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能走到对岸吗》 第一章 我叫刘协,我要饿死了 建安元年,十月秋。 冀州,邺城外。 一名身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正手持一杆磨尖的竹棍、赤着脚淌在河水里,死死地盯着水里那一尾肥美的青鲫,两眼几乎快要放出光来。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态,用竹棍的尖端对准青鲫,准备将它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这时,一块石头突然飞了过来。 “噗通——!” 伴随着石头落水,水里的青鲫受到了惊吓,瞬间便游走了,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鱼!我的鱼!” 眼看着到手的猎物要跑,少年简直急的跳脚,连忙想去抓,结果却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水里。 等到他好不容易挣扎爬上岸,一抬头就看见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正对着他捧腹大笑。 很明显刚刚就是他们丢的石头。 “快跑!” 感受到少年那杀人般的目光,几个小屁孩马上一哄而散,各自跑开了。 只留下岸边跟落汤鸡一样的少年。 “南村群童欺我软无力,忍能对面乱扔石!这些该死的熊孩子!” 看着这群小屁孩逃走的背影,少年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后,仰面躺倒在草地上。 不是他不想去追,而是实在没力气。 到现在为止,除了仅有的几個桃子,他已经整整五天没吃饭了。 本来有希望吃上的一顿晚饭,也因为刚刚那几个熊孩子的捣乱而泡汤了。 “难道我刘协,真的要饿死在这东汉末年不成?” “老天你也太他妈坑了!” 感受到肚子里传来的阵阵饥饿感,刘协简直欲哭无泪。 没错,他叫刘协。 但他和历史上的那个汉献帝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本来是一个历史系专业的普通大学生而已,一觉醒来,就穿越到了这三国乱世的一个流民身上。 一开始他还很兴奋,毕竟他热爱历史,尤其是三国历史,能够亲临这个时代、与历史上那些璀璨的华夏文星将星们交汇,这简直是他的终极梦想! 而且作为穿越者,以他21世纪现代人的知识储备,还有对历史走向的了解,想要混得风生水起不要太容易。 甚至跟网文小说那样收服各类人才、自己组建势力,成就一番霸业也不是不行。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虽然穿越过来了,但他既没有获得什么牛逼哄哄的逆天金手指,也没有开挂的系统,更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他就是一个在这乱世中再常见不过的流民。 什么大展宏图、什么改变历史、什么王权霸业,一切都他妈是狗屁! 他甚至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想要翻身、展露自身才学,你总得去接触那些出名的历史人物吧? 但事实上在看重出身的古代,他一个流民根本连靠近那些大人物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展露才学了。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古代可没有什么地铁汽车飞机,在这兵荒马乱的,他要是敢到处乱跑,那么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是被抓去军队当壮丁,充炮灰; 要么就是死在流寇或者兵匪刀下。 所以穿越到现在整整五天了,他根本不敢离开邺城的范围,至少这边是安全的。 当然了,他也进不去城里。 因为他是流民。 “我恐怕真要成历史上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了。” 刘协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难道步齐桓公的后尘? 天空灰蒙蒙的,和他的人生一样灰暗。 但……他又怎么会甘心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呼——” 刘协深吸一口气,奋力坐起身,拿起一旁放着的竹矛,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向小河,眼神重归坚定。 他从来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也要努力去抓住。 如果抓不住,方才那几个小孩子就别怪自己了! …… 而在不远处的下游。 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文士,正坐在岸边的青石上垂钓。 不过此时他的心情却并不在钓鱼上。 而是在手里拿着的一份密报上面。 “洛阳,还是被攻下了。” 将手里的密报仔细看完,中年文士叹息一声,随手将它撕碎后捏成一团,然后丢入了河水之中。 这是一份早上刚刚送来的密报。 曹孟德攻下了洛阳,并且迎接天子迁都许昌。 而在迁都途中韩暹想要趁机劫回天子车架,却被曹操击败,目前已经向东而逃。 不过对于韩暹的去向如何,中年文士丝毫不关心,不过是一个蠢材而已,是死是活都不影响大局。 他真正关心的是天子。 “曹孟德取了洛阳,天子又落入了他的手中,从今而后便无人可在大义上掣肘他了。” “若他假借天子而号令诸侯,诸侯又当如何自处?” “主公,你这次当真是糊涂啊。” 中年文士的脸上满是惋惜和无奈。 他姓名沮授,是如今的冀州之主袁绍帐下的谋士。 早在曹操攻下洛阳之前,他便劝说过袁绍去将天子迎来冀州,要知道冀州距离洛阳很近,若是袁绍肯出手,曹操根本没有机会迎走天子。 但是袁绍却听信了武将淳于琼的意见,认为将天子迎来了冀州,会影响他的权力,于是按兵不动。 这也就给了曹操可乘之机。 洛阳很快被攻下,天子也落入了曹操之手,并且被迎接去了许昌。 未来的局面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曹操将如董卓那般,挟天子而令诸侯。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 沮授摇了摇头,他虽然早有远见,但是主公不采纳,他也没办法,只能说一切皆有定数。 将鱼竿收好,沮授提起鱼篓,准备离开。 但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水声。 沮授抬眼看去,不远处,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正在水里奋力扎鱼。 但对方扎鱼的技巧实在拙劣,扎了半天,一条鱼没有扎到不说,反倒自己在水里摔了好几跤。 不过这年轻人倒是十分有毅力,始终不肯放弃。 “流民?” 只看了一眼衣着,沮授就判断出了年轻人的身份。 这样的流民在城外有很多,并不稀奇。 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沮授犹豫要不要上去看个清楚的时候,那扎鱼的年轻人抬起了头,将目光投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沮授先是一愣,随即便瞪大了眼睛,直接呆滞当场。 “陛、陛下?!” 第二章 你想不想当皇帝? 当看清楚站在河里的那个年轻人面容的那一刻,沮授心里震惊到了极点! 他曾经官至冀州别驾,当过两次县令,自是有幸见过天子圣颜的,所以他绝不可能认错。 眼前这年轻人,正是那位大汉天子! 但是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天子久居帝都、洛阳城破后就已经被曹操迎去许昌了;就单从出行而言,以天子之尊,走到哪都必会被众星捧月,怎么可能会孤身出现在这里,连个侍从都不带? 而且还穿得如此破烂,如同乞丐一般。 这根本不可能是天子该有的威仪! “不行,我得去确认一下。” 沮授心中暗道,有了主意。 虽然理智和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不可能是天子,但对方的样貌的确和他记忆中的天子长得别无二样。 他必须要好好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才行。 想到这里,沮授提着鱼篓走上前去,客客气气地说道:“陛……小兄弟,能不能帮我个忙?” 正在河里费劲扎鱼的刘协闻言抬起头来,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有些疑惑地指着自己说道:“你跟我说话?” 连声音都一样…… 沮授心里又是一惊,随后露出笑容说道:“对,我钓了几尾鱼,想烤来吃了,但奈何在下不擅庖厨,不会处理。” “小兄弟若是方便的话,能否相助?” 听到对方让自己帮忙烤鱼,刘协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可是我还得抓鱼吃……” “无妨,我们一起吃便是。” “好!成交!” 刘协斩钉截铁地说道,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就等着这句话呢! 生怕对方反悔,刘协直接跳上岸,一把抓过鱼篓,然后把鱼取出来,用竹矛给它开膛破肚、清洗干净,手脚麻利至极。 “我跟你说,找我烤鱼你算是找对人了,我烤的鱼那叫一绝,你就等着吃吧。” 刘协得意地说道,用树枝把处理好的鱼串好插在地上, 随后又从周围捡来树枝干草,从怀里掏出火石生火。 玛德! 这破玩意,远不如打火机来的好用。 刘协忙活了半天,终于把火生起来了。 而沮授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刘协,心里终于确认了。 眼前这人不是天子。 原因很简单,天子何等尊贵,自幼锦衣华食,怎么可能会杀鱼、生火、烤鱼? 这些都是下九流的庖厨和庶民才会的事情。 “当真是令人吃惊,这世上竟然会有与天子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沮授心中暗暗感慨。 虽然他也听闻过有些大人物会豢养一些与自己长得相像的人,用来作为躲避暗杀的替身,但现实里却从未见过。 而且与天子长相一样,实在罕有,都能以假乱真了。 “等等……以假乱真?” 沮授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亮了。 他再度将目光投向正在兴致勃勃烤鱼的刘协,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一個疯狂且大胆的想法。 “若是让此人假扮天子,然后再让主公向天下人宣布天子在冀州,那曹操手中的天子便成了假的!” “如此一来,主公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 沮授的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 这个计划实在是太过于疯狂且大胆了,让人假扮天子,这是何等忤逆的行径,一旦被人发现,绝对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 可是……谁能发现? “我家主公乃四世三公,家世显赫,声望更是无人能及,只要他宣布天子在冀州,没人会质疑!” “即便世人质疑,那也无妨。主公所需的只是一个大义,天子身份真假反而不重要。只要主公说眼前之人是天子,自有大儒前来辩经。” “更遑论此人与天子长得一模一样,根本难以分辨!” 沮授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是和掌控天子带来的巨大利益相比,这点风险完全值得! 想到这里,沮授再不犹豫,直接向刘协问道:“小兄弟,你想不想要一场泼天的富贵?” “不要。” 刘协低头烤鱼,闻言头都不抬一下。 “……” 沮授闻言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被这个回答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都还没说这场富贵是什么呢! 拒绝得这么干脆? 而刘协似乎是猜到了沮授心里的想法,一边翻转着手里的烤鱼,一边随意地说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这个道理小孩子都懂。” “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想好好活着而已。” 穿越这么久了,他也算是认清现实了。 什么王不王权、霸不霸业的,他只想活着。 “哦?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接受我的邀请一起来吃鱼?这不也是白吃的么。” 沮授觉得这年轻人有点意思,笑问道。 刘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喂喂喂,做人要讲道理,伱请我帮你烤鱼,这是雇佣;我拿鱼吃,这是我该得的报酬,我怎么白吃了?” 沮授说道:“那我要是雇佣你去做其他事情呢?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刘协摇了摇头,回答得十分干脆,“烤鱼我会,而且没什么风险;但你要雇佣我去做其他事情,那可就说不准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想当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棋子炮灰。哪怕你口中说的富贵是天上掉金子,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砸死。” 刘协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但从穿着还有谈吐来看,就绝不一般。 别的不说,肯定比他这个流民强多了。 一个身份地位比你高的人忽然跑过来说要送你一场富贵,那么八成没怀什么好意。 “哈哈哈哈!说得好!” 沮授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眼中满是赞赏,心里对于这个和天子长得十分相像的年轻人的评价高了几分。 换做寻常流民,要是听到这种话早就忍不住心动了,但这年轻人还能保持理智拒绝,这份心性着实不俗。 是个聪明人。 “我吃一条就够了,先走了。” 刘协不想跟这个莫名奇妙的家伙多做纠缠,只想理他远远的,于是拿起一条烤好的鱼就要离开。 但他刚刚起身,肩膀就被按住了。 “年轻人,别急着走。” 沮授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如果我说这场泼天富贵,是让你去当皇帝呢?” 第三章 泼天富贵!假扮汉献帝! 刘协觉得眼前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要么就是有病。 让他去当皇帝?怎么不说让他上天呢? 拜托,他虽然叫刘协,但又不是真的是那个汉献帝,碰瓷儿也碰不到一块去。 “抱歉,不感兴趣。” 刘协眼神古怪地看了沮授一眼,拿着烤鱼就想开溜。 他可不想掺和到这种一听就要掉脑袋的破事里去。 但是沮授的手劲儿出奇的大,根本不是他这个饿了五天多的屁民能挣扎开的,牢牢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走。 “小兄弟,我没有说笑,你先听我说完。” 沮授收敛神色,认真地对刘协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沮名授,乃是冀州牧袁绍账下谋士。” 为了展现诚意,沮授先自报了身份。 “沮授?” 刘协略感吃惊,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個中年文士。 对于熟读三国历史的他来说,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虽然沮授知名度不是特别高,但也是一个十分出彩的谋士。 没想到,他穿越后碰到的第一个史书留名的历史人物,居然会是这一位。 “小兄弟你先坐。” 沮授强行把刘协给按回地上坐下,然后才接着开口道:“你可能不知道,如今董卓身死,帝洛阳都已经被曹操所攻下,天子被迫迁都许县。” “这曹操狼子野心,他得到天子,未来势必会如董卓那般,挟天子而令诸侯,届时天下必乱,国将不存啊!” 沮授语气沉重,表情更是充满了痛心。 但随后他又话锋一转,激动地看向刘协:“好在天不绝我大汉,让我遇见了小兄弟你!” “你与天子的样貌神态无比相似,足以乱真。” “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假扮天子,便能让曹操那奸贼的野心落空,无法假借天子名义颁布旨意。” “而伱,也将获得等同于天子的尊荣与富贵!” 沮授的这一席话,直接让刘协震惊住了。 他居然和那个汉献帝不只是名字一样,就连长相也一样? 怎么听起来这么不真实呢? “不过……他也没必要骗我,我现在就是个刚刚穿越过来的白身流民,一无所有,除了这张脸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被他图谋的了。” 刘协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梳理思路。 根据沮授刚刚说出来的这些话,他分析出了很多信息,首先便是现在所处的时间节点。 曹操攻破洛阳、迎汉献帝迁都。 那就是建安元年的时候。 其次,按照按照历史记载,沮授是建议过袁绍迎天子到冀州来着,不过没有被袁绍采纳,才让曹操得逞。 在这个时间节点让沮授碰到了和汉献帝长相一模一样的他,也难怪对方会有如此疯狂的提议。 “虽然解释的通了,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摸清楚了沮授的动机和这番话的真实性后,刘协依然有些犹豫不决。 这可是假扮皇帝,他能行吗? 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是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刘协忽然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犹豫的资格。” “从眼前之人看到我这张脸开始,我就没有拒绝的权利了。让我假冒天子是在通知我,而不是和我商量。” 沮授继续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小兄弟,你不用担心,不会被发现的。” “你与天子长相一模一样,再加上有我家明公对天下人宣布你是天子,谁人会质疑?” “而且虽然是假扮天子,你获得的尊荣待遇可是真正和天子相等的,日后锦衣华食,不必挨饿受冻,难道你不心动吗?” “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就再也遇不到了。” 沮授的语气充满了诱惑性。 他心里清楚,想要说服眼前这年轻人合作,只能来软的,用硬的行不通。 不得不说,沮授拿捏人心是有一套的。 他这一席话确实戳到了刘协的痛点。 穿越到现在,他已经被现实毒打得遍体鳞伤了,这是他到目前为止遇到的唯一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拼一把,还是继续苟活? 只是短暂犹豫后,刘协便有了答案。 “我愿意假扮天子!” 刘协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沮授,目光炯炯有神。 都穿越了,他要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大不了身死而已,总比饿死好! “好!小兄弟果然是聪明人!” 沮授松了口气,大笑着拍了怕刘协的肩膀,“对了小兄弟,我还没问你如何称呼?” 刘协:“我姓刘,单名一个协。” 沮授满意点头:“很好,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你回答的没错,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刘协:“……” 不是,我真的叫刘协啊! 将心里的郁闷压下,刘协指了指已经烤的有些发黑的烤鱼,咽了口口水:“我现在能吃了吗?” 他已经饿的不行了,再不吃点东西,感觉马上就要昏过去。 “当然可以!随便吃!” 沮授现在心情极好,拿起一串烤鱼递给刘协,然后自己也拿了一串。 刘协接过烤鱼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丝毫不顾忌什么形象。 他饿了整整五天,这是他穿越过来吃的第一顿正经饭。 尽管这烤鱼没有任何调料,但他还是觉得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美食都要好吃无数倍,好吃的想要哭。 “吃慢点,吃慢点,不够还有,我这串也给你。” 沮授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惊胆战,他真担心刘协吃着吃着突然被鱼刺卡死了。 很快四条烤鱼便被刘协风卷残云地解决了。 吃饱的他半躺在草地上,一边用一根鱼刺剔牙,一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而沮授眼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说道:“走吧,随我一起回邺城,我带你去见主公。” “等一等。” 刘协懒洋洋地开口道。 沮授不由得皱眉道:“还有什么事情?” “呵呵。” 刘协轻笑一声,抬眼看向眼前的沮授,淡淡说道:“你甚至,不肯称朕一声陛下。” “什么?” 沮授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朕说……” 刘协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背负双手眯眼看着沮授,眼神冷漠而威严。 “跪下。” 这两个字有着一种莫名的威仪,令沮授浑身一震,几乎要下意识地想要跪下去。 但这时候刘协却主动伸手将他给扶住了。 “怎么样,朕演的像不像?” 刘协咧嘴笑道,恢复了之前那副轻佻的模样,仿佛刚刚展露出那番威严的不是他一般。 沮授尚未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很像……” 刘协笑道:“那就好,走吧,我们进城。” 说罢,便越过沮授,大步向着邺城城门的方向走去。 沮授站在原地,望着刘协的背影,良久以后才回过神来,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第四章 天子驾临! 邺城,袁府。 议事大堂内,谋臣武将们齐聚于此。 袁绍坐在最上方的主位上,看着手里的这封密报,表情阴郁,一片铁青之色。 这是今早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洛阳已经被曹操所攻下,天子也被其迎去了许县;不仅如此,曹操还对外宣布,将再立朝廷! “曹孟德,好一个曹孟德!” 袁绍将密报重重拍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 曹操有天子在手,再组朝堂,便等于占据了正统,这必然会引来天下有才之士相投,更要命的是拥有了话语权! 他之前对此不以为意,但直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失了什么样的良机。 白白让曹操得了这份天大的好处!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郁闷,袁绍将目光投向了大堂内的众多臣子,说道:“今天早上送来的密报,想必诸位都已经看了。” “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虽然曹操挟持天子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情,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总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曹操。 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麾下的这些谋士了。 看看能不能找到扭转局势的办法。 袁绍话音落下,一名尖嘴猴腮的文士便率先站出来说道:“主公,臣以为这并非是坏事。” “哦?公则何出此言?” 袁绍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疑惑。 这名文士正是郭图,见袁绍投来目光,他不慌不忙地拱手道:“主公,曹操虽得天子,可借天子之名行事、招贤纳士;但有董卓在前,他若行事有所差池,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主公您坐拥四州之地,有甲士百万、贤才良将无数,有没有天子在手,其实无关紧要,反而还能免去掣肘。” “所以臣说让曹操得了天子,对主公而言并非坏事。” 郭图侃侃而谈,一番言论听起来有理有据。 但他这番话刚刚说完,便有冷哼声蓦然响起。 “简直是一派胡言!” 只见一名面容刚毅的文士上前一步,对着郭图冷声开口道:“天子在哪里,正统便在哪里!若是天子在冀州,主公便能占据大义名分!” “当初沮授提议让主公迎天子来冀州,若非你与淳于琼极力反对,让主公受到了蛊惑,哪里轮得到曹操得手?” “到了现在你还想蒙骗主公?” 被人指着鼻子骂,郭图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闭嘴,反而针锋相对道:“迎天子来冀州本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若天子来了冀州,那我等到底是该听主公的还是天子的?田丰你到底怀什么心思?”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愚蠢!” 眼看田丰和郭图两人越吵越凶,坐在主位上的袁绍终于开口了。 “都别吵了!” 袁绍皱眉开口,听着两人吵架,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在大堂内的群臣中扫了一眼,忽然发现似乎少了道熟悉的身影。 “公与呢?他去哪了?” 此时大堂内的群臣齐聚,唯独少了沮授。 沮授当初是极力向他提议迎天子来冀州的,只不过他没有采纳,现在看来沮授或许是对的。 他想听听沮授现在有什么意见。 “主公,今日一早,公与便出城钓鱼去了。” 一名儒衫文士开口道,此人也是袁绍亲信的谋士之一,姓审名配,字正南。 袁绍闻言便吩咐左右侍卫道:“来人,快去请公与来府内议事。” “是,主公!” 侍卫领命而退。 紧接着袁绍又对田丰和郭图安抚道:“事已至此,就别再争吵了,还是等公与来了再做商议吧。” 两人虽然心中依然不忿,但袁绍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低头称是。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个侍卫刚刚离去不久,便又匆匆忙忙折返回来了。 “主公!主公!主公不好了——!” 侍卫神色慌乱地跑入了大堂内。 袁绍有些不悦地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何事如此惊慌?” 侍卫的脸色满是紧张,磕磕巴巴地道:“是沮先生!沮先生他……” “公与怎么了?!” 袁绍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难道是沮授出什么事了? 侍卫咬牙道:“先生他、他带着天子回来了!现在就在府外!” 此言一出,大堂顿时陷入到了安静当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迷茫。 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沮授……带着天子回来了? 是他们没睡醒,还是这个侍卫疯了? 袁绍第一個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呵斥道:“胡言乱语!天子如今已经被曹操带去了许县,怎么可能来此!” “主公,是真的!” 侍卫憋红了脸,磕磕巴巴道,“沮先生现在就和天子在府外,他说让您与在座的诸位一同出府迎接!” 他也觉得十分离谱。 但这的确是真的。 袁绍眉头紧皱,若不是这个侍卫跟随他多年、行事稳重深得他信赖,他真会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失心疯了。 但如果这侍卫没疯的话,那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沮授在搞鬼了。 经过一番思虑后,袁绍心中有了决断,起身道:“走,随我出府!” 他倒是要看看,沮授从哪给他变出个天子! 袁绍大步向着府外走去,田丰、审配等文臣武将们互相对视了几眼,也纷纷跟了上去。 他们也都很好奇,沮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袁府的正门。 只见在正门门口,沮授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身旁,说些什么。 这少年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看起来如同乞丐;但是细看之下,却是俊朗不俗,眉宇之间更是透着一股贵气。 而袁绍的目光落在这乞丐般的少年脸上后,眼珠子差点都忍不住瞪出来! “陛、陛下?!” 袁绍失声惊叫道,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 不是那位大汉天子又会是谁! 第五章 本初,朕苦啊! 刘协现在很慌。 非常慌。 虽然他选择答应沮授假扮汉献帝,拼一把泼天富贵,改变自己狗屎般的穿越人生,但是当他真的被推到台面上来时,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因为眼前站着的,是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本初,还有他麾下的一众文臣猛将! 他在这假扮皇帝,一旦露馅就完了! 要知道假扮皇帝这个主意只不过是沮授一时兴起的计划,袁绍同不同意都还不一定。 万一不同意,那他的下场绝对悲惨。 小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所以他现在怎么可能不慌? “现在该怎么办……” 刘协感觉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沮授,但后者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与他对视。 淦!别在这时候沉默啊! 刘协心里暗暗叫苦。 而就在刘协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说些什么、打破眼前的尴尬时,对面的袁绍忽然有所动作了。 只见他快步上前,然后竟直接来到他面前,行大礼参拜! “臣,冀州牧袁绍,参见陛下!” 袁绍恭敬叩首,以额触地。 其余众人闻言也都反应了过来,然后纷纷跟着下拜。 “臣,叩见陛下——!” 其实在场的除了少部分人以外,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见过天子,更不知天子的长相如何,现在完全是因为袁绍下跪行礼,他们才跟着参拜。 此时他们的心中只有震惊和疑惑。 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刘协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心里很慌,但还是强自镇定,回忆着从电视剧里看到的场面,装模作样道:“嗯……众卿平身。” “谢陛下——” 众人这才纷纷站起来。 而袁绍依然躬着身子,满脸恭敬:“臣不知陛下驾临邺城,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刘协此时也恢复了镇定,开始代入自己天子的身份,说道:“无妨,朕此次行程低调,爱卿不知也是正常。” 行程低调? 袁绍闻言心中微微一惊。 紧接着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小心开口询问道:“陛下,臣听闻洛阳城破,您被曹操迎去了许县,为为何又会突然至此?” 这不只是他,也是在场所有人心底的疑惑。 刚刚还在讨论天子被曹操迎去许县这事儿,所有人都还在发愁呢,结果下一刻天子突然孤身一人出现在了袁府外面。 这实在是太过于离奇了。 面对袁绍的这个问题,刘协反倒不慌了,他早就和沮授提前商议好了如何回答。 “唉,爱卿有所不知,朕苦啊!” 刘协长叹一声,随后气愤地说道:“那曹操迎朕去许县是假,想要控制朕才是真!朕早就看出他有不臣之心,想要效仿那董卓逆贼,挟天子以令诸侯!” “朕不愿受他摆布,便在身边近侍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历经磨难才抵达此地……” 说着说着,刘协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掩面而泣:“朕这些日子以来吃不饱穿不暖,日日担惊受怕,更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生怕被曹操捉回去,只能一路讨饭,以野菜为食物、与野狗作伴,夜宿破庙。” “直到今日抵达邺城,与公与相遇,才终于敢表明身份!” 听到刘协的这般遭遇,在场不少人都不禁红了眼眶。 堂堂天子,万乘之尊,竟然过得如乞丐一般,可想而知一路过来受了多少苦! 袁绍直接破口大骂:“曹贼!奸贼!逆贼!恶贼!” 沮授站在刘协身后,用眼角余光看着刘协的这番表演,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这厮的演技,当真是不俗……” 若不是他知道真相,怕是他都信了。 但他哪里知道,刘协这番表演完全是真情实意,把自己穿越以来所受的苦和委屈全部融入进去了。 虽然他的身份是假的,但他受的苦是真的啊! “不对!” 沮授忽然浑身一震,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方才那番话,压根就不是一个乡野流民能够说得出。他甚至能准确地喊出我和主公地字。而且他虽然狼狈,但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娇生惯养之人。” “莫不是……莫不是真天子?” 刘协不知道沮授的心理活动,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拉着袁绍的手哭着说道:“本初,你乃大汉重臣,朕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便是你了!” 感受到刘协那充满希冀和祈求的目光,袁绍忽然感到有一股莫大的使命感与责任感压在了肩上。 挽大汉之将倾,舍我其谁! 袁绍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刘协的手,眼神坚定,沉声道:“请陛下放心!臣势必会替陛下讨伐逆贼!匡扶大汉!” “终有一日,臣会将曹操首级斩来献给陛下,以洗陛下所受之耻!” 袁绍这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杀意! 他当初敢向逆贼董卓拔剑,如今再对奸贼曹操拔剑,又有何惧哉? “讨逆贼!杀曹操!” “讨逆贼!杀曹操!” “讨逆贼!杀曹操!” …… 袁绍身后众臣中不知谁先开口,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声音震天。 “本初实乃大汉擎天玉柱也!” 刘协更加激动了,泪流不止。 刘协身后站着的沮授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情况,轻咳一声,上前对袁绍说道:“主公,陛下一路劳顿,还是先迎陛下入府吧。” 袁绍闻言微微点头,对刘协说道:“请陛下入府稍作休息,臣这就去准备宴席,晚上为陛下接风洗尘。” “嗯……有劳爱卿了。” 刘协擦了擦眼泪,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袁府。 袁绍本来也想跟着过去,但却被沮授拉住了。 “主公稍等,臣有话要说。” 袁绍闻言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沮授,问道:“公与有何事?” 沮授向四周望了望,随后压低声音道:“是关于陛下的,主公难道不疑惑陛下为何会突然来邺城么?” “陛下不是说了么,他是逃……嗯?” 袁绍下意识地回答道,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有不对的地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眯眼沉思了片刻,随后看了沮授一眼,大袖一挥,转身向府内走去。 “这里不方便说话,去书房吧。” 沮授没有多言,只是低眉俯首,快步跟上。 第六章 真假天子 袁府,书房。 “砰——!” 袁绍一巴掌重重拍在书桌上,神色阴沉地看着沮授,怒声斥道:“沮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找人假扮天子?!” 就在刚刚,他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这个天子居然是假的! 竟只是沮授在路边随便拉来的一个流民扮演的,而他居然信以为真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只不过那個“天子”的演技太好,让他相信了。 但仔细想想,那个“天子”说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首先便是逃跑的问题,且不提曹操怎么可能放任天子逃走,就算逃走了,天子从小养尊处优,也跑不了这么远。 最主要的是,天子只要到达冀州地界,表明自己天子身份,那他早早就亲自过去迎接了,哪里还需要专门跑到邺城? 面对袁绍的斥责,沮授神色平静,说道:“主公,实际上如今我也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但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主公说他是真的,他便是真的。” “可是他到底不是真的!”袁绍神色愤怒,咬牙切齿道:“让人假扮天子,若是被发现了,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我将失信于天下人,遭受万人唾骂!” 此时此刻袁绍心里愤怒极了,沮授不与他商议,便把这个假天子带了回来,还在那么多人面前露面了。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天子”在邺城,他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 沮授闻言答道:“主公,现在知道假天子身份的,除了他本人以外,仅有你我二人而已。” “此人与天子长相一模一样,便是主公也没有看出来他是假的不是吗?” “长相相同,再加上主公您的名望,我们完全可以对外宣布这位天子是真的,而曹操手中的才是假的。” “您说,天下人会信您,还是信曹操?” 在刚刚看见刘协那精湛的演技,骗过了包括袁绍在内的众人后,他心里充满了信心。 这个计划,真的可行! “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 袁绍不耐烦地说道:“现在洛阳城破,天子被曹操迎去许县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此时我说天子在我手里,谁人会信?” “更何况真假天子终究有别,熟悉的近侍、妃子肯定能够辨认得出,根本瞒不住!” 沮授微微一笑:“是主公想太多了,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证明这个天子是真的,我们只需要让天下人知道,曹操手中的天子有可能是假的就行。” “你什么意思?” 袁绍皱紧了眉头,将目光投向沮授。 沮授笑道:“曹操手中有天子,他便能重组朝堂,假借天子之名号令天下诸侯、招贤纳士。” “但如今有两个天子出现,即便曹操手中掌握的是真天子,但天下人依然会有所怀疑。” “如此一来,天子在曹操手中的效用便会大打折扣,不会再有那么多人信服,我们日后向他发兵征讨,也就有了名分。” “留下这位天子,主公手中就掌握了大义!” 这个计划虽然是沮授临时想到的,但是各方面的利害都被他考虑清楚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他们是很难让天下人相信他们这里的天子是真的,但为什么一定要让天下人相信? 只需要有这个名分就行了,同时让人怀疑曹操手中天子身份的真实性。 真真假假,浑水摸鱼。 听完沮授的这一番话,袁绍眉头紧皱,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仔细思索。 “此人的身份,你摸清楚没有?” 最终,袁绍抬头看向沮授,沉声问道。 他问的自然便是刘协的身份了。 沮授心中已经十分怀疑刘协究竟是什么身份,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张口喊出自己和袁绍的字,再加上那娇生惯养的模样,压根就不可能是乡野流民。 但他知道袁绍在忧虑什么,不可能让袁绍放弃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好机会。 于是说道:“回禀主公,已经问清楚了,就是一个普通的流民而已,若非今日碰到臣,再过些天就要饿死了。” “此人颇为伶俐,也是个聪明人,而且我们知道他假天子的身份,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沮授说完,见袁绍还在犹豫,便又诚恳地道:“主公,上次错过迎天子的良机,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臣之所以不与主公商议便擅自行事,也是担心主公您不答应。” “如今曹操已经占得先机,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袁绍单手扶着书桌,眉头紧皱,思忖许久,最终叹息一声。 “罢了,就依伱所言吧。” 现在除了采纳沮授的计划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因为天子来邺城的消息现在已经传了出去。 总不能这时候再说这个天子是假的吧? 那他可真就成了笑话了。 除此之外,沮授提出的计划也确实有莫大的好处,可以以此来抗衡曹操。 “主公英明!” 沮授大喜,深深一躬。 袁绍冷哼一声道:“这次你擅自行事就算了,下不为例!” 身为上位者,最讨厌的便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一些事情,哪怕是为他考虑,也令人不喜。 沮授连连称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都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了。 把这个计划敲定下来后,袁绍说道:“关于这个假天子,你要在他身上多做些文章,务必不要让旁人看出来他是假的。” 沮授笑道:“主公放心,臣回去马上‘找’一些证据还有证人,证明天子是逃过来的。” “另外会安排专人训练他的礼仪神态,务必做到和真正的天子一样。”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很好安排。 “都交给你去办吧。” 袁绍不太关心这种细枝末节,转身向书房外走去,“现在先随我去见一见我们这位陛下。” 对于这个假天子,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需要亲自接触一下看看。 …… 袁府深处,某僻静院落。 这里本来是袁绍的住处,也是府上最好的地方,刘协就被带到了这里休息。 在一群侍女的服侍下,刘协沐浴焚香,洗去身上的污垢,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在房间里休息。 “太爽了……” 躺在柔软的三层蜀锦被上,看着房间里古色古香的典雅装潢,还有鼻尖缭绕的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刘协感慨万分。 昨天他还在破庙露宿,今天就住上了这高级vip总统大床房,不得不说命运这东西,真是变化多端。 就在刘协舒服的快要睡着时,他忽然听到房门被人推开了。 第七章 沮授的担忧 听到开门声,刘协起身看向门口。 只见袁绍跟沮授两人不知何时来了,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本……” 刘协下意识地想要代入到天子的身份,但话还没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袁绍是和沮授一起来的,而且进屋之前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这并不符合臣子对天子的礼仪。 也就是说……袁绍已经知道了他是假的! 意识到这一点,刘协不再犹豫,马上翻身从床上下来,恭恭敬敬地向袁绍行礼道:“草民见过冀州牧。” 看着态度恭敬的刘协,袁绍挑了挑眉。 就连沮授也愣了下。 这小子……反应怎么这么快? 之前在袁府外面还是一副皇帝的架子,一口一个朕的,结果现在直接自称草民了。 而袁绍没有说话,只是仔细打量着刘协。 此时的刘协已经清洗干净,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锦袍,一改之前乞丐般的模样,宛如换了个人,看起来俊逸不俗,贵不可言。 “的确一模一样。” 袁绍在观察了一番后,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冒牌货和真正的天子确实长得一模一样;除了面庞看起来还有些苍白消瘦以外,其余的不管是眉眼长相还是身材,都完全相同。 和他记忆当中的天子一般无二。 就差一身龙袍和冠冕了。 看了片刻,袁绍收回目光,淡淡说道:“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这是好事。” “但假扮天子的事情只能有我们三人知晓,日后在外人面前你就是天子,决不能露馅,你记住了吗?” 袁绍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记住了!” 刘协站直了身子,慷慨激昂地说道:“以后草民一切都听使君的!使君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使君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草民飘零半生,未逢明主。” “能为使君做事,是草民的福气!” 刘协上来就是一通马屁乱拍。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面对这位当今天下最有实力的袁老板,刘协可不但有半点端着。 他只是個朝不保夕的苦逼穿越者而已,没有金手指、没有什么挂壁系统,全靠一张脸吃饭,要是惹得这位袁老板不高兴,说不定啥时候就丢了小命。 要尊严要面子的前提,是先活着。 大丈夫,能屈能伸! 而袁绍本来是想要继续敲打刘协一番的,但刘协这么听话,倒是省去了他的一番功夫。 袁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而一听这话,刘协的眼睛顿时亮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敢问使君,事情办完了,我能得到多少钱?” “钱?钱算什么。” 袁绍忍不住笑了,“只要你听话,我会保伱一生荣华富贵,房屋、田地、美女、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刘协闻言大喜,激动无比道:“多谢使君!草民定会为使君肝脑涂地!” 看着刘协激动不已的样子,袁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但是脸上依然带着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休息吧,这几天你称病不要露面,我会安排人让你学习天子的礼仪,你要全部学会。” “公与,我们走。” 袁绍说完,就起身带着沮授一起离开了。 而刘协一路送两人离开院子,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方才返回房间。 将房门关上后,刘协疲惫地躺倒在床上,忍不住长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应付过去了吗……” 刚刚面对袁绍,他真的是压力拉满,不仅是怕丢了小命,也是怕引起这位袁老板的猜疑。 所以他才表现出那副狗腿子的模样,甚至最后刻意去索要银子,都是为了打消袁绍对他的猜忌和防备。 因为他的身份就是一个流民,身为一个流民,如果连报酬都不图,那他图什么? 万一被袁老板认为是有城府、心思重的人,他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所以,他以后要扮演的其实是两个角色。 在外人面前他得扮大汉天子,而在袁老板面前,他得继续扮演那个贪财短视的流民。 “想在这乱世活下去,真不容易啊。” 刘协喃喃自语道,把头埋在了柔软的被子里。 没了生死存亡的压力,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这些天以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 另外一边。 袁绍和沮授离开院子后,便一路前往议事大堂。 “公与,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 袁绍忽然开口问道,看向沮授。 从离开院子以后,沮授便一直眉头紧皱,一看便知心里有心事。 沮授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主公,臣在想关于这个假天子的事情,臣觉得……要加强对他的控制。” “哦?何出此言?” 袁绍有些疑惑,不太理解沮授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沮授回答道:“此人先前模仿天子行为举止,模仿得惟妙惟肖,但见到主公您时,又马上做谄媚小人姿态,前后转变之大,令人惊异。” 如果说,刘协一开始模仿天子有九分相似,只是让沮授感到吃惊的话;那么他从进入邺城,到方才在面对袁绍时的转变,则让沮授颇有悚然之感。 但袁绍听完沮授这番话,却是笑了。 “是公与你多虑了,此人不过是一贱民而已。小人前倨而后恭,没什么可担忧的。” 袁绍并没有把沮授的话放在心上。 一个连索要报酬都只敢要钱的家伙,胸无大志,目光短浅,这种人有什么可担忧的? 最主要的是刘协就在他的手掌心里,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将其杀掉,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可是主公……” 沮授还想再劝,但袁绍已经无心再听了,摆手道:“先去堂内议事吧,回头再说。” 两人已经来到了议事大堂外。 沮授只好闭嘴,不再多言。 他担心自己多说了一些这位假天子不对劲的地方,会让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出现转变。 第八章 传檄天下! 议事大堂内,审配、田丰等人都早早在此等候了。 除了他们以外,逢纪、许攸、郭图也俱在。 袁绍与沮授两人走入大堂,众人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主公,陛下呢?” 田丰询问道,他们都是接到袁绍的命令来议事大堂等候的,本以为要正式面见天子,一个个都专门换好了盛装。 但是现在只有沮授和袁绍两人过来,并没有见到天子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 不是要来向天子觐见的吗? 袁绍直接走到主位落座,随后面向众人,说道:“天子一路劳顿,现在正在别院休憩,不宜见人。” 其实他本来是准备让刘协和众人见面的,但谁知道这个天子是假的,所以便只能打消这個想法。 因为在场的这些谋臣无一不是聪明人,现在让他们和刘协接触多了,保不齐就看出来什么端倪,识破身份。 倒不是说他不信任自己麾下的这些谋臣,但是找人假扮天子这种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真是没想到,天子竟能从曹操那奸贼手中逃脱,来到主公这里。” 审配十分感慨,然后笑着看向沮授,“公与,你此番将陛下迎回邺城,可是立了大功了!” 面对审配的称赞,沮授惭愧道:“我不过是出城钓鱼,偶然遇见而已,主要还是陛下洪福齐天,有上天庇佑,一路平安地来到了主公辖地。” 田丰笑道:“公与你就别谦虚了,这是你的功劳。” 众人齐齐夸赞,唯有郭图与逢纪两人的脸色有些阴郁。 他们向来就和沮授不对付。 之前沮授提议迎天子来冀州,他们便极力反对;谁知道这次沮授居然出城钓个鱼都能把天子捡回来。 上一个钓到天子的,还是姜太公。 要不要这么离谱? “哼,不过是运气好而已,陛下是信任主公才来的冀州,和你沮授有什么关系?” 郭图冷哼一声说道,语气有些不忿。 一旁的逢纪也跟着阴阳怪气:“看来我日后也得多学学公与,出城钓鱼都能碰到这种好事。” 沮授笑了笑,不置可否。 但是田丰可不惯着,直接反唇相讥道:“便是让陛下站在你面前,你就能认出来了?” “公与曾官至冀州别驾、举茂才、当过两次县令,上朝觐见过天子,而伱呢?你算什么东西?” 田丰向来以嘴利、口直著称,这一番话可谓是结结实实打到了逢纪两人的痛处。 他们这群人虽然同为袁绍麾下谋士,但沮授在此之前是有正经官职的,而且职位还不低,见过天子,后来才来袁绍手下做事。 其余人说白了就是袁绍的家臣,哪里见过天子? “你——!” 被如此羞辱,逢纪顿时大怒。 这时候坐在上位的袁绍主动开口制止了众人的争吵,说道:“都闭嘴!我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袁绍发话,逢纪只好压下火气。 审配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了,他虽然不喜郭图,但和逢纪关系尚可,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样,如今天子来了冀州,便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知主公接下来有何打算?” 袁绍把他们都召集过来,肯定是有事情要宣布。 所有人闻言纷纷看向了袁绍。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袁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打算传檄天下,将曹操图谋不轨迫害陛下,以及陛下逃来冀州之事公布出去。” “此外,陛下如今对我信任有加,欲重新定都于邺城,重组朝堂,令大汉官员前来朝见。” 袁绍说出了自己要宣布的事情。 第一就是昭告天下,把天子在冀州的消息散播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真正的天子在他这里。 第二就是重组朝堂,确立大汉天子的正统地位! 虽然现在这么做具有不小的风险,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他再不昭告天下的话就晚了。 听到袁绍的这番话,堂内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主公英明!” 田丰第一个开口支持,神色激动,“奸贼曹操打着匡扶汉室的名义,却行董卓之实,这个消息若是传递出去,必然会令天下震动!” “主公,檄文便交由臣来写就,必将曹操恶行公之于众!” 而相比于田丰的兴奋,审配则有些忧虑。 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可是主公,曹操那厮定然不会承认此事的。” “天子早早便从曹营逃离了,但曹操现在依然对外宣布天子在许县,可见其肯定有所底气与倚仗。” “臣猜测,这奸贼可能是找人假扮天子,否则断然不敢如此大胆。” 审配的思维相当敏锐,猜测也有理有据。 而听到“假扮天子”这四个字,袁绍的手微微一抖,额头冒出一点冷汗,有些心虚。 其实他们这边的天子才是假扮的…… 不过心虚归心虚,袁绍脸上自然是不会表露出半点的,闻言斩钉截铁道:“那又有何妨?假的终归是假的,曹操瞒得了一时,还瞒得了一世不成?” “元皓,你尽快将檄文写好,然后迅速传出去,务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曹贼做了何等恶行!” “不能让世人继续被蒙在鼓里!” 袁绍的语气充满了大义凛然的味道。 田丰神色一肃,郑重地道:“请主公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说完以后,田丰便转身匆匆离去了。 “元皓等等,我与你一起写。” 陈琳连忙跟了上去。 写檄文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他? 紧接着袁绍对其他谋臣吩咐道:“天子将要定都邺城、重组朝堂,你们去准备一下祭祀之事。”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迁都和定都、还有朝堂的重新组建,都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代表着上天的认可,马虎不得。 “是,主公!” 众臣纷纷领命退下,大堂内只剩下了袁绍一人。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吧……” 袁绍揉了揉眉心,感到有些疲惫。 骗人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尤其是现在他要骗过天下人。 就是不知道曹操听到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此处,袁绍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第九章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袁绍在那边张罗着传檄天下,并借用天子的名义重组朝堂、召集大汉官员来朝见,而刘协这边却浑然不知,还在别院里面呼呼大睡。 而当他一觉睡醒后,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 刘协揉着眼睛起身,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又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房间,一种难言的孤独感顿时从心底浮现,令他不由得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多么希望这次穿越不过是一场奇异的梦,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个时代。 可惜,这不是梦,这一切也都是真的。 “罢了,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吧,也不枉来这么一遭。” 刘协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回归坚定。 然后他下床洗了把脸,清醒了几分后,便开始分析自己目前的处境。 “根据已知的信息,我现在处于建安元年,距离官渡之战还有四年,袁绍还是目前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军阀。” “要是按照原本历史轨迹发展,曹操得了汉献帝,就能借助天子的名义迅速扩充实力;但现在我来假扮天子的话,这世上就有了两位天子。” “虽然我是假的,但有袁绍这位四世三公、讨伐过董卓的大佬说我是真的,估计很多人都愿意相信。” “这样一来,曹操就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刘协越分析越觉得有些心惊。 要是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官渡之战不一定会发生,袁绍也不一定会战败,历史也将因此而改变!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他的出现。 此时此刻,刘协终于理解蝴蝶效应的可怕了。 假如他只是个乱世的普通人,那么是死是生都不会对时局产生任何影响;但是从沮授发现他、并且让他假扮汉献帝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了。 他的存在,势必对整個天下的格局产生影响。 “应该不会触发历史修正程序,直接降下天谴把我抹除吧?” 刘协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害怕。 上一位疑似穿越者、想改变历史的家伙叫王莽,已经被位面之子刘秀动用大陨石术给搞死了。 他可不想落个和那位一样的下场。 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切由不得他来选择,不假扮天子的话死得更快,袁老板是不会放过他的。 “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反正现在还没死,等陨石真的砸到头上再说吧。” 纠结了一会儿后,刘协最终选择摆烂。 因为他也没更好的办法。 至少当下的目标是先活下去,至于未来的事情,就等到未来再说吧。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刘协的思绪。 随后有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陛下,臣沮授求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刘协马上收敛心神,摆出天子的威严和架子说道:“进。” 房门被打开,沮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女,手中皆提着餐盒,一个个都低着头,神色恭敬。 “陛下。” 沮授走进房间后,先对刘协行了一礼,然后方才说道:“臣为陛下准备了一些餐食,还请陛下用膳。” 说着沮授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女鱼贯上前,将一道道丰盛的、热气腾腾的菜肴从餐盒里取出来,放在桌上。 刘协见状露出满意的神色,点头道:“爱卿真是有心了,不妨过来落座,陪朕一同用膳。” “谢陛下恩宠!” 沮授又惊又喜,连忙躬身谢恩。 随后刘协又对那些侍女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入别院。” “是,陛下。” 诸位侍女恭敬应下,然后提着餐盒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沮授和刘协两人。 没了外人,沮授自然不用再装作臣子,表情恢复如常,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将目光投向刘协,笑了。 “你倒是机灵,知道我要与你说话。” 他本来还以为要找理由留下呢,没想到刘协主动开口让他留下了,还屏退了下人。 刘协嘿嘿一笑,说道:“若不是有事找我,您何必要专程过来给我送饭?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呵呵。” 沮授皮笑肉不笑,深深看了刘协一眼。 刘协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咋回事,他说错什么了?机灵点还有错? 就在刘协心里琢磨的时候,沮授说道:“主公让我寻人教你天子礼仪,但我思来想去,这样容易暴露你的身份,所以今后便由我来负责教你。” “今日主公对外宣布了天子驾临邺城之事,并以天子的名义,宣布迁都邺城,重组朝堂;现在主公已经命人去做檄文,不日将会昭告天下。” “届时,天下汉臣汉官,都会闻声而来。” “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务必要把言行举止都做到和真正的天子一样的地步。” 刘协听完一时间感觉压力巨大。 他也不是专业的演员啊,让他坐在那里摆摆样子还行,真要做到和天子言行举止一模一样,怎么可能? “这未免也太难了,我也没见过天子,怎么做到和天子的举止完全一样?” 刘协颇为为难地说道。 沮授笑了笑,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本书,然后放在了桌子上面,借着昏黄的烛光,刘协看清楚了封面的字。 《起居注》。 “好家伙,这玩意都弄到手了?” 刘协真是有些惊到了,这沮授的行动力未免也太强了,这么快就把这玩意给弄了过来。 《起居注》是记录天子言行的日志,有这本册子在,对汉献帝的言行了解个七七八八是不成问题的。 “这只是众多起居注中的一本,我已经命人去搜寻其他起居注了,你要认真看,记住里面天子的一言一行。” “不久后就是迁都祭天大典,到时候你不仅要面对诸多大汉官员,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完成祭祀,一定不能出岔子!” 沮授对刘协叮嘱道,把书递了过去。 刘协接过沮授递过来的起居注,看了一眼后就收了起来,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见到他反应这么平淡,沮授有些奇怪,问道:“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紧张?你就这么有把握扮演好天子?“ 刘协正拿起筷子夹菜,闻言耸了耸肩道:“哪有扮演啊?朕是刘协,许昌那个是假的。” 沮授张了张嘴,眼睛直勾勾盯着刘协,道:“你细皮嫩肉不似乡野流民,谈吐得体、能一口道出我和主公的字,拿了起居注并未表示不识字,想来应该是识字的。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刘协闻言,身体有点发冷,拿着筷子的手也僵硬了起来。 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说道:“你我各取所需,合则两利。我什么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朕乃天子。” 沮授瞳孔骤然一缩,看向刘协的目光警惕大涨。 “没错,你是什么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为大汉天子。” “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刘协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疑惑地看向沮授,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不吃饭的吗?” 第十章 天下震动 在袁绍的刻意推动下,天子驾临冀州的消息,很快便以邺城为中心,向着天下各地传去。 同时一起传出去的,还有田丰和陈琳所写的檄文。 “……奸贼曹操,尝自称忠良之臣,然细数其实,大谬而非;其攻破洛阳,迎天子迁都,定都许县,名为匡扶汉室,实怀董卓之心,欲挟天子以令诸侯,篡夺大汉基业!” “豺狼野心潜包祸谋,卑侮王室,败法乱纪,挟持天子,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群谈者受显诛,腹议者蒙隐戮,百寮钳口,道路以目,尚书记朝会,公卿充员品而已。” “冀州牧袁绍,四世三公,世受大汉国恩,常怀报国之心,闻天子落难,夙夜忧叹,寝食难安。” “幸有天佑,天子得以脱逃,一路奔波,终抵冀州。今有良臣相助,光复大汉有望,欲定都邺城,重振朝纲,以定国本……”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 “望天下有志之士、大汉之臣,速往邺城朝见天子,并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著。” “今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难。如律令!” 这篇檄文的内容大致分为三点。 第一点,便是曹操乃是奸贼,迎天子的目的是挟持天子以令诸侯,和董卓一般无二。 第二点,天子已经从曹操那里逃了出来,现在在邺城,受到我家主公袁绍的庇护,十分安全,并且打算重新建立朝堂,以定国本。 第三点,天下有志之士,还有大汉的旧臣,请速速来邺城朝见天子,共商讨贼大事。 这个消息和檄文风一般地传遍了各地。 一时之间天下震动。 要知道不久前曹操才宣布天子要在许县定都,召集大汉属臣来觐见,怎么现在天子就跑到冀州了? 而且曹操怎么一下子就从大汉忠臣,变成了奸贼董卓那般的逆贼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摸不着头脑。 …… 颍川郡,许县。 今日曹府上下一片热闹,只因天子定都许县,为了庆贺,曹操大摆宴席,邀请文臣武将皆来朝拜天子。 大殿当中,年轻的天子高居首位。 但是今日大殿内的主角却并不是他,而是坐在他左侧下方的一名五短身材的男人身上。 这男人身着锦袍,个子矮小,相貌平平,但是举手抬足间却有一种豪迈的气势。 他便是曹操。 只见曹操一抬手,原本喧闹的大殿便安静了下来,然后他端着酒杯,起身笑道:“诸君,如今天子驾临许县,并定都于此,我大汉国本可安矣!” “这一杯酒,请诸君随我敬陛下!” 曹操端着酒杯,转身面向天子,躬身一礼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敬陛下!” 大殿内的群臣也纷纷起身道。 而见到这一幕,坐在首位的天子不由得颇为感动,含着热泪说道:“朕得遇孟德,实乃大汉之幸也!” “这一杯酒,朕敬孟德,也敬诸位忠臣!” “尔等皆为我大汉肱骨栋梁!” (为了方便区分,以后正牌天子都称呼为天子。) 天子说完,也把酒水一口饮尽。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奔波,在董卓那边饱受欺辱,只能委屈求全,来到曹操这里后,他终于得到了皇帝该有的尊严。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实在令他百感交集。 “陛下言重了,匡扶汉室,本就是我们这些臣子该做的事情。倒是臣应该感到惭愧,未能早些将陛下解救出来,让陛下遭受了那么多屈辱。” 曹操正色说道,脸上充满了自责。 天子闻言更加感动了,走下去拉着曹操的手,热泪盈眶道:“孟德有这份心便足够了,可惜如今我汉室衰微,朕更是一无所有,不然定要重重封赏孟德。” “陛下哪里的话,臣所图的岂是封赏?” 曹操大义凛然地说道。 “不,不可不赏!” 但是天子依然坚持,思虑片刻后,说道:“虽然朕如今无宝物可以赏赐于孟德,但尚可加封孟德官职。” “朕这便下旨,加封孟德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百官总己以听。” 天子的封下的这个官职,不可谓不大。 在汉朝的官职体系中,司徒负责处理朝政、太尉执掌军事,而司空则是监察百官,这三個职位便是常说的三公九卿中的三公,尊贵无比。 至于后面的车骑将军,则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位比上卿,或比三公,更是个实权职位! 虽然说天子现在没有任何力量,给下的封赏也只是个名头,但这依然是常人难以得到的殊荣。 要知道,这可是天子亲自册封的官职! 代表着从今以后,曹操正式位列三公,可以名正言顺地掌握国家的军政大权! “臣,谢陛下隆恩!” 曹操眼神微微一闪,他当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份封赏,当即便下跪谢恩。 “孟德快快请起。” 天子伸手将曹操扶起,紧接着又看向大殿内的群臣,问道:“诸位忠臣也不能忘了,朕今日一并封赏。” 天子心里清楚,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了。 那就是以天子的名义给众人册封官职。 “陛下,此事不急,臣回去后会根据诸位臣公的功劳来拟定一份名单,届时再由陛下进行封赏。” 曹操淡淡笑道,拒绝了天子的提议。 可以由他来决定封赏谁,但不能由天子来决定,否则那就变了味道了。 赏罚之柄,不可操于他人之手。 “好,就依孟德之见吧。” 天子悻悻坐下,眼底闪过一丝暗淡。 而就在这时,大殿内忽然有人冷哼。 “陛下封赏群臣,此乃皇恩浩荡,为何封赏谁还要由你来决定?” 此言一出,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曹操看了一眼,淡淡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杨公。” 说话之人,乃是杨彪。 此人出身弘农杨氏,曾官至司徒、司空、太尉,更是一直跟在天子身边,是忠实的保皇党。 杨彪冷笑道:“怎么,在曹兖州这里,连话也说不得了么?” 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说话依然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回荡在大殿之中。 第十一章 曹操震怒! 对于曹操,杨彪是完全不怕的。 他的性格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十分刚烈正直,同时他也是对大汉皇室最为忠心的那一批人。 当初董卓想要带着天子迁都,便是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与其据理力争。 连董卓都不怕,他又怎么会害怕曹操? 曹操此番让天子迁都至许县,他亦是极力反对,但奈何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从。 这也导致了他对曹操的观感极差。 现在眼看天子连自行封赏群臣都要受到曹操的拒绝,杨彪哪里还忍得住? “曹操,你虽解救天子有功,但别忘了你只是臣子!” 杨彪抬头看向曹操,眼神凌厉,“做臣子就要有做臣子的本分,天子封赏谁,这是天子的权力,与你何干?” “你难不成想要越俎代庖吗!” 杨彪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言。 而坐在杨彪旁边的杨修已经满头大汗了,一边扯着杨彪的衣袖,一边低声急道:“父亲,快别说了……” 曹操迎天子来许县,目的是什么谁不知道? 将天子掌握在手,他便能借天子之名行事,和当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董卓无异! 可是这种话能说吗? 面对儿子的劝阻,杨彪直接选择了无视,他挺直腰杆,目光如两柄利剑一般直逼曹操。 大殿内的气氛都因此变得凝重了起来。 “杨爱卿……” 见到针锋相对的两人,天子一时间有些慌了,想要开口调停一下,但这时曹操却开口了。 只见他手里的酒杯,眯眼看向杨彪,笑道:“早闻杨公性格刚烈,果然名不虚传。” 杨彪淡淡说道:“不敢当,只是习惯了心直口快而已。曹兖州不敬天子,老夫身为大汉属臣,自然要为陛下护节。” “老匹夫!你放肆!” 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闻言登时大怒,直接拍案而起,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利剑上,作势欲拔。 “许褚,不得无礼。” 曹操开口制止了他,随后看向杨彪,呵呵一笑:“看来杨公对我颇有成见。” “天子要封赏群臣,我不过是先确定哪些是有功之臣,然后再由天子进行封赏而已,何来不敬之说?” 杨彪冷笑道:“谁有功谁无功,还不是你说了算,由伱来拟定名单,怕是日后我大汉朝堂之中,尽是你曹操家臣!” “如今陛下刚刚定都,朝堂尚未建立完善,散落天下各地的汉臣尚未前来觐见,你此时就想先插足朝堂占据要职,当真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杨彪话音落下,杨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曹操依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说道:“我曹操是否有私心,杨公说了可不算,陛下说了才算。” 说着,他抬头看向天子。 “敢问陛下,操可有私心?” 一时间,大殿内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天子的身上。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天子脸色发白,眼神在曹操和杨彪之间游移许久,最终才干笑着道:“孟德自然是大公无私的……” 此言一出,杨彪的表情瞬间黯淡了。 而曹操则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大殿内的众多文臣武将,也跟着笑了起来。 杨修连滚带爬地来到大殿中央,向曹操叩首祈求道:“我父亲今日酒后失言,还请司空大人不要与他计较!” 曹操对此浑不在意:“德祖不必多言,杨公久随天子,乃朝廷老臣,我素来敬重,又怎会怪罪于他。” 说着,他再次举起酒杯,对着大殿内的众人朗声笑道道:“来来来,都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诺——!” 大殿内的气氛重新热烈了起来,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唯有杨彪失魂落魄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言。 杨修看着父亲这般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知道父亲对于汉室的忠心,但从定都许县开始,汉室的衰微就已经注定,天子也将彻底沦为曹操一人的傀儡。 这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 上方的天子也注意到了杨彪的表情,虽然心中内疚,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借酒浇愁。 而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从大殿外传来。 “报——!” 声音由远到近,很快一名侍卫跑了进来。 “有何事奏报?” 曹操皱起了眉头,此事他兴致正浓,突然被人打断,心中自然觉得十分不爽。 这名侍卫面露为难之色,他看了看上方的天子,又看了看曹操,不知该如何作答,最终低下头,双手将一份奏报双手奉上。 “给我吧。” 宴席之中,一名中年文士走了出来,上前将这份奏报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没一会儿,他的脸上便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怎么了,文若?” 曹操见到他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荀彧平日里向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当场就变了脸色? “这……” 荀彧张了张嘴,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将这份奏报交给曹操,“主公还是自己看吧。” 曹操心里疑惑,但还是接过了奏报,然后打开仔细观看。 很快,震惊之色便同样爬满了他的脸庞。 同时还有难以言喻的愤怒!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绍你这个奸贼!恶贼!逆贼!乱贼!” 曹操破口大骂,直接将手中的奏报连同酒杯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就这样他仍然觉得不解气,抬脚狠狠踩在这份奏报上面,表情狰狞无比。 如此大的反应,把殿内众人都吓了一跳。 