季泽时视线甚至没落在她脸上,步履沉沉,很快离开。 回到季檀月的卧室,朝宛手心微冷,摸了摸腕上的珠串。 鼻尖泛酸,强忍着抿唇。 季檀月的哥哥,似乎不太喜欢她。 … 季檀月不在,像前两次那样的家庭聚餐也被叫停。午餐,以及晚餐,都是由吴姨送上来的。 饭菜口味很好,能尝出来经高级厨师之手,但朝宛食不知味,用了一些就搁下碗筷。 期间,那位貌美妇人来看过她,给她带了很多年轻人喜欢的零食,还有供消遣用的PAD。 朝宛从妇人口中得知了她的名字,符容。 “小宛,把这里当成家,不用拘谨。”符容周身气质很温和,将朝宛的手捉过来,细细抚摸着。 “我从没见檀月带旁人回来,她一定很重视你。” 朝宛脸红垂头,又听妇人说了几句,其中包含“好事”“结婚”之类的词,耳垂红得滴血,又不敢抽手。 只能小声答:“不、不是的……” 她只是季檀月的金丝雀而已。 而且,女人从来没有承认过和她之间的关系。 朝宛甚至不知道季檀月带她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听符容的催婚架势,以及季焕清对她很是满意的上下打量,季檀月是想找个人应付家里吗? 想着想着,眼睛有些红。 季昊没找到自己打游戏的PAD,又发现零食少了,气咻咻跑上楼,扒门朝房间看,“妈!” 符容轻咳,“去忙自己的事,等一下再玩。” “PAD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拿我的。”季昊不服气,盯着朝宛看。 却倏然发觉她眼圈有些红。 话音卡在嗓子眼里,小少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闷声挽回:“玩一下也可以……啧,小嫂子怎么这么爱哭啊。” 最后半句话声音已经很小,可还是钻进朝宛耳朵里。她慌忙抹眼睛,目送桀骜少年离开。 “千万别放在心上。”符容叹息,拍拍朝宛的手,“他被我惯坏了。” 朝宛摇头,窘迫躲避妇人的视线,生怕泛红眼圈被瞧见。 她也不想哭的。 可不知为什么,只要想到季檀月对她难以捉摸的态度,心中总会低落难言。 送走符容,朝宛分毫未动零食和PAD,只是蜷在床上怔神。 目光落在时钟上,季檀月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回来。 打量房间,角落里的书架忽然吸引了朝宛注意。 她走过去,发觉书架边还放着本夹有书签的记事本,边角甚至生出了褶皱,显然曾被拿起来翻看过很多次。 记事本空荡荡的,用手粗略一摸,其中的很多似乎都被撕掉了,只留下夹有书签的那几页。 这是季檀月的记事本,朝宛不想窥探女人隐私,只看了封皮,就又小心放回原位。 谁料,装订太空荡,放回去时,那枚书签竟飘了出来,落在地上。 朝宛慌忙去捡,可蹲下身,将要触碰到书签的指尖忽然蜷了一下。 这哪里是书签,分明是一张照片。 她自己面容青涩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0123:42:38~2022-08-0223:2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酱老婆12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心脏一下一下撞着胸口,既茫然,又胆怯。 朝宛捡起照片。 纵然知道房间里没人,她依旧不安地左顾右盼,才把照片合在掌心里 垂头,悄悄偷看一眼。 照片里的她齐肩发,露出双耳,没有化妆,长相青涩稚嫩,鼻梁上的浅色小痣也在。 是在江戏门口拍的,可就连朝宛都忘记,她曾经拍过这张照片。 照片皱皱的,从正面看还有被刺破的凌乱突起,有人在后面用很重的力度写了字。 朝宛把照片翻到背后。 “怎么才能让小笨雀心甘情愿钻进我的鸟笼?” 字迹娟秀,是季檀月写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行字与女人曾经在她剧本上的批注大相径庭。 因为用力,笔墨浸出了很多,看上去蒙成一团,甚至刺破照片纸。 像是在极度挣扎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名为害怕的情绪顿时填满胸口。 朝宛匆忙站起身,按记忆中的位置把照片放回记事本里。 记事本被撕去多页,很空荡。 翻开的中间几页里,没有逻辑的黑色粗线条缠绕在一起,涂满了整页,边缘有照片背面那样的狂乱字迹。 一眼望上去,就像被攥住了心脏,难以呼吸。 照片被夹了进去,朝宛失魂落魄回到床上,莫名周身发冷,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真的是季檀月的记事本吗?记忆里会温柔称呼她“小朋友”的女人,为什么会写出这么压抑的笔迹? 还有照片。以及背后那句称呼她为“小笨雀”的话。 季檀月从她大学未毕业前,就认识她,并且……精心谋划了一张网。 直到此时,她陷入其中,再也难以挣脱。 得知真相,朝宛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环顾四周,宽敞的卧室也像逐渐收窄的笼子。 甚至,比那间远郊别墅还窄。 她掀开被子,心中慌乱,就这样踩着拖鞋推开了门,闯出去。 季家坐落面积极大,房多人少。 朝宛到走廊里,一时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窗外,天已经黑了,但季檀月还没有回来。 朝宛也不知道,她此时究竟是在期待女人回来,还是想存心避开。 怔怔走到露台,总算有了声响,是擦拭贵重琉璃瓶盏的吴姨。 吴姨发觉她走来,微微颔首,谦卑而礼貌,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擦完东西后,捧着水盆走远。 朝宛忽然有些不自在,好像她只是这里的一个外人,格格不入。 她走到露台旁。 室外的小花园里,符容正带着季昊玩烟火棒,璀璨光圈划破黑暗,映亮少年眉眼,却短暂而逝。 不知道为什么,朝宛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还在《西川月》剧组时,阮柔和她说的描述季檀月的那句话。 “她就像短暂燃烧的烟花棒,绚烂之后,是长久的沉寂。” 朝宛从来没有见过季檀月沉寂,反倒心中俱是女人绚烂的模样。 就像,自从这一世接触后,季檀月一直在“进”,将她诱入设好的陷阱中,举止温柔暧昧,不露声色引她沦陷。 可是,沉寂呢? 直到现在,朝宛发觉,只是有关季檀月的一点点事,就足够牵动她的所有情绪。 譬如,记事本里胡乱涂抹的笔迹,还有那张照片。 季檀月从很早前就有包养她的想法,可原因,朝宛现在还一无所知。 “看到记事本了?”背后一道男音。 朝宛心中慌乱,甚至不敢回头,只悄悄给季泽时让位置。 季泽时立在她身边,看着楼下湮灭又亮起的烟火棒划出圆圈,“那是我让吴姨特地拿出来给你的。” 空气立时沉寂。 良久,朝宛听见自己发涩的声音:“……为什么知道我看了?” 刚才,房间里明明只有她自己。 Beta男人微侧身,直视着她,声音没有波澜: “监控。” 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却不是害怕,更多为季檀月。 朝宛紧抿唇,头一次鼓足勇气,盯着季泽时的脸,“你们不能这么做。” 卧室里竟然有监控。难怪季檀月不想在家久住,连眉眼都恹恹的。 “朝小姐,你没有立场说出这种话。”季泽时淡漠道。 “监控今天才开启,而此前,它只是用来监测檀月的健康状况。” 监测……健康状况? 朝宛心中陡然收紧。 她攥住指尖,依旧执拗盯着季泽时,眼眶微红,“季老师得了什么病?” 季泽时淡淡瞥她一眼,没有掩饰。 “信息素紊乱综合征。阶段性发作,如果没有特定Omega信息素安抚,严重时,檀月会伤害自己。” 朝宛察觉到心底刺麻地疼。 她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季檀月信息素紊乱的样子。 倒不如,女人始终在压制着信息素,让她连一点Omega被Alpha压迫的不适感都没有。 甚至起初,她一度以为季檀月是Omega。 “但有人并不这么认为。”不知为什么,Beta男人冷哼一声。 “檀月并没有信息素外溢的情况,那位戚医生就只诊断她为双相情感障碍。怎么可能是这种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 还有刚才提及的信息素紊乱。无论拿出哪一个,都很严重。 朝宛紧攥指节,红着眼圈望季泽时。 “连病情都没确定,这之前,就把季老师关在房间里吗?” 她从来没有挑战季泽时这种上位者的经验,连嗓音都在颤。 被监控紧盯的感觉朝宛知道。在卧室里设置监控,就相当于被剥夺所有隐私。 她几乎能想象出季檀月在房间里的样子,就和前几次她梦里出现的画面一样。 女人周身没有半分生气,随意束起长发,凤眸失去光彩,肤色是病态的白,无声倚在沙发里,仿佛雕塑。 “朝小姐有何高见?”季泽时窥见她抖成筛糠般的肩膀,表情依旧淡淡。 “不要忘记那张照片。你只是檀月用来抑制病情的特定Omega,否则,檀月为什么要从你读大学时就暗中谋划?” 朝宛微张唇,却没有说出话。 那张被笔迹刺透的老照片在眼前盘旋。背后,娟秀字体隐晦地透露着女人那时最迫切的想法。 就连她们现在的合约里,也写着“信息素安抚”。 心口发涩,视野不受控浸湿,她慌忙去抹,却越擦越多。 模糊间,她发觉Beta男人深深看了一眼她手腕,那串檀木珠的方向。 “朝小姐,我的本意并不是胁迫。”季泽时很快收回视线,“只是希望,檀月能通过和你接触,情绪更加稳定。” “如果没有异议,请不要将这些事说出去。婚后,季家会安排檀月隐退,并在幕后支持你的演艺事业。” 隐退。 季泽时离开了,一时露台变得极为冷清,只余下窗外烟花棒的残影。 残影很快也杳无踪迹。季昊玩腻了,拉着符容回去。 像怕被外人察觉这里发生的事,朝宛垂眼,匆匆回到原来的卧室。 把自己关回到密闭的房间,眼泪霎时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 可此时,她却知道房间里还有监控。 被子蒙头。闷热中,朝宛把指尖攥得发红,哽咽出声- 季檀月抵达时,已经将近深夜十一点。 工作量陡然增加,直到这时才宣发结束。她匆匆推拒助理递来的毛披肩,只拢着单薄大衣,走进别墅。 意料中女孩在门边等她的景象没有出现。 季檀月没有着急,无声换下还带着凉意的衣服,顺了下卷发,安静上楼,到自己的卧室门边。 走廊已经熄灯,门缝里却隐隐透出暖光。 朝宛在等她。 不知想到什么,她抿唇浅浅笑了,弧度良久未散。 推门入屋,被褥蠕动成一团。 “小宛?”季檀月柔声唤。 是着急了,在撑着困倦等她吗? 她一步步走近,想隔着被子,抱朝宛一个满怀。 但余光一瞥,却看见书架旁突兀摊开的古旧记事本,还有露出的一点照片边角。 季檀月抿唇,停下步子。 光线下,如玉般的耳垂正逐渐攀附粉意。 她不知道朝宛从哪里找到的,却知道,朝宛发现了。 发现她藏了很久的秘密。 季檀月中途转了方向。 她走到书架旁,取出那枚照片,指尖轻柔摩挲其中女孩青涩可爱的脸庞。 心正在不听使唤地扑通作响。 又翻过一页记事本,上面不再是晦涩的黑色粗线条,写满了“朝宛”。 密密麻麻的。 季檀月脸颊发温,悄然移开视线。 照片背后的字,还有这些,小宛都看见了吗? 终究忍不住心中温吞舔舐的火苗,她走到床边,悄悄关了灯,将被子里动来动去的一团抱进怀里。 被子里探出了脑袋。 季檀月俯身过去,脸颊很烫,轻轻用唇去触朝宛的。 忙碌一天,她很想在此时尝尝她的小荔枝。 可是意料之外,碰到了冷湿的眼泪。 “季、季老师。”朝宛声音迷迷糊糊的,却透着哭过的哑意。 她在黑暗里勾住了女人脖颈,以为还沉在刚才的梦魇里,哽咽祈求:“你不要隐退好不好……” 季檀月觉得有些好笑,又很心疼。 是闷在被子里睡着,做噩梦了吗? “我不会隐退,还要一直陪着你。”她搂着朝宛汗涔涔的腰身,柔声答。 “直到我们结婚。” 听到“结婚”二字,不知为什么,怀里的躯体僵硬一瞬,旋即无声蜷起。 “不要结婚。”朝宛梦还没醒,声音很低,委屈地掉下眼泪。 她为什么这么贪心?一点都不想季檀月只是因为信息素而需要她,和她结婚。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朝宛惊慌失措直起身,想起季檀月会难受。 她无声吞咽一下,用手去悄悄摸女人的额角,“季老师,你现在有不舒服吗?” 季檀月正因突兀提及结婚而自责,闻言垂眼,轻轻吻了一下抚过自己脸颊的娇嫩手掌,“怎么会。” 她心里早已软得一塌糊涂。 鼻息拂过忽轻忽重的荔枝清甜气息,内心的焦灼感逐节攀升,在叫嚣地唆使她将怀里懵懂的Omega压在床上,沾满自己的味道。 近几次的诊治中,戚年告知她,已经进入焦躁期,最好配合服药,外加克制欲.望。 可她只是简单触碰到朝宛,就觉得体内热意翻涌不止。 季檀月在黑暗中咬唇,直到逸出血丝,才觉得清醒一些。 她凑近怀里的人,用尽清醒思绪,克制声线,将嗓音压至柔软:“可以让我亲一下吗?” 没人知道,她每次说出这句话时,有多想将朝宛占有,让Omega后颈脆弱突起的腺体印满深入骨髓的牙印。 朝宛迷糊间任由女人亲着,呜咽几声,像忽然想起什么,慌乱支起身子。 怀里的人就这样逃出了桎梏。 季檀月低垂双眼,将指节捏出红痕,勉强压抑内心的暴戾感。 可下一秒,却在黑暗中听见了细微可爱的声音: “季老师,我们要小声说话。” 季檀月微眯凤眸,在黑暗中,看见朝宛赤.裸双足,已经站在了门边,像是在听着什么。 她起身,将人堵在门边,稍微使些力气,就轻而易举地抱起了羽毛般的Omega。 想就此把朝宛吻得浑身发软,说不出话,但残存的理智压抑住了这种想法。 季檀月克制着自己,低声问:“为什么呢?” 朝宛凑过来,柔软指尖慌张抵住女人的唇。 “这里有监控。”她比着口型,湿热吐息拂在季檀月耳廓。 想了想,朝宛又贴近女人,悄悄话似的提议: “我们逃跑吧。” 季檀月因为扑面而来的清甜气息而心跳急促,她吻了吻朝宛,将攥破的指尖悄然藏在身后。 她不清楚朝宛是怎么知道这里有监控的,只是,从女孩说出这句话后,晦暗破碎的记忆正一点点被填补进生机与色彩。 季檀月垂眼,轻吻朝宛湿漉睫毛,哑声答: “好,我们私奔。”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糖。(狗叼玫瑰)(被刺扎到)(黯然退场)(留下玫瑰) 感谢在2022-08-0223:29:06~2022-08-0322: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辛20瓶;晚风微呤10瓶;林椿棠5瓶;不要靠近会变不幸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她带上了书架旁的记事本,还有那张夹层里的照片。 小心翼翼地掖在大衣里,就像珍藏一段甜梦。 黑暗中,她们一起推开紧闭的卧室门,在仅点亮几盏灯的昏暗走廊里跑起来。 朝宛脚步声轻,不时回头。 她在盯着季檀月的拖鞋看。 因为听见响声,怕佣人发现而不安咬唇,眼圈染上怯怯红意。 季檀月垂眼。 只不过停下几秒,就挣开拖鞋,只穿着单薄棉袜踩在地板上。 她自小就被教导要行止有度,从没有这样失态过。 可看着朝宛一瞬弯起来的眉眼,还有牵着她直往门边跑的纤细背影,季檀月只觉得心跳鼓噪,有种挣脱束缚的轻快感。 “季老师,你跑得太慢啦。”忽然,前方的人降了速,一团柔软撞进了她怀里。 “这样会被抓住的。” 朝宛想起之前逃离季檀月别墅时的争分夺秒。而季泽时显然要比女人更强硬,如果跑不出去,就肯定会被拦下来。 她只简单地想着逃,却丝毫未意识到别墅每个角落都存在监控,着急地轻拽女人衣角,“季老师?” 季檀月搂住怀里温软躯体,视线从走廊边角处的微型监控收回。 她使些力气,把朝宛离地抱起来,囿在手臂间,“小笨蛋,都不怕光脚跑会着凉?” 趁朝宛怔楞的工夫,女人垂头,轻轻在她脸颊啄了一口。 “这样会更快。” 说出这句话时,她稳稳抱着朝宛,微抬眸,不偏不倚地直视着走廊的监控。 凤眸沉淀波澜,就好像在对监控背后的人无声说些什么。 她知道季泽时会在监视器里看见她们,甚至紧锁眉头,命侍者去唤季焕清。 可是那又怎么样? 季檀月将手臂收紧,旋即步入楼廊黑暗。 黑暗里,怀中的人仰头望着她,桃花眼湿漉漉的。 她早已拥有了属于她的一朵小玫瑰。 冗长路程在黑暗中无限缩短,棉袜摩擦木地板,发出隐晦声响,如同逃离的前奏序曲。 季檀月抱着朝宛到玄关,蹲下身,取来女孩的短靴,想为她穿好。 朝宛害羞得脚趾蜷起,直抱着膝弯躲,“不、不要,季老师。” “还想和我一起逃跑吗?” 季檀月轻捉住她局促脚踝,稍微使些力气,如玉一般细腻的脚掌落入手心。 入手温凉,险些乱了心神。 女人紧抿唇,努力克制内心的躁意。 “听话。”她听见自己刻意放柔的嗓音。 可明明该听话的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欲.望翻涌的思潮。 朝宛果真窘迫地垂敛双睫,脚趾蜷得发红,任由季檀月为她穿好靴子。 玄关顶的控制灯忽然啪地亮起。 季檀月眯了眯眼,起身,将慌乱抓住她手的朝宛护在后面。 季泽时推着一架轮椅。轮椅上,老人面色极差,视线才刚刚从季檀月为朝宛穿鞋的手上收回。 他身为Alpha,又身居高位惯了,从未对Omega做过这种事,看见自己唯一的Alpha子女这样,一时觉得尊严受损。 尤其,对象还是他军政家庭分外瞧不上的一个戏子,季昊口中“姐姐包养的金丝雀”。 “妹妹,抑制针剂已经准备好了。”季泽时淡声开口。 “当然,如果你选择与妹媳一同压制也可以。监控今晚会关闭。” 朝宛被提及,肩膀轻颤,咬唇躲在女人身后。 结束了。她们还是没能逃出去。 季泽时视线无声落在季檀月身后的纤细影子上,旋即轻视收回。 通过临南内部信息网,朝宛的一切个人信息他都已经知晓。 女孩只不过是个任人可欺的软弱Omega,背后没有任何靠山。只要在朝宛叔叔朝彦投资的公司上简单敲打,就足以粉碎她的一切。 忽然,朝宛瑟瑟身影被挡住。 她怔然抬眼望去,视野跃进一截挺秀笔直的背影。 “我相信哥哥没有窥视这类喜好。”季檀月声音极低,透着冷意。 “可现在存疑。否则,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她自嘲般笑了一下,垂眼静默。 刚才和监控的短暂对视,已经证明了这个存疑。她早就知道回到季家,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每一次新年归家,每一次都心存希冀。 但这里的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病人。一个信息素异常紊乱,需要精心看护在玻璃温室中的精神病人。 并且试图掌锢她的一切。 “檀月,你知道我拦不住你,就像之前那样。”季泽时平视不复端庄的女人。 “只是,做每一件事都要提前预估好后果,还有损失。” 他接来侍者手里的托盘,上面码着整齐的易感期抑制剂。 “带上这些。”Beta男人淡扫一眼季檀月身后垂头的朝宛,“风险是不可控的。” 一个具有独立意识的Omega,终究没有固定可靠的抑制剂有效。 他希望季檀月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盛在晶莹细玻璃瓶里的液体略显浑浊。季檀月用修长指节接过,虚虚拢在掌心。 她微勾唇,视线落在季泽时平静无波的脸上,神情温驯,一如落在监控里那样。 却不留情面地松手。 抑制剂落在木地板上,哗啦飞溅,碎作一滩,液滴迸溅在Beta男人一丝不苟的裤脚上。 “我早已做好了风险预估。”季檀月直视季泽时逐渐难看的脸色,“用不到这些抑制剂。” 无论什么后果与损失,她都有她的小Omega。 朝宛红着眼睛看季檀月,像是被女人刚才的举动吓到。 却依旧执拗地紧握住她的手。 季檀月安抚地垂眼笑,牢牢牵起她的手,“我们该回家了。” 她再也没有转身看玄关处的任何人,也将昏暗的偌大别墅,以及压抑凝滞氛围抛至身后- 路上。 朝宛紧抓住安全带,在又被一脚急刹勒得向前后,试图偏头悄悄看季檀月。 “季老师……”她将声音放得很小,“你怎么了?” 之前离开别墅时,季檀月分明说她没有难受,可为什么开车这么不稳。 如果是不舒服的话,她也可以开的,她有驾照。 深夜,路虎停在车流空荡的交叉路口。信号灯光明灭昏暗,映亮女人骨相精致的侧脸,稍显倦然。 “没事。”季檀月低声开口。 眼底的乌青,与凤眸里始终跳跃不歇的躁意糅杂在一起。 她已经忘记这一次的焦躁期持续了多久。 以前还能借由连续接取电影通告来消退焦躁,落入冷静。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红灯还有很长,季檀月只觉车内空间狭窄,若有若无的荔枝气息撩拨着她残存的清醒意识,心跳焦灼而剧烈。 她忽然想咬住什么,最好是Omega柔嫩的颈肉,只是轻轻碾过,一串带着甜意的哼声就会飘入耳中。 可她和朝宛明明昨天才做过。 红灯还有一分半。 季檀月几乎将唇瓣咬破,沉沉呼吸,克制垂眼,用细微轻颤的手去够储物袋里的烟盒。 “季老师,不要……” 耳边的焦急声音若隐若现,手背覆上格外柔软的触感,与此同时,荔枝清甜气息无限放大。 朝宛急得鼻尖发热,一会分神去看信号灯,一会用手掌丈量女人额角的温度。 很烫,像是要灼伤她的手。 为什么季檀月又想抽烟了? 正准备说些什么,等到下一个路口换她到驾驶位,忽然,一股不容抗拒的力度攥住了她衣领。 视野随之暗下去,嘴唇传来被噬咬的刺痛感,几乎让她忍不住逸出难受的哽咽。 这是回到平层的最后一个路口,而四下无车。 没有人能看见,停在红绿灯前的某辆车中,她们正在剥离氧气般拥吻。 绿灯亮了。 季檀月松开怀里被亲得发软的人,克制着最后的清醒,给油,加速。 弄疼了朝宛,她知道她在做一件错事。 而这件事,早已拉她坠入深渊。 她不该对朝宛的信息素成瘾。 摔碎了强效抑制剂,她身边只有朝宛。 女孩是她仅有的清醒和软肋,也是唯一的风险不可控。 … 朝宛脚踝发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季檀月揽着回到原来的大平层的。 只是,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房门落锁的声音时,周身已经大敞,凉意渗入,还能隐约听见衣服坠地的窸窣响声。 被咬破的唇,正在由季檀月耐心而轻柔地啄吻着,竟然透着一丝直达心底的酥痒。 整一天没有见到人的金毛匆匆跑过来,撒娇似的贴近两位主人,想要求抱抱。 但此时已经没人有闲心顾及它。 卧室门被牢牢锁住,到落地窗前时,只剩一件内衣。 “可以吗?” 朝宛轻咬住季檀月肩膀,眼泪蒙住视野,呜咽着吐出模糊话音。 “季老师……不行……” 她一点都不明白,刚才在季家还温柔对待她的女人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甚至在迈出电梯的下一刻,很凶地咬住了她的腺体。 “为什么不叫姐姐了?”季檀月圈住她的细腰,哄诱,“我想听。” 可朝宛只是摇头,周身因为难以抗拒的热潮而发着抖。 她只不过是女人用来治病的特定Omega,和那些被摔碎的抑制剂别无两样,姐姐的称呼,不该她叫。 可才刚冒出这个想法,腰身就被轻揉,顿时卸去所有力气。 “不叫姐姐的话,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季檀月抵着她耳畔,依旧是柔和的嗓音。 朝宛咬住唇,“……不、不可以。” 那样会很难受的。 女人的唇又覆了上来,这一次,掩住了她所有抗拒声音。 “那,小笨雀猜一下,你几天之后才能下得来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要do了就是糖!QAQ! 朝朝和月月祝大家七夕快乐呀~每天都能甜蜜贴贴,嗯嗯唔唔(?) 感谢在2022-08-0322:05:03~2022-08-0423: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椿棠5瓶;程、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话音刚落,朝宛惊慌不已。 她去推季檀月逐渐收紧的怀抱,却被女人重新压在落地窗前。 隔着窗帘,身后就是透亮喧嚣的市中心。 害怕会有人看见,心跳空悬,而亲吻再度落下,思绪变得黏着。 窗帘掩起,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她哭得失去力气,脚踝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季檀月搂住她轻颤的腰,低语:“还不想叫姐姐吗?” 黑暗中,女人眼眸在发光,情潮为基调的极具侵略性的琥珀色,看得人脸热。 朝宛哭肿眼睛,本能向后缩。 她不想。 可季檀月却依旧逐渐靠近,直到,温润却带有占有意味的齿尖再度抵上颈侧。 两秒钟后,没有听见想要的称呼,咬了下去。 很痛。 “呜……” 朝宛埋头,压抑地咬了女人。这次用了力气,留下红色的月牙形咬痕。 季檀月动作只是一顿,旋即抽身,扳过她脸颊,吻在软红的唇上。 肩膀并不疼,甚至在情潮作用下,有种调情的痒,像羽毛挠过心窝。 她抚摸朝宛发热的脸,发觉女孩哭得眼睛肿起,肩膀发抖,被迫应和着这个吻。 季檀月知道自己过分且恶劣,可是,到现在已经难以克制。 心中那道声音无限放大,几乎吞没她全部理智。 眼前甚至出现了令她格外向往的虚幻场景。 朝宛已经是她的法定Omega了。她们从那时起就心意相通,没有阻碍,也并未错过。 直至结婚。 礼堂里,朝宛隔着一层白纱,脸颊薄粉,伸出手,乖巧地由她戴上婚戒。 “我、我愿意。”女孩害羞垂头,甚至不敢看她。 今晚,女孩是专属于她的。 “姐姐?” 朝宛坐在她怀里,羞赧地紧搂她脖颈,送来软甜的唇。 “姐姐……”幻象与现实相重合,耳边是一声哽咽。 季檀月呼吸声不稳,吻了吻朝宛眼睫,“小宛,再叫一声,好不好?” 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 卧室里,晚香玉气息汹涌不歇,直直勾住细微弱势的荔枝气息。 到最后,朝宛已经喊不出半点声音,窝在女人怀里,眼皮薄红,唇被亲得发肿。 可就连梦中,也是无休无止的亲吻。 “姐姐……”她啜泣。 “不、不可以……” 季檀月重重捏了一把指尖,痛楚将她从沉沦中拉回,立时清醒。 自责感几乎将女人兜头淹没。 季檀月垂眼,抚摸朝宛湿透的鬓发,就像在安抚一只打湿绒毛的小鸟。 “好,我们不要了。”- 之后的几天,朝宛都没能下床。 分明已经下定决心,和季檀月亲近只是为了治病。可是几天暧昧过后,她似乎被养成了一个难以启齿的习惯。 季老师的称呼,到嘴边,就会不自知变成“姐姐”。 因为,在床上,只要不叫姐姐,就会有难以接受的惩罚。 而季檀月也再度变成了从前那个她捉摸不透的模样,甚至愈发强势。 朝宛红着眼睛,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去揉酸胀的腰身。 她有些委屈,也莫名害怕。 可是看见女人难受的模样,还是每次都忍不住主动亲近。 忽然,哗啦一声。 似乎是东西碎裂的声音,就在隔壁。 朝宛睁大眼,顶着不适感推门出去,惴惴在季檀月卧室门边张望。 女人背对着她,肩膀起伏,垂眼望着地下的一片狼藉。 抽屉里的抑制剂不知道为什么都被翻了出去,此时摔落在地,有几支碎了。 季檀月似乎听见了门外响声,转过身,将手背过去。 朝宛原本已经害怕地退后几步,却在看见女人脸上泪痕的下一秒顿住了。 是又难受了吗? 她鼻尖很热,垂头飞快奔进季檀月怀里,搂住女人细腰。 “没事。”季檀月一下下轻抚朝宛的背,克制嗓音。 “……只是失手。” 背后,被割破的左手指腹渗出一抹殷红,痛楚掐灭如燎原野火般的焦躁。 她又没有克制住。 想起抑制剂,就回想起曾被关在房间里,被监控直视的每一幕场景。 已经有了朝宛,她为什么还需要这些副作用极强的抑制剂? “姐姐要小心。”朝宛闷声回。 她没有看见季檀月受伤的手,只是越过女人肩膀,看见桌上摊开的某个很厚的本子。 上面似乎写了很多字,密密麻麻的。 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季泽时翻找出给她的那本残缺记事本,还有上面的杂乱字迹。 胸中慌乱跳动,朝宛悄然后退一步,声音很小:“姐姐,那我走了。” 季檀月微蜷指节,手臂很久才从拥抱的姿态收回。 良久,她轻声答:“好好休息。” 目送女孩离开,窗帘微扬,一抹冬日光线落在本子上。 娟秀字迹正逐渐变得凌乱且潦草。 全都是“朝宛”- 除夕将至。 《西川月》定档新年档,即将召开发布首映礼。 季檀月特地避开了在礼服露出的地方留下吻痕,可其他隐秘而暧昧的地方就免不得变得斑驳。 朝宛躲在更衣室,对镜,甚至不敢去看里面倒映着的自己的身体,抿唇拉上拉链。 这是一条抹胸白色礼裙,版型为凸显身材,很紧。 背后的拉链怎么也拉不上去,而上台的时间不远了,她着急得额角泛汗,只好悄悄唤:“小岁。” 可是没能等来助理,背后的门开启又关闭,带着焚香的柔软怀抱拥住了她。 季檀月垂眼,视线掠过朝宛印着痕迹的雪白背脊,很快帮她拉好拉链。 “走吧。”她看着镜中窘迫的人,轻牵住女孩柔软指尖,颔首。 推开门,化妆间的人纷纷望过来。 季檀月今天穿着一条黑天鹅绒长礼服,高开叉,卷发绾成端庄优雅的半盘式,配合复古色口红,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朝宛望着女人背后蝴蝶骨处一道未被遮掩的红色短痕,脸红垂头。 那是她抓的。 整点,首映礼准时开场。 主创与导演制片站在中间,朝宛这种片中很小的配角只是在最边缘的位置。 台下聚光灯很亮,交替闪烁,她有些睁不开眼,只好垂头,安静走仪式流程。 不时偏头去看台中姿态出众,如日月般受人瞩目的季檀月。 似乎是到了回答问题的环节,女人手持话筒,凤眸低垂,只不过思索短暂几秒,便红唇轻启,流露出浅淡笑意。 朝宛看得愣了,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话题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 “所以,小侍卫影对含云会是怎样的情感呢?” 所有人都看过来,就连季檀月也是。 她一时无措,又想着不能在这种重要场合掉链子,大脑飞速运转,回忆上台前背过的稿子。 “姐姐、姐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她……” 话还没说完,空气忽然变得寂静,就连台下的闪光灯都停了好几秒。 朝宛困惑止住话音,与主持人四目相对。 “所以,''''姐姐'''',是在称呼我们的长公主季檀月吗?”主持人也宕机了,小心翼翼试探。 “朝朝!朝朝!”傅奚在台下第一排快要跳起来了,压低嗓音,用尽生命提醒。 身边的郁云嘉眉心跳动,忽然伸手,拎着傅奚领子把她拽回座位上。 “你着急什么。” 不是还有季老师在。 傅奚却似乎会错了意,乖乖坐回到位置,拽了一下郁云嘉的西装衣角,“我不着急,你别生气了。” 郁云嘉:“?” 另一边,秦斯羽揽着戚依依,原本目光始终放在台中央的季檀月身上,可听见这一声姐姐,目光陡然冷下来。 隔着很近的距离,她能看见季檀月稍显讶然,然而,几乎立刻,那双凤眸里的光就变得温软起来。 刚才朝宛一直在盯着季檀月看,就让她已经很不快了。现在,竟然还故意用“姐姐”的称呼来博眼球吗? 秦斯羽内心隐有不齿,却依旧被台上窘迫垂眼的女孩吸引去视线。 闪光灯在沉寂后开始闪烁不停,直直对着朝宛拍。 镜头里,身着白色抹胸礼服的清冷美人垂着头,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 似乎很羞赧,连带着鼻梁上稍显凌厉的小痣也软了几分。 只有朝宛自己知道,她难堪到几乎要哭出来。 又搞砸了。 香风扑面而来,裸露的肩膀忽然覆上柔软的手。 季檀月走到眼圈微红的朝宛身边,侧身揽住她,遮挡刺目的闪光灯,走到中央。 取景器里变成了两个人。 一黑一白,秾艳与清冷。朝宛穿上高跟鞋后,身高大致相仿的两人竟格外相配。 “这声姐姐,的确是在叫我。”季檀月将发丝别至耳后,红唇微扬。 “在剧组时,朝宛总来请教我关于拍摄的问题,以叫''''姐姐''''来撒娇,也就养成习惯了。” 撒娇? 台下的媒体几乎要疯了。 谁能想到,身为Alpha,素来以清冷美人人设营业的朝宛,竟然会撒娇?还是和圈内早已登顶的影后季檀月。 程楼偏头看身边美得如同日月的两个人,神情逐渐疑惑。 她真的是导演吗?怎么不知道在剧组里朝宛会叫季檀月姐姐?还撒娇? 朝宛侧颈泛粉,窘得不敢抬头,只好在背后悄悄拽女人的裙摆,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无意识唤“姐姐”,分明都是季檀月的错。 阮柔在旁边围观,掩唇,笑容了然。 “秦总,你去哪里?”台下,戚依依喊。 秦斯羽脸色极差,径直离席。 眼瞧那道西装背影逐渐看不见了,戚依依松了口气,揉自己被捏疼的手腕。 刚才还柔情似水地揽着她,没一会就无能狂怒,拿她出气。 死霸总。美Omega无语。 意外被揭过,首映礼的前半部分就这样按流程结束。 接下来是《西川月》正片的初映。 会场里灯光暗下来,主创团队坐在特定席,一同观看影片。 朝宛有些紧张,可季檀月就坐在旁边,台下又全是观众,再不安也只能装作镇定。 微微泛冷的交叠的手被握住,她心跳怦然,借由电影光线窥向身边的季檀月。 众人注意力全都放在荧幕上,这里是一个死角。 季檀月同样没有看她,视线落在荧幕,明灭光线映出极为好看的琥珀色眼眸。 女人姿态端庄,脖颈修长,一串水晶鸦羽细链缀在发间,如同暗夜里的黑天鹅。 不知怎的,朝宛视线久久移不开。 忽然,一抹香风贴近,耳边掠过柔软话音。 落在现场的摄影取景器里,季檀月以手遮掩,长睫低垂,就像在与她谈论影片情节。 可只有朝宛知道,女人抵在她耳边,究竟说了什么。 “真的很想吻你。” “如果……你一直在发呆看我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笨蛋日常被抓包(1/1) 这里要敲小黑板啦,有关暗恋的情节其实并没有掉马完全,季老师还有更多小秘密捏~大致就在这几章。 需要一些甜甜的评论维持糖度(星星眼)(暗示) 感谢在2022-08-0423:59:01~2022-08-0522:3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7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荧幕在持续投射光影,甚至耳边拂过一缕空调冷气。 朝宛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熟透了。 她垂下头,心跳扑扑响,再也不敢偏头去看重新端坐的女人。 季檀月优雅自若,可左手还放在她身上,与她手指交缠。 温热而纤细,仔细摸,指腹有一层近乎于无的薄茧。 之前都没有察觉到。 是最近和她太多次……? 朝宛慌张地轻摇头,试图忘记脑海里那些不清白的事。 耳边飘来一声柔软低音,像在笑。 更羞了。 朝宛垂头,看着季檀月的手一点点收紧。 《西川月》正片已经开始放映。 背后偶尔会响起快门声,也不知是在拍荧幕,还是在拍台侧的主创们。 几分钟后,有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走来,依次送水。 季檀月察觉朝宛睫毛微颤,像是怕被发现,稍勾唇,无声松了手。 小指在朝宛手背轻轻划过,带来一阵酥意。 朝宛长睫低垂,几乎哼出声。 勉强呼吸几声,才稳住心神。她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水,轻声答:“谢谢。” 轻轻抿了一口水,季檀月没有再牵住她。 手心有些冷,女人温热指节抽离,朝宛只能怔然望着荧幕。 水墨般精致的画面与配乐,竟然一点都不入脑海。 这部电影是她的第一部 电影,也是她与季檀月一起拍摄的,历经半年,从横店,到荒漠。 甚至,朝宛都把握不住,她究竟是怎么与女人拍完这部电影的。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有半年,可朝宛却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季檀月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她都一清二楚。 工作人员早已离开,朝宛依旧没有回神,怔怔由画面流过视野。 “看来是真的很想我吻你。”女人轻声开口。 “我们的第一部 电影,不看看吗?” 温热细腻的触感擦过手心,季檀月再次轻握住她的手,亲昵地捏了一下。 朝宛耳尖泛粉,慌张眨了几下眼,专注望着荧幕。 走神太久了。 之后一定要瞒着季檀月,自己去电影院,完完整整看好多次。 荧幕转暗。 此时进行到一幕夜戏。 院落里有人掌灯,可夜已深,守卫皆昏昏欲睡。 身形纤细如竹叶的刺客融入月色,脚步声细微到不可闻,袖刃出锋,割破纸窗。 她绕开昏睡的守卫,缓步行至榻边,抬手撤下掩面黑纱。 额发微乱,露出一双狼似的漠然眼眸。 朝宛微张唇,顿时慌乱垂头,握紧季檀月的手。 记起来了,这一段是她自己的单人戏。 而她根本不敢去看自己的表现怎么样。 厅内音响设备极佳。 不多时,似乎是影从喉间飘出一声极低轻哼,又像是院内树丛在刷刷作响。 倏然,噗呲一声,鲜血迸溅。 重臣瞪大充血眼珠,嘴唇翕动,艰难吐着话音,脸色逐渐由红转白。 但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从他的视角望去,榻边是一张漠然冰冷的幼女面庞。 “主上要你的命。”影垂眼,抽出匕首。 声音稚嫩,却透着不符年纪的狠厉。 第一次杀人,温热鲜血溅到夜行衣上,留下深色痕迹,也激得影打了个冷战。 她嘴唇害怕到翕动,甚至来不及按照含云所说,合上重臣没有瞑目的双眼。 慌张逃离,匕鞘不慎落在地上,惊醒了院外零星守卫的人。 影惶然扯上面纱,步履急促,再也不复来时模样。 从窗外闯出,甚至险些摔了个踉跄。 她要回去,向主上复命。 一定要活着回去。 朝宛全程阖着眼,只凭耳朵听,察觉到这一段过去后,才松了口气。 “啊啊小侍卫怎么这么可爱的!”背后有观众在小声喊。 朝宛困惑,“?” 有什么可爱的呢? 她抬眼,悄悄望向身边的季檀月。 “演得不错。”季檀月柔声开口。 随后,她话音微顿,“很……” 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 一旁的阮柔探头过来,轻声试探:“很飒?” 季檀月抿唇笑,微微颔首,“是,很飒。” 因为不了解这些夸人的新词,女人耳尖微红,虽然仍专注看着朝宛,眼神却有些忽闪。 朝宛窘得几乎要把自己埋起来了。 可是,一边想躲,一边却想听季檀月再多夸夸自己。 认真学习新词语的季老师,很可爱。 之后的情节朝宛依旧不敢抬头细看。 因为,那是她与季檀月在榻上演的首次拉灯戏。 “对我做了那种事,都不敢抬头承认吗?”耳边飘来微哂话音。 季檀月又在打趣她。 朝宛咬了一下唇,不甘心,一点点抬眼。 荧幕里的景象令人遐想。灯烛被风吹灭,月色里,影面颊涨红,正痴痴望着身下稍显病态的女子。 她脖颈上甚至还残存着刚才含云狠厉掐出的红痕,可现在却已经顾及不得了。 因为含云挑开了衣襟。 影喘息声急促,按捺不住,低俯下身。 平素如细柳般一折即断的,总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扬起脖颈,发出让她心酥的声音。 视野恰到好处被纱帘遮掩,身影交缠。 在最后的拉灯剪影之际,观众席大部分人脸都有些红,目不转睛盯着。 忽然,厅内响起目前音量最高的喊声。 “宛事大季是真的!” “小侍卫给我a上去啊啊!” 正经的正剧风影片,出现这种喊声有些不搭调。 朝宛脸颊红得滴血,揪住裙摆,心跳扑扑响。 耳边拂来微痒气息,季檀月俯身。 忽明忽暗的厅内,女人肌肤似雪,凤眸微压,素白右手遮住形状姣好的红唇,风情流露。 “我作证,你a过来了。” 与刚才荧幕里蓄意诱惑的含云神态无端相似。 这种慵懒魅惑的样子让人完全忽视,季老师已经又学会了一个新词。 朝宛抿唇,热意从耳廓延伸到半个身子。 忽然,有工作人员从临近通道里走近,俯身,在女人耳边轻声知会了什么。 朝宛双颊燥热,悄悄将手从季檀月掌心里抽出来。 但下一秒就意识到,女人似乎要离席去办其他的事了。 “我很快就回来。”季檀月将发丝别到耳后,微弯腰,轻声告知。 朝宛点头。 目送女人离开,她收紧手,怔怔望着荧幕。 … 工作人员只是说主办方有要事,将季檀月带到后台,礼貌颔首,很快离开。 谁料,走过拐角,身着女式西装的女人正看着腕表,无声等待着。 竟然是秦斯羽。 季檀月微蹙眉,保持面上平淡,也不露声色。 看见季檀月,秦斯羽双眼亮了一下。 她笑意温柔,“檀月,你真的来了……” “秦总。”季檀月颔首,刻意留出距离。 “借主办方名义想和我谈的事,应该很重要,不妨直说。” 这种伎俩,她分外厌恶。 秦斯羽被女人公事公办的态度激得语塞,低垂眼,声音放得很轻: “打扰你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些事想提醒你。” 季檀月轻嗯一声,示意在听。 “朝宛是Omega。你们之间……” 秦斯羽边慢声说着,边观察季檀月的神情。 本以为会从女人脸上捕捉到类似犹疑的情绪,可那双凤眸微垂,竟带上几分柔和笑意。 就像思及什么很珍视的事一样。 朝宛O装A,这件事被曝出来,影响会很恶劣,但季檀月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在意。 秦斯羽心中发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女人打断。 “秦总是想提醒我,要好好掩盖我家小朋友这个可爱的小秘密吗?”季檀月抬眸,笑意略敛。 她抬步走近,直到,话音能够仅容她们二人听清。 “我会的,而且,会比秦总更认真做好这件事。” 秦斯羽心间一凉,不自知移开视线。 季檀月声音柔和,却像在讽刺当初她和朝宛分手时,想故意曝出女孩Omega身份的阴暗心思。 “如果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我就先失陪了。”季檀月再度颔首,“还要陪朝宛一起看我们的电影。” 秦斯羽几乎将指尖攥得发白,才没有失态挽留。 目送姣好纤细的黑晚礼服身影远去,再也看不见,她周身隐隐透进冷意。 朝思暮想的人,竟然一直在维护她曾经抛弃的金丝雀。 朝宛那种迟钝的性子,为什么会让那么多人都愿意亲近?就连季檀月也是。 后台依旧忙碌,有工作人员在聒噪唤: “这边有思锦的人在吗?季老师的助理临时有事,车钥匙需要人临时收着。” 有道温软声音响起:“给我吧。” 这道声音实在与季檀月过于相似,秦斯羽微眯眼,朝话音来源处望去。 的确是思锦的艺人,云茜。 云茜也是圈子里的小花Omega,平素人设却刻意贴合季檀月来走,以至于两个人的气质极其相似。 只不过细微处的地方实在模仿不佳,总有种违和感。 云茜似乎也注意到了秦斯羽,垂眼娇笑,提着礼服走近,“秦总也在。” 正准备回厅继续参加首映礼,闻声,秦斯羽步子稍顿。 云茜的抑制贴没有贴好,露出一丝极淡的果香。 竟莫名与记忆中朝宛的信息素相似。 后台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是Beta,嗅不到空气里暗潮汹涌的信息素波动。 云茜似乎饮了一些酒,双颊酡红,礼服外白嫩肩头裸露,不自知倚靠在秦斯羽身上。 “……似乎是发热期到了,抱歉。” 女人长相秾艳,信息素却如同纯洁少女,歉意笑了笑,很快站直。 欲拒还迎,很像朝宛。 秦斯羽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她揽住云茜细腰,嗓音微哑:“云小姐,我可以帮您。” 车钥匙被包裹在掌心。 云茜抬眼,醉意朦胧,勾唇笑,“好。” … 耽搁了不少时间,季檀月回到厅内时,影片已经放映了大半。 借由明灭光影,她看见席上乖巧坐着的朝宛神色怔然,脸上似乎沾了浅淡泪痕。 安静坐回原位,握住女孩紧攥的手,季檀月视线投向荧幕。 画面中是她自己。 这一段镜头闪现有关含云的过去。朝宛没有在剧组亲眼看她拍,因此对情节一无所知。 静安贵妃因诞下含云难产而亡。大芸君主昏庸无道,爱妃心切,一时竟想在襁褓中亲手扼杀女婴。 但含云却活了下来,且当夜天生异象,君主自此重病缠身。 “妖异”之命顿时传遍整个宫廷。血脉相连的二皇子恨极含云害死母妃,总闯入寝殿,想扼死她。 但最终还是胆怯,只将含云锁在屋子里,命下人给她最次等的吃食。 含云就在这种极端压抑的环境中长大,甚至某日被浣衣局的老掌事侮辱,也无人问询。 她在及笄那一日,为数不多地出了殿门,双眸竟都适应不了殿外的光线,局促又不安。 如同一只灰鼠。 但没人能想到,最终是这只瘦弱而不起眼的灰鼠,颠覆了整个大芸,成为幕后只手遮天的含云长公主。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抽泣。 季檀月侧身望去,发觉朝宛正在抹眼睛,妆都花了,鼻尖哭得泛红。 “怎么就当真了?”她递过去纸巾,柔声问。 “姐姐……不、季老师……”朝宛鼻子有些堵,“含云一点也不坏。” 她做的所有恶事,都是在回应经年背负的难以计数的屈辱。 季檀月默然垂眼。 心尖仿佛被轻攥住,既压抑,又微酸。 半晌,她弯唇,将声音压制到柔和区间:“所以,影才会这么喜欢她的长公主。” “我也很喜欢的。”未曾预料到的话音倏然闯入耳中。 朝宛偏头,眼泪还没来得及擦,笃定望着季檀月。 或许是入戏已久,在影的角度,她真的很喜欢剧本里那位并非只是单薄反派的含云长公主。 季檀月长睫忽闪,觉得心间像被柔软羽毛轻挠了一下。 “喜欢谁?”她问。 朝宛茫然一阵才回神,慌乱垂眼,声音细若蚊呢:“季老师……” 本意是想叫季檀月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但说出口,竟然有种回答女人刚才提问的错觉。 喜欢谁?季老师。 再也没心思继续看电影,朝宛甚至隐约察觉到阮柔视线飘来,带着很深的了然笑意。 阮前辈也误会了吗? 脸颊滚烫,她几乎想挖坑把自己埋起来。 好不容易到电影结束,之后是首映礼的收尾仪式,主创和观众们一起合影留念。 朝宛趁乱忙补了补妆,试图掩饰刚才的狼狈,可登上台才发现,观众们也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就连合照时,她都听见身后有人在交谈: “我哭死,从含云得知影战死之后落泪那幕后就停不下来了,用了我一整包纸。” “长公主肯定也对小侍卫动心了,但她实在太渣了,唉……季檀月的演技让我恨得牙痒,又忍不住心疼。” “不许说我们月月是渣女!” 刚才观看电影的悲凉情绪全被冲淡了,朝宛抿唇笑,蹲在季檀月身边,面对镜头,唇边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首映礼在深夜如约结束。 之后,主办方派人给每位剧组人员都送了花束,各自合影,用作电影宣传造势。 到台下,朝宛从小岁那里取来手机,小心翼翼地翻看返图。 没有看到有人抓拍到她与季檀月的亲密照片,这才轻轻吁了口气。 网上的评论大致都是正面的,甚至还有人将这场首映礼与前几日才播出的密逃综相联系。 [我懂了!电影是前世,综艺是今生。含云性格偏执,追寻错过的小侍卫到了现世,因爱生妒,铲除了身边觊觎影的人,这不和综艺剧本完美对上了吗?] [总算知道季檀月为什么要接综艺了呜呜]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宛事大季SZD!] 超话里热闹得像在过年,朝宛匆匆看了几眼就脸红息屏。 她甚至看到了有人在写她和季檀月的同人文。 而且是R18。 没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 她竟然是Alpha,在上面的那个。 看得太专注,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朝宛觉得头顶在冒热气,依旧忍不住好奇心,悄悄向下翻。 甚至没听见小岁焦急提醒的咳嗽声。 “在看什么?”身边早就覆来一道窈窕身影,不知站了多久。 朝宛一时手忙脚乱,啪叽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羞耻地睁圆眼,又不敢把实情说出口,只好无措望着季檀月,急得快要哭出来。 小岁偷偷把手机捡起来,放在朝宛手里,贴心地按灭了屏幕。 随后逃之夭夭。 没办法,自家艺人傻傻的,就是十个她也救不回来。 季檀月轻揩去朝宛泪珠,柔声问:“怎么不说话?刚刚都在看什么。” 朝宛摇头不语,捧着手机,难堪不已。 “不说话的话,那……回家你要复述给我。”季檀月整理她发丝,说出的话却愈发叫人耳热。 “否则,我们就把那些事都付诸实践。” 朝宛顿时慌张后退,“不、不可以……” 季檀月果然看见了。 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刚才文字里的画面,她咬了咬唇,红着眼睛看女人。 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有逃跑。 目送朝宛匆忙离开,像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到的可爱模样,季檀月唇角微扬。 首映礼结束,她正准备联系助理小林,忽然看见一条消息。 [季老师,公司临时有事,我把车钥匙留给云茜老师啦,您找她就好。] [好。]季檀月回。 … 朝宛跟在季檀月身后不远处,探头,看云茜与季檀月交谈。 两人似乎熟识,可季檀月表情始终淡淡的。 倒是云茜,脸上现出一抹酡红,抚摸后颈,风情十足。 似乎是醉意很深,交谈时,云茜站立不稳,险些踉跄倒在季檀月身上。 可季檀月却只是微侧身,没有要扶的意思,顺势从Omega女人手里取回钥匙,“需要我为你叫助理吗?” 云茜勉强站住,轻摇头,盯着季檀月看了许久。 余光瞥向车尾处不知所措的朝宛,她忽然笑了一声,“不必,季老师还是先送小朋友回去吧。” 拉开车门,坐到后排,朝宛依旧没有回过神。 眼前全都是季檀月与云茜相依偎的画面。 只是同公司,甚至她都没有听见季檀月过多提及过云茜,两个人为什么会那么亲密? 点火启动,车由季檀月来开。 冬季,车窗玻璃紧闭,暖气萦绕。 可朝宛却忽然从空气里捕捉到了一丝属于陌生Omega的信息素味道。 味道是一种果香,清甜且细微,但让朝宛有种莫名排斥感。 尤其,在她察觉到属于季檀月的晚香玉气息与这种果香混杂后,心跳愈发杂乱。 “还不想告诉我,刚才在手机里看到了什么吗?”前排驾驶座传来声音。 朝宛偷偷在镜中看了季檀月一眼,发觉女人正对她弯唇,嗫嚅:“姐姐肯定不喜欢的。” 她在同人文里把季檀月欺负得那么厉害,季檀月听了一定会生气。 视线心虚下沉,盯着车内某个角落发呆。 忽然,朝宛看见了后排脚踏垫上,似乎有什么揉成团的包装贴纸。 捡起来看,是一枚Omega抑制贴的粉色包装。 还残存着香味,是浓厚的果香。 可分明她和季檀月来时还没有这种东西。 朝宛眼前倏然回放起刚才的情景,云茜轻抚后颈,那里就贴着一枚崭新的抑制贴。 季檀月途中的莫名离席,去了很久。 “怎么会不喜欢?回去我们就试一下。” 驾驶位上的声音依旧柔和,是在逗她。 朝宛却有些鼻尖发酸。 她把抑制贴包装攥住,垂头,眼泪悄悄滚落。 “姐姐也可以和其他人试的。”朝宛抿唇。 云茜的信息素味道也是果香,而且,肯定要比她的甜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0522:30:04~2022-08-0823:5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7、木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当只咸鱼也挺好8瓶;嘿嘿、努力长头发5瓶;chen3瓶;白云征2瓶;我后羿贼溜、宇宙超级无敌纯爱暴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季檀月把持方向盘的指节一顿。 “怎么了?”她望向后视镜,声音很轻。 朝宛匆然摇头,甚至不敢对上镜中的那双凤眸。 展平手掌,抑制贴包装被握得发皱,就像她此时酸涩微刺的内心。 她怕说出来,季檀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声线柔软地和她说话了。 车内氛围寂静。 问话如同一枚石子落入平静湖面,涟漪很快消散,再无声响。 季檀月没有继续问下去。 朝宛心中又沉了几分。 窗外景象飞快流转。她蜷在角落里,想止住眼泪,却无能为力。 十几分钟的路程,车已经徐徐驶入地下车库。 身侧车门开启。 季檀月一手护着门顶,俯身望她,“到家了,要我抱你下来?” 朝宛抹了一下眼睛,借宽大帽檐遮住通红眼圈,从女人臂弯下逃了出去。 动作仓促,忘记了还握着那枚抑制贴包装,显眼的粉色落在后排座椅间,吸引了季檀月注意。 女人没有如往常一样关好车门,而是悄然拾起了这片粉色。 陌生的劣质品牌,她从来不会给朝宛采购这种Omega抑制贴。 包装很皱,像是被人在手心里反复揉过,现出几分可怜。 季檀月忽然回想起刚才在后视镜里,疑似错觉般瞥见的泛红眼圈。 “……小笨蛋。”女人收紧指节,低喃。 … 朝宛到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里。 金毛原本在她进门时就摇晃尾巴,黏人地贴着她走,一不留神,竟然也溜了进来。 没有和季檀月知会半句话,匆匆落锁,朝宛抱膝蜷在地毯上,将脸深埋。 她又在不听话了,季檀月会生气的。 可从发现那枚包装后,首映礼上与女人之间一切令人脸红心热的画面,似乎都成了破碎的冰冷泡沫,压得朝宛喘不过气。 季檀月原来也和除她之外的人存在暧昧关系。 床上那些令她心跳难以自持,迷失在欢愉里的话,女人也会对其他人说吗? 甚至,季檀月或许已经在厌倦她的边缘游荡,在表面敷衍她后,中途离席,与其他Omega耳鬓厮磨。 哭得思绪很乱,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在轻舔她。 柔软绒毛紧贴过来,朝宛抬起微肿双眼,发觉黑暗中,金毛狗狗正担忧地望着她,显得很焦急。 “喵喵。”她哭哑了嗓子,声音很低,“……我有点难过。” 可……何止是有点难过。 金毛就像听懂她的话一样,悄悄倚靠在她身边,毛茸茸的脑袋靠过来。 朝宛泪珠滚落,埋在金毛身上,肩膀委屈抽动,再也没能说出来其他的话。 狗狗的身躯很热,仿佛能带来安抚人心的魔力。 她咬唇哭了一会,也不忍心泪水弄脏喵喵的绒毛,悄悄抹了一下脸,抬起头。 “喵喵,我……”朝宛垂眼,“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要听吗?” 明知金毛不可能听懂她话中的具体含义,可她依旧想这样做。 她相信,狗狗会为她保守秘密。 金毛微微歪头,旋即又凑过来蹭她,尾巴左右轻摆,就像在回应她。 朝宛禁不住抿唇笑。 想起秘密的内容,又有些局促。 她搂着狗狗,像在说悄悄话一样,声音细若蚊呢: “喵喵,你知道吗?我、我好像喜欢上你的主人了……” 金毛轻甩尾巴,依偎在朝宛怀里。 一副认真在听的模样。 “我会因为她短短的一句夸赞的话开心很久很久,也会在看见她难过的时候,连饭也吃不下去。” 朝宛吸吸鼻子,“从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对我那么好。我很贪心,想要……她只对我这样。” 可季檀月只是她的金主。金主可以饲养很多只金丝雀。 她不过是女人无数选择里的其中一道分歧路。 身边的躯体又在发抖。 金毛低呜一声,忽然凑过来,前爪扒住朝宛的膝弯,贴过来。 像在拥抱她。 朝宛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埋头在狗狗浅金色的毛发里蹭了蹭,哽咽: “可是……她现在有了其他人,不会再对我那么好了……” 她也想季檀月能一直喜欢她。 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女人会喜欢她哪里。 所以厌倦她之后选择其他人,也是理所当然。 金毛着急地抱住她,急促哈气。 就像在说“不会的”。 “喵喵,可以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吗?”朝宛哭累了,小声呢喃,“我只告诉你。” 她甚至不敢向其他人倾诉,只胆怯地告诉一只狗狗。 金毛呜咽着,像是很着急的模样,从朝宛怀里跃出,走到门边。 扒了几下门,意识到打不开,又泄气回来轻蹭了蹭她,叼来被子。 “是想让我休息吗?”朝宛摸了摸狗狗的头,也觉得很累,倒在床边。 “……我不想开门了,喵喵陪我睡觉吧。”声音很轻。 她不想让季檀月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金毛果真躺在了床边的软毛毯上,黑暗里,晶亮双眼一直盯着她看。 不知想起什么,她又叼来身边的手机,还有耳机,悄悄放在朝宛枕边,摇晃尾巴。 朝宛抿唇笑,“真乖,你也知道我会失眠吗?” 刚才的一瞬间,她的确有借助眠音乐逃避现实的打算。 戴好耳机,翻开关注列表,习惯地去点「轻雾」。 但却看见了消息列表的一个红点。 是轻雾的私信,就在五分钟前。 [《你的心河》发布了,失眠的话可以听一下。] 朝宛怔然看着冷光屏幕,心跳扑扑。 轻雾是怎么知道她正在失眠的呢? 也许只是巧合。 她打字回:[谢谢。] 这次的指弹VLOG没有画面,只是纯黑色的背景,但清澈干净的琴音依旧让朝宛心动,头脑也清醒很多。 [不久大概还会有新的VLOG,一首原创曲。]新私信跳出。 朝宛被激起了一点好奇心。 [是关于什么的呢?] 从前世到现在,她从未见过轻雾发布原创曲目。 [有关一个女孩。] [她的生日快到了。]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波恩爱,朝宛咬唇。 ……肯定是评论区口中的那位轻雾女朋友了。 心中有些不知味,她低垂眼,良久都没有再打字。 她的生日也快到了,但每年都很冷落,这次应该也只有傅奚会记得。 心中升起了一簌细微火苗,温吞却摇摇欲灭。 季檀月会记得吗? [雾雾和女朋友感情很好呢。]朝宛抹着眼睛,回复。 [嗯,她很可爱。] [也很喜欢吃醋。] 消息跳出来,朝宛脸颊鼓起,想直接退出私信界面。 刚刚还沉浸在类似失恋的情绪里,现在看见有人明目张胆秀恩爱,她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祝你们幸福。]闷闷地戳出一行字。 不想再看轻雾发来新的虐狗私信,朝宛熄灭屏幕,躺在软枕上。 就让轻雾以为自己聊着聊着睡着了吧。 可是,却越想越气。 床边趴俯的金毛看见朝宛终于露出难过以外的情绪,尾巴轻摇,双眼晶亮。 “喵喵,你也在嘲笑我吗?”朝宛伸手摸了摸她,轻声开口。 “好坏。” 金毛委屈垂头,趴在地上,尾巴也不摇了。 耳机里依旧在循环播放着旋律舒缓的指弹曲,朝宛微阖眼,思绪放空。 就在她与轻雾短暂交谈的几分钟内,情绪竟出乎意料地平稳下来。 她莫名很羡慕轻雾口中那位“很可爱”的伴侣。 轻雾的女朋友,会是怎样的人呢? … 季檀月敲下一句“晚安”后,放下手机,轻揉眉心。 桌上的琴谱已经填了大半,夜灯之下,音符晕染边缘柔和的阴影。 这是一首名为《她》的曲子。 已经润色了半个月,可女人还是不太满意。 她总是会设想,设想朝宛听见这首曲子的反应,设想女孩发现她所有秘密后,窘迫又可爱的模样。 可是今晚,朝宛却误会了她。 季檀月甚至不知道,女孩现在还有没有在生气,会不会乖乖去睡觉。 汪汪已经去陪了,但她依旧放不下心。 思及车里那枚莫名出现的抑制贴包装,女人心头倏然浮现一丝躁郁。 她拨通电话给助理,声音转冷: “小林,我的车钥匙为什么会经云茜手?” 那边的声音小心翼翼,带了些歉疚,“季老师,是我考虑不周,本应该交给郁秘书的,您扣我工资吧。” 季檀月垂眸不语。 听筒里再度传来声音。 “您看今晚的消息了吗?云茜与秦斯羽一同在车里过夜,一点都不避嫌,被拍到了。”小林补充。 “还好不是您的车,不然我真的要辞职了……” “秦斯羽。”季檀月轻声重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云老师会和秦总有联系……”小林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不过,听萧姐说,云茜最近状态非常不好,退出前一个剧组后就再也没接通告,始终游荡在权贵名利场里。” 季檀月倚在座椅里,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开口:“好好关注一下云茜。”- 云茜接到来自秦斯羽的电话时,正身裹浴巾,倚在酒店的大床上。 “被拍到了?”她低垂眉眼,话音带着笑意。 “应该如此。” 听见对面蕴着怒气的质问,话中不乏“前途”“名声”,云茜勾唇,露出一抹神经质的微笑。 “秦总,我已经没有前途了。” 从那个肮脏的剧组出来之后,她就已经没有任何名声可言。 “所以,你最初用了檀月的钥匙。”听筒里,秦斯羽声音很冷,“……究竟是为什么?” “只是顺手。”云茜嗓音转淡。 “何况,只是换了枚抑制贴,我们并没有在那里做什么,不是吗?” 听筒里沉默良久。 云茜垂头,整理浴巾。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如果不是发热期,她不会将钥匙弄错。 季檀月的车,她一点都不想弄脏,所以才强行压制住燥热,狼狈地又换到了她自己的车上。 云茜翻了翻目前的消息。 好在,没有拍到季檀月的车。 这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选择,不该牵扯到毫无关联的旁人身上。 何况……那个人还是季檀月。 “云小姐,您现在在哪里?”秦斯羽语气不佳,“我想我们需要商谈一下,该怎么处理目前流传的照片。” “处理?”云茜笑了很久。 “可我不想处理。” 她无声挂断通话,按住胸前浴巾,起身。 揭掉后颈的抑制贴。 酒店房间里的浴室门已经打开,圈内某个知名导演嗅闻到空气里渐升的清甜信息素,表情惹人生厌。 “汤导。”云茜声音温软。 灯光熄灭,窗帘已经无声拉开一道细微缝隙。 已经没有半点留恋。 她想,在离开之前,至少要将这些恶臭的衣冠禽兽一同拖下水- 朝宛迷迷糊糊醒来,眼睛有些肿。 取下耳机,去洗漱完毕,望着镜中有些狼狈的自己,她轻抿了一下唇。 昨晚的疲惫情绪又重新席卷,她甚至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季檀月。 金毛早早就醒了,此时立在门边,乖乖等待她开门。 房间里很空,季檀月似乎已经离开了。 是因为昨晚自己锁了门,所以生气了吗? 朝宛怔怔坐在餐桌旁,小口吃着留下来的早餐,眼睛又有些红。 一定是的。 吃完早餐,竟什么滋味也没尝出来。 朝宛到书房,试图读一些女人之前看过的书。 但心思杂乱,几页书过了半小时,内容竟然丝毫不入脑海。 她想起昨晚那些事。 首映礼现场那么多人,季檀月和云茜在车里……如果被拍到怎么办。 慌得连忙放下书,到自己的房间找出手机,搜索相关消息。 在热搜上看见#云茜#两个字,朝宛几乎心间一滞。 她手指冰冷,没有细看就点了进去,匆匆翻过几条。 以为会看到季檀月的身影,朝宛甚至都不敢点开那些照片,只是将手机放得很远,抿唇偷扫几眼。 但却没有任何关于女人的不利言语。 反倒,一个分外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秦斯羽。 [还炒女Alpha企业家人设呢,翻车了吧,tui!] 评论区全是不和谐的声音。 但,对象竟然是秦斯羽。 朝宛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将热搜的名字看完整—— #云茜秦斯羽车内被拍# 不是季檀月。 朝宛怔怔将手机熄灭,倚在沙发里。 心间仿佛落下一块重石,从缝隙间,悄然钻出小芽- 季檀月在这一天的傍晚接到了备注“小笨雀”的语音电话。 她示意拍摄暂停,到远处接起,声线放柔: “怎么了?” 今天工作有些忙,她本想回家之后再和朝宛好好解释,可没想到女孩竟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季老师……”那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内疚。 朝宛闭着眼,握紧手机,心跳又急又慌。 一整天打好的腹稿,在听见季檀月声音的一瞬间,全都忘了个干净。 那边低嗯一声,很耐心,示意在听。 朝宛咬了一下唇,不想再这么僵持下去。 她忽然想起昨晚,女人对她的那些打趣—— “回家要复述给我同人文,不然我们就试试。” 同人文……? 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粉,朝宛将唇咬出浅浅牙印。 很久,才下定决心。 “季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她嗫嚅。 “我、我想读给你同人文听……” 太羞耻了,说出来连声音都在抖。 但朝宛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赔罪方式了。 听筒对面安静了好一会,无人应声。 朝宛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握着手机,在沙发里缩成一小团。 可下一秒,她忽然听见耳边飘来很轻很好听的笑音。 喧嚣拍摄场地里,季檀月抵着话筒,红唇轻启: “我很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0823:57:02~2022-08-0923:4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椿棠5瓶;不要靠近会变不幸2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挂断通话,朝宛捂住发热脸颊,一头扎进沙发里。 半晌,发丝垂下,露出通红的耳垂。 她重新按亮屏幕,咬唇点开了那篇在首映礼她看入神的同人文,吞咽一声。 [朝宛x季檀月,r18注意,车速较快。] 决定先行演练一下,朝宛心跳很快。 可第一行字就几乎让她窘迫到不敢直视。 朝宛把手机放远,声音很小: “……床边铁链发出脆响。季檀月睁眼,发觉手腕……唔……悉被束、束缚……” 忽然,像是听到响声,金毛凑了过来,爪子扒上沙发。 毛绒绒的头顶着手机,试图遮挡屏幕,求摸摸。 慌得朝宛忙坐起来,把狗抱远。 她轻轻戳了一下湿润的狗鼻子,“喵喵,你不能看这些的。” 金毛歪头,表示困惑。 朝宛又咬了一下唇,捧着手机躲回自己的卧室,临进门前,把跟过来的狗狗挡在外面。 “喵喵,不许进来,今晚就在外面玩。” 低低汪一声,金毛顺势趴在门边,委屈望着她。 朝宛没舍得锁门,狗狗也就在外面安静等着。 她心虚地关了灯,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羞耻地继续看手机里的同人文。 “……门开了。” “眼罩被摘除,视野里浮现一张清冷面容,桃花眼中盛满未知的光。” “‘姐姐,你醒了?’朝宛俯身吻向季檀月微红双眼,声音藏着很深的占有欲。” 读到这里,朝宛轻呜一声,自暴自弃钻进被子里。 ……她都在读什么啊。 … 到家时,房间里的灯没有点。 季檀月换好鞋,俯身摸了摸前来迎接的金毛,走到朝宛卧室门边。 透过缝隙,被子里鼓起一小团,正规律起伏着。 像是睡着了。 无声勾唇,季檀月推开门,到了床边。 “小宛。”她抚摸被褥。 被子动了动,钻出一个人,耳廓还有些红。 朝宛有些茫然。 摸到身边温热的手机,才一瞬间想起自己睡着前正在做的事。 “喵喵……”她揉了揉眼睛,“不是说好不能进来的吗?” 话音落下很久,还没有听见金毛撒娇的呜呜声。 朝宛微睁大眼,朝身边望去。 季檀月不知道已经在床边站了多久,甚至连外出常服都没换,唇角稍扬,正低头望着她。 下颔忽然划过温热指尖。 女人俯身,鼻息笼罩一抹清雅的香水气息。 “刚刚叫我什么?”季檀月问。 朝宛睫毛轻颤,朝后躲了一下。 可是季檀月却逐渐靠近,直到把她圈在臂弯里。 没有办法,朝宛只好小声开口: “喵、喵喵……” 是自己先认错人的,又不能抵赖。 话音刚落,圆润指甲就在她下巴处轻轻挠了几下,有些发酥。 季檀月又看了朝宛好一会,抚过她茫然眉眼,起身,“我去洗一下手。” 临走前,又亲昵揉了一下她睡乱的头发。 活像在摸一只小动物。 朝宛摸了摸还带有女人指尖余温的下颔,脸颊很红。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季檀月要她叫喵喵了。 等待女人回来的间隙,朝宛还在困惑为什么她要去洗手。可直到被褥掀开一角,身着软绒毛衣的季檀月将她揽进怀里,才倏然脸颊发烫。 “我准备好了。”柔软声音近在耳畔。 朝宛咬了一下唇,声音很小: “姐姐,我、我还没准备好……” 她在说谎。 为了不出丑,她早就将同人文闷在被子里读了几遍,甚至在热意与羞耻笼罩下,困得……睡着了。 “这样吗?”季檀月抵着她头顶,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可我期待了很久。” 朝宛闭了闭眼,只好去摸手机。 可是,把屏幕按亮前,她却捕捉到倒影里女人唇边转瞬即逝的一抹弧度。 解锁后,白背景黑文字的同人文映入眼帘。 仿佛在揭穿她刚刚的掩饰。 耳边传来一声笑音,朝宛羞得眼眶微红,垂头,“姐姐,那我开始了……?” 季檀月搂着她,“嗯。” 开头已经读过很多遍,可再看时还是羞耻。 “被铁链……束、束缚。”朝宛听出来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嗯?”女人声音带上几分饶有兴致,并不反驳,温热指尖却攀上了她托举手机的细腕。 又酥又痒。 被束缚的主语分明是季檀月,文中她才是Alpha。 朝宛觉得有些委屈,可又不敢躲开。 她抿了一下唇,继续小声读: “……朝宛除去季檀月颈后的抑制贴,力度极轻,就像对待珍爱而易碎的宝物。” “‘今晚,我想让姐姐永远属于我。’年轻Alpha抚摸女人侧脸,动作生涩,埋首进那片馥郁隐秘的地域,被香气激得肩膀微颤。” “‘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她怎么能…… 朝宛羞得几乎要哭出来。 险些在被子里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窘迫地耸着肩膀,没有留神,后颈已经覆上温热指尖。 很细微的声音过后,抑制贴被取下。 旋即,那里落了一个轻轻的吻。 敏感的地方被触及,朝宛本能低嗯一声,浑身力气都散了,握着的手机差点掉下来。 她双眼泛红,咬住唇才没发出更奇怪的声音。 却听见女人答:“可以。” 季檀月轻扳过她脸颊,鼻尖亲昵触及她,柔声补充:“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分明是季檀月在对她做些什么。 朝宛托起手机,试图让映来的屏幕冷光照得女人清醒一些。 但却察觉到腰身被愈发收紧了。 “继续读。”季檀月轻蹭她,“我想听。” 朝宛挣脱不开,只好忍着羞耻,向下看。 “浪、浪潮一波波席卷……呜……” 硬生生掠过几个字,她继续向下。 “手腕被勒出红印,季檀月指节别进朝宛发间,向下俯视,看见凌乱的发丝堆搡在胸前。” “不是她的,而属于想占有她的小Alpha。” “温热掠过柔软。女人低嗯一声,嗓音因承受过多而有些哑:” “‘就这么……喜欢这里?’” “朝宛抬眼,桃花眼蒙着一层薄薄水汽,望着身下已经难以自持的人,勾唇。” “‘喜欢。’” “她再度俯身,像一只依赖姐姐的奶狼,想把每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到这里,朝宛实在是羞耻得读不下去了,紧闭双眼,泪水悄悄溢出来。 卧室里很安静,视野一片黑暗,她忽然察觉到手腕被轻轻握住,牵引着带到某个地方。 柔软得像云,叫人不想挪开。仔细摸,还有轻微稍促的声音。 像是心跳。 脸颊迅速涨红,朝宛像被烫到一样,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摸季檀月的什么,慌乱抽回手。 手腕却被轻飘飘捏住了。 “你也喜欢这里吗?”女人话音擦过耳畔。 朝宛先是愣愣点头。 忽然察觉到不对,她忙窘迫摇头,手指微蜷。 偷偷偏过头,却对上季檀月一双微哂凤眸。 不知道是谁无声挪了位置,手又触到那里,很软。 比她的不知要大上多少。 朝宛悄悄垂头。 头一次觉得,她真的很不像Omega,身材还没有身为Alpha的季檀月好。 后颈的抑制贴已经被揭下,空气里没有压迫感的花香无声飘满整个卧室,熏得朝宛脑袋晕乎乎的。 她正失落,没有注意到,身后柔软躯体已经不知不觉覆了过来。 握着她的手,顺势倒在床上。 这个姿势不得不摸着季檀月,朝宛脸颊燥红,嗫嚅:“姐姐……” 她好像一个痴Omega。 季檀月却似乎并不在意,压过来,轻吻朝宛脸颊。 “小宛,你的……也很可爱。” “一只手就能握住,我很喜欢。” 朝宛睁大眼,很久之后才听懂女人在说什么,羞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要说了……” 是因为听她读同人文久了吗? 黑暗中,季檀月似乎笑了一下,旋即,啄上了女孩微张的唇。 “理论已经学习完了,现在,我们来实践一下?” 朝宛很快被亲得迷糊,呜咽一声,“……实践什么呢?” 下一秒,手腕被交叠按住,别在头顶。 冰凉的珍珠项链紧束,带来紧迫危机感。 就像文中描述的那样。 朝宛迟钝醒神,挣扎起来,声音慌乱:“不能实践……” 刚刚只读了同人文的冰山一角,之后还有更糟糕的描写,她根本接受不了。 但她却知道,季檀月会对她那样做。 双手挣扎不开,想着想着,对未知的恐惧与现在被压制的羞耻激得朝宛蜷起自己,用力咬唇。 眼眶又开始发热。 “不、不想实践……”她哽咽。 身上人的动作微顿,旋即,温热指腹为她抹去泪水。 季檀月解开珍珠项链,低垂凤眸,其中藏着自责。 “我不该勉强你。” 她把埋进被子里的手机放远,揽住瑟瑟发抖的女孩,轻叹:“小宛,我知道,你读这篇同人文也是在勉强。” 泪珠砸落,朝宛静静听着。 “你害怕我生气,对不对?”背后的声音温和而柔软。 “可是,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朝宛在被子里悄悄握紧手指,心跳泛热。 “我不想让你因为和我在一起而委屈。”季檀月搂住她腰。 “所以,你可以不必乖巧,也不必事事顺从我的心意。” “因为,我始终都把你看做一个可爱的,会耍小性子的小朋友。” “而不是金丝雀。” 朝宛脸颊发热,怔然听着。 胸中却逐渐跳快,泛起雀跃而隐秘的情绪。 “吃过晚餐了吗?”身后怀抱忽松。 “家里还有一些食材,我去准备。” 季檀月像是要离开,声音也恢复往常一般的平和。 朝宛摇头。 但旋即意识到,这个回答会让女人更快离开。 她来不及去擦脸颊泪痕,慌忙转身,拽住季檀月的袖子。 “怎么了?”季檀月果然停下了动作,柔声问。 朝宛只是摇头。 心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欣喜,与女人现在不会继续陪她的巨大落差,激得眼泪悄然滚落。 “是我刚才的信息素影响到你了吗?”季檀月抿唇,抚摸她泛红眼尾。 “难不难受?在这里等我,我去取抑制贴。” “姐姐……”朝宛只是垂头,小声唤。 季檀月被叫得心软,俯下身。 脖颈环上手臂,忽然,视野一暗。 女孩竟然主动吻了过来,气息急迫,却动作生疏。 体温很高,身躯又很软,如同主动黏上来的一只小雀。 季檀月抱着朝宛,再度倒回床上。 亲吻逐渐抽离氧气,朦然间,她听见女孩轻轻问:“……姐姐吃过晚餐了吗?” “没有。”季檀月低垂眼,柔声答。 温热的唇又贴了过来,带来荔枝的清甜气息。 还附加一句嗫嚅话音: “那,可以尝尝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颈椎病有点加重,痛苦面具,如果某日没更新就是休息了,第二天会更新,不会断更超过两天哒~ 感谢在2022-08-0923:49:40~2022-08-1122:0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辛、睇.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睇.17瓶;猫猫虫、修仙ing10瓶;木辛6瓶;八荒有你5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季檀月呼吸声稍稍加重。 由朝宛主动的吻触感格外温软,仿佛一把细毛刷轻拂过唇畔,带来直达心底的酥痒。 “小宛。”她轻扳过女孩因投入而有些朦然的脸,“你知道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吗?” 朝宛睁眼,视野里湿气弥漫,歪头望向女人。 明明是罪魁祸首,却一副不自知的模样。 距离拉得太近,她有些不适应季檀月滚热的吐息,本能想偏头。 唇却再度被撬开。 甚至沾上女人还没来得及擦拭的口红。 “那,我就开动了?”季檀月衔起她软红的唇,贝齿附加酥意。 朝宛眼尾有些红,但并没有抗拒。 她很轻地,用认为季檀月不会发觉的力度点了点头。 可是下一秒就被发现了。 女人在她胸前微微抬眼,凤眸荡着很深的光,“这么乖,是会被吃干抹净的。” 朝宛窘迫到紧闭双眼。 脖颈敏感,她很快察觉到有裹杂香气的卷发蹭过,不由飘出一声低嗯,“姐、姐姐……” 季檀月没有回应,可却又在回应她。 蝴蝶骨轻颤,直抵骨髓的战栗感。 或许薄红泛汗的后颈肌肤又印上了难以消退的痕迹。 临时标记这样的事,本性是粗犷的,女人动作却极度和缓,就如同她的性格。 甚至刺痛过后,只剩意犹未尽的欢愉。 卧室里的气息逐渐变得纠缠难分。 花香循循善诱,勾着平素清淡微甜的荔枝气息绽开更多,逸出可口的汁水。 如同被喵喵舔舐一般的心酥触感,再加女人无暇整理的卷发轻蹭,她像温吞融化的冰淇淋铺平在床铺间,任由品撷。 最后,就连朝宛都不知道自己被尝了多少次。 结束后很累。 季檀月从身后抱紧朝宛,声线微哑: “要洗澡吗?” 朝宛低嗯一声,蜷在被子里转了一下,面向女人,悄悄埋进柔软馥郁里。 潮汐涨落后,耳根才后知后觉地发起烫。 为了留住季檀月,她都说了什么。 心跳不听话一般扑扑响,但仔细听,紧贴住的胸口也是一样。 微促的撞击声,与平素女人留给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季檀月,会不会哪怕也有一点喜欢她呢? 正胡思乱想着,头顶忽传来细微鼓震声,藏着哂意:“还想埋多久?” 脸颊触及到的肌肤实在过于柔软,甚至让朝宛忘记了这是女人的…… 她慌忙后撤,后脑却被细腻手掌护住,再度埋了进去。 被褥掀开,朝宛就以这个挣扎不开的姿势被抱了起来。 半分钟后,耳边响起浴室门拉开的声音。 直到热水弥漫,暖光灯均匀打在身上,朝宛依旧窘得不敢抬头。 浴缸水雾渐起,她就坐在季檀月的怀里。 “本来只打算给你擦擦的,因为晚餐过后,再过后,还是要洗澡。”季檀月捏了捏朝宛脸颊,蹭上一缕水珠。 朝宛反应了很久才听明白,脖颈染上粉意。 “可是这样你会难受。”季檀月把一缕沾湿的发丝帮她别好,指腹很轻地覆上后颈的痕迹。 “这里,还痛不痛了?” 朝宛把头埋得很低,乖巧摇头。 不痛,被碰到,反倒会有一点痒。 可季檀月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后颈停留着的指腹稍微加重了力道,缓慢按摩着,激得朝宛轻咬唇,浑身力气都散掉了。 “姐姐……”身体里已经平稳的热流又有泛起的征兆,朝宛试图去躲,“唔、不要揉那里……” 季檀月难得无措,收了手,声音很轻:“难受了吗?” 一点都不难受,却让她升起了难以启齿的心思。 朝宛圈住女人肩膀,静悄悄贴在那里,试图冷静下来。 她想起在从前,季檀月事后从来没有体贴地帮到她这里,最多也只是揉揉腰。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不知道Omega的后颈腺体不可以揉吗? 季檀月……是和别人第一次到这种程度吗? 越想越冷静不下来,反倒脸越来越烫了。 洗了很久的澡,裹浴巾出去后,朝宛去厨房帮季檀月准备晚餐。 晚餐并不丰盛,因为准备不充分,甚至都是一些没营养的速食意面,可她却觉得很可口。 两个人就挤在简易的懒人椅里,朝宛一向后倚,就能靠进季檀月怀里。 碗里忽然被夹进了一只虾仁。 朝宛茫然回头看,发觉季檀月一手搂着她,凤眸弯起淡淡弧度。 “吃饱些,不然晚餐后会饿。” 原本想反驳她才不是胃口大的类型,可腰间忽然被刻意地轻轻抚过,勾起一些隐秘心思。 朝宛浑身一抖,也不敢到处张望了。 用叉子挑起那枚虾仁,抿唇,一口吃掉。 “姐姐也多吃一些。”她把盘子里的小番茄夹给女人。 明明季檀月才是最累的那个。 季檀月抬眼,稍显讶然。 但很快便舀起了这颗小番茄,唇边浮现笑意,直视朝宛,小口吃掉。 “我不该贪食的。”女人轻勾了一下女孩下颔。 “不是还要留着胃口,好好尝一下……你吗?” 话音落下,朝宛才后知后觉明白,为什么刚才季檀月吃掉番茄时,一直在看着她。 盘子里的意面已经见底了,她窘然逃出女人怀抱,把空盘送到厨房。 留下正在大朵快颐的金毛,看了看朝宛,又悄悄望季檀月,尾巴困惑轻甩。 朝宛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等到回卧室,季檀月已经在床边等她了。 双腿优雅交叠,睡袍下袒露的曲线,叫朝宛只瞥了几秒就脸红移开视线。 思绪缠成一团,忽然,卧室里唯一的小夜灯熄灭了。 “是想逃跑吗?”短暂的脚步声后,季檀月轻环住她。 “我还没有饱呢。” 耳垂忽然被叼起,朝宛低嗯一声,肩膀蜷缩。 晚餐之后,时间不再仓促,窗帘拉得紧密,泄不出一丝光景。 极度亲昵过后,困倦无声席卷,朦然间,身上涂抹了沐浴露泡沫,又被细细冲去,留下与季檀月一样的香味。 又重新回到大床上,盖好被子。 “后天就是除夕了,我要回家一晚。”季檀月轻轻亲她,“小笨雀会照顾好自己吗?” 困得睁不开眼,可听见这一句,朝宛心底本能弥漫起失落。 季檀月的那个家,真的可以被称为家吗? 还有属于她的家,叔母一家。 除夕,她就要貌合神离地和叔叔与叔母度过,而不是与季檀月。 季檀月没有听见朝宛的答复声,以为她睡着了,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小宛,其实……除夕前,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会愿意吗?” 细腻掌心轻抚过朝宛手腕,那里,还戴着一串温热的珠串,散发着清淡焚香气息。 “妈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朝宛迷迷糊糊听着,将睡未睡之际,朦胧吐露一句:“想和姐姐一起……” 无论是除夕,还是去见季檀月口中的那个人,她都想和女人一起。 “要和我一起去吗?”季檀月话音柔和。 她本想等到与朝宛结婚后,再带到妈妈跟前的。 何况,老宅里还有很多秘密,如果被女孩发现了,会吓到她。 可萦绕在脖颈处的湿软吐息,以及朝宛不设防备,想要将一切都对她坦诚相待的模样,都让季檀月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她喜欢朝宛黏着她。 就像一只养熟了的绒羽小雀,翅膀轻扑扑地扫着她心尖。 季檀月轻吻朝宛睫毛,“好,明天我们就去。” 被褥里,朝宛无意识地轻握住女人的手指- 次日启程很早。 怕金毛独自在家没人陪,朝宛也将狗狗抱到了车后座。 坐上车,开了一阵,她才觉得车里的陈设变了。 原来是季檀月换了一辆车,依旧是低调的颜色,却不是之前的那辆路虎了。 是因为云茜那件事,怕她再多想吗? 朝宛偷偷偏头看专注开车的季檀月。 女人身着明度不高的私服,愈发衬得气质出众,肤色白皙,凤眸未经修饰,却美得不可方物。 场景与首映礼结束那晚很相似,可是经过这几天,朝宛却再也没有了压抑难受的心思。 只因为季檀月的那句“不是金丝雀”。 不是金丝雀,会是什么关系? 朝宛觉得胸口正一点一点温烫起来,不受控制。 窗外景象飞快后退,驶出了临南城区。 季檀月没有告诉她目的地是哪里。虽然昨晚将睡未睡之际听见了一些,但她现在早就忘记了。 车后座,金毛的小爪子趴着车窗,外面透进来的风吹得金色毛发轻飘,一副惬意模样。 喵喵似乎也很期待。 朝宛收回视线,垂眼,悄悄摆弄着腕上的珠串。 会是哪里呢? … 路程有些远,抵达时已经临近中午。 下车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显旧的老式建筑,两侧是花圃与夹道种植的银杏树。 越过铁艺栅栏,朝宛拘谨地跟随季檀月走入。 本以为会看到很多陌生面孔,但直到进了门,依旧寂静无声。 这里似乎没有人住。 金毛自到了这里后就有些兴奋,叼着牵引绳,飞快跑进院子,不见踪影。 不久,某间房间里有人走出,竟然是身着围裙的陈姨。 “月月?”妇人始料未及。 又看见季檀月身边的朝宛,她笑容温和,颔首示意,“朝小姐也来了。” 陈姨准备了简单的午餐,味道很好。 吃饱后,季檀月似乎是去先行准备什么东西了,柔声嘱咐她就在这里,不要走丢。 朝宛乖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帮陈姨收拾碗筷。 “朝小姐真懂事。”陈姨蔼然笑,“月月小时候和您很像,还没有厨台高,就知道帮我的忙了。” 朝宛低垂头,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季檀月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姐姐……嗯……” 她想问陈姨,可开口才觉称呼不对劲,想再改季老师也来不及。 对上妇人狡黠目光,她悄悄抿了一下唇,只好把话说完: “姐姐小时候在这里生活吗?” “对。”陈姨笑弯了眼。 “这里已经闲置十几年了,是季家的老宅。那时候,人还不算多,怀夫人也在。” 察觉到朝宛目光微落,像察觉出什么,妇人落寞笑笑,“是,怀夫人就是月月的母亲,已经过世。” 她环视四周。 房间里,现在还有很多闲置的画板与画架,是她每半个月就要来擦拭的。 “怀夫人是当时临南很有名的油画家,大多数人或许只从拍卖会上的某副高价拍品上听过她的名字,可是,很少有人得知她的真容。” 陈姨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记忆,连手上动作都慢了几分。 “那可真是一个美人,标致得就像画报里走出来一样,性子又温柔,说话慢声细语。” 朝宛认真听着。 怀夫人……肯定也会像季檀月那么好看吧。 “之后,怀夫人就结识了季先生。” 说到这里,陈姨话音微顿。 “搬到这里之后,绘画工具也转移到了这里,可似乎用得就不多了,总是蒙尘。” 餐桌刚好收拾完,朝宛还想再听,陈姨却笑着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余光瞥过她腕上的珠串。 “之后的故事,就由月月来给朝小姐讲吧,如果没猜错,月月下午就会带您去见怀夫人了。” 朝宛轻嗯一声,有些茫然。 原来……季檀月带她来这里,是要见妈妈的? 心跳逐渐加速,掌心也汗涔涔的。 朝宛轻攥住腕上的珠子,坐立不安。 目送陈姨离开,这里又稍显陌生,她只好安静坐在沙发里等待。 右手边,被擦拭得光亮的画架折射温润光芒,上面夹着新画布,旁边还摆着开封的颜料与调色板。 最近,也有人在这里绘画吗? 朝宛正怔然想着,忽然,门外闯进来一坨毛茸茸,是玩耍归来的金毛。 狗狗见她摆弄着颜料,不知联想到什么,呼呼喘气,跑过来兴奋轻蹭她。 “喵喵?”朝宛抚摸金毛的头。 手里莫名被塞进了牵引绳,金毛跑了几步,回头望她,有些急切。 是要带她去哪里吗? 朝宛全然忘记了季檀月的话,犹豫着起身,被狗狗朝门的方向轻扯。 没有办法,只好跟着狗狗走。 出门时还记着路线,可在偌大的老宅里东拐西拐,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金毛依旧在带领着她走,上到三层,爪子行走发出啪叽声,还不时回头望她,眼睛湿漉漉的。 朝宛心软,又跟着走了很久。 直到最终,金毛带她停在了某间不像会客室的陌生房间前。 这里是一段走廊的尽头,回头望,窗外恰巧是一颗笔直洋洒的银杏树。 或许是陈姨今日打扫老宅的缘故,房间没有上锁,虚掩着一道缝隙。 狗狗着急地呼着气,用爪子扒门。 就像在说“进去看看”。 朝宛还是有些心虚,踮脚沿门上方的小窗看了看。 房间里很宽敞,摆着密集的画架,但无一例外,都被黑布蒙着。 季檀月说过不能乱走的。而且,如果这里与怀夫人有关,她也显得冲撞。 朝宛准备放弃。 但金毛竟然分外黏人,蹭着她小腿,不让她离开。 因为狗狗耍赖的姿势,门缝隙甚至被扩宽了好几分。 朝宛手轻搭在门把手上,心跳微微加速。 她从来没见过喵喵这么着急,是有什么和自己相关的东西吗? 只在门口看一下,应该没关系。 屏住呼吸,朝宛试图悄然推开这扇门。 可才开了一点,手背倏然覆上细腻触感,腰身也被轻搂住。 “这里不能去。” 季檀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此时,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朝宛慌乱不已,回头望去,心中惴惴跳个不停。 ……季檀月一定生气了。 可没能从女人脸上捕捉到半点愠然,反倒……在柔和日光下,如玉般的耳廓微微泛红。 “乖。”季檀月低垂双眼,柔声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1122:08:26~2022-08-1423:0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39087080瓶;泽泫46瓶;林椿棠5瓶;我后羿贼溜、每天都想暴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窗外,银杏树合着深冬冽风,刷刷作响,如同女人难以平息的心境。 朝宛垂头,声音很小:“姐姐,我不是故意想偷看的……” 季檀月握着她手,从门把手上抽离,轻轻蜷在掌心。 “我知道。” 不露声色地呼吸几秒,埋藏住心底几乎破土而出的悸动,女人越过门上小窗,望向被黑布遮掩的诸多画架。 属于她的,持续五年之久的秘密。 “还有更重要的事。”季檀月收回视线,搂住朝宛,“走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金毛察觉到情形不利,早就摆出一副无害姿态,盘旋在两人脚边。 “坏狗狗。”朝宛压低音量。 撒娇撒得她心都软了,还带她来这里,惹得季檀月差点生气。 身边女人听见,唇角微扬。 她蹲下身,揉了一下狗狗敞开的柔软肚子,“汪……喵喵,今晚不许出去玩,知道错了吗?” 金毛委屈呜呜,抖毛站起身,眼神可怜。 像在说“我才没有错”。 “你错在……”季檀月点了点狗鼻子,掌心里倏然出现了一撮浅金色的狗毛。 “没有掩藏好罪证。” 朝宛睁大眼,愣愣看金毛由委屈转为心虚,低甩尾巴逃跑了。 季檀月站起身,再度揽住她腰,柔声开口:“我们也该走了。” 走出很远,身边的人始终没有作声。 还不紧不慢地摩挲掌心的浅金毛发,叫朝宛猜不透心思。 是在生气吗? 朝宛抿了一下唇,轻揪住季檀月袖口,声音很小: “姐姐,我不该跟着喵喵一起来的,你罚我吧。” 她该认错的,险些就闯进老宅里她不能进的地方。 话音落下,季檀月止住脚步。 她转身搂住女孩,将她困在楼梯弯处,问:“也想让我罚你不能出去玩吗?” 朝宛一时怔然,耳边发丝已经被女人别起。 “这里的所有房间,你都可以去。只是,三楼房间的使用权,还要再等一下。”季檀月牵着她下楼。 “直到……你答应我某个请求。” 朝宛稍显茫然,“什么请求呢?” 季檀月目光柔软,没有答话。 更换了外出的大衣,午后,朝宛坐上季檀月的车,去见怀夫人。 削薄日光渐渐袒露软融的触角,擦亮被掩埋的寂静老式建筑,路边,银杏树发出刷刷声响。 车程很近,不过十分钟,她们来到一片静谧的私家墓园。 女人从后座取出白栀子花束,牵着她,沿清扫干净的小径直走。 面前是一面洁净石碑,凹槽里封存佳人肖像。 尽管天人永隔,可妇人唇边弧度温柔,仿佛破出照片般栩然。 上面署名「怀愫」。 朝宛莫名眼眶发热,悄然后退,“姐姐,我可以只站在这里吗?” 看着季檀月风衣背影纤细,落在萧条墓园中,让她想起了很多她自己经历过的相似情景。 “好,只要陪着我就可以。” 女人手持白色花束,脸上并未露出悲戚,反倒浅浅笑着,望向她。 朝宛掩饰般垂头,眼尾已经浮现绯意。 她透过稀薄冬风,看见女人俯身将花束放在墓前,随后,像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抱膝坐在那里。 微微偏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朝宛吸了一下鼻子,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本能摸向存有照片的地方。 照片边角蜷曲,中间是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两边分别是蹲下身抱住她的年轻女Omega,以及温润沉默的男Alpha。 是爸爸和妈妈。 但不久,这两张她眷恋的面容,就被永久封存到了冰冷石碑上。 视野朦胧,朝宛抿唇,照片上的人仿佛也晕成了刚才署名怀愫的温柔夫人。 季檀月的家那么不好,会不会……除了怀夫人,根本就没有人疼惜她? 内心揪起,泛起钝痛。 曾经独自跑去墓地,躲避族人嫌恶目光的记忆,与如今女人背影倏然重合。 朝宛抹了一下眼睛,沿小径走近。 可现在至少有她在,她想陪着季檀月。 “我找到她了。”季檀月目光流连在石碑照片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宁静。 似乎想到什么事,她唇角不自知弯起,眸光柔软。 “您知道吗?她真的很可爱。会赖在我怀里撒娇,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吃醋个不停,会认为我心情不好,来主动拥抱我。” 说到这里,季檀月搂住了怀里的手包。 “最重要的是,我想让她一直陪着我。” 隐秘角落里,一枚浑圆形状的首饰静静躺在那里。 背后忽然响起匆匆脚步声,有人从后面搂住她,肩膀微抽。 “姐姐……”声音很闷。 “她来了。”季檀月轻轻比着口型。 像在与墓碑上的人约定,不要把刚才的话透露出来。 朝宛丝毫没有注意到,难过了一会,才觉得不合时宜,只好把自己小心藏在女人身后,搂住她腰身。 腕上的珠串露出袖口,轻轻摩挲着季檀月。 “您会答应的,对吗?”女人捉住朝宛的手,柔声问。 答应什么? 朝宛吸了一下鼻子,探出头,可视野依旧朦胧,连石碑的冷硬边角都柔和了几分。 “我们该走了。”季檀月忽然起身。 朝宛乖乖嗯了一声,却始终觉得不太自在。 想了很久,她在墓前驻足,垂下头,声音很轻: “再见,怀夫人。” 就当做她刚才唐突的歉礼。 临走前,冬风又起,吹得石碑旁洁白的栀子花束沙沙轻响- 当夜,朝宛在这座空荡又充斥温馨的老式住宅歇下,睡得格外安稳。 只是睡梦间,隐约听见房间里有人低语。 睁开眼,窗帘处立着熟悉背影。 “……没有把戚年的联系方式推给她么?”女人声音凝然。 是季檀月。 朝宛揉了揉眼,挣扎着散去睡意,迷糊听着。 “好,那约一下时间,我会……和她谈一下。”季檀月答。 通话挂断,房间再度恢复安静。 朝宛困倦中翻了个身,很快被女人重新揽入怀中。 “睡吧。”季檀月吻她轻颤眼睫。 没有人知道,挂断通话后,女人平素细腻温热的掌心逐渐转冷。 手机无声跳出新消息。 [戚年:我和云茜谈过了,她与你相似,但比你程度更重。] [你……最好不要受她影响。] … 次日是除夕。 季檀月在这里陪了朝宛接近一整天,到傍晚时才动身。 “我要回去了。”她摸摸朝宛脸颊,“明天才算真正的新年,也回家陪陪家人。” 朝宛摇头,小声问:“姐姐这之后会去哪里呢?” “我还有一些工作。”季檀月唇角稍扬。 不知道想起什么,她取下钥匙,从中旋出一枚,放在朝宛手心里。 “如果想见我的话,就到平层那里。” 朝宛握紧钥匙,眸光一瞬亮起。 和女人告别,车很快就驶远了。 想起季檀月的话,她翻出手机,点开来自叔母与叔父的消息。 很久都没有查收了,朝宛心存希冀地逐条看。 朝彦的消息大多都是语气担忧的问询,问她除夕还回不回家,而荆淑然则是熟悉刺眼的字句。 [小白眼狼,没有通告还不回家?] 朝宛黯然熄灭屏幕。 陈姨与金毛站在她身边,安静陪伴。 直到季檀月的车看不见影子,陈姨才温和问:“朝小姐还要在老宅这里住一晚吗?” 像推测出她手机里的消息内容似的,但又分毫不显端倪。 朝宛点了一下头,有些局促。 季檀月离开了。当晚,陈姨也告别归家,虽然还是那间卧室,但只剩她一个人。 金毛叼着枕头进来,摆在床脚下,歪头望她。 视线从朝宛脸上掠过,落在床边的抽屉立柜旁,她尾巴轻摇,嗲嗲低呜几声。 像要继续领着她做什么坏事,却又不敢。 “喵喵。”朝宛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抱着枕头凑近,“难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金毛顿时精神了起来,用软乎乎的头蹭她伸出来的手。 她吧嗒跑近床边,轻汪一声,抬爪,示意朝宛去看旁边的柜子。 “在这里?”朝宛试探地去拽立柜的抽屉。 却发现拉不开,落锁了。 抽屉有很多层,她不死心,又悄悄去摸第二层、第三层。 第三层松动了,仔细看,上面的小锁竟然没有闩住,只松垮地挂在上面。 心跳很快,朝宛抿了一下唇,慌张收手。 她又摸摸金毛,“喵喵,是你告诉我这里的,如果……如果姐姐生气,不许把我供出来。” 金毛抬头轻拱她,尾巴摇得欢快。 反正狗狗是不会说话的。 朝宛闭了闭眼。 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取下抽屉的小锁。 柜子古旧,打开时有木头的味道,她借着灯光望去,发觉里面又是一册厚厚的记事本。 封皮的图案,已经是前几年的款式了,朝宛在高中大学时常常见到。 她犹豫很久,抚净记事本上的灰尘,小心打开。 第一页只有一个字。 她。 下面还有年份标注,数了数,竟然是五年前。 第二页,笔墨逐渐增加。 字迹隽秀,朝宛觉得熟悉,又透出未经时光雕琢的陌生感。 不太像季檀月写的,可是,细枝末节处却又很像。 “在江戏见到她了,第一次。之前都是在别处。” “她也考到了这里,我们有了交集。” “她围在吉他社团前,听那首指弹曲很认真,是喜欢吗?” “捧着书本匆匆赶去教学楼的样子,很乖。” 朝宛咬唇,心跳茫然且急促。 又翻过一页。 “叫郁秘书帮我沟通了一下返校讲座的事。恰巧没有工作,去看她。” “她站在告示栏前,拍了一张讲座海报的照片,又盯着看了许久。” “会来吗?希望答案肯定。” “她没有来。” 朝宛眼睛发热,合上记事本,埋进被褥里。 日记里的事,她有隐约的印象。 季檀月是在记谁呢?和她一样,也是江戏的学生吗? 记事本里内心独白的语气,朝宛很熟悉。 在某些失眠的夜晚,她也是以这样的情绪,思考和女人之间发生的事。 季檀月……喜欢记事本里的人。 而五年前,在女人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自己又在做什么呢? 朝宛绞尽脑汁思索着。 可就像如影随形的脸盲症发作一样,她没能记起任何特别的细节。 金毛在轻拱她,似乎是困惑为什么她突然又钻进被子里了。 朝宛轻咬住唇,再度翻看记事本。 虽然很难过,但是,她还想找到更多与季檀月重合的回忆。 “今天,她对我说话了。” “大概是错过了学校门禁,她找到了在旁边的我,怯生生说:‘请问您知道附近哪里有酒店吗?’” “我不知道是怎么维持安静的,嗓音也涩到说不出话,只指了一个方向。” “可她却笑了。那样的可爱神情,刚刚的梦里也在反复回放。” “我想,我不该单单指明方向的。” “如果我足够冷静,冷静到可以开口,我要说:‘我想你来我这里’。” 朝宛看完最后一行字,无声合上日记。 可她从来都没有在学校附近见过季檀月。 记事本里的人,不会是她。 她将记事本封存在第三层抽屉,无声将锁闩好,熄灯,躺回到被褥里。 就像锁住季檀月从未告诉过她的秘密。 眼泪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朝宛肩膀微蜷。 如果回到那个时候,如果见到季檀月的是她。 她多希望能在接受秦斯羽告白之前,对校门口等待的女人说一句: 可以带我回家吗? 窗外烟花升起,除夕将尽,临近零点。 朝宛用被子盖过头,躲藏在空无一人的老宅卧室里,头一次希望,如果不跟着狗狗胡闹就好了。 如果,不发现季檀月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就好了。 她的心愿忽然不止于元旦许下的那条“女人对待恋人一样喜欢她”了。 她多希望,女人记事本里的那个人,会是她。 尽管贪心又滑稽。 作者有话要说: 笨宝,就是你(叹气) 吃醋最高奥义——我醋我自己。 应该很快就能说开啦~ 感谢在2022-08-1423:07:57~2022-08-1621: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臧小笠20瓶;尘、二什么七10瓶;云故5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这一晚睡得并不好,次日,朝宛头脑昏沉。 去照了照镜子,果然,眼睛有些肿。 陈姨似乎每天都会来老宅这里洒扫,进门看见朝宛,略显担忧,“朝小姐是昨晚没有睡着吗?” 朝宛窘迫垂头。 说了什么应付过去后,吃过陈姨包的饺子,她再度回到房间里。 季檀月不在,也没有元旦时的甜饺子,尽管这一餐很精致,但朝宛竟有些食不知味。 金毛被陈姨带出门遛弯,她准备补个觉。 包里还有季檀月留给她的钥匙,可是,朝宛不太打算去平层那里。 她想,从遇见季檀月后,她似乎从来没有摆脱依赖女人的怪圈。 越依赖,就越离不开。 在相处的过程中,季檀月对她,会产生那么一点喜欢吗? 还是……她喜欢的,只是那个与记事本女孩有相似影子的朝宛。 越想越黯然,朝宛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她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就算梦,也从不是噩梦。 因为总会有人将她搂在怀里。 可这一次白日梦境,却出现两道身影。 一道她很熟悉,是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季檀月。 另一道背影纤细,同样眼熟,可朝宛却记不起来。 她就站在两人身后,眼睁睁看着女人将那道身影搂进怀里。 她们相互交换着亲吻,彼此气息都变得紊乱,难解难分。 朝宛看见季檀月凤眸里荡着柔软,用指尖摩挲那个人的唇,不知轻声说了什么。 就像从前每次事后,女人对她做的事一样。 可现在,季檀月怀里的却不是她。 陡然从梦中惊醒。 心跳匆然,怅然若失。 朝宛眼圈发热,埋进被子里蹭了很久,才勉强止住哭意。 被子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金毛已经被陈姨领回来了,此时立在床边呜声叫。 朝宛探出头,轻抚狗狗身躯,不一会儿才发觉,床边柜子上的手机响了。 点开来看,竟然是季檀月的语音通话。 一共有五条,女人在她睡着的时候,每半个小时就拨一次。 可朝宛一次也没有听见。 下意识地有些慌乱,她想回拨过去。 可指尖悬在屏幕上,却忽然顿住了。 季檀月说今天有工作,现在……会打扰到她吧。 怔怔放手机到柜子上,被锁得严实的三层抽屉顺势映入眼帘。 不知道为什么,朝宛又想起了记事本里的内容。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 她不确定,女人刚才究竟是想要和她通话,还是……想要借由这种方式,和日记里的人对话。 手机又轻震一下。 朝宛匆忙取过来看。 本以为是季檀月,可这一次,竟然是傅奚的消息。 她垂眼,轻抿一下唇。 心中倏然涌上失落感,还有一些莫名委屈。 她原本一点都不想接通来自女人的通话的,可是听见有新提醒,还是会禁不住心跳扑扑,想迫切查收。 傅奚的消息很急迫,在朝宛怔神时,又接连跳出几条。 [朝朝!!!] [我气死了!工作就注定比老婆重要吗!] [Alpha尊严受到极大侮辱] [怎么了?]朝宛小心打字。 傅奚素来性格算比较好的,很少这样对她大倒苦水。 对面很快发来视频邀请。 接通后,映入眼帘的是傅奚家卧室。 “朝朝。”傅奚出镜,身着那套她平时休息穿的小黄鸭睡衣。 “新年快乐。你好吗?我不好,我老婆跑了。” “老婆?”朝宛小声重复。 她咬唇想了一阵,“所以,你最近结婚了?我是不是该说新婚快乐呢。” 傅奚表情有些僵,白皙脸颊飘上红意。 她视线乱飘,声音也变小了:“不用……也、也还没结。就是,就是那位嘛。” “……那个把西装裙焊死在身上的女人。”最后这句话细不可闻。 “重要的不是这些。”傅奚扯了扯睡衣领口,挡住可疑痕迹。 “重要的是,刚刚还在你耳边说甜言蜜语的人,下一秒就被工作电话喊走了,临出门前还皱眉说不要跟过来,过不过分!” “很过分。”朝宛轻点头。 可是,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 “工作是没有温度的……”傅奚叹气,“她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朝宛小鸡啄米般点头,试图附和:“好冰冷。” 可敷衍时,思绪却不自觉飘远。 季檀月现在也应该在工作,或许,郁秘书是去帮忙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陡然低落下来。 一定很忙,季檀月这几次通话她没有接到,或许女人就不会再打过来了。 “朝朝,你在听吗?”傅奚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略显憔悴。 “她好过分!就没见过像她这么甘心被压榨的打工人,被叫去公司处理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分内的工作!” “我听到云茜什么的。也不是她手下的艺人啊……” 云茜? 朝宛低垂双眼,缓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云茜出了什么事吗?” “你认识她?”傅奚想了想。 “通话里大概是压舆论、发通稿的意思。云茜最近是不是出事了,或者有什么黑料?” 朝宛抿唇,轻轻点了一下头。 是那件事吗? 季檀月说在忙,也是因为云茜? 她想起首映礼那一晚,女人与云茜立在车旁,目光交集,情绪隐晦交集。 朝宛始终都没有读懂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却能看出,她们之间关系匪浅。 安慰好傅奚,她怔怔挂断视频通话。 沉吸一口气,去看最近的热搜。 热搜前排缀着云茜的名字,又是接连被拍。 被拍的对象至少有三四位,除去那一晚的秦斯羽,皆是圈子里声名甚旺的Alpha导演及制片。 舆论风向一边倒,都在大肆辱骂云茜,言辞不堪入目。 只因为其中被拍的某个人发了推脱的澄清,暗示云茜主动投怀送抱,甚至不忌他有家室。 但既然会被拍到,这些人就没有问题吗? 朝宛熄灭屏幕。 她不理解云茜,却也觉得十分戏剧性。 仿佛回到前世那个雨夜,几乎所有能见到的言论都在辱骂她被包养。 但没有一个人提及秦斯羽。 愣愣想了一会,始终放心不下,朝宛又翻看起来。 云茜是思锦的人,这样的舆论,会不会对季檀月不利? 可就在这短短几分钟,最新的热搜里,忽然跳出了熟悉的名字。 季檀月。 还有被拍到的双人照片。 心跳迟滞,朝宛觉得手指发僵,点进照片。 照片光线昏暗,是一家咖啡厅。 云茜依旧不减风情,端着咖啡杯,笑容很好看。 至于季檀月,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表情,但从躯体上能看出她很放松。 [瓜真是越吃越大了,云茜已经不满足猎艳Alpha了?这可是她老板啊……] [不是吧!季老师快跑!] [嘶,感觉照片里她们聊得很开心。] 朝宛忽然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她埋进被子里,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车里那枚粉色抑制贴。 被拍到的是秦斯羽和云茜,就能证明季檀月和这桩事没有关联吗? 云茜的信息素也是果香。 季檀月会不会认为,云茜的信息素要比她的更好闻? 借工作的名义,实际是去处理这些事。 或许,记事本里记载的女孩,季檀月已经找到了比她更像的人选。 “汪。”金毛见朝宛肩膀轻抖,着急地在床边转圈圈。 她将爪子扒过来,试图轻拱,可惜没人理会。 只好叼过来被子,小心地盖在朝宛身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从昨晚看过抽屉里的本子后,好看姐姐就变得爱哭了。 明明主人在写下文字的时候,每次都笑得很温柔- 迷迷糊糊间又睡了一会。朝宛醒来时,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y:听陈姨说,你没有回家。] 下面是一条语音通话,依旧未接通。 就在半小时前。 这一次没有接到,朝宛却觉得不再像刚刚一样懊恼。 她木然去洗漱,吃过晚餐,给金毛放好狗粮后,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蜷在沙发里安静读。 将手机放得远远的。 她不想再因为那些会勾起她失落的事而哭了,很难堪,而且也没有人会知道。 可是,直到睡前,手机依旧安静。 连来自y的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朝宛无声关了灯。 今晚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夜,也不能总打扰怀夫人和陈姨。 而且,季檀月似乎也不会再回来了。 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 朝宛戴好耳机,点进轻雾主页,选了一首曲子。 本打算就这样酝酿睡意,可是,轻雾的新微博吸引了她的注意。 [@轻雾:原创曲《她》试听。选个特别的日子,弹给某个女孩听。] 评论区热闹非凡。 [别某个女孩啦,直说老婆就好。] [是谁在柠檬树下酸得龇牙咧嘴?哦,是我。] 《她》,一定是轻雾给她口中女朋友的生日礼物吧。 朝宛像咬了一口柠檬似的,内心又酸又涩。 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与轻雾,根本尚未谋面,也谈不上那么熟络。 是被今天发生的事影响了吗? 忍不住暂停现在的曲目,朝宛点进这个只有短短十几秒,名为《她》的视频里。 曲子活泼且俏皮,仿佛含着一枚夹心软糖,旋律在轻雾手指拨挑间由促转缓,蕴着宠溺。 [定情曲吧?是吧是吧?] [我好想在婚礼现场放这首曲子啊呜呜] 朝宛点了循环播放。 十几秒的指弹曲,她听了很久,竟然也没有腻。 轻雾肯定会亲手弹给她的女朋友听,至于她们这些粉丝,只有加入歌单这一种选择。 心里止不住地难受,朝宛还是给微博点了赞。 她试图合着曲子入睡。 但没过多久,手机忽然震了震。 是轻雾的私信。 [打扰到你了。] [我这里有两张《西川月》的电影票,思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果你也恰巧有空闲,要一起去看吗?] 朝宛微睁大眼。 想了很久,她打字回复。 [为什么邀请我呢?] 虽然通过几次交流,她和轻雾已经熟悉不少,但线下邀约还是第一次。 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 [看到你点赞了季檀月关于《西川月》的宣发微博。] [我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见面契机。] 见面……? 朝宛莫名脸有些热,但却不太清楚这种慌乱感从何而来。 她的确对轻雾有些好奇,可是…… [雾雾还是和女朋友去看吧。]朝宛小心回复。 如果轻雾的女朋友吃醋该怎么办? [可是,她今天都不理我。] [[/难过]] 轻雾的回复出乎朝宛意料,尤其是紧随其后的哭哭表情,让她心中一软。 还从来没有见过对面这种语气。 [为什么呢?]朝宛试探问。 对面静了很久,跳出几条委屈巴巴的答复。 [惹女朋友生气了。] [我哄不好。] [/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季檀月(表面):选个特别的日子,弹给她听。 季檀月(实际):小宛为什么不接电话呜QAQ 感谢在2022-08-1621:39:27~2022-08-1723:4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ゆきま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rin20瓶;恸10瓶;不要靠近会变不幸3瓶;Trisoly、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小表情很可怜,也莫名让朝宛觉得熟悉。 但究竟熟悉在哪,她也说不上来。 [为什么生气呢?]她打字。 以最近和轻雾的接触来看,对面性格平和妥帖,不像是哄不好女朋友的类型。 [一些误会。] [因为我最近想和她去看《西川月》,因为朝宛,她可能……] [有些吃醋?] 忽然在对话框里看见自己的名字,朝宛指尖微蜷,很心虚。 竟然是这样。 那她就更不能去见轻雾了,不仅轻雾的女朋友会吃醋,而且暴露的话,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正想婉拒,对面又发来新消息。 [不想电影票就这样浪费。] [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吗?] 朝宛睁大眼。 虽然很同情轻雾的遭遇,但……她能帮到什么呢? 迟疑很久,新消息跳出来。 [我猜,你也在临南。] [可以帮忙在我们约定的电影院外等一小会吗?女朋友看到是你,就不会生气躲着了。] 朝宛埋在被子里暗自点头。 轻雾好聪明。 她打字: [到时雾雾再出来。] 这样,轻雾的女朋友会觉得惊喜,两个人应该很快就能和好了。 而恰巧,她也想见见轻雾究竟长什么样子。 轻雾很快发了一个影院名,是朝宛熟悉的地址,人流稀少,大学时她和傅奚常去。 安慰友人破碎的恋情时都没这样上心,倒是简单几句,就答应了某个素未谋面网友的请求。 朝宛轻咬一下唇,忽然很内疚。 胸中也跳得很快,大半心虚。 怔愣半晌,手机忽然又震一下。 对面新发来的消息映入眼帘。 [如果她依旧没来,可以麻烦z小姐收下多余的电影票吗?] z小姐。 礼貌,却隐含几分暧昧的称呼。 朝宛脸有些发热,怔怔盯着屏幕。 鬼使神差地,她打了“好”字。 不知想到什么,又手忙脚乱,慌张删掉。 季檀月会生气的。 可白天挂在热搜上有关季檀月和云茜的那几张照片,却忽然不合时宜地映入她脑海。 画面里的两个人默契十足。朝宛从没有看见过女人那么放松的背影。 她不知道季檀月和云茜是什么关系。 而女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和轻雾之间的事。 朝宛开始设想。 设想与轻雾见面的事被拍到,在网络上流传。 到时候,季檀月会不会也会像她一样,有一点难过呢? 应该不会的。 半年,是厌倦感足以发酵蔓延的时间段。 心情失落,却倏然想起季檀月的那一句“你可以不必乖巧”。 朝宛垂眼,极慢地又重新打了一个“好”字。 然后,轻击发送。 一瞬间,类似偷情的恐慌感弥漫心头,但旋即就被难过冲淡。 她还是有些害怕季檀月会因此讨厌自己。 她动心了,可是却不知道女人的。 鼻尖又有些酸。 手机忽然轻震。 [[太感谢鸟]] 轻雾竟然发了熟悉的鸟鸟表情包。 朝宛微张唇,本来想揉发热的眼睛,可看见胖墩墩的小鸟,一瞬间哭意都不见了。 愣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面发来了约定时间。 [电影票是二月二十五日晚场,她的生日。] [有空闲吗?] 朝宛忽然握紧手机,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惹得毛毯上昏昏欲睡的金毛抬起头,茫然望着她,轻叫一声。 轻雾的女朋友,生日竟然和自己是同一天? 朝宛伏在床边,表面在哄着狗狗,但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摸了摸脸,很烫。 如果轻雾的女朋友那一天真的不来……倒像是轻雾在陪着她过生日一样。 想到这里,朝宛重咬了一下唇,痛得皱眉。 可是,这样是在插足轻雾与女朋友之间的感情。 只帮一下忙,然后在远处看看轻雾长什么样子就好。 一同看电影的邀请她需要婉拒,至于电影票,收下之后,就偷偷带回家收藏吧。 和轻雾约定好后,朝宛又重新躺回被子里。 可怎么也睡不好觉。 睡前听的那首《她》,也会是在轻雾女朋友的生日发布。 或许那一天,轻雾会和女朋友并肩走进影院,在最后一排交换亲吻。回家之后,亲手弹给她这首曲子听。 但朝宛几乎能预想到属于自己的生日。 几乎为零的祝福,或许被傅奚拉到火锅店吃一顿好吃的,然后就没有任何更丰富的细节。 季檀月会记得吗? 忍不住想了很久,朝宛低垂眼,用枕头把自己蒙起来。 她希望,生日那天能看见女人。 最好能共度一晚,再像前几天那样,陪她很久很久。 没有礼物也没关系- 第二天醒转,朝宛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老宅。 和陈姨用完了简单的早点,她鞠躬道谢。 临走前,金毛在脚边依依不舍地徘徊。 朝宛俯下身摸了很久狗狗,承诺之后还会再见,才看见它身后尾巴又轻摇起来。 但究竟会不会再见,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朝小姐,路上注意安全。”陈姨微笑和她挥手,“如果您回月月那里的话,很快就会和小家伙再见。” 妇人神情蔼然,对她的措辞也极亲近。 就好像……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 朝宛止住胡思乱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 她摸了一下包里的钥匙,小声应:“……嗯。” 看上去陈姨还想再嘱咐些什么。 朝宛认真听着,可却发觉,妇人话音忽然顿了一下,视线也投向她身后院落。 她茫然转身,发觉庭院逆光站了位身形颀长的男人。 旁边还有陌生的车。 “泽时来了。”陈姨只停了几秒,神情已恢复温和,“也是来看夫人的?” 季泽时表情寡淡,脸庞棱角分明,只有那双与季檀月相似的狭长凤眼露出一丝礼节。 他拢了一下大衣,带着车里的栀子花束,缓步走来。 向陈姨问候后,视线却落在朝宛身上。 “在看妈妈前,我想与朝小姐谈一下。”男人声音辨不出情绪。 … 朝宛和季泽时到了老宅里从未涉足过的会客厅。 这里空旷冷清,木质长桌蔓延陈旧时间,斜长光芒中,空气里似乎能捕捉到丝丝灰尘。 季泽时自请她来了这里后,就再没有多说什么。 视线也始终低垂,定定落在朝宛身上。 朝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悄悄缩了一下手,把腕上的珠串藏进袖子里,无声摸着。 这样会让她心安。 但季泽时却仿佛倏然回过神一样。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他抬眼紧盯朝宛。 朝宛睁大眼,手心泛冷,珠串却仿佛灼烧手腕一样烫。 也是季檀月的母亲。 所以,珠串是怀夫人的所有物? 但女人从未告诉过她。 “我看了你们过家家似的那档综艺。”季泽时声音转冷。 “虽然剪去了檀月赠给你手串的画面,但两个小时的节目,你一直在戴着它。” “檀月近十年没有离身的东西被你始终戴着。朝小姐觉得,这样合适吗?” 面前被推来了一张折角照片。 中央端坐着清雅隽秀的女人,左侧是稍年长些的季泽时,而右侧,小季檀月笑容赧然,眉眼柔软可爱。 怀夫人搂着女孩,纤细手腕上,一截檀木珠串安静悬挂着。 季泽时合上了皮夹,望着照片,似乎是想去触碰照片上的另外两个人。 可不知为什么,最终也没有去做,只是攥住了指节。 朝宛脸颊发烫,窘迫慌乱,忙垂头,想把珠串取下来。 但才做了一半,就被季泽时喝止住。 她愣愣看着Beta男人,发觉他眼底方才的温意转瞬即逝,早又恢复了冷峻。 “檀月选择将手串交给你,就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朝小姐不必自责。” 季泽时忽然站了起来,身形遮住老宅本就稀疏的日光,也让朝宛更加不安。 “新年回家后,朝小姐……知道檀月说了什么吗?” 朝宛咬唇,轻摇了摇头。 “她说,想要和你结婚。”Beta男人话音一字一顿。 椅子剐蹭地板,发出沉重声响。 朝宛站起身,茫然急促地呼吸着,望向季泽时。 ……怎么可能。 “朝小姐不知道?还是在利用本职优势演戏?”季泽时背过身,像是不愿再看她。 “这不是你期盼已久的吗?之后,只需要安静等待檀月处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朝宛被男人话中讽意激得双眼发热,执拗轻声辩解。 “我、我从来没听姐姐……季老师提及过。” “现在知道了。”季泽时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语气,平静地像在陈述事实。 “我今天来,也只是想与朝小姐谈一下这件事。” 话音稍顿,Beta男人从随手的公文包中取出什么,推至朝宛面前。 “之前的照片已经看过了,这是我能提醒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一个依旧被撕扯得残破的本子。 不同于朝宛往日看到的那些仔细珍藏好的记事本,这个本子缺页破损,连封皮都写满了潦草的笔迹。 是季檀月的字迹。 朝宛察觉到指尖在不听使唤地轻颤。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窥视女人旧日埋藏的秘密,因为每一次的经历都不太美好。 但内心隐隐的焦灼盖过了理智。 透过这些辨识不清的字迹,她想起季檀月消瘦难捱,需要白色药瓶维持的场景。 她想……离女人再近一些。 可翻开本子,第一句就是朝宛从未预料到的粗黑字迹。 “她死了。” “我不该放她走的,不该不该不该不该。” 不该两个字划出了本子边缘,用力到刺破纸面。 “甚至都没来得及对她说一句‘喜欢’。” “为什么我没有跟上去?” 再翻一页,毫无逻辑的线条掩盖了所有。 再翻一页。 一整页纸面,充斥着无数个“朝宛”。 “你的那张照片,初次发现时,就在这里夹着。”季泽时忽然开口。 朝宛愣愣抬眼,雾气在眼眶里打转。 她有点想不明白。 去世的会是谁?从笔迹中就能看出来,季檀月很痛苦。 “这些日记写于一年前,而隔天就被发现。”男人声音极低。 “可那时,你就读于江戏大三,并没有死。” “所以,朝小姐认为,檀月笔下去世的人会是谁,你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眼泪滚落,朝宛合上了残缺的笔记本,将唇咬得发红。 她想回答,可是,话音滞涩,竟然一点都没能出口。 以为愿望成真,季檀月日记里的人真的变成了她。 在看到那一行“她死了”时,就连朝宛自己都觉得仿佛回到了那个漆黑潮湿的雨夜。 但却不是她。 一年前?女人写下日记的时候,她没有死。 死的是季檀月笔下那个女孩。 季檀月原来也是有白月光的。 而她又被当成了替身。 照片背后那句小笨雀钻入鸟笼,让朝宛阵阵发寒。 还有……结婚。 季檀月从始至终对她的温柔纵容,会不会,对象根本就不是她。 她想起了秦斯羽望向她时的眼神,眷恋,却仿佛透过她身躯在看别人。 “朝小姐知道吗?”季泽时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转。 “日记写于一年前,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冬天。而我发现檀月时,她正在用烟头烫向自己的小臂。” “再后来,她发现了你。” “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她迅速恢复了往日模样,甚至开始出面参与诸多活动。” “直到朝小姐毕业。” 说到这里,季泽时语气依旧平淡。 却让朝宛止不住发抖,无声蜷住肩膀。 “她算是包养了你?再到现在,想要和你结婚。” “我不知道朝小姐用了什么独特的方式,能叫檀月这样信息素紊乱的病人几乎看不出端倪,可你终究比不上稳定的抑制剂。”Beta男人紧盯着朝宛。 “如果你想,你甚至可以毁掉她。因为你太像日记里的人了。” 他收回破碎的记事本,重新放回公文包中,再也没有说话。 那张照片也被男人拿走了,小季檀月的脸消失在朝宛视野里,连带着怀夫人的隽秀微笑。 朝宛忽然觉得,她坐在这里格格不入。 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一份子? 最多是她的一厢情愿。 现在她知道了女人的真实想法。 或许始终与“动心”背道而驰。 季泽时离开了。 会客室沉重的雕花门合拢,将原本裹挟暖意的光线切断。 朝宛不知道怎么独自撑着站起来,视野朦胧,浑身都没有力气。 心跳迟滞,眼泪似乎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停住了,但残留的还是汪在眼眶里。 她把手腕珠串取下来,端端正正摆在桌上。 连同包里季檀月的钥匙。 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见女人。 她想听季檀月亲口告诉她。 抬手擦干眼泪,多余的泪水再也没涌出来。 朝宛拨通了小岁的号码,声音平静:“可以麻烦帮我订一下机票吗?” 她随口说了几个地名,散心的地方。 她知道季泽时不会浪费时间来和她说谎,季檀月也只会避而不答,亲口听见,只不过是为了死心。 死心之后,需要散心。 那边听出了她鼻音很重,担忧地问了好几遍,发觉她笃定,这才忧心地应了下来。 朝宛推开门。 除了眼尾很红外,竟然没有一点能被发觉的异常。 陈姨在给金毛准备狗粮,身影忙碌,而狗狗摇尾巴期待着。 但朝宛却忽然觉得这些画面离自己已经很远。 她无声离开老宅。无人送行。 机票的日期是明天。 在临南的最后半天,要做些什么? 想最后再见见季檀月。 之后,那间笼子一样的别墅里的包养合约,她或许会违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慌,我们的口号是,波折越大,糖越甜! 暗恋掉马倒计时。 (让宝们担心啦,蠢作者最近去针灸了,痛,太痛了QAQ所以没更新,现在应该能日更啦。 感谢在2022-08-1723:46:15~2022-08-2323: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良20瓶;嘿嘿10瓶;季季季.、顾视2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季檀月在公司。 是朝宛从郁秘书那里得知到的。 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她告知司机目的地,之后倚在座椅,安静注视窗外飞掠景象。 期间郁云嘉还发了条消息,叫她只去平层那里等待就好。 朝宛以简短的一句“不用了”回复。 对面沉默。 看样子是收到了,但不知该怎么答。 朝宛知道郁云嘉迟疑的原因。 她从未违背过郁秘书的话,因为这些嘱咐的背后全都是季檀月。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顾虑。 不想第二次被当做替身。 纵然是季檀月。 与季泽时的谈话费了不少时间,老宅又在城郊,虽然司机开车很快,可远远望见思锦大楼时已经傍晚。 温吞日头将人影拉得狭长,朝宛抬眼看去。 隔着车水马龙,一辆熟悉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季檀月的车。 驾驶座的车窗在这时摇下,季檀月脸上挂着墨镜,倚在座椅里,辨不清神情。 像在和谁通话。 对方并不是自己。 内心泛起麻刺的疼,但钝感早就掩盖住所有赘余情绪,朝宛走到车尾。 后排车门响起一道开启声。 副驾驶的郁云嘉注意到了她,微颔首,示意她上车。 如往常那样坐到后排。口罩下,唇抿得泛红。 只有朝宛知道,今天是最后一次。 季檀月会挂断通话,和她好好解释吗? 车内氛围寂静,忽然,女人握着的手机里传来微弱女音。 “季老师怎么不说话了?” 云茜。 从听到这道嗓音后,朝宛已经失去任何希冀。 从车内镜里,她捕捉到了季檀月的侧脸,可是隔着墨镜,依旧辨不清晰。 甚至,女人都没有看她一眼。 更别提解释。 朝宛听见季檀月回答:“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那句话。”云茜在笑。 又是良久沉默。 “算了。”云茜笑意不减,“季老师不愿意的话,那我来说。” “我钦慕您,或者说,喜欢您呀。” “您可以复述一遍吗?” 朝宛握住指尖。 却只能触及到冰冷。 她无声抬眼,试图从季檀月脸上捕捉到厌恶排斥之类的情绪。 可女人神情无澜,平静到朝宛心跳几近迟缓。 顿了一会,她甚至听见季檀月问话,声音很轻: “你在哪里?” “我在季老师找不到的地方。”云茜依旧在笑,“这里很安静,只有我的呼吸声。” 朝宛觉得眼眶发热。 但很奇怪,这一次竟然没有任何眼泪涌出。 她打开车门,想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空间。 因为,再之后,季檀月可能就会去接云茜了。 她会成为累赘。 郁云嘉发现了她的举动,“朝小姐?” 朝宛没有理会。 在临离开前,她发觉季檀月的神情总算有了一丝松动。 可她读不懂,也并不想读懂。 因为那些情绪——慌乱、挽留、眷恋,都只是为日记本女孩而生的。 不是朝宛。 走出很远,身后也没有半句唤声。 或许是有的,但融进深冬冷风中,稀薄到近乎不可闻。 手机又在震,是郁秘书。 朝宛按了拒接,关机。 … 车内,通话依旧在继续。 “听见背景音了,是朝宛?”云茜的声音轻了几分,却仍然带着一丝笑意。 “她已经走了。”季檀月答。 “走了?”云茜喃喃,“走了也好。这些事太不堪,让她听见一点都不好。” “季老师知道吗?”她继续说。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有朝宛。” “她那么懵懂,像一张白纸,一张从未被玷污的白纸。又像赤诚的小暖炉,得到一点火苗,就吞吐温热,急迫地想让别人都暖和起来。” “可我什么都没有。” 季檀月垂眼,视线移到郁云嘉被朝宛挂断的通话上,眉间隐现焦灼。 但语气依旧控制得很好: “如果活下来,你会发现,你还拥有很多。” “但我已经失去您了,季老师。”云茜笑。 “从您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那晚,我就死了,只剩一副壳子。到现在结束,好像也不晚。” “你本可以不必选择这条路。”季檀月答。 云茜笑了一声,不置一词。 “……还记得我和您说的这里很安静吗?”她的声音转弱很多,“大概半小时后,会更安静。” 她注视着跳动的炭盆,微阖眼。 “唯一的遗憾就是,也很孤单。” “告诉我地址。”季檀月强迫自己嗓音平稳。 那边许久没有动静。 良久,流出一声叹息般的低语:“不用麻烦啦。” 半个小时的通话,在这一句话后挂断,娇柔女音消散在空气中。 季檀月很快收到了警察局的短信。 [通话定位地点过于偏僻,无法锁定,还可以再接通当事人的电话吗?] [在尝试。]她回复。 可是再也没办法打通云茜的电话,提示关机。 季檀月一遍遍地拨着云茜的号码,额角泛出薄汗,心跳焦躁,将指尖捏得发白。 视野里映进冷光,朝宛那边也始终无法接通。 黄昏殆尽,夜幕缓缓降临,将车外涂抹上暗色。 “我羡慕你有朝宛。”“可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云茜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仿佛有冰冷的雨声击打车窗,视野里出现了跨江大桥,以及驶远的红色迈巴赫。 再然后,是接连的钢铁剐蹭声,与沉重坠江巨响。 刚从她车后排被接走的女孩,怎么就永远都见不到了? 她永远也赶不及,永远也追不上。 思绪紊乱,心跳胶着,季檀月不自知地将座椅捏得呲滋轻响。 眼泪已经无声滚落。 “……季老师?季老师?”郁云嘉的声音勉强拉回女人几分意识,“没事吧?” “没事。”季檀月倚在靠背里,取下墨镜,长睫低垂。 眼尾绯红,难得现出几分脆弱。 无人知晓,她紧紧攥住了手心,靠疼痛维持清醒。 “麻烦你去平层。朝宛回家后,立刻给我发消息。” 郁云嘉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出口。 离开前,她将从戚年那里取回的白色药瓶放进女人手包中。 立在车门边,她有意开口: “季老师,二月二十五日的花束和电影票还要预定吗?” 她知道,只要听到有关朝宛的事,女人状况就会好很多。 “要。” 果然,季檀月黯淡眸色微微现出几分光彩。 待郁云嘉离开后,她不由自主地去摸手提包夹层里的订婚戒指。 特别的日子。 那一天,她想把所有事都好好告诉小宛,并且求婚。 不要把女孩吓到就好了。 她贪心地希望,朝宛会答应- 机票日期是二月二十四日。 朝宛去机场的时候,傅奚来送,还问她怎么这么突然,新晋青衣小花档期这么松,会过气的。 “给自己过一个特别的生日。”朝宛抿唇笑。 目的地是嘉吉,距临南足足几千公里的边陲。 之后是苏门、杞榆,都是山清水秀的好城市。 她记得大学时就常常攒钱去旅游,尤以收集各地机票为乐。那个私人微博账号最初也只是用来堆积摄影照片而已。 四五个小时的路程,降落后,便将行李放在歇脚的民宿,独自出门游玩。 嘉吉离善郓州很近,每每有揽客的人认不出朝宛,要带她去影视城附近时,都会被她婉拒。 像一种约定俗成的本能。 那里掩盖着朝宛不想回忆起来的事。还有人。 她散心本就为了躲避,胆怯到不敢第二次踏入相同的河流。 嘉吉距离临南很远,天空开阔,仿佛能洗掉一切烦恼。 比起远郊宽敞却狭窄的别墅,更让朝宛喜欢。 生活欣快而明媚,不止烦恼,一些约定也忘了个干净。 朝宛是在二月二十五日晚,收到民宿老板赠送的生日蛋糕后,记起与轻雾之间的那个约定的。 而彼时已经过了零点,跨到了二月二十六日。 她背对着深邃星点,在私信界面敲下几句话。 [雾雾,忘记了和你的约定,抱歉。]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想为自己好好过个生日。] [[图片]] [嘉吉的冰山照片,当做赔礼。] 退出界面,热搜无意映入眼帘。 是紫色的爆字。 #云茜去世# 朝宛心跳本能一滞。 她想点进去看,却在看见第二位热搜后指尖顿住。 那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季檀月# 安静呼吸几秒,缕缕冷气从围巾里透出。 朝宛熄灭了屏幕,垂头吃完一小块简陋的生日蛋糕,随后转身,望向被云层遮掩的夜空。 一颗流星倏然划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知道临南的夜空会是什么样子- 警局打电话来通知时,季檀月已经在车内枯坐了几个小时。 听到“很遗憾”之类的字眼,她无声将手机放远。 礼貌的寒暄与致谢后,女人挂断通话,将车起步。 这期间,她没有收到来自郁云嘉的半条消息。 或许朝宛已经在平层那里等待着了,只是羞于闹别扭,不想让郁秘书发消息通知她。 小笨蛋又不会做饭,到深夜这个时间,会不会饿得肚子咕咕叫? 季檀月忽然急迫地想回家。 踩油门急了些,不过十几分钟,比平时快了不少,很快抵达平层。 电梯间前静静站着西装裙女人,是郁云嘉。 “季老师。”女秘书声音平缓。 “朝宛并没有回来。” 一路上积攒的期许荡然无存。 季檀月茫然乘电梯上楼,按了密码锁进门。 房间漆黑,甚至连汪汪都不在。 囫囵咽下郁云嘉煮的速食面,秘书离开,平层里再也没有声响。 季檀月推开门,在黑暗中摸索,直到跌在自己的床边。 伸手去探被褥,什么都没有,没有女孩温热的身躯,只触到一手的潮冷。 手心正逐渐转凉,她肩膀微抖,想去握手腕上的檀木珠串。 空荡荡的。 季檀月似乎这时才意识到什么。 朝宛真的没在她身边。 那个会在身后紧抱住她,害羞嗫嚅唤她姐姐的女孩,不愿意再继续陪着她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 … 二月二十五日晚,季檀月独自驾车驶到了偏远影院。 后备箱里有预定好的花束,花束里藏着老宅所有抽屉的钥匙。 而最深处,有一枚戒指。 私信界面没有跳出任何新消息。 小宛可能还会来。 季檀月微压帽檐,拢着大衣站到显眼的地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由缓转急。 她得到了朝宛购买机票的消息,可是始终心存希冀。 女孩肯定是生气了,气得鼓鼓的,那么可爱,还醋到躲着自己。 她没有离开临南,一定还会来赴约的。 深夜下起细雪,逐渐转大,落下密集雪片。 从晚七点,到晚九点。 影院门前人流稀疏到可以忽略,可视野里始终没有熟悉身影出现。 季檀月垂眼,大衣里蜷住的指尖泛冷,静静撑着黑伞。 晚九点,到晚十一点。 影院要打烊了,身边的昏暗灯光也倏然熄灭。 季檀月依旧没有动作,翻腕看了眼时间,继续等待。 电影票上的20:35早已过去。 小宛是记错了时间吗? 她那样的小笨蛋,记错时间也是情有可原。 时间跳到零点。 季檀月看见郁云嘉立在路口处等她,肩膀已经覆了积雪。 手机忽然震动几下。 她收回视线,用冻僵的手指解锁屏幕。 [zzz0225:雾雾,忘记了和你的约定,抱歉。]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想为自己好好过个生日。] 又过了半分钟,新的消息跳出来。 [[图片]] [嘉吉的冰山照片,当做赔礼。]] 季檀月安静点开图片。 澄澈的月光下,冰山无声伫立,如覆轻纱,映在群星闪烁的深空中,现出湛蓝色的光彩。 很美。 女人收了伞,任由雪花落在脸颊上,注视着天空。 可临南此时的夜空,压抑且阴沉。 车后备箱里的玫瑰已经卷瓣萎靡,内敛着,将其中隐藏的所有浪漫秘密尽数掩埋。 朝宛没有赴约。 或许,她的眉目笑语使她病了一场,热势退尽,还她寂寞膏肓。 作者有话要说: 末句改自木心《爱情的三种境界》: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热势退尽,还我寂寞的健康。 珍爱生命,大家不要学习云茜姐姐哦。 季老师再忍忍,马上小笨雀就飞回来了。 感谢在2022-08-2323:48:36~2022-08-2422: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11瓶;汤臣4品、Purin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嘉吉的时间过得很快。 至少要比临南快得多。 五日旅行过后,朝宛和民宿老板告别,赶赴下一程。 机场路上,她拍了张干净空灵的天空。 手机里已经堆积不少这样的照片,将原本存下的琐碎片段压过。 琐碎片段冗杂,将她半年间所有经历的事一一勾画。在候机厅等候时,缓慢向上翻,就像在读一本画册。 西川月剧组,伪装烤肉那晚,以及床脚可爱望她的金毛狗狗,很多。 就连朝宛自己都忘记,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忽然,像是不慎翻到什么,她指尖微顿。 旋即熄灭屏幕。 相册里的照片定格在某个女人背影上,黑丝绸礼裙包裹颀长身形,挺直的雪色肩颈,微侧身,唇上一抹复古红。 像素略模糊,是抓拍。 朝宛没有心思继续翻下去,因为第二张照片,季檀月发现了她。 那张抓拍到了女人的正脸,格外好看。 她还记得,那一晚,她们在首映礼退场后进了化妆间,在无人发觉的角落耳鬓厮磨。 纵然工作人员在场。 “喜欢我今天的样子吗?”耳廓擦过一抹记忆中温热。 朝宛记得那时她局促地轻点了一下头。 还在想,后面的几个字如果省略就好了。 季檀月只单单问“喜欢我?”的话,她一定会肯定的。 她喜欢季檀月,一旦迟钝发觉自己的心意,竟然已经设想了很远很远。 想到心意互通,想到每晚睡前的晚安吻。 想到她们的婚纱,想到季檀月变成老婆婆的样子。 却只敢告诉不会说话的狗狗,只敢在心里对自己说上很多遍。 那时她似乎总会习惯性脸热,眼泪也不听使唤。 某个夜晚,在季檀月离开的别墅里,她梦见自己不再是什么都做不好的笨蛋,行事游刃有余,足以与女人并肩。 也分外相配。 梦醒后的现实,她惴惴难安,努力地想追逐季檀月,期盼得到一句温声细语的赞赏。 没人知道她每次听见女人唤“小宛”“真乖”后,会有多开心。 她从来没有得到这么久的被人认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因此,季檀月对她好,她就以为是喜欢。 那种恋人之间的喜欢。 可朝宛忘记,梦似乎都是相反的。 那些幻想过的情景越让她心跳怦然,就越虚假。 她怎么可能会追上季檀月?她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试图相融的后果就是二次重蹈覆辙。 女人的情意始终囿于月光,而她,只不过是捕捉到了缝隙中顺带透出的温柔,就把这丁点微薄当做全部。 像只飞蛾扑火的笨蛋。 航班即将登机,朝宛平静整理好自己,踏入廊桥。 小窗外的碧空清澈,能妥帖包容所有情绪。 离开嘉吉前,她以一条无配文的微博作结,分享图片是路上拍摄的天空。 这里最后还是恢复了图片堆积的宿命。 推送流跳上来一条定时微博,是轻雾的《她》。 卡在二月二十五日,零点发送。 戴好耳机,循环播放。旋律甜丝丝,如沁蜜糖。 轻雾和女朋友应该很幸福吧,那一晚肯定解开了误会。 但飞机起飞前,朝宛暂停了指弹曲。 眼睛久违湿润。 她现在,似乎不太适合听这首曲子- 特别关注跳出了新动态。 [@zzz0225:分享图片[图片]] 季檀月手指有些僵,垂眸放下画笔,觉得呼吸滞涩无比。 临南这几日昼雪,廊外的银杏树只剩萧条枝叶,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显得杂乱。 多到数不清的未接通话被女人尽数忽视,她动作极轻,点开那张图片。 絮状云肆意涂抹于碧空,张扬自在。 这是第一百三十四张。 季檀月开始设想朝宛拍摄时的角度。 女孩按下快门时表情认真,暴露在露指手套外的指尖冻得泛红,攒着一口气,脸颊微鼓,有白雾从围巾里逸出。 阖上眼,视野里一如既往出现了转身向她跑来的纤细身影。 “姐姐。”朝宛害羞地垂头,把相册递给她看,“我拍的好看吗?” 季檀月唇微动。 她想回答,可是知道自己只要发出声音,臆想出来的场景就会消散。 她提起嘴角,尽力摆出温柔笑意来,注视朝宛期盼泛红的脸颊,想挽留女孩依赖陪伴她的每一秒。 当然好看。 可是,自从朝宛出现在视野里后,她的视线早就无法转移。 嗡嗡。 聒噪的通话提示又闯了进来,画面应声破碎。 郁云嘉的声音急且匆然:“季老师,您在哪里,现在……” 通话戛然中止。 季檀月神情很淡,指尖从红色挂断键上收回。 屏幕上重又出现那张澄净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照片。 女人闭上眼,隐存期许,试图从一片黑暗中再度找到向她跑来的身影。 朝宛的体温一直都很高,烫得她心中融化,每次牵手,掌心里柔软触感都让季檀月禁不住心跳加速。 她可爱的小笨雀。 也是小女朋友。 但这次闭上眼后,什么都没有。 黑暗盖过了所有,就像玫瑰等不到主人的那一晚。 季檀月睁开眼,面前画布上绘了大半的嘉吉冰山映入眼帘。 一切都近乎完美复刻原片,可画布边角却添上了朝宛的背影,细节栩栩如生。 举着相机,女孩侧头望着画面外,鼻梁上的小痣俏皮而可爱。 这是季檀月画的第一百三十三张油画。 这样的角度,仿佛她就在朝宛身后画下一切。 女孩的每一程,都是她们一起。 从什么时候提笔,季檀月早已忘记了具体时间。 她只记得发现朝宛私人账号那日,辗转反侧,仿佛得到了蜜糖的馋嘴孩童。 季檀月克制着自己,可依旧贪婪,逐条翻看,不知有多少遍。 她知道了朝宛喜欢巧克力蛋糕,知道女孩喜欢指弹曲却苦恼于笨拙,知道她热衷摄影。 女人开始自学吉他,按得左手指腹粗糙。 从入学后,朝宛每一次的旅行照片,女人都保存下来。 她翻出老宅里尘封已久的画具,想把女孩所有走过的地方都通过油画记录下来。 当做她们结识后的惊喜。 可画着画着,季檀月忽然贪心至极。 她想与朝宛一起走遍这些地方,而不止是记录。 她甚至已经设想好所有,该如何接近女孩,如何表达心意,如何在一起。 可是太快了,她担心会吓到朝宛。 暗恋总是隐晦到没有声响与水花。 油画里逐渐出现了朝宛,出现了朝宛拍下这些景色的背影。 是她与女孩一起。 朝宛在拍,而她,在画女孩。 她想象朝宛摄下每张照片时的细微神态,想象女孩可爱的小动作,想象她转身发觉自己后的害羞脸红。 每每画完一幅画,季檀月都觉得自己离朝宛又近了一些。 就好像,她们在平行世界里已经在一起很久,也共同走了好远。 直到那一天。 女孩的微博更新,不再是风景,是两个人交叠的手。 那个人,从来就不是自己。 指尖失温,眼前依旧是影绰的嘉吉冰山,以及朝宛。 但这一次,季檀月真真切切发觉,她根本就没有陪在朝宛身边。 女孩说,要好好为自己过个生日。 只为她自己。 这张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胸口躁郁跳动,再回过神时,季檀月发觉自己已经莽撞揉皱了画布,深蓝糊成一团。 通话又打进来,这次是新的号码。 季檀月按了免打扰,努力克制住心底躁动,置好新的白色画布。 指尖轻颤。 不会没有意义,她还要画第一百三十四幅。 脚下已经零散很多废弃画布,染脏了地面,旁边摆着开封但却未动的药瓶。 画布逐渐勾勒出碧空的颜色。 她和朝宛,今天又走过了嘉吉的哪里? 或许画完之后,闭上眼,女孩会扑进她怀里,亲自告诉她。 … 网络上的舆论正逐渐发酵。 云茜事件余波又起,因为生平拖了不少圈中大佬下水,像是为了报复,那间偏僻出租屋里的遗书竟被爆了出来。 [怎么十句里有八句都提到季檀月?] [看完这些有点怜爱了,不过云茜提到的几年前的那一晚,还有“上餐”,究竟是怎么回事?] [潜规则锤了,被曝出来的编导制片估计没有完全干净的。] [细思极恐,以云茜信中提到季檀月的频率,这些事也和她有关吧。之前不还咖啡厅约会吗?] 遗书内容逻辑混乱,似乎是云茜在意识不太明晰的状态下写的,甚至还有几句暧昧告白。 [心疼,被潜成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吗?] [季檀月怎么不发文澄清,不会是真的吧。] 朝宛是在抵达苏门的当晚无意看见推送的。 彼时她刚刚洗漱完,准备入睡,并习惯地找出了耳机。 可自从失手点进#季檀月#的词条里,她再也没能退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翻看下去,直到眼睛酸痛。 可捕捉到其中季檀月的照片,她竟然有些舍不得划走。 深夜接近零时,朝宛看见了最新的进展。 自称剧组工作人员的账号,爆料了片场化妆间找到的抑制贴碎片。 粉色的特制包装,却是Alpha专用。 [影坛零黑料三金影后A装O,自出道起即隐瞒第二性别。] [塌了。] [因为是Alpha,所以也参与了潜规则的“上餐”游戏吧。] 舆论哗然,这条爆料迅速登顶。 朝宛呼吸匆然,从被子里翻身坐起。 不会的。 她知道,季檀月不会是那种人。 一小时后,沉寂数月的季檀月微博更新了道歉视频。 画面里,女人眼底乌青很重,唇边依旧维持着平静弧度。 卷发随意束起,早已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我为自出道起隐瞒第二性别而致歉。”声音平和。 “但我不承认自己与云茜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笨雀扑棱飞回倒计时。 感谢在2022-08-2422:58:22~2022-08-2523: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崇祯100瓶;Purin、川贝枇杷膏、汤臣4品10瓶;顾视、52773644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朝宛怔望着屏幕里的女人。 明明只离开了几天,却觉得过了很久,久到季檀月的柔软嗓音落在耳中都觉得陌生。 她从没有见过女人眼底乌青这么严重。 是因为云茜,还是因为她? “尊重逝者,依法保留追究造谣者法律责任的权利。” 视频中,季檀月微收下颔,声线一如既往。 朝宛却看出了女人眼底压抑极深的疲惫。 心底像被细密小刺轻戳,泛起阵痛。 “让各位影迷朋友担心了,抱歉。” 房间里,只有手机仍在继续播着视频的声音。 季檀月话音微顿,长睫在玉瓷般的脸上打出小片阴影。 “我会暂时无限期隐退,调整好状态再与大家见面。” 手机从朝宛掌心滑落,无声掉进被褥里,房间里唯一的冷光源也熄灭了。 隐退。 忽然失去了继续关注事件动向的所有心思,她将手机关机,蜷进酒店陌生温度的被褥里。 耳边仍在不断回放刚才的视频声音。 暂时,无限期隐退。 可季檀月答应过她,不会隐退的。 短短半分钟的致歉视频,充斥着黯然、挣扎,以及将熄灰烬般的恹意。 朝宛想起那一晚,她做了有关季檀月的噩梦。 女人蜷进沙发边角,死寂且无生机,时间仿佛默片般无声流淌。 醒来后,她急切地想找到季檀月,用自己的体温与拥抱,让周身色彩灰败的女人暖过来。 拥抱不可以,就用亲吻。 她不想看见季檀月难过的样子。 那一晚,季檀月搂着她吻了很久,直至气息紊乱,氧气剥离。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做噩梦。”女人嗓音轻柔。 “因为有小笨雀在。” 可是她现在却逃出季檀月身边了。 朝宛肩膀轻颤,揪着被子,将哽咽声压得几乎不可闻。 她怎么会认为季檀月从不骗人。 眼底乌青那么重,分明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撒谎的坏蛋- 致歉视频热度几日居高不下,评论区一片负面声音。 焦点被尽数转移到季檀月身上,有关“上餐”的传闻反倒被压过去。 朝宛在苏门的几日,没有心思散心。 很多次想购买返程机票,可指尖点进界面,又怔怔退出。 消息界面空荡且毫无波澜,她不确定。 不确定季檀月现在是否真的需要她。 可就在即将启程下一地点的前天,朝宛忽然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戚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通过后,对方很快发来消息,语气温和且征询。 [你好,我是季檀月的私人医生戚年,现在也在苏门出差。]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占用一点时间,和你谈一下吗?]- 地点定在了苏门的某家咖啡厅。 朝宛拘谨地坐在约定位置等待,很快面前有位年轻女人入座。 戚年装束素净,眉梢眼尾自带笑意,叫人只看一眼便觉心中平静,如沐春风。 因为之前弄混戚年与戚依依的事,朝宛有些窘迫,不太敢抬头与面前人对视。 但局促气氛很快就被戚年一句话打破。 “果然是很乖的小朋友。” 戚年声音舒缓,仿佛自带消解隔阂的魔力,朝宛被吸引去了目光,抬眼悄悄望去。 “谢谢戚医生。”她轻声答。 表面拘谨,可实际,心中压抑着的问题几乎要倾泻出来。 她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戚年为什么知道她在苏门,为什么要约她见面。 空隙间,有侍者送上了饮品,一杯浓美式,还有一杯牛奶。 戚年将牛奶杯轻推向朝宛,开口:“暖暖手,最近苏门降温了。” 朝宛垂眼,把杯子捂在手掌间。 她早就过了喝牛奶的年纪,为什么人人都喜欢给她点呢? 就连季檀月也是这样。 会是季檀月告诉戚年的吗? 怔楞很久,耳边传来小勺撞击杯壁的轻响,朝宛发觉,戚年在专注而没有侵略性地打量她。 倏然回过神,她轻抿唇,喝了一口牛奶掩饰。 刚才纠缠的思绪竟然一直落在季檀月身上。 只是见到与季檀月相关的人,就忍不住一直去联想,去揣摩。 可她分明前几天还想通过散心,彻底忘记女人。 “打扰到你的行程了,我可以称呼你朝朝吗?”戚年温声征询。 “前阵子看了你出演的电影,很喜欢,听到粉丝们也都这样称呼你。” 朝宛差点窘迫到背过身去,脸被牛奶杯里飘出的热气熏得微热。 “可以的。”声音很小。 “朝朝,我猜你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微信,还约你出来见面。” 戚年用小勺搅拌咖啡,视线始终落在朝宛身上,温和专注。 “除了想看看我新粉上的小侍卫外……”她顿住话音。 “也受某位朋友所托。” 朝宛忘记了握住牛奶杯,愣愣盯着戚年看。 朋友。 可还没来得及欣喜,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期待。 “但我们见面的话题不是这个。”戚年微笑,“只是想讲一个可爱的小故事,朝朝愿意听吗?” 朝宛垂眼,轻点头。 心头的期待正一点点消减。 她既没有从戚年口中得知半点有关临南的事,也同样没有听到期盼的那个名字。 戚年撑着下颔,静静看她,似乎察觉出了她的失落。 和面前的这位戚医生相处时间过短,朝宛沮丧发现,她根本读不懂面前人的情绪。 “好,那我就开始了。”戚年收回视线,温声开口。 “故事要从哪里讲起呢?最初似乎也是这样繁雪的时节。” “在私人诊室门口,我收留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受伤小狗。” 小狗。 是童话故事吗? 朝宛抿了一口牛奶,思绪不由自主地随着戚年的嗓音走。 “小狗长相乖巧,但并不亲人,甚至还总是试图咬伤我。” “经过观察,我发现,每次路过临近的餐厅它都会难过,而且烦躁拆家。” “直到某日,小狗偷偷溜了出去。” “我亲眼看见,长相乖巧的它与餐厅老板撕咬成一团。”戚年声音平缓。 “在它身后,铁笼子被拖了出来,里面是肮脏的血污和皮毛。” “那是一只即将被餐厅扼杀上桌的,它的同类。” 朝宛内心一揪,咬住唇。 “餐厅老板被咬伤,扯着小狗不放,要把它也锁进笼子,带到餐厅里。” “但餐厅里的某个食客却在看见笼子的下一秒,惊惧起身。” “他说,‘老板,你怎么抓了只狼?’” 朝宛忍不住笑了一下。 心底的悲哀却很快将她淹没。 她握紧玻璃杯,低声问:“可以让狼狼咬他们吗?好坏。” 戚年温和笑了,“当然。” “小狼发狠咬了餐厅老板一大口,从他手里挣脱,威慑地呜呜叫。” “再也没有人敢阻拦,它顺势把那只奄奄一息的同类也救了出来。” “那个冬夜很冷,小狼受伤严重,流了很多血,竟然没有力气站起来。”戚年平静陈述。 “雪下得很大,仿佛能掩盖所有痕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远处传来细微声响。” “那竟然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稚雀。” 朝宛完全听入了神,连玻璃杯里的牛奶凉了都没发觉。 “稚雀悄悄接近,没注意到远处的情形,也似乎不知道有多危险。” “它就这样贴近小狼身侧,羽毛被冷风吹得颤抖,小心翼翼地寻了一个避风港,将头埋进小狼绒毛里。” “稚雀太小了,或许它认为是在取暖,也或许,它想以这种方式温暖小狼。” 朝宛莫名眼睛有些发热。 “小狼很饿,它想吃掉这只懵懂的、主动送上来的美餐。”戚年继续讲述。 “但它最终只是轻挪了挪位置,把稚雀护在身下。” “那个冬天很冷,它们依偎了不知多久,而我看到这里就离开了。” 朝宛睁大眼,认真等待着戚年讲解后续。 戚年抿了口咖啡,不愿悬着她胃口,微笑说: “这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又见到了小狼。” “它几乎和先前拆家的模样判若两狼。收敛了爪牙,难得展示出温驯的一面,将柔软的肚子露出来。” “羽翼初丰的小雀向她飞来。它落在小狼身边,一如那个冬日,将头埋进小狼皮毛里,撒娇般蹭着。” “我猜,它们应该成了很好的朋友。” “好可爱。”朝宛轻声回应。 可是她却始终很困惑。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她不明白小狼究竟为什么没有选择吃掉稚雀,也同样不明白,戚年为什么要约她到这里。 难道只是单纯为了讲一个故事? 咖啡见底,戚年站起身,与朝宛握手。 “朝朝,谢谢你愿意听我分享这个故事。”年轻女人笑了笑。 “下一程是杞榆?祝你旅途愉快。” 朝宛倏然起身,垂头不语。 戚年为什么会知道呢? 戚年视线落在窗外很远的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才偏头对她颔首,“朝朝,有人托我带了礼物给你,就在这间咖啡厅。” “不过抵达时间是明天,如果要赶飞机的话,应该来不及了。” 礼貌致歉,旋即温声告别。 目送戚年远去,朝宛怔然返回落脚酒店。 的确,按照安排,她明天就要动身前往下一程。 礼物,肯定是收不到的。 只是,听到这两个字,朝宛总联想到季檀月。 想起女人眼底的柔软与缱绻,想起她叫自己“小笨雀”时耳畔的温热吐息。 整理好行李,在床上辗转反侧,却难以入眠。 翻出耳机,朝宛发现,轻雾已经很久没有更新微博了。 就连私信的历史消息也停留在十日前。 依旧忍不住翻看与季檀月相关的消息。 热搜早就被撤下去,没有半点水花。 倏然,一条微博映入眼帘。 [“上餐”背后的肮脏真相。圈内大佬的猎艳狂欢。] 配图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名单。 里面有云茜,已经被划掉。 还有…… 朝宛将图片一点一点放大。 她看见某个被画了圈的名字。 季檀月。 眼眶湿润,朝宛捂着唇,将文章下拉。 信息素香薰、包厢里污浊肮脏的道具、溶解不明药片的啤酒、绳索铁链。 还有沙发上挤成一团,吞云吐雾,神情惬意的圈内大佬。 名单里有很多人,但现在大多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或许退圈、或许隐婚,也或者沉默如待宰羔羊般死去。 朝宛紧咬唇,视野已经模糊不清,却执拗地擦干。 她登陆了公司注册的微博账号,搜索关键词,转发。 想了很久很久,朝宛打字。 [@朝宛:受害者不该被再加害。//]- 郁云嘉身上被傅奚披了件大衣,遮住消瘦双肩。 可她始终盯着信息翻涌的界面。 “郁姐,小朝老师这条……要删吗?”公关人员轻叹。 郁云嘉沉默很久。 “不用。”她答。 看了一眼时间,女人询问身边的人:“还没有联系上?” “没有。”小林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季老师好多天都没接电话了,偶尔打进去一次,很快就会关机。” 郁云嘉垂头,双手不自知地交叠紧握。 恐怕通稿已经晚了。 她在季檀月身边工作很多年,从没见过女人这么糟糕的状态,自发完致歉视频后就了无音讯,行踪分毫不知。 这让她想到与云茜通话的那个傍晚。 傅奚在身后看了消瘦的西装裙身影很久,线条明朗的侧脸微垂。 她取出手机,给朝宛发了条信息- 朝宛没有注意到手机在轻震。 鼻尖哭得通红,她取出行李箱里的围巾,不顾深夜冷风肆虐,赶往白天与戚年见面的咖啡厅。 她不想去杞榆了。 她要等待戚年口中的那份礼物。 即使知道礼物不可能在深夜送达,但朝宛依旧想等。 等一个寄件人栏注明季檀月的可能。 如果是季檀月,她就退掉机票,返回临南。 忽如其来的想法如藤蔓般疯长,在朝宛脑海里纠缠。 咖啡厅即将打烊,人流稀少,值夜班的店员在柜台后擦着咖啡机,听清朝宛来意,笑了一下。 “礼物?小姐,您说的是一个包裹吗?” “嗯。”朝宛蜷缩手指,声音很轻,“现在应该还没到,没关系的,我就在这里等,请给我一杯牛奶。” 店员却转过身,不久,递来一杯牛奶。 同时还有一个纸箱。 “有人跟您说明天送到吗?但今天就已经到了,我还以为不会有人认领了呢。” 年轻女店员说完,正打算去取剪刀帮忙开箱,却忽然发觉面前戴口罩的女孩眼圈红了。 朝宛慌乱地按了下眼角,垂头,“谢、谢谢……” 她几乎不敢想。 不敢想如果明天照常启程去杞榆,究竟会错过多少。 包裹很轻,朝宛失魂落魄地捧着,找到卡座坐下。 用手指遮掩着寄件人的位置,一点点移开。 「给稚雀的礼物」 不是季檀月。 但朝宛依旧心跳急促。 她用剪刀,一点点小心拆开纸箱。 一个纯白信封最先映入眼帘。 信封内的信纸光滑平整,上面的字迹陌生,但却赏心悦目。 “朝朝,小狼与稚雀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是戚年的口吻。 朝宛收紧指节,继续看下去。 “后来,稚雀学会了扑扇翅膀,小狼却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驻足观望。” “她怕自己尖利的爪牙刺伤稚雀,也怕肮脏的皮毛浓污了那么漂亮的雀羽。” “可她还是贪心地希望,希望稚雀能始终朝自己飞来。” “她伪装成被雨水淋湿的小狗,渐渐学会了温驯地摇尾巴,袒露脆弱的肚皮。” “小狼等了很久,就像那个冬夜。” “可是稚雀没有来。” “‘她或许需要自由’小狼想。” “但自从雪夜感知到皮毛外紧贴着的那份急促心跳后,她早已身处樊笼,被牢牢束缚。”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朝宛抿唇,双眼湿润。 她继续向下翻。 纸箱最里面是一本画册。 画册扉页隽着季檀月的名字,整本命名则是「小笨雀」。 翻开第一页,朝宛倏然愣住。 眼泪不听使唤地掉下来。 那是她的一幅素描画。 「在学校的喷泉边看见了她。想亲亲她脸颊。」 第二幅,依旧是朝宛,这次画中填了很多细节。 「在夜市找到了她。戴着小鹿角灯,好可爱。」 第三幅,第四幅。 画册填了将近半本,最后的素描画细节前所未有地栩然,竟停留在一个未来的时间节点。 她与季檀月记忆中的初遇,金琼典礼。 画册里,朝宛身着冷色绸裙,双手交叠,款款端坐在席间,直视正前方。 「第一次和她握手。手心好暖。」 「和她签约后,想告诉她所有未宣之于口的小秘密。」 「我好喜欢她。」 朝宛指尖覆上最后的隽秀小字,眼泪忽然砸落,泅湿了素描画。 她急迫地想翻到后面。 画册里会是平行世界吗? 如果她没有在那个雨夜意外坠桥,会不会,她与季檀月就能不生波折地在一起? 可后面再也没有栩栩如生的素描画,甚至连时间也未曾标注。 只打了一个轮廓,就被用铅笔毫无规律地勾画掉。 注解小字不再隽秀,就像残破记事本里的字迹那样凌乱潦草。 「她没有等我」 「为什么,我画不出来她了?」 朝宛将唇咬得红肿,俯在桌上,肩膀微抽。 牛奶已经放凉,店员打着瞌睡,咖啡厅最后的客人也离开了。 她哽咽取出手机。 最新一条是傅奚的消息。 [朝朝你怎么这么傻?] 但她置若罔闻,只是愣愣擦除眼泪,望向历史消息。 y的头像上,有红点。 不知在什么时候,季檀月竟给她发来了消息。 很多很多条。 [想你] [小宛] [我好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2523:59:13~2022-08-2723:3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巴阿巴20瓶;Purin10瓶;toKim、不要靠近会变不幸3瓶;顾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视野猝不及防朦胧。 朝宛咬唇捧着纸箱,匆匆跑出咖啡厅。 店门关合的声音引得女店员揉了揉惺忪睡眼,很是不解。 室外月光澄净,空中飘着簌簌细雪。 苏门降温了,但临南只会更冷。 没人知道季檀月究竟在这一周下雪的日子里等了多久。 朝宛跑累了,埋进围巾里吸吸鼻子,想起什么,慌忙取出手机。 拨通季檀月的电话。 她想对女人亲口说,她当然会一直等她。 好想见面,不止是季檀月一个人的心声,也同样是她的。 听筒里传来平缓的等待音。 十几声后,没有人接。 刚刚女人还在给她发消息,可是她没有收到。 朝宛觉得鼻尖很酸。 但这次只是用手轻抹掉眼尾泪水,踩新雪赶回酒店。 怀里的纸箱很轻,但却装着季檀月不知克制多久的缱绻秘密。 那是小狼给稚雀的礼物。 她好傻。 怎么舍得让季檀月一直等待- 窗帘掩着,透不进一缕光线。 季檀月甚至不知现在是清晨还是深夜,只是习惯性地去摸桌上的酒。 她酒量很好,喝了很多依旧清醒,只在上一段梦醒未醒之际,陷入过短暂梦幻的沉溺。 梦里,她给朝宛发去信息,竟然很快就收到回复。 女孩说,也很想她。 恍然间,有温软躯体扑进她怀里,耳边响起渴盼声音。 “姐姐,我会一直等你。” 朝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轻埋进她颈窝,大衣还浸着凉意。 可是梦醒来后,什么也没有。 手机是关机状态,自然也不可能收到来自朝宛的消息。 季檀月面上表情茫然麻木。 酒液冰凉,淌进胃里,火灼似的疼。 她早该知道的,就像这一周无数次点开界面的死寂。 何况,她也胆怯于主动联系朝宛。 可是梦境太真实。季檀月依旧想看看,看手机里究竟有没有女孩的消息。 指尖很僵,她够来手机,心中隐隐藏着希冀。 但刚开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就涌了进来,还有很多恶语中伤。 [A装O,恶不恶心。] [不知道潜了多少人,刚签的朝宛不会也是受害者吧?] 季檀月低垂双眸,异常安静地坐着。 她动作幅度很小,缓慢地将手机关机,放远。 桌上的酒喝完了。 她好像再也没有在梦里见到朝宛的机会了。 很慢地站起身,迟钝环视四周。 客厅早已一片狼藉,沙发旁摆着各种度数很高的空酒瓶,桌上还有拆封未吸的女士香烟。 季檀月取出一根,无声点燃,嗅闻着空气里的香味。 荔枝。 甜腻,还带着焦味,与朝宛情动时身上的气息大相径庭,但女人几乎对其上瘾。 透过虚晃的白雾,她看见女孩向她走来,脸颊带着羞怯粉意。 朝宛像只绒羽小鸟蜷进她怀里,环住她脖颈,还用唇去轻触她的。 因为没有经验,多少显得稚嫩而懵懂。 “喜欢姐姐。”朝宛被亲得呼吸不稳,嗓音很软。 季檀月不由用手臂去搂。 但身影消散,圈住的只是冰冷空气。 她抿住烟,急促地深吸几口。 眼前又出现了朝宛的影子。 隆冬时节,女孩在便利店外徘徊,冻得指节发红,低头呼气,没有防备地坐在她身边。 “姐姐,你发烧了吗?”小手覆上她过热的额头。 稚嫩声音夹着鼻音,却在关心她。 鼻息间萦绕着劣质催情香薰的气味,胸中突突,难以启齿的欲.望吞没理智。 在几乎难以想象的场合,她二次分化成了Alpha。 滚烫热意一波波翻涌,后颈刺疼,焦灼与烦闷感混杂,将季檀月兜头淹没。 她紧攥指节,侧头避开女孩的手,狼狈朝后退。 女孩似乎愣住了,手停在空中,很快眼圈变红,抿唇不语。 她哒哒跑远了。 周围的空气格外冷,季檀月将外套裹紧,察觉到自己在打寒噤。 难得有人关心她,可她却将人逼跑。 外套里面穿着很薄的,不可示众的衣服。 她本以为是试戏时的要求,可没想到就此误入泥沼。 今晚应该回不去了。 季檀月觉得睫毛上结了冰,沉重到睁不开眼。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有几分钟。后颈很轻地覆来一股凉意。 长椅吱呀轻响,女孩跪坐在她旁边,睁着通红双眼,小心翼翼地把抑制贴边角抚平。 “姐姐不要睡,退烧贴已经贴好啦。” 凉意沁人。 季檀月试图用手去摸后颈,但很快,手指被温软掌心握住。 女孩的体温传进来,烫得季檀月内心一颤。 “……退烧贴?”她听见自己嗓音很哑。 “难道不是这个吗?”女孩咬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我看妈妈给爸爸贴过的。” 季檀月没有答话,看女孩在抹脸颊,哭得鼻尖通红。 “就叫退烧贴。”她嗓音放轻。 女孩揉揉眼睛,看季檀月露出浅淡笑意,愣愣看着,很快小脸转红。 胆子大了许多,她歪头看去,发觉女人大衣敞开了一道缝隙。 “为什么姐姐穿得这么少呢?” 那是季檀月最不想让外人得知的事。 只要想起,就会觉得作呕。 唇边弧度收敛,她蜷缩肩膀,将外套裹紧。 她不想弄脏女孩。 但小小的柔软躯体却挡在了她前面。 女孩用冻红的手指拨开她外套,不顾里面沾染上烟酒气息的劣质面料,小心翼翼地依偎进去。 “这样就不会冷啦。” 女孩身躯太小了,就算是局促的外套,也足够将她包裹住。 冰凉脸颊埋进季檀月颈窝,还紧搂住她的腰,像只汲取暖意的小鸟。 “姐姐肚子饿不饿?” 女孩睁大眼睛看她,想了想,从手心里悄悄取出什么。 那是几枚硬糖。 她剥开糖纸,递在季檀月唇边,仰头看她,“我、我的零花钱买退烧贴都用光啦,只有这个。” 季檀月垂眼看女孩,还来不及说什么,小巧的糖就被倏然送入口中。 女孩自己也吃了一颗,脸颊浮现梨涡。 “荔枝味。”她小声补充。 季檀月将糖抵在舌尖。 二次分化的难耐痛楚,让她根本分辨不出口中是什么滋味。 但周身却因为这颗糖而暖起来,就像刚才女孩握住她的手指。 “姐姐。”女孩软身唤她。 开口说话时,一股清甜的荔枝味充斥在季檀月鼻息间。 冷热交杂,后颈的抑制贴作用变得微乎其微,失灵的嗅觉在逐步恢复。 劣质香薰气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令她沉溺的甜意。 甚至呼吸时,胸腔起伏,能感知到女孩的心跳声。 不知为什么,季檀月想起了家中那只羽毛柔顺,格外喜欢黏在人指尖撒娇的小鸟。 她紧拢大衣,将女孩搂在怀里。 只要垂头,就能窥见女孩雪白娇嫩的后颈。 但她不能。 怀中的人只是个小女孩,是个懵懂到把抑制贴叫做退烧贴的孩子,是分享给她糖、短暂依偎取暖的过路人。 心脏却在躁郁跳动着,让季檀月紧咬住唇才能克制。 她想,只要女孩离开,或者只要她离开就好了。 但她却格外贪恋那份温软热度。 贪心到纵然将自己的指尖攥破,也不愿让冬夜的冷风触碰到女孩。 