荀攸忍不住问道:“主公,这奏报里写了什么?竟令主公如此震怒?” 曹操脸色阴沉,没有回答荀攸的话,起身径直向大殿外走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曹操走了,于是荀攸只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荀彧。 毕竟刚刚是荀彧最先看的这份奏报。 荀彧叹了口气,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奏报里说,袁绍传檄天下,说主公是篡国奸贼,迎天子是想行董卓之事。” “还说天子已经逃到了冀州,并且准备在邺城定都,号召天下贤才和汉臣前去朝见。” 天子……在冀州? 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愣,随后全部看向了上方坐着的天子。 那他们眼前这个天子是谁? 第十二章 朕要让大汉再次伟大! 此时此刻,天子也是一脸茫然。 他什么时候去了冀州? 他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朕、朕从没去过冀州啊……” 见到众人都看向自己,天子有些慌张,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这时荀彧拱手道:“陛下不必惊慌,此乃袁绍的奸计,故意以恶名诬陷我家主公,甚至谎称陛下在冀州,以此来蒙骗天下人。” “只是这等手段着实卑劣,令人不齿,更是对陛下的折辱。” 荀彧这么一说,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 终于明白了刚刚曹操为何那般震怒。 费尽功夫才把天子迎到许县,并且定都于此;结果袁绍马上就宣称天子逃到了冀州,并且还泼了一盆脏水过来。 这谁能忍? “袁绍竟敢如此?” 天子听完后也是目瞪口呆,同时也深感不安。 要是天下人都信了袁绍的话,以为他在冀州,那身处于许县的他,岂不是成了假的天子? 可是明明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这可如何是好啊,不如、不如朕马上下一道诏书,将真相昭告天下?” 天子忍不住提议道。 皇帝的大位是他最后的尊严和体面,若是连这都被人夺去了,他实在难以接受。 荀彧闻言道:“陛下稍安勿躁,等臣去与主公商议一番,再做论断。”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宴席。 “公达、仲德、德祖,还有许褚,你们随我来。” 说罢,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荀攸、许褚和程昱三人纷纷跟上,而杨修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父亲叮嘱道:“父亲在此稍候,修去去便回。” 杨彪眼帘低垂,不发一言。 杨修叹了口气,向父亲行了一礼后,也起身跟上荀攸等了,一并移开了大殿。 由于出了这一岔子,宴席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与席的众人都纷纷离去,留下来的仅有杨彪还有一名气度不凡的老者。 这老者也非旁人,乃是伏皇后之父,伏完。 也就是天子的岳丈。 他和杨彪一样,都是忠心耿耿的保皇党。 “杨公,国丈,现在该如何是好?” 天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两人,神色焦急,“那袁绍谎称朕在冀州,若是天下人信了他,朕又该如何自处?” 他现在已经慌了神了,只能向自己最信任的这两位臣子寻求建议。 “陛下莫慌。” 伏完出言安慰道:“天子只有一位,那就是您,袁绍能骗的了一时,还能骗的了一世不成?终究是会败露的。” “即便他能找人假扮您,但我们这些臣子与您朝夕相处,自然知道孰真孰假,拆穿他的谎言轻而易举。” 伏完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觉得袁绍的这一计谋简直愚蠢。 瞒得过天下人,难道还能瞒得过他们吗? 天子闻言这才安心了一些。 但他注意到杨彪一直皱眉不语,便忍不住问道:“杨公为何不言?难道还在埋怨朕刚刚不为您说话吗?” 杨彪收回思绪,闻言拱手道:“不,陛下误会了,如今曹操为刀俎我等为鱼肉,陛下身不由己,臣自然理解,又怎会怨恨陛下?” 天子问道:“那杨公在想什么?” 杨彪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臣只是在想,袁绍此番谎称陛下在冀州,对陛下而言其实不一定是坏事。” “什么?这难道还能是好事不成?” 天子一愣,越发感到疑惑了。 伏完也皱眉说道:“袁绍谎称陛下在冀州,假借天子名号欺骗天下人,不尊陛下,此乃悖逆之举,杨公为何要帮他说话?” 他们都不太理解杨彪这话的意思。 “陛下。” 杨彪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曹操怀有不臣之心,现在已经初步开始显露了,袁绍那檄文里说的没错,他亦有效仿董卓,挟持天子以号令诸侯的想法。” “袁绍此番谎称陛下在冀州,臣猜测,一来是不想看着曹操借陛下之名做大,二来是也想假借陛下名义,笼络各方势力与天下贤才。” “但是不管怎样,他这么做都能牵制曹操。” “如今汉室虽然衰微,但天下人心仍然向汉,向着陛下。他们两方相争,陛下就有了从中周旋的机会,日后未必不能联络各方汉室忠臣,重现我大汉辉煌!” 杨彪的想法很简单,双方狗咬狗,咬得越激烈越好。 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真能如此?” 听完杨彪的解释,天子的眼睛顿时亮了,心脏都忍不住砰砰直跳。 本来落到曹操手里他都心灰意冷了,没想到如今竟然重新看见了一丝希望,这怎么能不令他激动? 尽管,这希望十分渺茫。 杨彪正色说道:“以后到底如何尚未可知,但总而言之,还请陛下莫要灰心丧气。” “高祖皇帝从小小亭长一路崛起,最终击败项羽,开辟我大汉王朝;光武帝从一介布衣节节攀升,短短三年便复兴汉室!” “陛下如今虽然落难,但依然有众多忠臣良将愿意追随辅佐陛下、您依然还是是天子!比之高祖皇帝和光武帝当初起家之际要强上百倍,您又何必自弃?” “陛下莫忘了,您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刘氏血脉!” 杨彪这番言语慷慨激昂,振奋人心。 天子浑身一震,深感惭愧的同时,心里也有一股热血逐渐开始沸腾了。 是啊,他是天子,他是大汉的皇帝! 高祖皇帝、光武帝可以让大汉辉煌,他也可以! “杨公!国丈!” 天子深吸一口气,一脸坚定地说道:“朕不会放弃的,定当效仿二位先帝,让我大汉再次伟大!” 杨彪、伏完两人闻言亦相当激动,当场下拜,振声道:“臣愿誓死追随陛下!” 这君臣相宜的一幕,着实令人感动。 但这时候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许褚带着侍卫走入了大殿当中,对着天子一拱手。 “陛下,主公令我送陛下回寝宫休憩!” 许褚嗓门极大,声音如雷。 被许褚这么一吼,天子马上缩了缩脖子,心里刚刚涌现出来的豪气顿时消失无踪,连忙道:“好,好,朕这就回去。” “陛下,请吧。” 许褚令侍卫带着天子离去,同时目光落在了杨彪和伏完身上,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十三章 “袁绍”的含金量 曹操从宴会上愤而离席后,气冲冲地回到了平日里他处理事务的大殿。 很快荀彧等人也跟了过来。 没了外人,曹操难以再压抑心中的怒火,直接破口大骂道:“袁绍这厮怎能如此厚颜无耻!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天子明明已经被我迎回了许县,何时去了他的冀州?!” “小人!当真是小人!” 袁绍的这一手实在是让曹操恶心到了极点,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无耻了,谁知道袁绍比他更不要脸! 要知道他都还没下定决心挟天子以令诸侯,结果袁绍直接把这顶帽子给扣了过来,现在他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最恶心人的是还专门写了一篇檄文来骂他,甚至明目张胆地胡言乱语,瞎编天子从他这里逃去了冀州。 关键是还说什么“听闻天子落难,夙夜忧叹”。 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啊! 冀州离洛阳极近,假如当初袁绍去迎天子,根本没有他曹操什么事,是袁绍主动放弃这个机会! 结果现在回过头又眼馋天子名号的号召力,弄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当真是无耻之尤! “主公请息怒。” 这时候程昱开口劝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袁绍不过是在撒谎罢了,真正的天子在我们手上,这样的谎言谁会相信?” “您只需要让天子下诏,那么袁绍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但是程昱的话说完,荀彧却摇头道:“没用的,即便天子亲自下诏,也依然有很多人会相信袁绍。” 程昱愣了:“为什么?” 荀攸苦笑一声,补充道:“因为这是袁氏世世代代积累出来的声望,因为他出身于四世三公的袁家,更因为他是敢于起兵讨伐董卓的袁绍袁本初。” 程昱顿时哑然。 他蓦然反应了过来,发布这篇檄文的不是别人,而是袁绍! 若是换做刘表甚至袁术之辈,怕是都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但偏偏是袁绍! 有着袁氏世世代代积累的名声作为后盾,再加上袁绍长久以来的事迹,其威望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袁绍说天子在冀州,谁会不相信? 谁会觉得一个出身名门、曾经带领十八路诸侯讨伐过董卓的英雄是在诓骗天下人?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相信,就算不相信,最多也只是怀疑,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假消息。 这就是袁绍这個名字的含金量! “这是一招卑鄙又光明正大的阳谋啊。” 荀攸如此感慨道。 他们明知道袁绍是在骗人,可是没有办法能够让别人相信他是在骗人,这才是最可气的地方。 一旁的杨修也摇头说道:“如此以来,主公再想借天子之名号令天下诸侯,便不会再有多少人听从了。” “哪怕有人知道袁绍是在骗人,但依然会拿此当借口,拒绝天子诏令。” 杨修满脸惋惜,觉得袁绍这招实在阴损。 但是他这话一出,荀攸、荀彧、程昱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了他。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杨修有些疑惑三人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然后他便听到了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我何时说过要借天子之名号令天下诸侯了?” 曹操眯眼看向杨修,眼中有杀机一闪而逝,“莫非你也要学袁绍来污蔑我不成?!” 杨修闻言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光顾着分析袁绍这个计谋带来的影响和弊端了,却忘记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就在他不知怎么打圆场之际,荀彧主动接过了话茬,开口道:“主公,当务之急,还是先想一想有何应对之策吧。” 曹操从杨修身上收回目光,闻言颇为不耐地道:“袁绍拿声望压我,他的话就是比我有信服力,我能有什么应对之策?” 说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长叹一声。 “若是戏忠在便好了,他素来才思敏捷,智谋百出,若是他还在,定能有对策。” 曹操口中的戏忠,乃是他曾经的一位谋士,智谋比之荀彧、荀攸要更胜一筹。 可惜,此人已经在数月前因病去世了。 “主公,臣以为不管如何,现在还是需要让天子昭告天下,表明情况并且斥责袁绍。” “若是不做回应的话,那就真的坐实了天子在冀州,而并非在许县了,也会让天下人觉得主公您是奸贼。” 荀攸说道,这是最笨的办法,但是必须要做。 出言解释别人可能会不信你,但是你不解释,别人一定不信你。 “此事我不想管,你看着办吧。” 曹操心烦至极,根本懒得去搭理这种事情,此时他满脑子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看向荀彧,问道:“文若,你可知颍川这边还有何名士或者贤才?我现在太缺乏臂助了。” 荀彧、荀攸,是属于内政和战略方面的人才,大局的眼光出色;程昱则是武将,虽然智谋不俗,但也并非谋士。 至于杨修,虽然也有智谋,可是口无遮拦,令人不喜。 之前倒是有一个戏忠,智谋计颇为不俗,但奈何英年早逝。 因此,曹操现在对谋士极为渴求。 袁绍这次的计谋,他一看便知道是其麾下的谋士出的,因为他了解袁绍,以对方的个性,不可能有如此大的魄力。 若是他这边也有如袁绍麾下那样出色的谋士,面对这些阴谋手段,他也就不用再惧怕了。 “倒是有一位。” 荀彧思索片刻,回答道。 曹操眼睛亮了:“谁?” 荀彧答道:“此人姓郭名嘉,字奉孝,乃是颍川郡人,智谋过人,算无遗策,乃是臣生平仅见,堪称鬼才。” 听闻此言,曹操大喜过望,连忙道:“他现在在哪?我要亲自过去请他!” 荀彧很少夸赞他人,能得到荀彧的这般评价,足以看出这个名为郭嘉的人,有多么不凡。 “主公,此人几年前已经投奔袁绍了。” 荀彧轻咳一声,说道。 曹操顿时怒了:“文若!伱是在戏耍我不成?” 都投奔袁绍了,还跟他说做什么? 荀彧不慌不忙道:“主公稍安勿躁,此人虽然投奔袁绍麾下,但袁绍手下人才济济,他一直不得重用。” “臣与他常有书信往来,与他相交甚密,若主公有意,臣愿修书一封,令他来投主公。” 曹操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说道:“那好,速速写信,务必将这位郭先生请回来!” 荀彧躬身称是。 第十四章 天子的自我修养 袁绍发出的檄文,在全天下都引起了莫大的震动,正如所预料的那样,许多人都相信了檄文中的谎言。 尽管天子忽然逃到了冀州这件事很令人费解,但毕竟袁绍的声望摆在那里,即便有人怀疑,但更多人依然选择了相信。 一时间,不少贤才以及大汉旧臣都打消了前往许县的计划,转而前往冀州。 但没过多久,又有一则消息从许县传出。 而这次是一则天子下达的诏令。 内容也十分简单,总结来说,就是朕从没有去过冀州,现在在许县很好很安全,袁绍是在诓骗天下人,切勿相信。 而曹操也并非奸贼,都是袁绍信口胡言。 这则诏令出来后,顿时让更多人都感到懵逼了。 “天子到底是在许县,还是在冀州?” “怎么出现了两位天子……” “袁本初四世三公,乃是天下英雄,他怎么会骗人?肯定是曹操在狡辩!” “哼!曹操到了现在还敢假借天子名号骗人!” “可是不觉得奇怪吗?若是天子不在许县,曹孟德又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我觉得曹操不似说谎,天子已经被迎去了许县,突然到了冀州,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或许当初天子根本没有被迎去许县呢?只是曹操为了假借天子名号,没想到真天子逃到了冀州。” “再观望观望吧。” “我还是觉得真正的天子在冀州。” …… 朝野间对此议论纷纷,有人相信袁绍,也有人相信曹操,双方各执一词。 谁也说不清楚天子到底是在冀州还是许县。 而这其中,少不了各方势力的推动。 对于其他诸侯而言,天子不管是在冀州,还是在许县,这都不是他们愿意看见的。 因为无论袁绍还是曹操,他们谁掌握了天子,就能以天子之名号令天下,占据了大义名分。 现在双方都说天子在自己那里,真真假假无从分辨,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有理由拒绝听从天子诏令了。 …… 冀州,邺城,袁府。 刘协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出现,而在外界掀起了多大的震动,此时他还呆在那个小小别院当中研读起居注,同时跟随沮授学习天子礼仪。 “错了,天子的站姿需端正,不能左顾右盼!” “你的手放在哪里?” “记住!走路要昂首阔步!” 院子里面,刘协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龙袍,头戴冠冕,在模仿天子的仪态,以及走路的方式。 而沮授则在旁边监督,不时出言提醒。 在刘协来回走了好几遍以后,才勉强达到沮授满意的程度,得以坐下来休息。 “累死我了……” 刘协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只觉得嗓子要冒烟了,顾不上仪态,直接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水。 模仿皇帝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天子的种种礼仪,更是复杂至极,规矩繁多。 他这一个月以来,首先学习的是天子的说话方式,这方面还算简单,毕竟他记性好,死记硬背就行。 但紧接着模仿天子的言行举止,这可真的让他生不如死。 礼仪这玩意学起来是最为麻烦的,从站姿、坐姿、走路方式,甚至是吃饭,都有一套规矩。 这些规矩放在宫廷里面,都是要从小养成的,成为习惯,而他一个21世纪的人小时候哪里接触过这些? 现在要他硬生生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变得和天子一样,实在是分外折磨。 “你怎么又做出这样粗野的举动,饮水不知道用杯子吗?” 见到刘协直接用茶壶喝水,沮授不悦地道。 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完全打消了刘协可能出身名门的怀疑,因为言行举止根本不像,完全就和乡野村夫一样。 甚至连基本的礼仪都用不明白。 刘协闻言放下茶壶,翻了個白眼道:“要不你来试试穿这一身龙袍,戴着这冠冕走来走去一个时辰?” “我现在浑身都是酸痛的。” 这身龙袍是袁绍让人找来的,十分厚重,而头顶带着的那天子冠冕,也有五六斤的分量。 要是坐着不动的话还好,但站着走来走去,还要注意仪态不能出错,实在是耗费体力。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天子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沮授不以为然,伸手将茶壶从刘协手里拿了过来,然后说道:“休息够了没有?继续起来练习。” “你现在走路还是太过生硬了,要再自然一些,养成习惯,以后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要保持。” 刘协闻言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当场摆烂。 “我不行了,我得好好歇一会儿,明天再练吧,你现在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动弹的。” “你……” 沮授眉头紧皱,但又无可奈何,刘协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强迫。 最终他只能妥协道:“那伱先休息吧,我上次给你的那本起居注看完了没有?都背下来了吧?” “背完了。” 刘协累得眼睛都不想睁了,有气无力道。 这一个月内沮授一共送来了五六本起居注,并且要求他全部记住背下。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的原因,他现在的记忆力变得极强,甚至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背下区区几本起居注,简直易如反掌。 沮授闻言更加断定了这小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识文断字,更能在短短时间内背完起居注。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 沮授不再多言,准备起身离开。 无论这位天子是什么人,现在都只是他主公手上执掌的一把剑而已。 刘协抬起头道:“等等,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院子?我都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了。” 天天憋在这个院子里面,实在是难受至极。 至少要让他在这袁府里面逛逛啊。 “天子别宫已经在修建了,很快就能建设好,届时会把你送去那里居住,你这段时间还是继续老实待在这吧。” 沮授说完,便径直离去。 第十五章 册封大将军!册封太尉! 天子别宫很早之前就开始建造了。 这座别宫原本只是袁绍为自己建造的居所,但由于刘协这个“天子”过来了,他便把这座别宫改为了天子别宫。 为了加快进度,袁绍征集了上千民夫不分昼夜地来建造宫殿,而他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让邺城的这个“朝廷”看起来更加像模像样。 毕竟天子总不能一直居住在他的府上,这不符合规矩,到时候来朝见天子的大汉臣子们见了,也会觉得他不尊天子,这并不是他想要看见的。 而目前别宫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在前世没能买得起房,来到了古代反倒能能拥有一座自己的大别野。” 刘协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有了别宫,是不是可以开后宫了? 天子拥有一群后宫佳丽也是很正常的吧? 但是很快刘协就把这個念头给赶出了脑海。 “刘协啊刘协,你怎能如此肤浅! 你现在可是大汉天子、肩负着重现大汉荣光、三造大汉的使命!从今日起,戒色!” 刘协深切反省,痛心疾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惭愧。 但很快转念一想……他好像是个假的天子,重现大汉荣光和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还能跟袁老板和曹老板硬刚不成? “那没事了。” 刘协的念头瞬间通达,心情舒畅。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身为穿越者该有的热血和远大抱负了,对他而言,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就很好了。 至于和这些三国群雄争霸什么的,还是洗洗睡吧。 …… 沮授从刘协的小院离开后,便去到袁绍的书房,向他汇报教导刘协的进度。 “主公,目前已经让他完全掌握了言语上的礼仪,天子的起居注,他也已经全部背下、对答如流了。” “不过行为举止上的礼节,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训练,不过相信很快就能完成。” 沮授微微躬身,把刘协的情况说了一遍。 “知道了。” 袁绍对此并不在意,而是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公与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你看看这个。” 袁绍放下手中的毛笔,对沮授说道。 沮授闻言走上前去,拿起书桌上的那张纸,然后仔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便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主公,这是……诏书?” 沮授有些吃惊地看向袁绍。 他手上拿着的这张纸,乃是一份册封诏书,以天子名义所下达的诏书。 “没错。” 袁绍点了点头,背负双手道:“有天子的名号在手,自然不能不用,我打算以天子名义下令,取大将军之职。” 大将军,乃是武将的最高荣耀和职位!名义上的地位和三公相等,实际上更要超过三公! 因为位于大将军之下的骠骑、车骑将军,都能位比三公,所以大将军的职位,含金量要更高。 在汉王朝的历史上,最著名的大将军有三位,一是韩信,二是卫青,三是霍光。 可以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现在,袁绍打算以天子的名义,册封自己为大将军! “主公,直接取大将军之职,会不会有些不妥?要知道现在天下对天子到底在许县还是冀州依然有争议,您取了大将军之职,怕是会引来非议。” 沮授无不忧虑道,大将军这个职位的意义非凡,盯着的人更是多。 成为大将军,那么名义上就拥有了统帅天下所有兵马的权力,成为军方的最高掌权者! “有何不妥?当初我在讨伐董卓之际,便已经被各路诸侯推为车骑将军,现在不过是更进一步。” “大将军一职虚设已久,我不取,难道等着曹操先我一步,以天子名义来取了这一位置吗?” 袁绍的想法跟沮授不同,他觉得自己升任大将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之前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他为盟主,各方州府都一致同意他升任车骑将军,只是未得天子认可而已。 现在手上有天子,刚好可以名正言顺升任大将军。 见袁绍想法已经坚定,沮授也就不再劝了,但是诏书上另外一道册封,令他一愣。 “您还要封袁术为太尉?” 太尉,是三公之一,掌管军事。 可是袁绍既然都已经把自己封为了大将军,掌管所有军权,又封袁术为太尉,这不是明显要压他一头? 袁绍抚须笑道:“公路毕竟是我兄弟,更为我袁氏子弟,我又怎么会忘了他?” “但思来想去,还是太尉一职适合他,如此以来,他以后都将受我节制。” “而且我是以天子名义下诏,他还能不从?” 给袁术这个职位,袁绍是有私心的。 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宗族那边说他不帮扶兄弟,二来可以压袁术一头。 “主公!” 沮授断然摇头,神色凝重道:“此事万万不可,您与袁术之间本就有嫌隙,这般行事,恐令他更加憎恨于您!” “不若改太尉一职为司空、司马,如此……”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袁绍打断了。 “不必了,我已经决定好了,就这么做,加封他为太尉。难道三公之位还亏待了他吗?” 沮授一时语塞,又不知该如何规劝。 因为这是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之间的私事,他一个臣子,实在不好插嘴。 “对了,天子别宫修建得如何了?” 把册封之事敲定,袁绍接着问道。 沮授收敛思绪,回答道:“目前来看,已经快要修建完成了,不日就可让陛下移驾别宫。” “便宜他了。” 袁绍轻哼一声,这处别宫原本是他要拿来作为居所的,现在却让给了这个冒牌天子作为别宫。 “从军中调拨一千人去别宫,作为宫廷禁军吧。” “至于禁军统领……就让张郃担任吧。” 袁绍想了想后说道,张郃是原来的冀州之主韩馥的部将,随着他取了冀州,张郃也顺理成章地入了他的麾下。 但是对于这个新投的部将,他并不是很信任,一直不知道怎么安排好。 如今让其统领禁军,倒是适合,他人也无法说自己用人唯亲。 第十六章 天子行宫?不,是大别墅! 刘协没有想到,就在他跟沮授提了一直呆在别院里很闷这事儿后,没过几天,对方就过来通知他要搬家了。 天子别宫的建造已经完成,他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呆了一个多月的院子,住进真正的大别野。 喧闹的街上。 上百名全副武装的甲士护卫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在足能容纳数辆马车并行的宽阔青石道路上缓缓前行。 街道两侧聚满了邺城的百姓,一个个都伸着脖子向马车张望,脸上充满了好奇。 天子驾临邺城的消息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百姓们从未见过天子。所以听闻今日天子要入住别宫,不少百姓都专门跑到街上来,想要一睹天子圣颜。 “天子呢?天子在哪里?让我看看。” “你别挤啊!踩到我脚了都!” “俺这辈子都还没看过皇帝长啥样嘞,等看见了,回去得跟俺婆娘说说。” “没听说真龙天子、真龙天子吗?皇帝肯定是龙首人身,还能变成龙腾云驾雾!” “我滴個亲娘哎,真的假的?那还是人吗?” “你听他瞎吹,皇帝哪儿长这样。” “呵,我瞎吹,皇帝不是龙,那怎么叫真龙天子?” “皇帝吃饭肯定顿顿汤饼吧?” “估计不止,还得有一只烧鹅。” …… 马车之中,刘协听到了外面的这些议论声。 心里觉得可笑的同时,也有些悲哀。 “这就是文化与知识都被世家门阀垄断的时代啊,百姓愚昧,一生都被一个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掌权者统治。” 刘协自言自语道,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理解了未来华夏国普及义务教育的伟大。 想到这里,刘协将马车的窗帘掀开了一点,透过缝隙看向街道两侧那些围观的百姓。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这些百姓很多都衣着寒酸,而且面黄肌瘦,身材个子也都比较矮小。 “这不是袁绍治下的城池么,百姓生活的也这么苦?” 刘协颇感疑惑,他原本以为能住在城里的百姓,在吃穿住行方面要比外面的流民强得多。 但现在看来,的确是比流民要强,但是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不少人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不过简单思索一番后,他就想通了。 在这样的乱世,城池时不时就会易主,能活着就已经是幸事了,要知道而很多军队夺得城池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杀抢掠,搜刮粮草。 那些流民就是这么来的,房屋被占据,土地被抢夺,连生存下来的粮食都被搜刮走了,被迫离开故地流亡他乡。 只有袁绍这样出身名门,身后有袁氏支持、而且还爱惜声名的军阀,才不会去做那种事情,但依然会征收较重的赋税以供养军队,百姓的生活自然好不到哪里,只是能活下去而已。 但也仅此而已。 “果然无论是什么时代,只要发生战争,受苦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真没错。” 刘协默默放下了马车的窗帘,收回了目光,心情有些复杂。 并不是说他圣母心,伟大到看见这些百姓困苦便悲天悯人;只是看见史书上的文字出现在眼前,心里难免会有所触动。 就像是饿殍千里、易子而食一样,这短短八个字背后所蕴藏的鲜血淋漓,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根本没法理解。 就在刘协思虑之际,马车微微一震,停下了。 一名甲士为他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我们到了。” “嗯。” 刘协闻言收回思绪,微微颔首。 随后他便起身走出了马车。 刚下马车,一座庞大的宫殿便映入了他的眼帘,这座宫殿比袁府不知要大上多少倍,相当气派,已经能称得上是一座行宫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别野啊!” 刘协眼睛一亮,心里兴奋极了。 紧接着他注意到在行宫入口处,袁绍早已携一众文臣武将等候了,看见他后纷纷迎上前来 “臣,参见陛下——” 袁绍领着众臣向刘协行礼参拜,高呼万岁。 而刘协经历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沮授的教导,早已熟悉了该如何应对,面对这样的场景自然不会怯场,微微抬手道:“众卿平身吧。” “谢陛下——” 袁绍等人这才纷纷站起身。 随后袁绍拱手道:“陛下,这些时日来让您屈尊于小小袁府,实在是臣的失职。” “因此,臣专门为陛下建造了一座别宫,作为您的居所,以便日后朝见群臣、处理政务之用。” 刘协配合地露出感动之色,说道:“没想到袁爱卿考虑得如此周到,真是有心了。” “如今行宫已备,召集我汉室旧臣、文武官员重建朝廷之事,更当提上日程,这样方能稳固我大汉的国本。” 而提到此事,在袁绍身后的沮授忍不住愤懑地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奸贼曹操实在可恨,明明陛下已经身处邺城,他依然宣称陛下还在许县,甚至污蔑您是假的!” “现如今天下人受那奸贼蒙蔽,不知天子到底在何处,心有顾忌,故不来朝见。” 刘协闻言大怒:“那奸贼竟然还敢假借朕的名号、说出这等谎言?真当朕可欺吗!” “袁爱卿,朕现在就下诏,册封你为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召集各路诸侯去讨伐奸贼曹操!” 册封之事,沮授之前已经与他通过气了。 现在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演这一场戏。 听闻此言,审配、田丰、郭图等人皆是一惊。 这可是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陛下居然把这个位置册封给了自家主公? “臣,谢陛下封赏!” 袁绍满脸激动,当即谢恩,然后又接着道:“但如今那奸贼势力非同小可,单凭臣之力,难以将其彻底覆灭。” “臣恳请陛下加封臣弟袁术为太尉,与臣联手讨贼!” 刘协想都没想,直接答应道:“自无不可,便依袁爱卿之见,朕回去便拟定诏书!” 什么大将军,太尉的,刘协根本不在乎。 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又不用他付出半点代价,一个名头,你要我就给你呗。 第十七章 张郃! 一通拉扯后,册封这事儿算是定下来了,袁绍被封为大将军,袁术被封为太尉。 紧接着袁绍便迎刘协进入别宫参观。 “陛下,这别宫共有九座宫殿,分别有朝见百官、处理政务、举办宴会,以及休息之用。” “臣在宫中备了一百侍女、两百仆从来服侍您,除此之外还有一千禁军,用来拱卫皇宫,保护陛下安全。” 袁绍给刘协简单介绍了一下宫内的配置。 这么大宫殿都准备了,他自然不会再吝惜人手,所以直接安排了三百人来服侍刘协,就连禁卫军也安排了整整一千人,排场给的足足的 “这么多?” 刘协暗暗咋舌,不由得吃惊于袁绍的手笔。 袁老板送他大别野还不够,还在别野里面准备好了仆从,甚至还有禁卫军! 这哪里是老板?这明明是义父! 刘协还没说话,袁绍便对身后喊道:“张郃,还不快来拜见陛下?” 话音落下,人群当中,一名身材魁梧、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的的武将走了出来,然后直接向刘协屈膝下拜。 “末将张郃,参见陛下!” 声音不大,但是让刘协浑身一震,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张张张张,张郃?! 刘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堂堂五子良将之一、对标蜀国五虎将的大将,居然被派过来给他当禁卫统领? 要知道禁卫统领说好听点是郎中令,说难听点就是皇宫的保安头子。 要是在王朝鼎盛时期,这个职位地位确实不算低,但是现在汉王室都没落了,他这个天子更是假冒的,给他当禁卫统领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袁绍这么用人才的? “哦……啊,好,好,将军请起。” 刘协压下心里的震惊,回过神来,和颜悦色地说道,上前去亲手把张郃扶了起来。 如此礼遇,倒是让张郃有些受宠若惊。 “陛下,张郃原是韩馥部将,臣取了冀州以后,便转投于臣。” “张郃颇有勇武,远超常人,有他来统领禁军、拱卫皇宫,陛下定能高枕无忧。” 袁绍笑着向刘协介绍道,但他虽然嘴上夸赞,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麾下猛将如云,有颜良文丑、鞠义韩猛淳于琼,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的大将。 张郃一個区区降将,也没什么知名战功,还入不了他的眼。 但若是闲置在一旁,别人难免会觉得他心胸狭隘,不用降将,倒不如现在废物利用,用来统领禁军。 “那是自然,有了将军,朕心便安了。” 刘协点头附和,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刚刚才想明白原因,张郃才投袁绍没有多久,根本不被重视,是后来投了曹操才开始崭露头角的。 没想到现在倒是让他捡了个漏! “虽然我这个天子身份是假的,但是除了袁绍沮授,还有曹操那边那群人以外,没有人知道。” “我未尝不能利用一下这个身份,来尽量拉拢一批自己人。” 刘协的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 他本来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可是袁绍给他送来了个张郃,这令他的内心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以后争霸天下什么的,而是想尽量自保,因为他也不知道袁绍利用完他后会不会把他杀了,他不想任人宰割。 而袁绍并不清楚刘协此刻的想法,将张郃留下后,他便道:“那么陛下,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带着一众家臣们离开了。 只留下刘协和张郃站在原地。 “终于……自由了。” 刘协目送袁绍等人离去,心中如释重负。 虽然从别院到这处行宫,也不过是把笼子变得大了点,但现在的他依然有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 可算是不用待在那么个小院子了! 就当刘协还沉浸在获得片刻自由的喜悦中时,身后的张郃也主动向他告退。 “陛下,末将需去调拨禁军,对皇宫进行布防,就先行告退了。” 张郃躬身道,态度十分恭敬。 刘协闻言回过神来,然后马上伸手拉着张郃的手臂,笑眯眯地道:“哎,此事先不急,先随朕去那边花园的亭子坐坐,陪朕聊聊天吧。” “陛下,这……” 被刘协拉着胳膊,张郃有些不知所措。 拉胳膊,以及搀扶,这两种行为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一种表示亲近和信任的举动。 张郃自认为自己不过是个小小中郎将,何德何能得到天子这般礼遇? 但刘协不等张郃拒绝,就拉着他走向不远处的凉亭。 “将军,别傻站着,过来坐啊。” 刘协率先找了个石凳坐下,然后朝张郃招呼道。 张郃闻言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末将站着便好,岂能和陛下同坐,这实在太失礼了。” “那好吧。” 刘协闻言也就没再坚持。 他本意是想跟张郃拉近关系,顺便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要是太热情把人家吓跑了可就不美了。 见到张郃一副拘谨忐忑的模样,刘协笑道:“将军不必紧张,朕找你不过是想与你聊聊天罢了,毕竟你以后就是负责保护朕安全的人了,朕总得有个了解不是么?” 听到这话,张郃才稍稍安心了些许,能理解为什么刘协对他这般热情了。 因为管理禁军之人是绝对的天子近卫,一般来说都是由宗室子弟、又或者是天子最信任的人出任;他一个外人突然被派来担任这个职务,天子有所不安也是正常。 于是张郃思索了片刻,才正色说道:“陛下,末将本为原冀州牧韩馥效力,但随着袁绍入主冀州,末将便入了他的麾下。” “但请陛下放心,末将并非韩馥亦或袁绍家臣,而是忠于大汉,忠于天子。” “如今既为陛下统领禁军,必将以性命护陛下周全。” 张郃的这番话铿锵有力,神色更是坚毅。 他这话潜台词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就是让刘协不用担心他是韩馥或者袁绍的人,他忠心的是大汉朝廷。 第十八章 江山就是百姓!百姓才是江山! 刘协觉得张郃可能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朕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啊,你上来就一通表忠心是啥意思?不过……也挺好的。 刘协大概清楚了张郃现在的处境。 被韩馥抛下,又不得袁绍信任和重用,属于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空有一身本领和热忱却无处安放,正处于怀才不遇的阶段,空虚寂寞冷。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黄毛……不对,就需要他这样一个明主出现了。 刘协在心里苍蝇搓手,准备好好把这個五子良将给攻略下来,成为自己的臂助。 “将军乃是肱骨之才,朕自然是信任你的。” 刘协和颜悦色地说道,“如今我大汉衰微,正缺乏将军这样有本领又有报国之心的忠臣良将,朕今得汝,不亚于得一左膀右臂!” 被天子给予如此之高的评价,张郃直接单膝下跪道:“陛下过誉了,末将惶恐。” “末将乃是布衣出身,没有其他本事,唯有几分武力,今既为陛下效力,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望!” 张郃的心中是颇为激动的。 他区区一个布衣出身、没有任何背景的武将,竟能得到天子这般礼遇和重视,这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看着满脸感动的张郃,刘协也愣了下。 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出口呢,都打算今晚拉着张郃彻夜长谈、同席而食,以展现自己的礼贤下士了,结果才刚起个头,张郃就被攻略的差不多了? 这才哪到哪啊。 “看来皇帝这个身份光环不是一般的强啊。” 刘协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天子身份所携带的buff到底有多强。 对于袁绍、曹操这些有野心的雄主或许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对于一般的文人武将,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毕竟是封建王朝,四百年炎汉,忠君报国的思想早就深深植入了绝大部分人的心里,这种情况下皇帝对你展现出欣赏,说要重用你,试问有几个人抵挡得住? 别人不知道,反正张郃是肯定挡不住的。 “将军快快请起。” 刘协再度上前去把张郃扶了起来,然后拉着他坐下,询问道:“刚刚朕听闻,将军是平民出身?” 张郃点了点头道:“是的陛下,末将是河间郡鄚县人,早年间黄巾之乱爆发,末将想着大丈夫当投身军旅,报效国家、封候拜将,便应募参军讨伐黄巾。” “因为武力还算出众,杀贼卖力,不久后便升任了军司马,再不久后便是袁将军接管了冀州。” 在官场被世家门阀垄断的这个时代。 平民百姓想要出人头地,唯有投身军旅,赚取军功这一条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万般皆下品,唯有出身高。 “将军能以平民之身走到如今的地步,属实不易。” 刘协叹息道,忍不住摇了摇头,“朕在逃往冀州的路上,看见了很多流离失所、受到战乱之苦的百姓,当真是惨不忍睹。” “朕身为大汉天子,这些百姓都是朕的臣民,见到他们如此,朕心痛至极。” “这是朕的无能,是朕这个天子的失职!” 刘协牙关紧咬,脸上露出自责的神色。 张郃闻言也不由得动容了。 他见惯了太多那些出身豪门世家的名门弟子,在那些人眼中,平民百姓甚至不如猪狗,是死是活根本不在意。 而刘协贵为天子,竟然会心怀百姓? 刘协看向张郃,笑道:“将军是不是在想,朕身为天子,居然会去关心平民百姓的死活,这听起来太假了对不对?” 被刘协说出心中想法,张郃有些慌张。 “末、末将不敢!” 刘协摆手道:“无妨,有这般想法也很正常,毕竟肉食者鄙,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去关心底层百姓的死活?” “朕得感激这次逃亡的经历,让朕从皇宫中走出来,见识到了百姓们的生活有多么不易,同时也让朕明白了一个道理。” 张郃听得入神了,下意识问道:“什么道理?” 刘协坐正了身子,一字一句地道。 “无论疆域有多么辽阔、多么富饶,但若是百姓生活得困苦,虽有万里江山,又何足为贵?” “江山就是百姓,百姓才是江山!” 刘协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在张郃的耳边炸响! “江山就是百姓,百姓才是江山!” 张郃有些失神,反复默念这句话,越是咀嚼,越能感受到这句话中蕴含的深切爱民之心。 陛下,竟是这么想的吗? “儁乂!” 刘协忽然开口,这次他没有称呼将军,而是直接喊张郃的字,眼神真诚地看着他。 “朕愿效仿光武帝,光复大汉;但如今,朕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便是袁绍也怀有不臣之心!” “儁乂若愿助朕,朕必以国士待汝!” 刘协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说出这一段话! 他需要一个真正的臂助! 而目前来看,张郃就是最好的人选! “陛下!” 张郃心中剧震,顿时热血上涌,直接起身向刘协双膝下跪,虎目含泪,沉声道:“末将,愿为陛下效死力!” “如违此言,天诛地灭!” 说罢,张郃重重叩首,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沉闷声音。 刘协亦双目通红,感动万分道:“儁乂,朕信你!” 他心里明白,张郃是彻底被他攻略成功了。 现在司马懿那老东西还没对洛水宣过誓,这个时候的誓言还是很有分量的,古人所谓一诺千金可不是说说而已。 而且他最后那番话是跟张郃坦诚以待,直接说了自己不信袁绍,这是极大的信任和诚意,张郃不可能不为之感动。 这可是皇帝的托付与信任! 在这年代,能够被皇帝视作心腹、视作自己人,那是天大的荣耀,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抵挡的了。真恨不得把命都卖出去的那种。 “有第一个武将了,爽!” 刘协心里十分高兴。 但是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凉亭的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在刘协身上停留许久,最终收了回来,摸了摸下巴,随后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花园深处。 第十九章 袁术:我也找人假扮天子如何? 张郃的正式效忠,代表着刘协在这个乱世,终于有了第一批属于自己的力量。 不只是张郃,还有他手下的一千禁军。 这些禁军原本也是冀州的守军,都是跟着张郃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忠诚度自然不用说,战力也是不俗。 虽然说一千多人算不了什么,但已经很让刘协激动了。 “陛下,您今后有何打算?” 张郃向刘协问道,语气无不忧虑,“您也说了,袁绍有不臣之心,冀州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既然选择效忠于天子,那自然要为天子考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刘协说袁绍怀有不臣之心,但陛下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张郃不会去多想。 刘协闻言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想离开,但如今天下大乱,汉室衰微,群雄割据,朕又能去哪里呢?” “更何况,朕如今身处邺城,袁绍岂能放朕离去?” 张郃顿时哑然。 是啊,且不说能不能逃的出去,即便能从袁绍这里逃走,又能去哪? “儁乂不必担忧,虽然袁绍乃是野心勃勃之辈,但眼下他不敢对朕不敬,朕暂时很安全。” “刚好朕可以借此机会积攒力量,联络那些依然忠于汉室的旧臣,等到日后时机到了共讨逆贼,使我汉室幽而复明!” 刘协拍了拍张郃的肩膀,开始给他画饼。 张郃对此深信不疑,重重点头道:“全听陛下的!” “好了,你先去忙吧。” “末将告退!” 张郃行礼完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刘协望着张郃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那么,下次该挖袁绍的哪个墙角好呢? …… 对袁绍还有袁术的册封诏书很快便下达了。 其实这根本都不需要过刘协的目,甚至都不用他动手写,从书写到发布袁绍直接一手操办。 有了天子的册封,袁绍便正式从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升任为大将军,兼任大司马。 在大汉朝,这几乎已经做到了臣子的极致! 有了这两个职位,袁绍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同时也能招揽其他势力。 而另外一边,册封袁术的诏书也送往了扬州。 扬州如今被袁术占据,乃是其大本营所在。 自古以来,扬州便是天下最富饶的大州,素有“天下粮仓”之称,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九江郡,寿县。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黄昏时分,寿县城门即将关闭。 忽然,一道嘶哑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从城外传来。 寿县城门楼上的守将定睛一看,只见远方黄尘滚滚,有一匹骏马飞驰而来。 马背上的人影高举一张黄帛,大喝道:“八百里加急!天子诏令!速开城门!” 八百里加急,还是天子诏令? “开城门!” 寿县城门守将一听这话,根本不敢耽搁分毫,立马命令左右士兵打开城门。 “轰隆隆——” 沉重的城门很快便被推开了,然后便见烟尘滚滚,那一人一骑转眼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来时黄尘滚滚,去时古道凝云,晴空赫然。 进入寿县,这驿卒依旧毫不减速,一路疾驰,直奔寿县深处而去。 同时口中还大喝道:“八百里加急!天子诏令!阻者死,逆者亡!” 周围百姓看见这一幕,无不骇然震惊。 快速往街道两旁躲闪。 阻挡八百里加急的驿卒前行道路,即便是王公大臣,死了也是白死,平头百姓就更不必说了。 看着远去的驿卒,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事儿啊,要八百里加急?” “不是说了么,天子诏令。” “天子诏令?是哪個天子的诏令啊,我怎么听说现在出了真假两个天子,一个在许县一个在冀州。” “是啊,也不知道谁真谁假。” “哎,咱们就是平头百姓,关心这个干什么,真假和咱们有关系吗?” “就是就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 袁术的府邸,坐落在寿县中央。 作为九江郡的治都,寿县是一个人口和地域都极大的大县,比邺城要大上一倍不止。 而袁术的府邸说是府邸,实则比之寻常王侯的府邸都要豪华恢弘许多,礼制上已经算是僭越了,但在寿县,没人会去说这一点。 虽然夜幕已至,但府内依然灯火通明。 袁术召集麾下谋士齐聚一堂,共同商议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天子之事。 “你们说袁本初手上的天子到底是真是假?” 大殿内,袁术眉头紧皱,向殿内的一众谋士们问道。 曹操刚宣布迎天子去许县没多久,袁绍就跟着说天子逃到了冀州,接着又宣称曹操是逆贼。 现在曹操那边的天子又下诏,说自己从没去过邺城,袁绍在骗人。 真真假假,连他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袁术话音落下,他麾下的主簿阎象便站出来道:“主公,真假现在无从分辨,但不管真假,这对您来说都是有利的。” “如今袁绍和曹操为真假天子相争,生出了嫌隙,我们也可借此机会从中挑拨,加剧两方的矛盾。” 阎象说完,长史杨弘也道:“确是如此,他们鹬蚌相争,主公您可以当渔翁笑看风云,伺机牟利。” 但是袁术听完,却不这么认为。 “可是现在天下不少人都相信袁绍手中的天子是真的,他要是借机扩充势力该怎么办?” “总而言之他们两方之间,肯定有一方是假的,不如我们也跟着效仿,找人假扮天子,如此不也可以借天子名义来号令天下了吗?” 袁术是很眼馋袁绍能假借天子名号行事的,但奈何天子不在他手里,所以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阎象和杨弘闻言,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找人假扮天子这种事,绝对是弊大于利,一旦露馅,造成的影响必然十分恶劣,何必要去冒这个险? 只看中利益而忽视风险,肯定是不可取的。 就在两人准备再劝之际,忽然有一道声音从外面传入大殿。 “八百里加急!天子诏令——!” 第二十章 天命在我! “八百里加急!天子诏令——!” 这声音远远传来,随后一名风尘仆仆的驿卒跑着进入了大殿,气喘吁吁地举起手中的那张黄色布帛。 “天子诏令!后将军兼扬州牧袁术接旨!” 大殿内的所有人闻言都是一愣。 天子诏令?哪里来的天子诏令。 或者说……是哪一个天子的诏令? 袁术看了一眼这名驿卒手上的那张圣旨,询问道:“这道诏令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是冀州还是许县?” 这名驿卒缓了口气,然后才回答道:“回禀将军,是从冀州发来的。” 冀州?袁绍? 听到这道圣旨发出的地点,袁术眉头大皱,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圣旨从袁绍那边发出,那么自然不可能真的是天子的旨意,肯定是袁绍假借天子名号发出来的诏令! 他素来与那庶子不和,现在给他发来圣旨,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思。 “拿来与我看看。” 袁术说道,他打算先看看圣旨内容再说。 如果里面是对他不利的事情,那他就以不知哪个才是真天子的理由,直接拒绝。 很快圣旨便被呈到了袁术面前。 袁术接过圣旨仔细看了起来,他的表情也很快发生了变化,先是疑惑,随后便是难掩的愤怒! “这庶子!安敢辱我!” 袁术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骂道。 大殿内的其他谋士都被吓了一跳。 阎象有些疑惑,开口询问:“主公,这圣旨里面都写了什么?您为何如此震怒?” 袁术恨声道:“那庶子假借天子名号,册封自己为大将军兼大司马,却只将我册封为太尉!屈居于他之下!” “吾乃袁氏嫡子,他一个小婢养的的庶孽,怎敢居我之上?!” “这庶子欺人太甚!” 袁术越说越觉得恼火,再度抓起圣旨,将其狠狠掷在地上,仿佛掷的是袁绍的脑袋一般。 虽说侮辱圣旨是大不敬的罪过,但那负责送圣旨的驿卒见此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当做没看见。 阎象等臣子听闻此言,也俱都噤声。 平心而论,被册封为太尉并不是什么坏事,这可是三公之职!怎么也不能算低了。 须知袁氏四世三公,才让袁氏稳稳居于各大世家门阀之首,被称为仅次于刘姓的仲姓! 只不过自家主公和袁绍之间的嫌隙他们都清楚,虽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但素来不和,都想分個高低。 现在听到袁绍如此册封,自然会怒。 但是这些都是两兄弟之间的私怨,他们这些臣子并不好多言什么。 而袁术丢完圣旨后,依然余怒未消。 从小到大,袁绍就得家中长辈青睐,处处压他一头,明明只是个庶子,却被视为袁氏未来掌舵人! 就连当初讨伐董卓,各路诸侯也推袁绍为盟主,而不选择推他! 凭什么! 他到底哪里比那个庶子差了? “袁绍啊袁绍,手里有了天子,便迫不及待地想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太尉……哈哈!好一个太尉!” 袁术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道。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三公之位,对他而言,这个职位更像是一种侮辱,好似施舍给他的! 若是现在袁绍站在他面前,他肯定要拔剑斩之,以泄心头之恨! “主公息怒,这只是袁绍假借天子名义发出的圣旨,您无需理会,直接忽视便好。” 杨弘开口劝说道。 “忽视?” 袁术一下子拔高了声音,怒气冲冲道:“那庶子就差当面嘲笑我了!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我需要他的施舍?!” “我乃袁家嫡子,如今占据扬州,坐拥天下之富,带甲百万,精兵强将无数,他拿什么和我比!” “我才是袁氏继承人!我才是未来的天下共主!” 袁术此时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了。 而听到他这番话,大殿内的众人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感觉后背冷汗直流。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语! 现在大汉虽然衰微,但是人心仍在,目前各方诸侯也都是打着匡扶汉室的名义,而不敢表露野心。 就连当初的董卓都不敢说自己是天下共主,而只是操纵天子作为傀儡而已! 袁术这番话,无疑是诛心之言。 大殿中,袁术麾下的两名大将,张勋和桥蕤(rui)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张勋猛地出列,冲向那名驿卒。 “嗤——!” 伴随着寒光一闪,驿卒还没反应过来,头颅就直接被张勋一刀斩落,鲜血喷得数丈高,尸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驿卒的头颅滚落在地,沾满污血的脸上依然带着震惊,致死都不明白自己因何而死。 “你、你干什么?” 见到张勋突然杀人,袁术被吓了一跳,理智也回归了几分,忍不住问道。 张勋满身鲜血,持刀拄地,单膝下跪道:“这驿卒假传圣旨,末将一时冲动,还请主公责罚!” 紧接着阎象也站出来道:“主公,还请您冷静,刚刚您失态了。” 听到这话,又见到大殿内的臣子们都一脸沉重,袁术这才明白到他们为什么这样的神态。 但他非但没有感到懊悔,反而不满地道:“让他听了又如何,怎么,我说我是天下共主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们不这么觉得?” “主公……” 阎象十分头疼,这种话是真不能说啊。 袁术冷哼道:“没什么好顾忌,汉室衰微是不争的事实,天命已经不在汉室!” “现在各路诸侯谁没有代替汉室,成为天下共主的想法?他们想,他们想的都要发疯了!但是他们不敢说而已!” “但他们不敢,我敢!” 袁术的眼中浮现一丝疯狂,嘿笑一声,将目光从大殿内的众人身上扫过,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前些日子找人做了占卜,你们猜占卜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所有人低着头,没人胆敢接话。 他们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而袁术则是放声大笑道:“他说我有一段天命在身,说我有做天子的命!说我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 “未来,天命在我!” 第二十一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袁术语出惊人,根本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 自从孙坚死后、他从吴夫人那里得到传国玉玺开始,称帝的想法便开始在他心里生根了。 他们袁氏乃是天下第一世家,而他是袁氏嫡子,如今又割据富饶甲天下的扬州,兵多将广,手中还有传国玉玺这样的国之重器。 他不当皇帝,谁能当皇帝? 而他之所以选择现在说出自己的野心,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袁绍骑在他的头上。 你假借天子名号是吧? 那我直接称帝!成为天子! 袁术压下心头火热,对众人说道:“如今刘氏天下已经衰微,海内鼎沸,我们袁家四代都是朝中重臣,声望显赫,乃天下仲姓,百姓们都愿归附于我。” “我想秉承天意,顺应民心,现在就登基称帝,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一众文臣武将们你看我,我看你,都默不作声。 怎么回答?这让他们怎么回答? 无论说行还是不行,都不合适。 最主要的是袁术既然选择说出称帝的想法,那肯定就是打定了主意,他们反对有用? 就在袁术以为众人都默许的时候,阎象忽然开口了。 “主公!万万不可啊!” 阎象脸上满是忧虑,苦口婆心地规劝道:“当年周人自其始祖后稷直到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可说有他们的两分,可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做殷商王朝的臣子,不敢有自立之心。” “主公您虽然累世高官厚禄,但袁氏恐怕还比不上姬氏家族那样昌盛;而且,眼下汉室虽然衰微,但天子并非无道昏君,更不能与残暴无道的殷纣王相提并论,天下人心依然向汉。” “这种情况下,您选择登基称帝,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众矢之的?” 有了阎象带头,其他人便有了主心骨。 杨弘也跟着说道:“是啊主公,曹操、袁绍手中有天子,尚且不敢夺帝位,您若自立为帝,必遭到各路诸侯嫉恨。” 自家主公有称帝之心,并不是什么秘密。 或者说天下各路豪雄基本上都有这种想法。 但有野心归有野心,现在谁敢真的称帝?汉王朝只是衰微,又不是已经灭亡了。 正如阎象所说的那样,大汉四百年的统治,人心向汉,而如今的天子也没什么过失,拿什么理由称帝?根本名不正、言不顺。 袁术闻言有些恼怒道:“因为他们不配!” “我是袁氏嫡子,袁绍不过是庶子;而曹操更是宦官之后,他们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更何况,我手中有传国玉玺,可见天命在我!” “我袁氏,盖出于舜帝苗裔陈胡公一系,正好是继承汉朝“火德”的“土德”,以土承火,得应运之次。” “尔等未闻谶语有云:代汉者,当涂高乎?我名术,字公路,正应此谶也!” 对于自己有帝命这件事,袁术深信不疑。 只因他出生时便有人为他占卜过,说他命中当有天命加身;后来得到传国玉玺,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他袁术,就是天命所钟之人! “可是主公……” 阎象还想继续规劝,但袁术已经厌烦了。 “如此畏畏缩缩,如何能成大事!” 丢下这句话,袁术便气冲冲地离开了,很明显他对于众人皆反对他称帝一事感到颇为不满。 而在袁术离开后,杨弘不无担忧地向阎象问道:“阎主簿,现在该如何?” “主公心意已决,怕是不会轻易放弃称帝的想法,但如今这天下局势,主公若是称帝,则必为众矢之的。”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阻止主公。” 阎象闻言则是一脸忧愁。 劝?如何劝?怎么劝? 称帝的诱惑太大了,有几个人能抵挡?再加上今天被袁绍这么一刺激,自家主公想称帝的心再也难以抑制。。 “只能写信求助了。” 思来想去,阎象想到了一个办法。 杨弘疑惑道:“向谁求助?” 阎象沉声道:“孙策!” 孙坚死后,他的儿子以及家属依然在袁术麾下任职,孙策就是其一,而且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然单凭几千人马,就拿下了江东四郡! 如今孙策正在会稽郡镇守,深得袁术器重,因此阎象想要写信给他,让他来规劝一下袁术。 …… 袁术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大发脾气,打砸了宫里的许多器物。 “竖子!一群竖子!如此没有志向!” “我哪里不能称帝了?我若称帝,他们便都是从龙之臣!为何还要反对我?” 袁术奋力打砸,一通发泄后,他气喘吁吁地坐在狼藉的寝宫里面,缓缓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桌案。 只见在桌案上,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玺端放。 一抹月光刚好透过窗棂照射在上面,令整个玉玺看起来流光溢彩,充满了圣洁和庄重的意味。 只可惜这玉玺一角有缺,以黄金补之。 而这,正是传国玉玺! 代表着天命和正统的传国玉玺! “玉玺,我的传国玉玺!” 袁术死死盯着这块玉玺,脸上露出渴望之色,连滚带爬地来到桌案前,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这块玉玺高高捧起,对准了窗外的明月。 玉玺宛若和明月融为一体,分外美丽。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袁术的眼中满是痴迷,珍而重之地抚摸着玉玺身上的花纹、还有底下篆刻的八個大字,喃喃自语。 这八个字,就像是魔音一般一直在他心中响彻。 “我有传国玉玺,我就是天子!” 袁术眼神坚定,猛地转身向外面喊道:“来人!将张鮍给我叫过来!” “是!主公!” 不多时,一名身着道袍、头发花白的老道便被侍卫带到了袁术的寝宫里面。 袁术一手抓着玉玺,一手上前去揪着这个老道的衣领,盯着他问道:“你说我有皇帝命,没有骗我?” 此时张鮍已经被吓坏了,他看着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的袁术,生怕自己说个不字,下一刻袁术就会把玉玺砸在他的脑袋上。 张鮍浑身发抖,拼命点头道:“是!是!根据卦象显示,主公您确实有天子命格!只是……” “哈哈哈哈!我有天子命!我有天子命!” 袁术放声大笑,无比畅快,抱着玉玺爱不释手,在寝宫内疯了一般大叫。 望着已经陷入癫狂的袁术,张鮍脸色发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后面那段话说出来。 主公您确实有天子命,只是…… 很短。 第二十二章 刘关张三人组 对于称帝一事,袁术虽然十分渴望,但并没有马上就对外宣称要自立为帝,而是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了起来。 称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称的。 自古以来,君权要么是上天赐予,要么就是效仿尧舜实行禅让;可既然手上没有天子,那禅让自然是行不通的,所以只能通过第一种方法。 这种方法也简单,无非是发现什么祥瑞、挖出什么代表天命和天意的信物。 什么狐狸在半夜叫,什么挥赤剑斩白蛇,什么鱼肚子里发现纸条,什么千年老鳖突然浮出水面,龟壳上刻着“xx乃真命天子”等等。 诸如此类,皆可以视为上天的授意和认可。 你可以说这是假的,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但是必须要有,因为这代表着“天意”。 这也是为什么袁术要将谶语往自己身上硬扯,因为他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他并非是篡汉之人,他称帝乃是顺应天命之举。 至于是不是真的天命,那就不得而知了。 …… 冀州,邺城外。 如今深秋已过,冬季将临,虽然天气还没有完全转寒,但风中已经带着几分深重的寒意了。 一片枯黄的树叶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摇摇欲坠、颤颤巍巍的,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踏踏踏——!” 三匹骏马从古道上相继飞驰而过,掀起的风将这片树叶给刮落,然后被马蹄重重地踩入泥泞之中。 “吁——!” 忽然间,为首的那一骑勒马而停。 于是后面两骑也跟着停了下来。 “大哥,怎么了?” 其中一骑上前问道,但见此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音更是无比洪亮。 “大哥莫不是累了,想休息?” 此时另外一骑也开口询问道。 比之前者,这人的样貌要俊美许多,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有三绺长髯飘洒胸前,看起来器宇轩昂,令人望而生畏。 面对两人的询问,为首那一骑摇了摇头,然后举起手中马鞭指了指前方,道:“再往前十里,便是邺城了。” “我现在在犹豫,不知道此番去投奔袁绍,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这被两人称为大哥之人,样貌亦是不俗,身材高大,双臂长可过膝;面如冠玉,眼神深邃明亮,给人一种温和之感。 最令人瞩目的是他耳垂极大,一看便福缘深厚。 若是刘协此时此刻在这里的话,定然能够一眼认出这三人的身份。 这三人,正是刘备、关羽、以及张飞! 他们三人的长相都太过不凡了,即便是放在人群当中,也能一眼被注意到。 尤其是关羽那红脸丹凤眼、长须美髯,还有刘备那大耳垂,都是被载入史册的标志性特征;而他们两人都在这了,剩下那人的身份自然也就不用多说。 这三兄弟走到哪不是一块儿的? “嗨呀大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飞策马上前,浑不在意地道,“要是袁绍这厮这里的天子是假的,咱们便去许县转投曹操便是。” 刘备闻言苦笑道:“三弟,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乃汉室宗亲,若我来了袁绍这里又离开、转而投靠曹操,你觉得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袁绍?” 张飞挠了挠头,疑惑道:“怎么看?” 刘备:“……” 他觉得自己以后跟三弟说话还是直接点比较好。 “大哥的意思是,如果袁绍这里的天子是假的,那他定然不会放我们离开,免得败露。” 关羽向张飞解释道,“须知大哥是汉室宗亲,声名满天下,若是他都说邺城的天子是假的,那谁又会再信袁绍?” “所以,我们此去邺城,颇有凶险。” 很显然,关羽很清楚这次来邺城的风险有多大,说是一场豪赌也不为过。 刘备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 而张飞听完解释后顿时就炸了,瞪眼道:“袁绍他敢!他想对大哥不利,先问问俺手中的丈八蛇矛答不答应!” 张飞手中长矛一抖,寒光闪过。 路边一颗碗口粗的枯树顿时被洞穿! 随手一击,竟恐怖如斯。 难以想象这一矛若是刺在了人身上,会是怎样的场景。 “三弟,稍安勿躁。” 刘备按住张飞的肩膀,安抚道,“袁本初被誉为天下楷模,又出身名门,乃是一方英雄,想来是不会做出找人假扮天子这种事的。” “我们此番来邺城,既是为了朝见天子,也是为了向袁绍借兵求助,夺回沛县。到时候见了他,你可不要如此失礼,毕竟我们是有求于人。” 张飞重重点头道:“放心吧大哥,俺知道。” 但听到他这话,刘备脸上的忧虑反而更甚。 每次三弟说让他放心这句话,到最后往往是最令他操心的,看来他回头得盯紧一点才行。 而关羽擦拭着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沉声道:“若非那三姓家奴趁我等不备派兵偷袭,夺了沛县,我们何至于沦落到求人的地步!” “等借到兵马,我定要领兵打回去,将那贼子斩于刀下,以雪此恨!” 三兄弟之所以会来邺城向袁绍求助,原因就在于吕布派兵偷袭沛县,夺了他们的地盘。 现在沛县被吕布所占据,就连刘备的妻小也都被俘,所以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选择厚着脸皮来向别人借兵。 这对于关羽来说,简直屈辱无比! “放心吧云长,我们会把沛县重新夺回来的。” 刘备出言安慰道,拍了拍关羽肩膀,爽朗一笑:“大丈夫能屈能伸,求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大哥我这辈子求人还少么?” 关羽抿了抿嘴,默不作声。 很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大哥的这一番话就释怀。 刘备见状心中也是无奈,他自然是了解自家二弟的孤傲性子的,但现在形势如此,也别无他法。 “好了,快赶路吧,在天黑前抵达邺城!” “二弟三弟,谁若是最后一个赶到,那便要请客喝酒!” “为兄先走一步了,哈哈哈!驾——!” 刘备重新打起精神,丢下这句话后,便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大哥你耍诈!” “三弟,我也先走一步了!驾——!” “哇呀呀!等等我!” 关羽和张飞也纵马狂奔,紧跟其后。 第二十三章 愿者上钩?郭嘉来访! 邺城,天子别宫。 在宫里的湖泊岸旁,刘协一只手拿着鱼竿,一只手托腮,静静地看着湖面发呆。 忽然之间,鱼竿的尖端轻轻动了动,刘协回过神来,连忙提竿,一尾寸长的鲫鱼便被拽出了水面,不断扑腾。 但是刘协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把鱼钩取了下来,然后将鱼给放了回去。 “陛下,您为何又把鱼放走了?” 一旁服侍的小宦官见此,有些不解地问道。 刘协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朕钓鱼,钓的不是鱼,而是意境,你不懂。” 说着,又重新把鱼钩甩了回去。 而那名小宦官挠了挠头,只能讨好着拍马屁道:“陛下就是陛下,连说话都如此高深。” 刘协撇了撇嘴,懒得理会。 其实他就只是无聊而已。 要是搁他刚刚穿越来那几天的时候,能钓到这条鱼,他能高兴地飞起来。 但现在身处皇宫,天天锦衣玉食,哪里还看得上这区区一条小鱼?钓鱼也无非是打发时间而已。 “无聊啊……” 刘协在心里叹息。 收了张郃以后固然是让他开心了一阵子,但开心过后,他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张郃的才能本领是展现在战场上,现在屈尊做他的禁军统领,说是保卫皇宫,其实每天就是带人巡逻站岗而已。 而他呢,虽说是从袁府搬到了皇宫,实际上就是活动范围大了点,没有袁绍的授意,根本不能出去。 刘协一个21世纪的现代人,被困在这个没手机没wifi没电脑,更没wife的地方,都快被憋出病来了,一点娱乐方式都找不到。 当然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迷茫。 特娘的,袁老板一点都不会来事,也不知道给自己来几个wife。 虽说他有暗中积攒力量、等以后找机会脱离袁绍掌控的想法,但是该怎么做,如何去做,他一无所知。 他只是個历史系的苦逼大学生而已,又不是什么天生的权谋家政治家,打打嘴炮忽悠人还好,真让他着手去干的话完全就是扯淡。 要是一不小心露出了鸡脚,那袁绍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伺候自己了。 “妈的,小说里面那些穿越古代的主角怎么都那么牛逼?一个个阴谋手段玩的贼6,我怎么就想不到一个?” 刘协心里十分郁闷,感觉理想和现实完全不一样。 大家都是穿越者,凭什么他就这么平平无奇! 说好的穿越后的智力buff加成呢? 只给他一个过目不忘的能力有个鸟用! 刘协在心里一通吐槽,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谋士那么吃香了。 有一个牛逼的谋士给你出谋划策,不需要你去动脑子,什么计划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简直太爽了好不好。 “话说回来,诸葛亮现在在哪?” 提到谋士,刘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诸葛亮。 这位可算是三国谋士榜top1了,又忠心又有能力,而且聪明绝顶,甚至以一己之力让诸葛这个姓氏和智慧成为同义词。 若是可以的话,刘协很想和诸葛丞相接触下。 不为别的,就为了瞻仰一下这位名垂千古,令无数人落泪惋惜的千古名相的风采。 但很遗憾的是,刘协算了算时间,诸葛亮现在还只是个15岁的小屁孩,根本没有成长起来。 因为诸葛亮是在26岁的时候才被刘备三顾茅庐的,目前相差还有整整11年。 “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现在连皇宫都出不去,想这些也是白搭。” “不如想办法从袁绍手底下挖点人过来?” 刘协摸着下巴,在心里思考着人选。 他通过张郃知道了袁绍目前手底下受信任的文臣武将都有哪些,文臣的话就是沮授、田丰、审配、逢纪、郭图、许攸等人;武将的话则是颜良文丑、淳于琼、韩猛、朱灵这些。 张郃属于是隐藏卡,现在已经被他抓在手里了。 而除了张郃以外还有另一张隐藏卡,那就是高览。 高览和张郃一样,都是原韩馥部将,而且还是张郃的副将,入袁绍麾下后不被重视。 就在前几天,张郃将高览举荐给了刘协。 刘协没想到自己收了张郃,居然还连带着送了个高览,自然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这两位可都是河北四庭柱! 现在张郃和高览一个是禁军统领,一个是副统领,两个人已经是忠心于他。 “武将的话没什么可挖的了,我也挖不动,文臣的话……好像除了一个许攸以外也挖不动。” 刘协比较心仪的是审配、田丰和沮授。 尤其是田丰,这家伙智谋也是顶尖的,称得上是袁绍手底下谋士第一人,放眼整个三国都排得上号。 但奈何田丰对袁绍忠心耿耿,是挖不动的。 沮授就不用说了,知道他这个假皇帝身份,怎么可能挖的了。 至于剩下的审配也一样,而且他更是说过“吾主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这种话,可想而知,他更不可能会降。 想到这里,刘协的表情有些古怪。 “所以,手底下有这么多能臣猛将,袁绍这货到底是怎么输给曹操的?” “难道他真的是废物?” 袁绍这边,文臣毫无疑问是顶配,武将的配置虽然比不上刘备那边的那么牛逼,但也不比曹操的差。 可这货偏偏就输了! “嗯,就是废物。” 刘协盖棺定论,对袁本初下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把能想到的人物都想了一圈后,刘协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许攸身上,这家伙在历史上背叛过袁绍,说明并不是那么忠心,说不定有机会能挖的动。 但怎么把对方挖过来呢…… 刘协陷入到了思索当中。 而这时候,忽然有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臣郭嘉,参见陛下。” “嗯?” 刘协猛地抬起头,然后转身看向身后。 只见一名身材瘦削的年轻文士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正向他拱手行礼。 这般风度,称得上一声“谦谦君子”。 而刘协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关注他长得咋样?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 刘协压下心头震惊,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回禀陛下。” 年轻文士微微一笑,抬头迎上刘协的目光,眼神明亮。 “臣姓郭,名嘉,字奉孝。” “……” 刘协张了张嘴,只觉得有些口舌发干。 这时候他注意到手里的鱼竿忽然动了动。 竟是有鱼咬钩了。 可是,他明明没有放饵。 第二十四章 刘协的杀心 刘协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 如果用两个字来概括的话,那只有“懵逼”最合适。 郭嘉这个名字他自然是不陌生的,三国里面最亮眼的谋士之一,被誉为鬼才,甚至有人认为郭嘉比诸葛亮还要更胜一筹,说什么“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虽然这只是一些历史文盲的意淫和瞎吹,但不能否认的是,单论智谋,郭嘉的的确确不输于诸葛亮。 可是有一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刘协看着眼前一身布衣,看起来风姿卓然的郭嘉,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他记得这个年轻人,之前他刚刚入主皇宫,袁绍率领百官迎接的时候,对方就在人群当中。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郭嘉! 