或许是二次分化影响,那晚过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患上了对特定信息素的瘾。 每次易感期难熬之际,鼻息总会若隐若现一股荔枝气息。 可是却再也没能尝到和那晚相同的荔枝糖。 陆续接了很多影片邀约,出席各大典礼活动。圈子那时刻板且排外,季檀月只好以Omega身份融入。 但唯一知晓她真实身份的,像只黏人的绒羽小雀似的女孩,却始终没有见过。 一支香烟将尽。 空气里的果香浓度徐徐消退,也携着短甜记忆远去。 季檀月颤着手指,又点燃一支新的。 她还想再看看朝宛。 如愿以偿,眼前又浮现出女孩的身影。 这次是在江戏门前。 季檀月透过车窗,看见朝宛在校门边拍照,神情稚嫩期许。 她几乎不受控地拉开车门,压低帽檐,朝那边走去。 手里紧握着拍立得。 “打扰了,我也可以拍照吗?” 擦肩而过时,那抹荔枝清甜气息让她呼吸迟滞,险些丧失理智。 低谷期沉寂了一整年,她甚至不敢出门,更别提进组。 可是就在她无意发现女孩行踪的瞬间,心跳立时仓促,一下一下撞击她胸口。 朝宛睁大眼,像是没有预料到,耳廓红红的。 “嗯、嗯……可以的。”她脸红垂头。 女孩根本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 季檀月举起相机,将身量纤细的人框在取景器里,不舍移开视线。 朝宛笑容乖巧,齐耳发丝随风微扬,鼻梁上的小痣可爱而生动。 她该怎么样让小雀钻进自己的鸟笼? 那个夜晚漫长且难熬,季檀月咬着被角,总觉得荔枝气息就近在怀抱间。 可睁开眼,令她沉溺的信息素却转瞬消散。 冰冷的空气、抽屉里的确诊报告书、房间角落的监控,无一不在提醒她。 她与朝宛之间早就不应该有关联。 第二支烟也燃尽了,季檀月低垂双眸,眼底泛起淡淡血丝。 她点起下一支烟。 白雾萦绕,顺从心意,朝宛如约出现在她眼前。 校门口,女孩窘羞地掩着唇,脚下是摆成心形的蜡烛,眼睛湿润,定定望着身边的女人。 那里面是季檀月渴盼已久的情绪,她甚至不止一次在梦里见过。 梦见女孩牵着她手,梦见耳边羞怯话音。 “我愿意。” “我愿意。”朝宛嗓音软得像滩蜜,眼尾泛起可爱红意,从秦斯羽手中接过红玫瑰花束。 众人的起哄声掀起热浪,她们依偎在一起。 十指相扣。 而季檀月只是在车里,远远地望着。 副驾驶上摆着颜色素淡的花束,小苍兰与晚香玉。 季檀月在想。 如果她能早一步走出去,如果她也准备了红玫瑰,朝宛会不会就此愿意和她走? 一包女士香烟快要燃尽。 女孩落在季檀月视野里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看见朝宛与秦斯羽约会,看见陪她度过失眠的微博开始更新恋爱日常,看见女孩毕业,在毁誉参半中走得愈发远。 也离她背道而驰。 朝宛甚至从没有与她有过什么正式的交集。 雪夜那晚燃起的温吞火苗,从未等到剪灯人,只是孤独燃烧着的,属于季檀月一个人的故事。 直到金琼典礼后的那个暴雨夜。 造化弄人,上天给了她希望,又亲手碾碎。 如果不放她下车就好了。季檀月曾经无数次设想。 如果她们就那样平稳地驶过跨江大桥,如果她不顾忌是否会吓到女孩,如果在校门口重逢时就将秘密毫无保留袒露。 她们会不会就能在一起了? 可惜没有如果。 季檀月摸索烟盒,但没能夹起一支新的烟。 烟也吸尽了。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从视野里捕捉到朝宛。 女人将桌上的照片揽在怀里,垂眸,轻轻摩挲边角。 她甚至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又回到了朝宛死去的雨夜,还是新的时间线。 身边,喝完的酒瓶、散落的烟盒、还有泅湿的日记与老照片,悉数掩在远郊别墅中。 这里从不是季檀月为朝宛特设的鸟笼,而是她掩埋自己胆怯证据的避风港。 她想放女孩自由,却无意间束缚住自己。 恍惚间,似乎有温软贴进怀抱,带着哭泣时的轻颤吐息。 “……姐姐。” 照片滑落,季檀月木然睁眼,窥见午夜梦回无数次想要抓住的那个人。 像从相纸中闯出来一般栩栩如生,将沉闷无光的房间涂抹上刺目色彩。 她的小雀。 “姐姐、姐姐等得久了吗……”朝宛哭得鼻尖泛红,依偎在她怀里。 “我、我亲亲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完结,如果零点还没更就是卡文了,宝贝们第二天来看叭~滑跪亲亲~ 感谢在2022-08-2723:32:00~2022-08-2918: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话卷40瓶;朝暮30瓶;木辛20瓶;嘿嘿5瓶;不要靠近会变不幸3瓶;我后羿贼溜、顾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季檀月缓慢抬睫。 琥珀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清晰倒映着朝宛的身形。 远郊别墅里充斥着香烟气息,可与女孩围巾里透出的白气混淆,甜腻气味很快冲淡。 像一瞬间被从虚幻中拉出。 她动了动唇,许久没见光的双眼本能微阖。 想去环抱住朝宛,又怕现在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下一秒,女孩就吻了过来。 紧闭着双眼,睫毛上甚至还沾着雪花,融成小水珠。 那瓣柔软的唇急切地啄着季檀月,触感心酥。 逐渐地,朝宛整个人都倚了上来,圈住她脖颈,身子也越来越软。 季檀月难得地失了步调,由朝宛带着走,没有反客为主,也不曾反抗。 她只是想让时间走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样的亲吻,竟格外像她梦寐以求的情形。 女孩叫着她姐姐,那么依赖她,连亲吻时懵懂的力度都显得格外可爱。 如果是梦,季檀月甘愿溺在梦里。 呼吸很快变得不稳,氧气逐渐稀薄,再回过神时,朝宛冰凉的脸颊早已贴在了她颈窝。 有温热的液体融入,怀中的躯体在发抖。 季檀月只觉得钝然的内心像被撕开小口,无数的藤蔓枝芽生长缠绕,疼且酸涩。 “小宛。”一周独自封闭,很久没有说话,她艰难地控制自己的声线不至沙哑:“……怎么了?” 纵然一开口幻象就会消散,可季檀月依旧放柔语气。 她见不得朝宛难过。 可她知道,话音落下的后一秒,怀中就会变得空荡,只剩下她自己。 就像每次老宅作画,睁开眼,只有自欺欺人的寂静。 季檀月静静垂下手,半倚在沙发里,等待着那一刻。 可她还是在期盼着女孩能回应她。 哪怕只有一句话,一个字。 “姐姐。”朝宛嗓音夹着哽咽,唇轻擦过季檀月耳垂,像刚刚那样笨拙地啄吻。 “姐、姐姐……我喜欢你,好喜欢……” 季檀月周身微僵。 她缓慢抬手,顺着怀里人的大衣下摆,到纤细腰身,再到单薄的肩膀。 冰冷到近乎麻木的手指,感知到女孩带有温度的身躯,鲜活着,仍然哭得瑟缩发抖。 朝宛用手抹了抹脸,眼尾通红,贴着季檀月脸颊,小声说:“姐姐听见了吗?” 如果没听见,她就再说一次。 一次还不够的话,她就说好多好多遍。 从那双思念已久的凤眸里读出了低沉,恍若一滩死水,朝宛紧咬唇,再次执拗开口:“姐姐,我喜欢……” 可这次,未尽话音全被堵进肚子里。 季檀月手掌覆在她脑后,微微施力,整个身子都压了过来。 贴过来的唇薄且冰冷,迫切地撬开她齿关。 像在撷取暖意,又像在证实什么,用着很重的力度,每一次却又极尽温柔。 到达临南的降落时间在清晨,可别墅被窗帘掩得严实,就像身临深夜。 朝宛呼吸不畅,脸染上绯红,偏头小口呼吸几声,又被拉入缱绻交缠中。 她根本舍不得推开女人。 只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直到里面的绒衣被撩了上去,温热肌肤触碰到冰冷的掌心,朝宛才觉得不自在。 她搂住季檀月脖颈,声音很小:“姐、唔……姐姐,是郁秘书送我回来的……” 就在这里的话,不行的。 可能直到深夜,那道西装裙身影都会在门外撑伞等待。 季檀月的手顿住了。 她俯身,侧压在朝宛身上,抿唇没有作声。 但朝宛却觉得锁骨弯处湿漉漉的。 屏息望去,竟然从黑暗中捕捉到女人盛着水光的凤眸。 “小宛……不愿意吗?”声音如常,带着很轻的鼻音。 朝宛慌忙凑近,用拇指小心抹净女人眼角的凉湿。 她也想的,可是…… 脑袋懵然,指尖没来得及收回,倏然闯进一片湿软。 朝宛看见女人形状姣好的唇瓣就压在她指甲的粉色月牙处,牙齿顺势衔咬住她的指尖。 思绪宕机,似乎还触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脸发热发烫,朝宛本能轻啊一声,想抽回手。 可季檀月很快便收了衔咬的力度。 握住她手腕,亲吻由指尖向下,逐步蔓延到掌心。 又酥又痒。 湿漉漉的睫羽也在不经意间擦过,让这份莫名却暧昧的触感变得愈发敏感。 朝宛眼前积蓄起水雾,但看见女人眼底依旧汪着的失落情绪,一时怔然,没有躲开。 热意再次蔓延,她听见别墅外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更近的,是布料互相摩挲的轻响。 被叼住脖颈肉的前一秒,朝宛摸到了女人如暖玉般滑嫩的后颈。 上面沁出带有晚香玉气息的潮意。 季檀月没有贴抑制贴。 从失神中醒过来,朝宛无力地摸摸自己的后颈。 她也没有贴。 … 从软沙发到地毯,紧接着坠入温暖厚实的被褥。 赶飞机耗费太多精力,前一晚又没有睡好觉,朝宛埋进季檀月怀里,从来没有睡得这样踏实。 窗帘始终掩着,等到醒来,天色没有太大变化,时钟却已掠过半圈。 已经快要到第二天凌晨了。 朝宛揉着眼坐起身,把手机放回原处,才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做完之后,季檀月把她抱回了她的卧室,可是,她们没有如往常那样去洗澡。 回身看,女人还在睡着。 眼底乌青很重,显得憔悴恹然。 “姐姐。”朝宛俯身,试图抚平季檀月微蹙眉心,“姐姐,你吃过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没有人回应,触碰到的鼻息紊乱而滚热。 朝宛觉得心漏跳了一拍。 她慌忙去看,用手掌试女人额头的温度,翻身下床,到处找着温度计。 最后还是联系郁云嘉,才知道温度计与毛巾在哪里。 朝宛把毛巾浸了水,拧干,悄悄放在季檀月额头上,仔细在灯光下读温度计的示数。 37.6。 好在只是低烧。 她轻吁一口气,依旧有些担忧。 怕发出太大声响吵醒季檀月,只好撑着下颔,歪头静静看女人睡颜。 季檀月脸色泛着红润,唇色却极白,长睫低垂,在夜灯下笼着脆弱阴影。 朝宛觉得心脏正一点点收紧,喘不过气来。 她还记得那次发热期,女人独自驱车赶来,将她从衣柜里抱出,温柔照料好她那一日的所有琐事。 可轮到季檀月易感期与发烧时,她竟然分外不知所措。 胃里空荡,发着灼烧感。 朝宛擦了一下眼角,跑去楼下的厨房。 至少季檀月现在应该吃饭。 厨房好像自从前一阵子她离开后就再没人用过,食材倒还齐全。 朝宛绞尽脑汁思索着陈姨做饭时的样子,凭着感觉,小心翼翼做了小米粥,还有柿子炒蛋。 可炒菜时还是没控制好火候,颜色变得让人食欲顿失。 朝宛从来没有如此这样痛恨自己的笨拙。 原本出门旅行几日,已经变得听话的泪腺又有任性的趋势,她忙按了按眼角,将失败的柿子炒蛋倒进垃圾桶。 但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按住了。 季檀月踩着家居拖鞋,依旧发着热,却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走进厨房,将朝宛圈进怀里。 “不要倒。”一句低弱话音。 女人将菜盛入盘中,动作虚浮,又盛了两碗粥,拾筷尝了尝,露出一丝略显苍白的笑意。 朝宛愣愣看着,不相信,自己尝了一小口。 虽然难看,但姑且能下咽。 两个人安静吃着简陋的晚餐,虽然没什么特别滋味,可吃下去胃里很暖。 朝宛依旧忍不住眼睛发热,努力眨着眼,不让泪水掉进碗里。 没人知道季檀月的行踪, 她离开临南的将近一周,又会有谁给女人做饭? 而且,她现在连怎么照料一个病人都不知道。 “姐姐……”朝宛忍不住出声,声音低落,“我、我该怎么才能让你好起来?” 她好想让季檀月回到她们初遇时那样,不会每晚都睡不好觉,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发烧嗜睡。 季檀月顿了一下,没有作声。 只是将朝宛拢入怀中,垂首,埋进柔软温热的颈窝里。 “这样就好。”她说。 “只是抱抱,病就会好吗?”怀里的人仍旧在懵懂发问。 季檀月忍不住去吻朝宛发热的耳廓,轻声应:“嗯。” 何止是抱抱。 但只要女孩一直在她身边,一切她都愿意慢慢治疗,一切也都可以好起来。 朝宛安静了一会,似乎在认真思考。 不多时,她转过身,踮脚轻轻环住了季檀月脖颈。 也将唇送了过去。 “这样病是不是能好得更快呢?” 很轻的话音融进含混中,藏于吐息交叠,逐渐辨不出痕迹。 忽略了病气与热意,朝宛只想让女人不再眉目恹然。 离开临南的每分每秒,她情愿以日后以年计数的时间来弥补。 与季檀月一起- 她们一起在远郊别墅里度过了很多天。 期间,季檀月的低烧退却,但依旧没什么精神,也愈发嗜睡。 朝宛尝试过给之前加上的戚年发消息,但只得到了多陪伴与定期服药的叮嘱。 季檀月从未如此寡言过,也多出了写日记的喜好,还是朝宛某日偷偷从门缝里看见的。 台灯下,女人脸庞线条柔和,像在笑,却又像在抿唇沉思。 朝宛失落地回了自己的卧室,用被子把自己蒙进去。 可是季檀月甚至都不愿意告诉她写了什么。 赌气地翻滚几个来回,朝宛准备今晚不去女人房间里睡觉了。 可临近休息的时间,她却犹豫了。 正当要翻身下床的时候,脑海里倏忽响起一道冰冷声音: [即将发布支线任务:衬衫。奖励:季檀月心情值+999,惩罚:暂无。] 朝宛原本有些惊慌,可听见宛宛不类卿系统说没有惩罚,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试探问:“是什么任务呢?” 系统像是心情好,这次竟然回复了她,以毫无波澜的语气。 听过之后,朝宛愣愣沉默了一会,脸颊后知后觉掀起热意。 她再度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良久,探出头,“真的可以让姐姐心情变好吗?病也会好起来?” [可以。]系统莫得感情。 “那……”朝宛咬唇,“我接受。” … 季檀月伏在桌案,珍重地书写下每一个字,在新一页记事本上。 房门忽然被轻敲了两下,很礼貌。 心底像被绒羽拂过,柔软又酥麻。 “请进。”她轻声应。 小宛还是这么可爱。 进她的房间,又哪里需要敲门呢? 如果女孩愿意,她甚至可以将手边正在书写的话,一句句读给她听。 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朝宛第一时间跑过来,蜷进她怀里。 季檀月莫名觉得内心空落。 她放下了笔,悄然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身着白衬衫的纤细身影,没有穿拖鞋,露出雪白小腿,还有蜷缩泛红的脚趾。 衬衫很长,盖过了女孩的半截腿面,扣子也没有好好系住,七零八落。 袖子垂落,上面点缀的纽扣季檀月很眼熟。 不止纽扣,整件衣服都很眼熟。 就是她的白衬衫。 朝宛耳垂透红,窘迫到不敢抬头。 随着走动,被胡乱系着的纽扣一颗颗解开,直到坐进女人怀中,再也没了束缚,只好衣襟交叠来遮掩。 “姐、姐姐……” 她声音越来越小。 “我刚刚洗过澡,没有衣服,就拿了你的……” 桌案上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拂掉,落在地上。 连带着被遮掩的记事本字迹也显露在台灯光线下。 「我想,我会永远爱她。」 但现在应该不是读日记的好时机。 季檀月遮住朝宛双眼,紧扣她因为紧张而发抖的腰身,察觉到心跳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匆然。 “洗过澡后就来找我……”她垂眸,轻含住女孩泛红耳垂。 “小宛,是很想要我们做一些那种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勾心情值+1+1+1+1+1 感谢在2022-08-2918:50:12~2022-09-0123: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iu70瓶;祈愿妍25瓶;77820瓶;Purin、季季季.10瓶;不穿苦茶子3瓶;宇宙超级无敌纯爱暴龙、owo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朝宛身不由已地低嗯一声。 耳垂愈发红。 衬衫因为失去了按压力度,领口敞开,露出一片欲盖弥彰似的光洁肌肤。 她不想对女人说谎,刚刚的确是听了系统的话,去洗了个澡,然后…… 目的也确实是那样。 还在季檀月的衣柜里找了很久。 没在里面找到衬衫,只好拿了搭在架子上的。 “小宛,这件很适合你。”季檀月衔住朝宛唇,“只是,这可是我昨天穿的。” 整个身子都软了。恍惚间,听见女人嗓音若即若离: “喜欢我的衬衫吗?真可爱。” 朝宛轻抖了一下,紧闭双眼,“姐姐,呜……” 从浴室出来后太紧张了,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怪不得穿上之后,从自己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熟悉的花香味。 这是不是约等于,她从穿上衬衫的第一秒,就开始了与季檀月的肌肤相亲? 越想脑袋越乱。 一不留神,衬衫早已被轻缓剥离,落在耳垂上的唇也移到她嘴角。 灯影交缠,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两个人紧贴着的部位开始升温。 朝宛觉得房间正逐渐变得狭窄,窄到她连季檀月收紧的手臂都逃不出去。 吐息正变得急促,但她还是不死心,小声问: “姐姐……姐姐现在觉得开心吗?” 系统给出的心情值之类她根本就不明白,没有惩罚,更让她觉得今晚的支线任务只是在骗人。 “怎么这样问?”季檀月轻触她微红鼻尖。 没人知道,女人心脏在久违地砰砰跳动,伴随而生的隐秘情绪竟止也止不住。 她当然开心。 从时间回溯后,再遇朝宛的每分每秒,她都觉得像梦一般。 更别提女孩前几日亲口说出的“喜欢”,做的菜肴,还有今晚偷穿着她衬衫的可爱模样。 曾经在记事本里描画的情景,正在一步步跃入现实。 “我怕姐姐难过,病就不会好起来了。”朝宛被亲得眼角很红,依旧认真说着。 话音像把软毛小刷子,触及季檀月心底,又甜又酥。 女人在灯下看了朝宛良久,长睫投影柔和阴影。 视线交缠,引得女孩害羞别开头。 还小声补充:“……姐姐为什么总是不回答我呢?” 明明她都鼓起勇气,前几日说了那么多以往从不敢说的话。 季檀月微怔。 她俯身亲了亲朝宛脸颊,将人搂得更紧。 无人知晓,在心中,她早已兀自回复了数不清的次数。 “如果……现在回答的话,小宛会不会怪姐姐?”季檀月轻声问。 是她察觉得太晚了。 在灯下,她看见朝宛侧颊逐渐晕成浅粉,双眼睁大,期盼望她。 点了点头,又像是觉得自己有些表现得过于明显,局促垂眼。 季檀月内心变得极其柔软。 思索很久,她俯身从地上拾回掉落的笔,轻轻放在朝宛手掌心里,又覆住女孩茫然微蜷的指节。 “那我写给你听,好不好?” 纸面上的话,能保留很久很久,比口头承诺要隽永。 就像季檀月希望的,她与朝宛之间的感情那样。 两个人坐着的办公椅角度旋转。 朝宛倚在季檀月怀里,由着女人带着她手到桌前,心脏在不听使唤地扑扑跳动。 她不知道季檀月会回答些什么。只单纯是刚刚那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吗?还是…… 记事本被翻开新的一页,将之前写过的话盖过。 朝宛隐约看见自己的名字,脸愈发红。 季檀月之前又在写什么呢?也是关于她的吗? 再想下去,心跳就该更加乱了。 “那我就开始了?”女人下颔抵在她头顶,嗓音含笑。 朝宛轻嗯一声。 手背覆盖的触感温热而细腻,牵引着她,笔尖落在纸面上。 声响沙沙,却似乎已经听不见了。 因为被心跳声盖过。 第一句话逐渐浮出纸面。 “想……想要……”朝宛小声念着。 季檀月偏头望她,眸光柔软,将句子写完。 「想要你做我的药。」 朝宛愣愣看,认真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却忽然想起戚年嘱咐的话。 “一定要看着季檀月每天好好吃药。” 吃药。吃……药。 还是每天? 双颊窘迫涨红,她轻咬住唇,慌忙垂头。 可是右手还在女人手里被握着。 季檀月在继续书写。 「你愿意吗?」 朝宛飞快抬眼看,愈发惊慌,抿唇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终究抵不住害羞,她半倚着躲进女人怀里。 明明小瓶子里有正经的药,为什么非要她当药呢? 还要吃她。 耳边飘来一声轻笑。 季檀月没有在意她蒙眼抗拒的举动,一字一顿,依旧轻握住她手,继续书写。 一时房间里只有她们的呼吸交叠声,以及笔尖摩擦纸面的那抹细微声响。 沙沙声就像小猫爪子,直直挠在朝宛心尖。 季檀月又写了什么? 她屏住呼吸,睁眼,试图以女人发现不了的小动作偷看。 灯光下,连纸面的字也蒙上一层柔和。 「你是倦睡者深夜的一场黑甜梦境。」 「纵然短暂,却甘愿沉溺。」 朝宛悄悄看着,睫毛因害羞而微垂。 纸面上的字迹混合了她与女人的,并不隽秀,显得有些奇怪。 可含义却清晰地展现她在眼前。 笔尖停顿了不止一秒。 朝宛没有注意到,季檀月早就在偏头静静看她。 没有下文了吗? 朝宛隐隐期盼着,又觉得不安与失落。 细腻手心带着她的手,又继续书写下去。 这次是她的名字。 「小宛」 朝宛轻抿唇,终究忍不住抬头看季檀月。 女人却没有看她,鼻梁如玉高挺,昳丽眉眼蕴藏柔意,以及被藏起的隐秘情绪。 下一句逐渐跃入纸面。 「我」 “我?”朝宛很小声地念。 「我喜」 「我喜欢」 朝宛张唇。 将要脱出口的话音卡在嗓子眼里。 缓缓写完后面两个字,季檀月搂住躲进她怀里的人,笑,“为什么不读了?” 朝宛只是摇头,发间露出的耳朵滚烫。 “姐姐逗人。”她试图抗议。 “可你不是我的小雀吗?”季檀月嗓音潺潺,“我只是在逗我的小笨雀。” 朝宛抿唇不语,用头顶去拱女人,就是不抬眼。 “生气了?”季檀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我划掉。” 朝宛琢磨了一阵,觉得手果然在被握住轻移,慌张抬头。 “喜欢”两个字竟然已经被划掉一半。 “不要划……”她仓促地去掰季檀月的手,“不划好不好?” 心中委屈,嗓音也染上哽咽。 她哪有生气呢。 分明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开心过。 季檀月亲手划掉了喜欢,会不会日后就真的不喜欢她了? “还没有写完。”季檀月吻掉她眼尾泪珠,轻声安抚,“怎么就又掉珍珠了。” 朝宛吸了一下鼻子。 觉得脸热,但是没办法反驳。 如果刚才不害羞躲起来就好了,她就能保留下女人亲手写出的告白。 这几个字,在返回临南的飞机上,朝宛不知设想了多久。 可是现在被划掉了喜欢二字,纸上只剩下“我”这个前缀。 越想越觉得委屈,朝宛抹了抹眼睛,垂头不语。 手再度被握紧。 季檀月的掌心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由前几日的冰冷转为温烫。 朝宛咬了一下唇,视线投向纸面。 “我”的后面,已经简洁地添了一个字。 却足以让她心跳急促。 季檀月垂眸,继续写下结尾的字。 所有都写完了,也是她最想对女孩说的。 她与朝宛十指交缠,在通红耳廓旁吐露:“现在,小宛可以回答姐姐之前的问题了吗?” 你愿意吗? 泪水仍在眼眶中积蓄,可朝宛却来不及去抹。 她圈住女人脖颈,莽撞地吻上她形状姣好的唇。 就像在以行动回应。 季檀月轻叹,温柔地回抱住朝宛腰身,逐渐加深这个吻。 白衬衫缓缓剥落,肩头微颤,随后便覆盖上缱绻的热度。 笔滚落在了记事本中间的夹缝里,最新的字迹清晰可见。 「小宛」 「我爱你」 喜欢的分量太轻。她只想要朝宛的翅膀上沉甸甸的,都缀满自己的爱意。 这样,稚雀就不会离开她的怀抱- 陪伴季檀月隐退养病的生活本以为会压抑不已,但出乎意料,每日都很顺遂。 网络上依旧有些质疑之声,但两人已经不甚在意。 朝宛的那句“受害者不该被再加害”,在有心人口中变成了同公司帮季檀月掩盖真相的遮羞布。 只有朝宛才知道,那是她对女人隐晦的挂念和疼惜。 季檀月的嗜睡症状在逐渐减轻。 直到那一天,朝宛睁开眼,发觉身后搂住她的女人早已先她一步醒转。 她们打扮得严严实实,去某家偏僻影院一同看《西川月》,坐在投影仪下的最后一排,在寂静黑暗里交换亲吻。 电影结束,季檀月良久没有动作。 朝宛偏头看,竟然发觉女人眼角湿润,敛睫不语。 “姐姐,怎么了?”她慌乱凑近,想去擦季檀月的眼泪。 却听见前排有观众轻语:“将她拉入深渊,却又爱上她,何必呢?” 是在说含云与影。 朝宛抿了一下唇。 她很想反驳,才不是含云将影拉进深渊,影本就恋慕她的长公主。 或许从初遇,也或许在每个相处的瞬间。 “我不会像影那样离开。”朝宛回身搂住季檀月,脸颊发热。 “电影都是假的,姐姐忘记自己说过了吗?” 影厅里的人散得七七八八,季檀月低垂眼,任由女孩擦净泪痕。 然后撩起围巾,覆在两人脸颊旁。 静悄悄地,啄在朝宛唇边。 “嗯,我相信。” 因为朝宛是她的小雀。 是在她身处泥潭里反复回放的,独一无二的甜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0123:45:30~2022-09-0323: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20瓶;Swim16瓶;阿巴阿巴9瓶;不要靠近会变不幸3瓶;修仙ing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一个大胆的吻结束。 朝宛愣愣抬眼,余光窥见前排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观众,窘迫不已。 季檀月眉眼稍弯,抚摸一下她唇角,顺势揽住她腰,“回家吧?” “嗯。”朝宛乖乖点头,揪围巾掩饰。 看见前排两个小姑娘正好奇望向这边,她连忙埋头躲进女人怀里,小声开口:“姐姐……快走。” 如果被拍到,内容还是她和季檀月影院里公然亲吻…… 后果简直不敢想。 “好。”季檀月早已整理好自己,下压墨镜,就这样抱着她起身。 一路上刻意忽视身边视线,做贼般穿过影院长廊,竟然比来时还要紧张。 坐回副驾,朝宛手心沁出冷汗,飞快摇上车窗。 转头便看见季檀月俯身过来,为她系好安全带。 女人抬眸笑望她,“害怕了?” 朝宛抿唇摇头。 但额角的湿润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季檀月拨开她细碎刘海,没有起车,只是将额头安静贴上去。 温热触感让朝宛一瞬冷静下来,她茫然呼吸着,搂住女人肩膀。 车玻璃是特殊加工过的防窥材质,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才敢与季檀月亲密接触。 她害怕其他人知道,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不可说的恋人关系。 就像之前被狗仔偷拍,被季泽时警告。 季檀月和她之间总是充斥误会与隔阂。 外力作用下的亲密关系,仿佛一截脆弱纸绳,轻而易举就会断掉。 “小宛。”季檀月忽然唤。 朝宛陡然回神,搂女人更紧,闷闷应声。 季檀月顺着她后脑发丝,触感轻柔,“小宛,刚刚亲你,是我没有控制住,因为你那时真的很可爱。” 朝宛睫毛低垂,耳尖弥漫粉意。 “我猜,你是在担心会有人发现我们,对吗?”女人声音沉静且柔和,“小笨蛋肯定忘记了,很久之前我说过的话。” “我从来不会认为我们被拍到这件事会是麻烦。相反……” 朝宛好奇抬眼,对上季檀月一双凤眸。 “我策划了很久,该怎样正大光明地让媒体拍到我们。”季檀月开口。 朝宛揪住女人衣角,“?” 说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季檀月稍微垂下眼。 “只是,每一次都好像不太顺利,他们都认为我只是包养了你。” 话音失落,竟然显得有些委屈。 朝宛抿了一下唇,埋进女人怀里。 ……难道她们最初不是包养关系吗?她一直把季檀月当做金主来着。 “总之,小宛,拖到现在,让你这样担惊受怕。”季檀月圈住朝宛的腰,“是我的错。” 朝宛抿唇摇头。 是她自己太迟钝,很久都没有发现季檀月对自己的感情。 咖啡厅里戚年寄来的那本画册,还有抽屉里无数本日记,夹层里的照片,无一不透露着女人隐忍辛甜的过往。 朝宛从现在才想明白,原来……季檀月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自己。 可是,画册最后一页金琼典礼的素描画,分明来自三年后。 却奇怪地出现在季檀月的画册上。 为什么? 朝宛正咬唇想着,忽然,耳边一道柔软话音打断思绪。 “所以,小笨蛋想我们怎样公开关系?” 还沉浸在刚才的事,她不假思索开口:“我们之间?嗯……什么关系呢?” 季檀月垂眸,不轻不重地揽住朝宛腰身。 “你想是什么关系?” 朝宛低唔一声,身子有些软,越着急脑子越乱,“姐姐……” 就这样一点时间,她怎么能想出来这种问题。 恋人?还是前后辈、上下级…… “不回答的话,我就这样叫你了?”季檀月衔住她耳垂。 “女朋友。” 朝宛停止挣扎,脸颊轰隆一下变得发起烫来。 女朋友? 话音在脑海里不断盘旋。 她从来没有听季檀月以不容置疑的嗓音说出这种称呼,就算在电影或剧中里也没有。 现在却在对她。 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季檀月,甚至让朝宛怀疑是假的。 可是,胸口却越发鼓噪。 她埋首进女人怀里,局促到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怎么不应声?不喜欢我这样叫吗。”季檀月轻声问。 朝宛茫然地点了一下头,很快回过神,慌忙摇头。 ……她喜欢。 女朋友。 之后,她也可以这样称呼季檀月吗? “以为你不喜欢,还想再换一个称呼。”季檀月抵在她头顶,“原本应该在那之后叫的,比如,老……” 朝宛睁大眼,慌乱支起身子,掩住女人的唇。 季檀月垂眸亲了一下她手心,很痒。 凤眸弯起,就像蓄谋已久。 “现在还害不害怕了?”女人声音被圈在手掌后,轻柔微哑。 朝宛摇头,怔怔将手放下。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亲昵,还是两个人紧贴传递的温度,周身冷意早已消散。 “等到小宛决定好时机,我们就公布出去,好不好?”季檀月柔声问。 公布……她们在恋爱。 朝宛点了点头,抱紧女人,“好。” 从现在的每刻起,她都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雨夜坠桥后,重新睁开眼,尽管波折丛生,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沿着她希望的方向流淌。 就像,上天在刻意补偿她失去的所有。 她想和季檀月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顺遂且美满。 季檀月开车驶回了远郊城区别墅。 朝宛想如往常一般下车,却被女人拦了下来。 “有狗仔。”季檀月摸摸她头,柔声嘱咐,“等我一下。” 车门关合,只剩下朝宛一个人,氛围也安静下来。 朝宛心中紧绷,垂头,拉着围巾遮住脸颊。 虽然刚才被季檀月安慰,可是遇到这种情形,她还是忍不住畏惧。 蜷在副驾驶角落,朝宛望向窗外,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季檀月拉开了她这一侧的车门,俯身,朝车内伸出一只手,“小宛。” 是在叫她吗? 朝宛懵然望着女人。 却不假思索地将手放了上去。 季檀月摘下了口罩与墨镜,月色下静静吐息,眉眼被白气萦绕,昳丽与清冷交杂。 此时唇角却挽起好看弧度,“来。” 朝宛怔怔由女人收紧手,从副驾驶牵了出来。 “姐姐……”她踮脚为季檀月整理围巾,有些着急,“有狗仔,这样会被发现的。” 想再说些什么,但双眼却猝不及防被围巾掩住。 季檀月上前一步,小心拥住了她。 “姐姐?”朝宛不解。 耳边忽然响起窸窣声音,冰凉空气里,一股极淡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 不是属于季檀月的晚香玉气息,但更浓烈,也更外放。 围巾撤除,朝宛睫毛轻颤。 视野里虚晃映着一道身影。 女人黑绒皮手套间,捧着一束红玫瑰,影影绰绰。 花束热烈而张扬,随风簌簌轻摇。 季檀月敛睫,绯意逐渐从耳根攀沿,声音很轻:“小宛,你愿意收下吗?” 朝宛咬着唇,双眸湿润。 她胆怯地上前,又不知在顾虑什么,指尖微蜷。 “我……”竟然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热指尖轻拂过朝宛侧脸,揩去眼泪。 季檀月脱下手套,动作极轻,“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还……” 话音就此融在风中。 朝宛急迫上前,倚在女人怀里,仰头吻过去。 呼吸变得匆然,她小口喘息,轻声答: “……姐姐,我愿意。” 已经丝毫不顾忌狗仔是否存在。因为,这是朝宛曾经无数次设想的情景。 她设想季檀月和她是恋人关系,设想第一次收到花时是白天还是黑夜,设想女人会在那一天说什么。 会说一些让她脸红躲避的话吗? 或许,只是柔声呼唤“小宛”,就足以让她心潮迭起。 但朝宛唯独没有设想过,这一切最终会变成真实。 就像她从不知晓,季檀月在不知道的时间里,喜欢了她那么久。 “我好开心。”耳边一声低语。 朝宛抱紧季檀月的腰,被女人连带着花束一起揽进大衣里,隔绝冷风。 她听见了季檀月的心跳声,分外急促。 就像她自己的一样。 从前无数次感知到女人的心跳,朝宛只觉得是再寻常不过的本能反应。 可是现在才明白,那些都是季檀月隐忍克制的痕迹。 因为心跳不会说谎。 朝宛试图抿唇压下唇角弧度,可总是失败,只好躲进女人敞怀衣襟里。 “姐姐,我也好开心。” 脸都快要熟透了。 在车边安静依偎了好一阵,谁都没有再说话。 脸颊紧贴着起伏柔软,温热触感在昭示着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呓梦。 周边模糊光影跳动,朝宛视线被薄雪中点燃的蜡烛吸引。 这才迟迟发觉,原来周围点了蜡烛。 季檀月耳根微红,“小宛,想起来我们还有烟火棒的约定,现在才兑现,你会怪姐姐吗?”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已经堆积了很多烟火棒。 朝宛眼睛发红,悄声答:“不会。” 只要和季檀月一起,做什么事都不算晚。 她捧着花束,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捡起烟花棒凑近蜡烛。 直至末尾绽亮彗尾般的光亮。 “姐姐。”朝宛小声唤,转过身,长长的烟火棒划破黑暗。 季檀月手中也同样燃着一支,可女人却无心游玩。 她正托着手机,对准朝宛。 画面中,女孩脸颊被冻得泛红,双眸水润,神情懵懂,正举着光彩乍现的烟火棒朝她跑来。 画室中无数张隐于幕后的油画,竟不及手机相册一张像素微糊的抓拍照。 季檀月垂眸笑。 收回手机,揽朝宛入怀。 “烟花棒好玩吗?”她摩挲女孩侧颊。 “冷不冷?冷的话我们就回家。” 朝宛低头,害羞地把手蜷进女人掌心间。 “好冷呀。姐姐,唔……女朋友,可以帮我捂捂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0323:04:14~2022-09-0723:2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良20瓶;无的里Y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季檀月一怔,旋即眉眼柔和地垂下头。 无声握住朝宛递来的手,藏进大衣袖口。 烟花棒仍在哧哧燃着光芒,朝宛像是忽然察觉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咬了一下唇,“不、不是的,姐姐,我……” 明明是想在心里偷偷叫的,怎么就说出口了呢。 懊恼着,心跳砰砰响,手头的烟花棒蔫然垂落。 季檀月拾起一根新的,安静接续着点燃,冒出光亮。 她察觉到朝宛的手心在冒汗,还悄悄看了她好几眼,脸颊红得可爱。 “嗯?我刚刚没有听清。”女人唇角微扬,“小宛说了什么?” 朝宛想复述,可却陡然回过神来,嗫嚅着不肯答。 季檀月肯定在骗她。 新的烟火棒已经点燃,她怔怔在黑暗里划着图案,却心不在焉。 因为察觉到女人握着她手的力度渐松。 季檀月是不是不喜欢她这样主动?都怪她,竟然笨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朝宛垂头,眼睛有些热,脸颊也窘迫滚烫。 ……叫什么女朋友呢。 心思纠缠在一起,她没有注意到手里的烟花棒正在空气里划出一个又一个心形,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女人正温柔望向她背影。 袖子里的左手蜷起来。 但忽然,一抹冰凉混着温润指节,包住了她的手。 朝宛停下动作,困惑地摸了摸中指上那抹冰凉。 是金属,然后……上面有凸起,棱角分明…… 她忽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小宛。”季檀月从身后圈住她腰,“或者说,我的女朋友?” 嗓音很轻,像汪春水融入耳畔。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女人扣住了她的手,指节纠缠,戒指就如同烙在那里一样,随体温转为温热。 朝宛怀里的花束掉在了地上,烟花棒也燃烧殆尽,衬得周围漆黑而寂静。 只剩下她稍显仓促的呼吸声。 双眼湿润,可她却不舍得撇下季檀月去擦。 想去摸一摸那枚戒指,证实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一不留神,竟与女人的手纠缠得更紧。 季檀月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手的力度却愈收愈紧,表面平缓从容,心绪早已暴露。 “……姐姐是第一次和别人告白吗?”朝宛声音很小。 季檀月顿了顿,柔声答:“嗯。” 当然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从始至终只对朝宛动心。 察觉到女孩犹豫不决,竟抛出这种问题,季檀月黯然垂眼。 还是太过仓促了。 小宛她……应该是不会接受的。 想让女孩只属于自己,想了那么久,却太过心急,全然没有顾虑到一些细微感受。 现在想来,之前的雪夜,就算朝宛赴约,恐怕也会因惊吓而拒绝。 更何况是现在。 她在隐退中,而且,状态也分外不佳。 “那、那……”朝宛声音细若蚊呢,“姐姐……” 季檀月轻应一声,垂下长睫。 纵然会被拒绝,可她愿意等。 等到朝宛想要说“愿意”的那一天。 “姐姐是真的不知道吗?”朝宛咬唇,耳廓泛红,“嗯……不回答的意思,就是、就是答应呀。” 说完,实在是过于害羞,她钻进季檀月怀中,像只把头埋进沙里的小鸵鸟。 她早就在心底说了成千上万遍愿意了。 果然是第一次告白的笨姐姐,连她的心思都读不出来,大笨蛋。 “小宛。”女人抿唇,良久开口,嗓音藏着低颤。 “你……答应姐姐了?” 季檀月设想到无数种答复,但最想要听见的话,却始终没有规划进去。 雪夜来不及等到的回复,还有无法赴约的隐晦爱意,在这一刻悉数得到确认。 “嗯。”朝宛脸颊攀附热意,回搂住季檀月的腰。 “我喜欢姐姐。” 大衣袖口里的手紧紧纠缠在一起。靴边是跌落的玫瑰花束,沾染雪沫,在月光下融成剔透露水。 就像她们之间薄雪初消,明媚如朝露般的缱绻情意。 “姐姐……”埋在胸前的人声音很小,害羞到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表白被答应之后,是、是不是要亲一下我呢? 朝宛看过别人类似的场面,前世接到的某个恋爱剧本也是这样写的。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心中慌乱,可是又含着憧憬。 季檀月心脏化作一团柔软,依附在胸前的躯体温度传递,将她周身阴霾驱散殆尽。 “当然。” 十指依旧交缠,而她捧起女孩温热脸颊,垂眸,兑现这个可爱的索吻。 如同生疏的未经验者,初次与恋人亲昵那般珍重。 周边覆盖沉静柔软的月纱,树丛沙沙,伴着晚风,她温柔饮下朝宛的一切,并将自己毫无保留地袒露。 从今夜起,小雀会始终向她飞来。 … 窗帘掩起,依旧能窥知窗外月亮的轮廓。 朝宛被折腾得很累,可心潮依旧未平。她把左手紧紧贴在胸口,感知那抹微硌触感。 季檀月这一次格外喜欢亲吻她的手指,痒痒的,凤眸满是情意与水光。 她想摘下来放进盒子里好好保存,可却被女人压住了,之后承受的力度变本加厉,根本没有心思思考了。 朝宛脸微红,垂头想了一会,轻轻亲了一下指根。 她其实……也舍不得摘的。 背后的人紧搂着她,吐息平稳,惹得朝宛心跳无序,悄然转身。 季檀月的睡颜很好看,睫毛因情潮还湿漉漉的,让她回想起半个小时前的那些亲密纠缠。 今晚的电影票、玫瑰花束、戒指,美好到像一场梦,一场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梦。 朝宛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想起从前躲在屏幕后,与轻雾交谈那时,她曾经格外羡慕过轻雾的女朋友。 但现在,她自己竟然也拥有了这些。 还是和季檀月。 心跳扑扑,朝宛呆了好一会,忽然察觉到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好没出息。 她掐了一下指尖,内心窘迫。 但不知怎的,隐隐的负罪感却盖过了脸红心热。 已经和季檀月在一起了,她竟然深夜还在想某个尚未谋面的网友。 甚至……之前还想和轻雾见面,收下电影票。 如果季檀月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 朝宛莫名慌乱,仰头看了将她抱在怀里的女人好几眼,尝试着用手去碰她的唇。 还很小声地叫了一声“姐姐”。 没有任何回应,季檀月似乎已经睡着了。 朝宛松了口气。 内心的歉疚感却越来越重。 她下定决心般咬了一下唇,决定和盘托出。 虽然胆怯到只敢在季檀月睡着的时候认错。 因为如果女人清醒的话,肯定会惩罚她的,那样会很累。 朝宛打了一些腹稿,在被子里悄然蜷住季檀月手指,声音低低的: “姐姐,我骗了你……我、我之前关注过一个博主很久,她约过我出去看电影,而我答应了。” 话音刚落,就慌忙咬唇解释:“……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她的,我只喜欢姐姐。” “之后,我只和姐姐一起去看电影。”朝宛垂眼乖乖认错,“姐姐可以原谅我吗?” 她没有注意到,季檀月早就睁开眼,搭在她腰间的手逐渐收紧。 “……不回答的话就是同意了。”朝宛自说自话喃喃,蹭蹭女人睡衣领口,总算有了睡意。 谁料,刚闭上眼,腰间肌肤忽然覆盖一抹熟悉触感,激起她周身战栗。 她轻哼一声,惊慌睁眼。 季檀月低垂眼,唇边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睡着了,可真是要被某个小笨蛋蒙混过关了。” 朝宛心虚不已,避开女人视线,“姐姐,我都道歉了,呜……可以原谅我吗?” 头顶静默了好几秒。 季檀月柔声答:“好,不过,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覆在朝宛耳边,吐露几个字。 朝宛脸颊一瞬间滚烫起来,连声音都磕磕绊绊:“不要……” “如果不想的话。”季檀月捏了捏她腰间嫩肉,“我们继续?” 朝宛更抗拒了,又羞又慌,忙按住女人的手。 做了很久心理建设,她搂住季檀月,连呼吸都在颤。 嗫嚅着凑近女人耳边,几乎胆怯到要哭出来,“姐姐……嗯,老婆……” 季檀月怎么这么过分? 停顿几秒,有人轻顺她发丝,笑答:“好,我听见了。” 朝宛本来还在防备,可发觉女人似乎是真的想放过她,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从被子里冒头,问:“姐姐不生气了吗?”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季檀月捏捏她脸颊,“睡吧。” 朝宛泄气地又钻回女人怀抱,思来想去,用齿尖轻轻咬了一下女人锁骨。 她还以为……季檀月会吃醋来着。 之前她每次看到季檀月身边出现别人,都会难过很久,可没想到季檀月得知她的事后,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朝宛气闷想着,没留神,自己已经被全然桎梏在了女人怀抱里。 “原来小宛还有力气。”耳边飘来柔软话音。 朝宛睁大眼。 可刚一仰头,就被季檀月衔住了唇。 “那,我们继续?” 思绪迷蒙前,她只听见自己或促或急的呼吸声。 这样算是吃醋了吗? 朝宛被亲得眼尾绯红,泪光很快盈满视野,有些思考不过来。 她只知道,季檀月真的很过分- 在远郊别墅的日子缓慢掠过,季檀月卧室里的白色药瓶在减少,逐渐见底。 朝宛查了查药的价格,很贵,贵到就连她也有些难以承受。 可她还要看着季檀月好好吃药的。没有药,她想悄悄攒钱买给女人。 朝宛联系了郁云嘉,希望她给自己接些通告,赚钱让季檀月的病快些好起来。 几日之后,消息姗姗迟来。 [有一部民国谍战大女主剧本在我手里,朝小姐有兴趣吗?] 朝宛背着季檀月偷偷接下来,可临近出门的时候,却被女人拦住了。 季檀月坐在沙发里,捧着咖啡,垂眼问:“小宛,你今晚还会回来吗?” 语气低落。 朝宛嗯了一声,安慰了女人好久,甚至被亲得重新补了口红。 “姐姐。”她和季檀月约定,“我会回来的,还要陪你一起睡觉。” 不过现下要紧的是攒钱,给季檀月买药。 女人隐退之后,就只能靠她了。 房门关合。 季檀月目送女孩离开,视线却良久没有离开。 她将咖啡放在桌上,淡淡垂眸,翻出手机。 收到郁云嘉的回复。 [安排好了。]- 按约好的时间赶到《夜莺》试镜场地时,除郁云嘉外,导演竟然已经在场地里等候了。 朝宛局促走入,发觉里面竟然没有旁人。 “小朝老师。”导演姜成是位圈内新锐,秀净脸上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很高兴与您见面。” 试镜过程顺畅到不可思议,朝宛提前看过剧本,心中准备的几个问题都得到了姜成的赞赏。 简单的面试过后,要带妆进行试戏。 朝宛被工作人员带去化妆间。 背后,郁云嘉低声询问姜成:“姜导,之前我们谈过,这一次,你……” 姜成捏了捏剧本,倏然站起身,一改方才文弱气质,与西装裙女人握手。 “成!” 他自看过《西川月》后,就对朝宛这样新人的演技垂涎欲滴,想合作快要想疯了,刚才朝宛的回答又不偏不倚地全踩在他心巴上。 最关键的是,郁云嘉竟然还主动联系他,塞钱,要他必须内定朝宛为《夜莺》的女一号。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香的馅饼啊。 郁云嘉蹙眉望向姜成,不露声色后退一步。 这个导演真的靠得住吗? 拿过奖项,应该没问题。 可是,从事艺人经纪工作多年……她头一次觉得砸钱进去有些亏了。 … 朝宛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小姐姐在脸上修饰,认真看剧本。 刚才的面试耽搁太久,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剧本已经看过很多遍,台词深入脑海,朝宛只默默温习着,脑海里全然想着杂事。 有关季檀月的事。 心中砰砰作响,有些期待,又很局促。 她也可以赚钱养季檀月了。 之后,等女人病好,她就可以回礼给女人很多礼物,当做她们之间的小惊喜。 还要一起出去旅游,做很多很多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冬天过去,很快就是季檀月的生日了。她也要准备。 季檀月会喜欢什么呢? 忽然,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化妆师小姐姐拍着散粉,正脸红注视着镜中闭目养神的朝宛,却被声音吸引去了目光。 一不小心,窥见了屏幕一角。 [好想你。] [什么时候回来呢?] [老婆。] [[狗狗歪头.jpg]] 化妆师小姐姐:?! 她看到了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么么啾啾啾! 感谢在2022-09-0723:24:18~2022-09-1023: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210269720瓶;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眼睁睁看朝宛由平静到脸红,将手机护在怀里,慌张逃离,化妆师小姐姐轻叹一声,放下刷子。 还这么年轻的小花,就已经……结婚了? 糊涂啊。 可惜,对象怎么就不是她! 小姐姐以手捶桌,眼含热泪翻出手机,用大V身份发了条微博。 [尊重,祝福。从今天开始女友粉变质了。] ……变质成妈粉。 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些,麻麻才不许朝宛谈恋爱! 微博下很快冒出几条评论。 [是谁?文姐又在化妆时吃到了什么一线瓜?] [猜不出来啊,她老婆太多了,见一个是一个。] 小姐姐嘴角微抽,熄灭屏幕,没再回复。 真要让别人猜出来,她就不会发了。毕竟是妈粉嘛。 … 朝宛捧着手机躲到了隔壁的空房间。 点开聊天界面,季檀月最新发过来的狗狗表情包娇憨可爱,仍在歪头摇着尾巴。 可视线移到上面两个字的称呼,脸颊倏然滚烫。 她手指因害羞而蜷缩着,有些僵地打字: [姐姐,快要结束了。] 看到消息时的慌乱是真的,可心跳却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静寂了两秒钟,一条带着红点的语音消息跳出。 季檀月的嗓音隔着屏幕,较平素有些失真,却让朝宛屏住呼吸,悄悄将手机贴近耳畔。 “小宛,今天去做什么了?我现在很想你。” 柔和话音微顿,传来熟悉的狗狗呼气声,“喵喵和我一直在等你,等了一整天。是不是?” 语音最后,金毛撒娇汪了一下,像在应答。 喵喵也回来了呀。 朝宛禁不住抿唇笑,同时又很歉疚。 离开别墅的时候,她竟然忘记告诉季檀月行程了。 环视四周没人,朝宛偷偷打开语音。 “姐姐。”她小声开口,“我、我现在在外面试镜,现在很顺利,应该很快就能进组啦。” 进组之后,就可以赚钱养季檀月了。 这句话朝宛没敢亲口说出来,只是闭着眼打字,之后心跳扑扑地按了发送键。 [[鸟鸟害羞]] 掩饰般地顺手发了个表情包盖过消息,朝宛不安又期待地等候。 季檀月肯定还不知道,她听了会有什么反应? 语音消息很快跳出。 “我都不知道。”那边的声音带了些落寞,旋即又蔓延温和。 “虽然很愿意小宛养我,但更希望你能早些回来。” 朝宛咬唇,想起临走前季檀月的样子,搂着她亲了好久。 刚想回复,语音又跳出来。 “好想你。” “你不在,我午睡都失眠了。” 这句话是贴在声筒附近说的,音色带着女人独有哑意。 朝宛耳廓霎时烫起来。 后背贴着的门忽然被敲响,化妆师的声音响起:“小朝老师,事情处理好了吗?” 朝宛轻啊一声,慌乱站起身。 她将手机背在身后,垂头开了门,掩饰耳根热意,“嗯……好了。” 可是,还没有回复季檀月呢。 毕竟工作为先,朝宛随化妆师回到镜前,却本能握紧手机,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刚才的事。 刚才,季檀月说“想她”。 化妆师小姐姐默默放下想要往朝宛脸颊扑的腮红,后退一步。 似乎,已经不需要她再继续下去了。 镜中的人肤色雪白,眼尾晕着粉意,鼻梁上小痣纤细可爱,睫毛轻颤,不自知地轻咬着唇。 又纯又懵懂,很符合姜导想要的,剧本里代号夜莺的女特工伪装成笨蛋千金出席舞会那幕。 … 试镜完毕,朝宛和姜成互加了联系方式,随后礼貌告别。 回化妆间换衣服的动作却带上了些仓促。 她搭上接送车,在路上辗转看了好几次消息。险些忍不住回复,但还是想给季檀月一个惊喜。 扫人脸锁开门进屋,厅内一片寂静黑暗。 忽然,有狗爪啪叽地面的声音响起。 狗狗热情一如既往,或许是几周都没有见到朝宛的缘故,扑到她腿边,尾巴摇得欢快。 朝宛被吓了一跳,匆匆俯身去摸金毛。内心融化之际,头顶的吊灯亮起。 “小宛?”有人在唤她。 抬起头,季檀月从旋转楼梯下缓步走来,丝绸家居服面料勾勒清瘦腰身。 再回神之际,女人已经将她拥入怀中。 “这么晚才回来,我很担心。”季檀月长睫低垂。 淡香扑了朝宛满怀,她脸红环住女人,小声说:“姐姐,我错了。” 本来是想制造惊喜的,没想到喵喵耳朵这么灵。 季檀月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把她压在玄关处,轻吻了好多下才罢休。 朝宛迷乱间把女人打理柔顺的发丝弄得很乱,好不容易才挣脱开,垂头一看,金毛正夹在她们两个人腿间,好奇仰视着。 被她刚才撸炸毛,却还在摇尾巴的样子…… 她又悄悄看一眼季檀月。 好像姐姐。 一起用过晚餐,洗漱之后,朝宛枕在季檀月怀中,缩在鸭绒被子里共读一本书。 手机振动,姜成发来消息。 [试镜通过,小朝老师,合作愉快。] 朝宛礼貌地回复了一句,却得来一串狗叼玫瑰的表情包。 吓得她呆呆望几眼,慌忙息屏。 “在看什么?”背后忽然传来询问声。 朝宛仿佛被抓包一样,肩膀轻颤,迅速转过身。 “没、没事……” 想着不能隐瞒季檀月,否则显得更奇怪,她倚进女人怀里补充:“是导演,通知我白天的试镜通过了。” 季檀月环着她身子的手臂微动,翻过一页书,柔声开口:“小宛很厉害。” 可书却仿佛黏在了这一页上,五分钟后都没有再动过。 朝宛已经将上面的故事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悄悄看一眼女人,想戳戳她手背提醒。 谁料,念头刚提起,耳边就响起一道落寞声音: “所以,之后你都不能在家陪我了。” 朝宛才意识到,季檀月微抿唇,好像心情有些低落。 她试图去抱季檀月,小声答:“不会的。” 可是,拍戏与陪季檀月治病,的确是难以兼得的两件事。 季檀月垂头,柔软发丝落在她颈侧,痒痒的。 故事书摊在被褥上,两个人安静又亲昵地交换亲吻。 “……姐姐。”朝宛有些呼吸不顺,“我、我空闲的时候就给你打视频电话好不好?一天两个,不,三个。” 晨起,午睡,还有深夜,她都想与季檀月见面。 她其实也不想去剧组几个月,但是为了给女人治病,只能如此。 更何况,朝宛也想努力站到更显眼的位置上。 不仅仅是背靠其他人,成为总出没在黑热搜的常客。 至少要足以和季檀月相配。 “当然好,我怎么会阻拦你想要做的事?”季檀月轻吻朝宛睫毛,将书合好,顺势关了灯。 “睡吧,晚安。” 怀中的人又撒娇亲了她几下,温热吐息像小爪子般轻拂在颈窝。 夜深,迷迷糊糊地,季檀月听见朝宛在唤她: “月月……” 轻抿一下唇,似乎在懊恼,女孩又乖乖地叫起了姐姐。 最后嘤唔一声“老婆”,脸红睡熟了。 季檀月压下心底想法,只垂眼望着朝宛。 有一瞬间,她分外后悔为女孩安排剧组的想法。 尽管是在满足朝宛的愿望,可女人一点都不希望她离开自己那么久。 而且,小雀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人特别呵护的存在,角色完全可以自己争取。 但季檀月总克制不住地希望,希望女孩永远在她身边。 擦肩错过那么久,她只想把小雀囿于手心,温驯守着,贪心地捕捉下女孩与她在一起的每一秒。 似乎是从窗外漏进室内一缕风,房间里的挂坠忽闪。 是鸟笼形状。 季檀月阖上眼,伴着朝宛的呼吸声入眠。 可越希望困住一个人,反倒越被束缚。 她从未体会过这样漫长的一天,自朝宛告别离开后,别墅里的时间仿佛就被按下了静止键,餐食绿植皆无味无趣。 只有门锁开启的那一瞬间,看见女孩望向她时笑意盈盈的眼神,周围的空气才开始流动,变得鲜活生动。 季檀月甚至不敢回忆,在她与朝宛在一起前,那些日夜,她究竟是怎么忍心独自将朝宛撇在这间空荡别墅里的。 她只愿透过手机里的应用,透过那些监控来看女孩。 季檀月想起,从二次分化后的那次应激反应之后,她在季家的所有角落里都能翻找到监控摄像头。 从来没有被关爱过,因此被家人这样珍重对待,尽管是“监视”,她也觉得这是某种爱人的方式。 她小心翼翼地在为朝宛准备的房子里设置镜头,想着画面里女孩的可爱模样,想着她此时此刻会做些什么。 