但……他不是应该在曹操麾下吗? “等等,现在是建安元年!戏志才病死以后,荀彧才把郭嘉推荐给曹操的,而这时候郭嘉还在袁绍这边!” 刘协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差点都忘了这一茬了! 郭嘉并不是一开始就跟曹老板的,而是先投的袁绍,但袁绍这边人才济济,郭嘉不被重用,最后才在荀彧的引荐下到了曹老板麾下! “难道真的要被我捞到了?” 刘协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 郭嘉可是一张ssr金卡啊! 而且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帮他出谋划策的人! 必须得想办法把郭嘉骗到手! 虽然刘协心里已经闪过了无数想法,但实际上仅仅是过去了几秒钟而已。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后,马上便调整好心态,抬头看向了眼前的这张ssr……不对,眼前的郭嘉。 “原来是郭先生!” 刘协丢下手里的鱼竿,直接起身上前握住郭嘉的手,脸上的笑容甭提多热情了。 “朕久闻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来来来,先生快请坐!” 刘协把自己钓鱼坐的小马扎让了出来,强行把郭嘉按上去坐着,紧接着又朝一旁的小宦官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先生准备茶水?” “啊?是!陛下!” 小宦官连忙应下,小跑着离开了。 而刘协打完这一套丝滑小连招后,便站在郭嘉身边,一脸真诚地开口问道:“先生,这椅子坐着舒服吗?要不要随朕一起去宫里面坐坐?” “……” 郭嘉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自己还被刘协拉着的手,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这收买人心的手法……当真是拙劣。 微微叹了口气,郭嘉把手抽了回来,随后站起身,正色道:“陛下,如此不合君臣之仪,臣不敢受。” “好吧……” 刘协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心里有些遗憾。 他这一套对张郃高览明明都分外有效的,但是到郭嘉这儿就不起作用了。 朕好歹是天子哎,都这么热情你多少给点反应啊。 果然,读书人就是麻烦。 刘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后继续露出笑脸,开口问道:“那便不勉强了,话说回来,先生今日来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郭嘉突然过来拜访,必然是有原因的。 他很好奇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倒也没什么。” 郭嘉笑了笑,随意说道:“就是前些日子,臣听到陛下与张统领在凉亭里的那一番对话后,心里有些疑问,想来请陛下解惑。” “原来如此。” 刘协这才恍然,原来就是找他问问题的。 话说他前些日子在凉亭和张郃聊了些什么来着? 等等……凉亭? 刘协心里猛地一颤,他瞪大眼睛看向郭嘉。 而郭嘉正定定地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一瞬间,刘协感觉头皮发麻。 因为他和张郃只在凉亭里聊过一次天。 而那一次,他与张郃谈了自己的理想,谈了自己的计划,谈了……如何反叛袁绍。 “不能慌!他说的不一定是那天的事,现在慌的话就显得太可疑了!” “冷静,刘协,你要冷静!” 刘协在心里疯狂呐喊,如此安慰自己,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是暴露了他的真正心情。 他在恐惧。 身为一個傀儡,假的天子,却敢凭借这个身份去笼络人心,袁绍一旦知道这件事,那他必死无疑! 他不想死! “朕、朕好像记不太清楚了,不知先生想问的是什么?” 刘协强行镇定下来,干笑着问道。 郭嘉:“臣想请教陛下,‘江山就是百姓,百姓就是江山’,这句话做何解?” 刘协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直接被击碎。 但到了此时,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刘协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一动,触到了一件散发着冰冷寒意的铁物, 那是一把匕首。 是他托张郃为他寻来的。 只为了防身。 刘协握住匕首,再度抬头看向郭嘉。 他在想,现在动手的成功率有多大。 他在想,这个秘密又有没有郭嘉以外的人知道,若是将其杀死,这个秘密又能不能瞒得住。 郭嘉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刘协,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这一刻,连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但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这份沉默。 “陛下!茶水准备好了……哎?” 小宦官用托盘端着茶水一路小跑了过来。 可当他看见一动不动、站着互相对视刘协和郭嘉后,不由得愣住了。 陛下和这位先生……这是在干什么? 刘协盯着郭嘉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松开了藏在袖里的匕首,随意坐在小马扎上,淡淡道:“郭先生,先喝茶吧。” “是,陛下。” 郭嘉微微一笑,找了块石头落座。 小宦官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了托盘,然后为刘协和郭嘉两人斟茶。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没你的事儿了。” 等到小宦官倒完茶以后,刘协便挥手将他赶走了,随后一边端着茶杯品茶,一边捡起鱼竿,继续钓鱼。 完全忽视了一旁的郭嘉。 而郭嘉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刘协钓鱼。 过了许久后,最终还是刘协率先沉不住气,皱眉开口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袁绍已经知道了?他派你来的?” 他决定直接跟郭嘉摊牌! 第二十五章 江山社稷论 郭嘉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刘协和张郃之间的对话,已经全部被他听到了。 所以刘协现在不打算再继续装傻下去。 因为郭嘉要真是袁绍派来的,那么他现在怎么挣扎都没有意义,都是死路一条。 “陛下误会了。” 郭嘉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臣并非是受袁绍之命而来,这件事臣也从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今日臣来拜见陛下,只是想当面问一问陛下,您说的那句话作何解而已。” 刘协闻言为之一愣:“你没有告诉袁绍?” 郭嘉反问道:“臣为何要告诉袁绍?” 刘协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确实,袁绍不重视郭嘉,而郭嘉也同样看不起袁绍,这种情况下,郭嘉确实没有向袁绍告密的必要。 所以这货今天过来,真的就只是问问题的? 似乎是看出了刘协心中的想法,郭嘉放下手中茶杯,拱手道:“陛下乃是天子,如今受制于人,欲伺机光复汉室,此乃我大汉之幸。臣虽未食汉禄,但亦是汉人,又岂会做出告密这等小人之举?” “臣今日前来,只为满足心中的好奇。” 郭嘉的想法确实很简单。 他就是好奇而已。 一个在外人眼中不堪大用、唯唯诺诺的皇帝,心中竟深藏锦绣,还有着光复汉室的远大抱负。 这才是这位大汉天子的真面目吗? 郭嘉觉得十分有趣。 而刘协听到这番话后,也终于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一块大石顿时落地,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你差点把朕吓死了。” 刘协咬牙切齿道,真的恨不得把郭嘉给打一顿。 这货怎么这么欠揍! 郭嘉微笑道:“是陛下您误会了,臣……这是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见到刘协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丢在了地上,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匕首。 “匕首,没见过吗?” 刘协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朕刚刚差点就动手将你杀了!” 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动手了。 郭嘉顿时愣神,他看着地上那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心中一片凛然,随后感到脊背都有些发凉。 他没想到自己一次试探,竟差点断送了性命。 这位陛下…… 郭嘉深深看了刘协一眼,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大汉天子,对方远比他外表看起来要可怕的多。 随身带着一把匕首,这是多没安全感? “那么陛下为何又不动手?刚刚那种情况下,杀了我才是最佳选择吧?” 郭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自己是刘协,刚刚肯定是会选择动手杀人,又或者挟持的。 但是刘协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和他摊牌了。 刘协撇了撇嘴,说道:“假如你是袁绍派来的,那杀了你又有什么用?朕还是逃不出邺城。” “与其拉上无辜之人垫背,不如死得体面一些,也不辱朕天子的身份。” 其实除了这两点,还有一点刘协没说。 那就是他下不去手。 这個时代没有枪械,杀人不是扣动扳机那么简单,而是要真真切切把刀子捅进别人的心脏里。 即便是为了求生,刘协还是下不去这个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妇人之仁吧,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个穿越的苦逼大学生,连鸡都没杀过何况人。 “陛下,当真是令臣惊讶。” 郭嘉感慨道,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天子绝非泛泛之辈了,之前一直都在韬光养晦。 竟是骗过了所有人。 “行了,朕现在不想回答你什么问题,快滚吧,别打扰朕钓鱼。” 刘协不耐烦地赶人道。 经过刚刚那一茬,他已经打消了收服郭嘉的想法,因为他发现这家伙不但有些腹黑,而且脑回路不太正常。听到他要动手杀人,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问为什么不动手。 这他妈是正常人该有的脑回路? 郭嘉闻言倒也干脆,起身行礼道:“那臣改日再来拜访,现在就先行告退了。” “哎,伱特么……” 刘协只觉得自己硬了,拳头硬了。 来一趟还不够,以后还要继续来是吧? 于是他只好连忙喊住郭嘉。 “行行行,朕告诉你!” 迫于无奈,刘协只能选择向郭嘉妥协。 他可不想以后被这家伙给缠上。 “臣洗耳恭听。” 郭嘉站直了身子,正色说道,准备认真聆听。 刘协手里拿着鱼竿,背对着郭嘉,淡淡说道:“孟子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我问你,江山社稷,什么是江山社稷?” 刘协反过来向郭嘉提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太过简单,郭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江山乃是国家的代指,而社稷则是民生,此为江山社稷。” 刘协继续发问:“那对君王而言,江山和社稷,哪个更重要?” 郭嘉皱眉,这个问题可比刚刚那个难多了。 自古以来江山社稷都是齐头并论,是同一个概念,要真论哪个更加重要,还真的难以选择。 “请陛下为臣解惑。” 刘协说道:“自古以来,凡得民心者,皆得天下;失民心者,无不灭亡;商纣、暴秦皆为先例。” “山河永在,岁月不能毁之;但社稷一失,则国破朝亡,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江山和社稷从来不是分开的两样东西,但是古往今来无数人都会错了意,认为江山便是国土、王朝;社稷便是黎民百姓,实则大错特错。” “荀子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朕以为,此句当这样解释: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舟借水之力破浪前行,水可以无舟,但舟不可无水。” “百姓没有君王,仍然是百姓;君王没有百姓,又如何称得上是君王?即便有江山万里,也不过是死地。” “所以君王真正的江山是百姓,而非国土!” 刘协引经据典,娓娓道来。 这篇江山社稷论是他导师曾经给他布置过的论题,他花了好长时间去写,内容全都烂熟于心。 而在他身后,郭嘉早已呆滞住了。 第二十六章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君舟民水,江山社稷。 刘协的一席话,给郭嘉带来了极大震撼。 自古以来,天子代天牧民,统御万方。 天子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也是天下人臣服的对象,黎民百姓需要仰耐天子的鼻息生存,这是他自小就受到的教育。 但刘协却提出了完全不同的论断。 并非是百姓需要天子,而是天子需要百姓。 百姓没有天子,依然是百姓,但天子无有百姓,何以称为天子? 这才是民贵君轻的真正原因! “臣,受教了。” 郭嘉眼神复杂,对着刘协一躬到地,行了一个大礼。 他是由衷地感到钦佩。 因为他听得出来,刘协这番话并非是在夸夸其谈,照书念词,而是真正有极深的见解。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刘协翻了个白眼,直接下逐客令。 但这时候,一位不速之客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沮授。 “奉孝?你怎么在此?” 沮授是过来找刘协的,但见到刘协身旁站着的郭嘉后,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而沮授的忽然到来,刘协顿时有些慌了,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地上的那把匕首。 这要是被沮授发现了,可不好解释。 就在刘协不知怎么办时,郭嘉主动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用自己的衣袍下摆挡住了匕首,随后对沮授淡淡笑道:“没什么,只是刚好路过皇宫,便来拜见陛下。” “这样么。” 沮授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但也没起疑心。 因为这段时间来拜见刘协的人不在少数,包括袁绍麾下的文臣武将,都陆陆续续来拜见过刘协。 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看看这位天子的真假。 毕竟现在外界关于真假天子一事吵得沸沸扬扬,谁也不知道许县和冀州的天子哪个是真的。 而袁绍也并未阻止群臣面圣,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手下人都放心。 “沮爱卿,你进宫所为何事?” 刘协主动问道,转移了话题。 沮授闻言向他拱手行礼,随后道:“回禀陛下,豫州刺史刘备携其兄弟关羽、张飞抵达邺城,欲求见陛下。” “现在三人正在大将军府上,大将军派臣来问陛下,是否要接见他们?” 刘协听完,直接就傻眼了。 刘备?关羽?张飞?! 他们三個怎么也跑来了? 刘协心里相当不解,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邺城,为什么牛逼人物接二连三地出现。 张郃高览、郭嘉这几人露面,他都还能够理解,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确实在邺城这里。 但刘关张为什么会来? 历史上他们可从没来过邺城找袁绍啊! “有点不对劲了……” 刘协咽了口口水,他发现历史走向已经开始偏离了,至少和他所知的历史不符。 由此可见,他的出现带来的影响,已经开始浮现。 将这些担忧给压下,刘协故作惊喜道:“刘备?莫不是那位中山靖王之后?他竟然来了邺城?” “快快快!朕当然要见!快让他们入宫来!” 刘协知道沮授过来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他接见刘关张三人,因为如果不让他见的话,袁绍那边肯定就直接拒绝刘关张了,何必还要让沮授过来问他的意见? 只是现在郭嘉在,沮授不好直说而已。 “遵命,臣这就去回禀大将军。” 沮授恭声应下,随后看向郭嘉,询问道:“奉孝不与我一起走吗?” 郭嘉摇头道:“我先不走了,久闻刘关张三兄弟之名,待会儿他们三人入宫面圣,刚好可以趁机一见。” “那好。” 沮授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他与郭嘉的交集不是很深,也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只知道此人是主动来投的,但平日里寡言少语,存在感不高。 在沮授离开以后,郭嘉才弯腰从地上将那把匕首捡了起来,双手递给刘协。 “陛下,下次万不可如此大意了。” “在这皇宫内,当谨言慎行。” 郭嘉神色真诚,十分认真地对刘协叮嘱道。 刘协默默接过郭嘉递过来的匕首,他忽然觉得,这家伙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了。 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 “我这是被他反向攻略了?” 刘协的心情有些古怪。 但不管怎样,刚刚郭嘉主动帮他遮掩,还是很令他感动的,看来这家伙的确不是什么坏人。 将匕首重新收入衣袖,刘协说道:“走吧,随朕去更衣,然后接见朕的这位同宗。” 说完,刘协丢下鱼竿,向寝宫走去。 郭嘉微微一笑,抬脚跟上。 …… 袁府,大堂。 袁绍正在接见刘备、关羽、张飞三人。 “玄德,没想到你竟会来邺城寻我。” “真是令我感到意外啊。” 袁绍的脸上充满笑容,语气更是相当热情。 刘备的到来,着实令他感到惊讶,同时也分外惊喜。 因为刘备是谁? 堂堂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汉室血脉! 刘备来邺城拜见天子,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了,那许县和邺城的天子哪个是真的,还用说吗? 刘备拱手笑道:“许久不见,袁兄的风采更胜往昔,如今更是升任了大将军兼大司马,位列三公。” “此等殊荣足以光宗耀祖,袁氏当兴矣。” 好话是谁都爱听的,尤其是从刘备口中说出来,袁绍更是十分受用。 “玄德过誉了,全仰陛下信赖而已。” 袁绍谦虚道,但嘴角却根本压不下去。 稍微寒暄了几句后,他又主动问道:“话说回来,玄德不是在沛县驻守么,此番为何忽然前来寻我?” 刘备的到来虽然很让他高兴,但也有点疑惑。 因为对方三人三骑孤身而来,总不可能专程跑过来一趟,只为了拜见天子,他不相信刘备会这么闲。 “此事,有些羞于启齿。” 刘备闻言忍不住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此番来拜访袁兄,一是听闻天子在此,刘备身为汉室宗亲,于情于理都该前来拜见。” “第二个原因……是想来向袁兄借一些兵马。” 这话一出,袁绍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第二十七章 面见刘关张 “借兵?” 刘备说出的这两个字,瞬间把袁绍的热情给浇灭得一干二净,连火苗都没了。 他就知道这厮过来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虽然袁绍心里已经热情不再,但表面上不好直接变脸,于是装作关切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玄德竟要向我借兵?你在沛县的兵马呢?” 刘备很是惭愧地说道:“袁兄有所不知,我遭到了吕布那三姓家奴的偷袭,丢了沛县不说,就连妻小也被其俘虏。” “现在是走投无路,方来向袁兄寻求帮助。” “袁兄如今升任大将军兼大司马,掌管天下兵事,望袁兄能借我一些兵马,助我讨伐逆贼吕布,夺回沛县。” 刘备神色真诚,起身向袁绍行了一个大礼。 “这……” 听完刘备的目的后,袁绍面露迟疑之色。 没说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而见到袁绍露出犹豫之态,一旁的张飞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这厮真的好不痛快!俺大哥都如此恳请了,你还磨叽个什么?” “你若不借,俺们兄弟三人再去往他处便是!” 张飞心里是十分不爽的,在他看来自家大哥是何等人物,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你还不痛快点答应? 磨磨唧唧跟娘们似得! “翼德,不可无礼!” 刘备转头训斥了一句,然后向袁绍致歉道:“袁兄,我这三弟粗莽性子,还请见谅。” 张飞闻言,哼哼唧唧的退到后面。 他之所以在袁绍面前如此粗鄙,就是故意的,否则刘备就下不来台了。 兄弟二人这一招用过很多次,效果都不错。 果然,袁绍的态度稍微有所缓转,摆手道:“无妨,我并非不答应,但借兵不是小事,玄德容我考虑一晚,明日给你答复,如何?” 刘备拱手笑道:“自无不可。” 他也没指望袁绍马上就能答应,借兵确实不是小事,借多少兵、给多少粮草,这都需要商议。 若是袁绍马上答应,他反而要生疑。 聊完这件事后,袁绍看向了刘备身旁站着的另一人,眼睛微微一亮。 “关将军,好久不见。” 袁绍笑着打招呼道。 他对关羽可是印象深刻,当初讨伐董卓之时,温酒斩华雄,是何等的风采,他至今难忘。 可以说自己麾下大将,无一人能和关羽比肩。 关羽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依然握着青龙偃月刀站在刘备的身侧,如同守护神。 感受到关羽的冷淡,袁绍的心里难以抑制地对刘备生出一股嫉妒之意。 无论是关羽还是张飞,都是万人敌的猛将。 即便放眼天下这样的大将也少见之极。 “区区一個编草鞋出身的落魄宗室子弟,何德何能,能让这样两位万人敌的猛将效忠?” “真的是狗屎运气!” 袁绍心里颇为妒忌,他看不起刘备,但是对于关羽、张飞二人却是眼馋的紧。 若是能把这两人给收入麾下,胜得十万大军! “袁兄,我们不知何时能去拜见陛下?” 刘备开口问道,既然来了邺城,那肯定是要去见一见天子的,不然说不过去。 袁绍收起心里的酸意,笑着道:“我已经派人去宫里向陛下奏报了,应该很快……看,来了。” 就在他说话间,沮授走进了大堂。 “主公,臣已向陛下奏报,陛下说让刘使君三人入宫觐见。”沮授开口说道。 袁绍点头,起身道:“走吧玄德,我带伱过去。” 他不放心让刘备三人单独去见天子,还是由自己亲自带着去比较稳妥,若是有什么情况也好救场。 于是一行人便动身前往皇宫。 …… 此时在皇宫里面。 刘协已经换好衣服在大殿里等候了。 经过沮授的一番训练,现在的他言行举止上已经和真正的天子无异,任谁来都看不出破绽。 不过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见的是刘关张三人组,刘协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要见到活生生的历史人物了,还是未来三国鼎立的势力之一。 “刘备、关羽、张飞啊……” 刘协喃喃自语道,这三人可谓是兄弟情义的典范,在后世不知道影响了多少人。 可以说要没了他们,三国会少许多精彩和浪漫。 话说回来,他待会儿要不要偷偷问一问,他们三个人结拜,拜的到底是不是关二爷像? “陛下,来人了。” 在刘协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站着的郭嘉小声开口提醒了一句,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刘协看向大殿外,便见到一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袁绍、沮授,老熟人了。 而后面跟着的三人,长相却是有些奇特。 一人双臂过膝,耳垂极长; 一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一人面若重枣,器宇轩昂。 只一眼,刘协便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就是刘备、关羽、张飞! “三国演义诚不欺我。” 刘协心里感慨道,这兄弟三人和书上描绘的模样差不多,可以说是非常形象了,辨识度极高。 一行人走入大殿后,袁绍行礼道:“陛下,臣携汉室宗亲刘备,前来觐见。” 话音落下,刘备上前恭恭敬敬地刘协行礼。 “臣刘备,参见陛下!” 刘协看着刘备,好奇地问道:“你就是刘备?朕听闻你是汉室宗亲,不知你祖上是谁?是哪一脉?” 刘备如实回答:“回禀陛下,臣祖上乃是孝景皇帝第七子、中山靖王刘胜。臣乃中山靖王第十七世孙。” “原来如此,那朕当称你一声皇叔了!” 刘协恍然大悟道。 但这话反而让刘备愣了愣。 算辈分这么快的吗? 不是应该得翻阅一下族谱? 这也太草率了…… 但他哪知道,刘协何尝不想来一出翻族谱认亲的戏码?可族谱这些都在真正的刘协那,他这里毛都没有。 所以还是简单点,直接认亲吧。 刘备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他自然不会反驳,因为这是来自皇帝的承认。 说实话,之前一直有人对他这个中山靖王的身份有所质疑,因为中山靖王的后代太多,真假无从分辨。 但现在天子亲口承认,喊他一声皇叔。 那以后便没有人能在身份上质疑他! 他这个汉室宗亲的身份是真正坐实了。 第二十八章 刘备的野心 把辈分确定下来后,刘协又和刘备寒暄了几句,随后开始询问他此行的真正来意。 “皇叔,你为何突然到访?是看见了讨贼檄文,特地来此帮助朕与大将军讨伐逆贼的吗?” 刘协询问道,他很好奇刘备过来的目的。 而袁绍对于刘协问出的这个问题相当满意。 问得好啊! 最好能把他们三个……哦不,两个留下来! 刘备不要,他只要关羽和张飞! “陛下,臣此番的确是得知您的下落,所以专程过来拜见的,但除此以外,也是为了向大将军借兵。” 刘备没有隐瞒,如实回答了自己的来意。 “臣治下的沛县遭到叛贼吕布偷袭,如今已经失陷,百姓们都沦为了俘虏,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听闻陛下已经命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讨伐逆贼,因此特来借兵,去击退吕布,夺回失地!” 刘备说完,深深行礼。 他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巧妙,先说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是拜见天子,其次才是借兵。 而且借兵的目的,也是为了响应天子讨伐逆贼的号召,去击退吕布,把失去的地盘夺回来,解救百姓。 短短几句话,便在道义上站稳了脚跟。 令人根本挑不出刺来。 袁绍听完深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这刘备,好生厚脸皮。 “原来是沛县被吕布夺了,所以才来借兵的,历史上好像也有这么回事。” 刘协的记忆很快被勾了起来。 刘备的沛县被吕布所夺,在历史上确有其事,然后刘备便去找曹操求助了,因为当时天子就在曹操手里,还封了曹操为大将军,讨伐逆贼。 只不过,现在他出现以后,袁绍成了大将军,而本来要去投曹操的刘备现在也投了袁绍。 一切都被改变了。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现在应该想想该怎么回答刘备,借不借兵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啊,还是得看袁老板的脸色。 没等刘协开口,沮授便先一步说话了。 “既是要讨伐逆贼,那刘使君为何不直接留下来为陛下效力呢?若有刘使君相助的话,讨伐逆贼、兴复汉室,则指日可待。” “区区沛县的得失,又何足挂齿?” 沮授微笑着说道。 既然刘备拿讨伐逆贼这样的大义说话,那么他就以同样的方式驳回去。 讨伐逆贼?可以啊,你们直接留下来帮忙不就行了,难道偌大一個冀州还比不上那小小沛县? “你这厮——” 张飞听得心中大恼,刚想发作骂人,身边的关羽却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面沉如水,摇了摇头。 “三弟,这是御前,不可失礼!” 关羽低声说道。 他是知晓轻重的,在袁绍面前不讲礼数也就算了,但是在天子面前若是还失礼的话,会落人以柄,自家大哥带来麻烦。 “哼!” 张飞咬牙切齿,抖开了关羽的手,暗自生闷气去了。 当然他并不是在生关羽的气,是觉得沮授居然敢说让他们留下来这句话实在可恼。 他虽粗莽但不笨,留在冀州,说是为天子效力,其实就是在袁绍手底下做事! 而袁绍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他们兄弟三人效力? 自家大哥才是真英雄! 刘备表情淡然,喜怒不形于色,闻言笑道:“能为陛下效力,备当然求之不得。但奈何沛县百姓还等着备去解救,家中妻小也尽在吕布之手。” “等到备击退吕布,夺回沛县后,定来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沮授闻言本想继续发难,但这时候袁绍给他使了个颜色,于是他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退至一旁。 刘协见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便说道:“如今袁爱卿掌管军事,一切都依袁爱卿所言,皇叔有事与其商量便可。” “朕有些乏了,尔等先退下吧。” 刘备和袁绍怎么争是他们的事情。 他一个傀儡皇帝可不想卷进去。 “臣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陆续离开了大殿。 郭嘉也跟着离去了。 但是没过多久,他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 刘协一脸古怪地问道。 郭嘉微笑道:“他们要回袁府议事,臣去不去都无妨,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臣还有些事情想问一问陛下。” 他现在在袁绍阵营里的存在感很低,所以大小事情有没有他在都无妨,他去哪里也没人关注。 刘协简直想要开口吐槽了。 又是问问题。 你是好奇宝宝啊? 不过知道郭嘉没什么恶意,刘协也不介意多个聊天的对象,便道:“又想问什么?” 郭嘉直言道:“臣注意到,陛下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刘使君,虽然表面热情,但实则并不亲近,这是为何?” “刘使君毕竟是汉室宗亲,他的那两位结义兄弟,更是一等一的猛将。” “陛下现在受制于袁绍,若是下密诏向他们求助,或许会对当下境况有所改善呢?” 这就是郭嘉不明白的点。 他看得出来刘协见到刘备等人的兴奋和高兴都是假装出来的,而并非发自内心。 “向他们求助?衣带诏啊?” 刘协终于忍不住吐槽了。 因为这剧本实在是太熟悉。 按照真实历史,刘备去投曹操以后,汉献帝确实是向他求助了,但结果就是被发现,刘备带人仓皇逃离。 他要是这么做,估计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何必又重蹈覆辙? “衣带诏?” 郭嘉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 刘协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打算,直言道:“朕不喜刘备的原因很简单,他有野心,而且很大,不可能归心于朕。” “而他那两位结义兄弟与他情义深重,更不可能弃刘备而跟从朕。” “所以朕可以利用他们,却不能真正依靠他们。” “至于你说为什么不向他们下诏求助……他们现在都来向袁绍借兵了,能帮的了朕什么?” “更何况即便他们能帮朕从袁绍这里离开,朕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傀儡而已,伱认为刘备会对朕言听计从?” 世上最难懂的就是人心。 即便刘协通读史书,但根据史书上的记载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与好坏,还是太过片面了。 他不敢赌刘备真的会忠心于天子。 赌对了,喜获张飞关羽。赌错了…… 第二十九章 世家门阀才是蛀虫! 如果是从历史旁观者的角度出发,刘协是蛮喜欢刘备的,毕竟对方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为了兄弟而丢天下的君主,人格魅力和人品方面没的说。 但他现在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跳进了史书里成为了书中人,还成为了汉献帝。 那刘备对他而言就是一大威胁了。 因为刘备同样是心怀野心,想要成为皇帝,和曹操、袁绍之流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地方也就是汉室宗亲的身份了。 “陛下当真是慧眼如炬。” 郭嘉点头,认可了刘协的判断,“刘玄德确非池中之物,有明主之风,比之袁绍要强上百倍。” “如此人物,也难怪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愿意追随左右。虽然如今落魄,但是他日后必能成大事。” 刘协听完一惊,不禁疑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刘备不俗的?” 他知道刘备不一般、有野心,是因为他看过剧本,根据历史得出来的结论,而郭嘉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像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郭嘉回答道:“臣观刘玄德样貌不俗,气度非凡;面对陛下也是从容不迫,进退有矩,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这等人物,自然非比寻常。” 刘协听完沉默了,觉得是自己太浅陋。 因为他就完全看不出来这些。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吧,身为主角自带的天命buff和气运光环。” “可惜我没有这种东西,不然哪里还用费劲巴拉地自己招揽人才?直接虎躯一震就行了。” 刘协简直酸极了,要是他有这玩意该多好。 叹了口气,刘协又将目光投向了郭嘉。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看不起袁绍,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投入他的麾下?” “你现在貌似也不受他重用吧。” 要是换个审配、许攸之类的谋士总往宫里跑,袁绍沮授他们早就注意到了。 但郭嘉过来,却是无人问津。 因为什么?因为他不重要,没人在意。 就像是张郃、高览一样。 郭嘉神色如常,直言不讳道:“袁绍当初讨伐董卓,名满天下,臣当初是慕名而来。” “但袁绍着实令臣失望,他只想要仿效周公的礼贤下士,却不很知道用人的道理。所以计谋多端而缺乏要领,好出计谋却不能决断。” “从上次洛阳危难,沮授提议去迎陛下您来邺城却被拒一事就不难看出,袁绍目光短浅,且无容人之量,绝非明主。” “臣已经打算离开此地了。” 郭嘉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对袁绍的看法。 总结来说就是一句话:这不是個好老板,这家企业我不看好,我打算润了。 刘协问道:“你不会是要去曹操那里吧?” 历史上的郭嘉在离开袁绍后,就是去投了曹操,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不知道现在郭嘉还会不会去? “臣的确有这个打算。” 郭嘉没有否认,点头道,“当初在听到曹操迎陛下您去许都以后,臣是准备离袁绍而投曹操的。” “但是未曾想陛下您从曹操手中逃出,还来到了邺城,所以臣需要重新考虑去处了。” 刘协挑眉道:“那朕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伱。” “陛下请问。” “你想投曹操,是冲着朕而去,还是冲着曹操而去?你到底是汉臣,还是想要从龙的谋臣?” 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郭嘉沉默了。 而刘协端坐主位,眼神锐利地看着他,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就是在问郭嘉的立场。 “陛下觉得臣是哪一种?” 许久后,郭嘉终于开口了,抬头看向刘协,眼神如幽幽深潭,把这个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你问朕?” 刘协笑了,“朕觉得你两者都不是,在朕看来,你只是个想要一展抱负的书生罢了。” “你不忠于汉室,也不忠于任何人,你只是学会了屠龙术,所以想要寻真龙去屠,仅此而已。” “更简单来说,你就是一把刀,一把趁手的刀,但是刀是不能自己杀人的,需要合适的人去握着。哪怕这个人是拿这把刀去屠了汉室这条龙。” “朕说得对么?” 刘协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话极其大胆。 郭嘉瞳孔微缩,心中剧震。 饶是他思维再怎么敏捷、口才再怎么好,但在面对刘协这番离经叛道的话时,依然感到无言以对。 “陛下难道不怪罪臣?” 犹豫许久,郭嘉方才问道。 刘协摇头道:“为什么要怪罪?你只不过想要施展抱负而已,如今汉室衰微,没有能让你展露才华的地方,你自己另择明主又有何错?” “况且,你出身寒门,又没有得到我汉室半点好处,朕凭什么要求你为汉室卖命呢? “倒是曹操、袁绍之流才最可恨,他们世受我大汉国恩,如今汉室衰微,他们却起了不臣之心!真是该死!” “若是朕有朝一日重掌大权,定要将这些世家大族们都清洗一遍!” “一群蛀虫!” 刘协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憎恶。 就事论事,他不觉得郭嘉想要施展抱负有什么错,错的是曹操袁绍这些出身名门的家伙。 人家刘备好歹是汉室宗亲,算是一家人,有野心但是能够接受;但曹操之流出身贵胄,享受着特权、享受着大汉恩典,却反倒想谋夺大汉天下! 简直无耻! “陛下似乎很痛恨那些世家门阀?” 听到这一席话,郭嘉心中难免感动,但同时也升起了几分疑问,忍不住问道。 因为从刘协的话里不难看出,他对与那些世家大族们相当不喜,甚至到了憎恶的地步。 这样的厌恶让郭嘉觉得有些奇怪。 还好他家已经算不上世家豪族,如今是个没落寒门。 “朕怎能不恨?如今我大汉到如此地步,便是这些世家门阀造成的!” 刘协沉声道,脸上满是痛恨之色。 “他们垄断官场,断绝了寒门子弟的升迁之路;他们把持地方,囤积粮食,奢逸无度!”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正是他们的存在,才令天下百姓活不下去,才造成了黄巾之乱!” “他们才是我大汉倾覆的罪魁祸首!” 无论是站在皇帝的角度,还是站在个人的角度,刘协对这些世家门阀都没有任何好感,而是发自心底的讨厌。 第三十章 发癫的想法! 在科举制度出来之前,世家门阀就是国家发展变强的最大阻碍,他们把持地方、垄断官场,几乎断绝了平民和寒门子弟晋升的道路。 而且他们相互通婚,来往紧密,势力盘根错节,即便是皇帝也难以撼动这些世家大族。 因此,刘协对于这些世家们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他以后若是真的掌权了,必然要拿这些世家开刀,来一次从内到外的大清洗。 现在的大汉,太过于腐朽了。 郭嘉没想到刘协还有这样铁血的一面,竟然想拿那些世家开刀,觉得惊讶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天真。 “陛下您想的还是太过于简单了。” “世家门阀之间各有姻亲往来,遥相呼应;族中子弟优秀出仕朝堂,次一点的也在地方任职。” “整个大汉上上下下,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陛下若是真把他们都清理了,那么朝廷也根本无法运转了。” 郭嘉摇了摇头,苦笑着道。 这就是世家的可怕之处,他们的势力太深,依附在朝廷之上,朝廷离开了他们便无法运转。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税赋。 税赋不是直接交给朝廷的,而是由地方征收,然后再统一上交给朝廷。 而在地方,世家若是不愿意配合交税和征税,你猜猜这税还收不收的上来? 山高皇帝远,就是这个道理。 “朕知道,所以想要把这些毒瘤剔除,单单靠武力还不够,最终还是需要靠改革。” 刘协当然不会不清楚郭嘉说的这些。 那种改革,需要历经好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做到。 但趁着现在还在聊天的兴致高涨,他便与郭嘉开始聊起了自己的改革计划,展现展现自己的魅力。 “武力只能作为威慑和执行政策的保障,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必须要来场大改革。” “比如,科举入仕。” 郭嘉眉头一挑:“科举入仕?” 他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朕来给你解释。” 刘协嘿嘿一笑,终于有在这家伙面前装逼的机会了! “所谓科举入仕,便是通过统一的考试进行选拔;再把考试进行分级,每通过一项考试,便能晋级下一次考试,最终由天子亲自面试。” 郭嘉听完以后,却是面露失望之色。 他还以为刘协有怎样的奇思妙想,原来只是增设考试而已,这样尽管可以提高选拔出来的人才的质量,但是根本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但很快刘协就把他这一想法给推翻了。 “分级考试,只是科举入仕最基本的规则而已;它的最大特点是,不论出身,哪怕是平民都可以参加考试;除此之外废除官员直接举荐的权利,就算是出身名门,想要当官也必须通过考试,和天下的考子进行竞争!” “你说世家大族们若是失去了这一优势,还如何把持朝堂?他们的家族势力还能稳固多久?” 刘协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这才是科举考试最可怕的地方,那就是不管出身,想要当官,必须考试! 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名门贵胄,管你是三公之子还是将军之后,都得通过了考试才能做官! “奉孝,你觉得如何?” 把科举入仕的概念阐述了一遍后,刘协信心满满地看向郭嘉,准备迎接这家伙震惊的表情。 但是他发现郭嘉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半点激动和高兴,这令他心中不禁疑惑。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是这個……” 就在刘协有些怀疑自己的时候,郭嘉忽然开口了。 只见他抬起头,那张干净俊逸的面孔上不知何时竟布满了泪水,两眼更是通红一片。 “臣追寻的答案,就是这个!” 郭嘉哽咽着说道,声音都在颤抖。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苦苦追寻而又追寻不到的答案——天下寒门子弟的出路! 如今这条道路,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科举入仕,科举入仕!” “何等了不起的设想!” “能削弱世家门阀对朝堂、国家的影响力;能为朝堂从天下选拔人才;能让天下寒门子弟拥有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 “一个古往今来无数读书人求而不得的机会!” “哈哈!原来这就是答案,原来答案这么简单!” 郭嘉跌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又哭又笑,根本不顾什么仪态,整个人好像疯癫了一般。 此时的他完全沉浸在找到答案的喜悦当中。 他在替天下所有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而喜! 刘协在一旁看着郭嘉,心里有些怜悯。 他无法跟感同身受,但是他能理解郭嘉现在的心情,既是高兴,也是悲哀。 高兴的是终于找到了答案,而悲哀的是,这个答案竟然这么简单,可是从古至今就是没人想到。 以致于无数寒士终生郁郁,到死都不能一展胸中抱负和才华,只能带着遗憾死去。 所以郭嘉是替日后的读书人们而高兴; 为前人们而悲哀。 “陛下,是臣失态了。” 哭了许久后,郭嘉才踉跄起身,虽然脸上泪痕未干,但是他的眼神却无比明亮。 “呃,伱再哭会儿也没事,朕不会说出去的。” 刘协有点尴尬,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但说完了他又觉得还不如不说。 这叫安慰人? 郭嘉深呼一口气后,道:“陛下所说的科举改革是不错,可其中困难重重。且不说来着世家豪族的阻碍,光是书本问题都无法解决。平民,是读不起书、买不起书的。” 刘协摆了摆手,道:“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至少有个能为之奋斗的目标。” “陛下所言不错,一代人完不成,那就两代人,两代人完不成就三代人!”郭嘉作揖正色道:“臣愿襄助陛下,讨灭奸贼,复兴汉室!” 说罢,郭嘉对刘协下跪,重重叩首。 沉重的叩首声,回荡在整个大殿。 这操作直接让刘协懵掉了,怎么聊得好好地,突然就下跪磕头? “等等……他这是不是在向我效忠?” 刘协忽然反应过来。 郭嘉好像真的向他效忠了! 可是为什么? 他也没干什么啊! 刘协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也就是跟郭嘉瞎掰扯了几句,然后给这个没见识的古代人科普了一下科举制度而已。 这就效忠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你可是郭嘉啊! “你说的是真的?” 刘协有些不太相信,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这家伙不会想坑他吧? 郭嘉神色严肃道:“苍天为证,先祖在上,郭嘉誓助陛下光复汉室,讨伐逆贼,至死方休!” “有违此誓,皇天不佑! “只求陛下重掌大权后,施行科举制度,为天下寒门士子开一线龙门!” 言辞振振,掷地有声。 第三十一章 我们是同志了! 郭嘉原本是没有追随刘协的打算的。 因为正如刘协所说,他不效忠汉室,也不效忠任何人,他只是想找一个能施展自己抱负的地方。 至于是谁,无所谓。 现在的刘协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一个傀儡天子,受制于人,朝不保夕,就连现在落魄的刘备都比不上,根本不是合适的效忠对象。 但是,他在刘协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個他在袁绍、曹操,又或者袁术、刘备、公孙瓒之流身上都看不到的东西。 这个东西叫做希望。 一个为天下寒门士子为平民书生改变命运的希望。 他即便辅佐袁绍这些人取了天下,也不过是再重现一个汉朝,他的确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 其他人呢? 那些终日苦学、呕心沥血想要出人头地,但却碍于没有背景、没有家世,只能明珠蒙尘的人呢? 这个世道不该是这样。 他要为所有寒门士子,去搏一线出头之机! 他要让那些天横贵胄们好好看看,他们寒门子弟到底何处比你们这些出身高贵的人差了! 所以即便刘协现在一无所有,但为了这个希望,郭嘉愿意赌上一赌,哪怕到最后失败身死,他也无怨无悔。 “淋过雨,所以想为别人撑伞啊。” 刘协明白了郭嘉效忠的缘由,然后便想到了这句话,放在眼下当真是贴切。 曾经的郭氏是豪族,如今却没落了。想来郭嘉成长的这些年,遇到太多对平民书生和寒门书生不公之处。 “朕答应你。” “假若有一日朕真的光复汉室,重掌天下,定会全力支持你去进行科举改革,推行此制。” 刘协郑而重之地答应了郭嘉的这一请求。 这次他是真心实意的。 和张郃那种被他忽悠过来的不一样,郭嘉是聪明人,知道他现在一无所有,知道帮助他有多大风险,明明有更好的去处,但还是放弃了,选择了追随他。 这是一种莫大的信任。 刘协虽然没心没肺了一些,但也知道好坏,面对这样的托付,他感觉肩头有些沉重。 大概……这就是责任吧。 刘协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不再孤独了,他上前握住郭嘉的手,一脸深情地说道:“我们是同志了!” “同……志?” 郭嘉愣了,这又是他没听过的词语。 “哦,没什么,就是有相同志向的人,不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刘协摆摆手,跳过了这个话题,接着说道:“你既然决定追随朕,朕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朕现在空有一腔热血,但却没有任何主意和计划,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奉孝,你现在有什么好的想法吗?朕该如何改变现状?” 刘协一直都想找个谋士来为自己出谋划策,毕竟靠他自己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好招。 现在有郭嘉在,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这些事情丢过去了。 郭嘉稍作思索,然后说道:“陛下,您现在最好就是按捺下来,等待时机。” “您之前说的没错,在袁绍固然势大,但也正因如此,您现在十分安全,因为袁绍毕竟需要借用您的名号行事,他不敢对您怎么样。” “如今天下乱象已现,日后的争端只会更加激烈,而挟持了您的袁绍,必然会成为群雄征讨的对象。” “尤其是曹操,他自称手中有天子,说您是假的,为了自证,他必然会联合其他诸侯,共同讨伐袁绍。” “到了那时,您的机会便来了。” 郭嘉给刘协简单分析了一下当下的形势,然后得出了结论,蛰伏是最好的选择。 刘协点了点头:“好,就依伱之见。” 不得不说,有个谋士在身边就是不一样,虽然他之前也是这样的打算,想等到袁绍和别人打起来了,再浑水摸鱼,但心里总觉得不安。 但现在同样的话从郭嘉嘴里说出来,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鬼才认证,值得信赖! 郭嘉又叮嘱了刘协一番注意言行的话后,便主动告辞了,外面天色已暗,他总不能在皇宫里住。 那样的话就太引人注目了。 刘协一路送郭嘉到皇宫门口,然后目送着他沿着大道渐行渐远,身影最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陛下,刚刚那位是?” 张郃刚好带兵巡逻至此,见到这一幕后,不禁问道。 他对郭嘉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好像是袁绍麾下的一名谋士,但存在感很低。 “我们的新同志。” 刘协感慨道,拍了拍张郃的肩膀,转身哼着小曲儿走入了皇宫。 只留下张郃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啥玩意? …… 郭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一个人来到书房,将油灯点亮,然后从书架上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奉孝亲启。 书信上的蜡封仍在,说明还没被拆开。 这是从许县来的一封信。 他的好友荀彧寄过来的。 “……” 郭嘉静静凝视了这封信片刻,却没有选择打开,而是将其伸到了一旁的油灯上。 火焰舔舐着信纸,很快信封就被火焰吞噬,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燃烧,最终化为了一堆灰烬。 将信烧完,郭嘉走到了窗前,看向窗外。 月色朦胧,照在屋外的那一小片竹林上,隐隐约约的,十分好看。 然而郭嘉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文若对汉室忠心耿耿,要不要将他拉过来?我虽不受重视,但他若来了,袁绍必然信任有加。” “届时我再与他合谋,离间袁绍和田丰、沮授等人,渐渐拆散袁绍的势力,陛下便有机会能取而代之,接掌冀州……” 郭嘉在心里构思这个计划,但很快就被他给打消了。 首先,曹操既然还敢对外宣布挟持了天子,说明手里有一个能以假乱真的替代品,甚至瞒过了荀彧,让其相信他这里的天子是真的很难。 其次,荀彧并非是一个人,身后更代表着多个世家,那些人不一定会愿意让他来投袁绍。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第三十二章 那年十七,坐如喽啰 刘协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收服了郭嘉而发生多少改变,日子依旧如往常那般一天天过去。 唯一不同的是,郭嘉时不时会入宫过来陪他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这让刘协感到不是那么无聊了。 就这样很快便过了一个月。 随着冬季到来,年关也渐渐近了。 各方诸侯势力在这段时间都安分了下来,毕竟除夕作为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谁不想安安心心过呢? 更何况冬天也不适合打仗,在这时候挑起战争,不仅得不到什么好处,士兵们也会有厌战情绪。 为了庆贺春节,袁绍以刘协的名义,召集文武官员在皇宫里面举办了一场除夕宴。 …… 夜色降临,似一张大幕落下。 邺城依旧繁华明亮,万家灯火点缀其中,与星辰交相辉映,充满了热闹的年味。 皇宫内外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今夜皇宫将要举行除夕宴,袁绍麾下的文臣武将,还有其家小门尽皆赶来参加,各色马车在皇宫外止步,停得水泄不通。 宴会在皇宫偏殿内举行。 虽是偏殿,但是规格却不低,修建得极为恢弘大气、金碧辉煌,可见当初袁绍建造这座皇宫是下了大功夫的。 宴席分为两侧,按照身份混坐。 现在客人虽然还未全部来齐,但宴席已经准备妥当,到场的客人们相互谈笑,气氛热烈。 而在两侧宴席的尽头则是皇帝所坐的主位。 一身盛装的刘协正端坐其上。 他今日着一身赤黑龙袍,头戴紫金冠、腰别环玉,他本身长相就不差,现在这么一打扮后,更具天子威仪。 但是在场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他。 除却偶尔投来的打量和不屑的目光以外,无人过来向他行礼问候,更无人向他道贺。 而刘协当然知道原因是什么。 “就把我当成吉祥物么?” 刘协暗暗撇嘴,这群人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虽然他这个天子的确没有权力,不过是个名头和象征而已,但这些家伙未免也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从他进来到现在已经坐了小半個时辰,一个过来向他问好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令人宫寒。 郭嘉也在大殿当中,但他坐的位置比较靠近门口,刘协也只是能勉强看见他而已;至于张郃、高览两个则更悲催了,连进大殿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还在看守皇宫大门。 被如此忽视,也难怪日后会双双投了曹操。 袁本初输的当真不冤。 就在刘协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大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于是他将目光投向大殿门口。 只见袁绍大步走了进来,而在他身后,则是跟着刘关张三人,以及沮授、审配、田丰、郭图等等谋士。 “来了。” 刘协心中微凛,坐得端正了一些。 袁绍带着众人走入大殿中央,紧接着向刘协告罪道:“臣等赴宴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真能装…… 刘协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是微笑着道:“无妨,朕也刚到不久,袁爱卿快快落座吧,朕为你准备好了位置。” 在刘协的右下方有一个席位。 那是专门给袁绍准备的。 汉朝以右为尊,袁绍所坐的位置比其他文武官员都要高,仅仅次于刘协的位置而已。 “谢陛下。” 袁绍微微颔首,然后大步走向席位。 刘协又对刘备说道:“皇叔也坐吧。” 虽然刘备的官职和袁绍比不了,但以他皇叔的身份,依然能得上座,居于刘协的左下方,和袁绍的席位相对。 “谢陛下。” 刘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关羽、张飞两人过去席位上落座。 他们三人是结义兄弟,共坐一席并不算逾矩。 “那么,朕宣布,除夕宴正式开始!” 见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刘协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朗声宣布道。 但是他话音落下,殿内却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袁绍。 袁绍挑了挑眉,有些愠怒地道:“看我做什么,没听到陛下的话吗?宴会开始!” “诺——!” 所有人这才齐声回应,同时乐声大奏。 刘协尴尬地笑了笑,默默坐下。 玛德,演过头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天子了。 别说自己这个天子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也没有话语权啊。 他看向桌子上摆放着酒杯,里面略显浑浊的酒液,倒映出他那张还带着些许稚嫩的面孔,莫名觉得有些滑稽。 “啧,成小丑了。” 刘协撇撇嘴,然后低头看向大殿。 这被人陛下陛下的叫的多了,心态就膨胀了,这可不是好现象,会害死人的。 大殿里的气氛已经渐渐热烈了起来。 众臣觥筹交错,来给袁绍敬酒的人络绎不绝,甚至刘备都有许多人过来向其示好。 唯独他这边是空荡无人。 刘协一个人坐在皇帝的位置上,置身于这片喧闹当中,但却又仿佛是不存在一般,无人问津。 如同一个喽啰,出现在了不属于他的地方。 但刘协对此并不在乎,他知道,他只是傀儡,连这个天子身份都是假的;而且就算是真的,在场也没有人几个人会在乎,袁绍才是真正的主角。 因为他不过是个落魄穿越者而已,不是运气好和天子长得像,他甚至连这个皇宫大门都进不来。 能坐在这里都是天大的恩赐和幸运了。 但是……他为什么会感到不甘呢? 身不由己,言不由心,甚至连性命都不能掌握,像是一只蚂蚁般渺小,更没人在乎。 这些大人物们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如此微不足道。 大殿里的郭嘉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刘协的状态,见到他这般模样后,却是微微一笑。 “陛下,位高而无权的滋味可不好受。” 郭嘉一边饮酒,一边在心中暗道。 其实跟这位年轻的陛下接触下来,他最大的感受是,这位陛下尽管有着超乎寻常的智慧和极为不俗的远大抱负,但却太过于懒散了,缺少一股冲劲。 郭嘉能够理解,毕竟这位陛下只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郎,需要一点外在的压力来引导。 而屈辱和愤怒就是最好的药引。 “看来日后得想办法让陛下多多经历一下这种状况,这样才更能让他产生对权力的渴望和野心。” 郭嘉心里打定了主意,眼神深邃。 如今这个天下是大争之世,不去争,便只能灭亡;而刘协身为天子,则更要去争! 第三十三章 怕他袁绍个卵! 经历了被无视的尴尬后,刘协干脆就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酒吃东西了。 虽然说这个时代的食物味道比之后世实在是差强人意,但穿越这么久了,他也能适应,现在吃的很香。 而且大殿里那些舞女们的舞姿还是很下饭的。 她们的衣着也相当暴露,令人大饱眼福。 在古代,保守只是相对于那些良家妇女们来说而已,如艺伎、舞女、娼妓、歌姬这些,和保守两字沾不上边。 男权社会,女性就是用来玩乐的物品,何谈尊严?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袁绍忽然起身向刘协问道:“陛下,臣听闻您前日不慎染了风寒?身体有恙?” “嗯?” 刘协还在干饭,闻言愣住了。 啥玩意?风寒? 他什么时候得的? 但还没等他回答,袁绍便拍了拍手道:“来人啊,陛下身体不适,送陛下回寝宫休息!” 话音落下,便有两名侍卫走进了大殿。 “陛下,请吧。”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站在了刘协身边。 刘协见袁绍以及大殿内的群臣都在看着自己,这才恍然,看来待会儿的谈话不适合他继续在场了。 “好……那朕就先回寝宫了。” 刘协放下手中的筷子,客套了一句,就起身跟着两名侍卫一同离开了大殿。 袁绍让他走,他还能拒绝不成? 只能被动“身体抱恙”了。 目送刘协离开大殿,坐在刘备身后的关羽一双剑眉紧皱,低声道:“袁绍怎敢如此无礼?” 他哪里会看不出来刘协是被迫离开。 根本就是袁绍不想让其继续留下来! 对天子如此呼来喝去,便是他也看不下去了。 刘备收回目光,想了想后,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对袁绍说道:“袁兄,我们兄弟三人也有些困乏,恐不能继续作陪了。” 袁绍闻言有些不悦地道:“现在宴会刚到一半,玄德便要回去,莫不是觉得兄怠慢了你?” 刘备一脸歉然道:“袁兄哪里的话,备酒量本就不佳,今日喝得有些多了,实在是不胜酒力。” “那好吧。” 袁绍闻言虽然惋惜,但也不好挽留了。 于是刘备便和关羽张飞一同离开了大殿。 …… “大哥,怎么这就走了,俺都还没喝够呢。” 离开大殿后,张飞呲牙道。 他的酒量是极好的,今天宴会上的酒不算烈,对他而言就跟喝水一样,到现在一点醉意都无。 刘备无奈道:“三弟,你没看见袁绍都把陛下给赶走了吗?咱们又何必厚着脸皮留下来。” “况且他对陛下如此不敬,我再留下来,又如何自处?” 袁绍很明显是要与麾下臣子们聊事情。 而且也没有让他们留下来的打算。 否则刚刚肯定会极力挽留,而不是象征性地客套两句了事,就任他们离去了。 “切,真是不爽利。” 张飞很是鄙夷袁绍这种行径,不想让他留直说便是,弯弯绕绕的。 紧接着他又问道:“大哥,咱们来邺城都已经快一个月了,袁绍到底借不借咱们兵马?” “要是不借,咱们不如去公孙瓒那边吧,他不是你的同窗么,而且与大哥你的关系也极好,肯定愿意借给咱们兵马。” 公孙瓒与刘备是同窗,两人当年一同拜在卢植门下求学。 去公孙瓒那里借兵自然是更加容易借到的。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公孙瓒在辽西,占据幽州一带,属于北方,过去借兵再回来实在麻烦。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来袁绍这里,毕竟离得近。 “再等等吧,若是年后袁绍还不借兵,我们便去幽州,寻公孙瓒。” 刘备也有自己的考量。 现在袁绍推脱的主要理由就是冬季不宜发兵,等到年后再论,既然如此,那他便等到年后。 “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回住处吗?还是找个地方吃酒。” 关羽询问道,其实现在的时辰还很早。 刘备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不是,我们现在要去找陛下。” “什么?” 张飞和关羽都是一惊。 去见天子? 虽然不清楚自家大哥要做什么,但两人依然选择支持,跟上了刘备的脚步,前往寝宫。 …… 刘协被侍卫送回寝宫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后便躺到了床上,但是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满脑子都是今晚宴会上面发生的事情。 自己在袁绍、在那群人面前,什么也算不上,就像是蚂蚁一样,这种无力感令他感到恐慌。 “命不由己啊。” 刘协睁开眼睛看着屋内的房梁,喃喃自语。 他希望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不是跟個小丑一样被玩弄、任人宰割。 但是这谈何容易? 刘协叹息,掖了掖被子,翻个身准备睡觉。 但这时候他忽然听到寝宫外有声音传来。 “陛下,臣刘备求见。” 刘协本来都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看向门外。 外面有三道人影伫立。 啧啧,都去过除夕,连个通传的侍卫婢女都没有。 这天子当的真是一点排面都没有。 “不过他们来干什么?” 刘协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三人组忽然找上门做什么,但还是披上了衣服,走了出去。 刘备看见披着衣服的刘协后,马上致歉道:“打扰陛下安寝,请陛下恕罪。” “无妨、无妨。” 刘协笑着说道,表示自己不在意,接着好奇问道:“宴会不是还在继续么,皇叔为何这么早就离席了?” 难不成他们也被袁绍赶走了? 不太可能吧。 袁绍要真敢这么做,张飞铁定第一个冲上去把拳头招呼在他脸上。 刘备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臣见到陛下被请走,有些担忧,故来此求见。” 来看他的? 刘协愣了愣,心中稍稍有些感动,说道:“皇叔不必担忧,朕只是感染了一点小风寒而已,没什么事,修养几天便好了。” 但是他刚说完,张飞那急性子便开口了:“陛下何必骗俺们?分明是袁绍那厮以下犯上,故意将你带离!” “俺大哥看不过去,才带着俺和二哥一起走的!” 刘协明明没病还骗他们说有病,不敢说实话,张飞对此很是不理解。 怕他袁绍个卵! 第三十四章 皇叔!朕苦啊! 张飞这番话说完,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袁绍不尊天子、对刘协无礼是事实不错;但直接说出来,等于把这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掀开了。 “翼德,你……” 刘备很是无奈,他之前就再三叮嘱张飞不要再乱说话了,没想到还是没有防住。 自家这三弟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冲动。 天子他不要脸面的吗? 这种话能随便说出口? 多少得委婉一点啊! 但说都说了,也没法收回,于是刘备只好继续道:“陛下,臣本以为袁绍是汉室忠臣,但今晚所见,却是令臣大失所望。” “敢问陛下是否被袁绍所胁迫?” 他需要知道刘协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而袁绍又是不是新的董卓。 面对刘备的询问,刘协沉默了片刻,随后叹息一声,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陛下?” 刘备疑惑,不知刘协为何不回答。 就在他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刘协抬起手,以袖掩面,竟然开始低声抽泣。 “皇叔有所不知。” 刘协眼圈通红,眸中含泪,哽咽着道:“朕当初也以为袁绍是忠臣,所以才从曹操那里费劲千辛万苦逃到冀州,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谁知、谁知竟是刚出狼穴,又入虎口!” “他将朕软禁于这宫中,不让朕和外界接触,更是逼迫朕下令册封他为大将军!独掌大权!” “朕终日居于深宫,言不由心、身不由己,就连饭有时候都吃不饱……” “皇叔!朕苦啊!” 说到伤心处,刘协直接抱着刘备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混做一处,都抹到了刘备的衣服上。 刘协这哭声之悲痛,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刘备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子如此失态的模样,可想而知到底在袁绍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抱着刘协,面沉如水,心里相当愤怒。 关羽怒目圆睁,瞳孔中的怒火简直要喷薄而出。 “袁绍匹夫!竟敢如此欺凌天子!大哥,我去砍了他的头颅。” 关羽虽然拜刘备为大哥,但从小竖立的人生观道德观,让他对这个喊自己大哥为皇叔的天子有着基本的尊重。 天子在他眼前受辱,他忍不了。 “二弟不可!”刘备赶紧拉住了关羽,“你如此莽撞,是要陷陛下于死地啊。” 关羽也明白他斩了袁绍,自己三兄弟加上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脸色不断变化,最后只能憋屈的重重怒哼一声。 “袁绍,你终究还是活成了董卓的样子吗?” 刘备叹息一声。 当初袁绍带领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那时也发自内心地敬佩。 但是现在袁绍却渐渐向着董卓靠近了。 “陛下受苦了。” 刘备表情十分自责,“是臣无能,不能将陛下从这里解救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在此受如此屈辱。” “皇叔千万别这么说!” 刘协擦了擦眼泪,感动地道:“皇叔有这份心,朕便知足了!我汉室并非完全没有希望,至少还有皇叔这样忠心的臣子!” 感受到刘协言语中沉甸甸的信任,刘备心情激动,当即正色道:“陛下!恳请您给臣一道诏令,臣明日便离开邺城,前去召集各地诸侯勤王!将您解救出来!” 假如有天子诏令在手,刘备便有了招兵买马的名义,也能联合其他势力,讨伐袁绍! 但是刘协闻言却是神色大变,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此事朕万不能答应!” “为啥?” 张飞一听有些急眼了,“你不给俺们诏令,俺们去哪招兵?难道还能凭空变出人来吗?” 便是粗莽如张飞,也知道大义的重要性。 简单来说,就是你需要一个合适的由头招兵买马,若是连这个由头都没有,你凭什么招兵?谁知道伱是不是反贼?谁会跟你? 那些地方势力们更不可能支持了 而没有兵员,没有地方势力的支持,根本无法构成一只有战斗力的军队,别的不说,即便招了兵,光是粮草就是一個天大的问题。 关羽也道:“陛下请放心,我们兄弟三人曾讨伐过董卓,我大哥又是汉室宗亲,和袁绍之流不一样。” “只要您愿意给大哥诏令,我们定会招够兵马,前来解救陛下!” “区区袁绍,还不被我们兄弟放在眼中!” 关羽是看不起袁绍的,他心中唯一的英雄,就只有自家大哥刘备! “朕知道……” 但是刘协却依然摇头,满脸为难道:“非是朕不想,而是朕实在不能啊。” 刘备追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而刘协也没有隐瞒,直言道:“朕给了你们诏令,袁绍若是知道了,朕怕是性命难保?” 听到这一理由,刘备也无从反驳。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刘协现在毕竟还在袁绍的钳制之下,自身都朝不保夕。 要是让袁绍发现了他暗中下达诏令,让各路诸侯勤王,必然不会轻饶,哪怕不死,下场也不会好。 “哇呀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如何?” “真是好生憋屈!” 张飞颇感烦躁,忍不住出声抱怨道。 刘协面露愧疚之色,说道:“人为刀俎,朕为鱼肉,朕也是身不由己。” 刘备见状安慰道:“陛下无需自责,臣能理解陛下的无奈之处,请陛下放心,臣会另想其他办法的。” “有朝一日,定会把陛下解救出来!”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坚定。 刘协大为感动,红着眼眶,拉着刘备的手抽泣道:“皇叔,朕信你,你也要多多保重。” “你是朕最后的希望了。” 刘备重重点头,随后带着关羽和张飞离开了。 等他们三人走出寝宫范围后,刘协抬手胡乱擦了把脸,表情恢复如常,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伤心懦弱之色? “也不知道刘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有枣没枣打一杆,先卖个惨再说。有好处最好,没好处拉倒。” 为了在刘备面前卖惨,刘协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甚至硬生生逼自己哭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番卖惨能起到多少作用,刘备是不是日后真的会帮他,又会不会因此敌视袁绍,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毕竟人心难测,刘备到底是汉室忠臣,还是抖学家们说的那种虚伪小人,这很难说得准。 刘协随手脱下身上披着的衣服,准备睡觉。 但就在这时,寝宫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第三十五章 袁绍的试探 刘协觉得自己这个冒牌天子当的真不得劲。 刚刚送走刘备,又来人? 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而且这次还连门都不敲! 刘协又双叒叕一次翻身起床,气冲冲地看向来人,然后……然后他就消了气。 “使君,你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刘协一下子睡意全无。 因为来者居然是袁绍! 袁绍没有回答刘协的话,大步走进了寝宫,四下看了看,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刘协身上。 “刚刚刘备来了?” 刘协闻言心跳顿时漏了一拍,颇有一种和小三偷情,结果被正宫抓奸在床的紧张感。 几乎没有犹豫,刘协便回答道:“回禀使君,刚刚刘关张三兄弟的确过来了。” 刘备三人前脚刚走,袁绍后脚就到,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已经发现了! 这时候他要是选择隐瞒,那就是找死。 “他和你说了什么?” 袁绍继续追问道,眯眼审视着刘协,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刘协低着头,手心里沁出了汗水。 要不要如实说出来? 袁绍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和刘备之间的对话?现在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试探他? “回禀使君。” 仅仅思索了一瞬,刘协便再度开口了,脸上充满了惶恐的神色,略带害怕地说道:“刚刚刘备来找小人,说使君以下犯上,不尊天子,想让小人给他一道诏令,他出去后好召集各路诸侯来对付使君,将小人解救出去。” 听闻此言,袁绍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他今天故意在宴席上对刘协无礼,就是表演给刘备看的,他想看看刘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结果也不出他的预料,果然过来找刘协了。 “找天子要诏令?召集诸侯讨伐我?” “哼,可笑。” 袁绍心里满是不屑,他知道刘备这个人不甘于人下,是個野心勃勃之辈,这次过来不是单纯向他借兵的。 刘备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名义! 所谓师出必有名,有了名义才能广招贤才、扩充军队,令各方势力来投;反之则永远不能真正壮大。 可惜,想法是好的,但没什么用。 就连这个天子都是假的,是他的一枚棋子。 区区刘备又算得了什么? 刘协不敢抬头去看袁绍的表情,他刚刚的这番回答其实省略了一部分,也就是他向刘备哭惨的那一部分。 哭惨是属于他个人的一点小心思,说出来了对他有害无利,所以他尝试着隐瞒。 如果袁绍没发现那就万事大吉,若是发现了,他再说出来也能圆得过去,没什么影响。 “你是怎么回答刘备的?” 好在袁绍并没有问细节,而是问了其他问题。 “当然是拒绝了他!” 刘协理所当然地说道:“使君待我恩重如山,让我有吃有喝,还给我住这么大的房子,我怎能背叛使君?” “我跟他说我在这里很好,让他不必挂念,便赶他走了。” 虽然是说谎,但刘协的表现却看不出半点心虚。 反而给人一种坦然有底气的感觉。 袁绍闻言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刘协的肩膀,说道:“不错,这次你做得很好。” “明日我会让人送两个美人过来,算是给你的赏赐,以后继续好好表现,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到有美女,刘协顿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微微弓身,搓着手谄媚地笑道:“那个……使君,我能要三个吗?” 袁绍一愣,随后放声大笑。 刘协连忙道:“说笑的,说笑的,使君莫怪,两个就够了。” “不!就给伱三个!” 袁绍止住笑,直接答应了刘协的要求。 刘协这种小小贪心在他眼里就是最佳的傀儡棋子,别说三个美人,便是三百个又有何妨? “多谢使君!多谢使君!” 刘协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袁绍淡淡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寝宫。 房间里,刘协收起脸上的谄媚,转而变得凝重了起来,一双剑眉紧紧皱起。 “袁绍这是要准备对付刘备了?” 刘协心中分外担忧。 他不得已将实情对袁绍和盘托出,这等于是出卖了刘备,尽管他也是身不由己,是为了保命。 “不行,刘备还对我释放过善意。即便他是抖学家们所说的虚伪小人,但终究演了一辈子君子。日后我要是无法凭自身逃离袁绍的掌控,落到刘备手上也比被其他人控制好得多。” 思来想去,刘协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于是穿好衣服,偷偷从寝宫里溜了出去。 夜晚的皇宫十分空旷,黑漆漆得一片。 不过刘协在这里住了也有几个月了,对地形早已熟悉,借着月光七绕八绕,很快就来到了皇宫的一处出口。 这里平日里由张郃负责带兵把守。 “陛下?” 张郃见到刘协过来,有些惊讶。 这么晚了,陛下过来做什么? 刘协把张郃拉到一处拐角,低声对他道:“朕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办,尽快,一定要快!” 听出刘协语气里的焦急和严肃,张郃心中凛然,拱手道:“陛下请吩咐!” “把这个,送到刘备的住处。” 刘协将一张叠好的纸条塞给了张郃。 “末将遵命!” 张郃也没问为什么,接过纸条后便匆匆离去了。 刘协看着张郃的身影远去消失在夜色,心里一颗悬着的心缓缓落地,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让张郃去给刘备提个醒、结个善缘,但至于刘备怎么决断,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天子难当,我这冒牌天子更难当啊。” 刘协摇了摇头,转身返回寝宫。 …… 刘备三人从皇宫离开后,便一路步行回住处,同时也在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陛下现在受制于人,不敢下诏令给我。” “而袁绍也不愿意借兵。” “难不成只能奔赴幽州去找公孙兄吗?” 刘备叹息一声,觉得当下的处境实在是艰难。 这就是没有靠山、没有本钱的可悲啊。 关羽和张飞看着自家大哥忧虑的模样,虽然也想为他分忧,可是却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相伴左右。 没过多久,三人便走到了住处附近了。 然后他们便看见有一道身影在他们府邸门口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 第三十六章 我馋他们身子 家门口突然出现人影,瞬间就引起了刘关张三人的注意。 “呔!哪儿来的小贼!” 张飞以为是窃贼登门,于是大吼一声,声如雷震,就要上前去抓人,但是却被刘备拦住了。 “三弟,稍安勿躁。” 然后刘备看向那站在黑暗中的人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总觉得有些熟悉,便拱手道:“敢问足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而这个人,其实就是过来送信的张郃。 刘关张三人出了皇宫后一路慢慢散步回来,而他则是得了刘协命令,便直接跑过来的,所以竟是比三人要更早到。 张郃待在阴影当中没有露出真面容,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放在了地上。 “这是陛下让我交给刘使君的。” “告辞。” 说完,张郃便转身匆匆离去。 他还有职务在身,不宜久留。 而且若是让别人发现他一个宫中禁卫统领出现在这里,和刘备他们私会,那麻烦可就大了。 若不是刘协之命,他根本不会来。 “陛下派来的?” 刘备皱眉,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张信纸上,直接走上前去将它捡起,然后展开阅读。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关羽见状不禁问道:“大哥,这信里写了什么?” 刘备面沉如水,把信纸收入怀里,低声道:“回府再说!” 说罢,直接推门而入。 张飞和关羽紧跟其后。 三人一同来到了书房,关好门窗后,刘备才将那张信纸给拿了出来,放在了油灯下。 “二弟,三弟,你们也看看吧。” 关羽和张飞目光落在了信纸上。 上面仅有四个字。 “袁绍知矣。” 一时间,两人也纷纷色变,又惊又怒。 张飞瞪大一双虎目,咬牙切齿道:“大哥想要帮他,他竟然向袁绍告密?!” 他下意识地认为刘协向袁绍告密了。 不然袁绍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在场的又没有其他人! 关羽皱眉道:“若是陛下将此事跟袁绍说了,那他为什么又专程派人过来提醒我们?” 又告密又提醒,这太过矛盾了。 关羽觉得里面有蹊跷。 “是我们大意了。”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刘备忽然开口,沉声道:“不出所料,我们今天去找陛下,应该是袁绍故意给的机会。” “在我们走后,袁绍必是去逼问了陛下,然后得知了我们过去的目的。” “陛下能派人过来告诉我们,已经是冒了极大风险、仁至义尽了,这不是陛下的错。” 刘备想的要深远的多,他仔细回头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顺了,按道理来说袁绍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他与天子私下接触? 只是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关羽和张飞闻言顿时不淡定了。 他们去找天子要诏令,好出去招兵买马、号召诸侯勤王这件事,袁绍若是知道了,岂会善罢甘休? 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大哥,我们现在赶快收拾行李出城吧!” “袁绍肯定已经集结人马过来找我们了!” 张飞焦急万分地说道。 哪怕他们再怎么有本事,但若是被困在千军之中,也一样要落得個身死的下场! 个人勇武在军队面前还是太过渺小了。 关羽摇头道:“现在城门已关,而且袁绍既然得知了,肯定会有所防备,我们出不去的。” “为今之计,唯有我们杀入皇宫,擒下袁绍,才能搏一丝生机!” 关羽眯眼说道,浑身散发着滕腾杀气。 但是究竟要怎么做,还是看刘备如何抉择。 “大哥!” “大哥。” 张飞和关羽双双看向刘备。 刘备闭眼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沉思良久,方才重新睁眼,站起身来。 “去皇宫,见袁绍!” …… 皇宫,宴会大殿。 之前还一片喧闹的大殿,现在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仅有袁绍以及几位心腹臣子。 “主公,刘备心怀不轨!断不能留!” 田丰的语气极为认真,充满担忧道:“主公今天不过简单试探,他便露出了马脚,可见他是极有野心之人,是绝不可收服的。” “此等野心勃勃之辈,现在若不杀,日后必成大患!” 袁绍已经将试探一事告诉了麾下的谋士。 而这也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谁都没想到刘备居然如此大胆,竟直接去私下面见天子,想要取得天子诏令,召集各路诸侯勤王! 审配也赞同田丰的话,点头道:“元皓说的对,现在是杀刘备的最好时机,主公万不可心软。” 田丰,审配都认为当杀刘备。 这一回就连和田丰不对付的郭图、逢纪二人,也没有选择反对,很明显是和他们持有同样的想法。 但是袁绍却一言不发,即便众人再三开口催促,他依然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沮授见此便开口问道:“主公可是有什么顾虑?” “唉……” 袁绍叹了口气,点头道:“刘备可以杀,但是关羽、张飞二人杀了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此二人乃当世虎将,不亚于孙坚、孙策,若能收入麾下,对我而言乃是如虎添翼。” “但是他们兄弟三人情义深厚,我若杀了刘备,又如何收服关张二人?” 这就是袁绍之所以迟迟不动手的原因。 刘备而已,杀就杀了,他不在乎;但他在乎关羽和张飞这两员虎将。他想找出一个既能杀了刘备,又能收服关张的办法。 “主公。” 沮授闻言不由得苦笑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关张二人虽悍勇,但是不可能被收服的。” “此时不杀刘备,日后定然后患无穷,还请主公不要再犹豫了。” 袁绍揉了揉眉心,感到颇为头疼。 道理他都懂,但他是真的不甘心啊。 温酒斩华雄之前,他根本瞧不起关羽这个弓马手;后来关羽斩华雄,又三英战吕布,他的心态就彻底变了,对关羽、张飞两人眼馋的紧。 要知道自己麾下的大将虽然也算不俗,但没一个能和吕布打的;而靠关张两人就能和吕布平分秋色,可见其武力有多么强悍,这让他怎么舍得杀! 在袁绍看来,这种猛将,刘备根本不配拥有! 只有他才配得上! 而就在众臣劝谏,袁绍还在纠结之际,一名侍卫忽然走入大殿来报。 “主公,刘备三人在宫外求见。” 第三十七章 刘协:举报!有人送人头!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大殿内众人都始料未及。 他们本来还在商议怎么对付刘关张三人,结果对方居然直接上门了,这实在太过突兀。 “他们怎么来了?” 袁绍也很吃惊,忍不住问道。 那负责禀报的侍卫摇头道:“属下不知,刘备只说求见主公,并没有说明来意。” 沮授眉头紧皱,继续追问:“他们可有穿甲胄、带兵器?” “没有,是空手而来。” 听到这话,田丰眼中杀机一闪,对袁绍道:“主公,这是好机会!他们没有兵器在手,我们刚好可以将他们引入宫中,然后令弓弩手将他们乱箭射杀!” 没有兵器、没穿甲胄,哪怕再勇武又如何? 莫说是关羽和张飞两人了,便是吕布在此,一轮箭雨下去都要变成刺猬! 袁绍手里握着酒杯,犹豫不决,最后他才吩咐道:“去引三百甲士,于宫内设伏。” “以摔杯为号,一听杯碎之声,便即刻动手!” “另传颜良文丑入宫!” 袁绍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杀刘关张三人,他决定先见一见,看看刘备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准备好人手,以备不测。 毕竟关羽和张飞的武力太过于惊人了。 “诺!” 侍卫应声而退。 …… 而此时此刻,刘备三人还在宫外等候。 “大哥,当真要这样去见袁绍?” “现在我们手无寸铁,他若是在宫内设下伏兵,我们则必死无疑。” 关羽神色凝重地说道。 一开始他听到大哥说入宫见袁绍,以为是要强闯皇宫,俘虏袁绍;但结果大哥并没有打算这么做,真的只是想入宫和袁绍见面而已,甚至连兵器都没有带。 刘备说道:“袁绍若是要杀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死了;他到现在都没动手,说明还在迟疑。” “我想,大概是因为你们两个。” 对于眼下的形势,刘备看得很透彻。 城内城外都有袁绍的军队,硬碰硬绝对是死路一条,不如选择直面袁绍,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张飞疑惑道:“因为俺和二哥?他这么怕俺们?” 刘备有些失笑:“非也,他是想将你们二人收入麾下,这才迟迟不肯动手。” 这么多天接触下来,袁绍对于自家二弟三弟的热情,他都看在眼里,自然能猜到对方有什么心思。 只不过他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袁绍没有机会罢了。 关羽闻言露出轻蔑之色,说道:“我们兄弟当年桃园结义,情义之深,又岂是他能了解!” “吾本解良一武夫,蒙大哥以手足相待。如今遭逢大难,怎能背义投敌?今日有死而已,又有何惧哉!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 “弟只愿与兄同生共死!” 即便明知今日入宫九死一生,关羽也毫无畏惧! 当年他们结拜时所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不仅仅是一句空话! 张飞听完关羽的话,只觉得热血沸腾,也想说些什么,但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俺也一样!” “二弟!三弟!” 感受到两位兄弟言语间的浓浓情意,刘备也不由得湿了眼眶,拉着他们的手道:“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关羽和张飞沉声回应,以性命相承! 三兄弟在宫外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一名侍卫走出了皇宫大门,正是之前入宫禀报的那位。 “主公在大殿等候,三位请随我前去。” 眼前的皇宫幽深恢弘,如一尊巨兽蛰伏,不知其中潜藏着怎样的危险。 三兄弟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坦荡和决绝,于是刘备一笑,率先上前,关羽和张飞也紧随其后。 “带路。” …… 刘协派张郃去传信后就回到了寝宫。 但是他躺在床上却反复睡不着。 “不知道他们三个能不能从邺城逃出去,袁绍不会已经派人去抓他们了吧?” 刘协心里想道,他并不希望刘备死,那样的话他今天又卖惨又派人去给他们通风报信,岂不是都白费劲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可别现在就堵死了啊! “应该不至于,毕竟是三国的主角之一,有天命加身,不会这么容易挂的。” “嗯……大概。” 刘协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此时他忽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阵阵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刀剑与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心下顿时一凛。 他翻身下床,瞧瞧走到房门口,透过门缝向外面看去。 然后他便看见在朦胧的夜色当中,一队队披甲执锐的士兵从寝宫外路过,个個都是全副武装! “靠!哪儿来的这么多士兵?” 刘协大吃一惊,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士兵不是宫中的禁卫,而是袁绍手底下的兵士! 因为这些士兵和那天他从袁府搬到皇宫,负责护送他的那些士兵一样! 可他们入宫干什么? 刘协心中惊疑不定,这些士兵不是来找他的,只是从他的寝宫外路过,很快就离开了。 就在刘协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出去瞅瞅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的门外。 “陛下,是我。” 声音有些沉闷,但刘协听出来了。 是张郃! 刘协知道他是来向自己复命的,便问道:“怎么样了,把信纸交给刘备没有?” 张郃道:“末将幸不辱命,亲手交给刘使君了。” 刘协稍稍放心,接着又问道:“刚刚那些士兵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突然进宫?”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张郃回答道:“陛下,这些都是被袁绍召来的,颜良文丑两位大将也被他一并传唤入宫。” “听说,是刘使君三人要入宫求见袁绍。” “什么?!” 刘协听完直接目瞪口呆。 刘备入宫求见袁绍? 这是什么个骚操作! 我给你传信是让你赶紧找机会跑啊,你居然直接来皇宫里面送死?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的话,刘协肯定要给刘备点一点举报。 这货简直就是在送人头! 第三十八章 十日!十日之内,攻下沛县! 刘关张三人进入皇宫后,很快便被带到了大殿。 袁绍等人就在殿内等候着三人的到来。 而除了袁绍和田丰、沮授等几位谋士以外,还多了两名身材魁梧、披着甲胄的将领,侍立在袁绍左右。 正是颜良、文丑! 此时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三人身上,有警惕、有杀意,有忌惮,各不相同。 面对投来的各种目光,刘备始终表情平淡。 关羽、张飞二人亦是没有半点惧怕之意,甚至不曾用正眼看这些人,尽显轻蔑。 刘备走到大殿中央站定,拱手道:“见过大将军。” 此时天子不在,袁绍便坐在了主位上,手中把玩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备。 “玄德不是不胜酒力,回去休息了么,何故折返?” “莫不是有什么东西遗漏在了宫中不成?” 袁绍冷笑道,言语间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他所说的,自然便是“天子诏令”。 刘备面色不变,回答道:“并非如此,备只是想到来邺城已久,但借兵一事始终没有着落,所以心中难安。” “因此才专门来问一问大将军,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仿佛没有听懂袁绍话里的潜台词,只说借兵之事。 因为他心里清楚,虽然现在袁绍知道他私下去向天子求诏令,而他们也知道袁绍知道了此事,但袁绍却不知天子暗中向他通了气。 也就是说,在袁绍眼中,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 所以只要这件事不被彻底说开,那便还有一层遮羞布在,这也是最后拉扯的余地。 刘备选择拿借兵的事情和袁绍进行谈判。 “借兵?” 袁绍闻言顿时笑了,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刘备居然还敢和他提借兵的事情。 真是把他当成蠢货了啊。 不过,袁绍也没有马上戳破,只是淡淡道:“如今北有公孙瓒,西有曹操,南有袁术,我虽有心借你兵马,但奈何手中兵力实在不足,所以无力借你兵马去征讨吕布、夺回沛县了。” “况且——” 袁绍稍稍停顿了一下,望向刘备,“你当时有上万军队,据守沛县,却依然被吕布所夺。” “我又凭什么相信借给你兵马,你就能击败吕布,把沛县夺回来?到时候战败不成,还白白折了我的兵马。” 这亦是袁绍不肯借兵的原因之一。 吕布虽然小人,但是勇猛确实是当世第一,所以他即便借兵给刘备,刘备能不能夺回沛县还得另说。 这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刘备闻言正色道:“大将军,吕布虽然勇猛,但却是有勇无谋,将军若是肯借兵,我便有十成的把握取回沛县!” “可笑!” 刘备话音刚落,逢纪便出声讥讽道,“十成把握打下沛县,你当打仗是儿戏不成?简直是在信口雌黄!” “主公,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我看还是赶紧……” 但是话还没说话,就被张飞给打断了:“住口!俺大哥说话何时轮得到伱来插嘴!信不信俺把你的嘴给撕了!” 张飞怒喝一声,双目怒睁,须发皆张,表情仿佛要把逢纪给生吞活剥了一半。 只一眼,便把逢纪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躲在大殿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放肆!主公面前安敢无礼!” 颜良、文丑两位大将见此亦是怒了,一挥手,殿内两侧侍立的几十名甲士顿时拔刀上前,将刘备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只要一声令下,这些甲士们便会冲上前,将刘关张三人砍死在乱刀之下! 更别提偏殿内还藏有数百甲士! “谁敢上前!” 关羽和张飞两人各自踏前一步,将刘备护在身后,即便是手无寸铁、以少对多,他们亦毫无惧色! 此时此刻,大殿内剑拔弩张。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但刘备根本不看横在面前的那些刀刃,只是看向袁绍,沉声道:“给我五千兵马,十五日之内,我攻下沛县!” “届时大将军可派兵入沛县驻扎!” 这句话,令袁绍把玩酒杯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眯眼看向刘备。 “军中无戏言。” 刘备迎着袁绍的目光,毫不退让,斩钉截铁道:“十日!十日攻下沛县!” “轰隆——!” 天空中蓦然响起一道炸雷声,一闪而逝的雷光将大殿内的一切都照亮,那些藏在偏殿的士兵们的身影都被雷光映照在墙上,刀剑森然。 紧接着,大雨落下,万籁俱寂。 天地间唯有瓢泼而落的雨声。 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向了刘备,包括关羽、张飞二人也是如此。 “大哥!” 关羽忍不住开口了,十日拿下沛县,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拿下沛县后还让袁绍的兵马进驻。 这等同于将沛县拱手让给袁绍! “好!” 不等关羽、张飞两人说什么,袁绍便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来,盯着刘备。 “就给你五千兵马,年后进攻沛县,我派大军给你压阵,十日之内给我拿下沛县!” “但若是拿不下———” “便以军法处置,备甘愿领死!” 刘备毫无惧色,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此刻,他也没有退路可言。 “主公,不可啊!” 田丰再也忍不住了,想要开口劝阻袁绍。 他哪里看不出来刘备是在故意拖延? 今天若是不杀刘备,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审配叹息一声,没有开口说话。 他知道自家主公心意已决了。 因为刘备给出的条件实在是诱人。 沛县虽然不大,但是地理位置却相当优越,拿下了此地,便可以作为屯兵重镇,是日后进攻徐州的最好跳板。 关键是刘备只要区区五千兵马,还许诺十日内拿下沛县,不成便死。 若是换做他,他也愿意赌这一把。 毕竟一旦成功了就能得到沛县! “不必多言。” 袁绍阻止了田丰的劝谏,挥手令一众兵士退下,然后对刘备道:“时候不早了,玄德早些回去休息吧。” 刘备也不多言,拱了拱手,便带着关羽和张飞转身离去,走进了潇潇雨幕之中。 步伐如此坚定。 第三十九章 本初,你是个伟人 袁绍最终还是没有让人动手。 一方面是怕杀了刘备的消息传出去导致名声受损。 另一方面,也是对沛县感兴趣。 沛县于徐州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处节点,他日后若是要进攻徐州,就绕不开沛县。 若是能够把沛县掌控在手里,就等于在徐州的咽喉上抵了一把刀子。 “主公,您真不该如此妇人之仁啊。” 田丰痛心疾首地说道,满脸惋惜,“沛县虽然重要,但是刘备此人的威胁更大。” “现在不杀他,日后必成您的心腹大患!” 他在刘备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危险。 这种危险不是武力上的,而是潜力。 从征讨董卓开始到现在,他就发现这家伙太能隐忍了,绝对的枭雄之资。 “你懂什么?主公的决定才是真正明智的!” 田丰刚刚说完,郭图马上站出来反驳,然后一脸钦佩地看向袁绍,“刘备虽然当杀,但是直接杀了的话,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多少好处,反而会落得一个杀死汉室宗亲的恶名。” “留他一命,让他去攻打沛县,成则收服这一咽喉要地;败的话也不过损失区区五千兵马,我们的大军以襄助刘备的名义继续攻打沛县。而且有军令状在,照样能杀了他!还不用背负骂名!” “无论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害!主公简直英明!” 郭图对着袁绍就是一阵猛夸。 “原来如此!我也明白了!” 许攸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没错,之前若是借兵给刘备,即便打下沛县,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可言;但主公今日设计让刘备落入圈套,让他心甘情愿作为先锋,成功了沛县还得是主公的,可谓名利双收!” “主公的谋划之深,攸深感佩服!” 许攸发自内心地赞叹,他头一次发现自家主公竟然有如此的智慧。 而两人的话,把袁绍说得迷迷糊糊。 他今天设计试探刘备,真的就只是试探而已,至于郭图和许攸所说的那些谋划,他压根没有想过。 怎么就成了他的谋划了? “咳……” 袁绍轻咳一声,一脸淡然地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我的谋划之中。” “主公英明!(x3)” 郭图、逢纪、许攸三人赞叹不已。 袁绍虽然努力装作不在意,但这可是第一次被麾下谋士如此赞扬,还是在谋略上的赞扬。以致于他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来。 田丰:“……” 审配:“……” 沮授:“……” 和那边拍马屁的三人不一样,他们自然看得出来,自家主公答应借兵完全就是贪心沛县而已,根本没想那么多。 这马屁拍的属实太不要脸了。 “日后灭袁者,必是刘备矣!” 田丰心中又急又怒,愤而说出了这句话。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大殿的气氛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袁绍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十分难看,盯着田丰冷笑道:“那在我麾下当差,真是委屈你了,元皓何不另寻高就?” “免得日后与我一起命丧刘备刀下!” 说完这句充满讥嘲的言语,袁绍便愤怒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田丰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郭图、逢纪、许攸三人用嘲讽的目光看了田丰一眼,嗤笑一声后也跟着离开了。 只有审配、沮授二人走了过来。 “元皓,你不该如此冲动的。” 审配叹息道。 他知道田丰是出于忠心,但是奈何说话实在是又直又冲,主公又怎么会喜欢听? 沮授也安慰道:“其实现在不杀刘备也无事,他不可能打得下沛县,到时候再用军令状杀了他也一样。” 田丰却倔强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懂,刘备有仁义之名,又是汉室宗亲,麾下更有关羽张飞这等猛将。今日不除了他,日后他将成主公大敌!” 说完,田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下沮授和审配两人面面相觑地站在原地。 角落处被所有人忽略的郭嘉,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暗自摇了摇头。 这袁绍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却终究成不了大事。 …… 刘协在寝宫里一晚上没睡好。 他担心自己向刘关张通风报信的事情会被袁绍发现。 “下次真不能再这么轻易行事了。” 刘协唉声叹气,十分后悔自己的行为。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向刘备通风报信结个善缘留条后路,却没能考虑到后面要面临的情况。 “真得有个军师在旁边给我出谋划策才行,不然凭我的智商,即便知道历史进程也没用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刘协赶紧就去找张郃,打算向他问问刘备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刚刚走出寝宫,就迎面碰到了郭嘉。 “陛下这是要去哪?” 郭嘉见到刘协行色匆忙,有些疑惑。 刘协也没有隐瞒,直接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奉孝,你昨晚在不在场?” 郭嘉听完后,表情有些奇怪。 他昨晚当然在场,当时他也感到很不解,不知道刘备为什么去而复返,还找到了唯一的破局方法,搏出了一线生机。 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而这個人,竟是刘协! “你这是什么表情,刘备不会死了吧?” 刘协满脸忐忑,心提到了嗓子眼。 郭嘉叹了口气,调整好心态,说道:“没有,多亏陛下您给刘备通风报信了,否则他可能真活不过昨晚。” 当时袁绍虽然很纠结要不要杀刘关张,但当时的所有谋臣都一致同意杀,所以纠结到最后,大概率还是会动手。 但是知晓了情况的刘备折返过来,以沛县为条件和袁绍谈判,最终争取到了一丝机会。 “这都没死?” 刘协一脸诧异,有些难以置信。 袁绍心胸这么大的吗? 本初,朕看错伱了。 你啊……是个伟人。 郭嘉脸色肃然,“刘备虽然没死,但陛下昨晚之举实属不智啊。” “命张郃通风报信,有惹怒袁绍之风险,更有可能暴露张郃归心陛下。届时宫中守卫更换,陛下将被彻底软禁。” 刘协闻言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 昨晚张郃前脚刚走,他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直担惊受怕到现在。 上前握着郭嘉的双手,态度诚恳道:“奉孝啊,是朕考虑不周,日后诸事还得多多仰仗你为朕出谋划策。” 郭嘉点头,郑重道:“陛下但有吩咐,臣定竭尽所能!” 第四十章 我袁绍才是天命所归 在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以后,刘协又向郭嘉询问了一下刘备具体是怎么活下来的,而郭嘉也没有卖关子,如实告诉了他。 “五千兵马,十日攻下沛县?” 刘协闻言觉得很不可思议。 沛县虽然不大,但想要靠五千兵马、十天之内就攻下,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没错。” 郭嘉点了点头,接着道:“但其实攻下沛县并没有陛下您想的那么难。” “沛县不过是一个小城池,最多能容纳上万兵马而已,若仅仅是刘备带五千人去攻,那么确实极难攻下;不过刘备在沛县经营许久,城内必有策应。里应外合之下,又有袁绍大军为其压阵,城内守军斗志必然会受到影响,吕布也不一定敢派大军前来驰援,所以刘备现在未必是死棋。” “总而言之,能靠此机会搏一线生机,已是不易。” 郭嘉这么一分析,刘协心里顿时了然。 同时也对刘备生出了几分佩服。 不愧是未来的蜀汉之主,当真不一般。 在心里感慨一阵后,刘协说道:“你继续暗中探查,要是有什么新的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朕,或者让张郃代为转达。” 现在郭嘉就是他埋在袁绍那边的耳目。 通过郭嘉,他能掌握袁绍的一举一动,还有外界的变化和各种消息,这是张郃做不到的。 “臣遵旨。” …… 这次这个年可谓是过得跌宕起伏。 不过在除夕夜宴席的变故之后,倒是没有再发生其他事情了。 袁绍开始调兵遣将、征集粮草,为大军开拔做准备。 刘关张三人领了五千兵马,开始日夜操练。 而刘协则在袁绍的安排下,去了一趟郊外祀天,遥祭先祖,为大汉祈福。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正月十六,火遇贪狼,廉贞对偶。 宜点将、出征。 为了给刘备压阵,袁绍这次准备了整整五万兵马,让大军一起开拔,跟随刘备前往攻打沛县。 而五万人是什么样一個概念? 刘协其实是不太清楚的。 以往读史书、看电视剧,动不动看见什么十万大军、几十万大军,但却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五万在他看来并不算多。 但是这一次他却亲眼见识到了。 邺城城楼之上。 刘协看着城外那绵延数里,宛若黑色浪潮一般、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第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震撼。 旌旗烈烈、铁甲巍然、刀剑森寒。 面对这样一支大军,刘协才真正明白,一个人是有多么渺小,袁绍的实力又有多么恐怖。 要知道这还只是袁绍大军的一部分而已!袁绍麾下的军队又何止五万! “这就是四世三公袁本初的底蕴么?” 刘协压下心头的震惊,心中默默想到,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其他人。 城门楼上不仅只有他,还有刘关张三人,以及袁绍以及麾下的一众文臣武将,全都齐聚于此。 因为今天是校阅军队,大军开拔的日子。 和刘协的震撼不同,其他人的反应看起来就平淡多了,即便面对这样一支数量恐怖的大军,也没有表现出多么震惊的神色。 看来没见过世面的只有他。 得出这一尴尬的结论,刘协决定还是不要说话了,先装一波高冷,免得露怯。 而袁绍审视着城外这漫山遍野的大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扶着腰间利剑,将目光投向刘备,笑着开口了。 “玄德,此番我打算派五万大军为你压阵,定能襄助你拿下沛县!” 刘备也是甲胄披身,闻言拱手正色道:“大将军倾力相助,备感激不尽,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他明白,这五万大军既是为他压阵,也是横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利刃。 若是他拿下了沛县,一切都好说。 他若是拿不下,那么他就会先被军法处置,然后袁绍大军再出动,去将沛县攻下! “很好!” 袁绍十分满意,然后道:“此战,你便为先锋,关羽、张飞为你副将,共率五千兵马,攻打沛县!” “此为兵符,凭此令可调动山字营!” 袁绍将一枚铁制兵符丢给了刘备。 刘备双手接过,然后重重抱拳,肃声道:“谢大将军!” 随后他转过身,与关羽、张飞一同下楼。 待到刘备走后,袁绍又道:“颜良、文丑何在?” “末将在!” 颜良文丑二人齐齐出列。 袁绍同样丢给他们两枚兵符,冷声道:“你们各率一万兵马居于大军左右翼,时刻注意刘备动向,他若想临阵脱逃,即刻率领大军将他诛杀当场!” “若是他攻城失败,便由伱们拿下沛县!” 他的言语间充满了深沉的杀机。 “末将领命!” 颜良、文丑二人接过兵符,同样退下。 做完这一切,袁绍才彻底放下心来,看着城门楼下已经出城、前往军中的刘关张三人,冷冷一笑。 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将拿下沛县,日后再以沛县为跳板夺取徐州,区区吕布又如何能与他对抗? 而占据了这徐州后,他便可以腾出手来,北击公孙瓒、南拒袁术、西攻曹操,届时天下唾手可得矣! 至于刘备?不过一冢中枯骨! 他袁绍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想到此处,袁绍再也难以抑制激荡的心情,蓦然抽出腰间宝剑,厉声喝道:“大军开拨!” “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起,五万大军齐齐怒喝,呼声直冲九霄。 刘协看着这样的一幕,心中极为震撼。 他也渴望能手握兵马,逐鹿天下。 “特娘的,老子现在只是一个傀儡天子,还是冒牌的。” “回头得和郭嘉好好商量鸠占鹊巢的计划。” 第四十一章 袁术:没有人,能阻止我称帝 就在袁绍这边集结大军向沛县发起进攻之际,远在扬州的袁术却在为筹备称帝而忙得焦头烂额。 “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朕的天坛还没有建好,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现在距离登基之日仅有七天不到,届时天坛若未建成,你们让朕如何登基、如何祀天!” 大殿内,袁术满脸愤怒,指着殿内的一众臣子们破口大骂。 他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但已经急不可耐地穿上了一身绣着真龙、山河、云纹、鸟兽鱼虫的华贵龙袍,头戴天子冠冕,完全就是皇帝的打扮,就连称呼也变成了“朕”。 可见他对称帝一事有多么渴望。 面对袁术的怒火,大殿内的群臣们有苦难言。 建造天坛是一项大工程,而之前正值隆冬,天寒地冻不说,还降有大雪,进度更是被延缓。 现在虽然天气转暖了一些,但尚未冰融雪化,哪里有那么容易能把天坛建好? 杨弘叹息道:“主……陛下,七日内建造好天坛实在太难了,还是得宽限些时日才行。” 袁术已经下令让所有人改口称呼他为陛下。 上次有一名大臣喊了声主公,便被袁术以大不敬之罪斩首,如今没有人再胆敢不从。 “陛下,万万不可啊!” 这时候,站在袁术身侧的一名道人忽然开口道,面带焦急之色,“七日后紫微帝星居中,盖压群星,与您的命格遥相呼应,乃是您登基称帝的最佳之日!” “错过了这一次百年难逢的机会,便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吉日了啊!” 这名老道,便是张鮍。 现在他已经被袁术册封,从一名普通道士,摇身一变成为了国师,负责占卜、祭祀,以及登基的一切事宜。 “什么?!” 听到张鮍的话,袁术顿时大惊失色,当即厉声对杨弘道:“传朕旨意,召集民夫万人共同赶工,派兵士监督,七日之内必须要将天坛建好!” “若到期无法完工,所有人斩首示众!” 袁术的脸上一片狰狞之色,语气中尽是杀意。 此言一出,众臣皆为之色变。 一直没有说话的阎象再也忍不住了,怒声道:“主公此人妖言惑众,怎可轻易听信!” “您登基称帝本就犯了大忌,如今又横征暴敛、修缮宫殿建设天坛,更是让民间百姓怨声鼎沸,如此下去,您之前所建立的基业将毁于一旦啊主公!” “你大胆!” 袁术大怒,指着阎象怒斥道:“国师乃是得道真人,他所言岂会有假?朕命带紫薇,只要于七日后登基称帝,则王朝永固!又何必在意那些贱民的想法!” “阎象!朕念在你跟随朕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所以才屡次不计较你僭越之罪,你不要仗着朕的恩宠放肆!” “朕是天子!伱要称呼朕为陛下!” 面对袁术的怒火,阎象浑然不惧,一脸凛然道:“臣只是秉直而言!陛下不要再糊涂下去了!” 袁术更加火冒三丈,当即喝道:“来人!将这逆臣给朕押下去,打入天牢!” 众臣闻言纷纷大为震惊。 杨弘第一个跪下,开口求情道:“陛下不可啊!阎公如今年事已高,身体衰弱,若被下狱,岂能存活?” “请陛下开恩,饶阎公不敬之罪!” 他言罢,其他臣子们也纷纷求情。 阎象在一众臣子中的资历最深,为人也正直,颇得敬重,刚刚那一番话也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所以众人怎忍心看着阎象被治罪? 袁术脸色阴沉,其实他刚刚那番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但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于是他看向阎象,冷声道:“看在群臣为你求情的份上,只要你向朕认错,朕便宽恕你的罪过!” “不必了,主公。” 阎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袁术给过来的台阶,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地上,“主公治臣之罪无妨,但且看看这封信,这是江东孙策来信。” “好!好!好!” 袁术咬牙切齿,心中再无半点仁慈,冷冷下令道:“来人,将逆臣阎象下狱!” 话音落下,两名侍卫走入大殿。 一左一右将阎象给押了下去。 只留下那封信还放在原地。 “将信呈上来!” 袁术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看一看那封信。 因为这是孙策写给他的。 很快便有宦官将这封信呈了上来,袁术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了。 “好一个孙策!” 袁术把信纸捏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踩在脚下! 一旁张鮍见状不由得问道:“陛下,孙策信上说了什么?” 孙策小霸王的威名,如雷贯耳。 袁术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因为孙策写给他的这封信,同样也是劝他不要称帝,甚至还声称如果他称帝,便要与他决裂! 袁术心里对孙策恨极,同时也忌惮至极。 孙策乃是一员虎将,勇猛比其父孙坚有过之而无不及。 孙坚死后,孙策便投了袁术。但实际上和自立没有区别,势力之强不能小觑。 若是与他决裂,那必然成为心腹大患!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帮刘表踏平江东。” 在群臣和张鮍的注视下,袁术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 “传令下去,召集民夫建立天坛,七日内务必完工!” “七日之后,朕将正式祀天称帝,昭告天下!” 丢下这句话,袁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上孙策会不会和他决裂了,他距离帝位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迈出这一步,他便是真正的天子! 走出大殿,扑面而来的阳光照射在袁术身上,他张开双臂迎接。 欲揽天下,入我怀中。 袁术面露痴迷之色,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没有人,能阻止我称帝!” 第四十二章 周瑜的打算 阎象被下狱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胆敢反对袁术。 他直接派遣军队强行征调民夫,不分昼夜地建设天坛,有不少人都直接被累死冻死,无数百姓百姓都苦不堪言,但却没人能够阻止袁术的疯狂。 而在这样不惜代价的情况下,天坛也终于在登基仪式的前夕建造完毕。 翌日,袁术正式在寿县登基称帝,祀天于南北郊。 受传国玉玺,定国号为“成”,年号“仲家”,并且广置百官、昭告天下。 一时间,九州震动。 …… 居巢县,位于江淮之地。 亦是扬州重镇之一。 居巢以物产丰富、土地优渥著称,哪怕是在扬州,也称得上“鱼米之乡”四个字。 此时,在居巢县内的一处府邸外。 有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随后一名样貌儒雅的文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忽视了前来迎接的管家,急匆匆地冲入了府内。 “公瑾!公瑾——!” 这儒雅文士一边跑一边喊,神色焦急。 而在府邸深处的一处静谧院子里,有位正在院子里看书的俊美男子,听到远远传来的声音后,微微抬眸。 “小青,你去准备些茶水吧。” 俊美男子对身边服侍的美貌侍女说道。 侍女看着男子那张面孔,俏脸微微一红,柔柔应下,温和道:“是,周郎。” 说罢,便起身返回屋子,而俊美男子则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书籍。 不多时,便有人打破了院子里的静谧。 “公瑾——!” 这名儒衫文士闯入了院子,见到正在看书的男子后,忍不住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空在此看书?” “出大事了!” 这名俊美男子,姓周名瑜,字公瑾。 乃是当今的居巢县长。 听到儒衫文士的话,周瑜放下手中书籍,笑道:“如此焦急作甚,先坐下来喝杯茶再说吧。” 这时候侍女小青将准备好的茶水端了过来,分别为两人各沏了一杯茶水。 “没空喝茶了!你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儒衫文士长叹一声,沉声说道:“就在昨日,袁术于寿县祀天,正式登基称帝了!” 他本以为这个消息会令周瑜大吃一惊。 但谁知道周瑜听完却依然面色不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一脸淡定。 “我知道。” 儒衫文士愣了:“什么?你何时知道的?” 这个消息才刚刚传过来,他也是才知晓,周瑜怎么可能比他还早知道? 周瑜笑了笑道:“袁术此人好大喜功,野心极大但是却目光短浅,从当年他拿到传国玉玺那一天起,我便料到了他终有一日会称帝。” “更何况近几月以来,寿县那边强征民夫建造天坛,更是坐实了我的猜测。” 他没有收到过消息,但是他已经有所预料。 所以才对袁术称帝毫不意外。 儒衫文士闻言沉默良久,才有些幽怨地说道:“你既然猜到了,为何从来不曾与我说过?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不不不。” 周瑜放下茶杯,摇头叹气道:“我只是没想到,子敬你居然猜不到此事,说实话蛮意外的。” 这名儒衫文士,姓鲁名肃,字子敬,是他的好友。 “呵呵。” 鲁肃皮笑肉不笑,挑了挑眉头,然后把自己的宽袍大袖给撸了起来,露出有着硕大肌肉的手臂。 “公瑾若是不会好好说话,我也略懂一点拳脚。” 周瑜脸色一变,马上真诚地道:“子敬,我们都是读书人,拳脚什么的太粗鄙了,有话好好说。” 他是知道鲁肃的武力的,看似读书人的儒雅外表下,却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比之寻常百夫长都不差。 反正他是打不过的。 “哼。” 鲁肃白了周瑜一眼,倒也没真的想动手。 一番插科打诨后,两人终于谈起正事了。 鲁肃喝了一口茶,然后直接问道:“对于袁术称帝之事,伱怎么看?” 周瑜淡淡道:“袁术比之文王如何?袁氏比之姬氏如何?当年姬氏占天下之二,犹侍殷商;袁术不过占据一处扬州,却敢妄自称帝,实在可笑。” 虽然周瑜言简意赅,但是鲁肃也听懂了,他是在拿周王室和殷商的关系举例,不禁点头认可,他的想法和周瑜是一致的。 “当今汉室虽然衰微,但天子并非残暴无德,袁术竟敢僭越称帝,着实愚蠢。” “他如此行事,必成各路诸侯之敌。” 且不说袁术有没有统一九州,就算统一了,称帝也需要名正言顺,光靠传国玉玺可是不够的。 周瑜并不在意,说道:“此事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为今之计,还是想好退路吧,居巢不是久留之地。” “子敬有什么打算?” 他现在是居巢县长,算是在袁术麾下做事。 现在袁术称帝,日后必然会成为天下人之敌,他若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 “我?” 鲁肃被这個问题问得一愣,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方才摇头道:“不瞒公瑾,我现在也不知何去何从。” 他的家就在居巢,如今天下动荡,离开了居巢,他又能去哪里?更主要的是,他虽然有满腔抱负,却不知该去何处施展。 周瑜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如随我共去江东,投奔孙策如何?以子敬之才能,必能大放光彩。” “江东?孙策?” 鲁肃闻言不禁抬头看向了周瑜,面露讶异之色,“你是说那位小霸王孙策?公瑾竟与他相识?” 小霸王孙策的名号现在何人不知? 他倒是第一次知道周瑜和孙策认识。 周瑜失笑道:“何止是相识,我去他家登堂拜母,互以兄弟相称,私交甚密。” “当初袁术欲留我在寿春任职,我却来了居巢,也是因为此地距会稽不远,随时可以过去。” 鲁肃闻言十分震惊。 登堂拜母,这是一种极为郑重的礼节,代表两家通好,也代表认作干亲。 总而言之,孙周两家关系非同小可! 而周瑜来居巢任职,居然也是早有打算,想要弃袁术而去投孙策! 第四十三章 江东孙策 面对周瑜发来的邀请,鲁肃心里很是意动。 江东小霸王孙策如今名震天下,乃是举世无双的骁将;而且他与寻常猛将不同,既有带兵打仗的才能,也有知人善用、宽怀大度的贤明,而且治军严整,在百姓当中口碑极佳。 有周瑜作为引荐,再加上自己的才能,投奔孙策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周瑜见鲁肃有些心动,便继续劝说道:“子敬,你有管鲍之才,屈尊于小小居巢,实在是浪费。” “如今恰逢乱世,而乱世必出英雄。吾兄孙策胸怀天下,文武双全,乃是人中豪杰,远胜袁术之流。” “若得你我二人辅佐,则霸业可图,你我二人亦能名垂青史!” 名垂青史,是所有文人的毕生追求。 就连鲁肃也不例外。 听到这一番话,又感受到周瑜那炽热且真诚的目光,鲁肃心中最后一丝迟疑终于消失,眼神变得坚定下来,紧紧握住了周瑜伸过来的右手。 “那便……与君共图霸业!” …… 就在鲁肃与周瑜两人商议前往江东投奔孙策之际,远在会稽郡的孙策,也同样收到了袁术称帝的消息。 会稽郡,太守府。 一名身材高大、样貌刚毅,眉宇间英气逼人的青年看完手中记录着袁术称帝一事的密报,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蠢货,还是称帝了。” 这个青年便是人称小霸王的孙策。 自从王朗被击败,他便正式入主了会稽,自领会稽太守,又设庐陵郡,和丹杨、豫章两郡并称为江东四郡。 如今整个扬州,已经有近半落入他的掌控。 堂内还站着几人,分别是彭城人张昭、广陵人张纮,以及秦松、陈端,都是孙策麾下的谋士。 听到孙策的话后,他们纷纷露出吃惊之色。 陈端不由得皱眉问道:“可是将军,您不是已经写信给他了么,他竟连您的劝谏也不听吗?” 之前阎象来信,希望孙策能够写信劝谏袁术。 孙策和他们说了此事,一起讨论一番后,都觉得称帝一事实在愚蠢,于是很明确地给出了回信。 只要袁术敢称帝,便立刻与之决裂! 但谁知今天还是传来了袁术称帝的消息。 “我的劝谏算什么。” 孙策对此毫不意外,嘿笑一声道:“当天子的诱惑,又有几個人能抵挡得住?” 其实他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了。 现在他只是觉得惋惜而已。 如果袁术不称帝,他还能借着袁术的资源和名号继续发展,缓缓积蓄实力;但现在袁术称帝了,他就必须要与其决裂了。 否则,他将面对各路诸侯的共同讨伐! 也只有袁术脑子拎不清,他可不会这般愚蠢,陪袁术一起送命。 “可那传国玉玺本应该是属于将军的,却被袁术夺取,当真可恶。” 秦松颇有些不忿。 传国玉玺本来是在孙策母亲吴夫人手里,但是孙坚死后,袁术便将玉玺从她手中夺去了。 “文表,不可妄言!” 秦松话音刚落,孙策当即开口呵斥道,神色十分严肃,“传国玉玺乃是国之重器,我又有何德能居之?” “当年我父亲得到玉玺,也只是想代为保管,日后上交天子而已,从未想过独占,这种话日后万不可再说。” 要知道传国玉玺只能属于天子,想占有玉玺就等于说想当皇帝!这话孙策哪里敢认? 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自知失言,秦松面露尴尬之色,闭口不语了。 而这时候张昭询问道:“将军,袁术既已称帝,现在我们是先按兵不动,还是出兵讨伐?” 孙策是正儿八经接受过册封的殄寇将军,是大汉的臣子;而袁术称帝,那就是造反的逆贼! 身为汉臣,哪里有不讨伐反贼的道理? 孙策摇头说道:“先对外宣布与袁术决裂吧,划清干系;至于出兵一事,且先看看曹操与袁绍如何行事。” “他们都没动作,我何必先当那个出头鸟?” 孙策并不怕袁术,但是他也不想被别人当枪使,如今的他见识过了各种尔虞我诈,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个愣头青了。 想到此处,他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道身影,那就是自己的好兄弟周瑜。 “若是公瑾在的话便好了,有他为我出谋划策,我只管领兵打仗,根本不需要去考虑这些。” “不知他何时才能回到江东。” 孙策很想亲自去一趟居巢,把自己这个好兄弟给带回来,但奈何现在事务实在是繁忙,只能等等再说了。 …… 颍川,许县。 曹操近来的心情极差,或者说自从袁绍昭告天下说天子在冀州之后,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本来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只要有天子在手,就能招贤纳士、拉拢各方势力,在实力方面得到极大提升。 但是现在的结果却根本与他的预期不符。 许多人都愿意相信出身显赫、声名满天下的袁绍的谎言,而不愿意相信真正有天子在手的他。 任凭他如何自证,都收效甚微。 这种情况下,响应天子号召过来投靠他的贤才能士不过是大猫小猫三两只,根本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更多的人都还在观望。 “可恶的袁绍!” 一想到这里,曹操心中便恨极了。 他望着面前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却是半口都吃不下,阴沉着脸走出了屋子。 春季将至,万物生发。 虽然眼下还是有些寒冷,但是风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春天的味道,天空中有细细的小雨飘落。 曹操嗅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顿时感觉烦闷的心情平复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最近袁绍那边的动向如何?” 听闻此言,站在曹操身后的许褚回答道:“回禀主公,袁绍大军已至青州,眼下正直奔徐州而去。” 袁绍麾下颜良文丑二位大将出动,还派遣了整整五万大军,这般动静当然是瞒不过旁人的,曹操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 一开始他以为袁绍是要攻打兖州,吓得他都要准备集结大军迎战,但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误会了。 因为这支大军并没有杀向兖州,而是直奔徐州。 最主要的是这支军队中还有着刘关张三人! 第四十四章 下诏,令张绣出兵! 有刘关张三人在,曹操就明白这支军队要干什么了。 在年前,吕布曾率兵偷袭刘备的沛县,不仅拿下了城池,就连刘备的妻儿也俘虏了。 所以很显然,这支军队是刘备从袁绍那边借过来的,准备去向吕布复仇,夺回失地。 “五万大军……真是好大手笔。” 曹操闻言眯了眯眼,“刘玄德何时与袁绍关系这么好了?竟然能说动他借这么多兵马。” 五万大军可不是小数目,袁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这么多兵马说借就借。 而且攻打区区一个沛县,也用不上这么多人。 难不成是想要进而攻打徐州么? 但要是打徐州的话,五万兵马又少了。 曹操心不明白袁绍到底有什么打算。 而这时,一名侍卫忽然来报:“主公,军师与尚书令求见。” 他口中的军师与尚书令,乃是荀攸、荀彧二人。 “公达?文若?” 听到两人一同求见,曹操面色微变,然后没有犹豫,直接前往大堂。 荀彧、荀攸两人已经在堂内等候了。 见到他们,曹操便开口问道:“公达、文若为何突然求见?出了什么事了?”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人突然求见,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不可能携手而至。 “主公,出大事了!” 荀彧神色凝重,沉声说道:“前方探子传来急报,言袁术半月前在寿县祀天称帝,立国为‘成’,并昭告天下!” 扬州与豫州相邻,所以仅仅过了半个月,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许县! “什么?” 曹操顿时目瞪口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声音骤然拔高了数分:“袁公路称帝了?他怎么敢的?” 若不是这个消息是从荀彧口中说出。 他真的怀疑这是不是假的! 天子可是还活着,袁术怎么敢称帝?! 荀攸点头道:“臣已经反复确认了,此事的确为真,袁术立成国,号仲氏,受传国玉玺,并且定都寿县。” 从荀攸这里得到确认,曹操一时间沉默了。 既是因为这個消息太过于震撼人心,也是因为心中无语到了极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蠢货!” 过了片刻后,曹操才冷哼一声,摇了摇头,用简单直白的两个字,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一个袁绍、一个袁术,这两人要么找人假冒天子,要么直接诶登基称帝,简直一个比一个奇葩。 只能说,真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主公,袁术僭越称帝,必为天下所不容;如今天子在许县,我等既以天子名义为号,必须要尽快做出应对,讨伐伪帝,方能彰显主公拥护大汉之心。” 荀彧正色提议道,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因为有着天子在手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汉室正统,代表着大汉朝廷,而袁术则是僭越的伪帝! 对于伪帝,只有出兵讨伐一条选择! 曹操闻言却皱紧了眉头,说道:“袁术虽然僭越称帝,但他兵强马壮,实力远胜于我,我出兵讨伐岂不是以卵击石?” “须知他麾下可是有孙策这员猛将,此人勇猛不亚吕布,带兵之强更甚于其父孙坚。” 虽然袁术称帝一事非常愚蠢,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放眼当今天下,袁术的势力称得上是第一,就连袁绍也稍逊一筹。 毕竟扬州之富冠绝天下,人口多、地盘广、粮草更是充足,比豫州兖州加起来都要强。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曹操真正忌惮的是孙策。 “主公有所不知,在袁术称帝后不久,孙策就已经公开宣布与袁术决裂了。” 荀攸笑道,孙策是聪明人,不是蠢材。 和袁术决裂是最正确的选择。 “哦?” 曹操心中一动,对于孙策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看来此人并非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要么就是身边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小觑。 把这些想法压下,曹操对荀攸道:“虽说如此,但率先派兵讨伐袁术依然是不智的行为。” “袁绍不是自称手中有天子么,现在袁术称帝,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应对。” 曹操心里是颇有些幸灾乐祸的。 是大义灭亲,还是选择包庇袁术? 无论哪一种他都乐见其成。 荀彧皱眉说道:“主公,袁绍是袁绍,您是您,不论他如何应对,您都需要拿出态度。” “否则天下人该如何看您?文武百官又该如何看您?” “此时选择冷眼旁观,乃是不智。” 接二连三的催促,令曹操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 见到气氛不太对劲,荀攸想了想,对曹操道:“既然主公不想率先出兵,那不妨让天子下诏,令他人出兵,而主公不用动一兵一卒。” 荀攸给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自己不出兵,让别人出兵不就行了! “好计策!” 曹操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荀攸的这个提议太对他胃口了,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公达觉得谁最合适?” “荆州刘表?江东孙策?还是徐州的吕布?” 然而荀攸却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臣以为可以给宛城的张绣下令,让他率先出兵攻打袁术。” “一来是因为宛城和豫州毗邻,而张绣出身凉州,麾下骑兵十分精锐;扬州平原居多,适合骑兵发挥。” “其次张绣之舅张济曾参与造反作乱,主公可以让天子下诏赦免他舅舅的罪责,以此换他出兵。” 给刘表、孙策、吕布这些人下令,他们可不一定会听。 所以得找一个能拿捏得住的目标。 “张绣……” 曹操听说过这个名字,此人麾下尽是凉州军残部,战斗力相当彪悍,去年被刘表招降成为外藩,如今雄踞南阳郡。 但一个凉州来的蛮子,根本不被中原的世家门阀们所接纳,更何况其舅舅还参与过造反,所以更是遭到排斥。 若非因为麾下军队勇猛,恐怕早就被吞并。 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把合适的刀。 曹操只是思虑片刻,便做出了决定,对荀攸道:“便依公达所言,下诏令张绣出兵!” 第四十五章 刘协:朕愿称袁术为最强 冀州,邺城。 眼下已至深夜,但是袁府内依然还亮着灯光,一阵阵愤怒的骂声和打砸声从府内书房里不时传出,刺破了夜的静谧。 “蠢货!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袁术你当真该死啊啊啊啊——!” 声音中饱含的杀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哪怕隔着老远,也让人感觉脊背发凉。 听到声音的袁府下人们根本不敢去窥探半分,一个个低着头远离书房,生怕遭到牵连。 此时在书房内,袁绍手持利刃、身染鲜血,双目通红地站在满地狼藉中喘着粗气,脚边还躺着一具尸身,鲜血流淌得满地都是。 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天下楷模”的风姿与高贵?看起来宛若疯魔了一样。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主公……” 躲在桌子底下的袁府管家战战兢兢地喊道。 袁绍猛地抬头,用通红的眼睛看向了他,狰狞的表情差点将这名可怜的老管家吓得魂飞魄散。 而这时候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田丰、沮授、审配等臣子们匆匆赶来,当他们见到书房里的场景,还有浑身是血的袁绍以后,都吓了一跳。 “主公,您这是怎么了?” 沮授忍不住开口问道,袁绍现在的模样着实有些狰狞,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田丰最为焦急,上前就想去查看袁绍的情况,但是袁绍却暴躁地一挥手中带血的利剑,吼道:“滚开!” 若不是审配即时拉了田丰一把,这一剑便要斩到他的胸膛了。 “元皓,主公现在状态不对,先别急着过去。” 审配沉声道,随后看向那名袁府管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公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快点说清楚!” 他们本来都已经安眠,却忽然被袁府的下人登门吵醒,说袁绍患了失心疯,于是匆匆赶来。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老管家惊魂未定,颤颤巍巍地说道:“今、今晚有探子送来了一则密报,主公、主公他看完以后便成了这副模样,就连那探子都被主公拔剑杀了,府内的下人也被伤了好几名,我们谁也不敢靠近……” “密报何在?速速呈来!” “在这儿…” 老管家恭恭敬敬地把那封他偷偷捡起来的、沾着血的密报递给了审配。 审配直接接过看了起来,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正南,上面写了什么?” 沮授忍不住问道。 郭图也催促道:“快说啊!别卖关子,到底写了什么?” 审配眼神复杂,呼出一口浊气,沉声说道:“上面说……袁术于寿春称帝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露骇然之色。 称帝?!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袁绍为何如此愤怒,甚至于被怒火迷了心智。 如今汉室衰微,但是国运未绝,天下人心向汉;袁家四世三公,世受大汉恩典,而袁术身为袁家嫡次子,竟然敢僭越称帝! 这等于袁氏数百年以来累积的声望全部葬送! 这让以出身为傲的袁绍如何不怒! 恐怕不止是他,现在天下袁氏子弟,应该都恨不得将袁术给挫骨扬灰! 你他妈的是怎么敢的啊! 最最重要的是,袁绍的手中还有天子,他喊着拥护汉室的名号,但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却称了帝,可想而知以后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袁绍。 定会将他与袁术列为一丘之貂,和董卓无异……不,比董卓更奸! “袁术!袁术!你害煞我也——!” 袁绍大叫一声,竟然两眼一翻,直愣愣地便向后倒了下去,手中利剑“咣当”落地。 众臣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一個个也顾不上什么了,纷纷冲上前去。 “主公!主公!” “快、快去请医官!” …… 翌日,皇宫。 后花园里面,刘协一边吃着宫廷点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系说,袁绍被气分过去了?” 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郭嘉。 郭嘉贴心地为刘协递上了一杯水,然后点头道:“是的陛下,从昨夜昏迷到现在,尚未转醒,听医官说是气怒攻心所致,需要修养。” 刘协喝了一口茶水,把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然后才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比了个大拇指。 “牛逼。” “?” 郭嘉不明白这个词又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刘协的这种说话方式了,所以没有太过在意,转而说起了袁术称帝一事。 “也不怪袁绍反应如此剧烈,袁术此举太过大胆,影响也太恶劣。” “陛下尚在,袁术出身于袁氏,却以下犯上僭越称帝、简直是大逆不道,必然会为天下人所不容。” “他称帝是一月前的事情,现在估计已经遍传天下,各地的诸侯都知晓了。” 刘协啧啧称奇道:“朕倒是蛮佩服袁术的,别人不敢做的事他做了,别人不敢称的帝他称了,不愧为袁氏真男人。” 他刘协愿称袁术为最强。 其实刘协很早之前就在猜测袁术会不会称帝来着,毕竟历史上这个时间点就是这样发展的。 他本以为自己的穿越还有对历史线的扰乱,会让袁术称帝一事延缓或者直接不发生,但没想到袁术还是倔强地称帝了。 你牛逼。 “陛下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郭嘉敏锐地察觉到了刘协的反应,似乎预料到了,根本没有丁点惊讶之意。 刘协正准备捏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不意外,袁术干什么朕都不意外,这就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且吧,奉孝不觉得,袁术只是干了天下很多诸侯想干而又不敢干的事情吗?”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那些诸侯要强得多。” 郭嘉怔了怔,随后忍不住笑了。 但是眼神却有些复杂。 是啊,天下诸侯,有多少心里埋藏着称帝的野心呢?难道只有袁术有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那些人隐藏得好,又或者说他们不敢;心里虽然渴望得发疯,但表面依然要对汉室忠心耿耿。 着实可笑。 不过……这次袁术突然称帝,对于刘协这位天子来说,却是一个好机会! 第四十六章 煮酒论英雄 刘协见到郭嘉的表情,就知道这货肯定又在心里暗搓搓地谋划些什么了,于是直接开口询问。 “奉孝,你有什么想法吗?” 郭嘉收敛思绪,抬头说道:“陛下,臣以为,袁术称帝虽然大逆不道,对您来说是有利的。” “袁术是袁家嫡子,做出这等事情,等于将袁家上百载积累的声名尽数全毁;而袁绍身为袁术之兄,也必然会受到很大影响。” “至少他以往所倚仗的、四世三公的家族声望,以后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袁绍身上的光环,一是来自他袁家子的身份; 二是来自他讨伐董卓铲除逆贼的功绩; 三是来自他本身的人格魅力。 是这些共同造就了“天下楷模”袁本初。 但是袁术自立为帝的事情一出,袁绍身上的光环就要被粉碎大半了,因为他不仅仅是袁氏子弟,还是袁术同父异母的哥哥,这将成为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 “朕觉得,这对他的影响倒也没那么大。” 刘协摸了摸光滑没有胡茬的下巴说道,觉得郭嘉有些太夸张了,“毕竟称帝的又不是袁绍,等他苏醒了以后,肯定会马上跟袁术划清界线。” “而且只是声名受损,对于他的实力又没有削弱,他手底下的谋臣武将,难道会因为这件事就弃他而去吗?” 声名不等于实力,人家该强还是强。 然而郭嘉只是笑了笑,双手拢袖,不急不缓地说道:“陛下说的对,声名受损,的确对袁绍的实力没有削弱,那些谋臣武将也不会弃他而去。” “但是,他不再‘完美’了。” “原本他身为天下楷模,没人会觉得他有不臣之心;可现在的话就不一定了,至少军中士卒们会开始怀疑。” 袁绍招兵买马打得什么旗号? 匡扶汉室,讨伐逆贼。 现在他弟弟就自立为帝,这让那些士兵们怎么想? 你们兄弟二人会不会是一丘之貉? 对于大部分军中士卒们来说,参军要么是为了一口饭吃,要么是为了赚取军功升官发财,从来没想过造反。 “原来如此。” 听完郭嘉的阐述,刘协才恍然。 原本在绝大部分士兵眼里,袁绍就是不折不扣的忠臣,所以听袁绍的就等于听天子的。 后来他这个假天子出现后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但袁术这个事儿一出,袁绍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有信服力了。 所以现在刘协若是跑到军队里面去振臂一呼、说袁绍也是奸贼,估计会有不少士兵相信,愿意追随他。 “聪明人到底是聪明人,看的就是深。” 只能说,军师就是军师,看的就是比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后是穿越者还要深远。 就在刘协和郭嘉聊天之际,天空中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已至三月,初春之际,后花园中桃花初开,颇为美丽。 于是刘协唤来侍女,让其准备了一些酒水过来驱寒,然后和郭嘉一起在凉亭里赏花闲聊。 “已经到三月了啊。” 望着在雨中盛开的桃花,刘协有些感慨地说道。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这個世界已经五个月了。 虽然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一切,但偶尔还是会怀念穿越前的生活,怀念在未来的朋友和家人。 只不过这辈子估计都没机会回去了。 想到这里,刘协心中怅然,默默喝了一杯酒。 “陛下有心事么?” 郭嘉看出刘协的心情不佳,于是问道。 刘协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怀念故乡与故人而已,来来来,陪朕喝酒。” 他一边说,一边给郭嘉倒酒。 郭嘉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后,忽然放下酒杯,向刘协问道:“陛下,您可知龙之变化否?” “嗯?” 刘协倒酒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郭嘉,满脸疑惑。 什么龙不龙的,啥玩意? 而郭嘉举杯望天,指着那天空中翻腾低垂的阴云,悠悠地说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方今春来,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 郭嘉的语气逐渐变得激昂,紧接着他看向刘协,振声说道:“陛下可比真龙,如今隐于此地,只待风腾云起,便能一飞冲天!” “届时龙吟啸九州,天下无不服!” 听完郭嘉这一番热血澎湃的“鸡汤”,刘协懵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 他因为想家而产生来的惆怅,居然被郭嘉当成了丧失斗志的表现,专门说了这番话来鼓励他。 这就是文化人的讲话水平么? 不过这番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刘协心里犯嘀咕,但脸上还是很配合地露出感动之色,说道:“奉孝所言极是!朕身肩光复大汉之重任,又怎可露出小女儿之态,应当振作才是!” “陛下明白就好。” 郭嘉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其实陛下无需过于担忧未来,当今天下看似群雄割据,实则一群泛泛之辈。” “淮南袁术,虽兵粮足备、地广将多,但为人好大喜功,如今更是犯险称帝,乃是冢中枯骨尔。” “冀州袁绍,虽出身四世三公,又有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但其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亦非大患,不足为虑。” “此外益州刘表虚名无实;江东孙策藉父之名;刘璋虽系宗室,但乃守户之犬耳,见之陛下定然臣服。” “至于张绣、张鲁、韩遂等辈,更是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郭嘉挨个点评如今割据天下的各路诸侯,但是言语间尽显不屑和轻蔑,根本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简直傲到了极点! 而在点评完上面那些人后,郭嘉停顿了一下,接着正色对刘协说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 “臣观如今天下,除陛下外,有三人在此列。” “一为刘备,二为曹操,三为孙策,此三者陛下才真正需要提防重视,余下各路诸侯,无一人能对您构成威胁!” 郭嘉信誓旦旦,语气十分笃定。 而坐在他对面的刘协已经彻底懵哔了。 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 另外刘备现在都被吕布打的找袁绍借兵了,郭嘉为何会对他如此重视? 第四十七章 臣有三策,可使汉室幽而复明 刘协怎么都没想到,曹老板和刘备的青梅煮酒论英雄,居然发生在了他和郭嘉之间。 “不会是郭嘉先跟曹老板说了这一番天下英雄论,然后曹老板拿去试探刘备的吧?” 刘协心里猜测道,觉得还真的很有可能。 要不然怎么解释两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刘协轻咳一声后说道:“嗯……奉孝所言极是,朕也觉得如今天下,唯有刘玄德和曹孟德二人才算得上是英雄。” “但是眼下朕受制于袁绍,朕觉得想想怎么利用袁术称帝一事进一步削弱袁绍实力,摆脱他的钳制比较重要。” “奉孝有何高见?” 刘协赶紧把话题转移到了怎么对付袁绍这上面。 他怕再跟郭嘉聊下去,待会儿隆中对说不定都蹦出来了,那也太违和了。 郭嘉听完,伸出了三根手指。 “臣这段时间以来,一共想到了上、中、下三策,不知陛下想要先听哪一个?” 看着郭嘉笑眯眯的表情,刘协一阵蛋疼。 好好好,经典上中下三策选择题。 天底下所有谋士都喜欢玩这一套吗? 举个例子,你半夜用某c浏览器登录一个小黄网,但是这时候浏览器说网页危险,跳出来给你三個选项。 第一,返回安全网址。 第二,坚持访问(强烈不建议) 第三,拒绝访问,并且购买安全上网卫士。 请问你这时候在被窝里捏着快要爆炸的牛牛,会选哪一个? 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一般来说,上中下三策,上策是上位者做不到的,下策是上位者不想做的,中策才是上位者想做,而谋士也真正建议的。 至于另外两个只是告诉你你有选择的权利,计策我是给出来了,怎么选是你的事。 “都说说吧。” 刘协有气无力道,决定先听听看。 郭嘉来了精神,说道:“回禀陛下,上策是离开冀州,前往荆州投靠刘表。” “刘表仍忠于汉室,且为人懦弱、优柔寡断,可轻易收服;此外荆州乃是要地,兵粮完备,可做陛下横扫天下的基石。” 我就知道…… 刘协一听这个策略,当下就翻了个白眼。 他能不知道去投靠刘表是最好选择吗? 但前提是他得走得了啊! 别说出不出得去冀州了,能不能出邺城都是个问题,城外就驻扎着袁绍的大军,他手上才只有可怜的一千禁卫,连袁绍军队的零头都没有! “再说说中策。” “中策么?” 郭嘉收敛了脸上笑容,沉声说道:“中策就是……杀死袁绍。” ??? 刘协差点惊得跳起来,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郭嘉,忍不住道:“伱确定这不是下策?” 他觉得郭嘉是不是搞错了对中策的定义。 “陛下稍安勿躁,听臣为您解释。” 郭嘉安抚道,然后开始给刘协具体讲解自己这个中策:“陛下须知,如果袁绍不死,您便没有半点脱离他的掌控的可能,更别提发展自己的力量。” “只有袁绍死了,您才能有趁机取而代之、拿下冀州的机会。” 刘协觉得郭嘉完全是在糊弄他,皱眉道:“朕就算杀了袁绍又如何?照样无法接掌冀州,你真以为袁绍的那些军队和亲信都忠于朕吗?” 如果杀了袁绍就能成为冀州之主,刘协肯定早就动手了,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要知道他和袁绍碰面的机会多的是,找准时机,用袖里藏着的匕首直接来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但杀死袁绍,他必将面临袁绍派系亲信的怒火。 有这个天子的身份倒是不至于死,但必然会被软禁起来,再也无法和外界接触半点。 这种刺杀有什么意义? “陛下误会了,臣并不是让您去杀袁绍,而是只有袁绍死了,您才有机会。” 郭嘉卖了一个关子,不急不缓道:“袁绍育有三子,嫡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 “他的三个子嗣的关系,就与他和袁术一样,互相不合;而袁绍麾下的谋士和将领也各自支持其中之一。” “假如袁绍身死,三子必会开始争夺家主之位,同时外敌也会伺机来攻,届时冀州内忧外患,陛下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杀死袁绍不是目的,让冀州陷入内乱才是! 只有内乱,才有机会获得利益! 刘协听完后,即便觉得这个计策非常疯狂,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非常可行的!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袁绍。 “……” 刘协剑眉紧皱,沉思片刻后,才开口问道:“那下策又是什么?” 郭嘉表情一松,说道:“下策就简单多了,臣知袁绍麾下谋士之间互有不合,只要利用好这一点,使他们相互攻讦;再利用袁绍刚愎自用的性格,让他与谋士离心离德;然后臣再刻意制造其他诸侯和袁绍之间的矛盾,挑起战争,届时袁绍必败,陛下也可脱困。” “唯一的问题在于,此策需要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臣也需要一定时间去赢得袁绍信任。” 郭嘉侃侃而谈,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刘协知道他这不是在纸上谈兵。 以郭嘉的手段和智慧,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完全可以做到他说的这一切。 但总而言之,上、中、下三策,下策的确是最容易实现的,只是需要很长时间,刘协等不了那么久;上策是最佳选择,但基本做不到。 唯有中策,是既有可行性,收益也极大,更不需要很长的时间,而这也是郭嘉最推荐的选择。 “如果朕选择中策,那你打算怎么做?” 刘协进而问道,他确实感到心动。 郭嘉笑道:“臣自有打算,也需要一定时间,但肯定要比下策用的时间要短得多。” “好,你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但说无妨。” 刘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两人一拍即合。 …… 而此时此刻被刘协和郭嘉两人密谋怎么做掉的袁绍,也在袁府的床榻上幽幽转醒。 第四十八章 决裂袁术!请诏讨贼! 袁绍整整昏迷了一夜,而这一夜袁府上上下下都快要急疯了,所有人都在床边守着。 只不过熬了这么久,众人都很疲惫。 郭图、许攸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审配、沮授也是不时打盹,但是都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而田丰守在袁绍床边,尽管他满脸疲惫之色,眼中也都是血丝,但却不曾放松半点。 袁绍睁开眼睛后,他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主公醒了!主公醒了!” 田丰大喜,连忙扭头招呼房间内的其他人道:“快去!快去把医官喊过来!” 听到田丰的话,房间内众人顿时睡意全无,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袁绍的情况。 “主公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 “主公您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臣都快要担心死了,主公您若是有什么不测,臣必定随主公而去!” ……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袁绍只觉得心烦意乱,头昏脑涨,终于忍无可忍道:“够了!都闭嘴!”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再言语。 袁绍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向一旁的沮授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沮授回答道:“回禀主公,您已经昏迷一整夜了,医官说是气怒攻心所致,并无大碍,但是您现在万不可再动气,需要安心修养。” 袁绍闻言,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 昨天晚上的记忆也缓缓再心头浮现。 他收到了袁术称帝的密报,一怒之下失去了理智,挥剑乱砍,杀了传信的探子,还险些伤了田丰,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称帝……” 回想起这件事,袁绍的脸色又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气血翻滚,忍不住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 审配见状忙道:“主公不可再动怒了!