可季檀月唯独没有想过,“朝宛不喜欢”这种可能性。 女孩本来就不该是她笼子里只供观赏的鸟雀。 她迟钝发觉,自己做过的很多事都是错的。 朝宛教会她用拥抱来表示感谢,用亲吻表达爱意,还有,在人群视线之外身不由己相牵的手,隔着很远依旧能捕捉得到的害羞目光。 从没有“束缚”这一条。 季檀月轻轻环住女孩腰身,用着不会吵醒她的力度。 不舍松开,却又留给她足够空间。 之后,她都不会再那样做了。 她相信,就算敞开笼门,小雀也依旧会飞回她怀中- 又过了几日。 进组前夕,朝宛甚至不舍得外出采购,因为每次想要离开,季檀月就会落寞地盯着她背影看。 像在说“再陪陪我好不好”。 [姐姐好像一只黏人狗狗呀。嗯,像喵喵!] [喜欢。] 朝宛红着脸在手机备忘录里打字。 这样,在拍戏的时候她就能回忆起来了,想季檀月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距离合同上的《夜莺》开机日记将近,姜成的催进组消息如约而至。 这天,朝宛与季檀月共进早餐。 她低垂着头,抿了口牛奶,没什么胃口。 分明是自己想去的,可是,看见季檀月失落神情,心中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虽然知道不行,要敬业,但她还是缓慢地咬着面包片。 想要将时间拖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进组后不要太勉强自己。”季檀月早早就用完了早餐,起身,从后面环抱住朝宛,“生病了我会担心。” 朝宛乖乖点头,放下杯子,一头扎进女人怀里。 “姐姐可以来剧组看我吗?” 知道这算是无理取闹的请求,季檀月还在息影,被拍到不定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可朝宛还是忍不住。 季檀月唇角微弯,刚想回答。 忽然,沙发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不是朝宛的。 她回头望去,看女人拾起了手机,不知为什么,眉目稍蹙。 停顿了足足几秒,季檀月按下接听键,开口: “哥哥。” 朝宛微张唇,内心情绪跌落谷底,升起微妙抵触。 她跑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女人。 一点也不想让季檀月和季泽时通话。 可是,他们却是家人,有着显然比自己亲近的血缘关系。 “檀月,最近应该闲下来了吧?爸爸很担心你,中午,郑叔来接你回家吃个饭吧。” 空气中,Beta男人声音微弱,却罕见地缓和下来,是朝宛从未听过的语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停顿,“也带妹媳来。” “不用。”季檀月骤然出声打断。 季泽时沉默良久。 “是妹媳和你说了什么?” 季檀月语气克制极佳,却依旧流露出一丝抵触,“没有。” 几周以来的首次通话,她不奢望能听到什么,只希望那边不要再继续试图操控她的一切。 老宅里被翻乱的抽屉,会客室里孤零零落下的珠串,还有放凉未动的茶水。 季檀月几乎能想到,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朝宛都经历了什么。 握持手机的右手不受控地轻颤,女人低垂眼,久违的躁郁感再度袭来。 面对着一片沉寂,她想就此挂断通话。 但右手却忽然被柔软包裹住了。 朝宛眼圈微红,执拗地踮起脚,够来正在通话的手机。 “季先生。”她开口。 不知听季泽时说了什么,朝宛低垂头,双眸湿润,话音却没有颤抖。 “您无权掌控除您之外的人的人生。” 听筒里沉默,随即传来更难以招架的问话。 Beta男人身居高位,思维缜密,就像之前在老宅会客厅那样。 他在问朝宛为什么。 “……为什么?”朝宛喃声重复。 因为克制哭意,她声音沙沙的,抿唇,悄然牵住身边女人的手。 “因为,她从不会将我视为替代品,视作掌控在指尖的雀鸟。” “还有一个原因。”朝宛扑进季檀月怀里,低声答。 “因为,我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1023:59:41~2022-09-1223: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良10瓶;不穿苦茶子5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电话里霎时沉寂。 一时冲动,朝宛听见自己仓促的心跳声,脸颊发烫。 她察觉到季檀月很轻地回搂住她腰身,下颔抵在她头顶,温热掌心包裹住她托着手机摇摇欲坠的手。 “檀月在你身边?把电话给她。”季泽时蹙眉答。 朝宛咬唇,无声抗拒。 她不想再让季檀月难过。 可对面的Beta男人显然看不见,空气沉默之时,手机被抽出。 “小宛被我宠坏了,这些话我们之间常说,哥哥不必放在心上。”季檀月将手机抵在耳廓,开口。 “哥哥工作很忙,这种事还是不要亲力亲为了。” 声音由柔转冷,听不出情绪。 “我希望,这会是最后一次。” 朝宛从没听过季檀月这种语气,只觉周身微僵,压迫感无声席卷。 从未对她施用过的Alpha威压无声翻涌。她知道,女人情绪分外不佳。 电话就这样挂断。 朝宛忍不住仰头看。 季檀月握着手机,神情恹然,却在她映入眼帘的时候浮现一片柔和。 她俯身,摩挲朝宛脸颊,“刚才的话,我都记住了。” 朝宛却难得顾不上害羞。 她用指尖触碰女人眼底,黯然问:“姐姐是不是难受了?” 乌青色又在蔓延。 是因为季泽时的电话,还是她如今即将赶往剧组的缘故? 如果季檀月生在她家里就好了,会有爸爸妈妈温柔照顾,听爷爷奶奶宠溺地讲故事,不会被监视,也不会得不到关爱。 可是,那样她们好像就不会在一起了。 朝宛有些苦恼。 怀里的人想法藏不住,季檀月静静望着女孩,很快从那双钝圆的桃花眼里读出沮丧失落。 这种情绪对她早已是家常便饭,但放在女孩身上,竟分外违和。 想着,她抓住朝宛指尖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旋即,十指相扣,护着女孩陷进沙发中。 亲吻有时是转移注意力的良方。 朝宛本就舍不得离开,被动回应着,眼尾很快弥漫泪光,呼吸不稳。 “我怎么会难过?”季檀月压她手腕到头侧,“不是还有名为小宛的药么。” 朝宛挣扎了几下,没脱开,侧着脸掩饰窘羞,“可是,可是现在不能……” 她还要赶去剧组的。 “只是尝尝,不行吗?”女人稍偏头,长睫垂敛,模样有几分脆弱。 眼底混杂淡乌色,惹人怜惜。 朝宛莫名想到了那张狗狗歪头的表情包。 “姐姐……”她拨开颈侧女人垂落下来的卷发,声音很小,“可以的。” 季檀月这种样子,不会有人想要拒绝。 由着女人按在沙发上亲了一阵,各自呼吸都有些乱,最终朝宛不知道是怎样挣脱的,用手心按住季檀月的唇。 再亲下去,到剧组时就没法看了。 季檀月会意,亲亲朝宛温热手心。 朝宛这才放松警惕,收回手,红着脸躲进女人怀里。 “姐姐一个人在家要记得吃药,不要熬夜在台灯下写字。”她揪了揪季檀月家居服衣角。 “听小宛的。”季檀月似乎点了一下头,细软发丝蹭过朝宛脖颈,又酥又柔。 朝宛抿了一下唇,很不舍。 “还有……还有……” 她突然想提一个大胆的愿望。 “还有什么?”季檀月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温热吐息拂过,夹杂清淡花香。 像是洗过澡的大型犬,又香又乖。 愿望有些羞耻,朝宛嗫嚅开口:“我刚刚说的那句话,姐姐竟然说我们之间常说,骗人……” “我爱你”,分明季檀月从来都没有和她亲口说过。 女人弯唇,循循善诱,“小宛想我怎么做呢?” 朝宛闭上眼睛,被热气蒸得脸快要熟了,“姐姐、姐姐可不可以对我亲口说一次?” 那夜,季檀月牵引着她手,在记事本上留下隽秀字迹,恰巧是三个字。 朝宛把纸张留作书签,甚至拍了照,放在手机里存档。 可是,她更想听女人亲口说。 “嗯?要姐姐说什么?”季檀月声音微低,仿佛存心似的,用唇碰了一下她敏感耳廓。 朝宛低唔一声,本能避开。 回头对上女人弯起的凤眸,她咬了一下唇,有些委屈。 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狡猾呢?分明像只大狗狗,却总喜欢逗弄她。 坏女人。 季檀月见朝宛皱起脸,心中一软。 她当然知晓女孩口中的话代指什么。 她低垂眼,俯身过去,将朝宛发丝别好,露出通红耳廓。 “我猜,小宛想听这一句。” 朝宛全身僵住,不知所措。 本以为今天不会听到的。 可季檀月已经凑近,她整个人都被罩进女人怀里。 心跳声被轻飘飘托举起来,空旷而失神。 笃笃。 忽然,玄关处,有人敲响房门。 朝宛惊慌啊一声,耳垂红得滴血,从季檀月怀里站起来。 季檀月细不可闻地蹙眉,起身开门。 别墅外以偌大花园和喷泉作陪衬,外面站着个骨架高挑,扎小啾啾的年轻女Alpha。 傅奚扬唇,还挥了挥手,“朝朝,我来接你啦,上车上车……呃。” 对上女人昳丽面庞,话音戛然而止。 从未料想过的人出现了。 季檀月掀起一抹礼貌笑意,眼中却无半分情绪,“你好。” 傅奚点一下头,装模作样问好。 实则内心迷茫混乱。 不是说季影后深受打击,手机关机,卧病在床吗? 她怎么觉得这女人脸颊素净,气质平和,除去眼底有些憔悴,状态不改从前。 甚至未擦口红,唇还是殷红色。 朝宛戴着白口罩和墨镜,慌乱挤进两人中间,拉着小行李箱。 她背对着季檀月,悄悄握住女人手指,面朝傅奚,“嗯、傅傅你来啦……我们走吧。” 季檀月垂头,眉蹙得更深。 “咳……”傅奚读懂空气,顺手接过朝宛手里的行李箱,拖出门,“嗯。” 回头一看,朝宛却并没有像口中说的那样跟在她后面。 遮遮掩掩中,她看见季檀月紧扣住朝宛的手。 以十指相合的姿态。 女人取出一条纤细长链,垂眸,小心地取下朝宛中指上的银戒,穿好,又撩起她发丝,戴在颈上。 戒指项链,很适合朝宛。 傅奚以自认为完美的审美观点了个赞。 ……等等,戒指? 朝宛耳朵很红,透过墨镜看着季檀月,乖乖地任由她戴项链。 随后,又踮起脚,偷偷对女人说了什么。 季檀月只是低垂眼,唇角弧度柔和。 傅奚默然转身,不想被卷入小情侣的酸臭气息中。 “傅小姐,这一路上就麻烦你了。”季檀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朝宛交给你,我很放心。” 傅奚木然嗯两声,“好的季老师。” 可刚才那种Alpha宣示占有欲的视线,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来吃这种苦。 哦对,为了…… 傅奚唇角翘起,匆匆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 将朝宛送到影视城后,才等来郁云嘉回复: [807号间,晚十点之后。] 傅奚猫儿眼弯成月牙形。 … 朝宛不太清楚为什么送她进组时,傅奚的表情会那么奇怪。 临走时,与季檀月亲昵的一幕幕场景依旧未在心中散去。 甚至脸上热度还在,牵动心跳微促。 她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小心翻出手机,给女人发消息。 [姐姐还没有说那句话。] [要记得欠着我哦。] 她可是记性很好的。 虽然这么说,朝宛心中却隐约藏着期待。 会不会季檀月现在就给她发语音过来?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 倒是背后有道男音唤:“小朝老师?嘿,真早呀,来来来,我带你熟悉一下片场。” 导演姜成外表与实际不符,相貌清俊寡言,实有社牛风范,直直向朝宛走来。 朝宛慌乱关了手机。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昨晚姜成那一连串的狗头表情包。 她抿唇,“……嗯,麻烦姜导。” 都是表情包,她还是觉得季檀月的狗狗歪头比较可爱。 可是,季檀月为什么没有回复她呢? … 季檀月倚靠在沙发边缘,望着手机屏幕。 朝宛走后不久,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分明没有署名,季檀月却知道是谁。 因为,信息中夹着一张古旧合影,是手机摄影下来的。 柔美含蓄的年轻妇人居中,身边是略高一些,站姿笔挺的秀朗少年,另一侧则牵着面孔稚嫩,乖巧微笑的少女。 [妈妈是在你生日那一天走的,还记得吗?] [我要去老宅扫墓送花,檀月,你也一起,好吗。] “好吗”。 也只有在提及这件事时,男人对她才会用上征询词。 太阳穴忽然嗡嗡轻跳起来,伴着疼痛,视野逐渐暗沉。 季檀月低垂眼,没有任何动作,眼底却划过一抹黯淡。 打了一个“好”字。 [不要忘记妈妈留给你的那些话。] 对话戛然而止在对面,又恢复了命令语气。 季檀月关掉手机,失去所有回复心思。 头疼愈演愈烈,甚至有作呕感涌上心头。 女人呼吸重了几分,去够桌上的白色药瓶,勉强拧开瓶盖,合水吞服几粒。 吃过药后,情绪逐渐被控制在合理区间,乏力,嗜睡,提不起情绪做任何事。 季檀月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倚着扶手上楼。 即将沉入困倦前,她轻轻触了一下唇,仿佛还能感知到那抹温软。 已经吃过药了。 她希望,这次的梦中,会是朝宛。 手机落在客厅沙发里,屏幕自发亮起。 [小雀:姐姐还没有说那句话。] [要记得欠着我哦。]- 《夜莺》的开机仪式分外简洁,并且低调不声张。 这也是姜成个人的性子,喜欢不露声色获提名。拍摄时有多低调,拿奖时就有多出人意料。 朝宛第一次站在人群中央,捧着特邀媒体递来的花束,照合影。 尽管局促到手心微汗,却尽力装作平静。 伪装Alpha,她还算在行的。 结果就是,仪式结束后,媒体一拥而上拍宣传照,但因为朝宛始终冷着脸,身边竟然秩序井然,经过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私底下却没那么安静。 退场时,小岁贴在朝宛耳边,“朝朝,我听见有人说你又A又钓诶!还有还有,有个记者说被你扫了一眼,他快要隔空怀孕了……” 朝宛抿唇,“……?” 耳根逐渐泛红。 保姆车上,她低头读着剧本,答:“是么?” 嗓音清冷而疏离。 司机忍不住从车内镜里观望。 这小姑娘……的确有正经Alpha的气质在,怪不得自家女儿那么喜欢。 可只有小岁知道,帽檐遮掩下,朝宛偏头求助望向她。 眼尾绯红,形状姣好的桃花眼蒙着一层湿漉水光。 那句“是么”更像是对自己的怀疑。 之后的话除了她们两个,没有人听见。 “可、可是我没有那种功能……”朝宛咬唇。 让人怀孕的功能。 小岁嘶了一声,又怜爱又揪心,轻轻帮朝宛把帽子拉低了些,遮住那双羞迫眸子。 这副模样可不能被发现了。 谁能想到表面是纯欲Alpha小花,实际上却是喜欢红眼睛的笨蛋艺人呢? … 进组第一天,朝宛的戏份大多都是文戏。 好在她台词背得熟,不至于当场出丑,甚至得到姜成的几句夸赞。 年轻导演的眼神几乎在放光,拍完今日最后一场后直接从监视器后站起来,走进片场。 “小朝,你的演技又进步了,比起《西川月》的时候。”姜成兴奋喃喃,“这是老天赏饭吃啊……” 朝宛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场是夜莺伪装成卖花女,潜入敌方监牢的剧情,她提起道具花篮,礼貌回应:“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 实则掌心冒着虚汗。 朝宛其实不太相信。 可犹豫着问了某位和她搭戏好几镜的群演,对面眼神明显亮起来,扭捏答:“真的很好的,有、有一点季……” 像是发觉提及什么不可说的词汇似的,小姑娘掩饰地笑。 她眼神亮亮地又看了朝宛很久,才脸红逃开。 季。 是在说季檀月吗? 只是提及一个字,朝宛胸中竟泛起丝丝隐秘想念。 收工回酒店,路上,小岁拿着手机录制的视频给她看。 是角度良好的片场拍摄画面。 民国整备的布景中,造雪机洒下点点细雪,而朝宛立在画面中央,半边侧脸铺陈暖光,长睫垂影,冷秀而突出。 朝宛把视频保存下来,悄悄发送给季檀月。 帽檐下脸颊微燥。 她偏头望着车外景象,想快一些回到酒店,最好是下一秒。 这样就能看到季檀月了。 思念早已将心揉搓辗转好几个来回,尽管只是一日未见。 … 季檀月从昏沉中醒来时,已经很晚。 习惯性地去摸身侧,却空荡无人。 她动作缓慢地起身,思维因药物而迟钝,良久,才想起来清醒时自己在做什么。 走下楼,取回手机。 上面是三条来自朝宛的未读消息。 最新的一条,是一个光线稍暗的片场视频。 视频之下,接连有五条视频通话邀请,可是季檀月没有接到哪怕一次。 麻木情绪总算有了一丝波澜,因为久睡,女人指尖显得略微笨拙,点了很久,才发去视频邀请。 对面几乎是下一秒就接起来。 映入眼帘的背景陌生,是一间酒店客房,而朝宛穿着睡衣,目含期待地看着镜头。 “姐姐。”她唤。 像是急迫想要知道季檀月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复,朝宛轻声问:“姐姐还有不舒服吗?我打了好多次都没接通。” 季檀月静寂很久。 不知为什么,明明很想和女孩说话,可话音到了嘴边,竟然怠于说出口,只变成了一声简短的“嗯”。 余光移到桌上的药瓶,女人捏了一下指尖,驱散困意。 朝宛哦了一声,乖乖答:“姐姐没事就好。” 说着,她垂眼,有些害羞,“我好想姐姐呀。” 轻轻啾了一下屏幕,声音可爱。 做完这些,朝宛才呆呆察觉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蒙进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季檀月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微微上翘。 但很奇怪,积极情绪只涌上来一点,很快被平静取代。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只好保持沉默。 视频通话对面,忽然响起一道敲门声。 朝宛从被子里出来,脸依旧有些红。 她托着手机,“姐姐,等一下,我去开门。” 女孩从视线里消失了。 不久,背景音里传来年轻女音,还有倚在门边的半截面容,很陌生。 “小、小朝老师,这是导演组让我送来的水果,冬柿,很甜的……” “谢谢。”是朝宛的声音。 那边静了一会。 不知来敲门的女生无意看见什么,忽然惊呼一声,“那、那边手机上的……是、是季影后……?” 季檀月抿唇,飞快将手机倒扣。 她听见朝宛声音有些慌乱,低低应声:“季老师是我很尊敬的前辈。我们、我们平时……” 女生语气更激动了,有些语无伦次。 季檀月无心听这道聒噪声音,只是微蹙眉,在背景音里捕捉着朝宛的嗓音。 为什么深夜了,还有人会找小宛? 送水果的工作人员很快离开了。 朝宛重新拾起手机,对着一片黑暗,小声唤:“姐姐?” 季檀月应声:“我在。” 画面里,女孩捧着柿子,眼睛后知后觉地泛起慌张红意,“有人发现了……” 季檀月心底柔软,将语气控制在轻柔区间内:“没关系。” 她倒是难得能听见小宛对外人冷冰冰的语气,以及面向她时的真实反差。 也只有她能看见。 朝宛却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姐姐,困了就去休息吧。” 季檀月回她的话很少,一定是累了,病人就该好好休息。 虽然,她很想听女人说那句没有兑现的话,也还没有看够女人。 季檀月沉默片刻。 她不想就这样结束。 但小宛拍戏整日,一定很累。 “好,去休息吧。”她回。 在临近告别的前几秒,女人贪心地想将视频通话里的面庞刻在心里。 朝宛朝她轻挥手,软声嘱咐:“晚安。” 通话结束。 季檀月仿佛全身被卸去力气,倚在沙发里,看手机屏幕自发熄灭。 困倦感如影随形,又将她拖入深渊。 行尸走肉般闭上眼,她想起还没有查收来自朝宛的前几条消息。 先是看了视频。 再往前,是两条文字消息。 [姐姐还没有说那句话。] [要记得欠着我哦。] 那句话? 季檀月闭上眼,在黑暗中搜索。 一时疲惫,脑海被一整天的昼梦填充,几乎不动。 她要向小宛说……说什么? 对了。 是“我爱你”。 她怎么能忘掉这个。 季檀月撑着精神,想用语音发给朝宛。 可是点进通讯录,居于下方的来自季泽时的历史消息却倏然映入眼帘。 [不要忘记妈妈留给你的那些话。] 周身顿时冰冷。 季檀月几乎不受控地又点开那张三人合照。 一整日的梦,没有如愿梦见朝宛,反倒被过往回忆填充。 她想从那些回忆里跳出来,可却是梦中梦,颤栗醒来,又是新的噩梦。 季檀月定神,心跳急促,抓来白色药瓶,吞下几粒。 睡前,她看了很多次朝宛发来的片场视频。 如果小宛也能像这样出现在梦里。 季檀月闭眼,沉沉睡去。 可惜不遂她愿。 深夜的梦仿佛是白日的接续。 她又看见了那间失火的老宅,外皮被熏得焦黑,众人簇拥,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着什么。 季焕清、还有身边的季泽时,就那样冷眼看着。 看着她跑来。 “你害死了妈妈。” 季檀月从未觉得兄长的身影如此压迫,罩得她自己的影子快要看不见了。 颊边火辣辣地疼,残留红印,太阳穴嗡鸣。 “你知道妈妈需要有人看护,为什么还要去参加什么颁奖典礼?” 衣领被提起,勒得季檀月喘不过气来。 “妈妈怎么了?”她涩声问。 临走前,貌美女人还特地为她整理衣领裙摆,声音柔糯: “我们月月真棒,肯定会拿奖的,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包虾仁饺子。” 背包里安静躺着金瑛奖最佳新人奖杯。 季檀月努力回想离开家前的每一幕。 妈妈罕见地在卧室里拿出了画板颜料,神情恬静,耐心绘画。 桌上堆满抗抑郁药瓶,地板上则摆了很多蜡烛。 季檀月出门前,还在问妇人要画一副怎样的画。 妇人弯起杏眼,“嗯,想画一副鸟儿衔枝图,到时候送给月月好不好?” 季檀月也问,为什么要翻出这么多蜡烛呢。 妇人将发丝轻柔为她别好,吻在她额上。 “庆祝这一天。这是我的纪念日。” 季檀月只知道这是怀愫入季家老宅的纪念日,却忘记了,这一天同样是她自己的生日。 手腕冰冰凉凉的,带着女人留给她的檀木珠串。 “这是生日礼物,月月要永远幸福。”怀愫抚摸她头。 “老宅失火。” 季泽时似乎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可攥住季檀月衣领的力度却很重,连手背都弥漫青筋。 “妈妈说要给你包饺子。她还要庆祝你的生日,怎么会……” 季檀月觉得耳边空旷寂静,视野里映着火光,却听不见半分声音。 可妈妈说,喜欢的事就去做。 就连参加颁奖礼的礼服都是怀愫亲手缝制的。 背包沉甸甸的,季檀月想把奖项当做礼物送给妈妈,换得一句夸奖与柔和微笑。 但这一刻,总亲手为她包虾仁饺子的妇人却不在了。 苏醒时,窗帘外隐隐透出曦光。 季檀月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也不知道已经经过几个小时。 没有朝宛在身边,一切都索然无味,仿佛时间静止。 浑浑噩噩地用过餐,吃药,困倦感再度翻涌。 光线摇曳,归为死寂。 不知真实虚假的画面里,季檀月随季焕清搬进了新的家宅。 她看见Alpha男人身边站着不认识的妇人,还有一个她腰身高的Omega男孩。 符容温和笑着,牵起她的手,“月月,叫妈妈。” 季檀月在黑暗中不断后退,肩膀在抖。 她没见过这样奢华的房子,也从没见过像面前这样雍容端庄的女人。 一点也不像妈妈。 她听见侍者唤符容“季太太”。 这是怀愫从未真正得到过的称谓。 记忆里的清秀女人,只躲在远郊老宅里,每日守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连作画都被限制。 像是一只豢养在笼中,不见天日的鸟儿。 季檀月惘然抬眼,发觉季泽时竟然已经走了过去,站在季焕清身侧。 “爸、妈。”他唤。 黑暗逐渐吞噬一切。 她看见季昊养的猫扒笼吃掉自己养的鸟儿,看见季昊在自己的日记本上乱涂乱画,看见季昊调皮剪断吉他弦,甚至拿走她的檀木珠去玩。 将她对怀愫的念想轻而易举毁掉,也撕扯开她在雪夜遇见朝宛的回忆。 她看见季泽时从不正眼打量她,看见季焕清对她Omega身份的厌恶,看见别墅里所有侍者对她的排斥。 直到她二次分化成了Alpha,直到她逐渐在影坛打响名声,无人可辩驳。 又是倦梦与短暂苏醒之间的斡旋,时间不知掠过多少。 季檀月睁开眼,这一次,她驻足在金琼节颁奖典礼的红毯前。 场地前排,坐着一道淡蓝绸裙的纤细身影。 她用画笔描摹过无数次的人。 季檀月克制住焦躁期的冲动,如愿和朝宛握手,不乏席间侧目眺望。 女孩神情平淡,与她目光相接时,却有了一丝羞意。 这一次,她总算可以护住自己的小雀。 送朝宛离开,坐上家人的车。季檀月倚在车窗旁看了许久,直到窗户被雨雾蒙住。 “走吧。”她示意司机掉头。 但心底却在哑声劝阻。 回去。 车辆掉头,离跨江大桥越驶越远。 季檀月紧抿唇,探身,告知司机:“回去,走跨江大桥。” 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这只不过是一个虚假又残酷的噩梦。 规则就是,将她心中所有希冀全部打碎。 司机专注路况,副驾驶的助理低头玩着手机。 车离朝宛愈发远。 季檀月从镜中看见自己弥漫血丝的双眼,逐渐,嗓子也哑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间似乎在路上无限延长,她赶不及回到别墅,也来不及翻那张珍藏照片和日记。 眼前出现了朝宛的面庞。 “季老师。”女孩微笑开口,鼻梁上小痣很秀净。 “再见啦。” 一瞬间,火光与巨响在几乎拉成一条直线的死寂中骤然响起。 手机跳出朝宛坠桥的推送,刺目不已。 可那时,季檀月甚至连去现场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惶然坐起身,发丝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匆匆打开手机,想证实梦境与现实。 没有噩梦中的热搜。 却有一条包含“朝宛”的。 [《夜莺》剧组疑似拍摄重大事故,一拍摄车辆坠江。] [据悉,女一号朝宛在车内,目前情况未知。] 季檀月一瞬间唇色发白。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翻身下床,却有些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消息后知后觉地涌进来。 在难以察觉的用药期,她就这样间断昏睡了三天。 期间,朝宛向她发来了无数视频通话邀请。 [姐姐,我好想你] [要去临宜出外景啦,在飞机上。希望落地能看见姐姐的消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姐姐还欠我一句话,不许耍赖] [好想听姐姐亲口说] 季檀月视野朦然,一时间难以辨认下面的字。 她紧咬唇,直到溢出血丝才清醒一些,胡乱吃了些东西,匆忙穿好衣服,头脑昏沉。 冲动地定下了去临宜的机票,三小时后。 她只想见到朝宛。 她还欠朝宛一句亲口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没那么狗血,放心啦,这是最后的波折。 再次喊出口号,波折越大,糖越甜~ 感谢在2022-09-1223:58:18~2022-09-1423:5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辛9瓶;宇宙超级无敌纯爱暴龙、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快披上快披上。”“小朝老师,辛苦啦。” 场务一拥而上,捧着外套和毛巾,将从民国老式汽车里钻出来的朝宛围住。 水滴顺颊低落,脸色冷白,头发湿得打缕。朝宛鼻尖微红,裹着毛毯和大衣瑟瑟发抖。 接过小岁递来的姜红糖水,她匆匆到监视器旁,盯着刚才自己的表演看。 “姜导,我还要再来一条吗?”她轻声问。 姜成低叹一声,看了看朝宛冻得泛紫的唇,打开手边的便携小暖风机,“祖宗,你都拍了六条了,快快,回酒店歇着去。” 他有想到朝宛敬业,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尽管是晚冬,江水温度依旧接近零度,而拍这一场车内被水围困的戏,危险系数高,更需要克服内心恐惧。 镜头里,朝宛神情冷肃,黑毡帽下露出雪白下颔,敲碎窗玻璃动作迅速,水面之下一双桃花眼冷冽如冰。 纤细身影如鱼鹰般从变形的老式民国车里浮出,毫不拖泥带水。 最新一镜接近完美,姜成都想倒贴给朝宛钱,去买感冒药和暖宝宝了。 他还收了思锦的钱,怎么敢的啊。 朝宛被大衣和毯子裹着,缓过来不少,此时脸颊才后知后觉发起烧来。 “辛苦姜导,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可以随时补拍这一镜的。”嗓音也有些哑。 姜成正在选这一段的最佳镜头,应声,可还没等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听了对面的话,他咬牙切齿:“……离谱。” “还能怎么样,先把热搜压下去。”姜成神神叨叨念叨,“有内鬼,终止交易。” 朝宛:? 挂断电话,姜成回身面向她,表情瞬间和蔼,“小朝啊,快去休息吧,我一会让片场助理去给你送小暖炉。” 朝宛垂头哦了一声,心中奇怪,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她还要伪装成话少的Alpha的。 直到坐上保姆车,在回酒店的路上,小岁翻着翻着手机,忽然捂嘴轻嘶一声。 “这是什么阴间新闻!” “怎么了?”朝宛好奇凑过去。 小岁的表情震惊,愤愤不平,把手机给她看。 屏幕里,是一条已经被压得位置很低的热搜。 #夜莺# #朝宛坠江# 朝宛歪头,“……嗯?” 她的确坠江了五六七八次,这样的逼真热搜,不会是剧组买的吧。 虽然明白是宣传需要,但朝宛不太喜欢。 看见坠江的字眼,她总能想到前世的回忆。 还好,现在她已经和季檀月在一起了。 朝宛忍不住抿唇笑,翻出手机,想看看女人有没有回复她。 竟然还没有回复。 朝宛负气地咬了下唇。 可又担心季檀月看到热搜会担心,只好敲击屏幕,发了几条消息。 [姐姐,睡久了身体会难受的] [大笨蛋大笨蛋!] [我现在快要到酒店啦,别担心] [好想见你[鸟鸟脸红]]- 深夜接近凌晨,飞机准点降落。 临宜距临南有些远,同为海滨城市,飞行良久才抵达目的地。 连续吃了几日药,季檀月头脑昏沉,动作迟钝,一切过激情绪都被全然压制。 但是心跳却在不受控地发沉。 直到摸了一下脸,竟然碰到了冷湿泪水。 “女士,女士?”耳边响起担忧呼唤声。 季檀月揩去眼泪,垂眼答:“抱歉。” 女人素来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潦倒模样,现在却跋山涉水,连行李都来不及带。 哪怕只见到朝宛短暂一瞬,她也甘愿。 这是季檀月抑郁期时第一次自己出远门。 两手空荡,她独自穿过廊桥,整个身子都被萧瑟冷风浸透。 小宛会在哪里? 凌晨的临宜很静,车流稀疏,天光待明,路灯将灭未灭。 已有群演在影视城中忙碌,他们陪着剧组熬了一整夜,面色枯萎,裹着大衣灌速溶咖啡续命。 “《夜莺》第十场第二镜,action!” 清脆一声。 憔悴导演喝茶提神,一边望着监视器,一边打电话:“我姜成啊,哎我说,内鬼抓到没有……” 季檀月匆匆走上前。 “姜导。” 姜成被吓了一跳,挥手喊停,视线移到身边只露一双微红双眼的女人身上。 “您是?”他小心翼翼。 “我能……”女人话音顿住。 “我想见朝宛。” 姜成有些警惕。 不会是内鬼吧。 来自首的?想亲自给当事人赔罪? 可当看见女人背对人群摘下口罩后,他表情霎时僵住。 身着驼色大衣的高挑女人微垂眼,睫羽缀着冷湿,鼻梁隐隐透出红意。 “嗯……季、季影后……?”姜成艰难出声。 正在通话,电话对面的人没听清,“是啊,内鬼没抓到,舆论这块算是寄了。” “我想去见朝宛。”季檀月再度重复。 声线很低,显然是刚哭过的状态。 “可以吗?” … 朝宛被额头上探来的冰冷手掌惊醒。 她睁开眼,窗帘外天色还未大亮,小岁已经把早餐放在了桌上,此时正一脸担忧地收回手。 “朝朝,你发烧啦。” 女孩着急,拿工作人员送来的感冒冲剂喂她喝下,又给场务发消息请假。 “今天是文戏,没关系的。”朝宛勉强坐起身。 她不想耽误时间。 越延后,就越晚杀青,她就不能早早回去陪季檀月了。 谁料小岁在这方面很倔,拿被子重重包裹住她,很凶,“快睡觉!” 像是知道朝宛这几天透支身体拍戏似的,她竟然伙同工作人员,就是不让朝宛离开房间半步。 朝宛眼巴巴看着房门方向,觉得呼吸很热,浑身也的确没有力气。 如果这个时候,她能接到季檀月的电话就好了。 头脑很沉,迷迷糊糊地,朝宛又睡了过去。 梦里吵闹聒噪,像烧开一壶热水,也有很多鸭子在叫,嘎嘎说着“季老师来啦”。 朝宛指尖微蜷,不自知地睫毛轻颤。 她怎么没有看到呢? 想睁开眼睛证实,却失败了。 耳边逐渐平静下来,有一道冰冷触感紧贴着她,很舒服。 全身都仿佛陷进云里,像抱着金毛喵喵似的,惬意又放松。 恍惚间,似乎是狗狗调皮,竟然开始舔舐她脖颈,又湿又痒。 朝宛小声喃:“喵喵……不可以……” 可是因为发烧没有力气,眼瞧着就要让顽皮狗狗亲在唇边了。 她艰难睁眼,在一片黑暗中蜷住自己,“坏狗狗!” 逐渐清醒过来,朝宛才发觉,这里是片场酒店,根本不是家里。 又哪里会有金毛。 颈窝又贴来刚才的触感,有人从身后紧搂住她。 “小宛。” 季檀月的声音藏着些许鼻音,脆弱沙哑,一声又一声地唤,“小宛。” “姐姐?”朝宛心跳倏然加快。 她转过身,在黑暗中望见一双熟悉眷恋的凤眸。 女人身上的柔和花香,稍显散乱的卷发,无一不在证实她心中所想。 也是梦境成真。 朝宛扑进季檀月怀里,声音闷闷的:“姐姐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我想你……” 每晚都在想。拍戏间隙时,也总会想。 如果生病能让愿望实现的话,那她就像这样一直发烧下去好了。 在心里藏了许多话,但朝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悉数被女人吞进肚子里。 “小宛。” 朝宛从来没觉得季檀月有这么黏人的时候,竟然不舍得松一松圈住她腰的力度,还一直叫她的名字。 心跳悸动,又甜又酥。 被子里逐渐升温,朝宛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用钝牙轻轻咬了一下女人舌尖。 “嗯……姐姐,会传染的……” 她还在发烧呢。 季檀月无声摇头,反倒扣紧她手,再度吻了过来。 脖颈淌过冷湿。 朝宛迟钝去擦,才发觉女人在哭。 “怎么了?”她用手摸着季檀月侧脸,慌乱无措,“姐姐怎么了?” “不要丢下我。”季檀月紧搂住朝宛,哽咽喃喃。 她无法想象再次失去女孩会是什么滋味。 或许她仍在那间远郊别墅,依旧因药物作用而沉睡,现在只不过噩梦交替,是可怜她而出现的幻觉。 “怎么会呢?”朝宛着急咬唇。 她贴近季檀月,去亲女人脸颊,很多下。 季檀月依旧肩膀在颤,用手抵住朝宛后背,将她牢牢按在怀里。 仿佛这样,就能扼住梦境,将现在无限延续下去。 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她始终记得。 季檀月困住朝宛,声线哑得不成样子: “小宛,我爱你。” 词不达意。 她多希望,说出这一句话后,女孩会永远跟她走。 大脑昏沉,思绪胶着,不知道是因为吃药,还是因为发烧。 季檀月一遍遍地复述着,想要贪心地将话悉数印在女孩心间,也想朝宛明白她从始至终的心意。 秘密掩盖那么久,竟连自己也染上胆怯。 她只觉得,再不说些话,这个短甜的梦就要散了。 身体忽然覆来一份重量。 被子隆起小鼓包,两个人紧贴在一起。 朝宛压在季檀月身上,俯身,轻轻用唇贴上她的。 季檀月微睁大眼。 柔软触感不像虚假,她听见女孩急促如鼓点的心跳声。 还有一句撒娇哽咽: “姐姐大笨蛋!坏狗狗……” 朝宛羞得双眸湿润,一颗颗,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 牵引着女人的手,从还在轻颤的腰身到更上。 最后不知移到哪里,浑身都泛出一层薄汗,双目失神,不自知地低嗯一声。 手掌下,心跳如小鹿撞击。 温度因发烧而节节攀升,像本就体温高的小雀舒展羽翼,心甘情愿赖在饲主指尖被把玩。 “我、我早就是姐姐的了……”朝宛小声答。 “哪里都是。” 人也是,心也是。 她愿意钻进季檀月的鸟笼里,一辈子也不飞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1423:59:05~2022-09-1520: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这场景像是引诱。 朝宛歪头望着身下女人,双眸因发烧而显得湿漉,“姐姐听清我的心跳声了吗?” 解开扣子,能更清楚地摸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只是这样想的。 胸口处的不属于自己的手由温转烫,半晌没有动静。 直到朝宛咬着唇,不死心地继续向下俯身,以主动姿态扑进季檀月怀里。 忽然,她闷哼一声。 “姐姐……” 才意识到不对劲,战栗而熟悉的触感顺脊柱延伸到四肢各处。 朝宛心跳得更快,按住女人的手,羞耻感想让她躲进身边的被子里不出来。 她只是想让季檀月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已。 她们在剧组外景拍戏的酒店里……何况,她还在发烧。 但是却没那么容易如愿。 季檀月紧扣住她腰身,就像她们一周前在别墅做的那些事一样。 动作不急不缓,如轻拨珠玉。 一边把玩,一边覆在朝宛耳边,音色依旧沙沙:“小宛的心跳声很可爱。” 咚咚,咚咚,振得她手掌发酥发麻,连带升起不可说的心思。 这不是梦。 女人无比确信。 朝宛很快失去了力气,恍惚间,似乎有手指抵在后颈上,激得她身子微抖,又慌又怕。 “小宛。”季檀月轻吻朝宛耳廓,“我好想你,梦里全都是你。” 她知道自己在说谎。分明都是些残败破碎的回忆,是她最不想回顾的梦魇。 但就在刚刚,女孩生动急促的心跳声,盖过了梦中老宅绝望火光,也盖过雨夜永远无法补救的选择。 季檀月才迟迟发觉,这一世,朝宛早已属于她。 她们接下来,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触感被低烧勾得愈发敏锐,朝宛低嗯一声,埋进季檀月怀里。 她也很想说出口。 每个无法接通语音电话的夜晚,她都在做着与女人相关的梦。 可是,被周围萦绕的晚香玉气息蒸得脑袋晕忽忽,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荔枝味水雾,很甜,触感像水果软糖一样勾人品撷。 女人齿尖陷入脆弱。 朝宛呜咽一声,眼泪滚落。 很疼,但更多的则是酥麻,反而勾起一些难言潮涌。 季檀月动作急促了些,像是在通过这种亲密来纾解思念。 但发觉朝宛竟主动向自己贴近,桃花眼迷离微睁的可爱模样后,她指节收紧,内心糟糕想法甚嚣尘上。 她还想听女孩再软绵绵地叫她很多声“姐姐”。 最后,直到朝宛在怀里哭哑了嗓子,季檀月才作罢。 “姐姐。”歇了不知多久,朝宛脸颊透着粉意,揪揪季檀月衣角。 “嗯。”季檀月柔声应。 想了一下,似乎是害羞说出口,她用指尖在季檀月手心里摩挲着什么。 像是写字。 季檀月眉眼弯起,静静等待。 极专注地等待着,每个字的笔画都在心中清晰可见。 好。 累。 呀。 季檀月在被子里揽住朝宛腰身,用之前做过很多次的力度轻缓按摩。 朝宛轻哼一声,红着脸望她。 还没有写完,她继续在女人手掌里轻划。 姐。姐。是。坏。狗。狗。 咬得她好酸,而且都不顾她还在生病。 趁女人怔然低头的工夫,朝宛铆足劲,扑在女人锁骨处咬了一大口。 并不疼,可季檀月觉得那里留下了红痕。尽管摸黑看不到朝宛的表情,她却联想到鸟儿小巧光洁的喙。 忍不住尝了尝女孩的唇。 很软很糯,比鸟儿要可口得多。 季檀月勾唇,趁朝宛仍呆呆沉浸在刚才的亲吻时,在她耳边吐露简单字音。 朝宛瞬间睁大眼,耳尖红得滴血。 她听见了一声微哑的“汪呜”。 季檀月看着女孩躲进自己怀里,心底分外柔软。 小宛刚才叫她大笨蛋,还有某个可爱的称呼。 “坏狗狗”。 虽然女人从没有想过自己在恋人心里会是这副模样,但她甘之如饴,只想做朝宛一个人的狗狗。 糟糕的是,似乎也感染上了低烧,季檀月脸颊发烫,失去力气。 她却格外喜欢这份感觉。 像是初次从服药后的钝感麻木中走出,洗掉阴霾,来到人世间。 尤其是在朝宛羞赧着蜷进她怀抱,主动吻过来的那一瞬间。 她想,她可以不必掩饰,不必再克制爱意,更不需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独自远窥女孩背影。 朝宛不止是她的瘾,她的药,也是她早已触手可得的玫瑰- “小朝老师?您在吗,我来送早餐啦。” 次日很早,有人敲响房门。 朝宛被吵醒,揉揉眼睛,想下床,却忽然发现腰酸得厉害。 而始作俑者正面色微红躺在身边,呼吸有些热,一看就是发烧了。 只不过症状比她轻很多。 朝宛算退烧了,但想起昨晚,脸又不争气地发起热来。 笨姐姐。 她趁季檀月睡着,轻捏了一下女人细腻脸颊。 顶着不适去开门后,看见一位陌生的剧组女工作人员。 “朝老师,是小岁托我来的,她为什么怎么说都不愿意来呀?”工作人员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 朝宛有些心虚,礼貌说了声谢谢。 听见自己发出奇怪声音,慌忙捂住喉咙。 工作人员倒是没有注意到,她手里还提着另外一份早餐,期许中夹着困惑。 “老师,听别人说季影后也来剧组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可是……想给她送早餐来着,隔壁房间怎么没人?” 朝宛轻咳几声,发觉她正不自知地往房间里打量,局促不已,连忙踮脚朝左挪挪。 工作人员歪头。 她又朝右挪挪。 总算糊弄过去,朝宛松了口气,拎着坑蒙拐骗来的两份早餐关好门。 谁料,刚一转身,就撞进女人还带着余温的怀抱里。 “小宛,早上好。”季檀月用手臂圈住朝宛,声线微哑,低烧增添几分说不出来的风情。 手里的早餐被轻轻接过,妥帖放在一旁,注意力全然被唇上的柔软触感夺去。 共同吃过早餐,季檀月依旧没有回隔壁房间的意思,只坐在床边,唇角微弯。 “我不会乱跑的,就在这里等小宛工作完回来。” 朝宛嗯了几声,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倒像是她在屋子里藏了情人一样。 季檀月肯定不知道,在她来之后的每一刻,自己都想消极怠工。 结束一日《夜莺》外景拍摄,朝宛坐保姆车返回酒店。 她步子很急,挎着包几乎是小跑着到电梯间。 她只想快些回去,怕季檀月等得着急了。 谁料,电梯下到一楼,里面走出的某个高挑女人与朝宛擦肩而过时,忽然握住了她手。 低帽檐与宽大口罩下,一双凤眸若隐若现。 “姐姐?”朝宛悄悄出声。 被女人揽进怀中,混入人群,她没来由地心跳扑扑。 季檀月是特地来找她的吗? 剧组人员嬉闹谈笑着走入电梯,没在意逆行的两人正紧密相拥,手交缠在一起。 外面只剩她们了。 季檀月吻在朝宛额间,“很想你,就出来了。” 朝宛咬了一下唇,心甜得厉害。 “我们去做些什么呢?”女人笑了笑,紧握住她手,步出酒店。 丝毫不怕旁边的人会发现她们的身份。 朝宛唔一声,想了很久,皱起脸。 晚上不是应该休息和睡觉吗? 睡觉。 忽然脸颊发烫,她甩了甩头,试图将脑袋里那些不清白的场景摇出去。 她可不能再和季檀月睡觉了,不然会耽误剧组进度的。 酒店位于海景位置,出门之后,是成片的天然沙滩与潮汐海岸线。 漫无目的,季檀月牵着朝宛散步般走到海边,除了一位孤零零钓鱼的老人,身边空荡清净。 月光亮白,如覆银纱。季节快到初春。 “今天在剧组里都做了什么?”季檀月柔声问。 朝宛啊一声,不知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要拍舞会情景,可是、可是我不会跳交际舞,被姜导教了好久也没学会。” 想着,她沮丧抿唇,“姐姐,我是不是很笨?” 季檀月止住步子,摸了摸身边女孩的头,“怎么会?” 她只是很在意姜成和朝宛跳舞这件事。 还有,她在隐退,很遗憾,不能亲自去现场看小宛的样子。 一定很可爱。 想着,季檀月转过身,搂住朝宛腰。 “姐姐教你,好不好?” 朝宛原本还在失落,听见话音,愣愣望去。 月光下,女人只露出一双凤眸,其中融着柔和微光,鼻梁高挺如玉雕琢。 未施粉黛,却美得夺目。 不知不觉间,鬼使神差,手已经被牵引着,放在了女人肩头。 另一只手则与季檀月交叠。 耳边仿佛响起了不存在的舒缓乐曲。 鞋尖在软沙里旋转,发出沙沙响声。 季檀月要稍高她一些,可引导的动作专注而轻柔,足够让朝宛忘记她们之间的身高差。 朝宛动作依旧生涩局促,但因为留心着不想踩到女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一退一进,伴着无声的节奏与潮汐起伏,她们在无人的沙滩里起舞。 朝宛不太敢抬头看季檀月,因为她知道,女人一定在看着自己。 脖颈上,戒指项链闪烁微光。 “学会了吗?”耳边传来季檀月的声音。 朝宛脸红点头。 她好像掌握了一点技巧,但,究竟是不是只限定于和季檀月跳舞,她也不知道。 远处霓虹涌动,海边却寂静悠远。 “小宛,我要教你更难一点的了。”季檀月扣住朝宛指节。 朝宛茫然回神,“嗯。” 女人松开牵她的手,用力度牵引着她,旋了一圈。 夜空中轻眨眼的星星似乎也踮起脚尖,赴这一场舞会。 朝宛眉眼弯弯,裙摆随夜风飘起。 就在旋回季檀月怀里的一瞬间,她捕捉到女人眼底埋藏的,不再克制的情感。 “姐姐……唔。” 只来得及唤出一声,唇早已贴上馨香柔软。 或许是季檀月蓄谋已久,但朝宛只觉心酥。 这会是只属于她们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1520:59:12~2022-09-1723:1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橘柚6瓶;阿巴阿巴5瓶;我后羿贼溜、宇宙超级无敌纯爱暴龙、菠萝包好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海边潮汐声低微,蔓延到岸边,卷起一圈圈雪白海沫。 一个混杂着海风的吻结束,季檀月唇微红。 她俯身,用指尖挑起朝宛颈上那枚戒指项链。 内侧镌刻着两个字母。 朝宛不知道,仰头望着女人。 她刚才被圈在怀里亲了很久,思绪很乱。 见季檀月眸光温柔地摩挲戒指,她轻声说:“为什么戒指只有一枚呢?” 她想和季檀月一起戴戒指,最好是一对。 想着想着,不由脸红垂下头。 “小宛想和姐姐一起戴戒指?”耳边拂过话音,“那这枚订婚戒指可就不行了。杀青之后,我们一起去店里选……” 听完后面话音,朝宛睁圆眼,慌忙用手堵住季檀月唇。 可对上女人含笑视线,她一边想钻进地里,一边却又忍不住藏着期冀。 结婚戒指? 是戴在无名指那种吗?就像……爸爸和妈妈那样。 “现在抵赖有些晚。”季檀月用指腹勾她下颔,“因为,你早都是我的了。” 朝宛咬唇,忽地扑进女人怀里,闷声道:“姐姐也是我的。” 哪有一个人独占的道理呢?要公平。 季檀月内心柔软,抚摸她吹乱的发丝。 “嗯,全都是你的。”- 《夜莺》在临宜的拍摄最后一日,朝宛照安排到场地补拍镜头。 这是一场动作戏。 漆黑湿冷的监牢中,郑蔓用钥匙打开某间牢房的锁,为获取高层信任,不得已亲手了结同组织下级的性命。 “好,开始。”姜成比OK手势。 镜头里,纤细背影正对刑架,一寸寸放下手中枪管。 枪头里还冒着白烟。 郑蔓视线定格在近在咫尺的女孩脸上,盯着她眉心的血洞。 几日前,小卉还在街边甜甜叫她“郑姐姐”,递给她一枝装束精美的野花束。 那里面有一张摩斯密码纸条。 含义是,情报局在怀疑她。 谁料,今天小卉却永远闭上了眼。 为了那一日传递给她的消息。 几秒前,女孩表情惧怕,却依旧强装镇静。 郑蔓看清了她的口型。 “开枪呀。” 她还只有十六岁。 郑蔓垂下了视线,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显露分毫,背影平静得像一张纸。 她不该露出任何异常举止,尽管胸口疼到抽搐。 “好!”合着拍掌声,背后传来男音,沙哑阴翳。 郑蔓勾唇,再转过身时,桃花眼里带着些不留情面的饶有兴味。 像在说“就这些”。 滴水不漏,与她以往在军部时的伪装别无二致。 郑蔓红唇微启:“尹处,我可以走了么?” 话音藏着倦怠,指尖勾弄枪栓,打理得精致美艳的黑卷发垂落肩头。 像条美人蛇。 男人兴味更浓。 他眯眼吸了一口烟枪,呵声笑,起身走近。 素来知道尹处长和郑蔓玩得出格,并无人敢在这间牢房守卫,此时周围沉寂无声,半个人影都没有。 弥漫焦臭味的烟枪嘴被抵在了唇边。 “来一口?” 郑蔓眉尖微蹙,但旋即唇角愈发上翘,显得平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都被冲淡几分。 她素白手指轻点男人袖口,借着是手臂,胸口。 眉心。 男人骨节丑陋的手环住了郑蔓腰身,他眯眼,将烟嘴逼得愈发近。 谁都想折掉身边这一枝清秀与诱引矛盾糅杂的花。 尽管剧毒。 “好啊。”耳边一声几乎让人身酥的娇答。 郑蔓抬眼瞥她,雪白脸颊扑过一圈烟雾,像被玷污的新雪。 昏暗审讯灯下,男人经不住诱惑,身体不再紧绷,得意地微眯起眼。 可是就在下一秒,耳边骤响。 手腕处传来剧痛。 郑蔓唇角依旧勾着,手.枪抵在男人下巴,眼底是将明未明的冰冷憎恶。 她枪口移到男人方才圈住她的手臂上,扣动扳机。 砰,又是一声。 枪口再移,到了胸口,依旧没有迟疑。 第三声。 男人抽搐着,丑态毕现,在哀叫呻.吟。 “你敢、呃……敢杀我……” “……叛徒。” “尹处。”郑蔓垂眼,笑意全然消失,嗓音陌生,“那一口烟,是要用命来偿付的。” 枪口终于移到了男人眉心中央。 “还有海棠。” 海棠是小卉的代号。 “夜、夜莺……你……”男人瞳孔急剧缩小。 第四声枪响后,房间再无响声。 郑蔓站起身,静静将手.枪放在桌上。 她起身去了绞架前,秀丽精致的脸难得蔓延萧条,眼底浮现淡不可闻的红色。 但眼泪却并未淌下,困在桃花眼中,状若干涸。 “小卉。”女人嗓音冰冷沙哑。 “睡吧。” “卡!”姜成喊停,搓手手,“很好很好。” 刑架上血痕累累,化中枪特效妆的小女孩顿时睁开眼,被工作人员解开绳子后就想扑进朝宛怀里。 朝宛仍没怎么出戏,怔怔地任由她抱,眼圈微红,眼泪却分毫未落。 这是她对郑蔓这个角色的理解,隐忍潜伏,纵然同伴被自己手刃,也不该淌出眼泪。 悲到极致,其实是流不出泪的。 “小朝老师。”背后传来低柔唤声,“结束了,去休息吧。” 朝宛按了一下眼角,答:“嗯。” 虽然她觉得小岁的声音怪怪的,可是没有细想。 直到手臂被挽住,手里递来一杯温水,朝宛才忽然觉得,小岁好像……高了她很多。 “姐、姐姐……?”她透过口罩与帽子,很快辨认出季檀月。 季檀月不动声色圈住她肩膀,答:“小朝老师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朝宛听得耳朵热,垂头答:“没有了。” 不是说好会在房间里等她,然后下午一起回临南的吗?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坏的。 “刚才的表演很不错。”季檀月开口。 朝宛偏头看她。 不知怎么,沉浸在刚才拍戏时的悲凉情绪倏然涌上心头。 她躲进女人怀里,藏得好好的眼泪悉数滚了出来。 “……我、我没有保护好小卉。” 女孩笑容纯真,却被郑蔓亲手毙在枪响之下。 只为了掩盖“夜莺”的身份。 “可是郑蔓为她报了仇。”季檀月轻抚朝宛后背,“不是你的错。” 朝宛吸了一下鼻子,还想再说点什么。 “小朝老师!”忽然,有人在背后喊。 朝宛慌忙转身,睫毛上沾着泪珠,狼狈又脆弱。 场务从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一时愣住。 刚才拍戏时那么悲凉的情节都没流眼泪,怎么现在这一会工夫就哭了呢? 完全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又A又冷的小朝老师。 她视线移到朝宛身边像是助理般捂得严严实实的人身上,觉得女人陌生且可疑。 该不会是她惹了朝宛生气吧? “有什么事吗?”朝宛问。 一边说,还一边往助理身边退离,像是窘态被撞破,抗拒回避的模样。 “没、没事……”场务答,想趁机溜走。 本来也没什么事,她问问副导就行。 谁料,刚一转身,她忽然听见身边传来接连几道清脆喀嚓声。 场务迷惑望去,发觉是个小男生。 “诶,你拍什么呢?”她好奇凑过去。 可男生表情不自然,手机屏幕里朝宛与高挑女人的照片一闪而过。 “你拍小朝老师就拍,拍那个助理干什么呀?”场务问。 但还没等男生回答,下一秒,身边忽然被阴影笼罩。 “你好,目前剧组实行保密拍摄协议。”一只修长的手横在男生面前,声音柔和而淡,“可以让我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吗?” 男生匆忙摇头,攥着手机就想离开。 但他是个Beta。 场务也没想到身边高挑女人会忽然上前一步,纤细指节竟牢牢扳住了男生肩膀。 借面容解锁男生手机后,冷光映亮女人眉眼,长睫如浸寒波。 操作几下,将相册里所有暧昧照片删掉,她示意场务拦下男生。 随后,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你好,姜导。”女人声音寡淡。 “我抓到了你想要的人。” … 回临南的飞机就在当日。 登机前,场务眉飞色舞地和化妆师交谈: “哎,你知道小朝老师身边那个新助理吗?长得好看,而且能力好强诶!抓狗仔时简直了……Alpha力MAX!” “新助理?”化妆师小姐姐困惑不解,“朝宛不是只有一个助理吗,叫小岁。” “不是。”场务反驳,忽然,看见过道里走来两人,眼睛亮起来,“看,来了来了。” 朝宛身后立了个身形颀长的女人,白口罩,长风衣,辨不清相貌神情。 “我去看看。”化妆师不服噘嘴。 她和朝宛关系还算好,从试镜时就认识了,腼腆地打招呼:“小朝老师,最近辛苦啦。” 朝宛一如既往地疏离有礼,眉眼稍弯,颔首示意。 可就在她与助理将要入座的时候,化妆师忽然看见,朝宛手腕上带着一串檀木珠。 异常眼熟。 好像是……季檀月同款。 化妆师有些混乱,支支吾吾:“小朝老师,您、您这手链……” 以她身为季檀月影迷十多年的经验,不,根本就是同一串吧,连磨损的程度都一样。 “是公司福利。”高挑助理女人倏然抬眼,手撑在椅背上,静静看她。 “啊。”化妆师一知半解地点头,“可、可是,和季影后戴了十年的那个好像哦……几乎一模一样。” 不知怎么,朝宛缩进座椅里,再也不探头出来了。 却能在她的角度,看见一点泛红的耳尖。 化妆师困惑不已,仍想开口再说点什么。 但话音才出口,就被身前保持静默的女人打断。 “抱歉。” 她颔首,指尖勾向耳后,将口罩徐徐摘下。 面容再无遮掩。 女人凤眼低垂,鼻梁高挺,淡色的唇抿起,双手插兜,周身气质出众又瞩目。 “的确是我的。”她答。 “我想送她,不可以吗?” 化妆师大脑宕机。 忽然,女人右手被拉得低垂下去。 她看见,骨节微红的,属于朝宛的一只手轻抓住了季檀月的,还顺势摇了摇。 像是害羞,在劝她不要继续说了。 但比起手链,更注目的是朝宛颈间一枚由银链穿起的戒指。 上面反射着两个字母。 J&Z。 “可以、当然可以。”化妆师喃喃后退,像丢了魂。 她坐回原位,接受着场务的盘问,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前排,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仿佛从来都亲密无间。 她看见季檀月低垂眼,其中俱是朝宛的倒影。 女人面向公众的温和疏离早就荡空,相反,从来都没有放开牵着朝宛的手。 远处,双人等候座椅里。 “姐姐胆子好大。”朝宛轻轻掐了一下季檀月指尖,唇咬得发红,“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呢?” 她刚才吓得心跳加速,险些当场逃离。 “可我就是想送给小宛。”季檀月柔声答,拨弄着朝宛腕上檀木珠子。 也要让很多人知道,女孩已经是她的。 她不愿再掩饰爱意,尤其是对朝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1723:16:52~2022-09-1923:1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臣4品10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飞机返抵临南,季檀月提着行李,与朝宛告别。 还要拍三个多月的戏,朝宛垂头悄悄摸手腕上的珠串,有些不舍。 “我在家里等你。”季檀月在人群之外拥住了她,柔声说,“等着小宛赚钱养我。” 朝宛闷闷应声。 可季檀月走后,她忽然一点都没有敬业工作的劲头了。 在影视城的时间过得很快,日复一日背台词,无数次面对的拍摄机位。 