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只会伤身,要以身体为重啊!” 袁绍闻言咬着牙道:“这个孽畜,我现在恨不得亲手将他杀了,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我袁氏的百年声名,都被他给毁了!咳咳——” 他知道袁术蠢,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蠢! 居然狂妄自大到敢自立为帝! 这一记背刺真正是捅到他心窝子里去了。 深吸一口气后,袁绍才吩咐道:“马上传消息出去,与袁术划清界线,绝不可被他所牵连!” “另外,向天子请诏,奉旨讨贼!” 袁术犯下的大错已经无法改变,现在全天下都在看他如何反应,他必须要尽快做出应对。 不能让自己的声名进一步被袁术所拖累!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田丰道:“主公请放心,臣昨晚便已经让人将消息散播出去了。” “但是向天子请诏、奉旨讨贼之事,望主公三思。” “战争乃牵一发而动全身,您和袁术毕竟是兄弟,各路诸侯巴不得看见你们二人开战……” 话还没说完,袁绍便暴躁打断道:“我没有这种兄弟!这种蠢货是袁氏的耻辱!” “先去向天子请诏,打不打另当别论!” 请诏讨贼是一种态度,讨伐与否又是另一回事。 袁绍明白自己一定要给出态度。 “是,主公。” 田丰只好应下,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袁绍闭着眼睛休息了片刻后,又接着向沮授问道:“目前各路诸侯反应如何?” 沮授回答道:“回禀主公,在袁术称帝没多久,江东孙策便宣布与其决裂,不再为袁术藩属。” “曹操向天子请令出兵讨伐袁术,天子下诏,令宛城张绣出兵讨逆,并允诺赦免张绣之舅张济的罪过。” “不过目前宛城那边还没有动静。” “刘表、刘璋、公孙瓒那边也尚无动静。” 沮授将各方的动向简单描述了一遍。 袁绍听到曹操向天子请诏,忍不住冷笑道:“曹孟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让张绣出兵,他不损一兵一卒,却占据了好名声!” 他自然是明白曹操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想要借刀杀人,试探一下袁术的实力。 至于其他各方,都在看他们二人的反应。 谁让他们两个都声称天子在手上呢,既然拥护天子,那自立为帝的袁术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曹操的反应极快;而他却这么晚才收到消息,反应不够及时,再加上他是袁术兄长的关系,恐怕从此以后名誉都要受影响了。 一念及此,袁绍又觉得心脏隐隐作痛,于是连忙转移注意力,询问其他事情。 “刘备那边如何了?沛县拿下没有?”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按理来说刘备应该已经带领大军抵达小沛附近,现在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逢纪回答道:“禀主公,开战已经过去了三日了,沛县尚未被攻下,倒是刘备手下的士兵损失惨重,目前距离十日之约到期还有七天时间。” “哼,废物东西。” 袁绍不屑地道,他不觉得刘备真能靠五千兵马拿下沛县,现在他就好好等着刘备失败后,颜良文丑率领大军出动,把城池攻下来。 想到这里,袁绍心情才算好转一些。 总算不都是坏消息。 跟沮授等人交代了一下各项安排后,袁绍倦意来袭,准备继续休息,但这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两名华服青年闯入了房间。 这两人正是袁绍的儿子——袁熙,袁尚! 两人在其他城池驻扎,收到父亲袁绍昏迷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连夜赶了过来,此时满身风尘。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袁尚望见袁绍虚弱的模样,大惊失色道,连忙挤开身边的兄长,跑到了床边。 袁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然后满是担忧地走上前。 “显甫不必担忧,为父没事。” 袁绍伸手摸了摸袁尚的头,满脸宠溺和慈爱。 对于这個小儿子他向来非常宠爱。 现在见到袁尚风尘仆仆赶回来探望他,心中甚是感动的同时,也非常欣慰。 他总算没有白疼这个小儿子。 第四十九章 磨刀霍霍向吕布 袁尚、袁熙两兄弟见到父亲虚弱的样子,心急的同时,也感到十分疑惑。 “父亲,您一向身体康健,为何会突然病倒?” 袁尚满脸急切,语气里也尽是担忧。 他只是听说袁绍忽然昏迷了过去,然后就和袁熙一起匆匆赶回来了,但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 袁绍叹道:“骤闻袁术称帝,一时气怒攻心而已,现在无碍了,吾儿不必担忧。” “什么?” 袁熙、袁尚二人闻言顿时大惊。 袁术……称帝了?! 两人并非愚蠢之辈,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后,马上就意识到了它将会带来的巨大影响。 袁尚满面怒色:“我袁家世受大汉国恩,他此等悖逆行径,不是在毁我袁氏百年声誉吗!” “更何况天子如今尚在邺城!他称帝了,以后让父亲您在天子面前如何自处?”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被气昏过去了。 袁术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可恨至极! 一旁的袁熙倒是冷静很多,询问道:“父亲您打算怎么办,可有应对之策?” 袁绍微微点头道:“为父打算请诏讨贼,与袁术划清界线,如此方能让天下人知道袁术称帝与为父无关。” 他将接下来的计划大致跟两个儿子说了一遍。 袁尚听完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而袁熙闻言则是皱眉沉思,片刻后抬头对袁绍道:“父亲,孩儿以为单纯请诏讨贼不足以证明您对汉室的忠纯,您何不让其他各路诸侯共同出兵讨贼?” “只要父亲您牵头,然后营造出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声势,如此一来,谁还敢怀疑您有私心?” 袁熙的这个提议,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当初袁绍率领十八路诸侯讨董,是他一生中最为意气风发的高光时刻,从那时候起他成为了“天下楷模”。 若是现在让当初联合讨董的情形再现,那必然能让天下人都回想起袁绍曾经的辉煌事迹,届时不仅能极大减少袁术称帝带来的负面影响,更能让他的声名更上一层楼! “二公子此言极妙!” 沮授眼睛亮了,对袁熙的提议大为赞赏,然后激动地对袁绍说道:“主公!下诏令各路诸侯讨贼,的确是上佳之策!” “让兖州曹操、徐州吕布、江东孙策、荆州刘表,再加上您,一共五路大军,合围袁术!” “如此既能将风险让他们共同承担,又能彰显您大义灭亲、讨伐不臣的忠纯之心!” 一般的天子诏令,诸侯们可以找借口不听。 但是下诏讨伐一個称帝的逆贼,没有哪路诸侯胆敢不听,因为他们都是汉臣! 连这种逆贼都不讨伐,你是不是也想称帝造反? 许攸也摸着胡须道:“不仅如此,还可以借机消耗各路诸侯的实力,尤其是吕布和曹操。” “主公您不是一直想要打下徐州么?这次讨伐袁术,就让吕布出兵当先锋,消耗他的兵马,为日后拿下徐州做准备!” “而若是能击败袁术,还能趁机瓜分扬州!” “此乃一箭四雕之策也!” 众谋士都对袁熙的这一提议赞不绝口。 他们一开始只想着怎么自证清白,和袁术划清界限,却没想过借此机会谋取更大利益!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是如此。 毫无疑问,这是当下困境的最优解,甚至能化被动为主动,把坏事变成好事! “善!” 袁绍大为高兴,就连脸色都变得红润了几分。 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破局之法! 想到这里,他满是赞许地看向袁熙,称赞道:“几个月不见,显奕真是令为父刮目相看!” 袁熙一脸谦虚地道:“父亲谬赞了,孩儿只是随口一言,算不得什么。” “不必谦虚,这就是你的功劳!” 袁绍哈哈一笑,接着说道:“为父现在身体抱恙,需要修养,从今日起,城内大小事务便交给你和显甫二人分掌。” “刚好也让为父看看你们到底成长了多少。” 此话一出,房间内其他臣子们心里一凛。 让两位公子来分掌城内事务? 而袁熙、袁尚两兄弟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当即齐声应道:“愿为父亲分忧!” 袁绍拍了拍袁熙的肩膀,说道:“显奕,你是兄长,行事也比较稳重,记得要多替显甫分担一些。” 袁熙正色道:“父亲请放心,孩儿谨记。” “公与、正南你们也要多多用心,两位公子尚且稚嫩,伱们要悉心辅佐。” 沮授、审配以及其他臣子们纷纷道:“臣等定尽力辅佐二位公子!” 袁绍这才点了点头,然后摆手道:“请诏一事尽快去办……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些倦了。” 强撑着精神安排完这些事,他已经很疲惫了。 众人纷纷行礼,然后离开了房间。 来到院子,袁熙对沮授等人行礼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有劳诸位费心了,本公子若有行事不当之处,还请诸位不吝帮助。” 他的态度十分谦虚,姿态也放得很低。 众谋士连忙回礼,口称不敢。 郭图更是满面笑容地凑上前道:“二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来问臣便是,臣定当竭力。” 谁都看得出来,经过刚刚那事,袁绍对于袁熙的能力很是认可;说是让两位公子分掌城内事务,实则还是以袁熙为主,否则也不会转么叮嘱袁熙要照顾袁尚。 许攸也跟着笑道:“二公子言重了,这本就是我们这些臣子应当做的事情。” 见到袁熙和群臣谈笑风生的模样,一旁的袁尚的脸色有些阴沉,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便大步离开了院子。 这让郭图、许攸两人不禁有些尴尬。 袁熙面色不变,和煦一笑:“无妨,三弟他只是一路奔波有些劳累了。两位大人若是有空,不如先领我去熟悉一下城内事务吧。” “好,好……” 两人重新恢复笑容,跟随袁熙一起离去。 而审配、逢纪两人对视一眼,则向着袁尚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这下院子里只剩下了沮授还有田丰两人。 “主公这是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啊。”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沮授觉得有些头疼。 袁绍把城内事务交给袁熙、袁尚分掌,还令他们这些臣子辅佐,摆明了是想试探他们对待两位公子的态度。 田丰淡淡说道:“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其他事情不要多想,与我们无关。” 沮授摇了摇头,脸上愁容不展。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第五十章 困境 刘备对沛县的攻打已经过去了整整五日时间。 攻城是一件十分耗费时间的事,一般都是以围困为主,切断对方粮草补给线,等到城内的粮食耗光以后逼迫其投降,很少有大军强攻的情况发生。 因为城池都是易守难攻,若是想要强攻的话,至少需要用到数倍于城内守军的兵力才有可能攻得下,而且还需要付出惨烈的伤亡,往往得不偿失。 沛县里面的守军有足足六千人,刘备想靠五千人拿下这座城池,和做梦没什么区别。 但是有军令状在,即便他知道五千人攻下沛县的可能性几乎等同于零,也不得不派兵攻打,去搏那一丝生机。 所以在抵达沛县外的第一日,刘备便亲自指挥大军,趁着夜色对沛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想要出其不意拿下沛县,但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五千大军折了近两千不说,活着的士兵也有不少身上带伤,而且斗志低沉,军心涣散,这让他不得不进行休整,同时思考对策。 这一思考就是整整四天时间。 在沛县十里外的一处山脚下,刘备的山字营便驻扎于此,同时驻扎还有为他压阵的、袁绍的五万大军。 黑压压的营帐漫山遍野,远处看去分外震撼。 此时,在营地里的一处小山丘上,刘关张三人正站在这里,眺望远处的沛县。 “已经过去五日了啊……” 刘备叹息一声,脸上有挥之不去的忧愁。 这几天以来他被军令状带来的巨大压力折磨得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每每想到便觉得心急如焚。 到底怎样,才能把沛县给攻下来? 一旁的关羽和张飞看在眼中,虽然也替大哥感到忧心,但是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张飞忍不住了,焦急道:“大哥,咱们还是赶快想办法逃吧,就现在剩下的这么点兵,怎么可能打得下沛县?” 一群残兵,五天时间,攻下沛县。 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刘备苦笑道:“逃不了的,军营中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只要想逃走,颜良文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袁绍派他们两个过来可不是当摆设的。” 若是能逃走的话刘备肯定早就逃了。 但关键是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颜良文丑把他们盯得死死的,甚至每天都要派人过来看看情况。 提防至此,怎么逃? 而一旦被发现,颜良文丑就马上会带领大军前来追杀,他们三人又如何敌得过数万大军? 关羽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说道:“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把火把粮草辎重还有军营烧了再跑,到时候看颜良文丑是追杀我们还是先救火!” 粮草辎重乃是军队最重要的,若是粮草被烧,军队直接溃散都有可能,他就不信颜良文丑连这都不顾。 刘备依然否决了这一提议,摇头说道:“我去看过了,他们早就有所提防,此策行不通。” 这个计划他不是没想过,那天他专门跑到粮草辎重那边去看了一眼,发现周遭巡逻守备的士兵是寻常的三倍。 很显然对方在防着他们纵火烧粮草。 “这两个该死的家伙!” 张飞闻言心里头恼火非常,但又无处发泄,只能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一棵松树上,在上面留下一個深沈的拳印,令整颗大树都摇晃不止。 “俺宁愿带兵攻城死在战场上,也不想被劳什子军法处置!” “大哥,明天让俺亲自去带兵攻城吧,攻下来了俺们今生继续做兄弟;攻不下来,俺们就来世再做兄弟!” 张飞根本看不起颜良文丑这两个家伙。 比起死在他们手上,他宁愿战死! 关羽也沉声说道:“大哥,我与三弟同去!生则生,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哉!” 面对两个兄弟的请战,刘备沉默不语。 难道这就是最后的办法了吗? “刘玄德啊刘玄德,枉你身上流淌着汉室血脉,区区一个沛县,竟将你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何等讽刺!” 刘备心里苦涩,同时充满了自责之意。 若不是他觊觎天子诏令带来的巨大号召力,私下去找天子的话,何至于中袁绍圈套,陷入这等困境? 他死倒是无妨,但连累两位兄弟一同陪他赴死,才是最让他羞愧的。 刘备长叹一声,转身向着军营走去,只留下充满疲惫的一句话:“让我再想想办法吧。” 还没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让关羽和张飞亲自带兵去攻城,因为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若是真到了那一刻的话,他也不会苟活的。 “大哥,别犹豫了!” 张飞朝着刘备的背影喊道:“你就让俺和二哥去带兵攻城吧,说不定就能攻下来!” “再说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难不成吕布会老实把沛县还给咱们?” 这句话落下,刘备的脚步为之一顿。 他蓦然转过身来看向张飞,眼中爆发出阵阵精光,开口问道:“翼德,你刚刚说什么?” 张飞愣了一下,挠头道:“俺说,让俺和二哥去带兵攻城,说不定就攻下来了。” “不是这个,是下一句!” “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难不成吕布会老实把沛县还给咱们?” “对!没错!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刘备一拍大腿,满面激动之色,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关羽和张飞被他给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大哥……莫不是疯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备才深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目光炯炯地道:“云长,翼德,我有办法了!” 关羽和张飞两人更加感到奇怪了。 尤其是张飞,他神色古怪道:“大哥,你不会真的想让吕布把沛县还给咱们吧?” “为什么不行?” 刘备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正色道:“吕布此人,虽然反复无常,堪称小人,但他却无割据一方的野心,甚至对汉室、对陛下都称得上是忠心。” “若非如此,陛下又怎么会亲封他为温侯?” “如今陛下受制于袁绍,我只要将陛下处境告诉吕布,以此与他联合,让他帮我渡过眼下困境,他未尝不会答应!”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破局之法! 第五十一章 貂蝉 张飞的话为刘备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为什么非要通过强攻的方式拿下沛县? 他完全可以另辟蹊径! 只要能够说服吕布把沛县还回来,那么眼下的困境自然就迎刃而解,而且还不用费一兵一卒! “这能行?” 张飞听完傻眼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大哥居然真的打算这么做! 而刘备已经打定了主意,对关羽道:“云长,我回去就修书一封,你挑几个信得过的兵士,快马加鞭送去下邳,交给吕布。” “我们能不能活,就在此一举了!” 刘备决定赌一把自己看人的眼光,他相信以吕布的性格,在得知天子的境况以及他目前的处境后,会愿意帮忙! 好在下邳距离沛县不算太遥远,令士兵日夜兼程的话,五天内往返是足够的。 “好!” 关羽没有多言,重重点头应下。 虽然他看不起吕布,也不觉得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会愿意交还沛县,但既然是大哥吩咐的,那他照办便是。 …… 徐州水陆通衢,人丁兴旺、商贸繁荣,自古以来都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但同时也被各方诸侯所觊觎。 无论是曹操、袁术还是袁绍,都对此地颇为眼馋。 不过自从吕布击败刘备、将下邳夺走后,便将此地作为大本营进行屯兵,进而掌控了整个徐州。 下邳城内,郡守府邸。 吕布今日在府内设宴,将麾下众多将领都邀请了过来,此时府内一片热闹。 “今日乃是本将军诞辰,尔等须要喝的尽兴!若是酒水有剩,本将军可不会放你们走!” “哈哈哈哈!” 宴席之中,一名样貌英武的汉子对众将大笑道。 这汉子身长八尺,浓眉大目,相貌雄奇,英气逼人。 正是如今的徐州之主——奋威将军、温侯吕布! 吕布一边说,一边举着酒坛豪饮,很快便将一坛美酒喝的涓滴不剩,然后一抹嘴巴笑道:“痛快!” “好!将军好酒量!” “将军海量!” “末将敬将军一杯!” “再来!再来!” 众将领纷纷喝彩,恭维不断。 吕布喝的兴起,又举起一坛酒,撕开泥封就要继续痛饮,但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从旁边伸来,拦下了他。 “将军,您今日已经喝的够多了。” “您忘了晚上还有军中事务要处理吗?” 说话的是一名宫装女子,不过双十年华,容貌秀丽,体态轻柔,看起来温婉娇弱,明媚动人无比。 此时她正目中带嗔地看着吕布。 这名女子,正是跟随吕布来到下邳的貂蝉。 吕布闻言笑道:“不碍事!这点酒不过刚好够解渴而已,岂能让本将军醉倒?” 他现在正喝的兴起,哪里停得下来。 而貂蝉见劝说不住,只好叹了口气道:“那将军慢慢喝吧,妾去为将军准备一些醒酒汤。” 说罢,便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离开了宴席。 等到貂蝉走后,席间有一名将领称赞道:“貂蝉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美人,又如此温柔体贴,将军真是好福气!” 另外一名将领也笑道:“如此美人,难怪当初将军愿意冲冠一怒为红颜。” 听到众将称赞,吕布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他生平唯好美酒与美人。 如今他坐拥徐州,麾下精兵猛将无数,美酒佳肴不断,又有貂蝉这位绝世美人相伴左右,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来来来!吃酒吃酒!今日不醉不归!” 吕布大手一挥,准备与众将领喝个尽兴。 但是这时候一名侍从匆匆走入屋内,对吕布禀报道:“将军,陈先生在府外求见。” “嗯?公台?” 吕布醉眼朦胧,听到侍从的话后,稍稍打起了精神,吩咐道:“快去将先生请过来!” 侍从应声而退,不多时便将一紫袍文士带来了。 吕布见状起身相邀道:“公台来得正好,今日本将军诞辰,快来与本将军共饮一杯!” 说着就想拉陈宫和自己同席而坐。 但是陈宫却不为所动,他环视了周围的众将一眼,皱眉道:“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害!什么要事,明日再……” “将军!” 陈宫脸色沉了下来,直接甩开了吕布的手。 这场现场的热闹气氛一下子变冷了许多。 众将领也不是蠢货,见到这样的情形,便识趣地告退离去,很快便散得一干二净。 好好的宴席因为陈宫的到来而被打断,吕布的好心情一顿时没了,他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不耐烦地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然而陈宫并没有直接说事,而是满脸怒色地对吕布道:“将军怎可如此堕落?您终日饮酒摆宴不问军中事务,难道真的想彻底放任不管吗?” 吕布闻言有些生气,把酒杯重重拍在桌子上,反驳道:“本将军打了一辈子仗,享受享受怎么了?” “况且今日是本将军的诞辰,难道还不允许本将军设宴庆祝一下?又不是没邀请你,是你不来而已!” 陈宫面无表情道:“若是属下记得没错,将军上個月就已经过了一次诞辰了。” “是、是吗?” 被陈宫毫不留情地戳穿,吕布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呃可能是本将军记错了……对了公台,你不是说有要事要禀报么,不知是什么事情?” 为了避免尴尬,吕布连忙转移话题。 而陈宫也懒得与他扯皮,直接说道:“袁术派人过来了,想要为他的儿子袁耀求亲,迎娶娶将军的女儿。” “现在已经将聘书和礼物都送到了,使者正在城外驿站里,等待将军召见。” “什么?” 吕布闻言,顿时连酒都醒了几分。 袁术自立为帝的消息他早就得知了,但是现在居然还想与他结亲,迎娶他的女儿? 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吕布心里惊疑不定,抬头看向陈宫,问道:“公台,你觉得袁术有什么目的?他想做什么?” 他只擅长打仗,不擅长谋略与心计。 陈宫是他最为倚重的谋士,凡事他都要先询问一下陈宫的意见。 第五十二章 酒色误我!今日起,戒酒! 袁术称帝没多久,就派人过来向他求亲。 说这里面没有坑吕布是不信的。 陈宫回答道:“袁术自立为帝,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孙策已经与他决裂,曹操那边的天子更是下诏让张绣出兵讨伐袁术。” “所以他想通过姻亲来拉拢将军,以免腹背受敌。” 徐州和扬州毗邻,假如吕布也和袁术敌对的话,那扬州便直接处于四面皆敌的情况。 南有孙策,西有刘表、北有曹操,东有吕布。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袁术才派人使者过来向吕布求情,想要以姻亲进行联盟。 “拉拢本将军?” 听完陈宫的分析,吕布陷入到了思索当中。 他和袁术之间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差不差。 去年他与袁术曾共同对抗刘备,争夺徐州,期间袁术一直在为他提供粮草物资,并且承诺以后会持续不断。 等他将刘备击溃后,袁术却食了言,中断了对他的粮草和物资补给,双方这才决裂。 可现在袁术居然又再度派人来拉拢他。 而且还打算缔结姻亲关系。 吕布想了一会儿后没什么头绪,迟疑着问道:“公台觉得本将军该不该答应袁术?” “他现在已经自立为帝,若是能与他成为亲家的话,本将军岂不是成了皇亲国戚了?” 吕布的言语间有着几分意动。 他不过是布衣出身,靠着一身勇武才有了如今的一切,但出身卑微让他一直为那些名门大族所看不起。 所以即便占领了徐州,来投靠他的名士也很少。 若是能够和袁术成为姻亲关系的话,他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而且还能攀上袁氏这棵大树! 何乐而不为? 但是他这个想法刚刚说出口,陈宫便直接了当地道:“将军若是想随袁术一同命丧黄泉,那便与他联姻吧!” 吕布闻言吃惊道:“有如此严重?” 陈宫说道:“当今天下正统在汉,袁术乃是伪帝也,没有任何一路诸侯会认可他的帝位。” “将军若是与袁术联姻,便是自毁前途,亦会被当成造反逆党,日后早晚会遭到各路诸侯讨伐!” 吕布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并不清楚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是觉得能和袁术进行联姻会有好处,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风险。 反应过来后,吕布才后知后觉地怒道:“袁术当真可恶!自己造反,居然还想拉着本将军一起!” “本将军可是得天子眷顾,亲封温侯!岂能与他这种逆贼为伍?” 说着又很是感动地对陈宫说道:“多亏有公台,否则本将军就要上他的当了!” “来,本将军敬你一杯!” 吕布说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就要敬陈宫。 “不必了。” 陈宫拒绝了吕布递过来的酒杯,然后沉声说道道:“宫本以为将军乃是英雄,但将军所做所为着实令人失望。” “夫英雄者当怀大志!立不世之功!” “您如今雄踞徐州、坐拥精兵强将无数,理应整顿军备、积蓄实力以图天下;可是将军却终日沉迷于酒色,只知偏安一隅,如此行事,和市井之徒何异?” “将军若是继续这般不知进取,宫只能弃将军而去了。” 吕布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多贪杯了一些,居然会让陈宫有如此大的意见,甚至要弃他而去! 可是他只不过想过过富贵日子而已。 “难道本将军真的错了?” 吕布自言自语道,低头看向手中酒杯,酒水中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满脸胡茬,一副颓然之态,让他不禁一怔。 “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 吕布眼神复杂地看着酒水中自己的模样。 随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从今日起,戒酒!” 随后他又抬头看向陈宫,神色诚恳地道:“公台,本将军知错了,日后定然不会再沉迷酗酒!” “本将军不可无公台辅佐,你万不可弃我而去!” 见吕布如此真诚地模样,陈宫的面色稍缓:“将军知错能改,便是好事,属下又怎会背弃将军?” “那就好!那就好!” 吕布连连点头,他是真离不开陈宫。 而后陈宫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对吕布说道:“将军,这里还有一封书信,是刘备命人送来的。” “他信中说,希望将军能够将沛县还给他。” 这封信是早上送到下邳的,也是陈宫今日过来真正要找吕布商议的事情。 吕布闻言冷哼道:“是打不下来沛县,所以只能来求本将军了么?如此前据而后恭,令人发笑!” 他早在数日前就收到了刘备攻打沛县的消息。 当时听闻刘备带着袁绍的五万大军前来,他还吓了一跳,以为袁绍这是要帮助刘备强行收复沛县,他都准备让军队撤退了。 毕竟那可是五万大军,没必要因为一个沛县,去和袁绍的军队硬碰硬。 但是很快前线就又传回来消息,那五万大军只是为刘备压阵,真正攻打沛县的兵力仅仅只有五千。 区区五千兵马就想打下沛县,不是做梦是什么? 现在打不下了,跑过来想求他把城池还回去,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并非这么简单,将军还是先看看这封信吧。” 陈宫摇摇头,将这封信递给了吕布。 吕布有些狐疑地接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然后仔细看了起来,不消片刻,他的脸色就有了变化。 看了半晌后,吕布放下信纸,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向陈宫问道:“公台觉得,刘备这信中所言,有几分可信?” 这封信里所写的内容,可谓是相当惊人。 大概是说,天子现在被袁绍软禁在邺城。 而袁绍想效仿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刘备受到天子托付,暗中集结各方力量,打算将天子从袁绍手中拯救出来,但却受到袁绍猜疑,不得不立下军令状,十日之内攻下沛县,否则便要被军法处置。 因此才请求他帮忙,将沛县还给他,以解除眼下危机,再合谋拯救天子于危难之中,对抗袁氏兄弟。 第五十三章 使君想去哪? 吕布不得不重视刘备寄过来的这封信。 因为这封信里传达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天子现在被袁绍给软禁在邺城里面! 当然,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又另当别论。 所以吕布才询问陈宫的看法如何。 陈宫早已经看完了这封信,闻言稍作沉吟,然后道:“如今曹操与袁绍都声称天子在他们那里,但究竟谁真谁假,尚未可知,袁绍那里的天子未必是真的。” “刘备这封信里所说,也可能只是为了从将军您这里骗得沛县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信里说的只是刘备的一面之词而已。 真假与否也无法去验证。 吕布面露迟疑之色,犹豫再三后说道:“可是……本将军与刘备相识已久,虽与他有嫌隙,但他的为人本将军是知道的,应该不至于编造这等谎言来骗我一个小小的沛县。” 陈宫挑眉道:“所以将军觉得,刘备所言为真?” 吕布一摊手,摇头道:“不清楚,毕竟本将军容易轻信于人,或许刘备真的是在诓骗我也说不定。” “公台觉得本将军该怎么做才妥当?” 吕布是会给人出难题的,一方面觉得刘备不像是骗人,另一方面又怕被诓骗,直接把问题抛给陈宫。 当然这也是他最大的优点。 遇到事情不瞎比比,听人劝,吃饱饭。 “属下以为,可以将沛县让给刘备。” 陈宫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同时解释道:“袁绍此番发动五万大军而来,看似是在给刘备压阵,但目的怕是不止这么简单。” “如果刘备信里说的是真的,那恐怕等到刘备攻城失败,这五万大军就会接管战场,继续攻打沛县。” “那么沛县失守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如就主动把沛县让给刘备,一来可以避免士兵的折损,二来也能卖刘备一個人情。” 吕布思考了一下,觉得陈宫说的有道理。 沛县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 不如卖刘备一个人情,把沛县交给他。 “那公台觉得,邺城里的天子是真天子的可能性有多大?袁绍真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天子的安危和下落,才是吕布最为关心的问题。 想当年他联合王允击杀董卓,天子拜他为奋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进封温侯,与王允同掌朝政,对他信任勉励有加,至今都历历在目。 后来天子在河东时,也曾下诏书令他前去迎驾。 只不过当时他的军队没有储备足够的粮食,所以无法勤王,但即便如此天子也不曾怪罪他,而是依然下诏将他进封为平东将军、封平陶侯。 这份恩宠,他一直铭记于心。 陈宫说道:“刘备亲眼见到了天子,还受天子所托,那天子应该不是假的;至于袁绍是否有二心……观袁术便知矣。” 想要建立良好的信誉是很困难的。 但想要摧毁却很简单。 袁术自立为帝对袁绍的负面影响现在就体现出来了,没人会觉得身为兄长的袁绍会对此事一无所知。 “这两个逆贼!竟欺辱陛下至此!” 吕布大怒,一拳将面前的桌子给砸成了两半。 酒水饭菜顿时撒了一地。 当年哪怕董卓挟持天子的时候,也不敢自立为帝;现在袁氏兄弟二人一个自立为帝,一个挟持天子,简直可恨至极! 陈宫见状说道:“将军,您眼下首先应当拒绝袁术求亲之事,然后公然与其决裂,并且积极备战。” “不出我所料的话,接下来袁绍、曹操肯定都会奉诏讨贼,号令天下诸侯去讨伐袁术。” “我们应该尽快开始准备了。” 陈宫的目光相当敏锐,现在便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局势走向,所以直接让吕布未雨绸缪。 而吕布对陈宫的话自然是无所不从,当即说道:“公台放心,本将军现在就带人去将那使者给斩了!首级悬于下邳城门楼上!” 说罢,吕布便抓起柱子上挂着的利剑,然后杀气腾腾地出门直奔城外驿站而去。 目送吕布离去后,陈宫也即刻动身前往军营。 他要赶紧派人前去沛县将沛县驻扎的兵马给撤回来,要是去晚了,刘备可就要被军法处置了。 …… 沛县十里外,山字营营地。 中军账内,刘备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不时抬头看向账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关羽在一旁坐着,默默擦拭手中青龙偃月刀。 不多时,一道人影匆匆闯入军账,正是张飞。 “翼德!沛县那边的动向如何?” 见到张飞回来,刘备马上上前询问道,语气满是焦急。 如今距离他派人送信给吕布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了,今天便是第五天,同时也是军令状期限的最后一天。 今天若是还拿不下沛县,他就要被军法处置! 面对大哥期盼的目光,张飞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刘备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还是……不行么?” 他送信给吕布本来就是赌一个机会,但现在看来,他赌失败了,而代价是他们三兄弟的性命。 “大哥,走吧。” 关羽忽然站起身来,此时的他眼中充满杀意,沉声说道:“我和三弟掩护你,我们一同杀出去!” 他不愿意在此坐以待毙! “大哥,俺已经在外面备好马了!” 张飞也说道,显然他也有何关羽同样的打算。 见到两位弟弟坚定的目光,刘备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转身去将自己的双股剑给拿在了手里。 他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但这时,账外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以及刀剑铁甲碰撞的铿锵金铁之声,还有许多人影闪过。 三人顿时一惊,然后刘备抬脚走出营帐。 只见账外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披坚执锐的士兵,足足有数百人,将营帐给围得水泄不通,不远处更是有弓弩手严阵以待! 而打头的,正是颜良、文丑二将! 颜良看着手中拿着武器的刘备三人,咧嘴笑道:“使君这是打算去哪啊?” 言语之间,杀机毕露! 第五十四章 颜良文丑的震惊 从出发以来,颜良文丑就一直注意刘备的动向。 今天已经到了军令状规定的最后时限,然而沛县依然没被攻下,所以他们直接带兵过来,防止刘备他们逃跑。 “颜将军,你们这是何意?” 刘备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兵,目光落在了为首的颜良、文丑二将身上,面不改色地问道。 文丑冷哼道:“应该是我们问使君才对,今日便是攻下沛县的最后时限了,使君不会忘了军令状吧?” “若今日攻不下沛县,按军法当斩!” 这句话落下,四周的士兵齐齐踏前一步。 张飞闻言登时大怒,怒目圆睁,大吼道:“斩你奶奶个腿!今天俺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动俺大哥!” 关羽也冷声道:“想斩我兄长,先从关某尸体上踏过去!” 两人身材高大威猛,远胜常人。 此时展露出来的视死如归的气势,一时间将周围的兵士都给震慑住了,谁都不敢率先上前。 颜良、文丑见此情形,心中颇为恼火。 颜良冷哼道:“看来尔等是要违抗军令了!那就休怪本将军无情!弓弩手准备!” 他一声令下,弓弩手顿时上前。 手中的弩箭上弦,蓄势待发! 在冷兵器时代,弩箭的威力比之弓箭要更加可怕,而且精度高、威力大,哪怕是普通人都可以使用。 在近程和中程的距离,弩箭更是堪称无敌般的存在。 不是身穿重甲的话根本难以抵挡得住! 现在刘关张三人都是一身布衣,没有身披甲胄;但即便是穿了甲胄,在这个距离也根本挡不住弩箭恐怖的穿透力! “大哥小心!” 关羽、张飞两人脸色大变,上前将刘备挡在身后。 但是刘备却道:“二弟,三弟,你们退下,我有话要跟两位将军说。” 文丑闻言笑道:“使君,军令如山,即便你向本将军求饶也是无用,而且这可是你当初自己立下的军令状,可没有任何人逼迫你。” 他以为刘备是要向他开口求饶。 但是刘备只是说道:“两位将军,今天的确是军令状规定的最后时日,但现在都未到傍晚,太阳尚未落山,二位将军又何必心急?” “我们兄弟三人就在这里,若是太阳下山了,沛县依然没被拿下,二位将军再斩我们也不迟。” 颜良微微眯眼,随后笑道:“好,那便等到太阳落山,可别说本将军没有给伱宽限!” “不过你们只许待在这账中,哪都不准去!” 刘备神色如常,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回营帐。 关羽、张飞两人也跟着进去了。 看着三人入账,文丑皱眉看向颜良,问道:“公骥,为何不直接动手?刘备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便是现在把五万大军给他,天黑之前他也攻不下沛县,何必和他多费口舌。” 颜良笑道:“不过是多苟活一阵而已,宽限他几個时辰又能如何?叔恶不必担忧,我们盯紧他们便是。” 说完,他又对周遭士兵下令道:“把营帐围起来,加派人手巡逻,不准任何人出去!” “诺!” …… 营帐内,刘备也听到了外面颜良的命令。 颜良并没有放低声音,显然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两个无胆小人!” 张飞气得咬牙切齿,若是让他与颜良文丑捉对厮杀,他随随便便就能把这两个家伙给捅死! 可是面对众多士兵还有弩手,他也无可奈何。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刘备叹道:“是我连累你们了,如今……真的是无路可逃,山穷水尽。” 事已至此,他也确实没有任何办法了。 正如刚刚颜良说的一样,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几个时辰后一样要死。 “大哥何出此言!” 关羽正色道,“我们兄弟桃园结义,誓要同生共死,如今一同就义,也是全了当初的桃园之誓!” 张飞重重点头道:“俺也一样!” 刘备眼含热泪,抓着两个兄弟的手,泣不成声道:“备今生有你们做兄弟,死亦无憾!” “大哥!” 三兄弟紧紧相拥,抱在了一起。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逐渐西下,挂在山头上向着人间投出最后一抹余晖。 映照出赤霞漫天,鲜红如血。 刘备三人一同走出了营帐,此时他们已经不打算抵抗了,哪怕是死,也要死得体面。 颜良见此,心中冷笑,挥手道:“准备动手!” 旁边的士兵上前去将三人五花大绑,然后行刑官上前,就要动手将他们给处死。 “报——!” 就在行刑官即将动手之际,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 一名斥候匆匆跑来,向颜良、文丑二将道:“禀报二位将军!沛县有变!” “城内的守军不知何故全部撤退,从西南方向城门而出,弃城而去!如今沛县所有城门全部大开!” 听到这个消息,刘关张三人蓦然抬头,满脸震惊。 而颜良、文丑两人同样如此! “你在胡说什么!他们怎么可能会弃城而逃?” 文丑一把抓住这个斥候的衣领吼道。 这个斥候脸色涨得通红,害怕地道:“可是将军,的确如此,不信您现在可以去看。” 听到这话,颜良便知此事为真,但他并不打算因此放过刘备,冷冷道:“肯定是对方使诈诱敌之策,不用理会!” “行刑官,准备动手!” “且慢!” 刘备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直视颜良。 “是我写信给了吕布,让他将沛县交还于我;如今他已撤军,沛县等于被我所拿下!” “十日拿下沛县,军令如约完成!” 而此时,西边山头的太阳也终于彻底落下。 文丑咬牙切齿道:“胡言乱语!休要在此自欺欺人!真让本将军好骗不成!行刑官何在?快快动手执行军法!” “叔恶!住手!” 颜良开口喝止了文丑,脸色阴沉地下令道:“给他们松绑!” “公骥!” 文丑大为焦急,这可是杀刘备三人的好机会! 颜良有些恼火,直接对他骂道:“你难道要让主公声名受污吗!” 此言一出,文丑顿时哑火了。 他恨恨地看了刘关张三人一眼,然后愤然离去。 第五十五章 刘协:奉先是个忠厚人啊! 刘备终究还是拿下了沛县。 不管他用的是什么办法,只要结果对得上,颜良、文丑就没有理由再杀了他。 因为军令如此,若是他们公然违背,便是在给袁绍的声名抹黑,回去后也会受到惩处。 所以哪怕他们心里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放弃。 颜良文丑带着手下的士兵离开了山字营后,死里逃生的刘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仍然有些惊魂未定。 “大哥,你没事吧?” 关羽将刘备给搀扶了起来,关切问道。 刘备微微喘息,没有说话,还在平复心情。 差一点,就只差一点。 他便要去见大汉的历代先帝了。 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没想到那贼吕布居然真的肯把沛县还回来,倒是还有几分义气,下次若是见了,俺少戳他几个窟窿。” 张飞难得说了一次吕布的好话。 毕竟这次要不是吕布撤军,把沛县还回来,那他们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刘备也感叹道:“吕布对陛下到底还是忠诚的,虽性格反复无常,但倒也不失为忠臣。” 他这次其实也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思,但就结果来看,是被他赌对了,吕布心里依然忠于天子。 如此便足够了。 感慨一番后,刘备起身对关张二人道:“走吧,我们先回沛县。” 两人点头,随他一同前去。 …… 刘备拿下沛县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邺城。 刘协是从郭嘉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听完后愣了半天,然后给出了经典的二字评价。 “牛逼。” 除了这个以外刘协想不到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慨了。 十天时间,五千兵马。 居然真的让刘备把沛县给拿下来了? 说没开真没人信。 郭嘉笑道:“沛县并非是刘备强攻所得,而是采用了取巧之策,是他写信给吕布要回来的。” 刘协听完更疑惑了,问道:“吕布居然会把到手的城池还给刘备?他们两個的关系如此之好么,这不符合常理啊。” 虽然他知道刘备嘴遁能力很强,可是仅仅凭借一封信就让吕布交出一座城池,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刘备并未讲明如何说服的吕布,但臣猜测,应该是借用了陛下的名号。” 郭嘉不急不缓地分析道,“刘备没有任何能够威胁、或者和吕布谈判的资本,他唯一能借用的就是陛下的名号。” “吕布此人虽胸无大志,性格反复,但唯独对陛下您很是尊重,您对他也有提携之恩。” “所以刘备若是借用陛下您的名号让吕布交出沛县,吕布未必不会答应。” 这就是聪明人的厉害之处,窥一斑而知全豹。 虽然和真正的事实有些出入,但也大差不差。 刘协听完后感叹道:“奉先是个忠厚人啊!” 这句话倒是发自他的内心。 虽然后世骂吕布动不动就说小人、三家姓……呸,三姓家奴什么的,但从刘协从上帝视角来纵观吕布的一生,发现吕布干的可都是忠臣的活,而且他是真的干呐。 丁原欲立刘辨,吕布杀丁原; 董卓祸乱朝纲,吕布杀董卓; 董卓旧部郭汜李傕打长安的时候吕布打他们;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候吕布打曹操。 而且别看吕布在东汉末到处打仗,但人家不是没有章法的,打的全是天子的敌人,最后还死于奸臣曹操之手。 甚至现在刘备借用天子的名号让他交出沛县,他也乖乖叫了,一点怨言都没有。 这都不叫忠臣,那怎么才叫忠臣? 他宣布吕奉先就是大汉第一忠臣! 郭嘉也点头认可道:“吕布确实可以拉拢,日后说不定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来击败袁绍。” “说起这个。” 刘协想起来一事,向郭嘉问道:“奉孝,你上次说离间袁绍的几个儿子,现在的进展怎么样了?” “目前是什么情况?” 上回郭嘉提出来的上中下三策让他印象深刻。 确定下来采用中策后,就让郭嘉去做了,前阵子听说袁绍的两个儿子回了邺城,也不知道郭嘉开始动手没有。 “陛下放心,臣已经跟袁尚开始接触了。袁绍三个儿子,本就水火不容。臣只是给他们添一把火而已。” 只能说郭嘉不愧是郭嘉,劳模这个称号简直非他莫属,给了刘协一个肯定的回答。 郭嘉说道:“袁绍如今因病修养,将城中事务分掌给了袁熙、袁尚两人。一来是想测试两个儿子的能力,二来也是想看一下麾下臣子们的态度,更倾向于哪个儿子。” “其中审配、逢纪是支持袁尚的,郭图、许攸则是更倾向于袁熙。” “田丰、沮授二人是持中立态度,不过准确的说,他们更倾向于袁绍长子袁谭,但袁谭目前在青州领兵镇守。” 郭嘉跟刘协大致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紧接着又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袁尚乃是袁绍幼子,最得袁绍宠爱,但是太过年轻稚嫩,性格也比较冲动。” “臣目前已经初步得到袁尚的信任,接下来臣会进一步离间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令他们两兄弟相争。” “只可惜袁谭不在,不然兄弟三人相争,局势会更加混乱一些。” 郭嘉的言语中难掩惋惜之意。 他更希望袁绍三个儿子全部都在,这样的话能够一网打尽,省得有漏网之鱼、日后还要费心处理。 刘协听完,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在心里为袁尚、袁熙两兄弟默哀了一会儿。 被这么个高智商腹黑盯上,你们是真倒霉。 “奉孝加油,朕看好你。” 刘协面带微笑,给予郭嘉精神鼓励。 嘛……他现在除了精神鼓励以外,也给不了郭嘉什么帮助,自己菜就老实抱紧大腿躺着混分就好了,看大佬秀操作。 胡乱瞎指挥,瞎带节奏,只会崩盘。 郭嘉虽然不懂加油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出来这是勉励之言,点头道:“陛下放心便是,一切交给臣!” 说完,郭嘉起身告退。 望着他大步离去的模样,刘协只觉得他的背影伟岸高大非常,安全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当混子,真好。” 刘协如是感慨道。 第五十六章 甄宓 袁绍杀刘备的打算,因为吕布的退让而落空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袁绍又惊又怒。 “刘备到底开了什么条件,居然能让吕布答应把沛县还给他?!”袁绍面色阴沉,很是恼火。 本来按照设想,刘备拿不下沛县,就直接以军法处斩,然后再让大军平推攻下沛县,在徐州扎上一颗钉子,为日后攻打徐州做准备。 但是现在刘备还活着,即便他派大军进入沛县驻扎,日后也不会安稳,总归是不放心的。 “主公息怒,注意身体。” 房间内,沮授一脸担忧地道,生怕袁绍被气得病情加重,又昏迷过去。 袁绍顺了顺气,然后长叹一声道:“看来刘备命不该绝,如此困境都让他活了下来。” “罢了,随他去吧,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尽管为没能杀死刘备而感到可惜,但是袁绍倒也没太过在意,毕竟对他而言刘备实在是微不足道,并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不值得他再花费精力去对付。 而且眼下还有袁术的事情需要处理。 “主公,臣还有一事要禀报,是关于吕布的。” 沮授又道,从怀里取出一份密奏,交给袁绍。 “前些日子,袁术派使者前去下邳,为子向吕布求亲,欲迎娶吕布之女。” “然吕布直接将使者斩首,将其首级悬挂于城门楼之上,并且公然宣布要出兵征讨袁术。” 袁绍闻言微微皱眉,一边听一边接过密奏看了起来,待他看完之后,方才开口。 “各路诸侯都不愿出兵和袁术相对,吕布却积极备战,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介莽夫,为何行事却让我看不透?” 袁术固然愚蠢,但势力庞大,哪怕孙策和其决裂,余下的兵马也不容小觑,各路诸侯都唯恐避之不及。 比如宛城的张绣,在曹操以天子名义下诏令其出兵讨伐袁术后,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很明显不想去当这个出头鸟。 可是吕布却对这事分外积极,积极到当袁绍怀疑下诏给他都是多余了,根本没这个必要。 “这個倒是不难理解。” 沮授说道,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吕布布衣出身,无依无靠,性格又反复无常,为各路诸侯、名门大族所不喜。” “他能依靠的唯有天子,也唯有坚定匡扶汉室这一立场,才能占据大义。” “所以他积极出兵讨伐袁术并不奇怪。” 袁绍听完这番分析,顿时惊道:“吕布竟然有这等见识和城府?以前我怎么从未发觉?” 沮授回答道:“主公误会了,吕布账下有一人,名叫陈宫,字公台,其人性情刚直,足智多谋,曾从事曹操,为曹操心腹;后不知何故与曹操决裂,投至吕布麾下。” “想来吕布的所作所为,都是由陈宫所建议。” 袁绍表情这才微松,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不奇怪了。” 吕布的勇武本就是举世无双,要是在眼光谋略方面再见长的话,威胁程度直接倍增。 好在并非如此,只是有谋士为其出谋划策而已。 在沮授和袁绍讨论的时候,一名长相美艳、气质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 见到这名妇人,沮授顿时露出恭敬神色,连忙拱手行礼道:“见过刘夫人。” 此人正是袁绍的正妻,刘夫人。 刘夫人笑着颔首,算是还礼,然后对袁绍说道:“夫君,该吃药了。” 说话间,身后的侍女将托盘放在桌上。 上面有用玉碗盛放着的汤药,还冒着滕腾热气。 “有劳夫人了。” 袁绍点头,又对沮授道:“公与,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向我禀报。” “是,主公。” 沮授恭敬应下,然后离开了房间。 等到沮授走后,刘夫人端着玉碗来到袁绍床边坐下,无奈地道:“都病倒在床上了,还操心这些事情。” “夫君不是让熙儿和尚儿帮你处理事务了么?你就不能安心修养吗?” 袁绍喝了一口药,不知是药苦还是因为刘夫人的话,皱紧了眉头,说道:“天下大事,他们两个哪里了解。” “我让他们处理的不过是邺城军政方面的琐事,其他事情还是需要我亲自过问,不然我怎能安心。” 刘夫人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了,叹了口气,侍候着袁绍将碗中的汤药全部饮尽,然后又从一旁拿过了一枚蜜饯喂给袁绍,以冲淡汤药的苦味。 喝了药,袁绍的脸色明显好看了几分,他望向刘夫人,问道:“夫人今日怎么亲自过来送药了?” 送药喂药这些琐事,由下人去做即可。 以刘夫人之尊是完全没必要过问的。 刘夫人道:“妾身是想跟夫君商量一下,有关于熙儿跟尚儿的婚姻大事。” “他们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夫君整日忙着天下大事无暇顾及,但妾身这个做娘的又怎能不操心?” “所以特地物色了几个合适人家的女子,来询问一下夫君的意见。” 身为父母,最关心的就是孩子的健康。 其次就是结婚成家。 大儿子袁谭已经成婚了,但是剩下的两个儿子却依然单身,平日里见不到人,这次难得回来邺城,她自是要抓住这个机会,来操办婚事。 “都有哪些人选?我看看。” 袁绍想了想,觉得刘夫人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 刘夫人闻言,让侍女将早已准备好的画像拿了过来,交给袁绍一一查看,并且再一旁为他介绍。 “这位,是范阳卢氏女,性情温婉,乃是大宗嫡女,如今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 “这张画像是清河崔氏女,虽为庶出,但母家乃是丰县张氏,倒也不差。” “还有这个,是温县司马氏……” 画像足足有十几张,每一位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样貌品性都是拔尖。 袁绍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诸侯,汝南袁氏也是四世三公的顶级门阀,若是档次不够,怎能嫁入袁家? 袁绍一张张画像看去,在看见其中一张时,眉头挑了挑,将它抽了出来。 “这张画像上的女子是谁?好生秀丽。” 这画像上的女子分外美丽,便是见多了各色美人的袁绍,在看见这张画像时,也不由得感到惊艳。 一是惊叹于画师出神入化的画工,二是被画中女子的样貌所吸引。 刘夫人看了一眼,笑道:“此女出身中山甄氏,为长房一脉的幼女,才华横溢,更是有名的美人。” “妾身记得,她好像叫……甄宓。” 第五十七章 联姻甄氏 “中山甄氏?” 听到刘夫人所说的女子家世,袁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甄氏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世家大族。 其家族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孝平皇帝时期的甄邯。 甄邯是大儒孔光的女婿,而孔光是孔子的后人,曾历任大将军、丞相、太傅、太师等显赫官职,其名望极高;甄邯也官至大汉太保,被封为承阳侯、承新公,执掌天下兵权,让甄氏显赫一时。 即便是后来王莽乱政,光武中兴复辟大汉后,甄家依然没有没落,还是世代出二千石大员的望族,不但于朝堂之中有着很高的影响力,在河北一代也有着重要的地位。 不过随着甄家当代家主甄逸的去世,如今的甄家影响力跌落了不少,但毕竟世代积累摆在那里,甄氏依然是富甲一方,家中豪富至极。 这样一个家族底蕴深厚,祖上也曾显赫,又富甲一方的大家族,完全足够作为袁氏的联姻对象的。 “夫君可是看中了?” 刘夫人见袁绍看着这幅画像出神,不由得问道。 她倒是不会觉得袁绍是对着甄宓的美貌而发呆,自家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清楚的,必然是在考量其他事情。 袁绍收回目光,点头道:“甄氏作为河北望族,倒是和我袁氏门当户对,此女可以考虑。” 为子女挑选姻亲对象,第一要看的便是门户。 只有底蕴足够的家族才有资格联姻! 如此,才能为他以后争霸天下提供臂助! 刘夫人又问道:“那夫君打算让熙儿还是尚儿来迎娶甄氏女?” 听到这个问题,袁绍也不由得迟疑了。 到底让哪個儿子来和甄氏进行联姻? 一番思索之后,袁绍说道:“让显奕来迎娶这位甄氏女吧,他比较年长,性格也稳重。” “显甫和甄氏女年龄才差三岁,不太合适。” 一般而言,男子娶妻都是要娶比自己年纪小个四五岁的,很少有男子娶妻会娶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或者比自己年纪更大的女子。 但其实袁绍还有另一层担忧,因为袁尚年纪尚小,若是迎娶了如此美貌的妻子,可能会沉迷于美色之中。 而袁熙要成熟许多,不太可能会如此。 “就这样决定吧,显甫的婚事再等等,甄氏的底蕴虽然不俗,但和我袁氏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不少,等日后我再为显甫寻一更显赫的家族进行联姻。” “这次联姻就让显奕来吧。” 袁绍下定主意,对刘夫人说道。 他对这个小儿子最为疼爱,所以想寻找一个更适合的家族进行联姻,日后对袁尚而言也是一大臂助。 “好,我现在就去找熙儿。” 刘夫人应下,然后让侍女把这些女子画像都收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她刚刚走出院子不久就迎面碰见了袁尚。 “母亲,您怎么在这?” 见到母亲刘夫人,袁尚先是请安,然后好奇问道。 刘夫人笑道:“我来给你父亲送药,顺便商量一下你和你二哥的婚事。” “哦?婚事?” 袁尚一听顿时来了劲,虽然出身大族,婚姻之事一向身不由己,但他毕竟还是个少年郎,对自己未来的成婚对象自然会好奇和憧憬。 注意到刘夫人身后侍女抱着的画像,袁尚嬉笑着伸手去抢:“母亲,快让孩儿看看!” 侍女一个不察,画像就被袁尚抢了去。 然后他一张一张挨个看了起来。 刘夫人见状半是头疼,半是宠溺地道:“你呀,这个性子就不能改改,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嘿嘿,这不是在母亲面前才敢如此放肆么。” 袁尚一边跟母亲撒娇,一边翻看手中画像,很快他便被其中一张画像吸引了目光。 “母亲,这个女子是谁,好生漂亮!” 袁尚一脸惊叹地说。道 而他手中所拿的,正是甄宓的画像。 画像上的甄宓清丽出尘,气质高雅,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简直堪称完美! 刘夫人道:“这是中山甄氏的甄宓,她……” “孩儿就要娶她!” 袁尚斩钉截铁地说道,伸手轻轻抚摸画像,脸上满是痴迷,“如此美人,正好与孩儿相配!” 他从没见过如此绝色的女子! 刘夫人皱眉道:“休要胡言,你父亲已经决定了,让你二哥和甄氏联姻,迎娶这位甄氏女。” “什么?!” 袁尚闻言脸色顿时剧变,忍不住怒道:“凭什么!凭什么让二哥来娶她?我也要娶她!” 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心动过,而且对方的家世也不俗,他是听过中山甄氏的名声的,那可是冀州望族,家中巨富! “尚儿,她与伱不是良配。” 刘夫人耐心解释道:“你父亲说你年纪还小,不够稳重,而这甄宓与你年纪相仿,你们并不合适。” “而且你父亲说了,等日后再为你寻一比甄氏更好的门户,与其联姻,日后也好成为你的臂助。” 然而袁尚却越听越怒:“我与她不配,那二哥与她就是良配的?父亲这就是在偏心二哥!” “我要去见父亲!我亲自问他!” 袁尚说着就要闯入袁绍所住的院子。 “尚儿!” 刘夫人心中焦急,伸手要拦,但是根本拦不住。 而就在这时,院内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原本已经躺下休息的袁绍,居然披上衣服,站在房门口,向外投来冰冷的目光。 “父、父亲……” 见到袁绍,袁尚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讷讷不敢言,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气焰? 袁绍面无表情道:“你要找我问什么?” 语气虽然平淡,但落在袁尚耳里却如同惊雷。 他“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根本不敢多言半句。 望着浑身抖若筛糠的小儿子,袁绍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叹息一声后,转身走回房间。 “送你母亲回去,别打扰我休息。” 说罢,房门重重关上。 而袁尚深深低着头,他眼中的不甘和愤恨,却没人能够看见。 第五十八章 凤命加身!帝后之相!(二合一) 在袁家,身为家主的袁绍有着绝对的威严。 即便袁尚再怎么受宠爱,也无法、也不敢违抗袁绍的意志,所以哪怕他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压在心底。 见到跪在地上沉默着一言不发的袁尚,刘夫人心里也是心疼,她上前去将袁尚扶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父亲也是为你好,他疼爱你,想给你找一家底蕴更深厚的世家联姻。” “你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不可再任性行事,一切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 刘夫人固然是心疼袁尚这个小儿子的。 但是她更知道孰轻孰重。 身为袁家大妇,她要为整个袁家考虑。 而袁尚此时也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表情恢复如常,点了点头道:“孩儿明白,一切听父亲安排便是。” “母亲,孩儿先告退了。” 说完他向刘夫人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望着幼子的背影,刘夫人叹了口气。 她哪里看不出来袁尚心里还是有怨,不过也没有办法,家族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 袁尚从别院离开后,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出了袁府、乘马车去往官邸。 审配、逢纪二人正在官邸大堂中处理事务,见袁尚来了,本想向其汇报关于政务方面的事情,但是袁尚却无视了他们,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这让两人面面相觑。 “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逢纪满脸疑惑,向审配问道。 平日里袁尚见了他们都是有说有笑,十分亲近,但是刚刚的反应却是和平日大相庭径。 审配也不知缘由,于是便道:“过去看看吧。” 他看得出来袁尚的心情十分不佳。 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两人一同前往后堂,然后便见到袁尚一个人坐在桌案后面托腮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审配、逢纪两人对视一眼,审配正准备开口询问,但袁尚却忽然率先开口了。 “审先生。” 袁尚将目光投向审配,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你说,本公子难道真的不如二哥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便是以审配的城府,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问道:“三公子何出此言?发生什么事了?” 袁尚叹息一声,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今日我去探望父亲,刚好碰见母亲与他商议为我和二哥娶亲之事。” “父亲打算让二哥与中山甄氏联姻,娶甄氏女。” 骤闻此事,审配和逢纪的脸色都是一惊。 中山甄氏,可是冀州有名的望族,无论是底蕴还是影响力都极为不俗,最重要的是把持着大量的财富,可谓是相当豪奢。 主公竟让二公子和甄氏联姻? “那三公子您呢?主公打算让您娶哪一家的女儿?” 逢纪追问道,既然是商量婚事,不可能只为袁熙娶,而不给袁尚娶。 袁尚咬着牙说道:“这就是本公子气愤的地方!父亲只让二哥娶这位甄氏女,却不让我娶!” “他说我不够稳重,要帮我寻找一家更为合适的豪门进行联姻,本公子哪里不够稳重了?甄氏的门第还不够大吗!” 在袁尚看来,什么不够稳重,什么帮他找更好的家族联姻,全部都是借口! 是父亲和母亲偏心于二哥袁熙的借口! 而审配逢纪两人听完后也终于明白袁尚为什么会心情不佳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于是审配开口劝慰道:“三公子请息怒,主公向来宠爱您,又怎会厚此薄彼?定是想为您寻一更好的门第……” “可是本公子就想娶甄氏女!” 袁尚一脸厌烦地打断了审配的话。 这一套说辞他已经听腻了。 审配一时语塞,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公子根本不是真的想娶甄氏女,而是单纯地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两人想着如何劝说袁尚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传来:“二公子若是和甄氏联姻,得此一大臂助,恐怕日后就更要压三公子一头了。” 审配、逢纪以及袁尚闻言,脸色均是一变。 他们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说话的是一名布衣文士。 见到此人,审配皱眉道:“郭主簿,伱这是什么意思?” 他认得这名布衣文士,亦是幕僚之一。 只不过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很不起眼,前些日子才主动过来袁尚的官邸这里做事,平日接触不多。 这布衣文士自是郭嘉了,他闻言微微笑道:“什么意思,审治中心里应当很清楚。” “中山甄氏在冀州的豪富与影响力,非一般豪门所能及,在冀州乃是首屈一指;而冀州作为主公的根基之地,主公在此经营最久、底蕴最深,重要性不言而喻。” “二公子若是有甄氏这個本地豪门相助,敢问日后三公子拿什么去和二公子争夺冀州?” “这次联姻,主公怕是还有另一层深意。” 袁尚听完脸色顿时产生了变化,忍不住有些紧张地向审配两人问道:“两位先生……郭主簿他说的是真的吗?” 冀州的归属,其实就代表着袁绍这一脉大权的归属。 袁家三子谁能掌控冀州,谁就是正统继承人! 袁尚一开始只以为这次联姻是父亲的偏心而已,但是经过郭嘉这么一提,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审配神色复杂,沉默不语; 而逢纪也是满脸尴尬。 其实他们心里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是他们不敢说出来,因为这是无端揣测,很容易会让袁熙和袁尚两兄弟之间产生矛盾,继而引起袁绍的愤怒。 身为家臣,挑拨兄弟二人的关系,你是什么意思? 这后果不是他们两个谋士能够担的起的。 而看见两人的反应,袁尚哪里还会不清楚? “父亲竟然、竟然……” 袁尚牙关紧咬,眼中藏着难以言喻的怒意! 难怪会让二哥袁熙去娶甄氏女。 原来是已经将其暗定位继承人! 所谓帮他寻找更合适的联姻对象,全部都是借口,是欺骗他的借口! 这一刻,袁尚深深感受到了被欺骗的愤怒。 然后他猛然起身从桌案后走出,来到郭嘉身前,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几乎是哀求道:“请先生助我!” 审配知而不言,让袁尚感到分外失望。 倒是眼前这位前些日子刚刚来投的郭主簿,说出了审配不敢说的话,更让他看见了希望! “三公子不必惊慌,现在尚有转圜余地。” 郭嘉笑着道,同时又看了审配、逢纪两人一眼。 “审治中和逢别驾两位也并非是不愿告诉三公子,只因这种事情身为臣子确实不便说。” “而且这也只是猜测,主公不一定真有此意。” 他主动替两人解释了一句。 袁尚点了点头,然后对审配和逢纪道:“两位先生放心,本公子能理解你们的为难,不会因此而怪罪你们。” “只是眼下虽是猜测,但也不排除父亲有暗定二兄为继承人的可能性,两位先生既然选择助我,那便帮助到底吧!” “本公子定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袁尚说着,对两人深深一礼。 言辞和态度都十分诚恳。 “三公子言重了!” 审配和逢纪两人连忙还礼,同时将袁尚搀起。 袁尚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若是再不帮忙,那就是他们不识好歹了。 这件事说破以后,接下来要讨论的就简单多了。 那就是如何阻止袁熙迎娶甄氏女! 袁尚邀请郭嘉还有审配、逢纪三人来到堂后的书房,然后开始商量起了这件事。 “郭先生,您刚刚说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可是心中已有对策?” 袁尚恭敬地向郭嘉问道。 郭嘉笑道:“想要让主公同意三公子迎娶甄氏女,这点很难,基本上做不到;但想要阻止二公子迎娶甄氏女,却很简单。” “请先生赐教!” 袁尚眼睛亮了,连忙询问道。 其实他对联姻什么的真的无感,娶不娶甄氏女都行,但主要是不能让二哥袁熙娶了! 郭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如果属下猜得没错,二公子要迎娶的甄氏女,可是前任甄家家主甄逸的幼女,甄宓?” “正是她。” 袁尚点了点头。 而听到这一名字,审配有些吃惊道:“原来是她么?” 袁尚疑惑道:“审先生也听说过她?” 一旁的逢纪闻言解释道:“三公子有所不知,这位甄氏女在冀州可是相当有名,长相绝美不说,且极为聪慧。” “听闻甄宓九岁时就非常喜欢读书,博闻强识,只要看过的篇目就能够立刻领悟;此外她很是早熟,前些年天下大乱,百姓困苦,她建议兄长开仓放粮,接济乡里。因为此事,甄氏获得了极大的声望,而后家中财富不减反增,可谓是一名奇女子。” 逢纪简单给袁尚介绍了一下这位甄氏女的事迹。 袁尚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感到吃惊之余,同时也对二哥袁熙更加嫉妒了。 “果然,父亲就是偏心于他!” 把这么优秀的一名女子嫁给袁熙。 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忿,袁尚继续问道:“那郭先生打算怎么阻止这次婚姻?” 郭嘉笑了笑,向审配问道:“不知道审治中可曾听闻过一则和甄宓有关的传言?” “是那条预言么?听说过。” 审配点头,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吃惊地看向郭嘉道:“难道你是想……” “没错。” 听着两人哑谜般的对话,袁尚是一脸懵。 什么预言? 想做什么? 他们在聊些什么? 说人话啊喂! 袁尚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逢纪,但是逢纪满脸苦笑,摊手表示自己也听不懂。 这是属于聪明人之间的默契和对话。 审配眼神复杂地看了郭嘉一眼,然后才微袁尚解释道:“关于这位甄氏女,除了她早慧的事迹外,还有一条流传非常广的预言。” “曾经有一位著名的相士为她相过面,说她贵不可言,有凤命加身,未来必为帝后。” “什么?!” 袁尚听完后瞪大了眼睛,难掩震惊之色。 凤命加身,有帝后之相! 这岂不是说甄宓未来可以成为皇后? 郭嘉接着说道:“这条预言十分有名,而三公子您刚好可以利用这条预言,来阻止二公子和甄氏联姻。” “您只需要将结亲之事散播出去,再雇人讨论预言,制造舆论,如此一来,以主公爱惜羽毛的性格,必然不会再让二公子与甄宓成亲。”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占卜、相术、算命等等手段还是相当敬畏且相信的,而且也确实是有一些手段非常的能人异士。 帝后之命,要么是嫁给皇帝,要么嫁的人未来能够成为皇帝。 现在袁术刚刚称帝,你袁绍又让儿子娶了有帝后之命的甄宓,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想当皇帝? 没人提这条预言的话也就算了,但是只要有人提,而且刻意去传播议论的话,袁绍直接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此计甚妙!” 袁尚大为高兴,但同时也有顾虑,迟疑道:“可这么一来,我袁氏和甄氏的联姻不就被打断了么?” “父亲若是知道是我做的,定然会大怒。” 袁尚一方面想阻止联姻,一方面又觉得这么做会损害袁氏的利益,而且也怕被袁绍责骂。 他毕竟还是袁氏子弟。 “这个简单。” 郭嘉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解决之策:“三公子的目的是想阻止二公子和甄氏联姻,但又不想损害袁氏利益。” “既然这样,三公子到时候直接建言,把甄宓献给天子,如此一来甄氏自然也会被拉拢,谁还能说公子半分不是?” 把甄宓献给天子,而天子如今在袁氏的掌控之下,袁氏更是如今的冀州之主,甄氏不向他袁氏靠拢,还能向谁靠拢? “先生大才!” 袁尚听完后仔细思索了起来,越想越觉得郭嘉的这个建议简直完美,不禁十分满意。 然后他很是感慨地对郭嘉说道:“先生谋略如此高明,为何以前本公子倒是从未听说过先生之名?” 郭嘉谦虚道:“主公麾下谋士众多,在下实在是微不足道,审治中、逢别驾之才都远胜于在下。” “这次不过是刚好有良策才献出而已,能为三公子分忧便好。” 袁尚听了,心里对郭嘉越发欣赏了,笑道:“那日后还需多多倚仗先生了。” “呵呵,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一旁的审配看着相谈甚欢的郭嘉和袁尚,眉头紧皱。 倒不是他吃嫉妒吃醋什么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郭嘉提议的这个计策有些古怪。 可这明明是一个很完美的计策。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第五十九章 陛下也好人妻? 袁尚最终采纳了郭嘉的计策。 尽管审配心里觉得这个计策可能有问题,但他也找不出问题所在,所以没有反对。 毕竟,如果袁熙真的迎娶甄宓、和甄氏结成姻亲的话,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必须要阻止。 于是在袁尚、审配的操作下,关于袁熙将要和甄氏联姻、迎娶甄宓的传闻,渐渐在邺城开始流传。 而同时一起流传的,还有甄宓“帝后之命”的预言。 像这种事情是市井百姓们最喜欢讨论的。 所以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推波助澜,没过几日,消息就在邺城中传开了,所有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 “哎,听说了没有,袁氏要和甄氏联姻了!” “好像娶的是甄家的那个小女儿?叫、叫什么来着?” “我知道,叫甄宓!” “甄宓?不是甄家那個有名的美人胚子吗?听说还是个神童才女,今年才十四岁吧?” “甄家这下子是攀上袁氏的高枝儿了。” “也不算攀高枝吧,甄家也是咱们冀州本地的豪门望族,财产巨亿,富得流油!” “那跟袁氏也没得比啊,人家可是四世三公的大门阀。” “这倒是。” “不过我听说之前不是有相士给甄家小女儿相过面么?说她好像是有凤命,以后要当皇后的?现在怎么嫁给袁家子了?难不成……” “啧啧,还以为袁绍跟袁术是不一样呢,现在看来也没差。” “嘘!噤声!噤声!这话能乱说吗!” “怎么不能说了,甄宓有凤命,袁家还是娶了,不就是想当皇帝吗?” “我不聊了,我婆娘要生了,先走了。” …… 各种讨论越来越多,便是刘协都有所耳闻。 在皇宫门口,刘协一边吃着稻饼,一边从张郃还有高览那里听宫外的那些八卦。 “……现在都传开了,说袁绍也想造反,都让儿子娶有凤命的女子了。” 高览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虽然相面这种事有点玄乎,但听说给那个甄氏女相面的相士可有名了,他说甄氏女能当皇后,那八九不离十真能当。” “所以卑职觉得这甄氏女以后啊,肯定能成为陛下您的皇后。” 高览刚刚说完,张郃就给他脑门儿来了一巴掌,瞪眼道:“瞎说什么!陛下可是有皇后的,只不过在许县!” “连陛下你也敢编排,脑袋不想要了?” 高览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 刘协见状拉过张郃道:“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聊天嘛搞这么严肃干什么,来来来吃稻饼吃稻饼。” 他给张郃高览一人手里塞了个稻饼。 三人在这里晒太阳聊天,好不快活。 “陛下难道真不心动吗?听说这个甄氏女人长得极美,不当皇后纳入后宫当妃子也好啊。” 高览吃着稻饼,有些好奇地问道。 刘协撇撇嘴,洛水神女,谁能不动心啊? 可他就一假冒的天子,动心有啥用。 但还是嘴硬道:“朕喜欢年龄稍大的。” 高览听完若有所悟,问道:“陛下难不成好人妇?嗯……为人妇的女子确实更有味道。” 这话一出口,他脑袋上又挨了张郃一巴掌。 没等高览转身翻脸,张郃就一脚将他给踹走了,没好气道:“滚去巡逻!” “好,张儁乂,你有种。” 高览恨恨地瞪了张郃一眼,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刘协笑着看乐子,靠在小马扎上伸了个懒腰,眯眼看向晴朗的天空,心里却在想其他的事。 这几天郭嘉没来皇宫,他估计这甄宓这档子事儿,多半就是郭嘉挑起来的,那家伙阴的很。 他有点好奇了,最后会闹成什么样? …… 袁府,大堂。 大病未愈的袁绍在刘夫人的搀扶下,在这里破口大骂,大发雷霆:“谁!到底是谁把这些谣言传起来的!” 他今天刚刚听到下面人汇报这些谣言和消息,差点气得吐血! 大堂内,沮授、审配、郭图等一众谋士都在。 袁熙、袁尚两兄弟也同样在此。 面对袁绍的怒火,众人都不敢言语。 而袁熙的表情更是跟吃了屎一样臭。 原本好好的跟甄氏联姻,但是现在越传越离谱,居然有人说他们袁氏看中了甄宓的帝后之命,跟袁术一样图谋帝位! 压下心头的怒火,袁熙看了一眼身边的袁尚一眼,沉声对袁绍说道:“父亲,此事背后定然有人在推动,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把那所谓的预言跟联姻之事扯到一起?” “孩儿建议严查此事!” 袁熙刚说完,袁尚便跟着正色说道:“父亲,孩儿已经派人去彻查了,同时让人在城内巡逻,所有胆敢议论的人已经一概捉拿下狱!” “我袁氏的声名不能被那些小人玷污!” 但是听完此言,袁绍却皱起了眉头,用拐杖重重拄了一下地面,训斥道:“胡闹!谁让你抓人的?” “现在抓人更显得心虚,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传言?马上去给我把抓的人都给放了!” 袁尚略显慌张,连忙躬身道:“是孩儿考虑不周,孩儿知罪!请父亲责罚!” 他的脸上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袁绍见此,本来想继续训斥也训斥不下去了,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夫君,消消气。” 刘夫人给他奉上了一杯茶水。 袁绍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才对袁尚说道:“罢了,你也是出于好心,只是行事太过冲动。”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堂内的一众谋士。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平息谣言。” “都说说你们各自的想法吧。” 谣言若是不去解决,一旦传开了,对他本就受损的名誉又是一重大打击,他承担不了这样的后果。 第六十章 袁绍骑虎难下 袁绍的话让众谋士都陷入了沉思。 袁绍想要称帝的谣言已经传开,想要破除无疑是困难的,因为袁氏和甄氏联姻确有其事,只不过被有心人刻意把联姻和预言给联系到了一起。 要是放在以前,肯定会没人在意这些。 也没人会觉得袁绍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多年累积的声名摆在那里。 但是现在属于敏感时期,袁术称帝,而且天子又在邺城,这个时候你袁绍让儿子娶了一位被预言要成为皇后女子,很难不让人觉得怀有异心。 这种时候,想要破除谣言的最好办法,无疑就是取消婚约,如此一来自然没人会再说什么,只不过…… 众谋士偷偷瞥向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的袁熙。 谁也没有开口把这个办法说出来。 但,唯有一人例外。 田丰直接道:“主公,想要破除谣言很简单,只需将婚约取消即可,谣言必不攻自破。” 他这话一出口,袁熙的脸色明显沉了一下。 而其他谋士们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丰哥,关键时候还是得看你啊。 但是袁绍闻言却不悦道:“这么做能破除谣言我难道不知?我想要的是既能联姻甄氏,又能破除谣言的办法!” 甄氏作为冀州本地豪强,家中巨富。 如果能和其联姻,那么对他的势力来说,等于再添一大臂助,袁绍并不想放弃联姻。 袁尚这时候也一脸赞同地道:“孩儿也觉得不能取消联姻,这样做落在外人眼里,会觉得是心虚的表现。” 这话说出口,众人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 包括袁熙的眼里也闪过一丝愕然。 他之前从府上下人那里听说,三弟袁尚对于他能联姻甄氏十分不高兴,所以这几日谣言四起,他第一怀疑的就是袁尚。 可是现在袁尚居然主动说不能取消联姻? “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难道是我误会他了么,谣言不是他散播的?” 袁熙目光微微闪烁,心中暗道。 如果他是袁尚的话肯定巴不得能取消他和甄氏之间的联姻取消,怎么可能还会反对。 “显甫,你有什么想法?” 袁绍闻言也略感讶异,于是询问道。 而袁尚听了,脸上却露出了犹豫之色,说道:“父亲,孩儿确实想到了一策,但……” 他望了二哥袁熙一眼,有些愧疚地道:“但二兄可能会不高兴,孩儿不敢妄言。” 袁熙顿时一惊,然后连忙扯出笑容道:“怎么会呢,要是能有破除谣言且不伤父亲名誉的办法,为兄高兴还来不及。” “三弟但说无妨,不必在意为兄。” 此时袁熙刚刚才生出的怀疑已经完全消失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三弟到底有什么办法,但是上来就给他戴了一顶帽子,他便是想要拒绝都不行! 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既然二兄都这么说,那弟就直言了。” 袁尚松了口气,然后对袁绍说道:“父亲,既然甄氏女被预言有凤命加身,那您不如直接将她献给天子。” “如此一来,既可以拉拢甄氏,也能破除谣言,一举两得,只是要委屈二兄了。” 图穷匕见。 “袁尚!你这家伙——!” 袁熙咬紧了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袁尚那张可恶的脸一巴掌!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袁熙压下心头的怒火,笑着对袁绍道:“父亲,孩儿以为三弟此策可行,是最合适不过的办法。” 袁绍没有说话,幽深的目光先是落在袁熙脸上,然后又看向了袁尚,审视良久,方才看向堂内的众多谋士。 “尔等认为呢?” 众谋士依然不言,只有田丰一人率先说道:“三公子此策再合适不过,将甄氏女献给天子是最佳办法。” “我等附议。” 有田丰在前,众谋士方才跟着说道。 袁绍最后又望向袁熙,问道:“显奕,你当真没有意见?这可是原本为你准备的婚事。” “孩儿……” 袁熙下意识就想回答没意见,但是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眼下这个回答相当重要。 不过仅仅迟疑片刻,他便继续回答道:“孩儿没意见,一切任凭父亲做主。” 袁绍收回目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淡淡说道:“公与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主公(父亲)。” 袁熙、袁尚二人,以及众谋士纷纷离去。 只有沮授留了下来。 等到众人走后,袁绍皱眉向沮授问道:“公与,此事伱怎么看?” 沮授一惊,然后小心问道:“主公所言是何事?” 这种问题他可不敢随便会意回答。 袁绍叹了口气道:“把甄氏女献给天子这件事,你觉得合不合适?那毕竟是個贱民。” 若是真天子也就罢了,关键那是个假天子。 让区区一个贱民迎娶中山甄氏的女儿,这事以后要是败露,绝对会引发甄氏的滔天怒火。 其他世家豪门也会对袁氏有所意见。 沮授稍稍放松,思忖片刻,然后回答道:“目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办法了,况且……都已经找来他假冒天子,再加上这件事又何妨?” 沮授是明白袁绍心里的顾虑的。 但是找人假扮天子这事儿败露的后果就已经大到没边了,多个甄氏又能怎样? 如今他们只能咬牙认定天子是真的,没有别的法子。 “知道了。” 袁绍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痛。 迎这个假天子过来了,好处的确不少,可现在总觉得骑虎难下、越陷越深。 如今全天下都可以说这个天子是假的,就他不能。 聊完此事,沮授犹豫了一下,问道:“主公不生气么?谣言之事背后明显有三公子的影子。” 虽然这事儿谁都没明说,但大家心知肚明。 因为任何阴谋手段只要看最终受益者是谁就行了,况且袁尚的手段也不算隐秘高明,更多是阳谋。 “有什么可气的?” 袁绍反问道,冷哼一声,“他能阻止联姻,这是他的本事,如此大争之世,不争才是罪过。” “倒是显奕才真的让我失望。” 他再三问过袁熙,但袁熙依然忍耐了下来。 这在他看来就是软弱的表现。 自己这个二儿子,稳重过头了。 沮授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暗叹一声,转身退下。 第六十一章 袁老板是个大善人 在确定了将甄氏女献给天子后,袁绍很快将此事对外散播了出去,并且令人大肆宣扬。 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之前流传的那些谣言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相反,到处都流传袁绍忠君报国,费尽心思为天子寻觅身具凤命之人,以填补天子后宫。 而刘协是在沮授过来通知他之后才得知的这个消息。 “让朕去娶那个甄宓?” 刘协吃惊地道,不是说袁绍儿子要娶甄宓么?怎么现在变成了他? “不是娶,而是纳。” 沮授纠正了刘协言语上的错误,说道:“陛下现在的身份是天子,往后宫里纳嫔妃是很正常的事情。” “甄宓出身豪门,乃是中山甄氏之女,而且长相极美,更被预言有凤命在身,最适合入天子后宫。” “所以主公已经下令让甄氏将甄宓献上。” 让甄宓入刘协后宫,其实沮授对这個结果也很是意外,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要知道如果不是有着天子这层身份,一个流民别说是接触甄宓这种美人了,便是远远瞧上一眼都算是难得的福分。 可是现在阴差阳错之下却能抱得美人归。 所以说命运这东西,当真是弄人。 想到此处,沮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满脸兴奋的刘协,提醒道:“日后甄宓入了皇宫,陛下要多多注意一些。” “不要被她发现了陛下的真实身份。” 这是沮授今天专门过来的原因。 就是为了要提醒刘协小心行事。 毕竟,这个天子身份是假冒的。 刘协连连点头,笑容满面道:“爱卿放心,朕定然不会露出破绽的……不知道这位美人什么时候能来?” 他的脸上难掩垂涎之色。 沮授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把心里的厌恶表露出来,只是道:“一个月内,臣告退了。”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 目送沮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刘协才收起方才那副恶心人的神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此时他心里是又喜又忧。 能把到传说中的洛水女神纳入后宫,这事儿换在哪个男人身上都得高兴。 可宫里多了一个甄宓,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小心谨慎些了,不能再如之前那样随性。 而且得时刻警惕假天子的身份不被发现。 至于娶甄宓这件美事为什么会落在自己身上,刘协也猜到了原因,肯定就是郭嘉的手笔。 历史上的甄宓第一任丈夫是袁熙,本来也是这么发展的,但随着那个谣言突然兴起,然后就导致了甄宓入了他的后宫。 这要说不是郭嘉在幕后做推手,他肯定不信。 因为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 袁老板也是个大善人啊。 “如此一来,算不算把中山甄氏绑在一辆战车上了?甄氏会成为我的助力吗?” 刘协心中想着,期待郭嘉进宫与他详细聊聊。 …… 中山,无极县。 天子纳妃的诏书被袁绍第一时间派人送到了甄氏的府上,令甄氏一个月之内将甄宓送到邺城。 这样做,自然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而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甄氏上上下下都感到十分震惊,有人喜也有人忧。 甄氏府上。 甄家主母张夫人将除了甄宓以外的子女们都喊来了大堂,共同商议天子召甄宓入宫一事。 “这是邺城那边送来的天子诏令。” 张夫人把那份写着诏令的帛书放在桌上,叹了口气,望向堂内的众多子女,脸上难掩忧虑之色。 “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要把宓儿送过去?” 听到此言,张夫人的七女甄荣当即答道:“当然要送去呀,能入天子后宫,这是多大的荣幸!” “说不定日后小妹就能成贵妃娘娘了呢!” 甄荣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憧憬之色。 将女儿送入天子后宫,这确实是许多世家都求之不得的事情,不仅能让自家底蕴变得更加深厚,地位也能随之水涨船高。 她比甄宓只大两岁,在她看来入宫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因为宫内的娘娘可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一群女子。 “胡言!” 不过甄荣刚说完,就遭到了四姐甄姜的训斥:“后宫水深,岂是那么容易呆的?更何况小妹没有丝毫心机,让她进入深宫不是把她往火盆里推么!” 甄荣挨一顿骂,垮了小脸不说话了。 紧接着甄姜又对张夫人道:“母亲,能不送小妹入宫吗?她年纪太小了,实在不行就换我替她去。” 甄姜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她只是单纯心疼妹妹。 张夫人还没说话,一旁的三子甄尧便摇头道:“天子诏令已下,便没有回转的余地,更遑论四妹你替小妹去了,那是欺君之罪。” 甄姜闻言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五女甄脱见状安慰道:“四姐也不用太过担心,虽说后宫水深,但听闻当今天子的后妃都在许县曹操那边,他于邺城宫中并无嫔妃。” “小妹入宫就能常伴天子身侧,以小妹的聪颖和样貌,肯定能得到天子的万般恩宠。”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甄姜脸上的担忧依然未去,低声道:“但如果……邺城的天子不是真的呢?” 甄家众人的面色都变了。 然后一齐沉默了下去。 比起后宫水深,这才是他们最为担心的一点。 曹操声称天子在许县,而袁绍声称天子在邺城,真真假假无从分辨,谁也不知道哪边是真的。 要是邺城那位是假的呢?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破了堂内的沉寂,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咳嗽的人乃是甄家的第二子——甄俨。 也是如今甄家的家主。 只不过甄俨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日家中事务都是由张夫人处理,他只负责读书。 甄俨咳嗽了一阵,脸色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稍微平缓一些后才道:“召小妹入宫,这并非是天子的意思,而是袁绍的意思。” “袁绍本来打算令二子袁熙和我们甄氏联姻,但因为小妹曾被预言凤命加身,因此有流言说袁绍怀有不臣之心。” “所以,袁绍才转而将小妹献给天子。” “邺城那位天子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不是我们能够拒绝的,因为真正想召小妹入宫的,是袁绍。” 甄俨虽然久居家中,但是消息却不闭塞。 邺城发生的事情甄俨已经打探清楚了,甄宓入宫一事,甄家除了配合,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第六十二章 奉孝啊,该喝药了 甄俨很明白袁绍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想拉拢他们甄氏。 而将甄宓献给天子则是为了保全声名。 但明白归明白,却没有办法能抗拒。 先不谈能不能拒绝天子下达的诏令,就算能拒绝,他们甄氏也无法承担袁绍的怒火。 “二兄,难道只能将小妹送入宫中吗?” 甄尧面有不甘地问道。 她实在不愿见到自家小妹跳入一个不知深浅的大坑里,日后能不能保全自身都是个未知数。 就算邺城的天子是真的,但如今汉室衰微,就算成为了后妃又能如何? 甄俨沉默不语,心里也在思索对策。 但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少女忽然走入了堂内,对着张夫人还有甄俨说道:“母亲,二兄,你们不必再讨论了,我去邺城。” 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听着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这少女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张充满古典美的瓜子脸,身材窈窕、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绝伦。 虽然年纪还稍显稚嫩,但难掩其倾城之姿。 而她正是甄家的幺女——甄宓! 看见甄宓,张夫人吃惊地站起身,忍不住问道:“宓儿?你……你不是睡了吗?” 她是专门等到甄宓睡着了才把其他子女们喊过来商量的,没想到甄宓居然过来了。 “母亲平日从未催促过女儿早睡,今日忽然如此,女儿又怎能不在意呢?” 甄宓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张夫人一时哑然。 而后甄宓又将目光投向二哥甄俨,认真说道:“二兄,天子诏令已至,我若不去,便会给整个甄氏带来灾祸。” “我也是甄氏的子女,为了家族利益而献身是我应当尽的责任,怎可明哲保身?” “更何况,这也是逃避不了的事情。” 甄宓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已经相当成熟了。 这一点与她自幼饱读诗书不无关系。 她相当清楚现在甄氏的处境,是无法和袁氏那样的庞然大物抗衡的,这次下诏更多的是袁绍的意思,不去的话只会触怒袁绍,还给了对方降罪甄氏的理由。 “可是小妹……” 甄姜眼中含泪,还想继续再劝。 但甄宓却只是对她轻轻摇头,然后嫣然笑道:“四姐不必担忧,邺城那位天子也不一定是假的不是吗?” “当初给我相面之人说过我有帝后之命,如今应召入宫,也是刚好应了谶言,四姐应当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甄姜鼻子一酸,背过身去小声抽泣了起来。 张夫人闻言满是愧疚地道:“都怪我,当初就不该去找什么相士来相面,不然也不会有如今这桩祸事。” 和袁氏联姻倒没什么,入宫才是凶险难测。 而这一切都因为当初那相士所说的那句“凤命入身,贵不可言”八字谶语。 此时此刻张夫人心里简直后悔极了。 “行了。” 甄俨长长叹息一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既然如此,那便从明日开始准备吧,将小妹送去邺城。” 他看着甄宓长大,是知道她的性格的。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柔弱,但性子十分坚韧,而且十分有主见,不会轻易改变。 既然她都决定要去入天子后宫了。 那他们再怎么劝也是无济于事。 现在只能希望那位天子是真的了。 …… 在决定将甄宓送去邺城后,甄氏上上下下都为了她入宫而开始准备了起来。 首先便是各种财货,比如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各种首饰、礼品之类的,这些都是必须要的东西。 因为哪怕是入宫,开销也少不了。 要知道这位天子可是孤身从许县逃到邺城,现在身无长物,全靠袁氏在供养;这种情况下甄宓入宫了,难不成还要让袁氏负责她的开支么? 甄氏不缺这点钱,也不想自家的宝贝女儿在宫里的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所以开始大肆张罗了起来。 光是各种财货就准备了足足上百辆马车! 此外再加上各色衣物、甄宓爱看的书籍、日常用品等等,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五十辆马车之巨。 另外仆从、侍女等等,也都安排了上百人。 这无疑是极大的手笔了,不过相对于甄氏那恐怖的财力来说,还是显得微不足道,简直是九牛一毛。 也就是邺城和中山离得不是特别远,而甄氏的产业又遍布冀州上下,可以在财物方面随时支援甄宓;不然的话以甄氏的豪奢,少说都要准备五百辆马车以上的陪嫁品,这才配得上甄家的档次和身份。 就这样,在准备了足足三天以后,甄宓便带着一百五十辆马车的物品还有上百名仆从,在亲眷的送别下浩浩荡荡地离开无极县,出发前往邺城了。 而此时此刻,邺城皇宫。 刘协也终于找机会见到了郭嘉。 后花园凉亭内。 “奉孝,你可是好久没有入宫见朕了。” 刘协颇有些不满地对郭嘉说道,这段时日没有郭嘉陪他聊天,他简直无聊死了。 郭嘉拱手道:“臣这段时日来着实繁忙,袁尚越发倚重臣,将臣引为心腹,臣实在是没什么机会入宫拜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忙归忙,也得注意身体啊,” 刘协语重心长地说道,然后将一碗沏好的人参大补汤推到郭嘉面前,笑容慈祥。 “这是朕为你准备的。” “该喝药了啊奉孝。” 历史上的郭嘉可是三十八岁就英年早逝了。 当然不排除是曹老板用人过度、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缘故,但刘协认为自己是個好老板,他可不想自己这位劳模谋士还跟历史上是一个命运,所以得好好给人家补补才是。 “是,陛下。” 郭嘉有些无奈,但心中却是微微一暖,接过茶碗小口喝了一口,忍不住砸了咂嘴。 这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但碍于这是天子的恩赐,郭嘉还是硬着头皮把它全部喝完了。 眼见刘协还想继续给他倒上一碗,郭嘉眼皮一跳,连忙转移话题道:“内个……陛下应该知道了甄宓之事吧?” 刘协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他正想向郭嘉问这事儿! 第六十三章 举世皆敌!(求月票) 聊起甄宓入宫的事儿,刘协可就不困了。 他心里有好多疑问想向郭嘉求证。 “奉孝让甄宓入宫,是为了把中山甄氏也拉来给朕当臂助吗?”刘协开门见山地问道。 古代这种豪门世家的姻亲都是出于利益角度。 他不认为郭嘉只是为了给他送个美女过来。 郭嘉点头道:“确是如此,中山甄氏乃冀州豪富,若能将他们拉拢,对于陛下很有帮助。” “不过此番臣的主要目的,其实是离间袁熙、袁尚二兄弟;至于将甄宓送入宫中,拉拢甄氏,不过是顺手而为,还望陛下原谅臣擅作主张。” 离间袁熙、袁尚两兄弟没问题。 但是擅自做主把甄宓送入天子后宫,甚至都没有向天子请示,这就是为臣的不尊了。 “哎!奉孝哪里的话!” 刘协大手一挥,大义凛然地道:“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为朕考虑,朕又岂是那种迂腐守旧的顽固?” “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做便是,朕信你!” 开玩笑,人又是给他拉拢势力,又是给他送千古第第一美女当老婆,他生哪门子气? 除非他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好歹。 “多谢陛下。” 得到了刘协的恩准,郭嘉表情放松了许多。 他其实一直很担心这件事来着。 毕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乃是古往今来都要恪守的礼仪之道,擅自僭越的话很容易遭到天子猜忌。 好在如今他效忠的这位陛下并非是那种迂腐派。 聊完此事后,刘协继续追问道:“不过奉孝,那甄宓入宫以后若是发现了朕和你的来往、谋划的话,那该怎么办?” “如果想要寻求中山甄氏的帮助的话,让她知情是必不可少的吧?但是这么做也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这个才是刘协最感到忧心的地方。 他为什么能信任张郃、高览还有郭嘉这几人? 是因为历史上对他们的记载比较详尽,而且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也刚好是他们没被收服的时候,所以他能利用天子身份以及画大饼的办法将他们收入麾下。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没有依附哪一方势力的。 但是甄宓不一样,首先他对其不了解,史书上也没有很详细的记载;其次是应召入宫,也不是自己所愿;再者是出身甄氏,联姻也就是为了为甄氏谋取利益。 而他现在这個天子无权无势,有什么可图的? 反倒是知道他和郭嘉的谋划后去告诉袁绍,更能给身后的甄氏带来更大的好处。 “甄宓能信任与否,现在还说不准。” 郭嘉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然后道:“等她入宫,陛下可以观察一下。” “如若不值得信任,那日后小心谨慎些便是;反正只要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日后关键时刻去寻求甄氏帮助,总是利大于弊的。” 刘协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朕明白了。” 郭嘉起身道:“那么陛下,臣就先行告退了。” “且慢!” 刘协一把将郭嘉按了回去,然后又给他倒上一碗参汤,笑眯眯地道:“来,干了这碗参汤。” 郭嘉的脸色瞬间僵硬了。 苦也。 …… 在邺城这边因为一个甄宓而勾心斗角之时。 外界的局势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而起因就是袁绍号召各路诸侯联合讨贼。 正如袁绍麾下谋士们所料的一样,在这个消息传出去后,许多对于袁绍不臣的质疑声都消失了。 毕竟袁绍都已经和袁术公然决裂,还要出兵讨伐,谁还能说他和袁术是同一条船的? 讨贼的命令下达后,颜良文丑二将所率的五万大军,便直接从沛县出发、开拨前往扬州。 而吕布也出动了整整三万大军前去讨贼。 至于刘备就寒酸多了。 他虽然夺回了沛县,但短时间内想要集结足够的人马实在是有些不太可能,所以只招募到了一千多的人马;然后他又从吕布那里借了两千,加上原本的残兵才凑够了五千多人,勉强自成一军。 就这样,三方暂时结成了讨伐袁术的同盟。 毕竟讨伐逆臣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政治正确。 尤其是袁术这样造反称帝的逆贼。 袁绍侍奉天子,不可能不出兵征讨;刘备是汉室宗亲,谁造反称帝谁就是敌人;至于吕布就更不用说了,天子亲封的温侯,本就是打着匡扶汉室的名义起兵,他要是不动手根本说不过去。 在这样的大义面前,各方的矛盾都可以放下。 而曹操那边则对于袁绍的号召不予理睬,目前正在出兵攻打宛城的张绣。 至于原因也十分简单。 许县天子下诏让张绣出兵讨伐袁术,但是他一直按兵不动,这才引来了曹操派大军讨伐。 荆州刘表则更摆烂了,不管是袁绍的号召,还是曹操派兵攻打自己的藩属张绣,他都装聋作哑,直接对外称病。 但即便曹操、刘表不参战,袁术现在也不好过。 因为他不仅要面对袁绍、吕布、刘备(这个可以忽略不计)三方的共同讨伐,更有来自内部的忧患。 孙策在其称帝之后,便公然与其决裂。 并且割据了江东四郡、虎视眈眈。 在得知袁绍号召各路诸侯讨贼的消息后,他是第一个出兵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丹阳、庐江二郡。 如今的他已经占据了江东六大郡,近乎扬州一半的地盘,并且对着寿春的袁术虎视眈眈。 至此,四路大军,共伐袁术! 可谓是举世皆敌! …… 扬州,准确的说现在应该叫成国。 袁术自立为帝后,将整个扬州都被他划入了成国的国土,而都城则是在寿县。 只不过外界对此根本不承认罢了。 各路大军共同讨伐的消息,目前已经被袁术所得知,得知此事后的他气得当场便破口大骂。 “庶孽袁绍!你安敢如此!” 皇宫内,身着一身龙袍、头戴天子冠冕的袁术怒不可遏,把手里的奏报狠狠扔在了下面一名臣子的头上。 然后他气急败坏地对殿内群臣咆哮道:“传朕旨意!集结大军迎战!朕要将这些反贼统统消灭!” 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大殿内。 第六十四章 宛城陷落,张绣请降! 袁术如今真是恨极了袁绍! 这庶子不光与他决裂,竟然还号召天下各路诸侯共同讨伐他,根本就是想致他于死地! 要知道四路大军,除却刘备那一路可以忽略不计以外,剩下的三路都是强悍非常。 尤其是孙策! 这个他曾经麾下最勇猛的悍将, 如今却成了他的敌人。 而且还将丹阳、庐江两郡夺走了! 他定要将这些乱臣贼子都杀掉! “陛下,三思啊!” 听闻袁术打算直面四路大军,杨弘顿时一惊,连忙站出来劝说道:“孙策反叛,眼下江东六郡已失,此刻迎战实乃不智之举!” “陛下现在应当避其锋芒,据守扬州;同时与孙策联络、许以重利让他重新归顺,以退外敌!” 一直以来震慑外敌的其实就是孙家。 没有孙家、没有孙策在,袁术想要正面击溃袁绍、吕布、刘备,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袁术闻言怒道:“朕乃天子!你让朕去向孙策那个竖子低头?” “即便他反叛朕又如何!没了孙家,朕依然有几十万大军、依然有猛将无数!难道朕离开了他孙策就活不成吗!” “更何况朕有天命加身,不可能会败!” 袁术心里的骄傲,根本不允许他去向孙策低头。 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败! 杨弘还想再劝,袁术却已经再度下令了:“纪灵、桥蕤、李丰、梁纲、乐就何在!” “末将在!” 五名大将闻声出列。 袁术道:“朕命尔等率领大军前去迎敌,务必要将来犯之敌尽数击退,以振我大成国威!” “末将领命!” 五名大将悍然领命。 而见到这一幕,杨弘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 南阳郡,宛城外。 四万大军分成八个方阵,整齐肃立在淯水河畔,黑压压一片,沉默而无声,给人极强的压迫力。 一面面绣着“曹”字的旌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更为大军增添了几分杀伐之气。 这支大军,正是曹操前来讨伐张绣的军队! 只见军阵从中分开一条道路,曹操骑着一匹白马,在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以及典韦的陪伴下策马而出,来到大军阵前,望向对面那城门紧闭的宛城。 “典韦,去叫阵。” 曹操对身旁的典韦吩咐道,脸上充满冷漠,“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不投,便即刻攻城!” “届时城内男女老少皆屠,鸡犬不留!” 言语间,尽是杀意。 此番他亲自率兵前来攻打张绣已经损失了不少兵马,若是继续攻打宛城的话,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他已经三番五次派人去劝降张绣了,而今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若是张绣再不投降,他便要强攻宛城,而后屠了整個城池,以作警示! “是!主公!” 典韦瓮声瓮气地道,将手中的双戟置于马背两侧,然后孤骑来到宛城的城下。 “张绣听着!我主公奉诏以讨不臣,汝败局已定,还不快速速出城纳降!” “一刻钟之内若再不投降,大军即刻攻城!” “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典韦嗓门极大,声如雷震,一番喊话下来城墙上的所有士兵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皆忍不住为之色变。 曹操一边听着典韦喊话,一边向身边的两个后辈笑问道:“子修,安民,你们说张绣会不会降?” 曹安民闻言道:“如今大军围住城,张绣不过是瓮中之鳖,除却投降,他安有第二条路可选?” 曹昂也道:“安民所言极是,张绣非是蠢人,明知不敌,不会守城至死的,定然会向父亲投向。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隙,宛城城门忽然打开了。 只见一名身上绑着绳子的锦袍中年人从城中走了出来,而在身后则跟着一群文臣武将,也俱被五花大绑,一个个神色都有些颓然。 缚身出城,此乃请降之举! 见到这一幕,曹操哈哈大笑一声,用马鞭指着曹昂和曹安民道:“看来你们猜对了,入城之后,重重有赏!” 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策马上前。 那为首的锦袍中年男人见到曹操,神色黯淡,低头道:“逆臣张绣,向大司空请降。” 此人正是据守宛城的张绣! 正如曹昂和曹安民所言的那般,宛城被围,城破是早晚的事情,而曹操又放言再不投降届时便要屠城,如此压力之下,张绣唯有选择带领麾下将士幕僚们出城请降。 面对张绣请降,曹操却只是眯眼看着他,不为所动。 张绣迟疑了片刻,然后再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跪了下去,低头俯首道:“逆臣张绣,请大司空入城!” 听到这话,曹操嘴角微翘,这才开口吩咐道:来人,帮张将军松绑。” 左右侍卫闻言,立刻上前去把张绣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但是还没等张绣反应过来,曹操就将手里的缰绳丢到了他的怀里,居高临下地道:“张将军,为我牵马入城吧。” 听到曹操这略带讥讽的语气,张绣心中倍感屈辱。 但是他不敢表现分毫,默默接过了缰绳,勉强笑道:“是,大司空。” 但这时候,人群中一名被绑着的魁梧壮汉猛地站了出来,对曹操怒骂道:“曹贼!安敢如此侮辱我家将军!” 这汉子身材魁梧不下典韦,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猛将。 “放肆!” 典韦闻言大怒,一脚将其踹翻在地,然后翻出双戟就要将其给当场斩杀,但在这时候,曹操却开口制止了他。 “慢着!” 曹操将目光投向那名武将,称赞道:“为护主而不惧身死,实乃壮士也,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胡车儿!” “好!来人,为壮士松绑,赏赐百金!” 曹操吩咐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紧接着说道:“壮士若是有意,日后可来我麾下效力。” 胡车儿此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本以为自己跳出来维护自家将军,肯定会被曹操杀死,没想到曹操不但不杀他,反而还给予他赏赐,甚至有意招揽。 不等胡车儿回话,曹操就将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然后对张绣说道:“张将军,还不快牵马?” 张绣暗叹一声,接过缰绳,缓缓向宛城走去。 第六十五章 曹操:此城中可有美人乎? 张绣出城纳降,代表着宛城彻底陷落。 曹操入城后,直接让麾下士兵接管了城池,然后又大摆宴席,犒劳军中将士。 郡守府,众人齐聚一堂。 曹操手中拿着酒杯,对众将士笑道:“此战胜之不易,诸位将士们都辛苦了,我敬诸位一杯!” 说完,把杯中酒水一口饮尽。 众将士们纷纷为之喝彩,气氛相当热烈。 唯有张绣以及麾下部将们坐在席间,一个个都沉默不语,与热闹的宴会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身为败军之将,而且还是出城请降的那种,是最让人看不起的,这种庆贺胜利的宴会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煎熬。 “张将军为何不饮?” 曹操一杯酒饮完,见张绣还端着酒杯不动,似笑非笑地说道。 张绣闻言勉强笑了笑,说道:“末将只是想到那些战死的将士,心中内疚,若是早些向司空请降,他们也不至于白白丧了性命。” 这当然是借口,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投降而感到屈辱。 这样的话眼前的曹操怕是要起杀心了。 “哈哈哈哈——” 曹操闻言仰首大笑,随后说:“行兵打仗,安有不死人之理?张将军此番选择请降,已经救了宛城上下将士还有百姓的性命,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来,这杯酒,我敬张将军的深明大义。” 曹操说着举起了酒杯,遥敬张绣。 “岂敢、岂敢。” 张绣连忙起身回敬,尽管他听出了曹操这番话里暗含的嘲讽,但也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老老实实将一杯酒给喝完了。 曹操这才满意,随后正色说道:“如今逆贼袁术称帝,天子下诏让各路诸侯讨伐。” “张将军乃是逆臣张济之甥,天子圣明,赦免你舅舅的罪名,让你将功抵罪,你为何依然迟迟不肯出兵伐术?” 这就是此番攻打宛城的缘由了。 因为张绣不尊天子诏令,不去讨伐袁术! 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张绣都敢公然不尊天子的命令,那日后许县天子的天子将更无威信可言! 所以,曹操才会出兵讨伐,以儆效尤! 张绣一脸为难地说道:“大司空,非是末将不愿出兵,实乃袁术实力强悍,兵多将广,非末将所能敌。” “若是大司空出兵讨伐袁术,末将定会领兵跟随,征讨不臣……” “哼——!” 未等张绣说完,曹操就把酒杯重重拍下,脸上满是阴沉之色,眼中隐含怒意。 “天子诏令岂容你讨价还价!” “你本就是奸贼董卓旧部,当初还随你舅舅攻打洛阳,如今不杀伱便已是恩典,还不知罪?!” 曹操喜怒无常,如今骤然发怒,众人皆惊。 张绣当即出席来到堂前跪下,叩首道:“逆臣知罪,明日便集结兵士,前去讨伐袁术!” 望着恭敬叩首的张绣,曹操脸上的怒色稍息。 “如此才对,若是张将军早就这样行事,我又何必过来攻打宛城?” “行了,起来吧,继续饮酒。” 张绣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宴会继续进行,没有再发生什么插曲。 曹操和一众将士们喝的酩酊大醉,就在郡守府上住下了;而张绣只能把府邸让出来,带着麾下心腹们去其他府邸上居住。 “典韦,典韦!” 厢房内,曹操躺在床上不断呼喊典韦的名字。 典韦就在房间外面侍奉,闻言走了进来,恭敬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你……过来!” 曹操醉眼朦胧,一把抓住典韦的衣领把他拽到身前,然后眯眼问道:“此城中,可有美人乎?” 典韦一愣,但他了解自家主公喜好,想了想后便说道:“末将刚刚见到张绣带领亲眷搬到其他府邸去居住,其中有一妇人长相颇为美丽。” “不过……此妇人乃是张济遗孀邹氏,张绣的婶娘。” “呵。” 曹操闻言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打着酒嗝道:“张、张绣怎样,一個败军之将,也配发怒?” “去领五十甲兵,将人与我取来。” 听到曹操的命令,典韦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了厢房,前去找人了。 …… 张绣从郡守府离开后,便带着一众家眷、心腹们去了城内其他的府邸居住。 但是没过多久,典韦便领着五十甲兵闯入府内,强行将邹氏给带走了。 而下人将这个消息禀报给张绣时,他正在书房中和麾下幕僚们商议接下来的对策,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那曹贼,将婶娘给掳走了?!” 张绣猛地站起身,抓住下人的衣领质问道。 这下人的脸肿了半边,闻言含泪道:“是的将军,掳人的是曹操麾下大将,名叫典韦。” “他言曹操要请夫人去府上议事,我等阻拦,他竟直接动手杀人!” 他运气好只是被扇了一巴掌,这才活了下来。 “啊啊啊啊!曹贼!你欺人太甚!!” 张绣目眦欲裂,闻言当即便勃然大怒,转身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就想去找曹操拼命! 书房内的众多谋士见了连忙上去阻拦。 “将军不可啊!将军息怒!” 一名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文士连忙起身上前抱住张绣,死死将他拦了下来。 “贾诩!你给我松开!” 张绣此时怒上心头,双眼通红一片,“我从小便是被婶娘抚养长大,我视她如母!” “你说息怒?若是有人淫辱你婶娘,汝能无动于衷乎!” “快将我松开!我要去与曹贼拼命!” 贾诩咬牙道:“将军现在过去,只是白白送死!若想杀了曹操,那便听属下一言!” 这句话,总算是将张绣的理智给唤了回来。 他不再挣扎,而是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贾诩问道:“你有办法,能杀曹贼?” “有!” 见张绣冷静下来,贾诩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仪容后,方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此策,定能让曹操命丧宛城!” 张绣闻言,手中宝剑“咣当”一声落地,直接对着贾诩一揖到地,咬牙切齿地道:“请先生赐教!” 第六十六章 袁绍:速速请诏褒奖张绣! 邺城,官邸办事堂内。 郭嘉将一摞已经处理好的邺城军务方面的奏报呈上,并说道:“三公子,这些是刚刚处理完的军务奏报。” “包括前线粮草的供给调拨、死伤将士的统计以及事后抚恤,还有今年在军械方面的各项支出与采购,卑职都已经在里面做好了批注,还请三公子过目。” 说着,郭嘉把这些奏报都放在了桌案上。 袁尚随便拿起一本奏报,只是翻看了几眼,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是欣赏地看向了郭嘉。 “先生实乃大才也!” “若非先生相助,本公子实在难以应付如此繁杂的军务,更别提处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了。” 这些天以来,袁尚深深见识到了郭嘉的能力。 不仅仅是在智谋上极为出色,在处理军政事务方面也非常擅长,而且效率极高、处理得也很好,可谓是帮他节省了极大的负担。 甚至于还让他得到了父亲袁绍的称赞! 郭嘉淡淡笑道:“能为三公子分忧便好。” 袁尚闻言心中更加感到满意了。 能力强、敢于直言、肯做事但又不争功、更能为他出谋划策,这样的幕僚实在是太难得了。 而这也让袁尚实在有些想不通。 这样一名智谋和能力皆出色、甚至超过审配、沮授等人的幕僚,为何一直都默默无闻? “看来是父亲用人不明啊。” 袁尚在心里摇头,觉得自家父亲在用人识人这方面欠缺的不是一点半点,遗落了这么个人才。 不过现在倒是刚好可以为他所用。 想到此处,袁尚笑容满面地对郭嘉说道:“先生实在辛苦,今晚本公子打算在府上设宴,准备美酒美人与佳肴为先生解乏,还请先生务必赏脸前来。” “多谢三公子。” 郭嘉从善如流,接受了袁尚的邀请。 而就在两人聊天之际,审配匆匆走入了堂内。 袁尚见状笑道:“审先生来得正好,本公子正打算设宴……” “三公子,出大事了!” 未等袁尚说完,审配便满面喜色地开口道:“前线传来消息,曹操征讨宛城张绣失利,不但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就连麾下将领典韦也战死!” “不仅如此,其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也俱都死于此战,唯剩曹操一人狼狈而逃!” 听到这个消息,郭嘉一时间愣住了。 曹操居然打张绣失利了? 这不应该啊?怎么会失利? 而一旁的袁尚闻言则是大喜过望,然后追问道:“这个消息什么时候传来的,父亲可知?” “刚刚传来,主公尚未知晓。” “好!速速随本公子去向父亲禀报此事,不可让二兄抢先!” 袁尚眼睛一亮,直接起身出门。 审配见状也连忙跟上。 而郭嘉站在原地,在犹豫要不要趁现在入宫去向刘协禀报此事,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先去袁府。 “还是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去向陛下禀报吧。” 郭嘉心中暗道,也跟了上去。 …… 袁府。 “此事当真?!” 袁绍听完袁尚的汇报后,满脸惊愕地道。 袁尚闻言连忙给审配使了個眼色。 后者马上会意,当即便上前对袁绍说道:“回禀主公,此事千真万确,曹操大败而归,张绣大胜!” “哈哈哈哈哈——!” 从审配口中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袁绍忍不住抚掌大笑,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焕发了许多。 “曹操当真是无能!三万大军征讨区区一个张绣,竟能惨败?可笑,可笑!” “哈哈哈哈哈!” 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开始,袁绍和他便站在对立面了;现在见到曹操吃瘪,他怎能不感到高兴? 更重要的是曹操这番征讨张绣,是因为张绣不尊天子诏令才征讨的,但结果却是这样,传出去了对于许县天子、对于曹操的威信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大笑过后,袁绍继续问道:“曹操是如何败的?张绣所据城池不过一区区宛城,兵马也不过是凉州军残部,如何能击败曹操?” “难不成是刘表出兵了么?” 说实话他对此感到颇为费解,因为按道理是根本不可能输的,张绣根本没有能力击败曹操。 除非是刘表出兵帮助张绣。 但以刘表那软弱的性格,也不太可能会帮忙。 “并非是刘表出兵。 审配摇了摇头,轻咳一声后方才说道:“听闻张绣本来已经出城请降,但当日曹操入城后,看中张绣婶娘邹氏的美貌,强行将其占有,引得张绣大怒。” “几日后,张绣将曹操护卫典韦灌醉,让人盗走双戟,然后又引兵夜袭曹操军营。” “典韦为了保护曹操逃走而战死,曹昂、曹安民两人,也因为殿后而死,曹军群龙无首,被张绣领兵屠戮殆尽,溃散而逃。” 审配说完,袁尚、郭嘉都不由得面露古怪之色。 曹操之所以战败……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饶是以袁绍的城府,在听完曹操战败的缘由后,也忍不住放声大笑:“曹孟德啊曹孟德!你……哈哈哈哈!” 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高兴过了。 因为曹操战败的原因着实可笑至极! 因为一个女人,让原本都投降的张绣愤而反抗,不然让自己麾下三万大军折损殆尽,甚至还搭上了一位猛将、一名长子和一个次子! 如此昂贵的嫖资,也算是古往今来独一份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袁绍才勉强止住笑意,然后对审配道:“你去通知公与,让他入宫向天子请诏,褒奖张绣!” “此事一定要大肆宣扬!让天下人尽皆知!” 袁绍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之意。 曹操这回出了这么大丑,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么个好机会,他要让天下都知道曹操做出了如此可笑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要通过此事来打击曹操的信誉! 他相信这件事传开后,曹操手中天子的权威定然会下降许多,对他而言无疑是十分有利的。 “是,主公!” 审配点头应下。 袁绍此时心情愉悦,接着询问道:“现在前线战况如何,颜良文丑与吕布刘备讨伐袁术,可有战果?” 三路大军已经开始攻打扬州了。 不过因为在府上修养,所以具体什么战况他还不知道,需要询问一番。 第六十七章 来自孙策的威胁(求月票) 提起前线战况一事,未等审配说话,袁尚便先一步向袁绍汇报了。 “父亲,目前前线战事一切顺利。” “颜良文丑两位将军连同吕布、刘备的军队,共同向扬州推进,势如破竹。伪帝虽然也出动了军队抵抗,但是根本难以抵挡。” “再加上江东孙策也出动了大军讨伐,两面夹击之下,伪帝的败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此外包括前线粮草的供给调拨、死伤将士的统计以及事后抚恤,还有今年在军械方面的各项支出与采购,孩儿都已经妥善处理完毕。” 袁尚说的这些,都是郭嘉向他汇报时说的。 他不过是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而已。 袁绍听完后深深点头,赞许道:“不错,看得出来你是用心了,比你二哥要做得更好一些。” “日后军务方面的事情就全部由你来负责吧,你也该试着独当一面了。” 这段时间来袁尚的表现让袁绍颇为满意。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儿子在处理军务方面竟有这等才能,远胜于二儿子袁熙。 袁尚闻言大喜,激动道:“孩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之前让他负责的不过是邺城的军务,但是现在却是所有军务,两者之间完全是天差地别! 同时也说明父亲对他更加信任了。 想到这里,袁尚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郭嘉。 后者依然站在众人身后,只是微笑。 如此不起眼。 …… 皇宫。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此战曹操三万大军一举被张绣歼灭,就连大将典韦、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也一同丧命。” 在从袁府离开后,郭嘉就来了皇宫向刘协汇报。 而刘协听完后则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来了来了,传说中的一炮害三贤外加一匹马。 曹老板的知名战绩出现了! 怪不得在郭嘉来之前,沮授还入宫向他请诏褒奖张绣呢,原来是因为这事。 “看来曹老板命中当有此劫啊。” “袁绍也是真够损的,往人伤口上撒盐。” 刘协心里同情了曹老板一分钟,然后才感慨道:“所以说,好人妻不是一个好习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郭嘉笑道:“对的,臣也感到相当惊讶,因为此事实在是有些……让人费解。” “曹操此番损失惨重,不管是为了复仇还是想要维护颜面,之后必然会再度讨伐张绣。” “这一次,张绣怕是必定会覆亡了。” 郭嘉在心里预测了一下,认为张绣接下来的下场估计会死的很难看,毕竟这可是杀子之仇。 曹操现在绝对恨不得将张绣给扒皮食肉。 “死不了,放心吧。” 刘协闻言,随口便否认了郭嘉的推断。 郭嘉挑眉问道:“陛下何出此言?难不成张绣还有什么倚仗么?刘表不可能出兵救他吧?” 张绣这次豪赌,虽然让曹操损失惨重,但是曹操本人未死,必然会加倍报复张绣;刘表先前都不敢出兵援助张绣,更何况现在? 刘协笑着解释道,“曹操乃是罕见的枭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杀张绣的。” “不出所料,曹操会宽恕张绣,将他收入麾下。” “毕竟连杀了他儿子、侄子、大将的敌人他都能宽恕,这名声不就立起来了么,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位导师说得好,背叛我的人我都送他一百万,何况那些追随我的人呢? 听懂掌声! 当然了,刘协之所以敢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历史上的曹操就没有杀张绣。 “臣以为不太可能,毕竟张绣不杀不足以立威。” 郭嘉并不认可刘协的推断。 刘协摇头说道:“看来奉孝你揣测人心的本事还是差了一些,或者说伱不了解曹操这個人。” “敢不敢和朕打个赌?” 郭嘉没有拒绝,点头道:“好,那臣便和陛下打这个赌,就赌曹操会不会杀张绣。” 刘协闻言,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正常情况下他当然不敢跟郭嘉打赌,毕竟脑子不如人家;但是都看过答案了,那还怕什么? 就让你见识一下来自未来的降维打击! 讨论完这件事,刘协又询问了一下袁术那边的情况,而郭嘉也如实告诉了他。 得知袁术现在被袁绍、刘备、吕布还有孙策四人围殴,刘协心中不由得对这位骷髅王生出了几分同情。 惨,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谁让他非要当这个显眼包自立为帝。 大家不打你打谁? 郭嘉说道:“袁术不足为虑,臣以为真正需要忌惮的,应当是江东小霸王孙策。” “袁术之所以能占据偌大个淮南之地,全靠孙家为他征战打下来的,没了孙家作为臂助,袁术支撑不了多久。” “而孙策现在割据江东六郡,等到袁术败亡,他便可顺理成章地接收其大半土地,取代袁术成为淮南一代的新势力。” “这场战争,恐怕他才是最大受益者。” 郭嘉分析的不无道理。 因为无论是袁绍、刘备还是吕布,击败袁术后虽然也能从扬州里瓜分到利益,但谁能抢的过作为本土势力的孙策? 人家的威望和孙家的根基摆在那里。 “孙策么?” 刘协想了想,心里开始思索。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孙策是建安五年的时候,被刺客刺伤不治身亡,然后孙十万才接过了江东的权柄。 现在是建安二年,距离孙策死亡还有三年。 不过现在他穿越过来了影响了天下局势,孙策还会不会死也不一定,如果不死的话…… 刘协想了想孙策的战绩,头皮有些发麻。 孙策就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吕布,又能打仗能玩政治,智商情商都基本拉满了,除了死的早没缺点。 但如果这货不死,以后的威胁可不小。 而且从孙家私藏玉玺这一点来看,也是充满野心,不像忠臣该做的事儿。 “算了算了,想那些还太远。” 刘协放弃了思考,毕竟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下需要做的还是继续苟着,积攒实力! 第六十八章 大军来袭?润了润了 宛城一战失利,于曹操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三万大军全部覆灭不说,连同儿子和侄子,以及一名心腹大将都死于战场,这不仅仅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 这简直等于将他的一条臂膀给斩断了! 因而从宛城逃回许县后,曹操一头扎进了书房里,闭门不出,无论是谁都不见。 这样的情况让荀攸等一众心腹们感到忧心忡忡。 “主公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荀攸望着书房那紧闭的房门,脸上满是担忧,但是却又想不到破局的办法。 他心里清楚,宛城之战的失利,兵马上的损失还是小事,最主要的是曹昂的战死,还有对曹操颜面的折损。 要知道曹昂乃是长子,更是被曹操寄予厚望、视为接班人的存在,如今却如此滑稽地死在了宛城。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曹操霸占邹氏! 可想而知,这事传出去后,曹操必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也将成为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 这才是曹操意志消沉的真正原因。 一旁的许褚也是焦急,闻言忍不住道:“干脆让我破门吧!主公都已经三日滴米未进了,难不成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主公饿死在书房里不成!” 典韦死了,他也很伤心,因为他们是好友。 平日里他们经常一起饮酒练武对战。 可伤心归伤心,他觉得典韦为了保护主公而死,是死得其所,并不算遗憾。 而若是他看着主公渴死饿死,那才可笑! “许褚,不可。” 荀彧制止了许褚的鲁莽行径,然后幽幽一叹,说道:“丧子之痛,又岂是那么容易走出来的。” “还是再等等吧。” 听闻此言,许褚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郁闷。 就在众人讨论之际,一名妇人走了过来,众人见了后纷纷让开道路,同时行礼。 “见过夫人。” 这名妇人,正是曹操的妻子,丁夫人。 丁夫人年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容貌清丽,但现在看起来却有些消瘦,眼圈也是红红的,身上着一身白色素服。 她无视了荀彧等人的问候,只是定定地看着书房,面无表情地说道:“曹孟德,你给我出来!” 书房里依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丁夫人冷冷一笑:“你以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就是对子脩赎罪了?” “我告诉你,哪怕你饿死了你也赎不了罪!” “子脩还有安民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丁夫人对着书房破口大骂,根本不留半点情面。 过了片刻,书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三日没有出门的曹操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书房里呆了三日不吃不喝,他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看起来甚是憔悴,但是眼神却十分阴鸷凌厉,让人不敢逼视。 曹操看着丁夫人,平静地说道:“伱来找我就是为了骂我的么?若是这样,那你便骂吧。” “我何止想骂你!” 丁夫人咬牙切齿,眼中含泪,语气充满了怨恨,“你这个自私无耻的混蛋!为了一个女人让子脩白白送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怎么有脸活着回来的!” 曹操低头不语,沉默着不说话。 这一幕让周围站着的荀彧等人感到头皮发麻,现在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站如针毡。 而骂了好一通后,丁夫人才算停下来,抹着眼泪恨恨说道:“你若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去把子脩的尸骨给带回来,我不想我的儿子曝尸荒野!” 说完这句话,丁夫人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她直接捂着脸,转身跑出了院子。 曹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主公……” 荀彧见此,想要开口劝慰几句。 但是曹操却直接抬手将其打断,然后猛然睁眼,眼中只有森冷的杀意,还有滔天的怒火。 “传我军令!” “点将,出征!” “踏平宛城!” …… 此时此刻,远在宛城的张绣也是忧心忡忡。 尽管他一战消灭了曹操三万大军,保全了宛城,可是他依然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心里清楚,三万大军虽然让曹操损失很大,但对方雄踞兖州豫州,麾下兵马又何止三万! 此番在宛城折戟,死了儿子侄儿,定然会集结大军再次来攻,以报仇雪恨! 届时他该拿什么去抵挡? 张绣越想越愁,只能抬头向一旁的贾诩问道:“先生,如之奈何啊?” 相比于张绣愁眉不展的模样,贾诩则淡定多了,此时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十分悠闲地喝着茶水。 “办法有,而且很简单。” 贾诩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然后才说道:“丢下宛城,直接带着人跑就是了。” “跑?” 张绣愣住了,他本以为贾诩会提出什么奇策,没想到居然建议他直接弃城而逃。 贾诩抬眼道:“难不成将军还想与曹操正面硬碰不成?他可不会再给将军请降的机会了。” “因为曹操不仅要报儿子的仇,还要杀鸡儆猴,让天下人都知道反抗天子诏令的下场。” “若继续留下,则在劫难逃。” 张绣闻言沉默了,说实话他已经过够了丧家之犬的生活,如今让他放弃宛城逃到别的地方,他实在不想。 可是……又不得不逃。 经过一番思虑后,张绣继续问道:“先生觉得可以往哪里逃?难不成要逃回凉州么?” “非也,非也。” 贾诩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头,随后笑道:“许县有天子,难道冀州就没有天子了吗?” “将军若是逃到冀州,袁绍必然会接纳将军,曹操势力再强,也无法和袁绍相比。” “这才是万全之策。” 一听要去投袁绍,张绣不由得面露迟疑之色,说道:“可是冀州距离宛城极远,要穿过豫州、兖州,我如何能过去?” “况且袁绍麾下兵多将广,我即便去了,也不会受到重用,既然如此不如去投靠袁术。” 张绣对于袁绍还是有一定警惕之心的。 但是袁术不一样,现在不仅自立为帝,而且还受到各路诸侯围攻,正是需要用人之际。 他若是带领麾下将士过去了,未必不能搏出头;而且扬州富庶,距离宛城也很近。 仔细一番思索后,张绣下定了决心,抬头对贾诩道:“先生,我决定了,就去投靠袁术!” “你……” 贾诩直接愣住,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张绣一眼后,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 “既然将军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就此别过吧。” 贾诩说完,起身对张绣行了一礼,然后大步向门外走去,没有半点留恋。 建议他是给出来了,听不听那是张绣的事情。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现在他该考虑的是为自己寻找出路。 “邺城的天子么……” 贾诩走在出府的路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其实不喜袁绍,袁绍此人气量狭小,没有容人之量,并非最好的去处。 不过袁绍手中的那位天子倒是可以探探看。 总而言之,以他贾文和的才能,天下之大,还有他去不得的地方? 贾诩嘴角微翘,大步走出张府。 第六十九章 吕布的心思 在曹操集结大军、准备再攻宛城的同时。 扬州那边的局势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现如今整个局势对于袁术来说十分不利,他麾下虽然不缺兵马,但是太缺少统兵之将。 而没有能力足够强的将帅。 便是有再多兵马又如何? 但是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面对三路大军来攻,袁术根本无法抵抗,大军节节败退,只能不断后撤。 而三路联军则是高歌猛进。 其中吕布这一路大军作战是最为激进的,他就好比长矛的矛尖,势如破竹,锋锐之势无可抵挡。 中军大营内。 吕布望着桌上的行军图,忍不住一脸高兴地道:“袁术实在是不堪一击,按照如今的进度打下去,不出三月必能攻到寿县,将那伪帝给擒获!” 他本来对袁术还是有一些忌惮的,毕竟是雄踞淮南的一霸,麾下大军也多达几十万。 但是真正交手起来,他却发现,袁术麾下的军队的战斗力着实不怎么样。 准确的说是统兵之将太过无能了。 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陈宫也笑道:“并非敌人太弱,而是将军太过勇猛了;而且此番袁术面对的又是四路大军、两面夹击。” “他的主力部队都去防备孙策了,不敢轻易调动,所以此战才能如此顺利。” 孙策对于袁术的威胁比三路大军要更大。 因为前者处于淮南一代的腹地,简直就是插在袁术心口上的一把刀,随时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袁术不得不把大量的军队都拿去防备孙策。 “孙策?孙坚的儿子?” 吕布剑眉一挑,眼中燃起了熊熊战意,“若是有机会,本将军倒是想会一会他,看看与他父亲比起来孰强孰弱!” 曾经他在董卓麾下时与孙坚交过手。 并且还两次败给了对方。 尽管两次战败都有各方面的原因,但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可说的,他只想着等有机会再与孙坚交手,将其正面击败,以雪前耻。 但谁知道交手的机会没等到,等来的却是孙坚中流矢而死的消息,这让他一直引为遗憾。 既然都说孙坚的儿子孙策有不亚于其父的勇猛,那他倒是要会上一会! “将军,没必要和孙策正面相抗。” 陈宫出声劝阻道,然后耐心为吕布解释:“我们此番讨伐袁术,一来是为了大义诛灭伪帝,二来是为了瓜分扬州,实际上后者才是真正的目的。” “您没发现么?孙策自从打下了丹阳、庐江二郡后,就不再出兵了,只是和袁术对峙,说明他是在等待时机。” “只要三路大军将袁术的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就会再度出兵,瓜分更多的领土!到时候三路大军人疲马乏,谁又能与他争抢?” “您到时候若是再与他对抗,只怕会惨败。” 比起吕布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打仗。 陈宫看的、想的就要多得多了。 他时刻在关注当下的局势变化。 吕布闻言顿时微微色变,忍不住道:“孙策竟如此奸诈?那……公台,本将军现在该怎么做?” 陈宫心里早有定计,回答道:“从现在开始,将军打仗不可再如之前那般激进,需要保存实力。” “同时再从徐州调兵,进驻已经攻下的那些城池,尽可能地把这些地盘都吃下来。” 陈宫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整个扬州。 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目的只是想从这次攻打袁术的战争中分一杯羹,瓜分袁术的一部分地盘而已。 “好!全依公台之言!” 吕布连连点头,对陈宫言听计从。 随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继续向陈宫问道:“公台,等打完了伪帝袁术,接下来是不是该想办法救陛下了?” 吕布一直都还惦记着邺城的刘协。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能把刘协从袁绍手里救出来,这功劳怎么都比讨伐袁术要更大。 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就直接给给他封为大将军! “……” 陈宫被吕布这番话给说沉默了。 袁术和袁绍,那能比吗? 在心里叹了口气后,陈宫说道:“将军暂时别去想这些了,袁绍不是将军现在可以匹敌的。” “而且陛下目前邺城其实很安全,袁绍不敢对陛下如何,前些日子听闻他还献上了一名身具凤命的女子入宫,以表对天子的尊敬,可见他还是注重表面声名的,岂敢随意加害陛下?” 陈宫是真怕吕布在打完袁术以后,脑子一热继续跑去打袁绍,所以赶紧劝说。 “明白了。” 好在吕布这個人还算听劝,陈宫这么一说后,他也就暂时打消了从袁绍手中营救刘协的想法,不过心里却是若有所思。 原来献美女给陛下,就能获得好名声么? …… 邺城,袁府。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袁绍如今已经康复了。 只不过还留有一定的后遗症,不能随便动怒,否则有可能和上次一样昏迷,甚至更严重。 康复以后,他依然没有把处理军政的权柄从两个儿子手上收回来,而是继续让他们帮忙分担压力。 而磁石袁尚正在向袁绍汇报前线战况。 “父亲,现在在扬州的战线已经拉得很长了,前线大军死伤不少,颜将军请求增兵,还有增加后勤补给。” “孩儿已经做主调拨了两万大军增援,同时后勤补给也上调了三成,以备不时之需。” 听完袁尚的回报,袁绍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才道:“两万不够,再调拨两万,同时后勤的补给上调至五成,务必要保障前线的供给。” 袁尚一愣,但马上点头道:“是,父亲!” 而一旁的袁熙闻言却是满面苦色,说道:“父亲,将后勤补给上调五成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如今战线拉得这么长,后勤方面的压力本就巨大,如今再加倍供应,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了。” 如今袁尚掌军事,而袁熙则掌管后勤。 扬州距离冀州相隔甚远,把战线拉得这么长,对于后勤来说本就是巨大的考验,更何况现在还要增加这么多。 这让袁熙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 第七十章 甄宓入城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只有亲自掌管后勤,才能才知道供养军队打仗到底是一件多么耗费财力物力的事情。 袁熙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 “太多?” 然而袁绍闻言却皱起了眉头:“如今袁术战败在即,若不增派兵马,届时拿什么去争夺扬州?” “现在增添的兵力仅仅是一部分而已,后续至少还要加派五万以上的兵力,务必要将扬州给拿下!” 讨伐袁术,的确是为了洗脱污名。 但同时也是为了淮南的那片土地! 他早已眼馋扬州许久,只是因为一直由袁术占据,两人毕竟同宗,不好真的自相残杀。 但这次却是大好的机会! 扬州,理应由他来接掌! 袁尚也跟着说道:“父亲所言极是,淮南乃是天下富庶之地,若是能占据扬州,便可对豫州、兖州形成两边包夹之势。” “现在若不增兵,等到日后袁术兵败、各方诸侯下场瓜分,我们怕是只能吃到残羹冷炙了。” “二哥的目光应当放长远一些。” 袁尚一脸恳切地对袁熙说道。 这话落在袁熙耳朵里,却是饱含嘲讽之意,让他心头无名火起,但是又不好发作。 袁尚说的这些他岂能不知? 增兵增补给、军饷军备、死伤抚恤,处处都要耗钱,冀州又不是扬州,单靠税收根本支撑不了,所以钱从哪里来? 只能去找那些世家大族们去要! 要是他父亲袁绍开口那些人当然不会、也不敢拒绝;但是现在掌管后勤的是他,那些人便没这么容易给钱了。 一个个找各种理由推脱,总之就是没钱。 这让他又有什么办法? 袁熙拱手低头,沉声说道:“父亲,后勤补给增调两成已经是极限,五成……恕孩儿无能为力。” 袁绍闻言登时大怒:“无能为力?我将后勤交由你来掌管,你便给我这个答复?” “你……咳咳咳——!” 袁绍说着忽然咳嗽了起来,脸色涨的通红。 “父……” “父亲!” 袁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上前去搀扶。 但是袁尚却先他一步冲上前去,一边为袁绍轻轻拍背顺气,一边劝说道:“父亲,二兄能力有限,您也别太过为难他了,后勤之事孩儿来想办法。” “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轻易动怒了。” 缓了一会儿后袁绍的气才顺下来。 但是脸色依然阴沉。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袁熙,恨铁不成钢地道:“连区区后勤之事都无法解决,日后如何能够堪当大任!” “显奕,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被这般训斥,袁熙不敢反驳分毫,脸色难看。 此时他心中怒火翻腾,简直恨极了袁尚的这番惺惺作态,让他感到恶心无比! 而在这时,沮授走入了书房。 虽然感受到了书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他选择了视而不见,低头道:“主公,甄氏的车队将要抵达邺城,甄氏女就在车队中,您看……” 听到这個消息,袁绍却并没有太过在意,随口吩咐道:“直接把人送入皇宫吧,显甫显奕,你们代我去迎接一下。” 一个献给皇帝的女人而已,还不值得他关注。 反正他的目的只是将甄氏拉拢过来,至于这个女子,不过是利益交换的媒介罢了。 “是,父亲。” 袁熙、袁尚两兄弟恭声应下。 “还有一事。” 紧接着沮授又继续禀报道:“主公,曹操重新集结大军攻打宛城,不过张绣没有选择抵抗,而是带走了城内的所有百姓和粮草,往扬州去了。” “去了扬州?” 袁绍挑了挑眉头,眼中有着疑惑,“扬州如今正值混战,张绣跑去扬州干什么。” “难不成他也想从扬州分一杯羹么?” 沮授摇头道:“臣不知,但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毕竟要是继续留在宛城,定然会被曹操屠灭,前往扬州的话或许能有一丝生机。” 袁绍的表情微微一松,说道:“算了,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不必在意,若是胆敢染指扬州,那便将他灭了。” “你们都退下吧,去迎接一下甄氏的人。” 区区一个张绣,还入不了他的眼。 袁绍说完后便直接离开了书房。 …… 皇宫。 刘协正在后花园的池塘旁边钓鱼,而这时候张郃来报,将甄氏车队抵达的消息告诉了他。 “见到人没有?长什么模样?” 刘协听完以后向张郃追问道,心中颇为期待。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洛水神女啊。 到底有多么美艳,才能让才高八斗的曹植不顾叔嫂之间的礼仪,专门写出一篇洛神赋来赞美? 张郃摇头道:“回禀陛下,末将也只是听下属禀报,未曾亲眼目睹,不过很快应该就会入宫来了。” “这样啊……” 刘协稍感失望,不过又觉得是自己太急了。 反正迟早都是要见面的。 他何必急于一时? “不过陛下,这甄氏女带来的陪嫁物倒是真的多,据下属禀报,光是金银财帛就多达上百车,仆从也足有百人,排场很大。” 张郃想了想后,又继续补充道。 但马上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太没见过世面了,刘协身为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区区百车财货算什么? “啧,富婆啊。” 刘协在心里啧了一声,倒是没什么感觉,然后对张郃说道:“朕知道了,伱先退下吧。” “是,陛下。” 张郃重重抱拳,转身离开。 而刘协也转身返回寝宫,打算先去好好整理一番仪容,待会儿也好去见见这个未来老婆。 …… 袁熙、袁尚两兄弟在离开袁府后,便跟随沮授一起去迎接甄氏入城的车队了。 毕竟袁氏是邺城之主,而甄宓虽然尚未正式入宫,但是册封诏书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正式册封而已。 所以按照礼仪是要专门来迎接的。 为此沮授让士兵将街道清空,并把东门的三扇城门全部打开,洒水扫街、准备好仪仗。 然后才带人在城门口等待甄氏车队的到来。 第七十一章 册封,甄贵人 沮授等人没有再城门口等待多久。 很快,一条长长的车队便从远处缓缓行来,然后在邺城东城门门口停下。 紧接着一名身着蓝色锦衫、模样富态的男人从车队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眼前的阵仗,目光最终落在了为首的沮授身上,然后小心开口了。 “敢问使君这是……” 沮授微微一笑,拱手道:“我乃大将军麾下监军沮授,奉大将军之命,特来迎甄家千金入宫。” “原来是沮监军,失敬失敬。” 一听是袁绍派来的人,这胖子连忙行礼,然后说道:“在下甄圆,甄氏族人,是此行车队的管事,奉家主之命送我家小姐前来邺城。” “本来十日前便可抵达,但路上碰到了暴雨天气,所以耽搁了些时日,还请监军莫怪。” 中山距离邺城并没有很远。 不过此行车队财货众多,加上天气又不好,所以行进速度就慢了一些,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十天才到。 “无妨,平安抵达即可。” 沮授说着将目光投向了车队里的那一张最为华丽的朱红色马车,“敢问甄小姐可还安好?” 马车里很快便传来了回答。 “谢监军关切,奴家一切安好,现在便可入宫面圣,烦请监军引路。” 这声音清脆悦耳,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袁熙、袁尚两兄弟都不由得看向了那辆朱红色马车,心中感到十分好奇。 声音这般好听的女子,不知容貌如何? 沮授闻言点了点头,对袁尚两兄弟道:“臣带甄小姐入宫面见陛下,劳烦两位公子接待甄氏的诸位,并安排、检查一番车队。” “先生放心。” 袁熙、袁尚两人说道。 接待甄氏众人本来就是他们的任务。 交待完后,沮授便领着宫中禁卫、护送那辆朱红色马车进入邺城,众人见状纷纷让开道路。 而马车在从袁熙、袁尚两人身旁经过时,一阵微风忽然吹过,将车帘的一角掀起,让两人惊鸿一瞥,看见了车内人的颜色。 只一眼,便令他们再也挪不开目光。 整个人更是呆滞当场。 直到马车远去都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甄圆见到发呆的两人,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开口喊道:“两位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车队总不能堵在这里,总得找地方安置。 然而袁尚却没有回话,只是长呼一口气,充满感慨地说道:“好一个人间绝色……”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但他可以确认的是,马车中的那名甄氏女,绝对是他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那画像上美貌不及她真人万一! 而此时袁熙也回过神,但和袁尚的震惊相比,他心里却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这个混蛋!” 袁熙揪着袁尚的衣领咆哮道。 然后他竟是丢下众人,直接转身离去! 而袁尚被如此无礼地对待,居然也不生气,只是撇了撇嘴,眼底有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哼,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虽然他也很惊艳于甄氏女的容颜。 但只要一想到袁熙也得不到,他就心情畅快。 然后心情大好的袁尚笑着对一脸懵的甄圆道:“来,本公子先带你们入城。” …… 皇宫。 刘协在换好了衣服后,便直接来到了正殿。 他刚刚坐下,一名宦官便来向他禀报:“陛下,沮监军已将甄氏带至,正在大殿外等候。” “这么快?” 刘协的脸上有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宣。” “是,陛下。” 宦官点头,然后尖着嗓子高声道:“宣甄氏入殿觐见——” 话音落下,很快便有两人走进了大殿。 其中一人刘协很熟悉,正是沮授。 而站在他身侧的,是一名身着水蓝色长裙、身段婀娜的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容貌却是极其动人。 皓齿明眸,肤若凝脂,眸如秋水,举手抬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清丽脱俗之气。 尽管刘协身为穿越者,在后世网络上也算是见惯了全世界各色各样的美女,但是在见到这名少女时,依然被深深惊艳到了。 “臣女甄氏,叩见陛下。” 就在刘协看着甄宓出神之际,甄宓已经来到大殿当中,对着他盈盈拜倒,叩拜行礼。 刘协回过神,随后微微抬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 甄宓这才站起身,然后低头不语。 刘协看得出来她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不过实际上心里是有些紧张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個地方他觉得很奇怪。 “她真的十四岁?这身段看起来就跟十七八岁的女子一样,原来古代人发育都这么好的么?” 刘协的目光从甄宓凹凸有致的身上扫过。 他之前一直以为十四岁还是小孩模样,但甄宓的出现却完全推翻了他的想法。 他现在总算能理解为什么古代十四五岁结婚甚至生子都很正常了,在发育上跟后世完全不同。 而甄姬虽然低着头,但也感觉到了刘协那审视的目光,忍不住抿了抿嘴,娇躯都有些僵硬。 这位陛下……怎么一直盯着我? 就在刘协胡思乱想之际,沮授开口提醒道:“陛下,该行册封了。” 刘协闻言收敛思绪,点头道:“好,来人。” 甄宓既然要入宫,肯定不能不给名分,所以诏书早就拟定好了,现在就是走一个过场。 刘协话音落下,一名宦官端着托盘走入大殿。 在托盘中放着一块黄色布帛。 正是册封诏书。 只见这名宦官从托盘中拿起诏书,展开后尖着嗓子念道:“应天顺时,受兹受命,皇帝诏曰: 朕闻王者始风,本乎妃德,天下内治,模厥人伦。咨择邦媛之良,懋敷嫔壶之懿,爰推异数,诞布公言。 有女甄氏,陶翕辟之和,生庆善之族。玉粹其度,渊靓而衷,可特进封为贵人,入主清礼宫。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封,荣膺显命,永荷嘉祥。钦此——” 后宫女眷共有七等划分,皇后最高,而在皇后之下,又有昭仪、婕妤、贵人、美人、宫人,采女。 而甄宓受封的,正是第四等的贵人。 “谢陛下。” 甄宓双手接过册封诏书,然后拜倒谢恩。 从今往后,她便是甄贵人了。 第七十二章 陛下要甄贵人侍寝吗? 在完成了对甄宓的册封,又简单问候了几句后,刘协便让她退下休息去了。 人家一路舟车劳顿肯定得先好好休息。 总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就在这大殿上逮着人家一直闲聊,这样未免有失体统。 不过为了在沮授面前维持好人设,刘协还是一直盯着甄宓离去的背影,装作一副眼睛都看直了的模样。 直到甄宓的身影消失,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后对沮授道:“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若无事的话便先退下吧。” “朕要先去找甄贵人谈谈心了。” 看见刘协如此猴急的模样,沮授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颇有一种白菜被猪拱了的感受。 真是……便宜他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沮授拱手道:“陛下,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大殿。 等到沮授走后,一旁的宦官上前问道:“陛下,要不要奴婢去通知甄贵人准备侍寝?” 他听到刘协刚刚的话,以为刘协打算现在就想临幸这位刚刚入宫的甄贵人。 