剧组里没有需要姜成关注的“内鬼”,生活平静无澜。 深夜,朝宛在睡前翻了翻微博。 已经有剧组辟谣她坠江的声明了,另外,还有不少提及季檀月的。 季檀月深夜匆匆登机、目的地恰巧是《夜莺》外景拍摄点,以及被抓拍到的模糊身影。 [也太瘦了……这么憔悴还要去看朝宛。] [月月回来吧,我们想你了。] 朝宛抿唇,将评论区悄然划过去。 她也很想季檀月能回来,就像她们最初相遇那样。 但她完全沉浸在季檀月忽然来看她的喜悦之中,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女人的憔悴。 在荒诞新闻无声发酵的日子里,她无法想象女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季檀月的病好些了吗? 朝宛忍不住心揪,想给女人发信息,又怕耽误她休息。 就这样一边想着,她一边向下翻微博热搜。 热搜鱼龙混杂,其中有条热门,网友们竟然在机场照里找出了两道紧挨着坐的模糊身影。 朝宛睁大眼自己分辨。 好像是……季檀月和自己。 [这真的是普通的老板与手下艺人?怎么看怎么像热恋期黏糊的小情侣。]评论区点赞第一。 朝宛脸有些热,被戳破的窘迫让她禁不住关掉手机。 但几分钟后,还是从被子里爬出来,心中升起了某个很傻的念头。 她自己的小号上发了一条微博。 [@zzz0225:分享图片[图片]] 朝宛发的图片,是她摆拍了很久的戒指项链。 不敢在大号发,只好这样。 她和季檀月,好像的确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从这一天起,朝宛也想在微博里记录她和季檀月,就像女人抽屉里那些别扭遮掩的记事本一样。 然后在季檀月生日那天给她看,会不会算惊喜呢? 评论区显然比之前的摄影博要热情许多。 [恋爱!恭喜!] [J是江?蒋?贾?] [搁这背百家姓呢你?直接J女士就好啦。] 之前朝宛在评论区里提及过屈指可数的几条,她更喜欢女孩子一点。 因为那时候她遇到了秦斯羽。 但结识季檀月之后,她才明白,心动才不会因为条件而设限。 就像前世,她第一次在颁奖礼与女人相遇,握手时完全不受控的失措心跳。 不过他们是怎么猜出来季檀月的姓氏首字母的呢? 朝宛困惑思考很久,坐起来点亮台灯,借着灯光仔细端详起来。 戒指圆润小巧,内圈竟然刻着字。 J&Z。 冰凉金属在手心里逐渐变得温热,朝宛垂眼,睫毛在脸颊打出小片羞赧阴影。 她竟然这么久才发现。 她在评论区回: [是季女士。] 心跳太快,她之后在被子里蒙了许久,才朦然睡去。 一条点赞提示悄无声息地跳出。 [@轻雾点赞了你的微博] 评论区热闹得厉害,有人很快发现华点。 [嗯嗯?轻雾怎么总来掐时间点赞呀?] 一分钟后,轻雾评论这条猜测。 [@轻雾:你说呢。]- 《夜莺》在三个月的拍摄期内顺利杀青。 杀青宴结束后,朝宛拢着裙摆在影视城休息室前等候。 季檀月说要来接她的。 天色尚早,才刚刚过了中午,身边的空气带着初春微醺气,抬眼即绿。 一辆深棕色车驶入,车窗摇下,驾驶位的女人身穿妥帖的丝绸白衬衫,偏头望过来时双眼稍弯。 朝宛拉着行李箱,提起裙子,匆匆钻进车里。 好久都没和季檀月独处过,这样一点时间也不想浪费。 “辛苦了。”季檀月为她整理好安全带,拂过发丝馥郁。 “姐姐。”朝宛扭捏地钻了一下衣角,唤她。 随后,在女人抬头的瞬间,撑起身子在她脸颊吻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念,只好这样直白。 好在周围没人,可朝宛依旧后知后觉慌张得紧,缩进副驾驶角落里。 “敢亲不敢认。”季檀月勾了一下她鼻尖,“小坏蛋。” 朝宛更窘了。 车辆开出影视城,驶入大路。 “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了,想去哪里玩?”季檀月把持方向盘。 “都好。”朝宛乖乖答。 只要是和季檀月在一起的地方,她都很愿意去的。 杀青后,再没有什么会阻碍她们见面。 朝宛想起许多和季檀月关联的记忆,抽屉里来不及翻看的日记、老宅顶层上锁的房间、还有可爱的金毛喵喵,甚至是她们一起拍戏时的善郓州。 “姐姐。”她开口,“我们去老宅好不好?” 季檀月怔然一瞬。 听见女孩话中提及的“日记”“上锁房间”,玉色脸颊浮起一层绯意。 “当然好。”她柔声答- 陈姨恰巧在老宅整理,没料想到两个人会最先到这里。 “年轻人应该多出去玩玩,比如市中心的乐园,看电影。哦,对了,月月前些年不是很喜欢密室……”老妇人慈爱絮叨。 “陈姨。”季檀月轻声提醒,耳垂飘红。 因为那一阵抑郁期压力过大。而且,她是看见朝宛和朋友去玩,才想着要去的。 可是从那之后根本就没遇见过朝宛。 手臂搂着的温软躯体轻抖,垂眼望去,朝宛双眸发亮,在笑。 被小宛看笑话了。 季檀月轻抿了一下唇。 听见两个人要老宅顶层房间的钥匙,陈姨讶然,旋即笑而不语地取来一枚钥匙,放在朝宛手心。 “宛宛,去看吧。”她温和笑。 妇人称呼亲密,惹得朝宛脸热不已。 “嗯。”她应声,回头悄悄看了季檀月一眼,沿着记忆中金毛带领她的方向摸索。 很奇怪,她素来方向感不太好,这一次却没有迷路地找到了那个房间。 窗外凛冽寒风早已消散,柔和光线倾泻,银杏树抽枝生芽,蔓延嫩青小叶。 季檀月就站在她身后,沉默,又透露出一丝陌生的赧然。 朝宛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开锁。 房间很大,被细心打扫过,摆满了画架,却全部有黑布掩盖。 她走到最近的画架前,心跳飞快,回头求助看季檀月,看见女人颔首,才一点点拽下黑布。 这大概是最新的一幅油画。 画面细腻,光线柔软细致,其中画着一个女孩的半身像。 白裙、墨发,微睁圆的桃花眼,鼻梁浅粉色小痣。 朝宛掩唇。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画中会是季檀月的母亲、家人,或者是女人隐瞒许久,从未告知过自己的年少白月光。 就像秦斯羽皮夹中的照片。 甚至朝宛还因此而惴惴不安。否则,季檀月在之前为什么不让她看呢? 但她唯独没想过,季檀月的画里,竟会是她自己。 房间里的油画是这样,那抽屉里的记事本呢? 朝宛有点不敢转身去看季檀月。 她忽然很困惑,季檀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忘记了那本邮寄到苏门的画册了吗?”有人从身后环抱住朝宛。 因为羞赧,手指指节微红。 “在画笔下,你生动了数不清的次数,就连我也分辨不清是真还是假。”季檀月轻声开口。 “可是直到现在,直到像这样抱住你,小宛,我才觉得你已经真正地属于我。” “姐姐,”朝宛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依旧执拗说完,“我还可以再看看其他的画吗?” 柔软指腹替她轻轻揩去泪珠,“当然可以。” 朝宛又揭开了第二幅,第三幅。 每一幅都有她的影子。她在回头看画外,而画里,是无数她曾走过的风景。 包括嘉吉冰山、苏门路途的蓝天。 都是她曾经分享在微博上的。 还有更久远的景色,远至大学时期。 朝宛发觉,季檀月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喜欢了她很久很久。 “这样是不是很像我在身后陪着你?”季檀月圈住她,嗓音柔和,“接下来,我们要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好不好。” 朝宛却没来由地内心酸涩。 画里全都是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季檀月的影子。 “不要。”她执拗摇头,“之前的这些画,都只是姐姐一个人在看我。” 季檀月微怔,发觉女孩挣脱了她的怀抱。 朝宛眼睛很红,摸了摸眼角,仓促地拧开颜料,在调色板上挤出一大片白。 她沾湿画笔,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画,可还是依旧大胆落笔。 在每一张只有她自己背影的油画边角,涂抹上白色月牙。 朝宛很专心,因为不想破坏掉季檀月的画,但动作又不免添上几分急迫匆忙。 “姐姐,来看呀。”她牵着季檀月的手,鼻尖微红,指着月亮,“这个是你。之前的每次旅行,都是我们一起。” 她才不要季檀月一直在画面外看着她。 说完,朝宛脸热垂头。 还有余下的话。之后的每一次,她也要和季檀月在一起。 画里的月牙滑稽而粗糙,朝宛实在没有绘画天赋,看了被毁掉的油画很久,黯然垂头,“可是我画得好丑。” 她明明想把季檀月画在旁边的,但只会画月牙。 但是蜷着画笔的右手却被悄然握住了。 季檀月不知什么时候蹲在朝宛身后,与画凳同高,也虚虚将她圈在怀里。 她在修补粗糙的白色月牙。 “画完之后,就不能改了。”女人声线微哑。 朝宛认真点头,“嗯,不改了。” 她想要季檀月的身边一直都有她。月亮那么冷,一眼望上去疏离寡淡,可也会透出莹亮的光。 朝宛希望,她会是那个陪伴月亮由寒冷到柔和的人。 苏门湛蓝如冰的冬日天空,涂抹上了洁白的月牙,不符常理,但她却觉得很好看。 忽然想到了季檀月的小名。 朝宛抿唇笑,眼睛弯弯,软声叫:“月月。” 画笔的走势停了,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下颔被托住,一瓣柔软贴了过来。 季檀月双眸微湿,透着发光的琥珀色,就连颜料弄脏了手指也不在意。 女孩恰如起名,就像初春时银杏树间透进的第一抹晨曦,无意间抹去所有老宅阴霾。 而她,甘愿成为地平线间将落的那弯晨月。昼夜交替,沐浴在朝时曦光。 “姐姐……”朝宛半睁着眼,看见指尖的白色颜料弄脏了季檀月的衣服,窘迫不已,“等一下……” “小宛。”季檀月却又亲了亲她,枕在她掌心里看朝宛。 “想和你一直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1923:14:55~2022-09-2118: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名字、鸭、ゆきまつ、皎皎10瓶;木辛6瓶;我后羿贼溜、toKim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结】 第99章 不知怎么从画室到了卧室,再关上门。窗帘严丝合缝,透不进一丝光线。 空气里翻涌着暧昧浪潮,良久不散。 朝宛蒙在被子里休息的时候想,还好喵喵没有来。 如果来了的话,会打扰她和季檀月的。 画室里的很多画还没有添上月牙,但朝宛相信,之后她会和女人一起慢慢补上。 然后,她们还要去很多很多未知的新地方,这次画里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这算什么呢…… 朝宛咬唇思索很久。 结婚之后的……唔,度蜜月。 可是连婚都还没有结呢。 中场休息被子外透气失败。 朝宛窘迫地又重新钻了回去,怕季檀月发觉她出格的想法。 “饿不饿?”一只柔软细腻的手在黑暗里托住她下颔,抚摸小动物一样轻轻摩挲。 朝宛顺势搂住季檀月的手臂,钻进她怀里。 轻轻摇头,脸红答:“不饿。” 拍戏分离三个多月,朝宛从来没有这么想与女人待在一起。 季檀月像是读透了她心思似的,微微一笑,又俯身过来。 蜻蜓点水般衔住了那瓣唇。 “小宛,还记得你的信息素味道是荔枝吗?” 朝宛被亲得迷糊,嗯了一声,嗓音含混。 “所以,每次尝你,我都禁不住想舔一舔。”季檀月话中意有所指,“或者,咬一下,因为,会不会有甜甜的汁水?” 朝宛慌张后退。 她才发现,女人钻进了被褥里,温热吐息就拂在腿根。 可惜已经晚了。 事后累到翻身都难,朝宛擦干眼泪,看见视野里女人漱了漱口,然后从餐厅回来,将两份冒着香气的简餐放在桌上。 还有一小碗水果。 明晃晃看着那里面就有被剥了壳的新鲜荔枝,朝宛脸快要烧起来,本能地蜷缩起自己。 最后还是季檀月一勺一勺喂她的,因为实在坐不起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季檀月放下碗,又颇不餍足地亲了亲朝宛,才接起来。 “戚医生,你好。” “明天有空吗?来我这里一趟。”听筒里女音清冽平缓。 朝宛屏息听着,生怕漏过一句话。 虽然已经在一起,但她依旧很担心季檀月的状态。 如果能一起去就好了。 正想着,电话被递过来,季檀月柔声开口:“她要和你通话。” 对自己的病情毫不遮掩,甚至,肯让她知道。 朝宛愣愣接过来,才说了几个字,就忽然听见戚年语气凝重:“朝小姐,你的嗓音很哑,生病了吗?” 所有想询问季檀月病情的话都被噎在喉咙里,朝宛脸红轻咳,“没事的,戚医生。我、我……” 那边沉默良久。 “叫她克制一点。”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朝朝也一起来如何?我想和你交流一下季檀月目前的情况。”戚年温和提议。 朝宛心尖揪起,小声应:“嗯。” 她希望听到的会是好消息。不过,如果是坏消息,她也会陪着季檀月一起养病。 电话在季檀月手中挂断,女人将她揽紧,良久都没吭声。 “姐姐?”朝宛抬头看她,小心翼翼地够了一片碗里的蜜桔,放在女人唇边。 季檀月垂眼吃掉,抿唇,“小宛,明天不要多和戚医生说话。” 她知道太多。 而且,究竟是什么时候,戚年竟然到了能称呼朝宛“朝朝”的熟稔程度?- 次日。 戚年的私人诊室坐落在临南江边不远,周边被咖啡厅与书店围绕,氛围静谧,令人心适。 朝宛还是想不通,戚医生就是在这里捡到季檀月的吗?周围明明也没有黑心餐厅。 乘电梯到三层,推开门,身穿白大褂,鼻梁挂着银框眼睛的年轻女人微笑抬头。 戚年眉眼清澈,或许是心理咨询师这样的身份加持,整个人都显得温和无侵略性。 可收敛笑意,埋头办公时,却透出几分属于Alpha的凌冽感。 “朝朝,在这里等一下。”戚年带季檀月去另外的房间检查,给朝宛安排了一个有软垫的藤椅座位。 朝宛轻轻点头,放开牵住季檀月的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目送两个人离开时,她从戚医生脸上捕捉到一丝僵硬吃痛。 再看去时,季檀月已熟稔与戚年并肩,柔声嘱咐她:“我很快就回来。” 薄外套下,女人与戚年的手无意触碰,很快退避。 戚医生的手背却留下了红印。 偏头看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朝宛失落垂头。 ……戚医生不也是Alpha吗?她们为什么要牵手呢。 … 检查持续时间不短,朝宛坐立不安,在办公室怔怔摆弄沙盘,许久才等到戚年从诊室出来。 季檀月紧随其后。 她牵住朝她匆匆跑过来的女孩,轻声安抚,“别担心。” 戚年手里挟着几张报告单,将其中一份放在档案里留存,另一份递给朝宛。 望上去,白褂女人神情缓和许多。 “朝……朝小姐,可以来看了。”话音刚出,便转了个弯。 朝宛忙接过来,屏息翻看,却沮丧发现有很多都看不懂。 她朝季檀月耳语几句,一个人又坐回原位,用手机一项项查报告单上的参数。 戚年则不露声色地颔首,示意季檀月借一步说话。 “最近恢复得不错。”她试探。 参数其实具有迷惑性。 戚年想知道,究竟是季檀月又选择无休止地凭借朝宛压抑病情,还是已经真正好转。 “三个月里,小宛都一直在片场拍戏。”季檀月垂眼,淡声答,“而我从临宜回来后,那些起伏波动大的想法很少再有了。” “药有定期吃吗?” “你知道,那些药会有很大副作用。我现在已经不用再凭借药物入睡。” 戚年静静打量季檀月,“你的确变了很多。” 季檀月轻笑,回头去看皱眉认真思考的朝宛,眸光柔和,“嗯。” 朝宛像是查到了某项参数的含义,比照数据,不知发现了什么,双眼睁大,惊喜得脸颊微红。 “你们最近是不是有很频繁的亲密接触?”戚年视线从朝宛颈侧的淡色痕迹上掠过,忽声问。 她想起昨日电话里,朝宛哑到说不出来话的情形。 季檀月收敛笑意。 “作为有职业道德的医者,我只是想提醒你。”戚年拍了一下她肩。 “对腺体刺激后,若没有采取相应措施,信息素浓度达到峰值时,Omega会有意外怀孕的风险。” “姐姐。”朝宛捧着报告单走来,悄悄牵住季檀月的手。 话还没说完,她发觉女人回握住她,力度很紧。 “戚医生,报告单里的信息我还是不太懂……”朝宛求助望向戚年,“是好转了吗?姐姐可以不用再吃药了吗?” “嗯,朝小姐说得对。”戚年微笑回应。 朝宛抿唇笑,搂住季檀月的手臂,惊喜不已。 “所以,家属陪同,请戚医生再帮我们检查一下。” 季檀月轻声开口,望向戚年的视线意有所指。 … 朝宛稀里糊涂地被抽了一小管血,和季檀月一起。 她望着缴费单上的“信息素浓度监测”,很是不解,“我也生病了吗?为什么要抽我的血。” 季檀月只是搂住她,柔声答:“没有,因为你是我的家属。” 朝宛半知半解地哦了一声,耐心等待化验结果。 期间,她们被请去咨询师玩沙盘。 戚年坐回办公桌后,一边写病案,一边分神补充:“朝小姐知道吗?这一类检查,不仅检测信息素浓度,也能查询两个人的信息素匹配率。” 她抬眼,轻轻笑了,“但只在我这里能做,大医院可不行。” 朝宛问:“为什么呢?” “因为……”戚年目光飘到很远的地方。 “或许大医院提供这样的检查后,原本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会因为匹配率过低而心生芥蒂,分手也说不定。” 但是看季檀月和朝宛的样子,结果她心里早已有数。 朝宛却有些慌乱,揪了揪季檀月袖口,“姐姐,我、我不想测了。” “对我们这么没信心吗?”季檀月低头,亲昵地点了一下她鼻尖。 “我见过匹配度最高的,是咨询室一对已迈过金婚的伴侣,他们匹配度足足有95%。”戚年微笑。 “两位老人家真是非常可爱,来和离开时都紧紧挽着手。” 朝宛身子不知不觉地偏倚向戚年的方向,睁大眼仔细听。 季檀月从那双桃花眸子里读出几分羡慕,不由弯唇。 很快,有人发来讯息,说结果已出。 拿到报告单,被封在信封里,朝宛心跳扑通,小心接过来。 “我们回去看,好不好?”她小心征求季檀月的意见。 她害怕出现在匹配度后面的数字会很低。 如果是这样,她就偷偷改掉。 至少也要在90%才行。 “好。”季檀月纵容地揽住她。 但到车上,朝宛却实在压制不住迫切的心思。 缩在副驾驶位,她趁季檀月专心开车之际,无声地将信封撕开了一个口子。 用指腹遮掩着,心跳快要不受控制。 信息素匹配率:9…… “抓到一个偷看的小笨蛋。”季檀月柔声开口。 朝宛懵然啊了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移开了。 报告单上印着一个百分比数字。 99.7%。 “这一次才算戚医生看到的最高记录。”季檀月偏头望她,眼尾眉梢柔软。 她早就知道,因为,戚年在离开前给她发了消息。 朝宛耳根滚烫,悄悄抚摸了报告单上的数字很久。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季檀月,就觉得女人的信息素很香很甜。 季檀月和她在一起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 怔然想着,视线忽然移到了另外的某项检查数据上。 “信息素融合率,88%,有较大风险。”朝宛轻声读出,“姐姐,融合率是什么呢?” 车内陷入了短暂沉默。 季檀月没有说话,只是将车停在了通往主城区的某条分叉路边。 她接过朝宛手里的报告单,解开安全带,仔细端详。 “或许,是我们之间需要进一步联系在一起的某项数据。” 手机里正静静躺着一条已读消息,来自戚年。 [你要负责。] “进一步……联系在一起?”朝宛小声重复,依旧困惑。 还想发问,却被俯身压过来的女人按在了座椅里。 路边没人,她们在车里吻了一阵,亲昵如蜻蜓点水般。 季檀月用指尖勾勒着那项极高的匹配率数值,眼底柔软。 “这么高的匹配率,不做些什么,会不会很遗憾?” 她贴着朝宛微红耳尖,轻声补充: “我是指,结婚。” 她当然会对小宛负责。 不止是这一瞬间,还有日后的每分每秒。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还有人看到这里吗?我好凉qaq想着之后的糖是不是砍掉好了。 感谢在2022-09-2118:58:33~2022-09-2320: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臣4品、Swim10瓶;toKim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朝宛后背靠在座椅里,被女人用手护着头,还没从亲吻中回过神来。 “结婚?结婚都需要什么呢?”她小声喃喃。 已经想了很久了,因此,当憧憬成为现实,她第一时间思考该怎么去做。 逐渐地,喜悦感涌上心头。 朝宛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傻话,窘然捂住唇,悄悄望向季檀月。 “身份证明,户口簿,还有合适的日期。”女人认真答复。 季檀月仔细整理好医院报告单,偏头望了下车外天色。 正午十点,而且是工作日。 十五分钟路程就可以抵达民政机构。 她转身看朝宛,眼底情绪征询而柔软。 “择日不如撞日?”- 朝宛从来都没有做过如此大胆的决定。 季檀月开车回到平层,在金毛簇拥下从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的证件。 不知为什么,她是单独立户,第一二页后是一片空白。 但尾页其他家庭成员中,还印有狗狗的身份信息。 朝宛好奇地翻开,只看到名字一栏出现了“汪”。 可还没看完,户口簿就被从后面合上。 季檀月圈住她腰身,不露声色地翻到前面。 “晚上之后,小宛就可以和我印在同一个本子上了。”她柔声喃,“你愿意吗?不愿意也没关系。” 朝宛有些着急,小声反驳:“当然愿意。” 脚边的金毛见两个人亲密接触,完全把自己忽略,抗议地轻呜几声,钻进朝宛腿间拱来拱去。 朝宛无暇顾及,却忽然觉得,季檀月递给她户口本的样子,很像做了好事想被摸的小狗。 身不由己地,她大胆伸手去摸女人柔顺微蜷的发丝。 季檀月唇角弯起浅浅弧度,凤眸稍眯,反倒将她愈搂愈紧了。 “……呜。”金毛委屈叫,在地毯上绕圈圈。 狗狗才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类会忽然亲起来。 取完证件后,接下来是朝宛自己的。 车驶到某个私人住宅区,她半年未归的家。 “我也可以上去吗?”解开安全带时,季檀月问。 朝宛低低垂头。 良久才呢喃出一声:“嗯……可以的。” 但她不想让季檀月看见叔叔和叔母,害怕女人发觉家中的奇怪氛围后,就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 就连她都想逃避的地方,她有什么理由让季檀月觉得舒适? 甚至她都不确定,叔母会不会同意她把户口簿拿走,还有,看见季檀月之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沉默乘电梯上楼,按响门铃后,季檀月忽然从身后牵住朝宛的手。 门恰巧开启,荆淑然来开门。 看见朝宛,先是讶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了她身边陌生昳丽的风衣女人。 “您好,初次拜访。” 季檀月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里拿了礼盒,就连朝宛都没发觉到,此时正微笑递向门内。 “我姓季,是……”她垂头温和看了一眼朝宛。 “小宛的女朋友。” 进门之后,朝宛局促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书房方向。 她根本不知道叔母和季檀月去了房间里面会说什么。 想去偷听,但害怕听到反对的声音,只好一个人等着。 或许……叔母会很愿意把自己送出去。 就像她刚满法定婚龄后,荆淑然就想要她去和素昧谋面的老Alpha联姻。还有,遇到秦斯羽,也那么尽力地催促她迎合。 还是没能压下心中不安,朝宛踩着拖鞋,悄悄走到门边。 “……可是,你们的年龄相差有些大。”是荆淑然的声音。 中年女人声线难得不尖锐,但也忧心忡忡,让朝宛觉得很生疏。 “我会好好照顾小宛。”季檀月嗓音潺潺,没有迟疑。 “她把我当做姐姐,平素就很依赖我。年龄不会成为阻碍我们的因素。” “另外,您可以看一下这份报告。” 隔着门,传来纸张展开的声音。 荆淑然莫名沉默一阵。 “很难得。但这项融合率……” “所以我才要对她负责。”季檀月轻声答。 之后的交谈声越来越小,朝宛快把耳朵贴在门上,可是依旧模模糊糊。 谁料,刚凑近没多久,书房门忽然开了。 朝宛轻啊一声,惊慌后退。 季檀月抿唇失笑,走上前揽住她,防止她后退撞到桌角。 朝宛垂头,脸颊燥热,不敢抬头看女人,更不敢去看荆淑然。 “小宛。”荆淑然在叫她。 很奇怪,中年女人声音透出几分单薄感,失落,却依旧勉强表现出的温和。 “总算是长大的孩子了。好,和季小姐去找爷爷吧,户口簿现在不在我这里。” 朝宛从没有听过荆淑然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甚至以为请求会遭到拒绝,如果接受,也是那种让她难受的谄媚。 季檀月沉默后退,让荆淑然走上前,轻轻拥住了朝宛。 朝宛茫然良久,才想着回抱。 怀抱里陌生的香水气息,别扭的姿态,甚至距离都很疏远。 但这一刻,荆淑然似乎是在真的祝她未来顺遂幸福。 不掺杂从前那些利益眼光,虽然为了维持长辈的形象而吝啬于说更多,却在沉默中无声应允。 临走前,朝宛紧紧由季檀月牵着手。 她望见玄关处中年女人鬓角已经有了几丝细微雪色,虽然保养得当,可眼底依旧浮现皱纹。 朝彦不在,只有荆淑然一个人,再之后就是家中的佣人了。 朝宛才迟钝想起,叔叔和叔母没有孩子。 她离开之后,这里会更空荡。 赶去爷爷家的路上,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低落。 从前的那些事,与刚刚短暂的温情交杂,让朝宛头脑缠成一团乱麻。 榨取她的利益,要她联姻,听见季檀月包养她,也急迫支持。 但临到要结婚时,却又在迟疑权衡。 朝宛读不太懂荆淑然,也看不懂离开时中年女人眼底那抹黯意。 她只是在想,如果叔母肯对她多一些表达出刚刚那种温情,如果没有尖锐地安排她的人生,该有多好。 “小宛,在想什么?”等红灯间隙,季檀月偏头看朝宛。 见她眼圈红红的,女人抽出一张纸巾,俯身轻轻点按她眼角。 “如果实在读不懂,想逃避,那就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朝宛吸吸鼻子,茫然看向季檀月。 “比如……”女人忽然弯唇,补充,“离开之后,逃到我这里,你愿不愿意?” 朝宛本能点头,几乎没有思考。 下一秒就看见季檀月俯身过来,语气很轻柔: “嗯,我也会好好饲养我的小雀。” 朝宛才意识到被带进圈套里了,睫毛害羞微颤。 她偏头轻轻亲了一下女人脸颊。 她是主动钻进季檀月的鸟笼的,这样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车被导航到了某处偏远朴素的住宅区。 季檀月提着依旧不知从哪里取出的礼盒,与朝宛并肩穿过稀疏无人的小巷。 不知为何,步履略显匆然。 “姐姐?”朝宛有些不解。 季檀月才后知后觉地应声,放满速度,轻牵起朝宛的手。 她垂眼看朝宛,嘴唇微翕,像是在组织语言。 良久才说出一句:“……小宛的爷爷是怎么样的人呢?” “爷爷特别好,小时候给我扎秋千,买苹果糖,还有……” 朝宛说了很多,忽然止住话音。 她睁大眼,踮脚打量季檀月良久。 “姐姐,你为什么出汗了?” 季檀月轻拭额角,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接着朝宛刚才的话答复:“好,我明白了。” 直到走了很远,朝宛才想通。 刚刚季檀月那副表现,和她高中时上台演讲一模一样,分明是在紧张。 路有些陌生,朝宛想起,自从高中毕业后她就很少来拜访爷爷了。老爷子喜静,虽然纵容她入圈去拍戏,但承受不住娱媒的曝光,只和她每月定期联系几次。 朝敏学是上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习惯写信,但从家宅接通网络,学会发送电子邮件后,就喜欢给朝宛发邮件。 也算一份可爱的情怀。 朝宛翻了翻历史记录。 就在半个月前,朝敏学还在说自己身体硬朗,附了养的花草照片,还有自己做的菜。 朝宛抿唇笑。 爷爷一定会喜欢季檀月的。 凭记忆到了宅院前,谁料,门前竟然稀少地停着一辆保养得当的深色宾利。 季檀月微蹙眉,没有显露太多情绪,示意朝宛过后,按响门铃。 等待半分钟,门开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宅内。 “爷爷。”朝宛唤,唇角翘起,双眼很亮。 朝敏学有些意外。 不知刚才经历了什么,老人脸上很不快,但看见门外是朝宛,笑意顿时蔓延。 “小宛?快进来。”他皱纹深了几分,蔼然笑着,“也不打声招呼,就又想来蹭我的饭了?正巧……这位是?” 话说一半,他看见了朝宛身边戴口罩和帽子的季檀月,仰头打量。 “爷爷好。”季檀月摘下口罩,话音已经不太像平素那样从容。 “我是小宛的……”声音越来越低。 朝宛上前一步,害羞地把与女人相牵的手背在身后,答:“姐姐是我喜欢的人。” 朝敏学了然噢一声。 再度打量季檀月半晌,他蔼然安抚:“不用紧张。你这样的小姑娘,光看着我就满意。” 言毕,老人笑眯眯与朝宛对视。 “重要的是小宛喜欢。” 朝宛更窘迫了,试图藏进季檀月怀里。 还是头一次被称作“小姑娘”,季檀月耳廓飘粉,不知该如何应答。 “爷爷,我不是来蹭饭的。”朝宛在朝敏学面前话多了一些,小声问,“爷爷有没有我的户口簿呀,我想要和姐姐、和姐姐……” 可余下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朝敏学何等敞亮,很快明白,神情宠溺,“好。不过还是先填饱肚子,爷爷一会戴眼镜去给你找。” 季檀月莫名松了口气。 从未经历过如此口拙的时刻,还好过程还算顺利,她微笑与老人颔首示意。 正要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 谁料,宅院里忽然飘来一道男音: “打扰您会客,不过关于墓地地皮出售的事,还是希望您多考虑一下。” 身着正装的Beta男人走出,语气很轻,透着弱势的征询意味。 “毕竟家父与您已经是多年的交情了,他尊重您的一切想法。” 季檀月笑意收敛,将视线移到一旁,微侧过身。 可显然躲不过,她很快便听见那道男音再度响起。 “檀月?” 季泽时拿着公文包,很是怔愣。 朝敏学神情顿时垮下来。 一瞬间,一位老人失去了所有成全孙女恋情的热忱。 他看了看季泽时,又看了看季檀月,别扭问:“你们认识?” 未等男人答话,朝敏学嘴角已经耷落下来,别扭轻哼一声。 “户口簿的事,再议吧。” 朝宛慌乱迈出一步,“爷爷……” 为什么季泽时会出现在这里?她从来不知道爷爷还认识季家的人。 季泽时看见朝宛,表情同样冻住。 良久,他嗓音滞涩问:“朝小姐,您是朝老的孙女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季泽时:我承认我之前说话是有点大声。 —— 大家的评论我每条都看啦!一天没看评论区,某冷评体质作者有被大家的热情吓到。握拳,我要日更。 感谢在2022-09-2320:55:40~2022-09-2523:1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棋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川贝枇杷膏129瓶;谈笑、111111、随良、朝暮20瓶;……15瓶;菠萝包好吃、泽泫、汤臣4品、年上攻起来呀、尘、大喵想长高、不知道取什么名字、Purin10瓶;Trisoly、八荒有你、阿巴阿巴5瓶;我后羿贼溜、toKim、宇宙超级无敌纯爱暴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朝宛愣愣的,刚想答,朝敏学却睨他一眼,冷哼打断:“不关你事。” 他招手示意朝宛进宅院,无意窥见季檀月黯淡侧脸,想了想,还是没忍心。 “小姑娘和小宛一起进来吧,陪我吃个饭。” 朝宛本来快要急得团团转,闻言展露笑意,牵住女人的手。 “姐姐。”她眨一下右眼。 季檀月微怔,旋即勾唇。 最后,莫名其妙地,季泽时也腆着脸留了下来。 朝敏学不好存心饿他肚子,给他盛了碗干巴巴的米饭,跟朝宛同方向坐着瞪他,活像在审犯人。 季泽时仿佛读不懂空气,“朝老,那块墓地地皮……” “什么墓地?”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是我的菜园子!” “……”季檀月抬眸,定定看了一眼Beta男人。 “如果爷爷需要,我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空宅。”她动作优雅地帮朝宛剥虾,“那里宽敞,离市集近,不仅可以园艺,也有地方扎秋千。” 虾被剔去虾线,放在朝宛碗里。 季檀月看见朝宛亮晶晶憧憬的眼睛,勾唇,“方便小宛时常去看望您。” 朝敏学顿时顺心了,乐呵起来,“不麻烦檀月了。” 还是小宛会挑啊。 朝宛咬了一口虾,桌子下面,小腿悄悄和季檀月贴在一起,脸红不语。 这一幕被季泽时看见。 男人沉默抿了几口饭,竟然意外地没有再说什么。 他之前只单纯地查了一下朝宛,结果只有朝彦荆淑然那一条线。 季泽时从来没有想过朝宛会和朝敏学联系在一起。 几十多年前的朝家在临南把持房地产话语权大头,与季焕清走得极近。 虽然如今落魄,但肯定不会是朝彦那种懦弱作风,更不会做出把小辈送进娱乐圈染缸的事。 除了一种可能。 季泽时打量对面被哄得服服帖帖、心花怒放的朝敏学。 老爷子心太大了。 但他又能怎么办,现在是他被夹在中间,有求于人。 而且,他之前还对朝宛那种态度。 想着,季泽时从定定戳米饭的状态回神,对着面前的朝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朝宛筷子上的青菜掉了。 她慌乱睁大眼,就想往季檀月手边躲。 季檀月视线扫过季泽时,凤眸中情绪冷淡。 “季先生,专心吃饭。” 之后,饭桌上除去沉默格格不入的Beta男人一角,气氛都很好。 “好、好……”朝敏学笑容和蔼,似乎是要起身,“檀月是个好孩子,爷爷同意。等等,爷爷去给你们取户口簿啊……” 朝宛开心得脸颊微红,想跟在身后去。 但想起刚才季泽时那个威胁的表情,她顿时止住脚步,怯生生回头。 发觉朝宛在看自己,季泽时沉默收敛视线。 在刚刚,他已经发消息给季焕清报备。 不过几分钟,收到一条“月月决定吧”的无力答复。 季焕清的旧病又有复发趋势,再加最近和朝敏学闹得僵,这几日都在卧床。 能回复,也是因为思念季檀月的缘故。 老头子再也不愿称病哄骗季檀月回来。即使真的病情严重,已经到了需要预置后事的时刻。 也对,季檀月早就从季家单独出去,结婚一事,对他们只有知会,而无征询意见的必要。 季泽时从少时就被当做得力助手,但更像是工具。以他的性子,本不该作出任何反应,只以沉默来表达季焕清的意愿就好。 但话音却不由自主脱出口:“……祝你们幸福。” 朝宛睁大眼,没预料到会从季泽时口中听到这句话。 季檀月站起身,轻搂住她腰身,“小宛,我们和爷爷一起去。” 临走前,女人回头,和季泽时对视。 卷发拂肩,她唇边浮现一抹弧度。是抹很淡,却透着释然的恬静笑意。 目送他们离开,季泽时翻开讯息界面,侧脸表情松懈。 季檀月的消息来自一分钟前,是瞒着朝宛发过来的。 [哥哥,妈妈其实还有一句话留给我。] [她希望我能一直幸福。] 男人摩挲着钱夹里的老照片,与季檀月相似的双眼难得流露温情,继续向下翻。 [哥哥知道吗?小宛就是记事本里的女孩。] [我找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快要忘记这两个字的含义,直到今天。] [你可以祝我们幸福吗?]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浑浑噩噩数十年,生命仿佛在怀愫去世的那一刻静止,季泽时把季檀月当做唯一的亲人,甚至不惜用过分手段留住她,掌控所有。 这样,妹妹是不是就不会像母亲那样离开自己? 季泽时知道怀愫的事是意外,却可笑地把原因都归结在季檀月身上,只敢暗地里凌迟懦弱可笑的自己。 直到他发现了妹妹在记事本里重复书写的名字,发现朝宛的存在。 朝宛在电话里那一句执拗的“因为我爱她”,让季泽时开始怀疑,怀疑自己从始至终的做法。 他想把记忆里稚嫩幼小的妹妹始终护在身后,却换得季檀月反抗后的遍体鳞伤。 他希望朝宛离开季檀月,却看见两个人辗转后再度相遇。 或许记事本里无数次的重复隽写,早就已经结成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季泽时无权置喙,而且,任何人都没有。 [谢谢哥哥。] 讯息在季檀月离开之后浮出。 季泽时视线落在哥哥两个字上,很慢地抿唇。 克制住多余想法,他提着公文包起身。 或许之后,不仅只是季檀月会叫他“哥哥”。 不过,还是不要吓到朝宛为好。小姑娘似乎很容易哭- 拿到全部证件的时候,早已脱离季檀月的预计时间,到了下午。 她们驱车回家,匆忙换好同款白衬衫,赶到最近的机构。 “姐姐。”排队的时候,朝宛握紧季檀月的手,口罩上的一双眸子因为慌乱而蒙上雾气。 “我、我们要……?” “小宛现在只需要跟我走。”季檀月揽住朝宛,柔声答,“别害怕。”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 很幸运,她们是当天截办的最后一对。 在工作人员饱含惊艳与祝福的视线里,朝宛如坐针毡,紧紧贴着季檀月坐。镜头外,两个人十指紧扣。 照片就这样拍了下来。 画面里,季檀月凤眸稍抬,茶色卷发披肩垂落,唇角扬起温柔弧度。 身边的朝宛耳垂微红,羞赧抿唇,鼻梁小痣透出粉意。 在车上时,朝宛不住翻看红色的小本子。 傻傻地倒着看几遍,又翻回来仔细看。 她根本羞于去看自己,用手把自己遮住,只看照片里的季檀月。 下面却是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季檀月/朝宛 她和季檀月结婚了。 朝宛捂住发烫脸颊,茫然数着自己的心跳声。 每秒不止一次。 “小宛,我想看看你。”季檀月开车间隙,偏头望向朝宛。 看朝宛慢慢放下遮脸的手,眼神虽然害羞闪躲,却不舍得不理她的模样,女人勾唇,将话说完。 “看看我的小妻子。” 朝宛咬了一下唇,又缩回座椅里,蜷成一团。 耳垂红得滴血。 她又被坏姐姐骗了。 到家后,她们在通往平层,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拥吻。 分毫不顾忌角落设置监控,会有人发现。 “其实登记时候的那句话,我说错了。”季檀月摩挲朝宛唇角。 “在那一刻,我想说,小宛可不可以一辈子都跟姐姐走呢?” 朝宛圈住女人腰身,脸红答:“可以呀。” 什么时候都可以。 从现在,延伸到很远很远的未来,直到她们都头发花白,步履蹒跚- 网络上忽然曝出了朝宛和季檀月的亲密照。 这次显然不再像拍西川月那时,一顿“聚餐烤肉”就能解决。 无良狗仔抓拍到了季檀月与朝宛下车并一同步入豪宅的照片。 稍高挑的女人揽住朝宛腰,距离亲密,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另外一张,是她们隔着口罩,旁若无人的亲吻。 [AA恋?] [绝对谈了。糟糕,老板和小花,怎么有点好嗑。] 网络全是这种声音。 朝宛心跳空悬,窝在沙发里,用小号飞快刷着消息。 唇边被递来一枚去核樱桃,她轻咬住,没注意到身边沙发下陷,只是急得眼泪快要出来了。 现在该怎么公关呢? 季檀月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喂完了一小碗水果,直到朝宛本能张唇去接,忽然俯身凑近。 衔住了觊觎良久的柔软。 带着果香,还有朝宛因为慌乱而逸散出来的几分荔枝清甜。 “姐姐……”朝宛被亲得眼尾泛红,挣脱后,忙把手机给女人看,“怎么办?” 季檀月还没有复出,她们根本就没办法正面解释。 正怔愣着,朝宛的小号也跳出了很多私信。 [和轻雾在一起了吗?恭喜!一定要幸福!] “轻雾。”季檀月轻声重复,带着些莫名意味,“轻雾是谁?” 朝宛迟钝地看了看手机,忽然惊慌熄灭屏幕,“不是、不是的。” 为什么会有人说她和轻雾在一起了。 她匆忙去翻,发现那条订婚戒指的下面,轻雾竟然留言了。 [轻雾怎么总来掐时间点赞呀?] [@轻雾:你说呢。] 朝宛冒出满头问号,很不理解。 “小宛原来背着我,在网络上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季檀月嘴角耷落,把水果碗放回桌上。 朝宛心中一跳。 她拽住女人家居服衣角,使劲摇头,“姐姐,我没有。” 轻雾好坏。 季檀月一定误会她了。 朝宛没有注意到季檀月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柔软,只是眼睁睁看着女人抿紧唇,匆匆离开。 坐回沙发里,她指尖发凉,泄气垂头。 委屈感一波波涌上心头。 季檀月竟然不相信她。 恰巧,这时郁云嘉不合时宜地发来了工作微信。 [朝小姐,目前舆论需要公关,我这边有一个沉浸式虚拟恋爱综艺。] [您可以和季老师一起。] 正在气头上,朝宛红着眼圈,打字回: [可以换一个吗?] 她怕在节目上忍不住和季檀月吵架。 郁云嘉的回复来得很快。 [但季老师说要参加,就在刚刚。] [朝小姐不愿意的话,我就让我的艺人抵上了。] 难道季檀月也想在节目里认识新的人吗? ……她们才刚刚结婚一周。 朝宛委屈地攥紧衣角,唇咬得泛红,飞快回复: [那我也参加。] 发完之后,她思来想去,给轻雾回复私信。 [抱歉,我已经结婚,请不要在评论区发一些暧昧回复了。] [雾雾的女朋友看到后也会难过的。] 轻雾根本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想想,季檀月也一样。 朝宛抹了抹眼睛,踩着拖鞋,借劲头闯进季檀月的卧室里。 女人在看手机,见她进来,神情稍显讶异,“小宛?” “我不要和姐姐一起睡了。”朝宛委屈抗议。 她抱着被子和枕头,匆匆逃跑。 恋综里也是一样。 她一定要等到季檀月主动道歉。 季檀月眼睁睁看着纤细身影离开,垂眼,其中藏着的哂意再也压不住。 手机收到私信。 [雾雾的女朋友看到后也会难过的。] 女人回复。 [她的确生气了。] [可是,好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季老师,小心玩脱呀(亲妈抹汗) 感谢在2022-09-2523:13:20~2022-09-2623:5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辛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尘13瓶;我后羿贼溜、菠萝包好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深夜前,季檀月还是敲响了朝宛的房门。 “小宛。”她长发低束,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我没有被子睡觉。” 枕头可以有两个,但自从她们在一起住后,被子只有一条。 朝宛几乎立刻就心软了。 可是想起白天的事,她抿唇压住所有情绪,只侧过身,扭捏地示意女人进卧室。 “那我分给姐姐一半。” 刻意用平素伪装Alpha的那种生冷语气,但朝宛忽然发现季檀月双眼微弯,走进卧室时就想抱住她。 朝宛一躲,跑得离女人远远的。 顺势关灯上床。 她可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揪住被子一角,缩在床的小角落里,朝宛听熟悉的呼吸声逐渐接近,心跳微微加速。 女人掀起了另外一角被子。安安静静的,好像隔了她很远。 “小宛。”季檀月果然没有接近,嗓音倒是依旧柔软。 “晚安。” 朝宛低应一声,心中覆上一点淡淡失落。 季檀月真的不抱她了。 是不是在等着参加节目,邂逅一段新的恋情呢。 坏女人。 越想越气,也越难过,朝宛把自己蜷成一小团,皱着脸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舒展手臂时,忽然碰到柔软馨香的触感。 朝宛睡得迷糊,本能反应地转身,把脸颊埋进去深吸一口气。 睡姿总算舒服许多。 “不许……不许和别人谈恋爱……”她在梦里摇头,声音又低又委屈,“姐姐……” “小笨蛋。”季檀月圈住朝宛细腰,声音轻柔近乎不可闻,“我怎么舍得?” 她只是想让其他人都知道,朝宛是她的。 参加恋综也是,在微博下留言也是- 《假想恋人》不日将开拍。 综艺嘉宾共六人,都是各领域的佼佼者,采取明星素人混合的模式,在海景房别墅里度过合租六周,沉浸式虚拟恋爱。 因为是虚拟恋爱,所以综艺有一条规则,拍摄期间禁止真谈。 这也是郁云嘉想要朝宛和季檀月参加的原因。 既然有这一条规则,就说明两个人至少在综艺录制期没有关系,偷拍照都是假的。 下节目后再公开,会有谁知道是因综艺生情还是其他原因? 开拍那一日,朝宛按流程坐上了节目组的车,单独赶往场地。 闹别扭的这几天,她还是和季檀月住在一起,但是说话很少。就连送她离开时,女人也仅仅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肯定是想和她撇清关系了。 车里面有摄像头在拍,朝宛不能表现出失落,只好装作平静地翻看手机。 [朝小姐,录制时,您需要与季老师保持恰当距离。] 保持就保持。 朝宛鼓了一下脸颊。 旋即意识到或许会被拍,表情迅速冷淡下来。 司机是路途中的mc,被副驾低气压冻得大气不敢喘,清了清嗓子,试图找话题活跃气氛。 “咳……小朝老师希望在节目里得到怎样的恋爱体验呢?” “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对着摄像机,她轻抿唇,“是位Omega就可以。” 她才不要和季檀月在节目里虚拟恋爱,反正是假的,不如去认识温柔可爱的Omega。 … “理想型?”季檀月弯唇,笑容含蓄优雅。 “我的理想型是可爱一些的Omega,希望她能常常向我撒娇。” “Alpha不考虑吗?”车上,陪同的工作人员小心试探。 季檀月礼貌向她颔首,“的确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工作人员心碎。 前几天那些照片难道是假的?宛事大季其实根本就没真过? 她不死心,又问:“另一辆车上,小朝老师说,节目中的虚拟恋人只要是Omega就可以。季老师怎么看呀?” 季檀月微抬眸,似乎有一瞬间的讶异。 但旋即便笑了,长睫沾染柔意,昳丽神情如雪融春水,让工作人员看了脸都有些发热。 “这样吗?希望她也能经历一段甜蜜的虚拟恋爱。” “和她的心动对象。”- 综艺力求真实,因此,节目组除了告知朝宛一些无关痛痒的流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特别提示了。 朝宛是第三个到的,房间里已经有一A一0在长桌旁等待了,看样子聊得正开心。 她提着行李箱走进,因为素来脸盲,只是微笑示意,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记住脸上。 谁料那个身穿白T的男Omega却惊喜到站起来,眼睛发亮,“朝、朝宛吗?” 朝宛被吓了一跳,忙轻应声。 “你好。” “我好像在做梦。”Omega是活泼主动的性格,跑上来帮她整理行李,脸很红,喃喃,“竟然有和偶像近距离接触这种好事……?” 朝宛只是礼貌笑着。 实际上握着行李箱的手早就汗涔涔的了。 好在桌子上那位Alpha是她熟悉的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傅奚打扮精致考究,鼻梁架着浮夸的金丝坠链眼镜,不像二世祖,倒像是精英知识分子。 “?”朝宛讶异抿唇。 怪不得之前节目组要走了她和傅奚从前的合照。 如果在这里后期的话,现在应该是要加上一段青梅青梅的字幕了。 趁Omega走远,朝宛担忧地压低声音问:“郁小姐不会生气吗?” 傅奚笑得狡黠,晃了晃手指。 和傅奚以及那位名叫柯卢的男Omega等了一阵,新嘉宾来了。 隔着朦胧门玻璃,隐约能看见一道纤瘦规整的影子,还有高跟鞋轻击地面的规律响声。 傅奚根本就没回座位,瞧着人影近了,恰到好处地背手拉开客厅的格挡门。 女人深墨发丝绾得一丝不苟,西装裙勾勒出窈窕身形,双眸低垂,就这样配合着走进,毫不意外。 “请。”傅奚猫儿眼弯弯,“女士怎么称呼?” 郁云嘉没看她,径直走入,抛下淡淡话音。 “姓郁,Beta。” 朝宛抿了一口水,用杯子掩饰遮住脸。 所以,这里也不是只有季檀月和她在骗人,对吧。 身边的柯卢已经在捂脸暗自嗑了,“哇,西装和西装裙,她们好配。” 害羞偷瞄一眼朝宛身穿的品味很好的休闲私服,又看看自己,他脸红不做声了。 仿佛察觉到身边的直白视线,朝宛不自在地挪了挪,用衣领遮住颈间挂着的戒指项链。 看着柯卢一副受伤表情,她有点过意不去。 她是个Omega,而且已经结婚了,不能再招惹其他单身Omega。 朝宛托腮,忍不住怔怔想着。 为什么季檀月还不来呢? 下一位嘉宾依旧不是朝宛期待的人。 门被推开,某个束低马尾的女人走进客厅。 一股稍浓的古龙香水味霎时在空气里飘荡。 “诸位好,来迟了,很抱歉。” 那人眉眼端肃,透着些许不近人情,以至于说出口的话与相貌分外不匹配。 “我姓秦。” 朝宛睁大眼,本能攥住指节。 秦斯羽颔首,视线第一个便落在她身上。 可是出乎意料,那双眼里完全没有了前世的漠然,反倒充斥着朝宛陌生的怀念与眷恋。 “忽然不想录了。”她听见傅奚嫌弃低语。 没人去帮秦斯羽提行李,柯卢照例吹捧了几句,发觉气氛安静,不知所措地沉默下来。 秦斯羽也不在意,自顾自整理好东西,走向朝宛。 “朝小姐,我可以在你旁边坐吗?”声音谦和有礼。 柯卢原本就坐在朝宛身边,此时啊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 明明是他先来的。 朝宛兀自低垂头,避开秦斯羽视线。 复杂情绪一丝丝浮于心头。 正如傅奚所说,她现在也对节目录制有些抵触了。 客厅玻璃门处又传来行李箱的声音。 半掩着的门框处浮现一截淡绿碎花裙摆,还有如玉般光洁纤细的小腿。 “你好。”女人声线平缓,如珠落玉盘。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高挑身影出现在门边。 来者神情温婉,茶色长卷发披落肩头,肤色透白,鼻梁高挺,唇上一抹复古红,气质秾艳而动人。 大荧幕上常常出现的惊艳面庞,落在现实中显然更具冲击力,惹得众人本能屏息敛声。 季檀月默然数了数屋中人数,唇角稍弯,“我应该是最后一个?” 朝宛双眸亮起,迅速起身,绕开秦斯羽。 “姐姐”的称呼几乎脱口而出。 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轻唤一声:“季老师。” 众人如梦初醒,忙站起来,七手八脚地去帮忙。 朝宛首先接过了季檀月的行李箱。 握住拉杆时,手背被女人暖玉指腹若有若无地轻蹭,顿时羞红脸。 身体本能反应骗不了人。 之后她又该怎么伪装呢? 默默拖着行李箱走远,却忽然被人拦住。 秦斯羽按住了拉杆的另一端,轻声说:“小宛,这个有些重,我来拿吧。” “不用了,谢谢秦总。”朝宛退后一小步,拉着行李箱,脱离女人身影笼罩范围。 小宛。 秦斯羽口中陌生的称呼,令她分外不适。 刚才和季檀月碰到手的悸动像被冷水浇灭,连带着心情也落下来。 “让两位Alpha为我拿算什么?”背后忽然拥来一道长裙身影。 朝宛心跳快了些,被鼻息间飘来的檀香气熏得晕晕的,不自知抬头看向季檀月。 季檀月垂眼看她,眼底浮现一抹柔意。 她从朝宛手里取回行李箱,仿若不经意地轻掸秦斯羽碰过的地方,笑意礼貌,“我自己来。” 朝宛却没有松手。 就这样与女人一起搬走箱子,全程连看都没看秦斯羽一眼。 “哇,好默契。”柯卢专注磕糖。 秦斯羽攥紧了一下指节,移开视线。 朝宛与季檀月并肩离开时那么亲昵,距离几乎到了可以唇贴耳廓的地步。 难道网络上流传的那些照片,的确是真的? 全员到齐,按抵达时的时间排座位。相互自我介绍后,就到了第一个节目环节。 [今晚,请在小纸条上写好你心仪的ta的名字,邀请ta成为你的室友。] 朝宛从桌子下取出小黑板,轻声读:“每人拥有两个人选名额。” 傅奚啊一声,指向后面一行,“互选者拥有入住顶层落地窗大卧室的资格!” 她眼神希冀,回头看郁云嘉。 “开始吧。”郁云嘉从桌上的纸盒里取出纸笔。 递给朝宛时,她状若无意地将笔在桌上转了个圈,视线停顿几秒,像在提醒什么。 朝宛知道郁云嘉在说——和季檀月保持距离。 可她却后悔了。 后悔在来节目的路上,对着摄像机说出“随意一个Omega就好”的话。 每个人都在动笔,朝宛偏头悄悄看向季檀月的方向。 因为座位按抵达顺序排,女人就坐在秦斯羽身边,此时专注垂眸,写字时背脊挺直,像枝恬然温柔的晚香玉。 秦斯羽一定会选季檀月吧。 至于季檀月,会选谁呢? 朝宛黯然垂眼。 因为避嫌,肯定不会有她。 她在纸条上落笔。 [无。] 想了想,又划掉。 手指好像不受控制,本能写了个“季”字。 怔神的工夫,白纸上堆满了很多凌乱字迹。 朝宛久违地眼圈发热,咬唇不语。 她一点都不想要季檀月和秦斯羽住在一起,可是没有办法。 不来参加这个综艺就好了。 这样季檀月就可以一直和她住在一起了。 “时间到啦。”傅奚拿了个抽奖的小盒子,想把所有人的纸条都收回来。 怔神间,朝宛的纸条忽然被拿走了。 “等……”她慌乱地溢出一个字音。 还没有写完,那上面全都是…… 季檀月动作优雅地将纸条叠了两折,放进盒子里。 无意窥见朝宛眼角湿润,她眼神稍顿。 就像在问“怎么了?” 秦斯羽也早早写好,余光瞥季檀月。 只不过停留一秒,注意力就再度移到朝宛身上。 女孩身影与旧日记忆重合,但又不完全相似。 没有了以往的犹豫和胆怯,但眼睛红红的可爱模样,又让她心中久违地跳快一下。 但现在,早就不是在对她撒娇了。 秦斯羽眼神微黯。 她忽然想起公司濒临危机那时,从前百依百顺的小Omega们纷纷退避三舍。 那一晚,不知在想什么,她独自去影院看了《西川月》。 本想去看她放在心中那么久的人,季檀月。可秦斯羽却发觉,她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集中在朝宛身上。 她想起曾经和女孩在江戏的一幕幕,想起她们曾经那么亲昵,十指相扣,在霓虹粼粼的江堤边散步。 朝宛声音轻软,脸都红透了,稚嫩懵懂地对她说: “阿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秦斯羽记得,那时敷衍回了一个“当然”。 事实上,她已经找到了更像季檀月的人选,早就想放弃朝宛这个只会给她添麻烦的玩物。 但当女孩离开后,秦斯羽竟然再也找不到和她相似的人了。 代替季檀月的金丝雀豢养了一只又一只,但终究不是正主。 而且,从得知季檀月是Alpha后,秦斯羽忽然发觉自己从前蠢得厉害。 弄丢了一心喜欢她的朝宛,反倒去追求根本难以交集的季檀月。 何其可笑。 “那我就开始揭晓啦。”傅奚自觉承担起活跃气氛的角色,跃跃欲试。 她先从箱子里抽出了一枚叠得乱七八糟的纸团。 “是我的啦。”傅奚扭捏推一下金丝眼镜。 纸团展开,上面有两行字。 [郁云嘉] [我的心动对象!我唯一的姐!] “……”郁云嘉面色发冷。 傅奚期待地从纸箱里取出郁云嘉的,珍重且小心地打开。 一片空白。 “抱歉。”郁云嘉颔首。 “我想住单人间。” 傅奚泫然若泣,空白纸条无声飘落在地。 柯卢接替了失去梦想的傅奚,从纸箱里随机取出一条。 朝宛抿了一下唇,心虚移开视线。 “这是……”柯卢迟疑。 “季季季季……唔……姐姐……?” “叽叽叽?”傅奚困惑,“小柯,你在鸡叫什么?” 朝宛倏然站起身,脸红得厉害,转身就往门口跑。 季檀月弯唇。 她视线追随女孩远去,转回身,“小朝老师好像有事要做,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来看看其他人的?” 素白手指准确地从纸箱里取出一枚,边角做了辨识不清的标记。 “秦小姐来读吧?”季檀月微笑递给秦斯羽。 秦斯羽微怔,还是接过来。 纸条上有两行字。 [1.朝宛] [2.朝宛] 秦斯羽面色很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可是没有办法,只好将纸条上的话读出来。 “哇。”柯卢叹,“这肯定是真爱了。” 就连他,朝宛单推人,也只是珍重地写了一个工整的“朝宛”而已。 “嗯?”季檀月抿唇浅笑。 她从秦斯羽手中取回纸条,仔细看了看,旋即颔首。 “抱歉。” “这似乎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2623:59:22~2022-09-2723: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ufu123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果九分甜40瓶;owo23瓶;77810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季檀月把纸条收好,又端坐回原位,笑容平静。