刘协面色一僵,连忙道:“朕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还是晚一点吧。” 刚刚他只是为了在沮授面前装样子而已。 他还不至于饥渴到这种地步。 说完以后,刘协便起身离开了大殿。 作为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仅仅跟暧昧女生牵过小手的母胎solo至今的直男,身边忽然被塞过来一个老婆,说实话刘协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实在是没这方面的经验啊! 而且以后该拿什么态度去对待甄宓? 刘协一边走出大殿,一边在心里思索。 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但以后就要跟甄宓朝夕相处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个问题又不得不考虑。 就在刘协思索之际,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皇宫的宫门处,然后便见到一辆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外。 张郃和高览正在指挥禁卫从上面把一口口箱子搬下来,然后送入皇宫。 “这些是什么?” 刘协有些疑惑,于是上前向张郃询问道。 张郃见到刘协居然来了,连忙行礼,然后恭敬回答道:“回禀陛下,这些都是甄氏送来的贡品。” “甄氏?贡品?” 刘协眉头轻挑,让张郃打开了几個箱子。 只见箱子里面里面装着的尽是各种各样的财货,如绫罗绸缎、黄金珠宝,精美的器具、字画摆件等等。 直接让刘协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看花了眼! 随后他望了一眼皇宫外停着的马车。 粗略一算,便不下上百辆,而且都是那种拉货的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都堆放着几十个箱子。 可想而知这一笔财富到底有多么庞大。 “这甄氏……是甄有钱啊。” 刘协在心里感慨道,很明显这些都是甄氏给甄宓的陪嫁,只不过名义上说是贡品而已。 如此豪富,难怪袁绍要拉拢甄氏。 要是他能把甄氏拉拢过来就好了。 …… 邺城的这座皇宫虽然远远比不上洛阳的。 但是也有大小宫殿七八处。 甄宓从接受完册封后,便被宦官带来了其中一处偏殿,以后这里便是她的住处了。 “甄贵人,您先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宦官将甄宓带到后,便要告退离开,但这时甄宓却开口喊住了他。 “公公请留步。” 这名宦官闻言停下了脚步,躬身道:“甄贵人还有何吩咐?” 甄宓稍作迟疑,然后才道:“我的婢女现在还在皇宫外面,不知公公可否将她给带过来?” 按照规矩,后妃入宫是可以带一名贴身丫鬟的,所以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不过她是单独跟着沮授入宫的,现在她的贴身丫鬟还在车队里面;而她现在已经接受了册封成为贵人,就不能随意出宫了,因此只能托宫里的宦官传信。 “奴婢这就去。” 宦官恭敬应下,随后离开。 等到宦官离开以后,甄宓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寝宫,秋水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以后,这里便是我的家了。” 甄宓的心中有些怅然,从小到大她都不怎么出门,还是第一次离家如此之远。 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也是完全陌生的。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以及…… 陌生的人。 想到这里,甄宓不由得想起了刚刚在大殿里见到的那位陛下,虽然那时候不能抬头直视,但她还是找机会偷偷看了一眼, 很年轻,比她大不了几岁,模样也很俊秀。 而且根据传闻来看,这位天子也不算坏,只是有些懦弱无能而已。 这样的人似乎并不难以相处。 想着想着,甄宓便感到一阵困意来袭,忍不住趴在梳妆台上沉沉睡了过去。 …… 刘协在皇宫里一直闲逛到了天色将晚。 在心里犹豫了半晌后,他决定还是去甄宓那边看看,毕竟刚刚入宫,总得慰问关切一下。 顺便和她一起吃个晚膳什么的。 于是刘协便直接动身前往甄宓入住的清礼宫,打算看看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而他刚刚走入寝宫,就见到了趴在梳妆台上睡觉的甄宓,此时一抹夕阳刚好落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 那恬静美丽的脸庞,甚至比天边的晚霞都更加美丽。 这一幕,让刘协微微失神。 在原地驻足凝望了许久后,刘协才收回目光,想了想后走上前去,为甄宓身上披了一件衣服。 虽然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但在接触到甄宓身体的一瞬间,她便一下子惊醒了。 “陛、陛下?” 见到不知何时过来的刘协,甄宓的表情有些慌张,连忙起身行礼。 但是由于趴在梳妆台上睡了太久,脚有些发麻,一起身便瞬间腿软,就要倒下去。 “小心!” 刘协手疾眼快地伸手扶住了甄宓。 而被刘协触碰到身体,甄宓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浑身一颤,连忙后退一步,神色紧张地低头道:“臣妾、臣妾失礼了,不知陛下到来。” 她此时心里十分后悔为什么要睡着。 竟然没注意到天子的到来! 第七十三章 刘协:我忍不了了 “无需惊慌。”刘协摆了摆手,道:“天色将晚,夜寒深重,在这里睡觉容易着凉,还是去榻上休息吧。” 面对天子,甄宓哪敢怠慢,闻言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陛下关心。” 说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唇,才鼓起勇气继续问道:“陛下……今晚要臣妾侍寝吗?” 侍寝是身为后妃的责任之一,来之前家中老嬷嬷早就教导过甄宓该怎么侍寝。 她虽然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依旧有些惶恐。 刘协还想给甄宓留个好印象,毕竟这也算是自己老婆了。 不好让人家进宫第一天就侍寝。 “你一路舟车劳顿,暂且先好好休息。明日再侍寝。” 尽管甄宓才十四岁,但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身材已经长开了。 既然已经穿越到古代,刘协并不打算还被后世的伦理道德所束缚;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若是他守着甄宓却不动,若是被沮授知道了,定然会心生怀疑。 这和他一直表现出来的人设不符。 刘协还没有高尚到要为了固守道德而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的地步。 但不管怎样,一定要杜绝怀孕。 古代难产致死率高,和女子骨盆没有发育好有极大的关系。 甄宓的骨盆还未完全发育好,一但怀孕了,那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至于最好的办法,那当然是刘协再忍一忍,忍个两年,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但这并不实际。 “是,陛下。” 甄宓松了一口气。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很快现场的气氛就有些微妙的尴尬,刘协见状赶紧说道:“朕走了。” 甄宓一丝不苟地行礼道:“恭送陛下。” 就在刘协走出清礼宫的瞬间,甄宓原本表现出来的镇定直接冰融雪化,俏脸上飞快地染上了两朵红霞,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下一刻她直接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头顶也似乎冒出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白烟。 “我刚刚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羞死人了!” 甄宓感觉脸颊发烫,眼中满是羞恼之色。 陛下只是过来看看她而已,她却开口就问是不是需要她侍寝。 实在是太丢人了! 万一让陛下觉得她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那可如何是好? 甄宓的心中很是忐忑。 尤其是方才刘协虽然态度平和,但她能感受到刘协面对她时的戒备感和疏离感。 …… 翌日一早,刘协便在宫人的服侍下起床了。 今天的天气依然十分明朗,刘协让宦官准备了一些茶水糕点,来到老地方后花园里晒太阳。 这已经是他日常必做的事情之一了。 倒不是说有多喜欢,而是因为……无聊。 在皇宫里他确实十分自由没错,不过与这种自由相对的,就是空虚。 无事可做的空虚感。 “现在只能让郭嘉在外面搞些动作,我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啊,这样未免也太摆烂了。” 刘协在后花园里面一边饮茶,一边叹道。 虽然觉得躺平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一切交给大佬操作就行,但这样实在无聊。 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够干什么,也怕自己瞎来坏事了。 而且就算心里有一堆想法,但奈何局限于这小小皇宫之中,没人没资源,哪儿都去不了,啥也干不了。 总不能干甄…… 刘协猛地点了点头,这個可以有。 而在这时,一队在宫内巡逻的禁卫刚好从后花园门口处经过,刘协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这步子走的,还不如前世我们大学的校仪仗队走的好呢,一点气势都没有。” 刘协撇撇嘴。 虽然说在这个时代他也见到了数以万计的大军,在人数上和视觉效果上的确足够震撼,但并没有给他那种发自内心的、不可战胜的感觉。 因为缺乏那种纪律严明的铁血气势,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拿着武器的暴徒一样,和他印象中的军队不同。 就拿刚刚走过去的这一支禁卫队举例,十人的队伍,走路走的跟散步一样,队形也不整齐,简直毫无气势可言。 哪怕当年他军训走的步子都比这要好。 “这个时代练兵的手段还是太过落后了啊,想要练出精锐的军队,只能通过战争才行。” 刘协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去钓鱼。 但是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 一个大胆的想法蓦然在他心中形成。 为什么……他不能练兵?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开始如野火一般在刘协的心里蔓延,并且迅速开始熊熊燃烧。 他没有多想,马上喊来宦官,吩咐道:“去传张郃还有高览过来!” “是,陛下!” 宦官匆匆领命而去。 而此时刘协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眼中更是隐隐有精光闪烁,心情无比的激动! 作为一个穿越者,古代和未来的军队他都见过。 他明白两者之间的差距绝不是武器这么简单! 哪怕给双方用上同样的冷兵器在战场上拼杀,最后获胜的也依然会是现代军队! 而根本原因就在于练兵方式! “时代在进步,练兵方式也一直在进步,现代部队采用的练兵方法是总结借鉴了历史上各个朝代乃至于全世界各国的练兵之术,再以科学的方式进行总结得来的!” “战斗技巧可能会跟古代有所不同,但是在体能训练以及军威、军容这两方面的训练方法却通用!” “如果我把这些方法应用到这个时代的军队上,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支军事素养极高的军队!” 刘协越想越觉得兴奋。 现代化的军队训练方法有哪些? 拉力训练、抗力训练、耐力训练、协调能力训练等、反射能力训练、肌肉运动训练、记忆能力训练等。 还有踢正步、站军姿这些训练军威的。 这些训练方式并没有多么复杂,但是却能极大提高士兵各方面的素质,更能提升军队的整体气势! 就拿那些徒手健身的方法来说,虽然比不上什么武功秘籍,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身体素质的方法! 因为这些都是靠着科学总结出来的经验! 刘协打算试一试后世的训练方法。 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也没什么损失。 很快,张郃还有高览二人便跑了过来。 “陛下有何吩咐?” 见到刘协,张郃当即抱拳行礼道。 刘协没有卖什么关子,屏退闲杂人等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爱卿从军已久,对军中之事必然熟悉。” “朕想知道现在军中是如何训练士兵的?” 他要先把现在军队里是训练情况都摸清楚,而张郃、高览二人无疑是最好的询问对象。 第七十四章 小小现代人可笑可笑 刘协的问题让张郃二人为之一愣。 军中如何训练士兵? 陛下问这个作甚。 虽然疑惑,但是张郃还是如实回答道:“回禀陛下,目前军中士卒们的主要训练内容统共有五类,分别是练耳目、练胆气、练队列、练体力与拳术,以及练技艺。” 刘协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这五类具体是怎么练的?内容都有什么?” 要是换做寻常将领,一时估计答不上来。 因为带兵打仗跟练兵不是一件事情。 有些将领会打仗,但是却不一定会领兵训练。 不过张郃明显是此中好手,听到刘协的问题,他开口便道:“回禀陛下,练耳目,主要是训练士卒‘审金鼓、辨旗帜’的能力。” “凡领三军,必有金鼓之节,所以整齐士众者也。将必明告吏士,申之以三令,以教操兵起居、旌旗指麾之变法。” “而练胆气,则是通过教育和赏罚,让士卒明白为何而战,使之明理,理明而后识定,识定方可利害不挠。” 听到这里,刘协心中明悟了不少。 首先古代战场混乱,命令下达困难,所以号令士兵只能通过鼓声和旗语的方式,这也是调动军队最重要的地方。 而练胆气,说白了就是教育、灌输士兵思想、坚定作战意志,这也是为什么凡是起兵作战都需要有名分的道理,无名之师则无胆气也。 “至于练队列,这是最重要的,因为队列是阵法变幻、运用战术的基础,立卒伍、定行列、站纵横。” “不过寻常军队想达到这种程度非常难,唯有精锐之军方可队列整齐,将领指挥起来也能如臂指使,让军队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张郃又说道,言语间不无感慨之意。 虽然这个道理谁都清楚,但是想练出这样一支队伍,实在是困难至极。 而刘协听完前面这三种训练内容,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可以做出更改的地方,已经是相当完善了。 于是他只好把目标放在了剩下的两个项目上。 “练体力还有技艺是怎样的?” 一旁的高览先张郃一步开口了,为刘协解释道:“寻常体力训练,便是让士兵练习摔跤、骑射、拳法、举重等等。” “而技艺则较为广泛,大者要分步兵、骑兵、车兵、水兵等专项,小者有弓弩、刀枪、盾牌等。” “除此之外,各大项还有与之相对应的战队和阵法,不过较为驳杂,末将就不一一论述了。” 刘协闻言,彻底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原来古代军队的训练……这么复杂? 怎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刘协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真是太想当然了,如果练兵真的有那么简单,那历史上的名将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陛下,您对这些感兴趣么?” 张郃好奇问道。 刘协面色微微有些尴尬,这古人太牛逼了,思来想去觉得好像只有练体力这一项他能提供点建议,于是便道:“那什么……朕最近想到了几种锻炼体能的技巧,所以想与二位将军讨论一下。” “哦?陛下竟擅此道?” 张郃的眼睛一亮,颇有些期待地问道:“不知是何锻炼之法,末将洗耳恭听!” 旁边的高览也是同样的神色。 刘协说道:“倒也不复杂,便是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负重越野……”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掩饰,还给两人解释了一番这些锻炼方法分别是锻炼哪里、有什么用处等等。 “呼……” 等做完各种动作的演示后,刘协给自己整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自信满满地向张郃、高览二人问道:“怎么样,二位将军觉得这些锻炼体力的方法如何?” 张郃、高览面面相觑, 看见他们这般神色,刘协以为他们是被震惊到了,于是笑着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嘛,不用顾忌,这里又没有外人。” “这些锻炼之法,二位将军可以拿去训练那些宫中禁卫,肯定能提升他们的身体素质。” 刘协此时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啊。 他只要略微出手,便已经达到了巅峰。 来来来,快点夸我!快点膜拜我! 刘协迫不及待地想要显圣一波了。 “呃……陛下。” 张郃再度挠头,头皮都快被他挠破了,“陛下的这些训练之法固然有可取之处……但军中士卒怕是吃不消。” “因为这些方法太过消耗体力了,小规模训练还好,若是扩大到千人以上进行训练,必然高提高士卒伙食的供应,若是供应不足,可能、可能会引起士卒哗变。” 身为练武之人,张郃当然可以看出刘协演示的这些古怪锻炼方法确实有用处。 但有用归有用,能不能用又是一回事。 练武之人消耗气力,练的多,人就越累;人越累,吃的也就越多,军队怎么可能供应的了所有士卒每天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带来的粮食消耗? 而士卒吃不饱,还让他强行这么练,长久下去肯定会引发哗变的。 高览也犹豫着说道:“而且陛下您说的这些训练方法,有几种其实我们军中也有在用。” “比如负重越野,和穿着盔甲行军并无二致;举重锻炼,便是举石墩石锁。” “还有那個踢正步,也有类似的训练,只不过并无太大实战意义,锻炼军威通常以方阵、战队训练居多。” 刘协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张郃也看出了眼前的陛下似乎被打击到了,觉得留在这里也比较尴尬,便道:“那陛下,若无其他事情,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拉着高览匆匆离开了后花园。 刘协满脸颓然地坐回了石凳,颇为摆烂地趴在了桌子上,双目无神,心如死灰。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啊。” 刘协长叹一声,觉得有些蛋疼。 古人的智慧并不比现代人要差,一些方法并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条件不允许。 就比如张郃和高览,他们自己就有一套锻炼体能的方法,但也没交给普通士卒。 原因很简单,还是伙食跟不上。 刘协那些后世的训练方式,没有足够好的伙食支撑,根本就无法普及,现代军队之所以可以这么练是因为伙食好,放在古代行不通的。 而且古代已经有完善的练兵方法了。 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后勤、后勤、后勤! 后勤才是硬道理! 他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趴窝算了,别想着瞎捣鼓,容易把自己打击到。 同时刘协在张郃离去之后,也感到一阵后怕。就他今日所做之事,一但被袁绍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按照郭嘉的谋划,现在只需等袁绍的内部问题加剧。不能节外生枝。” “我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即便想做,像今天这种事情,也必须先行与郭嘉商议。” 第七十五章 贾诩入邺城 甄氏车队将甄宓送到邺城后没呆几日便走了。 正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在甄氏众人离开的时候,去相送的人却只有袁尚,袁熙虽然称病在家没有过去。 但实际上他却是在家借酒浇愁。 “吨吨吨吨——!” 书房内,袁熙抱着酒坛仰首痛饮。 将手中这一坛酒饮尽后,他畅快地呼出一口浊气,随手将空酒坛丢到地上摔得粉碎,然后醉醺醺地喊道:“拿酒来!再拿酒来!” 书房外的侍从闻声而来。 但在见到书房地上横七竖八堆放着的空酒坛后,他不由得劝说道:“公子,您还是少喝点吧……” “砰!” 侍从的话没说完,袁熙就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勃然大怒道:“本公子现在连饮酒都不行了吗!” “连你一个下人也敢来管本公子?!” 面对发怒的袁熙,这名侍从不敢再多言,只好行了一礼,然后前去取酒。 “下贱的东西!” 看着侍从离去,袁熙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瘫坐在椅子上,表情一片阴郁。 为了在父亲面前表现出可靠的模样。 他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放纵过自己了。 但是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住。 原本与甄氏的联姻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既能拉拢到甄氏这一冀州本土豪门,又能娶到那样一位绝色的美貌女子。 但袁尚却横插一脚,生生搅黄了这桩联姻! 想到这里,袁熙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一日在邺城外的惊鸿一瞥见到的绝美容颜。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他无论在军务还是政务上,都遭到袁尚的打压。 心中对袁尚的恨意不由得更加深重了几分。 袁熙越想越气,这时候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于是他直接开口骂道:“怎么拿个酒还这么慢!你这废……” 他的骂声戛然而止因为来人并非是拿酒的侍从,而是许攸。 “许先生?你怎么来了?” 袁熙酒醒了几分,连忙起身相迎,是由于实在是喝得有点多,一时间有些站不起来。 许攸见状说道:“二公子不必多礼,坐着便好。卑职只是见公子几日未去官邸,所以特来探望。” 许攸和郭图、辛评一样,在袁绍三个儿子当中,更倾向于袁熙。 近几日都未见袁熙去官邸,因此许攸才登门看看是什么情况。 “先生请坐。” 袁熙招呼许攸落座,然后又唤来下人准备茶水,并且把房间内的空酒坛给清理一下。 许攸看了一眼,随后望向满身酒气、有些颓然的袁熙,问道:“公子为何借酒浇愁?不仅这几日怠慢事务,就连甄氏离开,也未去相送。” “若是被主公知晓了,或会不喜。” 袁熙闻言不在意地道:“知道了便知道了吧,反正父亲现在已经不喜我了,再努力表现也无用。” “父亲向来只偏爱显甫。” 之前他兢兢业业管理后勤事务,但是换来的却是斥责,现在他已经心灰意冷。 听出袁熙语气里的失落,许攸笑着问道:“公子就不想知道,为何三公子最近频频被主公称赞?” “先生这是何意?” 袁熙闻言抬头望向许攸,眉头微皱。 其实这一点他也感到十分奇怪。 父亲让他们兄弟二人分掌各项事务,审配、许攸这些谋士只能做辅助、帮忙参考,却不能直接替他们去处理。 因为父亲要看的是他们兄弟二人的能力。 明明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袁尚的表现却远超与他,把所有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本以为是袁尚的能力和天赋胜过他。 但现在来看……貌似另有隐情? 许攸微微点头,然后道:“我与逢元图关系尚可,从他口中得知,是三公子麾下一位名为郭嘉的谋士,一直在帮三公子出谋划策、处理军政事务。” “上一次散播谣言、阻止二公子您和甄氏联姻,也是出自这位郭嘉的手笔。” 这個消息也是许攸最近才得知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决定算卖一个人情,将这件事告诉二公子袁熙。 “什么?!” 袁熙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忍不住咬牙道:“难怪、难怪!这个家伙!他是在作弊!” 此时袁熙的心里怒极了。 难怪袁尚能把军政大小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难怪上次谣言突然出现,而他又立刻能拿出对策。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背后有人帮他! 想清楚这一点,袁熙没有犹豫,当即起身道:“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 上次谣言之事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对于袁氏的声誉来说就是巨大打击;若是让袁绍知道了这件事,必然会勃然大怒。 “公子请留步!” 许攸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了他,然后劝说道:“公子便是知道了又如何?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主公怎么会相信公子?” “而且即便主公相信公子,恐怕也不会迁怒于三公子,反而会更加不喜二公子您。” 袁熙一脸愕然:“为什么?明明他在作弊!” 许攸心里颇为无奈,叹了口气道:“能够作弊是一种本事,主公虽然不让我等帮助两位公子,但是从未明说,也并未限制两位公子向我等以及其他贤才求助。” “能得到贤才相助,这也是能力。公子明白了吗?” 虽然有这个潜规则立在这里,潜规则并不算真正的规则,而且就算是真的规则又如何? 规矩向来都是被打破的。 如果袁熙、袁尚有本事去说服他们这些谋士帮忙,那就是本事。 许攸一早就清楚这一点,他也一直在等袁熙来向他求助,但袁熙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埋头苦干。 老实到他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才专门来提醒一下。 袁熙听完后直接目瞪口呆,心中一片震撼。 原来……还能这样玩?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父亲问他的那句话,以及看他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显奕,你当真没有意见?” “这可是原本为你准备的婚事。” 蓦然,袁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他现在才明白父亲袁绍当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不!不对! 还不晚! 袁熙猛地抬头看向许攸,仿佛看见最后一株救命稻草,恳求道:“许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 现在他唯有向许攸求救! 但是许攸却摇头道:“二公子请见谅,此番告知您内情已经是坏了规矩,我不能再助您了。” “您可以去找田元皓、沮公与,看看能不能赢得他们的帮助,告辞。” 许攸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只独留袁熙一人失魂落魄地站在书房里。 难道,真的没人助他了吗? …… 邺城南城门外。 一辆马车沿着宽敞的官道,缓缓向着城内驶去。 马车当中,一名略微发福的文士抬头掀起车帘,抬头看向眼前的邺城,微微一笑。 “终于到邺城了。” 这名胖胖的文士,正是贾诩! 从宛城与张绣分开之后,他便一路前往冀州,历时一个月,才终于抵达了邺城。 此行他共有两个目的。 一是拜见天子,二是拜入袁绍麾下。 他此行就是冲着天子而来的,若是天子值得辅佐,他贾文和未必不能做一次从龙之臣,匡扶大汉;但若是天子不值得辅佐,那他亦可投靠袁绍。 总而言之,进退皆有路。 “别让我失望吧。” 贾诩笑了笑,放下马车窗帘,缓缓驶入城内。 马车一直来到皇宫外方才停下。 “皇宫禁地,来者止步!” 马车刚刚靠近皇宫,便有禁卫上前盘查。 今天负责值班的人乃是高览,他带着两名禁卫上前问道:“来者何人?” 很快车帘掀起,贾诩从车上走了下来。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又将头上的冠戴给扶正,贾诩才微笑着道:“在下贾诩,字文和,三品光禄大夫,听闻陛下现居邺城,特来朝拜。” “三品光禄大夫?贾诩?” 高览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他虽然没有听说过贾诩这个名字,但是三品光禄大夫却是如雷贯耳,那可是仅次于九卿的存在!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 居然是秩比两千石的大官? 高览不知真假,但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道:“请先生稍等,末将先去向陛下禀告。” “有劳。” 贾诩笑眯眯地道,脾气极好。 于是高览让左右禁卫待在原地看住贾诩,自己则入宫去向刘协禀告。 刘协这时候正在寝宫里午睡,听闻这个消息后睡意一下子就没了,直接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说什么?贾诩?!” 刘协一脸震惊地望着高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者是高览说错了! 高览点头道:“是的陛下,他自称乃是三品光禄大夫,姓贾名诩字文和,末将没有听错。” 从高览的口中确认了此事,刘协咽了口口水 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他当然听说过贾诩的名号,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三国第一毒士,名气不亚于鬼才郭嘉! “贾诩怎么会来邺城?曹操打张绣,他不是应该和张绣一起投了曹操吗?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刘协现在觉得大脑cpu有些过载了。 贾诩的到来和他熟知的历史完全不一样。 脸色变幻了数次后,刘协翻身下床,对高览说道:“将他带到正殿,朕要亲自见他。” “是!陛下!” 高览领命而去。 第七十六章 这天子是刘协还是刘邦? 袁府。 今日袁府家宴,刘夫人特地命下人准备了一桌子菜,然后喊上袁熙、袁尚两个儿子一起来用膳。 不过袁熙称病在家,来的只有袁尚。 “显奕呢?” 袁绍已经坐上了饭桌,见到席间并没有二儿子袁熙,便向刘夫人问道。 刘夫人回答道:“显奕最近身体有些不适,现在正在家修养,回头妾身让管家给他送些餐食过去。” 然而袁绍闻言却冷哼道:“找的借口罢了,那日我训斥他,他心里对我有怨,以为我不知?” “这几日更是连手中的事务都不管了,在家闭门不出,甚至昨天让他去送甄氏族人离开他都不曾出面。” “真是幼稚!” 袁绍很不满袁熙的这种行径。 受到些许挫折,便如此作态。 日后要是遭逢大败的话又待怎样? 须知百折不挠方为真丈夫! “父亲,二兄说不定是真的病了,等饭后孩儿便去探望,看看二兄病的如何。” 袁尚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但心中却是幸灾乐祸。 他当然明白为什么这几日二哥袁熙不露面,是那天被气到了,才会如此。 “吃饭吧!” 袁绍不想再去谈这个二儿子,直接说道。 但这时候,沮授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袁绍见状笑着向他邀请道:“公与你来得正好,坐下一起吃点吧。” “主公!” 沮授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神色凝重地说道:“刚刚皇宫那边有人来报,张绣麾下的那名谋士,贾诩贾文和,入宫拜见天子了。” 一听这个消息,袁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问道:“他怎么会来邺城?” 他当然听说过贾诩的大名。 这人原先是董卓幕僚,后又献计李傕、郭汜反攻长安,李傕败亡后,辗转成为张绣的谋士。 而之前宛城一战,张绣能大败曹操,杀了其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以及大将典韦,多半也是出自此人的谋划! 张绣如今逃往扬州,贾诩为何来了邺城? 而且还直接入宫去拜见天子了? “臣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一消息,现在贾诩应该已经在接受陛下召见了。” 沮授回答道,语气不无担忧。 而袁绍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吩咐道:“备车,去皇宫!” …… 皇宫,宦官带着贾诩前往正殿。 贾诩一路上打量着皇宫里的环境,同时心里也在思索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其实他这次来邺城是深思熟虑过的。 因为他在宛城设计杀了曹操的长子,若是落到曹操手里,小命不一定能保得住。 虽然他觉得曹操或许会为了展露出大度的心胸而不杀他,但这种事情完全看运气,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即便曹操不杀他,但曹操的儿子呢? 等曹操死后,他的继位人要不要为兄长报仇? 而袁绍手中有一位天子,亦占据了大义名分。 所以他才把目标放在了袁绍这里。 要是天子不能辅佐,那就老老实实的为袁绍办事,不做他想。 要是天子能够辅佐,那就帮天子挖空袁绍的根基,当個扶龙之臣。 袁绍的内部可不比曹操那边稳定,而是派系林立。 贾诩最喜欢来这样的地方了,在这里他完全可以左右逢源,怎么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 他不知道皇宫里的这位天子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现在曹操和袁绍这里都有一位天子。 就在贾诩考虑这些的时候,前面引路的宦官停了下来,而眼前便是正殿。 “光禄大夫,我们到了。” 宦官弯腰恭敬地说道。 贾诩对他点点头,随后抬脚迈入大殿。 但是大殿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陛下呢?” 贾诩皱了皱眉,陛下不是已经召见了他么,为什么不见人? 难不成……袁绍这边根本没有天子? 然而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后便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一阵深情到令他为之毛骨悚然的呼喊。 “爱卿——!” “爱卿——!” 贾诩转身看去,然后他便见到刘协衣衫不整地朝他跑来,头上的冠冕都没有戴好,甚至连鞋都只穿了一只,后面还有宦官拿着鞋在追赶。 “陛……” 还没等贾诩把“陛下”二字说出口,刘协便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 “爱卿!朕可算是见到你了!” 刘协抱住贾诩,哭得伤心至极。 贾诩:“???” 此时此刻贾诩的内心完全是懵的,望着怀里涕泪横流、哭得伤心无比的刘协,他感到无比茫然。 这是……什么个情况? 眼前这位天子究竟是刘协还是刘邦? “陛、陛下,您先松开臣……” 看着刘协的鼻涕眼泪都蹭在了自己华贵的锦袍上,贾诩眼角直跳,扯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不要!朕不要!” 刘协根本不撒手,抬头看向贾诩,眼泪汪汪地道:“那奸贼曹操将朕从洛阳掳走,朕费尽辛苦才从许都跑到邺城,每日都在想着诛杀这个奸贼!” “而爱卿你不但打败了曹操,还设计杀了他的长子!朕听闻这个消息,高兴得夜不能寐啊!” “爱卿你真是我大汉之肱骨!” 刘协一把鼻涕一把泪,情真意切至极。 言语间都要把贾诩给夸上了天。 而贾诩此时也才终于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挣脱了刘协的怀抱,后退一步后说道:“陛下言重了,讨伐逆臣本就是大汉臣子应做之事。” “只是未能尽全功,将曹操也一并诛杀,此乃臣之过失,还请陛下责罚。” 说着,贾诩向着刘协深深一礼。 刘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闻言瞪眼道:“罚?谁敢罚!爱卿立了如此不世之功,朕要重重地赏赐爱卿!” 刘协语气激动,说着把贾诩给扶了起来。 然后他用深情款款的目光看着贾诩,开口问道:“爱卿此番来邺城,是要助朕光复大汉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贾诩只能干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陛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把他之前想好的话全部给打乱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七十七章 开演开演 贾诩毕竟不是寻常人,尽管刘协一番操作令他措手不及,但他还是很快找回了状态。 “身为汉臣,光复大汉乃是义不容辞的职责,臣定当竭力襄助陛下!” 贾诩神色坚定,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番话加上如此坚定的神色,任谁见了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真乃忠臣也! 刘协也是感动非常,百感交集地说道:“有爱卿这句话,朕便放心了。” “真是疾风知劲草,患难识忠臣啊!” 这时候跟在刘协身后的宦官小心上前提醒道:“陛下,地上凉,您还是先把鞋给穿上吧,免得受了寒。” 刘协脚上的鞋只穿了一只而已。 另一只脚上只穿了袜子。 除此之外衣衫也有些凌乱不整,头上的天子冠冕也没有戴好,一看便知是匆匆跑过来的。 “瞧朕这急性子,只顾着过来见爱卿了,衣服都没有顾得上穿好,实在失态,让爱卿见笑了。” 刘协略带惭愧地对贾诩说道,然后穿上了鞋子。 “陛下厚爱,臣实在惶恐。” 贾诩非但不介意,反倒是一脸感动。 但他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 这种收买人心的小把戏对他而言根本没半点作用,他哪里会吃这一套? 不过堂堂天子,能用这种姿态来笼络一个臣子,贾诩即便心中没有波澜,却难免对刘协的印象大好。 他低着头,暗道一声,不愧是刘邦的后人。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在宦官服侍下穿鞋、整理衣衫的刘协,微微眯起了眼睛。 “陛下这些时间,倒是成长了许多。” 贾诩并非是第一次和刘协见面。 之前他乃董卓部下,后又从李傕、郭汜,时常与刘协相见,所以并不陌生。 虽然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数年,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刘协就是当年他见过的那位天子,长相基本上相同,那股子懦弱劲也一样。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诧异的,是这位陛下居然还会用收买人心的手段了,尽管粗劣,但这是相对来说而已。 对他这种人作用不大,但要是对待一些忠心耿耿的汉臣,绝对能让对方死心塌地,感激涕零。 这可比当年在董卓掌控下的时候要成长了不止一星半点。 就在贾诩心里若有所思之际,刘协已经穿戴整齐,然后再度上来拉住了他的手,语气诚挚地邀请道:“爱卿,朕已经让人去准备宴席,卿待会儿便与朕一同用膳如何?” “爱卿是对抗曹操的大功臣,朕要好好为你庆贺一番才是。” 贾诩收敛思绪,微笑道:“一切都依陛下安排。” 刘协很是高兴,刚想说些什么,便又有一名宦官前来禀报:“陛下,大将军入宫觐见!” “大将军?” 贾诩皱了皱眉,但很快便想了起来。 袁绍已经接受了天子册封,如今升任大将军兼大司马,看来入宫的便是他了。 只是……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贾诩有些疑惑,看向刘协。 只见刘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笑道:“快快请来!” “不必了,臣已经来了。” 未等这名宦官退下,一道声音便传来。 袁绍和沮授一同走入了正殿。 “参见陛下。” 走入大殿后,袁绍先是向刘协行了一礼,然后目光落在了贾诩身上,故作疑问道:“这位是……” 刘协反应极快,连忙笑道:“爱卿,这位乃是光禄大夫贾文和,此番专程来邺城拜见朕。” “文和在宛城设计坑害曹操,令曹操那奸贼失了一长子、一大将,可谓是大汉忠臣啊!” “陛下过誉了。”贾诩谦虚一声,然后向袁绍行了一礼:“贾诩见过大将军。” “先生快快请起!”袁绍伸手把贾诩扶起来,然后满脸惊喜和高兴地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听闻宛城陷落,本将军还以为先生随张绣一同去了扬州,未曾想先生竟是来了邺城!” 然后未等贾诩回答,袁绍又扭头对身旁的沮授斥责道:“先生都进入邺城、甚至入宫向陛下觐见了,我竟还未收到消息,怎能如此怠慢?” 沮授躬身道:“是臣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一旁的贾诩见此,嘴角微不可查地扯了扯,然后上前对袁绍说道:“大将军勿怪,诩从宛城离开后,因担心遭到曹操报复,派兵拦截,一路低调赶路,未曾透露过半点行迹。” 袁绍这才善罢甘休,上前去拉着贾诩的手感叹道:“原来如此,先生一路受苦了。” 看着自己被袁绍拉着的手,贾诩额头青筋直跳。 他半辈子被男人拉手的次数都没今天一天多。 尽管心里相当抵触,但脸上却是不好表现出什么,只能干笑道:“无妨,无妨……” 袁绍并没有察觉到贾诩的异样,进而双手与他相握,很是恳切道:“先生一路劳顿,不妨随去本将军府上小坐片刻,好教我设宴款待先生。” 贾诩闻言刚想开口说天子已经设宴相邀。 但是一旁的刘协先一步开口了。 “甚好,甚好,那大将军便替朕好好招待文和,不可怠慢了。”刘协陪着笑说道。 “请陛下放心。”袁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这小子果真如沮授所言,很有眼力见。 向刘协躬身行了一礼后,对贾诩道:“陛下进来偶感风寒,圣体欠安。先生不如这便随我出宫吧。” 两人的表情神态贾诩全都尽收眼底。 他心中若有所思,但是嘴上却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陛下,臣且告退。” “去吧,去吧。” 于是贾诩便随着袁绍、沮授二人一同退下。 在走出正殿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刘协一个人孤单地站在空荡荡的大殿内,脸上有些落寞的神色,但见到他转身看来,却马上换上了笑脸,对他挥了挥手。 贾诩收回目光,跟上了袁绍的步伐。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刘协整个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 “可算是走了!” 刘协心脏狂跳不止,背后冷汗直流。 他刚刚见到贾诩时紧张的很。 这位可是三国里的智商天花板之一,最主要的是曾经见过真正的刘协,而且不止一面,他真是生怕露馅了。 不过好在刚刚表现没什么问题,只说宛城之事,丝毫未提曾经的往事。贾诩应当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还好袁绍来得及时。” 刘协心里觉得袁绍当真是及时雨啊。 要不然他可真要跟贾诩一起吃饭了。 面对这种老奸巨猾之人,刘协可不敢保证不会露馅。 届时,他就要面对袁绍的滔天怒火了。 只是虽然送走了贾诩,但他心里还是有一個疑问没有解开,这毒士来邺城有什么目的? 第七十八章 贾文和,懂得都懂 按照原本的历史上记载,贾诩根本没有投过袁绍,而是在曹老板二度带兵攻打宛城的时候就和张绣一起投降了,此后便一直为曹老板效力,直到去世。 但是现在贾诩却突然跑到了邺城。 这一操作给刘协整不会了,不清楚贾诩这一举动里藏着什么样的谋划。 “回头得找郭嘉商量一下。” “唉,受限制真麻烦。” 刘协心里有些郁闷,虽然在皇宫里很自由,没什么人管他。 但这个自由是有限度的,比如不能随时随地去喊郭嘉入宫,不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和郭嘉,都只能隔一段时间见一面,以免引人怀疑。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现在受制于人呢,只能偷摸苟发育,争取早日翻身坐主人。 …… 袁府。 袁绍将贾诩给请到了府上,又命人去将麾下的一众谋士们全部喊了过来,举办宴席欢迎贾诩,以表对他的尊重。 宴席上,袁绍坐中间的主位,而贾诩则坐在袁绍左下方的上位,排面给拉满了。 “先生今日到此,真是令我府上蓬荜生辉啊。” 袁绍端着酒杯对贾诩笑着说道。 言语可态度都给足了贾诩面子。 贾诩亦举杯回礼道:“诩德才浅薄,大将军如此礼遇,真是令诩愧不敢当。” “哈哈哈,先生何必自谦!” 袁绍爽朗笑道,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之意,“宛城一战当真是精彩,令奸贼曹操大挫而归、损失惨重,令人心神激荡。” 话音落下,众谋士也纷纷开口附和称颂。 曹操在宛城的这次大败是具有非凡意义的,尽管张绣是因为曹操辱了他婶娘,方才怀恨在心,对曹操动手。 但曹操当初去讨伐张绣的理由,是张绣不尊天子号令,这才出兵讨伐。 所以张绣这次反抗无异于打了曹操的脸,更让许县天子的威信直线下滑,影响颇大。 这当然是袁绍这边乐意看见的事情。 而贾诩作为挫败曹操的主谋之人,更是毫无疑问的大功臣;再加上他本身便有的名气,当然值得如此礼遇。 众人纷纷推杯换盏一番后,袁绍给席间的审配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会意,然后主动开口了。 “文和兄,张将军携宛城百姓和部众去了扬州,为何你独来了邺城?” 审配这个问题是替袁绍问的。 一般来说,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谋士是很少会离开效力对象的。 贾诩在张绣那里一直受到厚待,张绣与他是同乡,对他也不可谓不尊敬;所以张绣去扬州,贾诩应该一并跟过去才对,为何独来了邺城? 这不太能说得过去。 “唉。” 而提到此事,贾诩忍不住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足下有所不知,我也是迫于无奈。” “张将军因为反抗曹操、杀害了曹操长子,所以担心遭到报复,才前去扬州;但是他去扬州却并非是逃亡,而是想投靠伪帝。” 贾诩与张绣的叔父张济关系不错,若袁绍这边并无天子,或许他还会说服张绣一起投曹操,赌一赌曹操和他继承人的心胸宽不宽广。 可袁绍这边亦有天子,贾诩就不愿赌了。 他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是面露惊色。 “这個蠢货!” 袁绍听完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张绣一句。 现在去投靠袁术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真真是愚不可及! 也难怪贾诩会弃张绣而去,跟这样的蠢货待在一起,迟早要丢掉性命。 搞清楚缘由后,袁绍摇头叹道:“本以为张绣乃是豪杰,但现在一看,也不过是目光短浅之辈。” “袁术伪帝大逆不道,天下英雄当共伐之,张绣欲与叛贼为伍,先生弃他而去乃是正确之举,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便是此理。” 贾诩闻言也叹道:“张将军虽待我不薄,但我乃汉臣,食汉禄,实不能委身逆贼。” 众人纷纷称是。 都默契地没有提贾诩以前为董卓部将,又曾为李傕、郭汜献计的经历。 懂得都懂。 “那么先生。” 袁绍放下酒杯,目光投向贾诩,问道:“您此番前来邺城,是打算为陛下效力,匡扶汉室吗?” 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问贾诩的来意。 贾诩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错,如今天下纷乱,前有曹操假挟天子,又有袁术自立为帝,诩对此深感痛心忧虑。” “幸而陛下得大将军以及诸位臣公相助,日后定能诛杀逆贼,重建大汉基业,让大汉再度辉煌!” “诩虽不才,但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贾诩这一席话说得义正词严,完全符合当下的政治正确,还有匡扶汉室的中心思想。 袁绍听完大喜,当即便道:“若得先生相助,如添一臂助耳!先生大义!” “来来来!倒酒倒酒!我敬先生一杯!” 说是投天子,实则就是来投他! 只不过场面上需要这么说而已。 袁绍当然能理解,所以他才感到大喜过望,因为贾诩这等人才简直可遇而不可求,才干比之沮授、田丰、审配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愿意加入他麾下,他怎能不为之高兴? 宴席间气氛变得热烈了许多,美酒佳肴流水般奉上,美人伴舞、乐师奏乐。 众人觥筹交错,一时间宾主尽欢。 在右席末尾的一处位置上,郭嘉品着美酒,冷眼旁观,目光看似在欣赏舞姬的舞姿,实则在注视贾诩。 “贾文和。” 郭嘉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直觉告诉他,对方来邺城的目的绝不可能是这么简单,肯定是别有他求。 因为他听说过贾诩此人的事迹。 在他看来,此人极其擅长明哲保身,而且智谋眼光绝顶,堪称一流,绝不可能是那种会效忠汉室之人。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很像。 他是为了寻找一个能让他施展己身抱负的明主,但这个人是谁无所谓;而贾诩则是想保全自身的同时享受荣华富贵,效忠于谁也无所谓。 这一点上他们是互通的,只不过追求不同。 在郭嘉凝视贾诩的同时,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忽然扭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刚好在空中交错。 郭嘉微微一笑,举了举杯。 贾诩淡淡举杯回了一礼。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此人如此年轻便位于袁绍谋士之列,究竟是身世不凡,还是胸有丘壑?” 第七十九章 老刘家的传统太好用了 宴席过后,众人各自散去。 由于贾诩刚刚到邺城,尚无住处,所以被袁绍留在了府内歇息。 而郭嘉从宴席上离开后则是直接前往皇宫。 虽然皇宫到了晚上不许任何人进出,但禁卫军都是张郃高览的人,所以郭嘉进出自然不受限制。 当然,得避开袁绍的耳目。 走入皇宫后,郭嘉来到刘协睡觉的寝宫外,敲了敲房门并低声喊道:“陛下,陛下您睡了吗?” 房间内并无回应,于是郭嘉又加大了力度。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屋内才亮起灯光,睡眼惺忪的刘协披着衣服将房门打开,满脸困倦之色。 “奉孝,你怎么来了?” 郭嘉松了口气道:“陛下没睡就好。” 刘协:“?” 忍住心里强烈的吐槽欲望,刘协还是把郭嘉给迎了进来。 为了方便见人,他晚上都是不让宦官在寝宫这边服侍的,寝宫周围仅有禁卫把守,所以倒也不用顾忌被外人看见。 “奉孝何故深夜到访?” 刘协打着哈欠问道,虽然他也想找郭嘉聊天谈事什么的,但也没说要这么晚啊,他头都快要困掉了。 郭嘉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陛下,听闻今日贾诩入宫来拜见您了?” 提到贾诩,刘协才稍稍打起了几分精神,点头回答道:“对,不过朕和他没聊两句,袁绍就过来直接把他给带走了。” “奉孝你认得他吗?他为何突然跑来邺城?” 反正他是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所以不如直接问郭嘉来得干脆。 还省的自己动脑子了,反正动了也想不明白。 郭嘉便把张绣投袁术的事情说了出来,还有今日在袁府宴席上的见闻。 “……贾诩来邺城是为了自保,他是聪明人,不会跟着张绣去袁术那里送死,虽然即便袁术败亡后,张绣能回到凉地老家。但贾诩今晚在宴席上已经表示出愿意投到袁绍麾下。” “有此人在,臣日后再想行事就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了,不然很有可能被他察觉。” 郭嘉的神色有几分凝重。 到现在为止,他是利用自身在袁绍这边低下的存在感,然后通过袁绍的两个儿子来制造争斗,不声不响地在幕后进行谋划。 他下一步是准备把袁绍的长子也拉进这场兄弟相争中的,没想到还没开始行动,贾诩就来了。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计划的可行性。 若是被贾诩看出什么端倪的话,牵扯出他倒是小事,关键是他怕把刘协也牵扯出来。 那他可就万死莫辞了。 刘协闻言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有些担忧地说道:“奉孝,谋划的事情不如先放一放吧,安全为重。” 虽然很希望摆脱袁绍的控制,但刘协并不想看见郭嘉出什么事情。 毕竟这是穿越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着想的人,论忠心程度张郃高览都比不上。 大不了就当个傀儡。 万一袁绍一统天下了,他也能跟着享福。 最起码到了那個时候,最不希望他出事的就是袁绍本人。 了不起统一之后搞一个禅让,在密切的见识下当个京城富家翁。 “陛下放心,臣心中有数。” 感受到刘协言语中的关切,郭嘉心中感动,又道:“贾诩此人虽智谋高超,但是寡情而利己,臣以为他未必没有拉拢的可能性。” “袁绍十分重视他,若是将他拉拢过来作为陛下的臂助,和臣一同进行谋划的话,那对陛下您有很大帮助,可以更快地将袁绍基业谋夺到手。” 他想要获得袁绍信任重视不容易。 但是贾诩却能轻易做到这一点。 所以要是他们两个人联手的话绝对能够大大推进谋夺袁绍基业的速度。 他现在太缺少帮手了。 刘协闻言道:“那要不要朕去试探他一二?若是能拉拢的话,便尽量拉拢。” “只不过朕不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会不会被朕给拉拢,奉孝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拉拢一个人,通常就是靠名、利、义这三种。 郭嘉比较特殊,他和明朝的黑衣宰相有点像,却又不完全像。 他还想等到以后刘协重掌大权了能够为天下寒门士子打开跃龙门的大道,属于为了理想,能算是大义的一种。 那贾诩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他当真只是一个明哲保身之人? “陛下不可。” 郭嘉却摇头拒绝了刘协的提议,神色严肃地道:“陛下出面拉拢贾诩的风险太大了。” “还是让臣来吧,至于怎么拉拢、能不能拉拢,臣需要一段时间与他接触判断一下。” 在没有摸清楚贾诩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郭嘉可不敢冒险让刘协出面。 一招不慎,那可就是满盘皆输。 “好,朕都听你的。” 刘协重重点头,随后再度发挥老刘家的传统艺能,拉着郭嘉的手噙着眼泪哽咽道:“奉孝,还好有你在啊,不然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协觉得自己现在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至少说哭就哭,泪水想来就来。 郭嘉闻言神色顿时一肃,郑重地说道:“为陛下分忧,这是臣应当做的事情。” “时候不早了,陛下好好休息,臣先告退了。” 刘协真情实意道:“都这么晚了,不如直接在朕的寝宫住下,你我君臣二人抵足而眠,岂不……” 郭嘉心中感激涕零,天子九五至尊,竟要与他抵足而眠! 他只感觉胸膛升腾起了一股熊熊烈火。 躬身作揖,颤声道:“万万不可,陛下万乘之躯,臣岂敢冲撞!臣这便退下。” 刘协看着郭嘉离去的背影,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一招可真是太好用了。 老刘家的传统,对臣子的杀伤力太强了。 …… 贾诩来到邺城后的第二日,袁绍便向所有人展露出了自己对他的重视。 先是将一座位于邺城繁华地段的大宅邸赏赐给了他,并且准备几十车财货、上百名仆从。 而后又向天子上奏、加封贾诩为光禄勋,直接从原先的光禄大夫往上拔了一阶,正式位列九卿之一。 这个待遇是袁绍麾下一众幕僚们都没有的。 为了避嫌,哪怕天子在手、诏书随便拟,袁绍除了给自己加封大将军兼大司马以外,也并没有给麾下的将领或幕僚们什么显赫的官职,仅仅是加封了一些爵位而已。 但是现在却直接表奏贾诩为光禄勋! 而且这个光禄勋的含金量可是比光禄大夫要高的不止一星半点,因为贾诩的光禄大夫是在董卓部下时受封的,董卓是叛逆之贼,所以跟着他受封的官职和爵位没多少人会承认。 但是袁绍可不是叛逆,而是大大的忠臣,他上奏天子给贾诩加封的职位就是实打实的。 贾诩,俨然已经成为了袁绍麾下的谋士新贵。 第八十章 不似人主 一连数日,贾诩的家中的宾客都络绎不绝。 沮授、审配、郭图等人接连前来拜访,就连向来孤僻的田丰也亲自登门了。 因为他们并不只是代表自己,也代表着背后的世家和派系;要知道贾诩刚刚到邺城,没有根基,对各方利益也没有什么干扰和损害,但是偏偏又受到袁绍重视,这样一个人才自然谁都想拉拢。 贾府。 将前来拜访的逢纪送走以后,贾诩才回到书房喝了一口茶水,润了下有些发干的喉咙。 “这已经是第八批来访的客人了。” 贾诩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几日袁绍麾下的各方势力都向他示好,他家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虽然左右逢源是他擅长的事情,但擅长并不代表喜欢,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场面话和客套话,实在枯燥乏味且无趣。 “罢了,刚来此地,这也是难免的。” “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贾诩摇了摇头,把心里的些许不快给压了下去。 这些天他也并非是没有收获,除了各方派系送来的厚礼以外,他也渐渐摸清楚了目前袁绍麾下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势力结构。 这将会对他日后的安稳生活起到很大帮助。 想到这里,贾诩心情畅快了许多,靠坐在梨花木椅上琢磨着往后的方向。 在他身后墙上挂着的,是一张写着大大“稳”字的字画,笔力苍劲有力,出自他自己之手。 “不过,这几日怎么没看见那位郭嘉?” 贾诩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袁府宴席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 这几天他倒也打探清楚了此人的身份。 姓郭名嘉字奉孝,出身颍川一个早已没落的郭氏旁支,称得上是寒门子弟,来到袁绍麾下数年都没有受到重视。 这几天对方也没有过来拜访。 不过,虽然没有接触,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并不是泛泛之辈。 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结交一二。 就在贾诩这么想着的时候,管家忽然走入了书房,向他禀报道:“老爷,袁家二公子前来登门拜访了。” “嗯?” 贾诩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去,挑眉问道:“是大将军次子,袁熙公子?” “正是。” 贾诩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以后,放下茶碗道:“请到大堂内招待,我待会儿便过去。” “是,老爷。” 管家应声而退。 贾诩则是在书房里不紧不慢地把茶水喝完了,又等了些时间后,方才前往大堂。 此时袁熙已经在堂内等候了。 见到贾诩走来,他连忙起身行礼:“袁熙见过先生!” 他向贾诩执的是晚辈礼。 贾诩挑了挑眉,倒也没有躲闪,坦然受了这一礼,然后微笑道:“二公子何必如此客气,快请坐。” 两人落座后,贾诩道:“吾刚刚在小憩,不知有客来访,让二公子久等了。” “先生哪里的话,是我叨扰了才是。” 袁熙闻言摇了摇头,然后很是认真地说道:“父亲常常教导我要尊重贤才与长辈,先生便是让晚辈等多久那都是应该的,岂敢有怨?” 这般姿态简直是放得极低,和之前的袁熙截然不同。 贾诩胖脸上露出笑容,道:“不知二公子今日来访,有何贵干?” 他懒得跟袁熙这样继续聊下去了。 身为袁家二公子,对他摆出这样的姿态,求人办事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所以干脆挑明了说算了,看情况同意或拒绝。 袁熙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如今父亲令我与三弟共同分掌军政、后勤事务;但晚辈才疏学浅,实在力有未逮。” “先生之名如雷贯耳,晚辈不求先生能为晚辈出谋划策,只望能先生偶尔指点晚辈一二。” “如此,晚辈定感激不尽!” 袁熙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双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区区薄礼,还望先生笑纳。” 袁尚有郭嘉相助,这让袁熙感到了深深的压力;经过那一日许攸点醒,他意识到自己若是再不寻一臂助,怕是根本无法与三弟竞争。 而贾诩便是他所看中的对象。 感受到袁熙那诚恳且炽烈的眼神,贾诩心中却是没什么波澜,只是目光扫过那份礼单的时候有些惊讶。 “二公子,这可算不上是薄礼。” 袁熙只是笑笑,然后说道:“若是能得先生相助,这单礼物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贾诩只是摇摇头,把这份礼单推了回去,然后说道:“二公子,我不能接受这份礼物。” “大将军让两位公子分掌事务,乃是为了考查二位公子的能力,我岂能逾矩相助于你?” “这份礼二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他是何等人,只听袁熙刚刚那番话就知道了袁绍的打算,对于这种继承人之间的争斗,他可不想插手。 袁熙闻言顿时急了,起身道:“先生,父亲并未说过不允许我等向外寻求帮助,晚辈那三弟便拉拢了一名叫做郭嘉的谋士,所以才能压晚辈一头。” “如今晚辈已经是别无他法,还请先生帮一帮晚辈!” 袁熙是真的绝望了,他现在找不到人帮他。 贾诩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说的是……郭嘉郭奉孝?” 听到袁熙说出的那個名字,贾诩抬了抬眼。 竟是那个年轻谋士。 袁熙连连点头道:“没错,正是他!此人虽声名不显,但是能力极佳!” “上次晚辈本要与甄氏联姻,便是他为袁尚出谋划策,设计破坏了这桩婚姻,坑害晚辈!” 袁熙咬牙切齿地道,把那件事说了一遍。 贾诩听完后心里不由得升起了浓浓兴趣。 这个郭嘉,有点意思。 不过他还是没有答应袁熙的请求,只是说道:“容我考虑一下吧,礼物还请二公子收回。” “不不不,送礼又岂有收回之理?” “这份礼物先生务必要收下!” 袁熙大为欣喜,虽然贾诩没有答应,但同样也没有拒绝,这样便足够了! 至于礼物,他更不会拿回去了。 只要能换得贾诩的好感便足矣! “那么先生,晚辈就告辞了,今日多有打扰,还请先生勿怪。” 袁熙再度恭敬行礼,然后告辞离去。 贾诩看着袁熙离去,心思早已经飞远。 他砸吧了一下嘴,喃喃道:“袁绍志大却无谋,不似人主。接下来且看看天子是否可以辅佐。” 与袁绍相谈几天,他一直在观察;也见了一遍他麾下的谋士,方才又从袁熙口中得到一些兄弟阋墙的消息。 贾诩已经没有之前“天子不能辅佐便相助袁绍”的想法,并断定袁绍取不了天下。 如今的袁本初,给他的印象和当初讨伐董卓之时截然不同,仿佛就像是两个人。 “天子若不可辅佐,那便走也。” 贾诩晃晃悠悠的往后院走去,他虽喜欢富贵,但更爱惜身家性命。 第八十一章 刘协啊刘协,你怎能如此堕落! 皇宫,某偏殿内。 刘协在一张宽大的龙床上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将搭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臂拿开后,他方才坐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而他的动作也将床上的几名美人给吵醒了,这几名美人身上仅着轻纱,大片的肌肤露在外面。 “陛下~起这么早干嘛,再睡一会儿嘛~” 一名美人翻身趴在刘协的腿上,可怜兮兮地央求道。 同时另外两名美人也都起身,一左一右揽住了刘协的胳膊,其中一人撒娇道:“是呀陛下,晚点再走嘛。” 然而刘协却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为朕更衣。” “是……陛下。” 三名美人见状顿时不敢再放肆,收敛了神色,开始起来服侍刘协洗漱,并且穿戴整齐。 然后一齐恭恭敬敬地送刘协离去。 从偏殿离开后,刘协看了一眼外面明媚的阳光与清朗的天气,深吸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 随后他回头望向身后的偏殿,揉了揉腰,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以后还是少来点吧,这样下去腰子实在有些扛不住啊。” 这三名美人是上次他检举刘备后袁绍奖励给他的,一直都养在偏殿里,他时不时过来留宿一下。 但只能说色不愧是刮骨钢刀。 这几名美人一个个心灵手巧、巧舌如簧、才器无双,最主要的是又听话又乖巧。 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只怕会越来越差。 想到这里,刘协越发感到后悔,在内心深刻地进行自我谴责:“刘协啊刘协,你怎能如此堕落!” “美色只会瓦解你的志气,陷入了袁绍设的温柔乡,你不能再上他的当了!” 刘协打定主意,决心一周内不再过来。 至于一周后……一周后甄宓月事就过去了。 原本甄宓到了皇宫的第二天就该侍寝的,但好巧不巧突然来了月事,便只好作罢。 “这三個美人虽然漂亮,但是跟甄宓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刘协回想起甄宓那绝美的容颜,不禁心生感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见了甄宓的美貌再看这三个美人,便觉得难以入眼了。 但这么说好像有点拔迪奥无情的感觉…… 刘协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出脑海,打算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也不知道郭嘉拉拢贾诩拉拢的怎么样了。” 贾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而且根据历史上的描述,这家伙也是那种利己主义者。 而且现在袁绍这么重视贾诩,还向他请诏册封其为光禄勋、位列九卿,这种情况下郭嘉拉拢贾诩成功的几率实在不高。 一边想着这些,刘协一边走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后花园里面。 后花园里的一道倩丽身影,将他的目光给吸引住了。 “甄宓?” 虽然已经快到六月,但后花园里的花依然开得茂盛,争奇斗艳,好不美丽。 甄宓今日着一袭淡青色襦裙,外衬白玉色宫装罗裙,一段湖蓝色玲珑锦带系在不堪一握的纤腰上,更衬得她身姿玲珑,自有一番清丽出尘的气质。 此时她正站在花丛面前,手持毛笔在桌案上的纸张上描绘着什么,神色十分专注。 “她在这干什么?” 刘协心里好奇,于是便走了过去。 而甄宓也注意到了刘协的到来,于是放下手中毛笔,转身向刘协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平身。” 刘协微微抬手,然后将目光投向桌案,笑着说道:“你还会作画么?” 桌案上平铺着画纸,而上面画着几朵尚未画好的花朵,正是甄宓的手笔。 甄宓有些赫然地说道:“臣妾自幼便爱好书画,今日天气大好,臣妾见花园里花开得美丽,所以一时手痒动了动笔。” “技艺拙劣,让陛下见笑了。” 刘协闻言伸手将甄宓的画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平心而论,甄宓的画工还算可以了。 不过这个年代的纸张质量着实很一般,画出来的效果实在差强人意。 “你这样运笔留墨太浓了。” 刘协看了一会儿后开口点评道。 甄宓闻言稍愣,美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刘协便又继续点评了。 “而且毛笔出墨较大,画花朵应当用笔尖简单勾勒、画出神形即可,无需浓墨重彩,反而显得俗气。” “你看这里墨水渲染得就太多了一些,整朵花看起来过于臃肿,没有清丽之感。” 刘协侃侃而谈,点评了甄宓画作的不足之处。 这倒不是他在胡口瞎说,他有点小文艺,报了许多兴趣班,绘画颇为擅长。只是国画需要时间沉淀,他更擅长素描。 “陛下也懂绘画?” 甄宓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有些惊讶。 刘协笑道:“略懂,略懂。” 也就是拿了市一等奖的水平而已。 甄宓闻言一双眸子顿时亮了,迟疑了片刻后,才咬了咬樱唇,小心问道:“那……陛下能教一教臣妾吗?” 她画画都靠自己摸索学习,而刚刚听到刘协的那几句点评,就知道他肯定很擅长。 所以才忍不住如此发问。 “唔……伱等一会儿,朕让人准备一下。” 刘协想了想,将宦官给唤来,然后跟他耳语吩咐了几句,后者很快便恭敬离去。 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小碗回来了。 “这是……” 甄宓看了一眼碗中的东西,心中的疑惑更甚。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第八十二章 撩了就跑 “陛下,您要的木炭取来了。”宦官恭恭敬敬地捧着小碗过来。 小碗里面放着的,正是木炭。 刘协随手从中取出一块大小合适的木炭,然后弯腰在地上磨了起来,很快便将其一端给磨尖了。 随后他又抬头对甄宓说道:“你站着别动。” “啊……是,陛下。” 甄宓虽然不明白刘协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按照吩咐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紧接着她便见到刘协随手扯过一张画纸平铺在桌上,拿着炭笔开始画了起来,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陛下这是在画我?木炭也能用来作画吗?” 甄宓眨了眨眼睛,心里充满好奇。 她倒是听说过一些家境贫穷的读书人会拿木炭做笔练字,但从没听说过木炭还能拿来作画。 要知道木炭质地脆弱,而且又容易掉落粉尘,拿来练练字也就罢了,但作画这种精细事,用木炭是根本做不到的。 没多久,刘协把手中的炭笔一丢,从宦官手里接过锦帕擦了擦手,对甄宓说道:“好了,你来看看如何?” 于是甄宓怀着疑惑的心情走了过去,当她看见看向桌上刘协的那副画作之后,便忍不住捂住了嘴,美眸中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 甄宓此时此刻震惊极了,因为刘协居然真的用炭笔把她的模样给画了出来! 尽管只有上半身,而且一些细节也很粗糙,但她的模样、神态甚至是眼神都不差分毫,整个人跃然于纸上。 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甄宓忍不住拿起画纸反复端详,越看越觉得这画工实在惊人,不仅形似更是神似! 然而刘协却摇头叹道:“许久未曾作画,这技艺退步太多了,这幅画还是撕了吧,免得丢人现眼。”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过那副画作。 “不要!” 甄宓顿时花容失色,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躲开刘协伸过来的手,将画纸藏于身后。 “请陛下手下留情,如此惟妙惟肖的画作,怎能毁坏……” 这画她非常喜欢,还是一种没见过的画技。 若是让刘协撕掉了,她会很不舍。 刘协轻轻牵起了甄宓的手,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可是朕觉得,这画出来的美貌,不及你容貌万一。” 甄宓娇躯一颤,随后俏脸瞬间通红。 “陛下,这、这……” 甄宓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刘协,结结巴巴的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何时听过这种话。 甄宓娇羞的神色,让刘协明白“羞花闭月”这四个字的含义了,原来并不是比喻,而是形容词! 前世为什么要当个文艺青年,就是为了方便泡妞。 辛苦学的绘画,没能泡到现代妞,倒是让古代的洛神芳心乱颤。 这岂不是等于说现代女子比洛神还难追? “既然你喜欢,那这画便赏你吧。” 刘协说罢转身离开了后花园,他知道甄宓被撩拨的很害羞,留下来只会让她不知所措。 倒不如撩完就跑,让她独自一人慢慢回味。 看到刘协的背影消失,甄宓如释重负,有些无力地靠在桌案上,但从脸上未褪去的红霞可以看出,她现在的心情依然不平静。 直到过了许久,她才稍稍平息了心中的娇羞之意,将藏在身后的那副画给拿了出来。 望着画上栩栩如生的自己,甄宓心中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幸福感,忍不住嫣然一笑。 在这一瞬间,整個花园的花朵都失去了颜色。 …… 刘协匆匆从后花园离开后,心脏也狂跳不止。 甄宓的容貌杀伤力太大了,娇羞的甄宓那更是核弹级别的! “可怕,太可怕了。” 他可不能被甄宓给迷住了,不然以后还藏得了什么秘密?要知道甄宓可是甄氏的人! 历史上她先嫁袁熙再嫁曹丕,这里面没有她家里人的操作,刘协是不信的。 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因为甄宓长得好看就对人家动心,只能进入身体不能进入感情。 要做西格玛男人! …… 邺城,某官邸。 “你说袁熙去拜访贾诩了,而且还给贾诩送上了厚礼?!” 袁尚变了脸色,盯着眼前的侍卫。 后者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三公子,卑职一直在二公子宅邸附近监视,昨日二公子的确去光禄勋府上拜访了。” “从光禄勋府内出来后,二公子看上去十分高兴,当天便送了几十箱礼物到贾府。” 听完此言,袁尚的表情阴晴不定。 贾诩是他父亲最近招揽的人才,而且十分重视,给予了各种封赏,连审配沮授都比不上! 这些天去拜访贾诩的人太多,他本想等几天再前去拜会,没想到竟然出了袁熙这一档子事。 “他不会把贾诩招揽过去了吧?” 袁尚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妙的想法。 而且越想越觉得可能。 若非如此,为什么袁熙从贾府出来的时候这么高兴,而且还送去了几十箱礼物? 哪怕没能招揽贾诩,对方肯定也向他许诺了什么,不然袁熙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这么付出! “不行,我也得去拜访一下这位光禄勋!”想到这里,袁尚顿时做出了决定。 随后他对一旁的郭嘉道:“先生,麻烦您去为我准备一份厚礼,我今日便去拜访光禄勋!” 然而郭嘉却在摇头:“三公子,拜访光禄勋,何必要您亲自前去?” “若是让主公得知您和二公子如此明目张胆地拉拢人,怕是会不喜,此举甚为不妥。” 袁绍虽然不介意儿子们互相较劲。 但是公然拉拢谋士武将算什么? 可以做,但是伱不能这么大张旗鼓,你老子我都还活着、还没死呢! 袁尚略作迟疑,他知道郭嘉说的有道理,但是仍有不甘,问道:“难道本公子就坐视二兄拉拢贾诩吗?” “贾诩为父亲所重视,若是被二兄拉拢,这对本公子而言极为不利!” 他不甘心只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贾诩如今在袁绍那里可是很有话语权,稍稍为谁说两句好话,就能影响袁绍的决定! “公子别急。”郭嘉眼中神光一闪,微笑开口:“一切,交给在下。让我替三公子去拜访光禄勋即可。” 第八十三章 郭嘉VS贾诩 得了袁尚的授意后,翌日一早,郭嘉便乘车前往贾府,打算好好会一会这位名士。 抵达贾府外后,郭嘉向门房递上名刺:“在下主簿郭嘉,前来拜访光禄勋。” “主簿?” 门房是个模样有些刻薄的中年人,听到郭嘉的官职后,顿时面露轻蔑之色,直接把名刺扔了回去:“抱歉,我家主人今天不见客。” 这些日子前来拜访的全是大人物。 要么身居要职,要么出身名门。 一个小小主簿就敢登门拜访,而且连好处都不给他一点,还想让他去通报? 做梦去吧! 郭嘉看着被丢回来的名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头疼。 今天他来拜访仅仅是用的个人名义,并没有挂袁尚的名头;一個小小主簿拜访光禄勋,也难怪会被门房看不起。 “果然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郭嘉摇了摇头,但这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郭主簿?” 语气微微有些诧异。 郭嘉转身看去,然后便见到身形略显富态、留着两撇胡子的贾诩出来了,正用有些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郭嘉当即行礼道:“见过光禄勋。” 贾诩正准备出门去其他谋士府上走动走动呢,没想到居然会在门口碰见郭嘉,心中诧异的同时,也有些惊喜。 他早就在等这位年轻人过来拜访了。 毕竟那么多谋士,除了和袁绍是好友的许攸之外,就郭嘉没来了。 贾诩露出笑容,上前道:“郭主簿无需多礼,为何站在府外、不进来坐一坐?” 郭嘉笑了笑,说道:“正准备拜访来着,但听门房说光禄勋今日不见客,所以准备改日再登门。” “哦?” 贾诩眯了眯眼,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已经脸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的门房。 二话没说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贾诩虽是文士,但气力不小,一巴掌直接把门房脸都抽肿了起来。 “不长眼的东西,也敢替我自作主张?” 贾诩脸上带怒,声音更是森然。 他向来信奉的是不轻易与他人结仇结怨,八面玲珑,这门房却擅自将来客给拒之门外! 即便这是袁绍送来的门房,也得想办法给换掉。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门房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出了血。 “滚!” 贾诩一脚将他给踹开,随后看向郭嘉,和颜悦色地道:“下人浅薄,让郭主簿见笑了,请入府内一坐。” 郭嘉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便随贾诩一同入府。 来到正堂,贾诩亲自给郭嘉奉上好茶,又让管家去准备午饭。 “郭主簿今日务必留下用饭,好教我为下人的无礼赔罪。”贾诩满脸歉然地说道,完全没有因为身份而看不起郭嘉。 郭嘉淡淡一笑:“光禄勋言重了,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何足挂齿。” 贾诩一直在观察郭嘉的神态,发现他举止自然,毫无拘谨或者因被门房折辱而生气的意思,始终云淡风轻,心中对他评价不禁更高了几分。 