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女人视线始终落在客厅出口的方向。 那里的朦胧玻璃后映着一道纤细身影。 像是好奇为什么里面忽然安静下来,不多时,缝隙里忽然闪过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眸子,慌乱且窘迫。 季檀月笑了一下,柔声唤:“小朝老师?” 门后,朝宛咬了一下唇。 她不可能不理季檀月的。 “嗯,我在。”声音很小。 因为害羞,她背对客厅,倚靠在门边。 可回答完之后,房间里竟然再度恢复安静。 耳边只剩下幻觉似的,模糊不真实的脚步声。 朝宛屏住呼吸,心跳很快。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背后失去倚靠。 房门被开启,在没有防备之际,她结结实实地靠进了某个熟悉的怀抱。 “小朝老师。”季檀月双手交叠,圈在朝宛腰前,柔软嗓音近在咫尺。 “我的两个选择都是你。所以,可以请你做我的室友吗?” 朝宛脸热,下意识地就想点头。 当然。 但她旋即回神,意识到还在录制节目,她们并不是在家里,忙慌乱推拒:“季老师,抱歉,我不能……” 季檀月手心里出现了一张纸条,摩挲展平。 “可是,你也选择了我,不是吗?” 纸条上笔迹凌乱且无意识,写满了连续的“季”字。 还有许多句“姐姐”。 朝宛耳垂红得滴血。 半晌才低低应声:“这个、这个也算吗?” 她指向纸条上的“姐姐”。 在外人看来,分明是没有任何指向性的称呼。 “当然算。”季檀月柔声答,“再叫一下?” 客厅里余下的四个人,除了郁云嘉,都有些坐不住了。 “原来小柯没有鸡叫。”傅奚歉意地看柯卢一眼,“是被秀了。” 柯卢被这一幕冲击得脸红心跳,失神喃喃:“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入住第一天吧。” 刚才那是……一见钟情的戏码? 朝宛和季檀月可都是演员,其中一位影后,一位青衣路线的小花。 如果要演,他们肯定挑不出破绽。 郁云嘉倦然倚在沙发里,轻揉眉心。 她只知道,从刚才开始,所有的提醒都付之一炬。 早知就不必多费口舌,她本该知晓季檀月的性格的。 “刚才秦小姐被迫参与其中,感觉怎么样?”柯卢想cue一下始终沉默的秦斯羽。 本意是邀请秦斯羽加入话题,可他却发觉女人面色僵硬,唇抿成直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更没有回答的意思。 柯卢:好凶QAQ 客厅陷入诡异沉默。 不久,季檀月与朝宛一前一后,又重新归席。 这次两个人坐在了一起,恰巧就在秦斯羽旁边。朝宛脸颊红意还没散,季檀月唇边盈着浅淡笑意。 距离彰显的亲昵显而易见,她们与秦斯羽之间,隔了将近一个人的距离。 “不继续了吗?”季檀月礼貌发问,视线淡淡掠过秦斯羽。 “秦小姐的纸条,还没有揭晓谜底。” 傅奚一扫刚才的失恋情绪,笑着起身,“那,我来帮秦小姐吧?” 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笑容里藏着几分玩味。 秦斯羽蹙了一下眉,表情很不自在。 傅奚打开纸条,唇角逐渐翘高,“嗯?” “第一位,朝宛。” 朝宛讶异睁大眼。 但旋即便又朝季檀月的方向凑了凑,抿唇不语。 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斯羽会把她排在第一位。 季檀月神情不变,眸中却添了些许微不可闻的排斥与抵触。 “第二位。”傅奚故意拖长音,“竟然还有第二位,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写了两个名字哦,看来秦总做了两手打算。” “季檀月。” 朝宛本能牵起季檀月的手,悄悄摸了摸女人圆润的指甲。 试图与修长指节相扣。 心底长出了酸涩柠檬。 秦斯羽得不到姐姐,就又想用这种方式靠近吗? 可姐姐已经是她的,她们都领红本子了。 季檀月贴在朝宛耳边,“我的手就这么好玩?嗯?” 表面是在询问,声音却已经柔到像水。 如同枕边轻语。 朝宛睫毛轻颤,忙想松开。 却被女人反手扣住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模样,让秦斯羽脸色几乎挂不住。 但她依旧心存希冀。 她在赌,如果朝宛和季檀月只是关系近,并没有走到那一步,那她们就可以重修于好。 “朝小姐,你的纸条上至今还没有出现一个完整的名字。” 秦斯羽努力保持平静语调,不想让人看出任何负面情绪。 “所以,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一次补救的机会。 她还想再和朝宛一起度过那些悸动瞬间。 这一次,她不会傻到再把朝宛当做替身。 “抱歉。”朝宛忽声答。 她取来自己的纸条抚平,抿唇,“可我已经选择了季老师当我的室友呀。” 纸条上满是季檀月的痕迹,根本就没有半点秦斯羽相关。 “刚才不是还叫姐姐吗?”季檀月垂眸。 朝宛顿时噤声。 想了很久,没办法反驳,只好脸红应:“嗯,选了姐姐。” 季檀月这才满意。 可依旧偏头温柔注视朝宛,目光良久没有移开。 空气逐渐微妙升温。 傅奚把纸条递还给面色僵硬的秦斯羽,笑得幸灾乐祸。 “真是太遗憾了,您准确地挑出了已经互通心意的两位。” 柯卢以憧憬的眼神望向秦斯羽,“秦小姐,您的现实职业不会是预言家吧?” 希望能教教他如何才能准确嗑到真CP。 秦斯羽脸色难堪不已。 她匆匆起身,“我去准备午餐。” 离开时与朝宛和季檀月错身擦过,余光却瞥见女孩颈间挂着的某条戒指项链。 小巧的银戒,上面似乎还刻了字,可惜秦斯羽难以看清。 耳边好像倏忽响起朝宛软声惊呼。 “阿羽,你看……戒指好漂亮呀。” 女孩伏在柜台旁,衣着青涩,脸颊很红,害羞仰头望她。 过往的场景浮现,连声音都真实而清晰。 “等我拍戏赚钱了,就买下来,刻上我们的名字好不好?” “季老师,我们要一起把名牌贴到房间门上吗。” 思绪回笼,耳边响起朝宛的声音,透着满溢的依赖。 “好。”季檀月拿起了写有朝宛那一张,眉眼柔软。 起身时,与秦斯羽背身相对。 而朝宛选择揽住季檀月的臂弯,连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秦斯羽。 秦斯羽紧了紧指节,目光从季檀月高挑窈窕的背影,逐渐移到朝宛身上。 她才明白,两个人之间的故事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她的存在- 海景房还是留给了朝宛和季檀月,尽管她们的互选环节暧昧不清。 “姐姐骗人。”深夜入睡时,朝宛蒙进被子里,委屈开口。 前几天她还在闹脾气,再也不要和季檀月一起睡觉。可才刚刚录制一日,就和女人分到了一个房间。 甚至现在还在同一张床上。 季檀月从身后圈住她,发丝惹得朝宛脖颈微痒,“不骗的话,你就和别人一起住了。” “难道,小宛想去和秦斯羽一个房间吗?”女人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 “她好像很喜欢你。” 朝宛慌乱摇头,转身紧紧埋进季檀月怀里,“不要。” 想着,又闷声补充:“姐姐也不许喜欢她。” 季檀月轻吻她额头,发觉女孩光洁肌肤已经沁出了薄汗,着急得揪住她睡衣领口。 内心忽然变得极其柔软。 “喜欢一个还不够吗?”她搂紧朝宛,“小宛这么可爱,她怎么比得上?” 怀里扑腾的温软躯体不动了,像在害羞。 “可是、可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脸红一阵,朝宛又开始苦恼思索。 “现在,除了傅傅和郁小姐,所有人好像都觉得我们在演戏。” “那……”季檀月指尖无声钻进朝宛的睡衣下摆里,嗓音微喑。 “小宛,我们岂不是做什么都可以了?” 演戏本就是她们的工作。 只要不表露心意,“暧昧期”,似乎做什么都可以。 朝宛忍不住低嗯出声,慌得眼睛湿润,按住女人的手。 “嘘。”季檀月点住朝宛的唇。 女孩果然听话噤声。 但睁圆眼在黑暗里乖乖看她的样子实在过于惹人心热。 女人喟叹一声,以唇代替指腹,吻了上去。 “小宛。”唇短暂分离时,季檀月柔声开口。 “我们合谋一下,谈一场骗人的恋爱吧。”- 《假想恋人》拍摄到中期时,节目组开启了宣传。 首先是嘉宾爆料。 倒数第一二天,朝宛和季檀月的人选,几乎将舆论推至顶峰。 [季檀月竟然接恋综复出!?] [你没抓到重点,综艺需要每个嘉宾都签单身协议,肯定是为了摘清之前和朝宛的绯闻啦。] 可是当首期先导片放出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见,在首期,预料中应该避嫌独美的两个人就眼神拉丝,小纸条互写对方的名字。 [看单采里两个人都说理想型是Omega,心凉了。可这不是谈的好好的吗!] 第二周,匿名选择心仪对象,为ta准备惊喜。 季檀月很早就离开小屋,跋涉二十多公里,去某家乐器店租用符合心中音色的吉他。 等到傍晚归来时,她准备回房间练练曲子,谁料刚一开门,视野就被满屋烛光与粉玫瑰填满。 朝宛正背对着门的方向,在抹得凹凸不平的奶油胚上挤奶油花,脸颊都沾上了一抹奶油。 “你选择了我吗?”季檀月从身后拥住朝宛,“怎么不去约会花屋。” 朝宛白皙脸颊浮现粉意,平素清冷气质融成柔软。 “因为,我知道姐姐会最先回到这里。” 回到这里找她。 季檀月神情怔怔,用指腹抹去朝宛脸上奶油尖尖。 朝宛像是才反应过来,脸红垂头。 网友们都嗑疯了。 [小情侣之间的心有灵犀!] [月月的指弹曲,有人知道名字吗?] [应该是原创吧。奇怪,曲子好像我关注列表里某位博主的风格……] 第三周,嘉宾组集体去沙滩旁度假。 季檀月给穿着清凉的朝宛带了很多件防晒衣,将她遮得只露出脸。 “小心着凉。”女人一脸严肃。 朝宛困惑不解地歪了歪头,却全程没有反驳,任由季檀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两个人近距离互相抹防晒霜。 镜头下,朝宛踮脚为季檀月涂抹胸口时,脸颊异常红。 [斯哈,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地方吧。] [正常同事关系会脸红吗!直女会脸红吗!] [呜呜我也想摸。] 夜晚的沙滩聚餐,众人围火盆端坐,谈自己的理想型。 “从参与录制开始,我想,我十几年未曾设想过的理想型,总算有了还算清晰的轮廓。”季檀月笑容恬淡。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和朝宛的室友关系一直存续下去。” “她就是我的理想型。” 朝宛埋首不语,不知是跳动的篝火映照,还是害羞,脖颈肌肤透着粉意。 “只是室友吗?”她问。 “如果小宛愿意的话。”季檀月耳廓泛红。 “我们也可以不必局限于这样。” 第三期放出后,热搜挂了好几天。 [你看啊,在旁边一句话都插不上的秦总,像不像走在路上忽然被踢了一脚的你和我。] [别嗑了别嗑了,这两位可是演员啊。] [虽然是演的,但也太香了呜呜。] 节目外无人知晓,在这一段后,还有被节目组剪去的微量片段。 篝火聚餐结束后,众人一同整理残局。 望着季檀月昳丽侧颊,朝宛终究忍不住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就算节目中,也只有两人能听见。 “姐姐又骗人。”声音软得厉害,险些羞于说出口。 “……哪里是十几年未曾设想,你喜欢我好久好久啦。” 季檀月整理餐盘的手一顿。 在镜头无从捕捉的角落里,她与侧方向抱住自己的女孩十指紧扣,嗓音柔软: “是,我对小宛蓄谋已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2723:59:26~2022-09-2823:0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ufu123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战百胜赵广东、77810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假想恋人》如期完结。 一周内,热搜前排满是综艺相关,宛事大季就没下过前三。 [不是假想!] [能不能等到一个我们在一起!啊啊啊!] 网友们掐点等待节目更新,可这时的朝宛和季檀月早就完成拍摄,回到家中。 晚餐后,她们依偎在沙发里,桌上是调试好的IPAD。 “要看吗?”季檀月点进恋综播放页面。 朝宛有些紧张,可还是回应:“姐姐,我们会不会露馅呀?” 她对自己的演技很不自信。 女人把她揽进怀里,柔声呢喃:“露馅了,我也会把小宛重新包起来的。” 朝宛脸红不吭声了。 整点,节目开始。 在《假想恋人》的最后一期,众人围炉夜话,互诉心意。规则是向心动的一方传递告白气球,把线偷偷系在ta的手腕上,对ta耳语出自己的名字。 如果同意,就转过身,两个人一起读气球里的信笺;若不同意,就放飞气球。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抽签第一位的人最先行动。 朝宛看见郁云嘉徐徐起身,手里牵着一只粉紫色的氢气球。 这一晚,总是规整端庄的女Beta换下了西装裙,妆容素淡,纯色长裙配细高跟,气质出众。 她停在了傅奚与秦斯羽身后。 傅奚闭上眼时的长相很乖巧,似乎是那双桀骜猫儿眼无法发挥作用的原因,面容平静又期许。 “是你吗?”她嗓音从未如此郑重。 朝宛专注看着,不自知地轻呼气,屏住呼吸。 帮郁云嘉小声答:“是的。” 她知道,郁小姐其实很喜欢傅奚。虽然在节目里总是爱搭不理,却肯为她准备好早晚餐后每一次的热牛奶,因为傅奚有胃病。 季檀月嘴角弯了弯,抚摸女孩发丝,没有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气球还要不要?”郁云嘉浅唇轻碰。 傅奚敏锐捕捉到身后那丝属于郁云嘉的淡柑橘香气,勾唇。 “不要了。” 在郁云嘉微怔的瞬间,她迅速睁眼,回身拥住了女人。 “因为,比起气球,你更重要。” 傅奚虽然得逞,声音却紧张到绷紧。 “我想要你。” 郁云嘉的手落在傅奚背后,指尖微蜷。 几秒钟后,还是轻轻贴在了她背脊上。 “你就是这样告白的?” “小孩。” 虽然在节目里已经听过一次了,但朝宛依旧被冲击得脸颊发热,怔怔盯着屏幕看。 她从没见过傅奚这副模样。 恋爱,好像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可惜我嘴笨。”季檀月轻声开口,“总是想不出小宛喜欢听的话。” 朝宛的注意力转瞬就被拉回来,也没心情看节目了。 她依偎进女人怀里,认真摇头,“姐姐才不嘴笨,我很喜欢。” 而且,就算季檀月不说话,光是坐在那里,就让她喜欢。 下颔被抬起,有人从身后轻吻住了她。 节目里的读信声彻底沦为背景音。 季檀月难得没有浅尝辄止,勾着她,越陷越深,直至氧气剥离,缱绻气氛萦绕。 “这样也喜欢吗?”她用指腹轻蹭朝宛软红的唇。 朝宛呼吸了好久才平复过来,脸仍是红的。 本想答喜欢,却对上女人微哂目光。她想起刚才的“嘴笨”话题,顿时睁圆眼。 “不喜欢了。”声音闷闷的。 嘴厉害又有什么用呢?受欺负的总是她。 亲昵的工夫,节目里有关傅奚郁云嘉的镜头已经播完了。 朝宛看见秦斯羽站起身,走到自己身后。 气球还是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朝宛,我选择你。” 心情顿时跌落谷底,朝宛扑进季檀月怀里,抵触道:“才不要。” 用傅奚的话来说,就是——晦气。 配合似的,画面中的她睁眼,歉意地回头望了一眼秦斯羽,将气球放飞。 “抱歉。” “进步了,演出了一点挣扎。”季檀月捏捏朝宛软粉耳廓。 “看来,今年的金瑛奖,小宛可以和我争一争《西川月》的最佳女配。” 朝宛没想到会被女人夸,一时愣神,睫毛害羞敛起。 秦斯羽被拒绝,也并没有袒露分毫不快。 “录制结束后,我也会一直关注朝小姐,你始终是我的第一选择。” 因为导演组说过,这档综艺全是剧本。她相信朝宛和季檀月并没有在一起。 屏幕上方飘过一条弹幕。 [有点油。] 朝宛蒙住脸,忍不住笑了好久。 可是,她和姐姐在骗人呀,秦斯羽为什么会相信呢? “要到我们了。”季檀月嗓音轻缓,不动声色拉了一下进度条,跳过节目里秦斯羽的特写镜头。 不知怎么,她甚至不愿秦斯羽分走朝宛一点注意力。 “嗯。”朝宛抿唇,双眼认真盯着屏幕。 画面里,季檀月起身,右手牵着白色气球。 录制的最后一晚,她一身咖色西装,拉得身形颀长挺秀,唇扬起温婉弧度,眸中带着期许与羞赧。 像是初次告白的少女。 朝宛怔怔看着,心想,如果她和季檀月的故事像恋综里一样就好了。 没有复杂的关系,也不需要猜测,她会在女人说出“在一起吗?”的下一秒就牵住她的手。 可是,她们的年龄差距实在是有些大了。 从最初相遇时,季檀月就总是一幅游刃有余的模样,连喜欢她很久这件事都隐藏得很好。 朝宛总是很遗憾,不能去看看季檀月年轻时的模样,也无法获得那种稚嫩时初次恋爱的悸动感。 “如果姐姐是女高中生就好了。”她轻声说,“这样,只需要一枝玫瑰,我们就可以一起出逃啦。” 才不会有什么金主和金丝雀的戏码。 可身后抱住她的季檀月却沉默了一会。 “小宛。”女人把脸颊埋进她颈窝。 “你很在意姐姐的年龄吗?” 朝宛还那么年轻,而她已经快要过三十岁生日了。 她觉得像是在老牛吃嫩草,更担心女孩会就此离开她。 “我、我不在意。”朝宛听出了季檀月的画外音,慌忙辩解,“我怎么会嫌弃姐姐呢?” 她回头,很轻地捧起女人细腻脸颊。一时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用唇去吻季檀月失落低垂的睫毛。 “我喜欢姐姐呀。” “很喜欢,最喜欢。” 朝宛想,就算季檀月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也是喜欢的。 季檀月回搂住朝宛,下颔抵在她头顶。 “那小宛的一辈子,都暂且抵押给姐姐?” “嗯。”朝宛埋进馨香怀里,脸红应。 因为小插曲,她们再度错过了恋综的内容。 不知刚才的情节是什么,弹幕刷得几乎看不清画面。 [不要啊啊啊啊] [宛事大季BE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今晚睡不着了,我哭成一条河呜呜] 最后一期,季檀月将气球给了朝宛,而朝宛选择拒绝。 “季老师是我尊敬的前辈。”声音泠泠。 “我们从始至终的关系,最近的,似乎就是同公司吧。”朝宛抿唇笑,表情平静自然,“到现在,我都很感谢季老师的提携与帮助。” “可是,地位相差悬殊,不会有结果的。” “不会有结果吗?”季檀月贴着朝宛耳廓问。 “老婆。” 朝宛脸颊瞬间转红。 大脑因为猝不及防的暧昧称呼停止思考,正愣愣想着,睡衣下摆忽然被掀开一丝缝隙。 “我失恋了。”季檀月亲吻她的耳垂,嗓音低弱,“要小宛补偿。” 连续录制两个月节目,缺少更深一步的亲密,所有的触碰都敏感得厉害。 不知不觉被扑倒在了沙发里,扣子也在亲吻中松开了好几颗。 “唔……”柔软落在了锁骨弯处,朝宛瑟缩着,委屈开口,“可是、可是,那些都是我们提前串好的台词呀。” 但季檀月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综艺依旧在继续播放,屏幕上刷着满屏失恋弹幕。 偌大的客厅里却逐渐气息交叠。 晚香玉温柔地裹住清甜惊慌的荔枝,盖不过忽重忽轻的软声轻哼,索性照单全收,吞入腹中。 柔嫩的果肉迸出汁水,印上暧昧痕迹。 在最高浪潮袭来的前一秒,朝宛睁开湿漉漉的眸子,失神却纯真。 “姐姐……标记我好不好。” 后颈涨得厉害,她想要季檀月咬上去。 分化的那一天,妈妈曾耐心地教她,千万不要让坏Alpha碰到这里。 “可是,当小宛产生想要和某个人共度余生的想法时。”娴静女人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笑容儒雅温润的男人。 “那就请那个人咬一口吧。” 朝宛想,她都被季檀月咬好多次了。 但只有从这一刻开始,她想永远和女人纠缠在一起。 后颈传来微痒刺痛。 奇异的被占有的战栗触感,像漆黑夜空迸开无数烟火。 脖颈处堆砌着季檀月柔软发丝,随后便是从后颈蔓延到脸颊的吻。 “小宛好甜。”季檀月喟叹,“姐姐还可以再尝尝吗?” 朝宛仍未回过神,但来不及抗拒,就被卷进更深的漩涡中。 标记只是开始。 从晚餐结束后到深夜,只在沙发上就完成了餐后消食。 回卧室时,朝宛小腿发软,眼皮因为被折腾而沉得厉害,窝在季檀月怀里轻唔几声,快要睡着了。 季檀月亲了亲女孩微烫脸颊,为她掖好被角。 黑暗中,亮起了一小块手机屏幕。 热搜挂着#宛事大季BE# [一点也不意外,就跟你们说是演的吧。] 季檀月微蹙了下眉。 齿关才触碰到那抹甜腻柔软的肌肤,餍足了那么久,心中温吞还未消散。 小宛已经是她的了,她们才不是演的。 编辑微博,纵然是在小号轻雾上。 像在宣示占有欲。 [抱歉,并不是演的。] 本是没头没尾的话,可发出几秒,点赞评论忽然暴涨。 [?!] [什么意思?要官宣了吗?] 季檀月睫毛轻颤,点开账号界面。 果然不是轻雾的账号。 [@季檀月:抱歉,并不是演的。]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炫耀失败(×) 狗狗阴差阳错直球大成功(√) 感谢在2022-09-2823:04:46~2022-09-2923:3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rin10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心跳微微加速,季檀月指尖迅速移到删除键上。 可不知为什么,她动作却顿住了。 视线不由自主去看身边熟睡的女孩。 从朝宛泛粉的眼尾,逐渐流离到她迷糊中微张的唇,还有锁骨间留下的旖旎痕迹。 “……姐姐,标记我好不好?” 耳边回放刚才女孩又软又甜的哽咽声。 小宛早已是她的了,有什么好遮掩的? 季檀月垂眸,下一秒把手机调至静音模式,放得很远很远。 就算她不删,又能怎样- 第二日,《假想恋人》导演组就痛哭流涕地打通了郁云嘉的电话,恳求季檀月删掉微博。 否则这节目是没法继续播下去了。 朝宛在旁边听着,捕捉到季檀月口中答复“嗯,微博的事是我疏忽”。 她好奇点开了微博,被热搜上紫色的爆字吸引去注意力。 #宛事大季官宣# 朝宛困惑:? 难道,昨晚和季檀月一起看综艺,然后累得腰酸的事都是梦吗?她们真的在恋综最后一期,表白在一起了? 可是…… 她摸了摸后颈,又酥又痒,显然是昨晚季檀月留下的。 困惑很快就得到解答。 朝宛看见自隐退后,足足三个月没有发新微博的季檀月主页出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内容。 [@季檀月:抱歉,并不是演的。] 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 起初没懂是什么意思,可捕捉到身边季檀月不时投向她的柔和视线,再联想“官宣”,忽然,脸颊燥红。 季檀月恰巧打完电话,朝宛咬了一下唇,扑进女人怀里。 “姐姐快删掉呀。” 她踮脚去够季檀月手里的手机,可是女人仿佛存心使坏,手臂稍抬,轻而易举地就躲开了她。 朝宛盯着季檀月看。 忽然,她闭上眼,稍显局促地吻向女人姣好唇瓣。 季檀月果然动作微滞,揽住她腰身。 下一秒,朝宛就得逞了。 她脸颊泛红,逃出女人怀抱,如愿以偿拿到手机,桃花眼满足弯起。 “姐姐好笨。” 季檀月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宠溺。 她没有阻拦,从后面圈住了朝宛,“小宛要做什么?” “当然是……”朝宛小心点进微博页面。 本想直接删掉这条引人注目,还给别人添麻烦的微博,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评论区下一片祝福声,她忽然有点迟疑了。 “想删就删掉吧。”季檀月抚摸她发丝。 “是姐姐太心急了,我们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公开方式。” 朝宛悄悄抬眼看女人,发觉她并没有半分失落,面上反倒还带着恬淡笑意。 “真的可以吗?”她怯声问。 季檀月亲了亲她脸颊,“嗯。” 想起刚才导演哭唧唧的语气,虽然心中不舍,但最终,朝宛还是下定决心按了删除键。 她和季檀月,还有很多很多次机会。 [没了…没了……] [心碎,这次BE没得洗。] 但两个人都无暇去看新掀起的一轮热搜。 还亮着屏的手机掉在沙发夹缝里,几分钟后黑屏,倒映出两人交叠拥吻的身影。 “小宛也学坏了。”季檀月垂眸,指尖引诱般划过朝宛的唇。 “我要亲回来。” “不要了,姐姐……”朝宛慌张掩住女人的唇,声音又低又轻,“嘴唇好痛。” 从昨晚起就很难受。 “刚才骗我的时候就不觉得难受,嗯?”季檀月轻勾一下朝宛鼻尖。 可虽然这样说着,却稍放开了揽住她的手臂,只是将脸颊枕在她颈窝里,静默无声地保存这时的温存。 “姐姐,我好困呀。”朝宛忽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嗓音倦怠,“可以回房间休息吗?” 季檀月稍抿唇,有些失落,像是察觉到很快就不能再继续抱着女孩了。 “我也有些困,那,我们一起?” 直到被从身后搂住,盖好被子,朝宛才发觉自己踩进了季檀月的圈套。 腰间有手在缓慢游离,暧昧撩拨。 完全没了困意,朝宛拿出手机翻看,试图转移注意力。 不发出反馈,季檀月就会知难而退的吧? 可没想到,才看几条评论,她就被气住了。 [我都能想象到朝宛方冷淡告知季檀月删掉微博的情形了,呜呜呜,嗑个CP怎么比自己失恋还痛。] [朝宛你没有心。] 看到这里,忽然被身后女人触碰到腰际敏感部位,轻哼一声,眼睛本能泛起红意。 “姐姐……”她揪住被角,使劲往外逃,可很快就被又抱了回来。 被褥里很闷,咚咚,咚咚,全是压抑而羞耻的心跳声。 她怎么会没有心呢? 这届网友好笨。 朝宛委屈地快要哭出来,抹了抹眼睛,泪水却很快被季檀月吻干。 “还有心思看手机?看来是不困了。”女人按住她手腕,制在头顶。 手机被轻抛至柔软地毯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那小宛就再陪陪姐姐,好不好?”- 《夜莺》定档五月一日,期间朝宛需要接一些单人采访,为宣传造势。 而季檀月也挑好了一部电影剧本。但因为题材文艺敏感,甚至有些意识流的晦涩,难以找到女二人选。 结束一日工作,朝宛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小心坐上季檀月司机开来的车。 季檀月就坐在车后排,见她来了,微笑着把手里准备的东西递过去。 朝宛就着吸管试探地尝了一口,眉眼弯弯,“好甜呀。” 手掌也被捂得暖和,口腔里巧克力的滋味蔓延,棉花糖粒绽开,让她禁不住翘起唇角。 奶茶杯子忽然沉了一下。 季檀月俯身过来,唇印在吸管旁浅粉色的痕迹上,尝了一口。 “嗯,是很甜。” 明明是在评价奶茶,视线却落在了朝宛唇畔,凤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盛满了笑意。 朝宛又迟钝般吸了几口,懵然和车内镜里神情恍惚的司机大叔对上视线,忽然睁大眼。 她迅速把口罩提起,脸埋得低低的,耳尖很热。 “那都给季老师喝。” 路上一路沉默,只有眼神交流。 抵达后,司机果断驶离。 忍着在外面没有亲昵接触,一进门,季檀月就从身后抱住了朝宛。 “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嗯。”朝宛轻轻点头,语气藏不住期许,又有些不安。 “姐姐,这是我的第一部 上星剧,我的演技会不会很突兀?” “怎么会。”季檀月抿唇笑,扣住她手。 “小宛,那时我也在剧组。你知道我看了你的表演后,心里在想什么吗?”她喃声柔语。 “在想,如果那个时候郑蔓用枪对着的…是我就好了。” 朝宛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比成了一柄手.枪形状,牵引着,抵在女人柔软胸口。 “现在小宛可以满足姐姐这个请求吗?”季檀月偏头,柔声问。 朝宛脸红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她连忙挣脱季檀月的牵制。 想了想,轻轻在女人侧脸吻了一下。 “夜莺只杀汉奸走狗。”朝宛悄悄看向季檀月。 “可是、可是姐姐是我的女朋友呀。” 虽然有时的确很坏,但她才不舍得的- 《夜莺》口碑一路高扬,就连素来以严苛著称的某平台评分都在8.5以上,甚至还随更新缓慢增长。 评论出现最多的关键词是——璞玉。 这是季檀月去年采访视频里对朝宛的评价,网友们都觉得再贴切不过。 可朝宛不知道。 她甚至不太敢看自己的剧,除了营业摆拍几张外,总是局促跳过相关内容。 直到那一天。 朝宛偷偷趴在季檀月卧室门边,看见女人正播放着的剪辑视频里,忽然有自己的脸一闪而过。 季檀月将视频反复播放,甚至还点了收藏分享。 心跳很快,朝宛记下关键词,静悄悄溜到自己的房间,搜索。 [宛事大季]双A!民国double女特工鲨疯啦! 她困惑皱眉,点开了视频。 刚一开场就是节奏感分明的踩点剪辑。 郑蔓脚踩黑皮高跟,规整的军部制服硬是被女人穿出几分旖旎风情,身材姣好,唇角一丝若即若离的笑。 而另一面,禁欲冷淡的女处长赵琼窈手持文件,脚步声笃笃,眉眼如霜,抬眸望向拐角处。 朝宛脸红捂住唇,愣愣看着视频里的两个人相遇。 视线黏在季檀月身上,快要动不了了。 她知道这是季檀月曾经演过的某部同题材谍战影片,可一直没机会看。 但就是这短暂几秒,她早已心跳不听使唤。 剪辑视频只不过三分钟,最后的画面落幕在二人舞会相拥,默契配合,裙摆荡起引人遐想的弧度。 再转场,烛火暧昧,军统宿舍里门帘遮掩。 有人抓紧床单,指节泛汗,像在暗示什么。 朝宛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像季檀月那样放了好几遍。 最后,红着脸点了收藏,又去分享。 但却忽然发现,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轻雾竟然也在半小时前分享了这条剪辑视频。 [真巧。]评论很快浮现。 朝宛气得咬了一下唇。 不是说不要再给她评论了吗?她都和季檀月结婚了。 私信界面却迫不及待地跳出红点。 [也嗑宛事大季?] [可是很遗憾,她们好像BE了。] [才没有。]朝宛赌气打字。 想了一阵,她又发去消息。 [如果雾雾还是这么喜欢搭讪别人的话,就尽早放过你的女朋友吧。] 她无比确信,轻雾就是一个吉他弹得好的渣Alpha。 [不想放过,她那么可爱。] 朝宛:? 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要见一面吗?]那边仿佛耐心十足的样子。 朝宛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思绪打了多少个结,迫切想切断和对面渣女的联系,于是回复: [见面之后,就到此为止吧。] 她倒是也要看看,轻雾在现实中究竟是怎样的性格。 怎么会前后判若两人呢?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瞒着季檀月才行。 忽然有些心虚,朝宛在不安中和轻雾约好了时间地点。 可才刚刚放下手机,门就被推开了。 “在做什么?”季檀月坐在她旁边,如往常一样抱住她。 “没、没有。”朝宛勉强保持镇静,声音却有些小。 忽然,她想出来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 “……在想姐姐。”她依偎进女人怀里。 季檀月似乎是笑了,回搂住她,“是吗?” 朝宛点头,可怜巴巴望着女人。 她是说谎了,可这句话……也不算。 好在女人没有深究,看了朝宛一会,轻轻亲在她发旋上。 翻了翻手机,季檀月调出和郁云嘉的聊天记录。 “我倒是给小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西川月》影与含云,也就是我们,共同入选金瑛奖本届奖项提名。” 朝宛怔怔听着,忽然被牵起了手,摇了几下。 “小宛,和姐姐一起去颁奖典礼吧。”季檀月垂眸望她。 这一幕,她不知在心里设想了多久。 她们不再生疏,不再为了争夺,也没有秦斯羽那样的第三人。 她和小宛早已相识相知,甚至相爱,在众人无从得知的背后悄然诉尽衷肠- 金瑛奖是国内目前含金量最高的一类电影奖项。 会场内聚光灯闪烁,名流场内,人流聚拢,又很快散开,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客套完美的微笑。 而这一次,朝宛坐在了季檀月身边。 不再隔着遥远的座位。 这一刻像极前世,但又不是前世。 金瑛奖与金琼奖素来隔着天堑差距,就像前世朝宛认为的,她与季檀月之间的差距一样。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和前任的白月光走到一起,却经不住一次次陷入女人的温柔圈套,在季檀月藏匿的经年累月的思念证据里逐步沦陷。 到现在,她竟然已经和季檀月在一起,甚至结婚了。 朝宛禁不住悄悄去看身边的女人,脸热得厉害。 “本届华国金瑛电影奖,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台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开始宣布。 朝宛悄然攥住指尖,就如同她与季檀月初见的那日一样,心中砰砰。 黑暗中,右手忽然被一道细腻触感包裹。 季檀月的指节不再如冰般泛凉,反倒充斥着温热与暖意。 “《西川月》,季檀月,含云。” 场内掌声雷动,一时聚光灯都打在两人周围。 所有人都想看复出后拿满两圈大满贯的季檀月的状态,以及与奖项遗憾错过的朝宛会是什么表情。 出乎众人预料,平素冷淡的朝宛竟难得红了眼眶,怔怔坐在座椅里。 季檀月视线停留在身旁的人身上,背对镜头,没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女人提着简约优雅的缀钻长礼裙,背脊如雪般白皙,徐徐走到台上,一时光芒聚拢。 “我要感谢一个人。”檀口轻启。 “或许我们之间的故事无人知晓,掩埋于误解和阴差阳错,湮没于真真伪伪。但她始终肯牵住我的手,将我拉出那片深潭。” 季檀月视线扫过所有人,目光像是有了落点,又温柔且羞赧地收敛。 “她是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9-2923:38:49~2022-09-3022: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78、二什么七10瓶;阿巴阿巴、菠萝包好吃5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全场哗然。 台上,昳丽女人手持奖杯,笑意温柔平静,眉目间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 她视线移到台下,无声停留了好一阵,不知是在看谁。 直播切镜的工作人员也迷糊了,顺势就着季檀月的目光,将画面切过去。 那里坐着朝宛。 素来以清冷形象示人的女Alpha,此时双眼红得厉害,微仰起头,睫毛间缀着泪滴,妆容已经有些晕开。 落泪美貌惹得微博迅速挂起热搜,但也不乏网友吃瓜。 [不至于吧,奖项一看就是季檀月的,怎么哭成这样。] [之前恋综营业翻车呗,这一看就是和季檀月闹掰后不甘心。] #季檀月隐婚#热搜迅速登顶。 季檀月没有说隐婚对象是谁,网友们纷纷猜测是素人,感叹她才下恋综一个月竟然就偷偷领证了。 一边唏嘘,朝宛和季檀月果然是双演员CP,宛事大季这次彻底BE。 “为什么。”朝宛抽噎着,揪了几张纸擦眼泪,“为什么网友们都这么笨……?” 车停在地下车库,她还没有从刚才颁奖礼的情绪里走出来,就又被气到了。 手机被轻轻关闭,拿到一旁。 季檀月用纸巾点在她眼角,“是姐姐笨。” 第一次做这种事,只顾着去看朝宛,下台后才发觉,她竟然连隐婚对象的名字都忘记说出口了。 朝宛脸红摇头,“姐姐一点也不笨,我、我很喜欢。” 季檀月甚至都没告诉她要在颁奖礼上公开,上台时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几乎心跳汹涌,险些站起来。 朝宛能察觉到,女人在讲话时,视线一直聚拢在她周围。 就像传入耳中的那些笃定而掷地有声的致辞一样。 她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我们回家吧?”季檀月拨开她额前碎发,轻轻落了一个吻。 朝宛埋进女人怀里,乖巧点头。 司机启动汽车。 途经漆黑漫长的车库隧道,一时,视野与听觉失真。 而朝宛却觉得右手被悄然握住。 忽然,无名指套进冰凉沉甸的某个小东西。 “纪念我们结婚一个月。”耳边萦绕季檀月轻柔话音。 “定制的结婚戒指,今日才送到我手里,小宛会觉得有些迟吗?” 有些遗憾,不然,她们就能在颁奖礼前戴上。 朝宛使劲摇头,和女人十指紧扣,“不迟,一点都不。” 黑暗中,心脏的鼓噪声格外明显。 “那,给姐姐戴上?”季檀月搂住她,将右手递过去。 车仍在通往地面的隧道中前行,没有人能打扰。 朝宛摸黑,仓促笨拙地从丝绒小盒子里取出戒指,一点一点去试探季檀月的指节。 模仿女人那样,小心地将戒指套在无名指。 前车窗玻璃已经能看见地面上纷乱闪烁的霓虹灯光了。 季檀月垂眸。 在俯身亲吻朝宛的同时,将车内挡帘拉下。 她听见女孩懵然的唔唔声,旋即,迎来热情可爱的回应。 这样的纪念日,她与女孩之间还会有很多很多个。 暴露在光鲜视野里也没关系,无人问津也没关系,只要她们能长长久久,每一天都是纪念- 季檀月的生日快要到了。 五月二十日,是晚春,也是初夏。 朝宛难得腾出一天空闲,想在家里布置一番。趁季檀月外出谈剧本的工夫,她给傅奚发消息询问点子。 [这还不简单?[狗头]] 傅小姐手速极快,洋洋洒洒的详细方案顿时充斥了她们的聊天记录。 朝宛不知道看见什么,睁大眼,脸颊燥热。 [真的可以吗?这一条。] [可。我已经亲身试水,效果极佳。] 朝宛暗自点头,听从好友建议,在网上下单了东西。 她只希望,和季檀月度过的第一个生日,会是充满惊喜而印象深刻的。 总算打点完,朝宛轻呼一口气,正要去准备其他的东西,忽然,手机又响了。 [秦申请加你为好友] [备注:小宛,可以通过一下吗?我想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季檀月和圈子里德高望重的某位导演签下了《坠怀》的合同。 这是一部文艺片,故事线零乱中透着晦涩条理,尺度大,讲述一对同父异母姐妹相恋并堕落的故事。 季檀月只翻了几页剧本,就敲定要出演。 “文女士。”她与对面头发花白的老导演握手,温和笑,“我可以推荐一位新人演员吗?” 文梅伊微微怔楞,蔼然答:“小季,你说。” “朝宛,是……”季檀月眼神分外柔和,摩挲着右手上的银戒。 “我的妻子。”- 谈妥后,季檀月开车回家。 她很想告诉小宛这个消息,看女孩在读剧本时会是怎样的可爱表情。 剧本里的姐姐是个毫无伦理心的人,诱引清纯稚嫩的妹妹,做尽一切情人之间才该有的事,直至堕入深渊。 就像她对小宛肖想了那么久一样。 谁料,人脸锁开门后,客厅竟然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从别墅里接回来的汪汪也不知所踪。 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季檀月轻唤一声:“小宛?” 无人应答。 今天不是没有工作吗。 季檀月来不及脱下外套,匆匆换了鞋,开灯,可是依旧没有找到熟悉的人。 她沿着楼梯上去,推开了书房、露台、画室。都没有。 直到走到虚掩着门缝的卧室前,季檀月隐约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摩挲,而且,还有金毛甩尾,小声呼气的轻响。 她勾了一下唇。 小宛是在和她玩躲猫猫吗? 季檀月无声推开门。 本以为会迎来朝宛的拥抱,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等身高的纸箱子。 箱子动了动,传来一道细弱声音:“喵喵,我有点害怕,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呀?” 可是衣柜里藏着的狗狗却忽然没了声音,似乎连尾巴也不摇了,寂静无声。 “……喵喵?”朝宛心跳得厉害,继续呼唤。 双手手腕都被绑住,胸口系了一个丝带结成的缎带蝴蝶结,里面只穿了普通的睡裙,绳索勒得小腿微红。 朝宛倚在纸箱里,与手作的丑陋蛋糕对视,心中后悔,又慌又怕。 就不该听傅奚的话,这下自己都出不去了。 “喵喵,你理理我好不好?”声音已经有些抖了。 就在这时,朝宛从纸箱子里面看见投影过来的一道陌生身影。 显然不是金毛的样子。 这下没办法逃了。 她听着脚步声渐近,把自己蜷成一团,狼狈缩在纸箱子角落里。 忽然,眼前一亮。 窗帘没有拉上,朦胧的月光映入视野。 朝宛紧紧闭着眼,感受到来者微冷的手拂过自己的侧脸,旋即忽然失重。 她慌乱扑腾着,无意嗅到了近在咫尺的人身上一股刻进骨髓里的晚香玉气息,顿时停住挣扎。 “姐姐?”对陌生人的恐惧转瞬消散,朝宛被放在床上,眼睛睁大,抿唇笑。 “原来是姐姐。” 她想抱住季檀月,却忽然发现红色的绳索还紧紧束着手腕,只好望着女人眼眸,认真说:“生日快乐,姐姐喜欢这些礼物吗?” 这是第一年,而她,还会陪季檀月过很多个生日。 只不过,下次肯定不选这个方案了。 朝宛泄气地垂眸,贴着季檀月蹭了蹭,“姐姐,我去给你切蛋糕,可以松开我吗?” 把自己绑起来充当礼物这件事好傻,季檀月肯定被吓了一跳。 “不松。”季檀月双手撑在她头侧,轻声开口。 修长指节轻轻挑起红丝带,朝宛顿时感到一丝紧勒感。 羞耻而被动,惹得她眼睛有些湿润。 “我还没有拆,礼物怎么就想逃了?” 胸口的红缎带蝴蝶结被松开,朝宛才察觉到季檀月语气不对。 但是作茧自缚,完全没力气逃。 她忽然回想起傅奚帮她绑好丝带,临走前脸上的微妙表情。 “朝朝,季老师一定会喜欢的。” “小宛。”季檀月低低吸一口气,吐息已经拂在了她腿根处。 “好喜欢你……这个样子。” 睡裙早就被掀起,羞耻的眼泪一股脑涌出,朝宛想抗拒,但逸出口的只是暧昧不已的声音。 她想,她好像一直以来都很笨。 但只要季檀月喜欢就好了。 她只想在女人面前这样,也只有女人会把她的笨拙视若珍宝- 生日过后,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忙的工作,在家懒散度日。 朝宛只看了季檀月给她的《坠怀》剧本几页,耳廓就红得滴血,埋进沙发里不愿再看。 “小宛真的不陪姐姐一起接这个本子吗?”季檀月低声问,语气失落,“我不想和其他人演这种剧情。” 朝宛想了一会,慢慢从沙发里探出头。 害羞答:“那,我和姐姐一起。” 参演电影的决定就这样定下来。 闲散的日子,两个人在家中对戏,网络上也陆续传来了《坠怀》的选角消息。 像是有人存心搞事,当晚,几张偷拍的亲密照经由营销号之手被曝光出来。 没开灯的偌大卧室里,两道人影亲密纠缠,吻得难舍难分。 [季和朝?] [分手炮?有家室还这样,啧啧。] 朝宛看到之后,着急得心跳匆然,咬唇去卧室找季檀月。 “姐姐,”她把手机递在女人面前,“这些人好笨,还说你出轨,怎么办?” 季檀月依旧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淡淡瞥了一眼,安抚般包裹住朝宛冰冷的手。 拉开抽屉,里面的透明证件袋里端端正正放着两本红本子。 十分钟后。 季檀月编辑好微博,又耐心帮朝宛那边打好字,柔声问:“小宛准备好了吗?” 朝宛脸红点头,“嗯。” 一齐按下发送键,连时间都是特地设定好的- 秦斯羽始终在等着朝宛通过好友申请。 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难熬的几天,当初被朝宛删掉时有多嘲弄,现在就有多颓然。 反复修改加好友的备注: [没拿奖别难过,我们之后一起努力。] [季檀月隐婚了,不要再和她纠缠在一起了,你会受伤的。] 但通过的消息没等到,在翻看朝宛微博时,眼前却倏然跳出来一条“刚刚”。 时间,下午五时二十分。 [@朝宛:我的姐姐。[图片]] 殷红色的结婚证件,首页,身着白衬衫的两人笑容羞赧,朝宛倚在季檀月怀中,分外相配。 夹层里,有两枚交叠的银钻戒。 秦斯羽经不住捏紧手机。 她顺着信息流,一条条翻下去,指尖冰冷。 [@季檀月:我的小宛。[图片]] 如出一辙的微博与配图,时间依旧是5:20。 [宛事大季是真的啊啊啊!] [偷偷结婚惊艳所有人是吧?] [营销号啪啪打脸,人家就是小情侣!都结婚啦。] 结婚两个字在秦斯羽眼前逐渐变得加粗加重,仿佛在嘲笑她这几日的所有幻想。 微信恰到好处地跳出提醒。 [zzz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zzz:明天,我们聊聊?] 秦斯羽双眼霎时亮起,抓紧手机,如同握住最后的稻草- 次日,朝宛瞒着季檀月,谎称回公司有些事做,戴着口罩帽子匆匆出门。 这一天,她和轻雾约好了在临南的某家西餐厅会面。 给自己立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说话的要求,朝宛惴惴不安地坐在了餐厅卡座里,吸管伸进口罩,小口抿着水。 不知想起什么,她挺了挺背脊。 只是和一个渣Alpha会面,有什么好怕的? 朝宛甚至都想好了说出口的唯一一句话——“好自为之”。 轻雾不是喜欢她吗?让她在喜欢的艺人面前丢掉面子,幡然悔悟,这就是朝宛的目的。 谁料,约定的时间过了好几分钟,对面杯子里的温水都凉透了,轻雾还是没有来。 果然是渣女,都不守时的。 朝宛咬了一下唇,站起身观望。 这一看不要紧,她忽然看见了隔着几米的卡座里,坐了一个衣着正式的人。 秦斯羽。 好倒霉。 朝宛垂眼,按了按帽檐,结了两杯水的帐就想开溜。 有这些时间,她还不如去陪季檀月。 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刚刚提着手包想走,朝宛却发觉秦斯羽对面,有一道她再熟悉不过的窈窕身影坐了下来。 背对朝宛,季檀月似乎是摘下了口罩,可惜,朝宛完全看不清女人现在的表情。 她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约会,还瞒着自己? 朝宛委屈地坐了回去,悄然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想了很久很久。 被轻雾放鸽子的失落,与遇见秦斯羽的糟糕心情混合,她不由自主站起身。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朝两人所在的卡座那边走去。 “秦小姐,我讲得够清楚了吗?”朝宛听见季檀月嗓音平静。 秦斯羽嘴唇动了动,保持沉默。 余光却不经意瞥见女人身后走来的朝宛。 双眼亮了亮,脸色却愈发难堪。 原来,昨晚的消息,全都不经朝宛的手。 她们已经亲密到这样的程度。 朝宛根本就不想理秦斯羽,只是委屈地走上前,轻扯季檀月的袖子,“姐姐,你在做什么呢?” 季檀月睫毛颤了一下,起身拥住朝宛。 “在等人。”嗓音温和。 朝宛心里酸溜溜的,很想问她难道等的就是秦斯羽吗,但话到了嘴边也没能说出来。 只是一个劲地拽女人的袖子,小声开口:“我们回家吧。” 秦斯羽低垂着头,独自坐在卡座里,面色苍白。 “好。”季檀月摸了摸朝宛的头,牵起她手。 两个人交叠缠绕的手上,无名指戴着同款银钻戒。 朝宛迫切想回家质问女人,可直到等到秦斯羽黯然离开,她却只是被季檀月拉着,坐回了西餐厅的卡座里。 侍者微笑上前,送上了新鲜的晚香玉与小苍兰插花瓶。 “姐姐?”朝宛看季檀月翻起了菜单,鼓起脸,“回家吃好不好?” 季檀月却始终垂着头,唇边划过一抹笑意,没有放开牵着她的手。 “z小姐,你要放我鸽子吗?” 朝宛愣愣咀嚼,歪头问:“什么?” z小姐是谁。 难道季檀月来这里是要和z小姐见面的吗? “我的意思是。”季檀月的手指顺着朝宛手背划过,不露声色地点了点,笑意愈深。 “终于和你见面了,z小姐,你长得很可爱。” “很像我的……女朋友。” 熟悉的语气,从更熟悉的人口中说出。 朝宛脑海轰隆一声,不知所措地看向季檀月,本能地从女人手掌里抽手。 “姐姐。”她咬着唇,心跳仓促。 “雾雾?” 罕见地,女人没有应声。 朝宛抬眼,看见季檀月从侍者手里接过一个黑色琴盒,从中取出浅茶色吉他,琴颈雕刻着温润微弯的月牙。 女人抿唇笑,静静望着她,修长指节拨弄琴弦。 是《她》的旋律,俏皮而悦耳。 手边忽然被毛绒绒的触感顶了几下。 朝宛怔怔看去,金毛吐舌望着她,尾巴摇出了花。 “汪汪。”她轻声唤。 金毛嗲嗲应声,反应比朝宛每一次呼唤时都热情,直直扑进她怀里,去舔她的脸。 西餐厅外车水马龙,被丝绒窗帘遮掩,应和着琴声,对面长卷发女人目光始终温柔落在她脸上。 伴着最后的和弦,她低声吐露: “亲爱的小雀,你愿意和我走吗?” 曲子的唯一一句歌词,季檀月反复在曲谱上写了很多很多遍。 从她得知朝宛喜欢听指弹曲的那一刻,她就拾起了吉他,像是情窦初开去追求心动女孩的莽撞少年。 那时她想,听了这首歌,小宛或许就会留恋地盘旋在她的笼中吧? 可惜后来阴差阳错,这句歌词不知所踪,只剩下《她》旋律中遥不可及的缄默。 幸好,她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而且,朝宛对她也同样心动。 小雀肯主动扑进她怀,仰着头索取亲吻,还喜欢吃醋得紧。 季檀月压了压琴弦,将曲子末尾收敛成柔软余音,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忽然,怀里压进了轻飘飘的温软躯体。 朝宛隔着吉他,迫不及待地跑来吻她,闭着眼,气息紊乱。 “我愿意的。” “一辈子,还有这些时间里的每分每秒,我都想和姐姐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完结。 祝宝子们国庆节快乐~ 感谢在2022-09-3022:40:51~2022-10-0121:4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urin10瓶;阿巴阿巴、白山茶5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朝宛之后再也没能收到来自轻雾的唐突评论。 因为特别关注界面,第二天就跳出新微博。 [@轻雾:女朋友。@zzz0225] 评论区一片“我早就猜到啦”的声音。 朝宛赌气翻了好久。 不是说嗑到了,就是在问什么时候结婚。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朝宛咬了一下唇,存心没有在季檀月的微博下评论。 偶尔看见女人在房间内拨弄吉他弦,心中又甜又涩,负着气不想搭理。 如果季檀月提前就说轻雾是她的话,她们早就能在一起了。 之后的每一天,私信里都有夹带可怜小表情的“老婆”。 [老婆,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老婆,晚安。] [老婆,想去找你。] 这种状态持续了半个多月,直到她们进组《坠怀》。 朝宛已经上好妆,捧着手机,看片场里被簇拥着,面色如常的女人垂眼在屏幕上打字。 [老婆,想亲亲你。] 脸热得厉害,抬眼看,季檀月果然朝自己的方向投来视线,唇边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们一会拍戏也要亲亲的。]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朝宛轻啊一声,心跳得厉害,做贼心虚般按灭了手机屏幕。 “怎么了,朝老师?”片场助理不解。 朝宛匆匆摇头,抿唇不语,拉直柔顺的墨色发丝遮掩下,只露出通红耳廓。 《坠怀》第三场第一镜。 这是阴郁无月的一夜。 暴雨击打老旧木窗,发出腐朽摇摇欲坠的噼啪声。 窗帘遮得严实,被子里,女孩睡得香甜,怀里抱着小兔玩偶,脸颊浮现淡淡粉意。 她是害怕雷雨夜的,可是,只要想起隔壁卧室里有姐姐,便不怕了。 姐姐有很重的烟瘾酒瘾,身上还不时带伤,但看向她时总是在温和微笑,还给她下方便面吃。 除了,在洗澡时,总是对她做一些她不愿意的事。 可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复读一年,她会考上好大学,带姐姐搬离这里。 然后,姐姐肯定会找到对她好的男朋友的。 她也是。 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耳边有杂乱的声音。 贺茵皱了一下眉,觉得眼前的美好景象不知为什么要消失了,呢喃一声,把脸深深埋进被褥里。 雨下得愈发大了。 贺茵觉得自己仿佛脱掉了所有束缚,赤足踩在泥水迸溅的地面上。 砸在脸上的雨滴逐渐变得炙烫,汇聚成温热溪流,从她的胸前淌落。 直直延伸到她懵懂无知的地界。 她讨厌雨天。 贺茵抓不住稻草,只能溺毙。 有小鱼溜进她嘴里,有水草缠住她双腿,湿漉漉,黏腻腻,窒息感挤压着她的肺泡。 沉入海底的前一秒,人鱼叼住了她的脖颈。 “小茵。” 贺茵半睁开眼,女人的发旋涌动起伏着,像要将她吸进深海。 “要接吻吗?” 陌生而让她战栗的喘.息。 “……姐姐爱你。” 贺茵歪了一下头。 迷迷糊糊地,心头被这句话填满,眼眶很湿。 妈妈都没有和她说过。 她乖巧答:“好。” “可是,接吻是什么呢?” 小鱼又成群涌了过来,挤进她的每一汪呼吸里,纠缠住她的思绪。 原来,说了“爱她”后,是要做这些事的。 很难受,但,她也爱姐姐。 姐姐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好的。”文梅伊难得露出一丝满意表情,喊停。 清场后,拍摄场地其实没多少人了,但此时却一片寂静。 有人捂着鼻子跑出出租屋,脸烫得厉害,像是急需新鲜空气冷静一下。 朝宛只穿了一件白色抹胸,嘴唇有些泛肿,和季檀月接触到的肌肤仿佛灼烧一样热。 更别提,她们还都蒙在被褥之下。 文导演从喊卡之后就一直没作声。 她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索性摘了助听器,只单纯看监视器,从画面中敏锐地寻找瑕疵。 身边都是拿着遮光板挡住闲杂人员视线的片场助理,怕打扰到两位已婚人士,离得很远,无意将这里围成了一个隐秘的小空间。 这无疑给了季檀月机会。 朝宛只觉得下唇被轻轻抿了一小口。 “……姐姐。”险些炸毛跳起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瞪着一双微红眸子。 “还没有亲够。”季檀月垂下眼睑,凌乱发丝透出了一分委屈,“小宛答应姐姐可以接吻的。” 朝宛脸红反驳:“是贺茵答应的。” 她才没有同意。 又被亲了好几下。文梅伊总算通过了这一镜,温和示意: “很好,两位可以休息了,准备下一镜。” 朝宛如蒙大赦,迅速站起身。 可她忘记了自己因为拍摄要求穿得很少,才刚站起来,就觉得凉丝丝的风吹过来。 场务小姐姐闻声回头,脸涨得像番茄,又匆忙回身。 背后忽然蔓延暖意。 季檀月顺手抓起了床上的道具被子,从身后为朝宛小心披好,在胸前压得严严实实。 “去吧。”女人弯唇笑。 朝宛只来得及匆然回头看一眼。 季檀月已经坐回床沿边,身上也是一身抹胸裙,姿态慵懒。 白皙的肩线锁骨仿佛暖玉雕成,卷发披落,唇色殷红,线条流畅的手臂支起,仰头望着她。 姐姐不冷吗? 朝宛被助理围着回到化妆间,才迟迟想明白,失落地攥紧被角。 应该把被子给季檀月的。 那可是她的老婆,就这样被别人都看光了。 一日拍摄结束。 去试衣间换常服时,朝宛没看清里面有没有人就钻了进去。 拉链已经开了一点,却卡住了,她没空闲去开灯,咬着唇和衣服作斗争。 但一抹温热却悄然顺着缝隙溜了进去,带着银戒微硌触感,覆在她背脊上。 随后一压她腰身。 朝宛倏然跌入黑暗中的柔软馥郁里。 女人像是藏了很久,连衣服都换好了,却很坏地存心捉弄她。 “小宛,你今天都没有好好亲亲姐姐。”季檀月声音又轻又委屈。 外面还有工作人员,朝宛根本不敢哼出声,只好示弱般地搂住女人脖颈,嘴唇在她光洁肌肤上流连。 “回家再亲,好不好?” 季檀月摇头,“不好。” 柔软触感啄了一下朝宛嘴角。 又啄了一下。 像狗狗似地撒娇,舔了舔,又啄了一下。 朝宛也有些按捺不住了,踮脚搂住季檀月,莽撞地把自己的唇送上去。 亲完之后,怎么想怎么不对,负气小声说:“姐姐好坏,今晚也不许和我睡觉。” 否则她又该失眠了。 季檀月没松开搂住她腰身的手,只是失落应声:“好,听小宛的。” 朝宛在温度渐升的狭小试衣间换好了衣服,正准备挣脱女人,悄悄溜出去。 但没想到,季檀月又压了上来,不舍得地亲亲她耳廓。 “真的不可以吗?” 朝宛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姐姐好会撒娇。 她忽然不想再和女人闹别扭了。 今晚,一个房间睡,好像也没问题。 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叮声。 [宛宛恋卿系统提示您,亲吻朝宛(100/100)次,任务完成!] [奖励:朝宛爱意值+500。] 声音熟悉到让朝宛大脑宕机。 因为,这道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声音,就是她自己的。 宛宛恋卿系统? 滋儿哇—— [啊啊啊串线了QAQ] 似乎是系统的存在用朝宛的声音嘤嘤几声,光速闭麦。 只留下朝宛思绪纠缠,愣愣睁圆眼,不知所措。 “姐姐爱你。”季檀月从身后搂住她,脸颊埋进颈窝里,柔声问,“小宛也是吗?” 朝宛本能想应声,但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她凑近女人耳边,轻声试探: “嗯。因为,宛宛恋卿?” 试衣间忽然安静下来。 良久,季檀月开口:“小宛,你怎么知道……” 朝宛鼓起脸颊,轻轻咬了一下女人的唇,埋进她怀里。 “我不仅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姐姐炸鱼塘抢走了我的金琼奖杯、在酒吧把我拐上车,之后,是不是要对我做坏坏的事呀?” 季檀月忽然将她紧紧勒在怀里。 游刃有余的声线逐渐变得低弱:“原来、原来小宛也是……?” 回溯后,她一心只想把小雀困在手心里,竟然没有注意到女孩早就持有与她交集的记忆。 她们遗憾中断的故事,没有沉没于那个萧条雨夜,早在季檀月蓄谋已久将发热期的朝宛引入房间时,就已经继续书写下去。 “是呀。”朝宛从季檀月怀里溜出去,负气答。 “今晚不和姐姐睡觉了。姐姐亲我,竟然都是为了做任务。” 为什么她只有冷冰冰的宛宛不类卿系统呢?完不成任务还要扣她生命值。 [不是的。]系统怂怂上线,这次换了季檀月的声音。 [惩罚都是骗人的。] 只是如果达不成朝宛和季檀月这一对,该报废去世的就该是它这个发糖系统了而已。 朝宛听见季檀月的声音,心倏然软了几分。 她不想再理多线操作的坏系统,回抱住从身后无措拥住她,轻声道歉的女人。 “要看姐姐表现。” “姐姐也要像我这样喜欢我,才可以。” 至少爱意值要加满。 季檀月愈发收紧了圈住她的手臂,发丝蜷曲蹭在颈窝里,嗓音让人不忍拒绝: “那今晚,小宛和姐姐就交流一下感情,好不好?”- 历经三个月,《坠怀》杀青。 做好电影的相关宣传后,两个人窝在家中,做尽一切亲昵暧昧的事。 等到朝宛腰不痛了,季檀月和她商量后,带她回了季宅。 去见见季焕清,还有怀愫。 朝宛没有拒绝,因为,朝敏学给她发来了最新一封邮件,说是搬家了。 地址就在季家老宅附近,还特地给她扎了竹秋千,养了毛茸茸的鸭子和小鹅。 朝宛和季檀月把汪汪带上车,路程一小时,抵达目的地。 走进季家老宅,朝宛本以为气氛会如之前她拜访季焕清那时凝滞冰结,可一抬眼,餐厅中,朝敏学竟然臭着脸,在和季焕清碰杯。 “你买我墓地做什么?”老爷子语气夹枪带棒,“年纪轻轻,就想着在我前面归西。” 季焕清将近五十,朝敏学已经快八十了,的确有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季焕清只是笑,虽然面庞仍有病气,状态却好了不少,将茶一饮而尽。 他看向朝宛和季檀月,古板面庞软和下来。 “檀月,和小宛来这边坐吧。” 半截身子入土,看着后辈互相有了依靠,他心中石也算能落下来。 季昊在符容手边佯装乖巧地吃着饭,看见朝宛,顿时咧嘴笑。 “小嫂子又来啦。” 但下一秒,他就被季檀月周身翻涌的Alpha威压逼得闭嘴,脸皱巴巴的,只能乖声叫: “嫂子姐姐。” “嗯。”朝宛脸红得不敢抬头。 中途,有人将她喜欢的青菜盘推到眼前。 季泽时收回手,视线始终落在朝宛脸上,不知想说什么,眼中情绪复杂。 朝宛心跳近乎停滞,更不敢去碰那盘青菜了。 只蚊呢般怯怯出声:“谢谢季先生。” 季泽时动作顿了一下。 之后再也没做出什么出格行为。 朝宛只在离席前,听见Beta男人颇为挫败地询问季昊的一句: “小昊,妹媳为什么不喊我哥哥?” 季昊欠揍答:“因为哥你长得太吓人了。” 和季檀月陪家里的老人吃过饭,朝宛去了朝敏学新搬过来的家。 院子里摆满了各色花草,汪汪和院子里的小鸭小鹅玩得兴奋,甩着尾巴肆意奔跑,玩累了就趴在软垫子上睡觉。 不一会,小鸭小鹅歪歪扭扭地爬到她身上,为她盖了一层绒被。 朝宛坐在树荫下的竹秋千里,后背传来温柔舒缓的推力。 “姐姐。”她抿唇笑,忍不住回头看。 季檀月半个身子都罩在阳光里,肌肤白皙,唇角挂着一抹淡淡弧度。 在秋千缓缓向她坠来的时候,她握住了纤绳。 就好像囿住向她飞来的可爱小雀。 季檀月垂头,拥住朝宛,在她唇畔落下一个吻。 逐渐加深。 “姐姐,我们八十岁也会在这里一起荡秋千的,对吗?”朝宛被亲得脸颊微红,抛出傻傻的问题。 季檀月柔声答:“当然。” 而且,不止八十岁。 她会和她的小雀永远在一起- 在老宅住了一周,如同蜜月。 直到某一晚。 季檀月抓住今天第五次从怀抱里逃出的朝宛,双手紧扣,嗓音失落:“小宛为什么不愿意和姐姐亲近了?” 朝宛轻咬着唇,只是害羞摇头,去掰女人的手。 卧室里,季檀月的衣服堆了一大圈,零零散散,挤占了女人晚上的去处。 “还偷我的衣服。”季檀月勾一下朝宛鼻尖,没注意到,恋人的脸已经变得愈发红。 “不是的……”朝宛急得要哭出来,“呜……今天、今天不能和姐姐做……” 她轻牵住季檀月的手,覆在小腹间。 声音低到近乎不可闻:“姐姐,我、我肚子有点痛。” 季檀月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良久,她轻吻朝宛耳廓,嗓音充斥克制情感:“怎么了?小宛能告诉姐姐吗。” 朝宛一头扎进她怀里,害羞到说不出话。 良久才出声:“……好像、好像是有……呜……” 她也不知道,是戚医生告诉她的,还叫她明天去检查。 沉默间,怀抱愈发收紧,朝宛忽然失去重心。 床上的衣服全被拂落在地,季檀月抱朝宛到床上,掖好被角。 随后自己也躺了进去,从身后紧搂住她。 晚香玉气息起伏波动,将朝宛淹没在舒适眷恋的潮水里。 女人的手就放在她小腹间,轻而珍重地抚摸,声音柔缓,动作却藏着几分无措与小心翼翼。 “小宛,可以让姐姐今晚睡在这里吗?” “姐姐想一直陪着你。” 不止从今晚始。 故事才刚开始,她会和她的小雀行至时间尽头,直到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小可爱们一路陪伴。每一条评论,每一瓶营养液,每一次投喂都快要让我盘出包浆来了qwq爱你们~ 后面还有1.5w字的番外,大家可以把想看的打在公屏上,么么啾~ 下本有缘再见~ 感谢在2022-10-0121:44:52~2022-10-0223:5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崇祯40瓶;川贝枇杷膏20瓶;百战百胜赵广东、随良10瓶;菠萝包好吃、空白85735瓶;我后羿贼溜、阿巴阿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番外1 朝宛最近总是觉得食欲不振,嗜睡困倦。 从戚年那里检查回来之后,她竟然在季檀月的车里睡着了,还是察觉到整个人陷进熟悉怀抱,被抱着上楼时才清醒几分。 “姐姐。”她揉了一下眼睛,嗓音还有些迷糊,“我们到家了吗?” 季檀月亲吻她眉心,手臂将她搂得稳稳的,轻笑,“嗯,到家了,小困雀。” 朝宛半睁着眼,闻声反应了好久,窘迫垂头。 像是想扳回一局,她趁女人推门进屋的时候,飞快仰起头,啄在她光洁流畅的下颔线。 故意露牙,留下淡淡红痕。 “小宛好凶。”季檀月声音听上去仍带着笑意。 柔软的唇裹着微钝齿尖,果真像是鸟儿害羞了在啄她。 啄得她心都软了好几分。 朝宛后背抵上了绵软床铺,旁边铺着一大圈季檀月的衣服,晚香玉气息温和萦绕,蜷缩在里面,让她安全感十足。 她微阖着眼,看见季檀月俯身过来,就在床边守着她,不时凑过来轻吻她脸颊。 睡意涌上来,耳边是柔声呢喃: “小宛,姐姐好爱你。” 朝宛唇角本能弯起,和女人右手交缠,视野里的昳丽面庞逐渐变得模糊。 但只是想着季檀月,就能做个好梦。 就这样安静了一阵,她忽然朦朦胧胧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惜已经没办法从睡梦泥泞里挣脱,委屈质问全都变成了梦中呓语。 “……姐姐、姐姐是爱我……还是爱……?” 胸口好像被浸了醋,一股一股地弥漫苦楚,朝宛想抹发热的眼睛,可是在梦里,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更加无力。 季檀月才和她在一起那么短的时间,她怀孕后,女人肯定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她那么温柔了。 “小傻瓜。”耳边一声柔软喟叹。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让冉冉晚一点再来。” 季檀月很轻地触碰朝宛的小腹,“因为,小宛怕疼。” 而且,冉冉来了,她身上的注意力也会被分走,小宛可能都不愿意和她亲近了。 想到此,女人用不吵醒朝宛的力度轻轻拍了一下那里。 “不来也可以的。”低声说。 说完,又很想撤回。 如果冉冉听见了,偷偷给小宛告状该怎么办? 季檀月抿了一下唇,悄悄贴近朝宛。 朝宛睡得有些不安稳,眼角红红的,一看就很委屈。 因为孕期,她本能地想攫取自己的Alpha身上的味道,蜷着身子,把脸颊埋进季檀月的裙子里,小口呼吸。 季檀月忽然想起这一世她们初遇的场景来。 那时的朝宛像只喝醉了酒的鸟儿,醉醺醺地抓着她的长裙吻,脸颊像桃瓣一样粉,周身简直像没进了荔枝果冻似的软。 她险些就没控制住自己。 至于现在,也有些难以自持。 季檀月去洗漱完,浸湿软手巾,一点一点帮朝宛擦净整日检查的辛劳疲惫,视线落在恋人皙白柔嫩的肌肤上。 逐渐,呼吸发烫。 她对自己的Omega涌现了不合时宜的念头。 想想,从小宛害羞告知她的那一日始,已经四个月了。 这期间,她们商量着定下了女儿的名字,牵手去母婴店买了好多可爱粉嫩的用品,每个月都去医院做定期检查。 朝宛的身体逐渐生出许多变化,羞于对季檀月说,只好由女人亲自探索。 但上一次也是一周前了。 天色已晚,窗帘半遮半掩,月色暧昧,伴着床上恋人忽浅忽重的吐息声,如同一份静谧暗示。 季檀月将暖手帕放回盆中,抬手,揭下了抑制贴。 鼻息间萦绕的荔枝气息再无阻拦。 99%的匹配度,让女人轻而易举地从信息素旋里捕捉到了朝宛的梦境基调。 是和她同样迫切的渴望,还有酸梅软糖般别扭可爱的情绪。 “姐姐不要喜欢冉冉超过我,好不好?”——信息素是这样说的。 “想要亲亲。”——还有这一句。 季檀月欺身而上,吻住朝宛微张的淡粉色的唇。 像尝一颗晶莹多汁的荔枝,仔细地捕捉每一缕甜意,舍不得吞咽。 朝宛像是被亲吻吵醒了,迷糊轻呜一声,但是没力气抗拒。 信息素的传递交缠让她很舒服,像躺在棉花云里,周围全都是季檀月的味道。 “小宛,舒服了吗?还要姐姐亲亲吗?”分开的间隙,季檀月明知故问,存心逗弄朝宛。 朝宛诚实点头,黑暗中的桃花眸潮湿多情,主动堵住了她所有退路。 这种时候,和Alpha适当接触是有好处的,戚医生说。 但朝宛想存心忽略掉冉冉,和季檀月再亲密一点。 最好整个晚上都腻在一起。 开了恒温空调的卧室气温舒适,但朝宛依旧觉得有陌生气流拂来。 然后,被轻柔桎梏住。 “小宛,你好可爱。” “要比姐姐身材好了。” 一切都慢条斯理,却让朝宛勉强咬住下唇才没有发出奇怪声音。 女人施加的每一分力气都恰到好处,还很坏地在她耳边吐露羞于启齿的语句,让朝宛既慌乱又难堪。 这是婚后才挖掘出的习惯。朝宛总让季檀月不要再说了,但是却得到自己的诚实反应,到最后也完全没力气反抗,只好一直这样。 因为季檀月似乎很喜欢。 伴着羞耻,朝宛闭上眼睛。 “姐姐……”视野模糊,她只好求饶般小声唤女人的名字。 “小宛现在的味道,很甜。” 季檀月似乎总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坦率。 朝宛羞得眼泪一股脑涌出来,去抹眼睛,小声推拒:“不要说了……” 但是,女人这个时候再也不像往常那样温柔且好说话。 反倒吐出的字句让朝宛面红耳赤,想埋进衣服堆里再也不出来。 “奶香荔枝羹,明天我们就做甜品,好不好?” 受敏感嗅觉驱使,空气中竟果真出现了一丝微弱的香甜气息。 朝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越是敏感的地方,就越受到爱怜,这是除了现在的特殊时期,任何时候都没办法感受到的。 分明梦中的情景实现了,但朝宛却从来没有这样想逃。 她低唔一声,用唇钝钝地咬在季檀月耳廓上,“姐姐,坏蛋……” 声音哽咽发抖。 季檀月却愈发按捺不住。 她凭着最后一丝清醒,很想再仔细尝尝甜品的味道。 如果沾上一些蜂蜜,口感或许会更加美妙。 食尽空盘。 看来,要趁冉冉没有来,再多尝一尝。 水盆里的水已经泛凉,季檀月又去打了新的,珍重而轻柔地给朝宛清理。 可俯身的时候,脖颈却倏然被圈住了。 朝宛始终都没有睡着,刚才女人去接水,她就看了半掩的房门好久好久,现在,也想和季檀月腻在一起。 “姐姐,你是更喜欢冉冉,还是更喜欢我一点呢?”嗓音失落。 刚刚在梦中,朝宛仿佛听到了女人的回答,但她更想趁温存后的当下,听季檀月亲口说。 她好像是有一点闹小脾气,但是却希望恋人哄她。 会不会有点太咄咄逼人了? 朝宛黯然垂眼,可是,却忽然察觉到季檀月压了过来,直直将她扑在床边。 “我最喜欢的人,始终是小宛。” 小腹被力度适宜地轻柔抚摸,季檀月凑上前,语气又温柔几分: “冉冉,我们都让妈妈难过了,快说抱歉。” 朝宛胸中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她蜷进季檀月怀里,嘴唇抿起,想说什么,眼圈却热了。 “小宛。”季檀月顺着她背,“因为是你,因为你肯和姐姐一起度过余生,所以我们才有了冉冉。” “你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顺位。” 也是仅属于她的可爱的小玫瑰,已经成真的甜蜜梦境。 而她会用一生来珍藏- 在汪汪每日的陪伴,以及卧室里从未重过样的吉他曲下,期盼很久的那一日终于到来。 季檀月办理了负担分娩痛楚的手续,在医院医生讶异感怀的目光里。 这是一项新技术,但很少有人选择,因为,能做到这种地步的Alpha实在很少很少。 朝宛睁开眼的第一秒,鼻息间就萦绕着令她心安的晚香玉气息。 季檀月唇色微泛白,搂住她,嗓音一如既往地平和轻柔: “小宛,累不累?”- 季朝冉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是伯父来送的。 季泽时牵着她手,领她进园区,为她整了整鹅黄色的小帽子。 堂堂而立的Beta男人,蹲下身,用生平最温和的语调嘱咐:“冉冉,放学后就在这里等妈妈接,好不好?” 季朝冉杏眸浮现欢欣,稚声答:“好。” 下午,门口准时停了一辆低调暗色的轿车。 季檀月提起口罩,压了压帽檐,刚一下车,就被女儿撞了一个满怀。 她轻松抱起了软乎乎的小团子,拉开后排车门,俯身,仔细地为她系好儿童座椅的安全带。 “妈妈。”季朝冉扑上去亲了一口女人,眼睛晶亮,“妈妈呢?” 小孩子还没被教分辨朝宛和季檀月的不同称呼,只好这样叫。 季檀月用鼻尖亲昵地去蹭女儿的小脸蛋,视线含着笑意,落在副驾驶上。 朝宛脸红回身,“冉冉,妈妈在这里。” 季檀月坐回驾驶位,轿车很快起步。 季朝冉晃着小鞋子,够在前排座椅边,左看看,右看看,鼓着小脸蛋求亲亲。 刚才已经得到季檀月的了,她摸摸朝宛披落的发丝,稚声说:“小宛,要亲亲。” 朝宛抿了一下唇,又羞又慌,连忙亲了一下小姑娘了事。 “只有我能这样叫妈妈。”季檀月伸出空余的手,轻柔捏了一下冉冉鼻尖,“冉冉学坏了。” 幼儿园离别墅车程不远,车很快驶入了地下车库。 季朝冉小手交叠,乖乖在黑暗里出声:“老师说,今天要问家人一个问题。” “妈妈们爱冉冉吗?” 车停在了车位上,熄火。 小姑娘早慧,满心欢喜地等待老师口中的那个答案被妈妈们说出口。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异口同声的两句“爱”“爱呀”。 车库灯光徐徐渗透进车里。 朝宛的唇莫名有些肿,脸颊更蔓延红晕,一边去推压在身上的季檀月,一边转向车后座。 “冉冉这么可爱,妈妈当然最爱你呀。” 季檀月却不顾场合,手臂交叠,扣住了妻子纤细腰身。 “小宛,昨晚不是还说最喜欢姐姐的吗?”声音很低。 再想辩驳,话音已经被吞进肚子里。 季朝冉瘪着嘴,杏眸沾湿。 本来能忍住的,可是,还是呜呜哭出声。 妈妈们好坏,为什么要骗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篇是前世if线 感谢在2022-10-0223:55:47~2022-10-0323:0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11120瓶;崇祯、Swim10瓶;季季季.9瓶;汤臣4品、天天睡觉不学习、努力长头发、菠萝包好吃5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番外2 “本届金琼电视节,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情字难解》,季檀月。” 季檀月起身,唇边弧度含蓄柔和,收到祝贺,轻声向身边众演员致谢。 随后,提起裙摆,目光投向远处即将经过的那个座位。 朝宛神色怔怔,冷调绸裙衬得面色微白,双膝依旧保持着合拢的端庄姿态,却轻抿绯红下唇。 在一众鼓掌与赞赏声里,她格格不入,周身拢上一层灰色。 路过时,季檀月捕捉到余光里的朝宛在抬眸看她,眼神藏着祝贺与艳羡。 但更多的还是失落。 就像一只看到谷粒却无能为力,只好乖乖在旁边渴望旁观,双眼睁圆的绒羽小雀。 好可爱。 季檀月这样想。 还有多久,小宛才能真正属于她? 或许从今晚开始,也可能还要几个月。 但季檀月不觉得漫长。 她已经等待很多年,到现在,苦涩感早就散去,只余与朝宛交集的回甘。 颁奖礼前的握手,蜷缩在掌心的那抹温热酥软,让季檀月现在都禁不住心跳匆然。 她该怎么让小笨雀钻进自己的鸟笼?- “季老师,颁奖礼后,您还有……” 助理正细心嘱咐,却忽然看见季檀月随手披起了一件大衣,像要离场。 “季老师?”她不解开口。 “小叶,我现在有一些事要去办,活动暂且推后,通知主办方后你就先下班吧。”季檀月将大衣拢住的卷发理出,瞥一眼手机时间。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紧迫感在。 心里的声音在催促,在说,去见见小宛。 季檀月将车钥匙收进手包,匆匆离开后台。 选择逐渐让朝宛记住自己,再去发现自己的思念证据,会不会有些过于拘泥与胆怯? 她迫不及待想和朝宛吐露埋藏积年的秘密- 初秋的晚风很凉,别墅住宅区人影只落,秦斯羽的某处住所就在这里。 四周景致陌生,季檀月将车开到路边,安静等待。 默数着时间,几分钟后,季檀月看到了她无数次曾在记忆里描摹的身影。 纤细身影踉跄,浅色裙摆染上脏污,垂头缓慢行走,戴着口罩,但眼圈依旧红得不成样子。 朝宛在打电话,肩膀微耸,哭得厉害。 心中弥漫酸疼感,季檀月将车起步,缓缓停在女孩面前。 “朝小姐?”摇下车窗,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很不自然。 “好巧,你也在这里住。” 她在说谎。 她只不过是想见朝宛而已。 朝宛愣住的样子依旧可爱。 但在看清季檀月的脸后,泪水顿时不听使唤地涌出来,自惭形秽地后退,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 “你、你是……季檀月……?” 模样慌张窘迫,几乎让季檀月怀疑,女孩下一秒就会受惊吓而逃跑。 她没有让这种可能性成真。 径直拉开车门,季檀月在冷清的路灯光下,缓步绕到朝宛身后。 顺手将自己的大衣褪下,覆在女孩瑟瑟颤抖的肩头。 “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不妨先上我的车?”季檀月不露声色圈住朝宛,柔声问- 手机停留在热搜界面,季檀月唇边漾起一抹满意弧度。 屏幕熄灭前,痕迹一闪而过。 #季檀月朝宛##同车驶离# 回身望去,朝宛正坐在沙发边角,裸足被砂砾磨得很红,脚趾蜷在她的家居拖鞋里,很是局促。 桌上属于季檀月的手机又忽然嗡震几声。 朝宛悄然抬眼,朝女人的方向好奇望去。 不经意与她对上视线,惊慌垂头。 季檀月笑了一下,拾起手机。 打开来看,几条秦斯羽的消息占据了空间。 语气低微,却让季檀月觉得碍眼。 她轻触屏幕,漫不经心将人拉进黑名单,随后举着两杯冰葡萄酒,踩上柔软地毯,落座在朝宛对面。 把其中一杯递过去。 “我、我不能喝酒。”朝宛的样子委屈而屈辱,像是被施舍,却又不敢拂她面子,“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 想了想,觉得没称呼实在不礼貌,于是低声补充:“……季老师。” 朝宛鼻尖透着刚哭过的粉,季檀月能从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眸子里看见对她很深的排斥。 她浅抿一口醇香液滴,绕过小几,坐在朝宛身边。 “不想喝,是因为秦斯羽喜欢我……” “对吗?” 肌肤相贴的瞬间,季檀月察觉到女孩瑟缩了一下,想躲,可是又不敢,只好把自己蜷得再紧些。 “所以,小朝老师是吃醋了。”季檀月嗅到自己说话时弥漫出来的淡葡萄香气。 朝宛果然上钩,难堪地咬唇,用通红的眸子瞪她,“没有。” 话音出口,才觉得强硬,她垂眼,语气放轻: “我和秦斯羽,不是季老师说的那样。” “那是哪样?”季檀月凑近,心中柔软到几乎化成水,想仔细看看恼羞成怒的女孩。 谁料朝宛在这个时候刚巧抬头。 被咬得红肿的唇就这样浅浅掠过她唇,像是柔软沾水的羽毛。 朝宛脸顿时烫得厉害,慌忙想站起来。 可季檀月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手臂顺势扣住了她腰。 “原来,小朝老师不想喝杯子里的酒,喜欢喝我嘴上的吗?” 季檀月摇了摇杯中余下的酒,反射光线,映出朝宛眼底水光。 朝宛慌忙闭眼,胡乱推着她,嗓音怕得发抖:“不喜欢的……季老师,我们都是Omega,可不可以松开……?” 明明酒量极佳,但季檀月今晚总觉得自己醉了。 被女孩这副样子引得思绪发晕。 身不由己,她取下后颈快要失效的抑制贴。 馥郁微热的晚香玉气息萦绕在空气里,几乎凝成实质。 朝宛反应了好一会,身子倏然一僵,呼吸发飘,浑身都有些使不上力气。 “唔……?”她吐息发热,嗅了嗅季檀月指尖托着的玻璃杯,迷离问:“嗯……这酒,怎么是花香味的?” 头脑昏沉沉的,说出的话也不听使唤,朝宛只是觉得酒气很甜很好闻。 “尝一口?”季檀月就保持着现在亲昵的姿态,将杯口抵在女孩唇边。 朝宛觉得今晚发生的所有难过的事都快要忘光了,浑身轻飘,迫切想要尝尝花香味的红酒。 抿了一口,果然很甜。 只不过没有花香味。 “骗人。”她皱了皱脸,将高脚杯悄悄推开,“是假酒。” 季檀月弯起唇。 她搂住朝宛后脑,浅浅地在女孩粉唇上印了一下,撬开窄窄的缝隙,流连而过。 做好这一切,拉开距离,她轻柔抚摸朝宛发丝,“现在呢?” 朝宛抿了抿滋味,唇角翘起,小声答:“这次有了。” 随后,她摸着唇,仿佛慢半拍似的,忽然惊慌后退,盯着季檀月的唇看,又移到酒杯上。 眼睛里很快积蓄水光,“你、你怎么亲我……?” 手里被递进了另一只葡萄酒杯,季檀月倾身,与朝宛轻轻碰杯后,柔声答: “因为,我喜欢小朝老师。”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可以亲吗?” 喜欢? 朝宛觉得很有道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因为喝酒头脑发晕,重新被女人揽进怀里。 恍惚间,耳边飘来一句柔软喟叹: “所以,小朝老师要试试和我在一起吗?” “这样做,可以让你的前任追悔莫及。” … 朝宛被劝诱着喝了不少酒。 尽管她酒量很差,从来都不觉得酒是好喝的东西,但这一次竟然有些沉迷。 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甜的酒,花香味的。 应该是叫,花酒吧? 迷糊间,她似乎倚着女人柔软馥郁的怀抱,走进某个房间。 “小朝老师。”有人在耳边问她,“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今晚,可以一起睡觉吗?” 朝宛想了想,应允点头。 虽然她和秦斯羽在一起时最多只是牵手拥抱。因为,女人好像有些排斥和她的亲密接触。 似乎她只要远远在旁边,充当某个遥远的不可玷污的精神寄托就好。 可是她直到今晚才明白,精神寄托,又名替身。 哪里有现在面前这个肯柔声哄她,动作轻柔又珍重的“女朋友”好呢? 委屈想着,朝宛整个人已经被拦腰抱起,背后是绵软的被褥和靠枕。 窗外下雨了,声音嘈杂,眼前也虚虚晃晃的。 偶尔有昳丽面容闪过,在尝她唇上花酒的味道。 手包里,手机在震。 朝宛轻唔一声,被亲得迷糊,暂时没有力气去管。 季檀月擅作主张地接通。 空气里顿时响起微弱质问声: “小宛,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季檀月平静答:“您好,朝宛她今晚大概是不会回家了。” 对面嗓音尖锐,在问她是谁。 “我么?”季檀月勾唇,“我是小宛的现任女朋友。” 朝宛却有些缕不顺思路了。 挂断通话后,她挂在女人脖颈上,困惑问:“女朋友不是要互相喜欢的吗?我哪里喜欢你啦?” 醉得厉害,话音模糊,甚至忘记了缓和语气用的“季老师”。 可是晕乎乎的样子,让季檀月心中软得厉害。 她打开了卧室床边办公桌的抽屉,从中取出什么。 走过来时,夹层里不慎掉出一张薄薄的相纸。 背后有行隽秀小字。 「怎么才能让小笨雀心甘情愿钻进我的鸟笼?」 “小笨雀是谁呀。”朝宛撑起身子,睁着一双醉眼看了好久,才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照片被拾起来,放进她怀里。 床铺下陷,季檀月轻轻翻开记事本,在新的一页落笔,像在回答。 「是你呀。」 「我的小宛。」 「纪念这一日,小雀钻进了我的鸟笼。」 朝宛不知道女人在写什么,醉意朦胧,捧着照片仔细看,眼睛却总不自知地想闭上,很是困倦。 “这个人,”她喃声开口,“……是谁呢?” 她觉得有点像自己,可是脸盲,不太敢认。 “困了就睡吧。”季檀月取走朝宛手里快要掉下来的照片,柔声问,“我读故事哄睡的话,小宛想听吗?” 朝宛迷糊中点头,期待地放轻呼吸。 可传入耳中的第一句,就包含着她的名字。 “她叫朝宛,很好听的名字。” “回忆中,我们距离最近的时候是在那个雪夜,只隔了零点几公分。” “她躲在我怀里时又软又轻,可惜我对她一知半解。” “然后,八个自然年,两千九百二十天,大概七万小时之后,我们重逢了。” “我忽然很想亲亲她通红的眼圈,牵起她温热的手,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因为,在这些自然年流逝后,我还是好喜欢她。” “这个故事……”朝宛喝醉了,也不知脸上是酡红,还是在害羞,满足地抿唇笑,“我也好喜欢呀。” “那就再听一个。”季檀月柔声答。 可惜,她正欲翻开下一页,手却忽然被醉酒的女孩按住了。 “可是,不是要睡觉吗?”朝宛双眸欲阖未阖,声音又软又轻,“女朋友和我睡觉吧。” 季檀月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溢出的柔软,她搂着女孩,轻轻衔住那瓣唇。 今晚的荔枝酒也同样很甜。 朝宛似乎是没有防备,本能反抗起来,轻唔一声,试图逃离她的怀抱。 “……还想再亲亲。”季檀月呢喃。 再将手伸过去时,却摸到了毛绒绒的触感。 狗狗的呼气声很轻,但尾巴敲击地板的声音却足够将季檀月吵醒,更别提她热情地凑到床边。 季檀月睫毛沾湿,徐徐睁眼。 第一眼就看见朝宛羞红着脸,躲到床脚,唇不知为什么透出几分殷红。 “姐姐坏蛋。”她嗫嚅。 为什么睡着了都要凑过来亲她呢? 分明、分明她也只是浅浅地要了一个起床吻而已。 汪汪好奇歪头,看着床铺上的两个女主人搂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我想起来了。”季檀月亲昵地与朝宛鼻尖相蹭,“今天,好像是我和小宛去度蜜月的日子?” 日程表上,这一天的日期被划上了红圈。 也是她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姐姐还记得呀。”朝宛抿唇,“可是你睡懒觉,还、还偷亲我……” “因为我的梦里全都是小宛,梦见小宛亲我。”季檀月搂住她,柔声答,“舍不得醒。” “借口。” 这样说着,朝宛却有些心虚了。 她圈住女人脖颈,吻了一下那瓣形状姣好的唇,“那我再亲亲姐姐吧。” 清甜的荔枝味萦绕在吐息间,季檀月垂眼,加深这个吻。 “一下可不够。” 重逢的第十个自然年,恰巧三千天,在之后的日子,她也想和小宛始终这样走下去。 牵着手,一起走过比梦还要值得憧憬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尺度的描写灵感来源于王家卫电影。 下一篇可能是副CP郁傅,也可能是私心想写的校园paro,还有可能是金主金丝雀互换,宝子们想看哪一个鸭? 感谢在2022-10-0323:00:57~2022-10-0523:2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10瓶;菠萝包好吃5瓶;阿巴阿巴4瓶;柠檬鲸2瓶;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番外3 该怎么描述和她初见的那一日? 灯红酒绿,满场嬉闹喧嚣。 耳边回荡着娱乐场所特有的密集鼓点音,声音吵闹,仿佛向喉咙里压了摊浑沙,连正常的听觉都一并剥夺。 这种夜晚应该做些什么,纵然只是短暂几小时,也不亏。 傅奚和友人插科打诨着,偶尔无趣时会这样想。 她长得本就好,学生时代就不乏追求者,猫儿般灵巧的眸子和俏皮桀骜的发尾小啾,使得她在夜场格外引人注目。 更别提这里是她的主场,是她败了家产开的密室店。 刚把朝宛送进自家新开的主题密室里解压,傅奚注意力软弱且不坚定,早就对监控失掉了兴致。 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不知怎的,她目光瞥到客人登记名册上。 那个全然生疏的名字就这样映入眼帘。 郁云嘉。 穿透乌压压如黑云般的客人,霓虹灯倾泻刺目的光,擦亮咖啡果饮区某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黑裙女人侧身端坐,线条窈窕,装束禁欲,手里托着一只IPAD。 在看公司报表。 年纪轻轻,甘愿当社畜是吧? 来我这里怎么能只看报表,懂不懂享受生活?老女人。 傅奚承认自己当时心里的话,全都类似这种吐槽。 但当那道西装裙身影坐累了,改变姿势,素白指节点按后颈,朝她无意瞥来一道淡薄眸光后,一切都变了。 她看我了,她一定是喜欢我。 傅奚下意识地拎了杯果酒走过去。 用了十五秒,余下的十五秒用来斟酌语言,口中却飘出最烂大街不过的搭讪语: “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郁女士。” 记不清耳边跳脱沉闷的究竟是鼓点背景音,还是胸口撞击的咚咚声响。 在良久的沉默中,傅奚只知道,从大学毕业后,她的搭讪记录总算有了败绩。 女人神色冷淡,五官如同被冰封在数九寒冬里,咬字透着一股AI般的精确悦耳。 “没兴趣。”- 靠着密室里和朝宛一同游玩的某不务正业季影后,傅奚最终还是和郁云嘉扯上了关联。 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倒贴关联。 连联系方式都要不到那种。 不过,迂回不就行了吗。 尽管万花丛中过,叶叶都沾身的傅小姐从来没有这样屈辱地追过一个人,开始就想放弃,但色心引诱下,竟然也坚持了一个月。 她想尽办法,动用自己的一切关系,打听思锦这位高级秘书兼经纪的每日行踪,然后去蹲点。 终于让她在某家西点厅等到了。 彼时郁云嘉对面坐着位风度翩翩的Beta男人,桌上烛火柔和,身旁座位包装精美的花束开得正盛,一看就是在约会。 事实证明,也有可能是在相亲。 傅奚一时上头,闯了进去。 好在她天生养尊处优,气质衣着也还算看得过去,餐厅安保没敢拦。 她好像从没有这么冲动过,素来都只有别人跟在她背后苦苦哀求交往的份,何况,她也懒于向其他人表露除了欣赏以外的情感。 只撩,不想负责。 但只有郁云嘉,对她而言,好像是不一样的。 看见傅奚闯进来,郁云嘉毫无波澜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痕。 光影迷人,妆容勾勒出的秀净面庞被烛火拢着,似乎也在轻轻摇曳。 傅奚忘记自己那时未经思索究竟都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的视野里,郁云嘉身影一秒一顿,举止帧率被无限降低。 女人徐徐站起身,忽视面前Beta相亲对象难堪错愕的样子,走到她身边。 嗓音依旧一丝不苟,却隐约带了些傅奚假想出来的温情: “不是说你是我女朋友?” “走吧。” 傅奚却依旧堵着气。 怎么能背着她去相亲? 她赖上了郁云嘉,说她给女人解围了,不能就这么占了便宜就走。一会儿又拉她硬是上了自己的车,去KTV喝得烂醉。 断片的画面里,傅奚有时能回忆起郁云嘉夺过她手里的酒瓶子,眉间阴郁的样子。 她说:“你别皱眉呀,皱眉显得更老了。” 一会又嘟嘟喃喃:“之后你还会相亲吗?给我个准话呗。” “如果选择相亲的话……就不要钓着我了,我要飞得更高……” 唱成破锣嗓的酒鬼傅小姐很快就没力气了,乖乖倚在沙发里,用喝醉的猫儿眼盯着郁云嘉看。 “可我还是好想亲你啊。” 郁云嘉没有给傅奚继续说出格的话的机会。 呼吸交叠,包厢寂静,之后只有紊乱的换气声,还有点了歌却没人唱的背景音。 双唇移开后,郁云嘉抽身,咽了口啤酒。 嗓音寡淡:“就是个小孩。” 连接吻都不会。 但是,有些人表面AI,实际上却并不冰冷,反而如岩浆般炙烫。 傅奚是没想到郁云嘉内里的这一面的。 如遭雷击,从她第二天在宾馆床上醒来,摸到代表Alpha尊严的后颈腺体印上牙印开始。 “你、你不是Beta吗?”傅奚神情恍惚。 “Beta就没长牙?” 郁云嘉装束规整,姿态禁欲,只有白衬衫领口下藏着她才知道的痕迹。 “到此为止,这些是我作为解围的补偿。” 西装裙女人付好开房费用,多余的话懒得说上一个字,联系方式也没留。 傅奚却一周没洗脖子。 她乐滋滋地拍照片,本来想分享给朝宛,又怕吓到好友,只能自己内心暗爽。 善待友情是会得到回报的,傅奚从朝宛那里成功约了郁云嘉第二次、第三次。 在加上女人联系方式的那一晚,她差点没激动地跳起来。 最后,只是矜持地给朝宛发了张“你是我的神”表情包。 就快要追到了,再慢一点,稳一点,不能暴露出任何狼子野心。 傅奚这样想着,和郁云嘉维持着微妙却暧昧的分寸,也在只有宾馆才能亲密的关系里,试图把女人彻底吃干抹净。 毕竟她可是Alpha。 但每一次,她都拗不过郁云嘉。 反倒自己的心快要陷进去了。 冰冷滞涩的冻土层下,是足够柔软的潺潺溪流,围城平地而起,屋顶开出细嫩的枝桠。 困住傅奚的喜怒哀乐,让她每天都翘首以盼。 也得意忘形。 朝宛好奇问傅奚,你认识郁秘书吗? 傅奚尾巴险些没翘到天上去。 她自己追到的,而且,都快成女朋友了。 但为了谦逊,还是诚实打字。 “不认识啊。” “只不过,她长得特别像我的初恋。” 因为郁云嘉本来就是她的初恋。 但那一天,郁云嘉没有开口和她说半句话,就连回复也透着初见时的冰冷淡漠。 然后,微信界面跳出了红色感叹号。 傅奚当晚没吃下去饭,反复戳着申请好友的按钮,斟酌语句,手机但凡有震动,就立刻惊弓之鸟一样捧起来看。 却看到了郁云嘉的拒绝回复。 “我要结婚了。” “找个Omega吧,小孩。”- 回复后,郁云嘉熄灭了屏幕,独自一人躺在还算宽敞的公寓住所,阖上眼。 没有什么结婚对象,事实上,连相亲对象都不存在。 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她自己去处理,用客套礼貌的托辞,逼退面前的人。 除了那一晚,鲁莽的Alpha闯入餐厅,看见她在相亲,猫儿眼里尽是失望和隐忍。 却还是脱口而出一声“女朋友”。 郁云嘉很奇怪,傅奚长相像只傲娇灵动的猫咪,怎么做起事来,就像一只没断奶的莽撞小狗。 赖在她身边,狡黠地创造一次又一次巧合,黏在她手边叫着“姐姐”。 被欺负了,也只是弱弱地反抗一声:“下次我一定要咬你。” 小孩还算可爱,她有些忘不掉。 郁云嘉好像总算理解,为什么季檀月望向朝宛时,眼底总是那种溺爱快要溢出来的柔软情绪了。 但她不是季檀月那种性子,也和傅奚没有数十年的牵绊。 郁云嘉想,是时候该结束了,这种床伴关系脆弱如蛛丝,对傅奚伤害也最大。 她甚至嗅不到小Alpha的信息素味道,易感期时,只能用那些杯水车薪的方式,事后再给傅奚注射抑制剂。 何况,傅奚好像只把她当做初恋的代替。 小孩的初恋,或许和她很像吧。冰冷寡言,却会注意到细节。 而且,是位Omega。 不像她,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地找了份还算稳定的工作,活在茫茫人海里的普通Beta而已。 试图将记忆格式化,再度像AI一样高效率工作,郁云嘉手下逐渐多了很多艺人。 她以为忘记了傅奚,再度照面时,也能维持成年人之间,属于年长那方的体面。 可这是郁云嘉难得错误的判断。 再次相遇,傅奚全然变了个样子。 她接替了家族的产业,西装革履,平素桀骜的小啾啾被理成干练短马尾,正和待客室里的小助理微笑说着什么。 小助理是位Omega,被傅奚撩得脸红,支支吾吾。 郁云嘉心头莫名烦躁。 她夹着文件,将唇抿得不露一丝弧度,推门进屋。 迎面却对上了傅奚一如既往的笑容,猫儿眼弯起,只不过这次充斥着商业往来时的客套。 她起身,伸出右手,说:“这不是我熟人吗。” “郁女士,您好。” 小助理很快慌张离开。 郁云嘉将文件放下,倾身,将坐着的傅奚困在沙发一隅。 傅奚表情不变,笑容藏着真挚的祝福,话音平静: “最近过得还好吧。” “郁女士,我该祝你新婚快乐?” 说到这里,傅奚歪头,像一只好奇的猫儿。 “你应该结婚了吧。”- 郁云嘉觉得恪守的理性险些被面前长相俏皮,语调却冷清陌生的年轻Alpha摧毁。 只是她觉得。 事实上,早就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当晚宾馆,她沉默地给傅奚清理干净,听耳边那道慵懒微软的声音: “您爱人会生气吧。” 郁云嘉动作微顿。 她拎着软手帕,仿佛逃避一样想转身躲进盥洗间。 她不想听见傅奚这种仿佛抽身事外的调笑语气。 “这好像也是最后一次了。”傅奚因为刚才的事,嗓音有点哑,“我想说给我的初恋听。” 顿了顿,她像是在笑,却充斥着嘲弄。 “我真他妈的,想让你离婚啊,郁女士。” 白日里被包装得人模人样的年轻Alpha,忍不住展露獠牙,吐露难以入耳的话。 而郁云嘉早在“初恋”两个字入耳时,就止住了步子。 她丢下手里的东西,紧抿唇,匆匆走回床边。 “谁跟你说我结婚了?” 将嘴不干净的Alpha牢牢压住,捏住手腕,郁云嘉居高临下地冷声开口。 束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垂落,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久违的感性冲刷所有思绪。 郁云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傅奚却能轻易调动,仿佛手里握着唯一能控制她的遥控器。 傅奚被捏得很疼,嘶了一声,依旧没心没肺地翘唇笑。 “那是谁跟你说,我的初恋不是郁女士啊?” 她赌对了。 果然是情场小天才- 和思锦合作的密室逃脱综艺顺利推进中,傅奚也重新加回了郁云嘉的联系方式。 她借口去善郓州看正在拍《西川月》的朝宛,实际上,只是想去见郁云嘉。 但临到头,却得来女人一句“我没去那边”。 那晚,因为良心有愧而为朝宛设的杀青宴上,傅奚心情跌至谷底。 她面上维持着不冷场的笑容,喝了很多酒,晕晕乎乎地给郁云嘉发消息。 “我就是想见你。” “我要见你,不见到你我会折寿的。” “女朋友。” 手机嗡振。 “那你来盥洗室这边。” 傅奚顿时酒醒,步子打着晃就去了。 谁料,飘飘然谈了一会儿,似乎是哪句话触到了郁云嘉的逆鳞,她只听见女人冷淡推拒: “不要再叫我女朋友。” “那叫什么?”傅奚扑上去,像只黏人的小动物,“……睡都睡过了。” “套上衣服……就不认人。”她迷迷糊糊地控诉。 忽然,脖颈一勒,有人毫不温柔地扯住了她的衣领。 涂抹饱满的唇就这样地压了过来。 郁云嘉噬咬着她带着酒气的下唇,声音再不复平素清冷: “不要太放肆了。叫我姐姐。” 亲着亲着,似乎是被发现了,盥洗室的门被推开又重重关合,夹杂着一声低呼。 傅奚脸上蔓延红晕,倒是不慌张。 目送郁云嘉离开,她把扯到锁骨处的衬衫拽回来,嘴里嘟嘟囔囔的: “拽什么啊。” “总有一天,你要求着我……求我叫你老婆。”醉酒大舌头- 傅奚的愿望没有成真。 事实上,在床上,她大部分叫的还是姐姐。 所谓的Alpha尊严完全不知道哪里去了。 下恋综之后,网友们嗑得死去活来,让郁云嘉很是困扰,上下班通勤都带着口罩檐帽。 但傅奚却乐得心花怒放。 她开始准备给郁云嘉的惊喜了。 把预先准备好的戒指放在礼盒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捆了自己,塞进等人高礼盒。 “surprise!”公寓门锁传来响声后,傅奚扭着身子,带动盒子一起晃动。 把自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对方,还算有诚意吧。 不过她这样的求婚,好像的确挺寒碜。 傅奚自己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事不关己的西装裙女人,一边独自解身上的红缎带时,一边凄惨想。 但她没预料到,郁云嘉竟真站了起来,动作很轻地将她抱在怀里。 “像只玩毛线把自己缠起来的猫。”女人把她放在双人床边,淡淡开口。 “那你要答应猫猫的求婚吗?”傅奚抬起圆溜溜的猫儿眼,暗送秋波,“姐姐。” “戒指都要自己给自己戴上,答应什么。” 郁云嘉起身,去厨房准备晚上要给傅奚喝的热牛奶。 “只不过,今晚可以试试。” “试什么?”傅奚双眼亮起。 女人回身,眉眼难得浸上柔和。 恍若不经意地覆上后颈。 “你觉得呢?” “晚上,试试让猫儿来咬我一口。” 然后,或许就会由她来充当这只油嘴滑舌小猫的饲养员了。 天冷喝奶,天热削衣,闲暇时还要负责顺毛。 饲养期限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兴起,先写了郁秘书和傅奚的番外,下篇是季朝金主金丝雀互换哦,然后就完结啦,么么啾~ 感谢在2022-10-0523:26:17~2022-10-0620:1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臧小笠25瓶;憨憨阿陈10瓶;菠萝包好吃、我后羿贼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番外4 朝宛凭《夜莺》一剧,成功斩获白绣球最佳女主角奖项。 清冷淡颜系长相无人能出其右,表演浑然天成,她是最年轻的小花视后。 ——营销号是这样评价的。 然而,某场酒会终了,坐上好友傅奚的车后,朝宛却醉得厉害,眼神迷离地吐露真言: “我好想谈恋爱呀。” 她都毕业好多年好多年了,为什么都没人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呢? 坐副驾驶的傅奚捂嘴偷笑。 一边却还要照顾着好友的情绪,顺着话茬接下去:“谈呗。朝朝,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可以动用内部关系,帮着撮合撮合。 朝宛像是被难住了,脸红垂头,掰着手指头。心动轮廓逐渐成型,她桃花眸子里盈满憧憬。 “想要姐姐、长长的卷卷的头发,嗯,笑起来好看,说话也温柔……” 她喜欢狗狗,如果姐姐的性格像狗狗一样喜欢黏她,那就更好了。 “安排。”傅奚一挥手。 旋即,可怜巴巴地去看身边开车的女人,“郁女士,帮我们朝朝安排一个呗。” 驾驶位安静开车的郁云嘉用余光瞥傅奚一眼。 下颔弧度生冷,没有应声- 隔日,朝宛在影视城见到了她想要的人。 高挑女Alpha立在群演人员当中,午后日光拉出颀长窈窕的身影。 女人卷发松散垂落,凤眸低敛,饱满的唇涂抹复古红,挽着一丝笑意。 疏离感与柔软气息巧妙糅杂,像画册里走出来的港风美人。 恰在此时,季檀月抬眸,视线与人群外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朝宛对上,唇角稍弯。 只不过停留半秒,却一眼万年。 朝宛怔怔看着,心跳不听使唤。 她掩饰般地把自己的名片塞给小岁,让助理去搭话,自己坐回车后排,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间。 不安又期待。 车门很快就被拉开了。 擦过鼻息的是一道馥郁的檀香气息,还有女人捎带热意的温软躯体。 “朝老师,您好。” 膝头攥得发红的手被细腻手掌覆盖住。 指尖轻握,一个礼节性的见面礼。 朝宛睫毛颤得厉害。 她顺着女人手腕那串檀木手串一路看上去,愣愣的,思绪纠缠交叠。 早已听不见女人口中话音,朝宛只能看见那瓣形状姣好的微翕红唇。 “姐姐。”心中埋藏许久的话不自觉脱出,又轻又低。 “……你可、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季檀月动作中顿。 像是预料不及,又像是被冒犯到,女人良久都没答话。 朝宛咬了一下唇。 眼圈发热,她快要被自己刚才不受控制的行为和话笨哭了。 可女人完全是她的理想型。 如果追不到,她今晚可能会睡不着觉的。 胸中的小鹿撞得她头脑发晕,朝宛反客为主,紧紧制住女人的手,十指相扣。 在狭小的空间里,将季檀月逼到后排角落。 “不,我刚刚是说。”朝宛俯身,捻起女人一缕幽香卷发,嗓音清泠。 “想包养你,姐姐。” 还好她记得《夜莺》里郑蔓说话的语气,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可现在的姿势实在过于别扭,没等到女人回答,朝宛小腿发软,险些跪坐进女人怀里。 她硬撑着,维持脸上疏离神情,直视季檀月。 “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名气、角色、还有剧本。作为交换……” 朝宛垂眼,颤着指尖去抚摸女人白衬衫下形状精致的锁骨。 然后一寸寸向下。 摸到了馥郁柔软,她红着脸,悄悄吞咽一声。 “你要陪我。” 包养是该说这些话的吧? 虽然、虽然她根本没把握能给季檀月上述提到的东西,不过先哄到手再说。 “朝老师想我怎么陪呢?” 后腰忽然被轻捏一下。 朝宛顿时卸了力气,软趴趴地跌进女人怀里,和刚才还在肖想的躯体来了个亲密接触。 低头,距离刚才还想入非非的红唇只不过几厘米距离。 朝宛张唇,从耳根开始发起热来,嗫嚅:“你要、要听我的话。” 毕竟她是金主,肯定是要管束着金丝雀的。 何况,季檀月还这么对她口味,如果不看着的话,被别人抢跑了该怎么办? 季檀月安静听着,手掌忽地抚上朝宛后脑勺,动作温柔如按摩。 然后,将自己的唇贴上去,供朝宛品撷。 “这样,算听话吗?” 朝宛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晕乎乎的,不敢凑近,又不舍得远离。 只好勾住女人脖颈,装作在驾轻就熟地“享受”。 一个吻结束,她想支起身子,可实在没力气,只能屈辱地保持原样,蜷在季檀月怀里。 “很好。”朝宛小声评价。 原来,亲吻的感觉是这样的。 感觉整个人都要化掉了。 她听见女人吐息掠过她耳尖,带着一丝隐晦暧昧: “朝老师也想和我这样吧。” 胸口忽然压上一抹重量,像在探听她的心跳。 “我听见了你的心声。”- 朝宛觉得初次恋爱体验不错,并给出了五星好评。 不过,在季檀月看来,好像她们之间的关系还只单纯停留在“包养”上。 心头莫名泄气。 朝宛给了小岁一张临南房产的房卡,还有新车钥匙,以及目前能承接到的最好资源,让她递交给女人。 那就先暂且以这样的关系相处吧。 房子是朝宛最大最舒适的一套,车是她攒钱买了舍不得开的那辆新车,其他小花眼馋的资源也是她的。 但朝宛全都想送给季檀月。 包养关系,金主就该宠着金丝雀才对。 当日下班,朝宛没回自己的独居小栋,径直去了别墅那边。 开门时心跳很快,映入眼帘的也的确是她想见的人。 季檀月在一日之内搬到了这里,行李箱还没来得及开,见朝宛回来了,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缓步走来。 然后,动作轻柔地替她脱下外套,接过手包,紧接着抱她进怀里。 “朝老师,我好想你。” 话音柔软低哑,让朝宛脸颊烫得厉害。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如果是,她愿意包养季檀月一辈子。 毕竟是年长的一方,当晚,季檀月自觉洗好澡,在床边端坐等待。 纯白浴巾勾勒出女人窈窕身形,半湿卷发低束,锁骨圈着卧室一汪冷白光线。 安静看书,却美得让人屏息。 朝宛穿好睡衣,拉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她脸红惊慌,险些没又躲进浴缸里。 好在被季檀月话音绊住了脚步。 “朝老师?” 见朝宛从浴室出来,季檀月浅浅露出一个笑,放下手里的书本,走近,将人搂进怀里。 走到床边时,顺手关掉了小夜灯。 “怎么,第一晚就想陪我睡觉?” 朝宛心慌得厉害,勉力克制飘浮音调,说出金主语录。 话音刚脱出口,双脚倏地腾空。 朝宛觉得脸颊埋进了美妙不可言说的地方,像云一样软,还带着令她沉溺的花香。 “朝老师。”亲吻蔓延至唇角,女人喟叹。 “我们开始吧。” 朝宛被亲得溢出眼泪,撑着最后的清醒,反驳:“……不要再叫我朝老师。” 她明明是想和季檀月谈恋爱的。 低哼几声,朝宛迷迷糊糊说出要求:“叫、叫小宛呀……” 家里人都是这样叫的,她希望季檀月也一样。 然后,潜移默化地,女人就会成为她的女朋友,还有她的家里人了。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旋即柔声改口:“小宛。” “现在还舒服吗,痛不痛?” 朝宛咬住了季檀月的手臂,低呜一声,说不出话- 朝宛越来越怀疑季檀月轻易答应她包养请求的目的。 起因是她看了女人的某个采访。节目里,主持人问季檀月最近有没有恋爱的打算。 可季檀月唇角弧度柔软,没有任何迟疑地答:“有。” 但每个晚上,季檀月抵在她耳边说的却是:“朝老师是我很憧憬的前辈,我会钻研演技,每日泡在剧组。” 还有:“可以再给我一些工作吗?小宛。” 这些话曾经让朝宛消沉了很久。 她以为,季檀月只不过是看上了她的钱和资源,想往圈子里钻,根本就没有半分和她往恋爱方向发展的打算。 但采访内容却让朝宛升起了一丝微妙希望。 虽然她想了很久还是没缕清这其中的关节,可是,直接问不就好了? 金丝雀可是要乖乖听金主的话的,否则……她就不给季檀月钱和资源了。 当晚,朝宛拂落季檀月想要去解她睡衣扣子的手,硬生生将人逼在墙角处。 扣子已经解了很多颗,凉意透进,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虽然存心忽略女人微炙的视线,可说话声明显虚了很多: “季檀月,你违约了。” “合同存续期间,不可以产生和其他人恋爱的想法。” 说着,朝宛委屈地垂下眼,觉得自己的眼眶正不受控地升温。 季檀月该不会是想卷了她的钱和资源,等到有名气的时候,和她不知道的恋爱对象私奔吧。 愣愣设想的工夫,扣子竟然已经被全都解开了。 又是像之前几个月那样的悄然关灯,黑暗视野里只余季檀月窈窕身影,紧接着是温柔如涓涓细流的吻。 女人力度拿捏得当,将朝宛弄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其他的事了。 将睡未睡之际,耳边飘来一声柔软叹息: “我永远不会与小宛违约。”- 朝宛的新剧快要开机了。 这几天被季檀月哄得很舒服,她也暗自在剧中给女人谋划了一个角色。 和她有很多对手戏、甚至恋爱暗线的配角。 可这部剧本来就是小制作冷题材的科幻正剧,导演制片那边穷得哭爹喊娘,决心削减开支,只把资金用在刀刃上。 朝宛听说后,叹气,悄悄把季檀月从名单里移了出去。 如果剧组没钱的话,盒饭会很难吃的,她不想让她的金丝雀受罪。 可进组前,她却收到了仓促通知。 某公司划进大额股份投资,勒令编剧导演修改剧本,将科幻正经剧情改了个稀巴烂,男女主谈恋爱的戏码大幅增加。 朝宛:? 进组前一日,她气冲冲地闯进了导演制片商谈的会议室里。 ……只不过并没有气冲冲,还是要注意礼貌的。 朝宛莫名有些紧张,攥拳,很轻地敲了一下会议室门。 好像没人听见她来了,房间里的交谈声依旧。 “投资的交换条件是,剧本改成双女主,原剧情可以不变。”一道淡淡女音响起。 导演和制片从没见过这么账户里这么多个零,早就乐开花了,忙不迭地小鸡啄米点头,“好的,好的……” 朝宛气得红了眼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推门进屋。 “如果剧本更改的话,我会退出。” 导演道谢的话还没说完:“……季总。” 朝宛没听见,抹了抹眼睛,凹出冷淡逼人的气势,径直与会议室正中央端坐的西装身影对视。 然后,她看见了女人肩上一抹淡茶色的柔软卷发,以及嘴唇熟悉的复古红色号。 再往上,是今天早上还躺在她身边的熟悉脸庞。 甚至起床后,还亲昵地为她系好内衣后带,做了合口味的早点,等她来桌前共餐。 临走前,柔声说:“小宛,我今晚也在这里等你。” 朝宛反应不过来,脑子缠成一团乱麻,眸中透着茫然无措。 季檀月翻着合同,没有抬头,却勾了一下唇。 她缓缓起身,向朝宛走来。 高跟鞋随步伐笃响,腿长腰细,气质俨然身居上位已久,冷冽而具压迫感。 “不是说好我不会违约的吗?” 季檀月圈住朝宛,一如往日别墅里的相处那样,声音回归柔和。 “还是说,小宛,你想违约了?” 只不过,违约也没关系。 她早就成为朝宛目前经纪公司的控股股东,也诱引小笨蛋闯进自己蓄谋已久的陷阱。 再也逃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出色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姿态出现QWQ 完结啦,全订的小可爱球球五星评分,没有五星权限也可以留着不评呀(哭)这个怪功能。 下本有缘再见~ 预收:被冰山教授倒追后 文案: 冉寻回国后的第一天就碰上了那个最不想见的人。 阶梯教室,副教授一身纯白西装,金丝眼镜后的墨眸紧盯冉寻,神情疏离而克制。 游教授向来不苟言笑,是块能冻死人的千年寒冰。 只有冉寻知道,女人冰融雪消后,温度比岩浆还要烫。 如果女人没有恋爱谈到一半时突然坦白直女身份踹掉她……那就更好了- 钢琴独奏音乐会结束,厅内掌声雷动。 冉寻退场回后台,发觉有道熟悉人影手捧粉玫瑰花束,正在等她。 “很好听,还会再返场吗?” 冉寻勾唇讽笑,“会返场,只不过是给我未来的女朋友,不是游教授。” 游纾俞安静看她,轻声开口: “那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游纾俞在大学毕业那年拒绝了一个苦苦追求她的女孩。 她说:“我对女人没兴趣。” “我是直女。” 冉寻红着眼圈看她,平素顺手拈来的甜言蜜语与撒娇耍滑再也没了踪迹。 昨天她们还在水族馆牵手约会的。 原来,全是冉寻自以为的“约会”。 女孩把藏在背后的花束扔进垃圾箱,自此出国,了无音讯。 而游纾俞也在那一天染上了心病,深陷泥沼。 后来,上天眷顾,她与归国天才钢琴少女重逢,总算能再度触及这束深埋心底的温软光芒。 可光芒对她吝啬至极,竟连一丝暖意都不肯分给她。 游纾俞想融化冉寻唯独对她设下的层层防备。 返场之后,她终将沉沦。 女钢琴家x大学教授 破镜重圆,微追妻火葬场。 《返场心动》《伪装直女翻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