进退有矩,不卑不亢,是个人才。 在心里赞了一句以后,贾诩继续问道:“郭主簿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郭嘉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不瞒光禄勋,下官今日是替三公子前来拜访。” “三公子常闻光禄勋贤名,仰慕已久,但奈何最近实在事务繁忙,无法抽身,故而令下官前来代为拜访,并送上薄礼,庆贺光禄勋乔迁新居。” 郭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 贾诩看了一眼,这是一份丰厚程度不亚于袁熙所送那份的厚礼。 “袁家这两个毛头小子,真是……” 拿着这份礼单,贾诩却有些烦躁,他实在不愿意掺和这些争家业的破事。 人家兄弟几个争来争去,若参与进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卷死在里面。 这与他一贯的人生信条不符。 于是直言不讳地对郭嘉道:“礼物我可以收下,但是心意恕我拒绝。我并不打算参与到两位公子之间的事情里去,也不会接受任何一位的招揽。” “下官定会如实转告三公子。”郭嘉点点头,二话没说便应承了下来。 作为一个刚来的谋士,不帮袁绍出谋划策,却急不可耐的参与人家儿子的争斗当中,这不是智慧。 郭嘉如此干脆的态度,倒是让贾诩有些始料未及,他颇有些愕然地看着郭嘉:“郭主簿不是来给三公子当说客的么?” 郭嘉笑道:“凡事量力而为,光禄勋若是不想接受公子招揽,下官位低言轻,又如何劝得动?” “劝了也是自取其辱,徒惹让光禄勋嫌恶,到最后饭都吃不上一口,就要被赶出门去。” 贾诩闻言哈哈大笑:“郭主簿真是个趣人!单凭这番话,今日这顿午饭我定然是要招待的。” 会讲话的人,总是让人喜欢。和郭嘉聊天让贾诩觉得很有趣。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望郭主簿能为我解惑。” 郭嘉道:“光禄勋请讲。” 贾诩道:“我观奉孝之言谈举止,实非俗人,为何一直在大将军麾下默默无闻?又为何要襄助三公子?莫非三公子有什么出众才能,竟让奉孝甘心折服么?”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是有共性的。 仅仅是几句交谈,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水准如何,在贾诩眼里郭嘉就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好奇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崭露头角,又为什么会帮助袁尚那样的小儿。 这次他没称呼郭嘉为“郭主簿”,而是称呼郭嘉的字,这也代表这是他的私人问题,郭嘉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郭嘉双手拢袖,微笑道:“那么先生呢,又为何投身于大将军麾下?大将军难道能令贾先生这样的人为之臣服么?还是说……先生另有所图?” 贾诩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开始认真审视眼前的年轻人。 郭嘉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那么……” 贾诩坐直了身子,用深邃的目光看着郭嘉,缓慢地问道:“不知奉孝所图为何?” “无他。”面对贾诩这别有深意的问题,郭嘉笑眯眯地说道:“惟匡扶汉室,讨伐逆贼耳!” 贾诩闻言,脸上面不改色,心中波涛汹涌。 郭嘉这番话,有双重含义。 一是为天子匡扶汉室,讨伐包括袁绍在内的不臣诸侯。 二是替袁绍匡扶汉室,讨伐与袁绍为敌的诸侯。 而这,与贾诩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第八十四章 再造炎汉 郭嘉的回答一语双关,无懈可击。 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理解都没错。 而这则给贾诩出了一道难题,因为他不知道郭嘉所言,到底代表哪一种意思。 “他这是在试探我?” 贾诩的心里隐隐也有所察觉。 前些日子他入宫去拜见天子的举动已经人尽皆知,但表面投的是天子,实则效力的是袁绍,毕竟当下对方才是真正的掌权之人,天子并无实权。 现在郭嘉忽然过来如此试探他…… 莫非这是袁绍的授意? 就在贾诩思索郭嘉这番话背后藏着的深意时,府上的管家过来了。 “老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贾诩闻言收敛思绪,对郭嘉笑道:“奉孝,先去用饭吧。” 郭嘉点头道:“善。” 于是两人一同前去吃饭。 饭桌上,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刚刚在大堂内的那番对话,而是谈天说地,聊一聊天下局势。 聊着聊着便说到了真假天子的事上。 贾诩向郭嘉询问了一番刘协是如何从许都逃到的邺城,而郭嘉也如实告诉了他。 听完以后,贾诩感慨道:“曹操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可见其野心极大,早有不臣之意。” “陛下能从许都脱逃,真乃天佑。” 郭嘉说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大汉天命未绝,又岂是曹操、袁术之流能够取代的?光禄勋以为耶?” 贾诩眼神微动,举着酒杯笑道:“奉孝所言极是,想当初猖獗如董卓,最后也落得个点天灯的下场,死无葬身之地。” “曹操、袁术不如董卓远矣,岂能颠覆大汉天下?如今袁术兵败如山倒,覆灭不过迟早之事。” “至于曹操,更是冢中枯骨耳!” 听完贾诩的这番评价,郭嘉颔首道:“没错,而且当今陛下虽然年轻,但已有明君之资;现在又得光禄勋襄助,日后定能扫除不臣,再造炎汉!” “董卓、曹操之流,只能猖獗一时,绝无法颠覆大汉基业!” 贾诩抚掌赞叹道:“不错!奉孝当真乃大汉忠臣也,我当敬奉孝一杯!” 他说着把杯中酒水仰首饮尽。 郭嘉也同样回敬。 很快这一顿饭便吃完了,期间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贾诩惊叹于郭嘉年纪轻轻却知识渊博,学富五车;郭嘉则钦佩贾诩的才思敏捷,机辩无双。 一顿饭下来,两人相见恨晚,互相引为知己,又互相聊了许久,直到天色将晚。 郭嘉谢绝了贾诩留他今晚在府中过夜的邀请,约好了下次再来拜访后,才带着满身酒气,登上了回家的马车。 贾诩一直出门相送到府邸门口,并亲手把郭嘉扶上车,目送他的马车远去。 送走了郭嘉,他又在府外驻足良久,才转身回府。 今天郭嘉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不像是替三公子袁尚做说客来的,反而有意无意地在提及天子,旁敲侧击地试探他的态度。 更像是……替天子做说客来的。 “等等。” 贾诩感觉抓住了什么,他不由得回想起上次袁熙来拜访他的时候,与他说的那一番话。 “上次晚辈本要与甄氏联姻,便是他为袁尚出谋划策,用计破坏了这桩婚姻,坑害晚辈!” 甄氏,甄氏…… 甄氏女如今不就是在宫中? 这个节点想通,贾诩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胖胖的脸上闪过一抹吃惊之色,眼神复杂。 难不成这位郭奉孝。 真是天子的说客? …… 马车内。 原本醉酒的郭嘉,此时却是坐起身来,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酒醉之色? 他平时就好酒,在贾府上饮的那些酒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哪里能让他醉倒。不过是故意装醉罢了。 “呼……” 吐出一口浑浊的酒气,郭嘉开始回忆今日在贾府上和贾诩的来回试探、反复拉扯,还有自己故意留下的那些破绽。 他相信以贾诩的智谋,是不会察觉不到的,事后再去联想下他最近这段时间的作为,应该就有所结论。 但也仅此而已。 贾诩可以凭借这些线索,还有今日与他的那些对话,推断出他或许和天子有所牵连。 但并不足以作为证据构成威胁。 “希望他是可拉拢的吧。” 郭嘉叹息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困乏。 和贾诩这样的人拉扯试探,着实是一件耗神又耗力的事情,太累了。 马车很快便在郭嘉的住宅停下。 郭嘉回家后,却发现袁尚居然在他的家里,见到他后当即起身迎了过来。 “先生,可成功招揽了光禄勋?” 袁尚满脸期待地问道。 他早早就来这里等着了,就是想听一听郭嘉拉拢贾诩的结果如何,有没有拉拢成功。 面对袁尚的期待,郭嘉回答道:“光禄勋收下了礼物,但是却表示不愿意参与到三公子和二公子之间的争斗里面去。” “他是明哲保身之人,如今又刚到邺城,入大将军麾下,如此回应也属正常。” 袁尚闻言顿时面露失望之色,但转念一想,贾诩同样也没有接受袁熙招揽,心情顿时又变得愉悦了许多,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他注意到郭嘉满身酒气,于是好奇问道:“先生这是在贾府用饭了?” “对。” 郭嘉没有否认,回答道:“我与光禄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善!” 袁尚大喜,重重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道:“能和光禄勋打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先生日后要与光禄勋多多来往,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能将其拉拢过来,成为本公子的臂助!” 郭嘉微笑着说道:“三公子放心便是。” 他日后当然会和贾诩多多来往。 但却不是为了你。 然而沉浸在喜悦中的袁尚,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郭嘉那深邃的眼神。 远处挂在山头的太阳缓缓落下,洒落的夕阳将郭嘉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将袁尚整個人都笼罩在其中。 第八十五章 意气风发吕奉先 扬州,钟离。 作为扬州重镇之一,如今的钟离城头上,却是挂满了“吕”字军旗。 此时四面城门大开,一队队士卒有条不断地进入其中,源源不断地将粮草还有物资从城内搬出来,运送到不远处的军营当中。 “钟离县不愧是大县,真是富庶啊!” 城门楼上,吕布望着军营中已经堆积如山的物资,忍不住感慨。 钟离县是寿县的重要屏障,袁术在这里布下了重兵,令韩暹、杨奉二将在这里镇守。 城内有精兵上万,又有张勋、桥蕤随时驰援,整个城池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不过在吕布的离间计之下,韩暹、杨奉二将反叛了袁术,令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钟离县;而后他又以逸待劳,领兵击退了张勋、桥蕤过来驰援的大军,令袁术损失惨重。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此时城门楼上,刘备以及颜良、文丑三人俱在。 听到吕布的话后,颜良文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这次攻打钟离县他们因为担心损伤惨重所以没有出力,谁知道竟被吕布使用离间计,轻松将钟离县给拿下了。 如今吕布得了一整个钟离县的物资不说,还平添了上万大军,实力大大增强! “早知如此,就应该出兵的,至少可以瓜分一部分物资,不至于什么都捞不着!” 颜良心中后悔极了。 城池是谁打下的就归谁,这是三路军队联盟时定下的规矩;如果合力攻下一座城池,则是根据出力的多少来划分利益。 此番拿下钟离县乃吕布一人之功。 他们没有资格去瓜分利益。 而相较于颜良、文丑两人的懊悔和嫉妒,刘备就坦然多了,他和吕布私底下已经达成联盟,吕布实力增强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 两人也不知怎么谈的,竟从原先的大敌成了盟友。 以致于颜良文丑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为了压制吕布,还特意帮了刘备不少的忙。 “如今钟离县已经拿下,接下来便是渡过淮河,攻打寿县了。” “将军接下来可有计划?” 刘备面带笑容看向吕布。 “计划?哪里需要甚么计划!” 吕布大手一挥,不假思索地说道,“只等把粮草备齐、军队整顿完毕,便直接渡河决战!” “届时就是袁术伪帝的死期!” 到了眼下这一阶段,已经不需要什么战术了,三路联军已至淮河,接下来就是渡河总攻! 吕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攻入寿县,把袁术那个逆贼给擒住,取他首级向天子邀功! 但这文丑忽然说道:“总攻之事需要暂缓,我等粮草尚未备齐,暂时无法渡河与伪帝交战,需要等待些时日。” 文丑这话半真半假。 冀州军前来攻打扬州,乃是长线作战,后勤粮草运送不易,而军队伤亡也颇大。 最主要的是这次攻打扬州吕布实在是太猛了,重要的城池基本上都被他所攻克,所以才会越打越猛,而冀州军基本上没捞到什么好处。 接下来和袁术决战,颜良文丑都并不想出力,想让吕布当主力,玩一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二位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布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虎视眈眈地看着颜良文丑二人。 “伪帝不臣天子,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决战在即,二位却不想参战,莫非是想临阵退缩?” 吕布是何等人也? 被他盯着看,颜良文丑二人只觉得像是被一头鸩虎给盯上了一般,浑身上下都汗毛竖立。 尽管嘴上始终不服,但心里也有杆秤。 这些天来吕布的勇猛他们是看在眼里的,慑其凶威,颜良连忙回答道:“温侯误会了,实在是因为粮草尚未运来,所以需要等等。” “哼!粮草而已,本将军借给你们便是!” 吕布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们的这個理由,然后再度发问道:“现在总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了吧?” 得了钟离县的物资,现在吕布手里粮草充盈,供给三军根本不成问题。 他虽然鲁莽,但并非愚蠢,怎么可能放任冀州军在后面看戏,自己跑去跟袁术决战。 “没、没问题……” 颜良看了一眼吕布手中寒光闪烁的方天画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吕布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而这时候,他忽然眺望见淮河对岸烟尘慢慢,似乎有一支大军奔袭而来,不由得挑了挑眉。 未等他喊人过来询问,陈宫便走上了城门楼,向他禀报道:“将军,伪帝袁术亲率大军陈兵于淮上!” “看样子是想阻止我们渡过淮河!” 淮河一过,寿县便再无险可守。 袁术居然亲自率兵前来抵挡联军! 然而吕布闻言非但不担心,反而面露兴奋之色,大笑道:“好好好!正愁他不来!” “来人!传我将令!让三军将士于岸边集合,本将军要好好羞辱伪帝一番!” 说罢,吕布便提戟走下了城门楼。 众人见状纷纷跟上。 …… 一个时辰后,大军于淮河岸边集结完毕,摆出阵列,而布则骑着赤兔马来到阵前。 看了一眼河对岸的袁术大军,吕布大戟一挥,下令道:“喊!” “诺!” 旗手得令,开始挥舞旗帜打出旗语。 很快三军将士便齐声呐喊了起来。 “渡淮河!擒伪帝!” “渡淮河!擒伪帝!” “渡淮河!擒伪帝!” …… 数万大军齐齐呐喊,声震四野! 哪怕是是隔着宽阔的淮河,袁术那边的大军依然能够清晰听到! 而此时此刻,河对岸本来还疑惑吕布为何集结大军的袁术骤闻此言,登时大怒! “吕布竖子!朕誓杀汝!” 袁术气急败坏地骂道,一把揪过身旁的大将纪灵,咬牙切齿道:“放箭!快放箭!” “将那群逆贼全部给朕射死!” 纪灵满面苦涩,小心回答道:“陛下,河上风大,哪怕是最好的弓箭手也射不过去啊。” “啊啊啊啊!气煞我也——!” 袁术怒发冲冠,竟直接跑到江岸,愤怒咆哮道:“吕布!你离间朕麾下大将!算什么本事!” “快快渡河来与朕决一死战!” 淮河北岸,吕布也听到了袁术的骂声,不由得哈哈大笑,策马来到岸边,豪气万千地道:“自古交兵就允许使者来往,离间计也不是我吕布独创的,凭什么使不得?” “我大汉天子才是真正的天下正统!你麾下将士弃你而去,那叫弃暗投明!” “袁术老贼!你休要在此大放厥词了!赶紧回去洗干净脖子,等本将军过去将你枭首!” 说完这一番话,吕布根本不管河对岸暴跳如雷的袁术,策马大笑而归。 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怒斥对手的感觉,是他之前跟随董卓之时从未有过的体验。 只觉得心潮澎湃,意气风发。 第八十六章 取我铁胆大弓来 吕布大骂之后,袁术也命士兵在岸边挑衅辱骂,企图激怒吕布让他下令发起进攻。 然而吕布怎么会上这种当。 他只是莽,并不是傻。 渡河作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现在袁术大军在河对岸虎视眈眈,如果准备不充分就贸然渡河的话,伤亡肯定会很大,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家底全都败在这场战役上。 因此吕布直接发动三路大军砍伐树木,用了整整三日时间,一共准备了九座浮桥。 袁术那边也没有闲着。 吕布建造浮桥的这段时间内,他亦下令军队在淮河岸边用木头和石头搭建城寨,准备依靠淮河之险据守,将吕布大军歼灭在渡河过程中。 就这样五日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淮河两岸,旌旗飘飘,遮天蔽日。 两方大军都严阵以待。 此番袁术出动了整整六万大军,称得上是倾巢而出。 要知道虽然袁术号称有几十万兵马,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后勤,真正具有战斗力的军队也就十万左右,且此前战败已经损失了不少。 现在这六万已经是他能够动用的所有兵力了,甚至将防备孙策的军队也给抽调了一部分过来。 他深知此战之关键。 若是让吕布成功渡河,到时候即便寿县没有失守,他也无力抵抗吕布孙策的两面夹击。 如果能将吕布这三路大军击溃,他也就有了缓和的余地。士气大振之下,或许能够一口气收复所有失地! 至于吕布这边的士卒,则比袁术要多一些。 有他自己的四万大军,加上三万冀州军,以及刘备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一万兵马,总共八万大军。 不过人数虽占优,但地利不占。 渡河战役进攻方往往最为被动。 很有可能一战就将此前建立的所有优势全部丢失,甚至大军全面溃败。 “此战,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最终决战了。” 望着淮河南岸那黑压压的袁术大军,吕布眼中闪过一丝凛然之色,收起了轻慢之心。 若是此战能胜,就能诛灭伪帝! 河对岸,袁术也站在搭建好的营寨上,眺望着淮河北岸的三路联军,脸色一片阴沉。 自从他称帝之后,短短几个月时间,就遭到各路大军围攻,损失无比惨重。 “乐就,前去喊话!”袁术向身旁一名大将下达命令。 在两军交战之前叫阵,这既是为了鼓舞己方士兵的士气,也是为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后者基本上是不可能达成,仅仅是为了鼓舞己方士气而已。 “遵旨!”乐就抱拳领命,走下营寨后策马来到了淮河河畔,冲着吕布大军张口便骂:“三姓家奴!吕布小儿!” “汝兴无名之师,犯我大成疆土!” “如今我大成皇帝陛下御驾亲征,讨伐尔等逆臣,还不速速渡河受死!” “还不快速速渡河受死——!” “还不快速速渡河受死——!” 乐就的嗓门极大,声若洪钟,尾音回荡在淮河两岸,两军将士都清晰可闻。 淮河南岸,刘备、颜良等人闻言,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吕布; 而吕布脸色阴沉,则是将目光投向了张飞。 三姓家奴这个称谓,最早就是从张飞口中说出的,如今已经广为流传。 “看俺作甚?又不是俺骂你,有本事你骂回去啊!” 张飞浑然不觉尴尬,反而瞪了回去。 “哼!” 吕布懒得跟这个莽夫计较,策马上前,冷声回应道:“袁术逆贼,休要在此聒噪!” “当今天下只有一位天子!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自称皇帝?!” “本将军今日必要取你首级!” 乐就毫不示弱,直接回骂道:“三姓家奴!只会口出狂言!” “大汉气数已尽,今天下诸侯割据,曹操、袁绍皆怀不臣之心,所谓天子不过傀儡而已!” “我大成皇帝顺应天意,继承大统,此乃天命所归,又岂是尔这等三姓家奴所能理解?” “现在退兵投降尚且未晚,否则待我大军杀过去,定要让尔死无葬身之地!” 很显然,乐就这番话并不是临时所想,而是由袁术麾下文臣提前准备好的。 吕布武骂还行,文骂哪里比得过文人? 一时间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快快!为乐就助威!” 袁术见到吕布吃瘪,顿时感到扬眉吐气,大笑着下令麾下士卒一同出声为乐就助威。 于是麾下将士齐齐大喝。 “降!” “降!” “降!” 六万大军齐喝,令淮河河水都激荡不休。 一时间军队的士气达到了巅峰! 刘备见状不妙,便上前对吕布劝说道:“将军,不要与他对骂了,直接下令让大军进攻吧。” 刚刚阵前骂战已经输了士气。 要是再继续拖下去,局势恐怕会更加不利,到时候全得便宜孙策。 “嗯……” 吕布牙关紧咬,脸色一片铁青,虽然心中十分不甘,但也知道刘备说的对。 但就在他准备结束骂战返回军阵之际,河对岸又再度传来了乐就那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三姓家奴,无胆鼠辈,你家乐就爷爷在此!” “还不速速过来领死!” 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吕布蓦然转身,死死盯着河对岸的那道身影,眼睛通红一片,心中的杀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取我铁胆大弓来!!!” 吕布咆哮着怒吼道,状若魔神。 取弓? 刘备等人闻言俱是一惊,不知道吕布让人取弓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很快便有两名士卒将一张差不多一人高的大弓给抬了过来,还有一名士兵则抱着一根两指粗细的铁箭! 这大弓弓身漆黑,乃精铁所制,一看就知道极沉! 但就是这样一张分量沉重的大弓,吕布却单手将它拎了起来,随后又抓过那根铁箭搭在弓弦上,并瞄向对岸。 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吕布打算做什么。 他竟是要举弓射对岸叫阵的乐就! —— —— (PS:求求各位读者老爷,投一投月票吧,别逼得猛男落泪。) 第八十七章 这一箭,射穿虚伪的天命! “这贼吕布疯了不成!” 看见吕布的举动,张飞目瞪口呆。 虽然在上次辕门射戟之际他就见识到了吕布那可怕的臂力还有精湛的弓法,但是淮河两岸相距何止百步? 况且淮河上还有大风,别说射中河对岸的乐就了,光是射过去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只是张飞,刘备、关羽以及颜良文丑二将,此时心里都觉得吕布是被乐就给气昏了头。 这一箭根本就不可能射得过去! 然而吕布根本没有理会周围众人的反应,只见他弯弓搭箭,脊柱如龙,拉着弓弦的右臂肌肉肉眼可见的膨胀了起来,几乎要将衣衫给崩裂! 这张不知有多少石分量的铁胆大弓,也在他的澎湃巨力之下,缓缓被拉开。 “铮铮铮——” 铁弓弓身缓缓变形,发出阵阵哀鸣。 吕布双目通红,脸上青筋爆起,面目更是狰狞无比,拉弓如满月,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可怖的气势,如同魔神降世! “给我开——!”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吕布咆哮着将弓弦拉到了极致,随后猛地松开了手指,漆黑的铁箭顿时像是一道黑色闪电、携万钧之力飞射而出! 没人能看清楚这一箭的轨迹! 而在淮河南岸,正骂的兴起的乐就心里忽然泛起凉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将他笼罩。 但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一道黑色铁箭便瞬息而至,将他连人带马给钉在了地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营寨木墙上,袁术呆呆地看着营寨外被一根黑色利箭钉死在地上的乐就,心里一片茫然。 “哪里来的箭?”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随后袁术有些僵硬地抬头看向对岸,依稀见到对面有一道举着弓的伟岸身影。 正是吕布。 于是,惊恐顿时爬满了他的脸颊。 “护驾!护驾!” “快来人护驾——!” 袁术放声尖叫,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身体止不住地开始发抖。 “保护陛下!!” 营寨墙上的众多将士们闻言如梦初醒,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挡在袁术身前,用盾牌和身体护送这位陛下离开营寨木墙。 但是更多士兵却是脸色苍白地看着营寨外乐就的那具尸体,一个個面露恐惧之色。 …… 此时,淮河北岸,三军阵前。 “呼、呼……” 吕布喘着粗气,随手将手里那张报废的铁弓给丢在了地上,脸上的狰狞之色缓缓褪去。 紧接着他扭头瞥向周围神色呆滞的众人,握住方天画戟,向着淮河对岸狠狠一指,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大喝: “渡河——!!!” 虎啸震山林! “杀!!” 这一声怒吼将所有人的心神都拉了回来,张飞满脸兴奋,举矛大吼! 而后三军将士们一齐跟着呐喊! “杀——!!!” 在这一刻,三路联军的气势攀升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感到热血沸腾,战意昂扬! 大军渡河! …… 这场渡河之战的胜利已经奠定。 吕布于三军阵前隔着淮河一箭射杀敌方大将,此举简直如同天神下凡,神威盖世! 这一举动不光让三路联军的士气大大提高,还狠狠挫了袁术大军的士气,直接将袁术吓得龟缩在营寨中不敢露头半分! 主帅都被吓成这样,何况其他人? 在吕布下令渡河后,三路联军直接将搭建好的浮桥铺在淮河上,并且用铁锁将其勾连在一起,随后大军开始强渡淮河! 尽管袁术大军奋力抵挡,但三路联军的士气实在太盛,又有关羽、张飞、颜良文丑四位大将领兵冲阵,根本无人能挡,很快便抵挡不住,令联军攻上了淮河南岸。 在此期间吕布更是如同魔神降临,率先杀上岸不说,随后更是在战场上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人能挡! 面对士气如虹的三路联军,袁术大军只能护着旗帜还有袁术不断往后撤,兵败如山倒。 “嗤——!” 乱军之中,吕布孤身深入敌阵,一手方天画戟大开大合、刚猛无比,每次挥舞都至少带走三四名敌人的性命! 他身上的战袍战甲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但那并非是他的血,全部都是敌人的血。 根本没有敌人能够近到他一丈之内! “伪帝在哪!” 吕布抓住一名令官的肩膀将他提起来问道。 看着浑身浴血的宛如恶鬼的吕布,这名令官几乎要被吓破了胆,颤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吕布随手捏断了他的脖子,随后抬头看向这令官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袁术的大纛! “奸贼!哪里逃!” 吕布已经杀红了眼,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擒住袁术! 他大吼一声,提着方天画戟便向大纛杀了过去,锐不可当! 袁术正坐在马车上奔逃,听到身后怒吼声,下意识转身看去,于是便见到了如魔神般的吕布向自己冲来,几乎要被吓得失禁。 “拦住他!快给朕拦住他!!” 袁术已经失了方寸,慌忙下令道。 不肖他多言,身边数名大将便已经离阵前去迎敌,分别是纪灵、张勋、桥蕤以及李丰。 他们四人联手前来阻挡吕布! “逆贼受死!” 张勋大吼一声,一枪直刺吕布咽喉! 然而吕布却是看也不看,方天画戟随手便将这一枪给荡开,而后反手便将张勋的头颅给斩下! 一招毙敌! 剩下的纪灵三人大惊失色,心中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纷纷抓住这个机会各自攻向吕布的破绽! “哼!一群土鸡瓦狗!” 吕布接连规避,刚想反击,却觉得握着方天画戟的右臂传来一阵疼痛之感。 之前他射出那一箭终究是付出了代价的,只是刚刚战得酣畅,所以才没有察觉到。 现在同时面对三位大将,这伤势便显现出来了。 “好机会!” 纪灵看出吕布右臂有恙,便专门攻他右臂,而其余两人也同样出手配合他的攻击! 与此同时,还有众多士兵向着此地包围而来,想把吕布给围杀在军阵中! 但这时候忽然有一阵粗狂笑声传来。 “奉先莫怕!俺张翼德来也!” 张飞和关羽二人领着一队骑兵杀至,冲破敌方阵型,悍然加入了战局! 第八十八章 吕布:我能当上大将军吗?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来来来!纪灵小儿,上次未能取你狗命,今日再来与俺大战三百回合!” 张飞目标明确,直奔纪灵而去。 上次纪灵率领大军围攻沛县,他们兄弟三人都差点交代在那里。 这个仇,张飞一直记着。 今日终于找到机会报了! “环眼贼,纳命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纪灵也欲杀张飞已久,二话不说就上前去和张飞战至一处。 “我去擒袁术!” 吕布抓住机会直接脱离战局,再度向袁术的车马追击而去。 “吕布休走!” 桥蕤和李丰见状大惊,本要上前阻拦,但是一柄寒光闪烁的青龙偃月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关羽横刀立马,丹凤眼斜睥二人。 “关某在此,尔等安敢造次!” …… 如今袁术麾下大将都被张飞和关羽给拖住,混乱的战场上吕布简直如同天神下凡,无人能抵挡片刻! 当真是阻者死,挡者亡。 方天画戟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走大片士卒的生命。 “伪帝休走!” 击穿了掩护袁术逃跑的亲兵,吕布一夹胯下赤兔马的马腹,赤兔顿时提速,很快便要追上袁术的马车。 袁术吓得肝胆欲裂,直接放弃马车,夺过一名骑卒的马匹策马而逃。 什么大成皇帝的尊严,统统都不要了。 他边跑边大喊:“拦住吕布,赏万金!” 随行保护的士兵纷纷上前阻拦。 但他们又怎么会是吕布的一合之敌? 仅仅只是照面便被接连斩杀。 “袁术小儿受死!” 终于,吕布追上了袁术,方天画戟直取他的头颅,欲要将他斩首当场! “铛——!” 就在袁术惶恐交加即将身死之际,一道银光呼啸而至,横拦在吕布的方天画戟和袁术的脖颈之间。 这是一把银白长枪,此时斜插在地面上,枪身还在不断抖动。 那力道,竟然让吕布都感觉手臂一阵发麻。 顺着这杆长枪飞来的方向望去,便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得面露惊讶。 “张绣!怎么是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绣! 张绣策马来到袁术身前,将插在地上的银枪重新握在手中,看向吕布目光无比凌厉。 “今日你杀不了他!” 听闻此言,吕布眼神不屑。 张绣虽然号称什么北地枪王,但在他眼里,仍然是土鸡瓦狗。 冷笑着呵斥道:“张绣小儿,天子曾拜你叔父张济为骠骑将军、平阳侯,你们叔侄二人不思天恩浩荡,还打打包天逼劫天子乘舆。如此逆贼,有何面目活在世间?某要是你,便自斩首级献于天子谢罪。” 张绣闻言大怒:“三姓家奴,伱也配斥责我!” “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便斩你首级,一同献给天子。”吕布一震手中方天画戟,渗人的杀机笼罩着张绣和袁术。 就在他即将杀向张绣之时,突然听到大地震动。 不远处又有一只大军向此地浩浩荡荡地奔袭而来,其中竖立的旗帜是白底黑字的“张”字。 是张绣从宛城带走的大军! 张绣带着袁术和吕布拉开距离,退至奔袭而来的大军前方,道:“吾有八千铁骑在此,你如何杀我!” 按照吕布的性格,即便面对八千铁骑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可出征之前,陈宫再三交代。 他是讨伐袁术的主力军,若深陷铁骑包围,但凡有个闪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果实,就全得被颜良文丑给吞下。 一想到袁绍和袁术是一丘之貉,吕布就脸色铁青。 倘若袁绍吞下袁术的地盘,天子就真的没有半点机会了。 方天画戟直指袁术,吕布极为不甘心的大喝:“老贼,保管好你的头颅,本将军不日便去寿春取!” 说罢,便调转马头离开此地。 张绣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方才他还真怕吕布不要命的冲过来,虽然八千铁骑能将吕布留下,可他的性命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转头对袁术说道:“陛下速速上马,我们赶紧离开此地!” “好!好!”袁术早已六神无主,只想赶紧逃回寿春。 …… 袁术逃走之后,渡河之战并未结束,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他的大军死伤超过两万,剩下的要么溃散、要么被俘虏,六万大军基本上全军覆没。 此外纪灵、桥蕤、张勋、李丰、乐就五名将领,也在这一役全部战死,无一人存活。 以吕布为首的三路联军,伤亡虽然也有七八千人,但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大胜。 这场胜局的关键就在于吕布那一箭带来的双方士气的落差,以及关羽、张飞、颜良、文丑等大将等带头冲阵制造的机会。 若非如此,恐怕这场战争即便能打赢,至少也要死伤万人以上。 淮水南岸,中军大营内。 吕布正与陈宫、刘备交流战场上的信息。 颜良文丑和张辽打扫战场。 关羽和高顺收编俘虏。 张飞率兵追击溃逃敌军去了。 “公台,为何张绣要救走袁术?”吕布十分不理解张绣的行为。 今日若非他带着八千铁骑赶到,袁术早已是他的戟下亡魂! 陈宫摸了摸胡子,沉吟片刻后说道:“张绣在宛城大败曹操后,担心遭到报复,便领兵来投袁术,出现在这里倒是不奇怪。但他因何要救下袁术,我却是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一听连陈宫都搞不懂,吕布很干脆懒得去想了,只是颇为懊悔地道:“差一点,就差一点,本将军就能斩了伪帝!” 斩杀伪帝,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啊。 到那时,袁绍还好意思霸占着大将军的位置吗? 刘备闻言笑道:“将军无需自责,今日渡河大败伪帝,将军当居首功。伪帝如今已是孤家寡人,即便逃出去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今天吕布在淮水河畔那惊世骇俗的一箭,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比当初辕门射戟要更加震撼百倍! “不一样,不一样,未竟全功,本将军如何去向陛下复命?”吕布摇头叹息,眉宇间满是忧愁。 拿不到伪帝首级,他的大将军之位怕是悬了。 吕布越想越气,一掌拍在桌案上:“早知如此那一箭就应该射向袁术。” 见吕布还沉浸在懊悔当中,陈宫并未开导他,反而很欣喜吕布听他之言,以保全自身为主,没有冲进八千铁骑中追杀袁术。 他转身对刘备说道:“麻烦使君派人注意一下张绣动向,看看他要带着伪帝逃往何处。” “此外还有一事……曹操率五万大军,从水路进入扬州境内,目标应是寿春。我们须得警惕。” 刘备还未说话,吕布就大怒:“曹贼竟然也想来抢功!” 第八十九章 看谁都像反贼 吕布大怒,简单的认为曹操过来抢功劳。 但刘备所考虑的就比较多了。 曹操之前一直都按兵不动,等到他们将袁术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展开决战的时候才出兵。 这明显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双方碰上之后,必然要有一场大战发生。 也就是今日一战吕布大发神威,让他们以较小的代价取得了渡江战役的大胜。 否则正常情况下,无论胜败,他们都将无力和刚刚加入战局并且还是全盛状态下的曹军相抗! “与袁术大战,基本上都是我们在出力。如今曹操在这个时候出兵,其目的不言而喻。” 刘备的脸色很难看,这种有人捡漏抢夺战果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依我看,不只是曹操。占据江东六郡的孙策,恐怕也要蠢蠢欲动了。” 陈宫叹息一声,忧心忡忡的说道。 “该死的曹阿瞒,该死的孙策,统统都是逆贼、奸贼!还有那刘表,袁术称帝他竟然无动于衷,当真枉为汉室宗亲。” 吕布破口大骂,心中十分恼火,如今的他看谁都像是反贼。 虽然他不懂什么太多的弯弯绕绕,但也知道曹操现在过来就是与他抢功劳的! 要抢走他诛灭伪帝的泼天功劳! 至于那孙策,野心勃勃的想要抢地盘。和他父亲孙坚一样,不似忠臣。 “公台,不能让曹贼抢先,明日本将军便率兵去擒伪帝!” 陈宫看得出来,他家主公这回是真的急了。 刘备闻言道:“不可啊奉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需得让三军将士休整一番才行。” “此时贪功冒进的话,只会令三军疲惫,到时候若与曹操大军遭遇,如何能与他相抗?” 吕布咬牙道:“难道现在就在此干坐着吗!” 刘备说道:“江东一带早被孙策占据,水路有曹操大军进发,而淮北一带又被我等所攻占,眼下张绣和袁术,唯有龟缩寿县而已。” 讨袁大战进行到现在,扬州基本上已经全面沦陷了。 眼下也就是所谓的大成都城寿春以及其周边几座城池还没有被攻下来,袁术他们除了寿春压根就没地方逃。 “主公,刘使君所言甚是。”陈宫点头认可了刘备的分析,“攻打寿县不可操之过急。” “寿县乃袁术困兽之地,我们若是率先攻打,必会遭到凶猛的反击,造成大军伤亡惨重,最后怕是会让曹操和孙策得了便宜。” “眼下还是令三军将士休整一番,缓慢推进战线,收取胜利果实,待到兵临寿春视曹军动向再做打算。” 陈宫三言两句,便奠定了之后的战略方针。 至于吕布,只需负责实施便可。 “伪帝,本将军势在必得!” …… 夜色已至。 但淮河之上却有一艘艘庞大的战船顺着河水顺流而下。 战船上迎风飘扬的,乃是“曹”字大旗。 正是曹操麾下的战船! 此时最大的那艘战船甲板上,曹操凭栏而瞰,眺望着月色下的淮河风景。 “淮河当真波澜壮阔。” 曹操感慨了一声,看向身侧站着的荀攸,“公达,晕船症可好了一些?” 此番他为了赶路,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和袁绍、吕布大军遭遇,特意选择从水路进发;荀攸并不适应坐船,从上船开始就一直晕。 “主公不必担忧,臣……呕!” 荀攸话还没说完便趴在栏杆上呕吐了起来,模样十分狼狈。 “哈哈哈!” 曹操哈哈一笑,一边伸手为他抚背顺气,一边笑道:“公达再忍忍吧,等取了寿县,擒获伪帝,返程时便不走水路,我陪你走陆路回去。” 他言语间一片风轻云淡,仿佛胜利已经是唾手可得。 荀攸用衣袖擦了擦嘴,缓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主公对攻破寿县如此有信心么?” 曹操颔首道:“那是自然,如今吕布、袁术对峙于淮水,寿县防守必定空虚;正是我们直取寿县的最好时机!” 自从征讨宛城结束后,他便一直在关注扬州的战况。 之前不出兵,并不是因为对扬州不动心,而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而已; 如今吕布已经替他消耗了袁术大部分兵力,双方又在淮水展开大决战。 如此良机若不不出手,更待何时? 只要拿下寿县,便能截断袁术的后路。 目前水路的五万大军并非孤军深入,豫州边境由夏侯惇率领的大军此时也枕戈待发,只等攻下寿县后,便朝扬州进发,届时和曹操率领的大军形成两边包夹之势,将袁术、袁绍、以及吕布三方人马一举吞下! 可谓是一石三鸟之计! 荀攸若有所思的问道:“那主公觉得此战袁术和吕布谁能获胜?” “谁胜谁败,与我何干?”曹操浑然不在意地道,“不论他们谁胜谁败,我都将是最后赢家。两个匹夫,徒为我做嫁衣耳!” “咕咕——” 一阵鸟叫声忽然从夜色中传来。 紧接着一只鸽子便落在了甲板的栏杆上面,若是细细看去,便能见到这鸽子的腿上绑着一只小竹筒。 这是军中专门驯养的信鸽。 用来传递紧急军情之用。 荀攸上前去将这只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筒给解下,并从中取出一张纸条,借着月光细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眼中便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何事?”曹操见状出声询问道。 信鸽珍贵,一般能用信鸽来传递的消息都十分紧急,通常情况下不会使用。 让荀攸如此失色,必然有大事发生, “主公……” 荀攸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复杂地说道:“信中说,吕布隔着淮河,一箭射死了袁术麾下大将,使其士气大损。双发大战,袁术溃败而逃,死伤不计其数。” “你说什么?!”曹操闻言瞪大双眼,一把将信纸从荀攸手中夺走看了起来。 他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难看,同时还夹杂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隔着淮河一箭射死袁术的大将?” 曹操抬头看向面前宽阔的淮河,心中只觉得荒诞且无稽,这根本不可能! 如此宽阔的淮河,别说射中对岸的人了,便是射过去都不可能,天底下没人能做到这种事! 可无论曹操心中再怎么觉得荒唐,这信里写的却是明明白白,不会有假。 吕布那個莽夫,竟如此勇猛。 第九十章 抓住贾诩的命脉 曹操此时的心情就像是下方那激荡的淮河河水一样,久久无法平静。 他知道吕布之勇天下无双。 但没想到居然离谱到了这种地步! 隔河射杀敌将,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壮举直接能够媲美项羽霸王举鼎! 也难怪袁术会输了这场决战。 并非是其无能,而是因为吕布太过强悍,惊天一箭直接把三军士气射没了。 “吕布这一箭,当真是个异数。” 曹操表情复杂,忍不住心生感慨。 随后他拿起这封信继续读下去,上面的内容让他再度为之一愣。 “张绣带兵救走了袁术?” “他怎么会在这?” 如果说吕布隔江杀人给曹操带来的是震撼,那这个消息给他带来的则是满心的疑问了。 张绣逃到扬州的事情他当然知道。 本以为对方是打算在扬州浑水摸鱼,趁机打下一两块地盘;又或者去投奔江东孙策,以求安身立命。 但出手救袁术算是什么事儿? 荀攸想了想,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主公,他会不会是投了袁术?” 曹操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又莫名觉得荀攸说得似乎很有可能。 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张绣会出手。 沉默片刻后,曹操一掌重重地拍在栏杆上,脸色难看地骂道:“我在宛城,竟然会败在这等蠢货的手里!” 天下各路诸侯都欲讨伐袁术,而张绣却偏偏反其道而为之,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而他竟被这种蠢货给打败了! 荀攸见到曹操发火,连忙转移话题道:“主公,我们还要继续攻打寿县吗?”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既定的计划肯定也要随之改变。 但曹操却沉着脸没有回答。 当下的局势一团浆糊,他一时也没有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沉吟良久后方才开口。 “先将大军推进到寿县外吧。” “吕布接下来肯定也要攻打寿县,而张绣救走袁术,除了寿县亦无路可逃。”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曹操深深叹息,他原本是想让吕布和袁术两败俱伤,然后再坐收渔利。 但是吕布的那一箭,还有张绣的出现,把他的计划和部署全部都打乱了,现在他除了随机应变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 吕布于淮水大败袁术的消息传到邺城,已经是五天之后了,邺城上下为之震动! 隔着淮河射杀袁术麾下大将。 作为一场渡河战役的进攻方、以不到一万的伤亡成功渡河,并且大破袁术的六万大军。 这两条消息无论哪个都堪称震撼! 便是刘协听郭嘉为他详细讲述完整個淮河战役的过程之后,也不由得对吕布惊为天人。 “原来辕门射戟远不是他的极限。” 刘协感慨万分。 别人都以为辕门射戟已经足够牛逼了,谁知道吕布的极限远不止于此,还有更牛逼的本事没使出来。 在冷兵器时代能拿着一把弓箭隔着一条淮河把人射死,这还是人吗? 不愧是你啊奉先! 郭嘉也赞道:“布之神勇天下无双,此战过后定当威震天下!” “陛下若是能将其收服,日后征战天下不臣,又有谁会是吕奉先一人之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三姓家奴的骂名都是虚的,现在吕布展露出来的价值已经足够让人忽视其个人品德! 刘协心里当然也有收服吕布的想法。 但现在想这些还是太早了。 他连出个宫都做不到。 而且说不定等到他终于摆脱袁绍钳制的时候,吕布已经被曹老板给干掉了。 “奉先啊奉先,要好好活着啊。” “等着朕执掌大权封你为大将军!” 刘协在心里给吕布默默祈祷,随后望向郭嘉,问道:“贾诩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上次郭嘉说去试探贾诩,然后也没跟他说是什么结果,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郭嘉说道:“回禀陛下,臣上次前去他府上拜访,并且旁敲侧击了一番,他应该对臣和陛下的关系有所察觉。” “不过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给予臣任何回应,所以臣才并未向陛下禀报。” “但可以确定的是贾诩并非认准了袁绍,臣以为是可以被拉拢过来的,但不可操之过急。” “另外,臣已经暗中打探到他家眷隐藏之处。” 郭嘉暗戳戳的补了一句,现在的局势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知道贾诩没那么容易被打动。 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肯定要好好考虑一番再做决定,所以他并不急,他很有耐心。 估计现在贾诩也在等他再度登门。 下次见面再谈话应该就有结果了。 “卧槽!” 刘协闻言吃了一大惊,没想到郭奉孝浓眉大眼的,居然偷偷打探贾诩的家人。 一开始他对于拉拢贾诩没有抱多大希望的,属于顺便让郭嘉试试的心态。 但现在看来,或许真有些希望。 历史上贾诩就是因为家眷都在曹操那边,所以才会投曹。 心中虽然惊喜,刘协依然没有忘记对郭嘉的叮嘱:“一切尽力而为,不要勉强,以自身安危为重。” 贾诩是虚无缥缈的,郭嘉才是他现在所能依靠的心腹。 孰轻孰重,得拎清楚。 “陛下放心,臣心里有数。” 郭嘉点头,稍作迟疑后问道:“陛下,您最近与甄贵人相处得如何了?” 他这并非是在打探天子的隐私。 而是想根据刘协和这位甄氏女平日里的接触、相处的细节,分析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么?” 刘协脑海里浮现出了甄宓的身影。 他现在和甄宓已经同床而寝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一切发展得都很正常。 至于和甄宓平日里如何相处的……恩爱肯定谈不上,只能说是相敬如宾,甄宓对他很是恭敬,也十分乖巧听话。 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来相处的时光后,刘协说道:“很正常,没什么不寻常地方。” “平日里她除了侍寝、向朕早晚请安以外,并不会来打搅朕,基本上都是待在自己的寝宫中,或者在后花园里看书作画。” 要说甄宓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让他现在把约见郭嘉的地点从后花园换成了寝宫。 “如此便好。” 郭嘉闻言也松了口气,虽说送这位甄氏女入宫是为了拉拢甄氏,但他还真担心对方心怀不轨。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第九十一章 兢兢业业多年,还不能享受享受? “那么陛下,臣就先告退了,若是有其他消息臣臣再入宫向您禀报。”确定了一下甄宓那边的情况之后,郭嘉起身告辞离去。 望着郭嘉离去的背影,刘协摸着下巴,回想刚刚的那番谈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当中, 战局发展到现在已经脱离了原本历史。 他也猜不透这回讨伐袁术之战的最后赢家会是谁,不可预料的变数太多了。 但凭心而论,相比较曹操和袁绍,他更希望吕布能赢。 毕竟和其他割据一方的军阀而言,吕布简直能称得上一句大汉忠臣。 倘若曹操做大,刘协落在他手上那必死无疑。 而袁绍做大,则一辈子当傀儡,没有半点自由。 “奉先,千万别让袁绍和曹操占据太多袁术的地盘啊。” 刘协在心中祈祷。 只要不让曹操和袁绍的势力得到发展,即便是孙策取得最终的胜利果实他都能接受。 …… 时至六月,天气酷热难当。 袁绍并没有待在邺城之中,而是带领家眷还有一众心腹谋士,去往了邺城十余里外的一座山庄避暑,顺带游山玩水。 半山腰上,一座凉亭内。 袁绍命侍女将数坛尚未开封的酒水搬入凉亭,对众人笑道:“此梅子酒,乃是采用上好的青梅酿造而成,埋藏在山中已有数年矣。” “今日诸位难得至此,山中别无他物,唯有此酒能招待。” 侍女将酒坛的泥封打开,股清香顿时逸散开来。 在场的众人多为好酒之士,尤其是是许攸,闻到酒香后马上就按捺不住了,急急忙忙地道:“快快快!给我斟上一碗!” 见到他如此急不可耐的模样,袁绍调侃道:“子远,你这嗜酒的毛病还是未改。” 许攸闻言端着酒碗,一本正经地说道:“酒乃粮食之精也,多饮酒可延年益寿。” “我饮酒是为了可以活得更久一些,好久伴主公左右,辅助主公成就大业!” 这番话不由得令众人哄然大笑。 “你这酒鬼!” 袁绍笑骂了一句,倒也不会真的计较这些,“子远说得倒也没错,我欲成就大业,离不开诸位的辅佐。” “来,我敬诸位!” 众人也纷纷端起酒碗道:“敬主公!” 亭内的气氛一时间相当愉快。 贾诩一边饮酒,一边看向凉亭内的众人,却没有看见那道年轻的身影,不禁微微皱眉。 今天袁绍麾下的谋士们全都来了。 却唯独没有看见郭嘉。 贾诩看向坐在身旁的袁尚,问道:“郭主簿没有一起过来吗?” 袁尚本来还在想要不要给贾诩敬酒呢,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向自己搭话,顿时颇为高兴:“奉孝身体不适,因而没有前来。” “原来如此。”贾诩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但他心里却大概猜到了郭嘉应该是趁所有人都外出之际,入宫和天子见面去了。 如此说来,宫中禁卫,似乎也忠于天子,否则郭嘉频频见天子,早有消息传出。 贾诩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天子摆脱袁绍掌控的胜算。 就在众人饮酒聊天兴致颇高之际,田丰忽然起身道:“主公,丰有话要说。” 袁绍问道:“元皓有何事?” 田丰正色说道:“主公,眼下大业未成,天下群雄纷争,您实在不应该在此贪图享乐。” “饮完酒后还是速速回城去吧,诸多事务都还等着您去决断。” 这话一出,顿时令现场气氛冷了下来。 袁绍的眼中闪过一丝恼火之色,他兢兢业业多年,还不能游玩几天享受享受? 强忍着火气道:“元皓若想回去,便先回去吧!我要与诸公在此游玩几日!” 袁绍心里真是厌烦死了这个田丰,总是挑他兴致最高的时候站出来跟他唱反调! 如今竟然连出城游玩喝酒都要说两句! “元皓,你喝多了。”沮授见袁绍脸色不虞连忙起身给田丰打圆场。 但是田丰油盐不进,听到袁绍的话后,竟真的拱手说道:“那丰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径直起身走出了凉亭。 见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袁绍重重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地道:“不必管他!继续饮酒!” 沮授看着田丰的田丰,轻轻地叹了口气。 贾诩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了一眼沉着脸的袁绍,又瞥了一眼离去的田丰后,心里不由得摇头。 “袁绍果然不是可以追随的人。” 他观察一个人从来不看对方正常情况下怎么做,而是看对方在愤怒、难过、惊恐的时候会怎么做。 因为人平常的时候都是会伪装的,只有在情绪流露之际才能看出真正的本性。 袁绍如此对待直言善谏的田丰,可见其并非是英明之主,这样的人难以成就大事。 “不知道天子比之袁绍如何,与数年前相比,有何成长?”贾诩心里有些好奇。 能让郭嘉这般人甘愿襄助的天子,真实面目绝对不是他那天入宫所见,那恐怕只是伪装而已。 “主公!主公——!” 贾诩正思索之时,耳畔忽然听到一阵呼喊声,抬头看去,便见到田丰去而复返。 袁绍皱起了眉头,冷着脸说道:“元皓不是要回城么,还回来做什么?” “主公!有颜良文丑将军传来的急报!”田丰向来不理会袁绍言语中的嘲讽,神色凝重的将一封奏报呈上前去。 “扬州前线传来急报,吕布拿下钟离县,与袁术决战淮水;决战之日,吕布隔河射死袁术麾下大将乐就,随后渡河大败袁术!” “袁术六万大军覆灭,在张绣的掩护下退守寿县,吕布现已下令大军向寿县推进!” “此外,曹操亲五万大军兵临寿县城下,江东孙策亦陈兵于寿县之外!” 田丰的一席话,直接惊呆了众人。 “拿来!” 袁绍也顾不上计较刚刚和田丰之间的发生的不快,直接拿过奏报看了起来,表情很快变得凝重。 直到将整封奏报反复看了好几遍后,他才咬着牙满是不甘地大骂:“袁术你怎能如此不堪,竟使我袁家地盘落入他人之手!” 他怎么也没料到,吕布居然能以如此轻微的损失击败袁术。 这完全和他一开始的计划不符! 吕布不顺兵折将,他还如何越过吕布鲸吞袁术的地盘? 更何况,如今又有曹操横插一脚进来,再加上那虎视眈眈的江东孙策,袁绍都想不出颜良文丑要如何在三路人马之下为他争抢地盘。 第九十二章 说话的艺术 袁绍大骂了袁术一通之后,审配问道:“主公,我们大军的伤亡如何?” 冀州军在扬州与吕布达成了短暂联盟,共伐袁术。 现在淮河之战胜利,首先要关心的肯定是前线大军的伤亡情况。 若是伤亡过高,怕是颜良文丑都有可能被吕布留在扬州,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反复小人。 袁绍把牵线奏报递过去,语气复杂地说道:“大军倒是不高。” 几千人的折损,换来如此大得一场胜利,可袁绍却高兴不起来。 袁术当初以天子名义下诏让吕布去攻打袁术,目的在于让其消耗袁术的兵马,使双方两败俱伤。 可是吕布从攻打袁术开始就一路高歌猛进,攻城略地,从无败绩,地盘越大越大,兵力越大越多; 反观颜良文丑率领的冀州军却一直没有什么战果。 更夸张的是这回和袁术决战,吕布都以微小伤亡取得了大胜,歼灭袁术六万大军! 这简直如有天助! 逢纪看完牵线奏报,面露担忧之色道:“扬州本来就有孙策在一旁虎视眈眈,如今曹贼也出兵了……主公,我们也需要立刻增兵,要不然怕是讨不到好处了。” “没错。”郭图闻言亦出声赞同:“扬州局势越发混乱,等到寿春沦陷、伪帝败亡之后,定然会爆发一场大战。” “单单靠颜良文丑二位将军率领的大军,根本不足以和吕布、曹操、孙策争夺扬州,需要立刻增兵驰援,万不可贻误战机,导致到手的果子被别人给吃了!” 袁术称帝之后,孙策干脆不理会袁绍的天子召令。吕布倒是积极响应,可消耗他兵马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让他一步步壮大。 一切的一切,都只因袁术败的太快了!这是任谁都没有想到的。 眼下袁术被各路大军围困在寿春,城破之日,就是各方争夺扬州之时! 孙策不用多说,侵吞了袁术大块地盘,占据了江东六郡,实力雄厚; 曹操背靠豫州,此番率领五万大军加入战场,来者不善; 至于吕布……想到吕布从讨伐袁术开始一路以来的战绩,袁绍麾下的谋士都有点绝望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颜良文丑的实力最弱! 如果不增兵的话,袁绍连肉都吃不上,只能捡一点残羹冷炙。 “主公,不可增兵!” 郭图、逢纪二人的话音刚落,田丰便一脸严肃地反对:“冀州和扬州相去甚远,贸然增兵乃是不智之举。” “更何况幽州尚有公孙瓒在,若抽调大军增兵颜良文丑,一旦公孙瓒趁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啊!” 当初派兵讨伐袁术有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和袁术割裂,让世人知晓袁术虽是谋逆之臣,但他袁绍依旧是大汉忠臣; 二是为了趁机谋夺扬州,增强自身实力。 如今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但第二个目的却出了意外。 现在各方势力下场,局势太过混乱。要想争夺扬州地盘,必须增派大军才行。 而问题也恰恰就出在这里。 冀州和扬州之间,隔着兖州、豫州还有徐州,跨地区进行大规模战役是兵家大忌,更何况他们的大本营后面还有一個公孙瓒虎视眈眈。 这时候继续增兵,明显是不智的决定。 袁绍的心情本就烦躁,听到田丰之言更是恼火,拍案而起:“袁术与我同族,扬州本就该归我所有!” “我不增兵去争扬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袁家的地盘被孙策、曹操、吕布之流瓜分吗!” “田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袁术的就是袁家的,袁家的就是袁绍的。 扬州本就应该是他的地盘啊! 他如何能甘心看着扬州落入那三个奸贼之手! 田丰毫不畏惧发怒的袁绍,梗着脖子道:“臣只是禀直而言!眼下增兵扬州,非但有损兵折将的可能,更会因后方空虚引得公孙瓒来攻,最后丢了主公的基业!主公请三思!” “你、你——!” 袁绍气得面皮都在抖动,扭头四下张望,我的剑呢? 他此时只想找把剑将田丰给砍了。 见到情况有些不妙,贾诩也不好保持沉默了,开口道:“大将军请息怒,可否听我一言?” 贾诩作为袁绍新贵,此时的意见还是颇有分量的。 他一开口,便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就连袁绍的怒气都因此消了三分。 袁绍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文和但讲无妨。” 贾诩不急不缓地说道:“增兵争夺扬州与否,无非是权衡利弊,是拿下扬州的利益大,还是增兵扬州的弊端更大。” 袁绍闻言不假思索地说道:“扬州乃富庶之地,兵源充足,粮草完备。若是能把扬州拿下,便在中原有了立足之基!” “更何况我既身为袁术兄长,他的地盘理应由我来继承,岂有留给那些奸贼之理?” 一句话,扬州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拿下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贾诩点点头:“大将军所言不错,拿下扬州的确有极大的好处。” “但大将军有没有想过,即便您耗费大代价拿下了扬州,又能如何?那终究只是一块飞地,无法和并州、冀州、青州形成合连之势。” “更何况扬州四面有吕布、曹操、孙策甚至刘表虎视眈眈,大将军能守得住吗?” “若大将军能守得住,那么增兵自无不可。至于公孙瓒无需担心,在下自有计策。”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贾诩没有直接说不能攻打扬州,而是给袁绍分析了一番攻打扬州的利弊。 如果能够接受的话那攻打便是。 在听完这样一番分析后,袁绍逐渐冷静了下来,心中也不禁开始思索。 增兵扬州是否值得? 且不说守不守的住,仅仅是从吕布、孙策、曹操手中夺取扬州便已难如登天。 一众谋士们全都沉默不语,都静静等着袁绍做出最终的决定。 “文和之言,令我醍醐灌顶。” 袁绍过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开口,此时他脸上的怒色已经完全褪去,重新恢复了冷静。 “扬州虽重要,但眼下增兵确实弊大于利。多谢文和出言相劝,否则我便要冲动行事了。” 抛去心中的不甘,单单从利弊角度去看,此时增兵扬州的确不是个明智选择。 贾诩笑道:“诩不过稍作提示罢了,不敢居功。况且增不增兵各有利弊,一切全看大将军抉择。我等不过是为大将军提供一些浅见而已。” 这话让一旁的郭、逢二人脸色缓和了些,他们刚刚可是力谏出兵。 袁绍不再提增兵扬州之事,但心中对贾诩十分满意。 目光看向一旁的田丰,虽然有些愧疚,却也恼怒他言辞太过尖锐,并未出言安慰。 “回邺城!” 袁绍一声令下,结束了这次的游玩。 他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只想赶快回城商讨接下来的布局。 即便决定不增兵了,但不代表就彻底放弃了争夺扬州的利益,无论如何都得让颜良文丑从吕布等人口中咬下一块肉来。 第九十三章 蜜水,取蜜水来 寿春。 “咳咳咳——!” 袁术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痛苦的咳嗽,每咳嗽一次他的脸色就变得苍白一分。 等到这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许久才缓过劲来,颤抖着抬起手,虚弱无比地说道:“蜜水,取蜜水来……” 侍女连忙端起托盘里摆放着的玉碗,上前服侍袁术饮用。 袁术仅仅饮了一口,便直接抬手打翻了玉碗,同时将嘴里的蜜水也吐了出来,怒不可遏地骂道:“这蜜水怎么是凉的!” 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倒在地,颤抖着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来人!” 袁术心中怒极,当即便唤来侍卫,怒声道:“将这个贱婢给朕拖下去斩了!” “诺!” 侍卫闻言二话不说,将这名已经吓得脸色煞白的可怜侍女拖了出去。 听着逐渐远去的哭喊声,寝宫内其他侍女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这已经是袁术回来之后第九个被处死的侍女了。 只要做事稍有瑕疵,又或者惹得袁术不快,就会被直接处死。 “下贱的东西!”袁术犹不解气,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才将阴冷的目光投向大殿内的其他几名侍女,“全都给朕滚出去! 众侍女们如蒙大赦,仓皇退出寝宫。 呵退这些下人后,袁术感到眼前阵阵晕眩,又再度躺了下去,忍不住长叹一声。 回到寿春之后他就开始生病,经常在睡梦中惊醒,身体也因此变得越来越虚弱,整日整夜的咳嗽,状况一天比一天差。 医官反复诊断也查不清楚病因,但其实袁术自己知道一些缘由。 “该死的三姓家奴!” 袁术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但在这份恨意下面,又藏着深深的恐惧。 那日淮河之战,吕布一箭射杀乐就,就已经让他受到了极大惊吓; 后来他又差点被吕布一戟枭首,这更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便浮现乐就那连人带马被钉死在地上的凄惨死相; 还有吕布浑身浴血、挥舞着方天画戟,宛如魔神一般朝他杀来的模样。 这就是他生病的原因,完全就是被吕布给吓出来的。 想要根除此病,唯有杀了吕布! “终有一日朕要亲自斩下这三姓家奴的首级,将他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袁术在心里恨恨地想道,这让他感到好受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阵惊慌的呼喊声忽然从寝宫外传来:“陛下!不好了陛下!吕布打过来了!” “什么?!” 袁术大惊失色,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随后连滚带爬地就要往床底下躲。 但奈何床底太窄而他又大腹便便,只有半個身子进去了,还有半个身子卡在外面。 宦官走入了寝宫,见到正在往床底下爬的袁术,整个人都愣住了。 “陛下这是做什么?” “吕布打过来了,你说朕做什么?快帮朕躲到床底下去!” 袁术惊恐万分,死命想往床底钻。 宦官闻言小心翼翼地说道:“陛、陛下,吕布并没有打进皇宫,只是他的大军在城外十里处安营了。” 此言一出,袁术的动作顿时僵硬了,随后有些费劲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起身之后,反手就给了这宦官一个巴掌! “要是不会说话,下次就把舌头给割了去!反正长在嘴里也是无用!” 袁术脸色涨的通红,只感觉自己太丢人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宦官跪在地上不住叩首。 袁术冷哼一声,问道:“什么时候的消息,朕的大将军如今在哪?” 他口中的大将军,便是张绣。 从吕布手上逃命之后,他就册封张绣为大将军,总领大成国上下兵马,并加九锡,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宦官低着头回道:“回禀陛下,就是方才传来的消息。大将军现在正领兵布防。” 袁术闻言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寿春被他经营的固若金汤,城内还有充足的粮草,足以支撑大军一年用度。 再加上有张绣守城,即便是吕布那厮再勇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破城。 不过袁术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感觉惴惴不安。 “传朕旨意,召大将军入宫!” “遵旨!” 宦官转身小跑着离开寝宫。 月末过了小半个时辰,伴随着一阵甲胄碰撞声传来。 甲胄在身的张绣走了进来。 “臣张绣,参见陛下!” 见到张绣,袁术脸上露出喜色:“大将军到了,来人,快给大将军赐座!” 张绣入座之后,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他刚刚还在城墙上巡视,收到袁术的召令后就匆匆赶过来了,甲胄都没来得及脱。 袁术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将军,朕听闻吕布的大军打过来了,你可有信心守得住寿春?” 寿春他最后的庇护所,如果寿春被攻破了,那他就真得英雄末路,再也无处可去。 张绣道:“陛下放心,吕布虽强,但以寿春的城池之固,兵士之广,粮草之多,臣有信心能守住。至少一年之内,吕布攻不进来。” 得到这个回答,袁术松了一口气。 寿春能守一年,吕布却攻打不了一年,他不可能有那么多粮草。 只要坚守城池,待吕布粮草耗尽,危机顷刻而解。 然而,张绣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色又变的煞白起来。 “不过……臣的斥候探到,孙策、曹操也领了大军赶来,双方大军都有数万之众,不日也要兵临城下。” 第九十四章 匡扶汉室,舍我其谁?夺取扬州,报效天子! “曹操和孙策竟也率兵来攻了!” 袁术难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此时只觉得浑身发凉。 一个吕布就已经让他难以招架,被打的不得不龟缩在寿春里面;现在又加上了曹操和孙策,他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几乎要站立不住。 “曹操来攻就罢了,孙策恶贼也要趁火打劫。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袁术整个人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上。 张绣也是面色沉重,现在的这种局势他是没有料到的,本以为敌人仅仅只有吕布和颜良文丑而已,结果曹操和孙策也加入了战场。 很明显,这帮人都是过来瓜分袁术地盘的。 而且他们还都师出有名,讨伐僭越称帝的袁术根本不会遭人谴责,反而能加大自身名望。 一个寿春,当真抵挡住这几路虎狼之师吗? 张绣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不如丢了兵马回老家凉州,不至于投了袁术,反而有性命之忧。 将心中深深的忧虑给压下,张绣调整呼吸,对袁术说道:“陛下,如今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虽然各路大军兵临城下,但是他们各自都心怀不轨,彼此之间亦有防备,应当没人想率先攻城,被我们消耗兵力。” “只要他们不放下对彼此的戒备,寿春就是安全的。” 所谓近朱者赤,张绣不是白跟贾诩在一起那么久的。 那么长时间下来,他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一些观望局势的本事。 “大将军!” 袁术闻言又再度燃起了希望,握着张绣的手,无比真挚地说道:“你是朕现在唯一的倚靠了,一定要把寿春给守住啊!” “等敌军退去后,朕便加封你为异姓王,与朕共享富贵!” 他如今实在没什么实际上的东西能够张绣,只能做出这样的空口承诺。 张绣面色肃然,重重抱拳:“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力!” 他也没有退路可言了,寿春若被攻破,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有死守城池! …… 寿春十里外。 吕布率领的大军已经推进至此营扎寨,与寿春遥遥相对。 现在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营寨内却灯火通明,一队队士兵来回巡守,戒备森严。 中军大营内。 吕布愁眉不展地坐在帅位上,眼前的桌案摆满了好酒好菜,但是他却提不起来胃口。 眼下虽然已经将大军推进到寿春城外,但对于如何攻打寿春,他却毫无头绪。 除了颜良文丑之外,曹操和孙策两人的大军也都在不远处,他若是贸然派兵攻打,必然会便宜了他人; 可若是不打,就这样耗下去,他的粮草又支撑不住。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这寿春到底该如何攻下?!” 吕布心中烦躁至极,重重一拍桌子。 桌子在他这一掌中蕴含的恐怖巨力下顿时被拍散了架,上面放着的酒菜也洒了一地。 而这一幕,恰巧被走进来的刘备看见了。 刘备愣了愣,问道:“将军何故如此,饭菜不合胃口么?” 吕布见是刘备,便也没有隐瞒,神色阴郁地说道:“玄德你来了,我正在烦心攻打寿春之事……” 刘备笑道:“正巧,我有一计,或能兵不血刃拿下寿春的,此番前来便是与将军相商。” “真的?!” 吕布闻言登时大喜,急忙起身上前,去把刘备拉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计策?快快说与我听听!” 他都快被眼下的局势愁死了,兵不血刃拿下寿春,这简直想都不敢想啊。 面对吕布充满热切的目光,刘备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镇守寿春的大将,正是此前宛城张绣,若能劝降张绣,岂不是兵不血刃拿下寿春?” 吕布他本以为刘备会有什么绝妙计策,没想到竟然是劝降。 听罢,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大失所望道:“此计如何行得通啊。” “将军稍安勿躁,窃听我慢慢道来。”刘备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寿春乃袁术的大本营,经营多年,城内粮草充沛,兵员充足,若守城不出,完全能和我们打持久战。” “我们若是强攻,且不说短时间内能否攻下寿春。即便攻下,必定损兵折将,战后亦无法与孙策、曹操等人争锋,辛苦打下的基业,白白便宜他人。” “可若按兵不动继续围困下去,大军的粮草会率先坚持不住。” “如今唯有劝降张绣,方是上上之策。既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寿春,又能保存兵力面对其余虎视眈眈之辈。” 虽然刘备分析的不错,无论是攻城还是按兵不动,都是下策。 可空口白舌的就让张绣投降,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儿戏。 吕布摇了摇头道:“玄德,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张绣岂会轻易倒戈?他若想背弃袁术,此前便不会救走袁术了。” 寿春看似陷入险境,但城固若金汤,有张绣守城,起码能坚守一年之久,远没到岌岌可危、即将破城的地步。 吕布换位思考,他若是张绣,决计不会投降献城。 刘备道:“将军却是忘了,张绣杀了曹操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以及心腹大将典韦,曹操恨他入骨。” “他逃来扬州投靠袁术,本就是为了躲避曹操。” “眼下寿春虽然坚固,但终究会有城破的一日。当年曹操父亲死在徐州,他便屠了徐州城,焉能饶了张绣?” “即便最终张绣落在孙策手中,孙策又岂会为了他一個败军之将而交恶曹操,届时多半会将他交出去。” “只要我们向张绣表露善意,未必不能将他劝降。” 摆在张绣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坚守寿春,待城破之时便是他丧命之日。 要么向吕布他们投降献城,还能保住身家性命。 因为无论是吕布还是冀州军,奉的都是邺城的天子,视曹操为奸贼。 张绣在宛城的战绩,对曹操而言是罪大恶极,生死仇家。 可对邺城这边的天子而言,那便是立下大功的功臣。 刘备正是知晓张绣与袁术没有半点交情,投奔过来只是为了保命,所以才认为有很大机会将其劝降。 “果真如玄德所言,张绣未必不肯降。” 吕布觉得刘备说得很有道理,他再次换位思考,倘若站在张绣如今的处境,必然会投降。 刘备又补充了一句:“此外,我与东海糜家素有来往,据糜家传来的消息,张绣麾下的谋士贾诩,已经去邺城拜见天子,如今已被册封为光禄勋。有贾诩珠玉在前,张绣定会动摇。” “如此大好!”吕布喜出望外,麾下谋士去了邺城都被册封为光禄勋,张绣若是去了,那得封什么官? “不过……派谁去劝降张绣?” 劝降不是请客吃饭,绝不是写封信人家就欣然接受,必须的派能说会道之人前往寿春与张绣面对面交谈。 “将军。”刘备豁然起身,满脸肃穆地看向吕布,“备愿入城,劝降张绣!” 吕布吓了一跳,刘备提出劝降张绣的计策就已经让他震惊,没想到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玄德,你刚刚说什么?” 吕布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再度问了一遍,语气有些惊疑不定:“你要亲自入城劝降张绣?” 刘备毫郑重点头,“没错,我要孤身入城,与张绣谈判。” 吕布闻言,直接否定了刘备的提议,“不可,此行太过凶险。” “假若张绣不肯降,伱必定陷入险境,甚至极有可能被他杀了以壮军心。” 古往今来斩杀使者的例子可不少,更何况是劝降的使者。 他前段时日就杀了袁术派来与他联姻的使者,并将其头颅悬挂于下邳的城门楼之上,以此表明他对大汉的忠心。 刘备笑了笑,表情很是淡然,“个中凶险,备自然明白。但即便前方是万丈悬崖,备也不得不去闯一闯。” 吕布只感到一阵匪夷所思,就算刘备成功劝降张绣,可最大受益人却不失他。 他手下兵马不多,根本就占不了多少地盘。 “为何你要以身涉险,你不得不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刘备悠悠的叹息一声,神色无比沉重的说道:“自黄巾之乱始,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又有董卓乱政,以至汉室衰微,天子落难,忠臣少有。” “江东孙策,野心勃勃,曾与其父私藏传国玉玺。” “冀州袁绍,四世三公,受尽皇恩,如今却挟天子以令诸侯,可谓国贼。” “兖州曹操,与袁绍一般无二,亦是国贼。” “荆州刘表,乃汉室宗亲,本应匡扶社稷,讨伐不臣;然而此番讨伐伪帝,他却不曾派一兵一卒。” “天下诸侯,多如此列。” “倒是将军知晓大义,令备刮目相看。” “不但还我小沛,救我于危难之际。更是主动响应天子召令,亲率大军讨伐袁术,以正天子威名。实乃大汉忠臣!” “如今陛下受制于袁绍,困于邺城,圣旨不出皇宫;备虽无将军之勇,唯有此身尚堪一用,愿以身涉险,助将军夺取寿春,以报陛下!” “若成,将军可吞并扬州,以此为基徐徐壮大,日后将陛下从逆贼袁绍手中解救出来。” “若不成,将军便速速退兵,蚕食此前攻下的城池。休要让曹贼、袁贼和孙贼三人夺去。” “若备不幸身死……” 刘备停顿下来,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放在了吕布的手中。 “若备不幸身死,请将军将此信交于我二弟、三弟,他们日后定会襄助将军。” “唯愿将军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之既倒。” 说罢,对着吕布长揖到地。 吕布表情呆滞地站在原地,刘备这番话,让他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又看了眼面前已有慷慨赴死之心的刘备,喉咙深处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一双虎目微微翻红,竟是眼含热泪。 “玄德……” 此刻吕布心中只有深深的羞愧! 他讨伐袁术,更多的是想以此为战功,换取更大的官位,存着私心在里面。 而刘备甘愿赴死,竟是为了帮他夺取扬州,以待日后发展壮大,抗衡袁绍,解救天子。 如此德行,让他深感敬佩。 将解救天子匡扶大汉的志向托付给吕布之后,刘备大步向营帐外走去。 看着刘备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吕布触动极深,刘备尚且能如此,他又为何不可? 用力捏着手中的信,吕布虎目圆瞪,怒吼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碌碌无为?” “当今天下,诸侯倾轧,乱臣贼子窃取权柄。” “匡扶汉室,舍我其谁!” …… 从吕布的营帐出来后,刘备寻了一匹马,单骑离开了营寨,直奔寿春而去。 他选在晚上前去,就是不想被关羽和张飞知道。 否则以他们两个的性格,即便不阻拦,也定要与他一起。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寨,刘备微微一笑,神色一片坚定。 他是汉室宗亲,即便没有吕布的勇猛,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报效天子! …… “吁——” 寿春城外,刘备勒马停下。 他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城墙上值守士兵的警觉。 “城下何人?” 一名值守的将领大喝,已身后的弓马手已经弯弓搭箭,随时准备放箭。 刘备面不改色,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守军,朗声道:“吾乃刘备,奉奋威将军吕布之命入城谈判,速开城门放行!” “使者?” 城墙上的守将微微一惊,没想到打到如今这个地步,竟还有谈判的余地。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倒也没有为难刘备。 为了谨慎起见,并未打开城门,而是放下一个吊篮,将刘备拉上了城墙。 …… 寿春,张绣官邸。 “吕布派人来谈判?来使是谁,如今人在何处?”得知有使者到来的张绣,放下手中的公务。 “回大将军,来人自称是刘备,此时就在府外。” “刘备?”听到这个名字,张绣的脸色变了变,“速速将他请去正堂,不可怠慢无礼!” 刘备的大名,张绣早有耳闻。 黄巾之乱时便立了一些功劳,后来跟随袁绍讨伐董卓,与两个结义兄弟阵前大战吕布,因此名闻天下。 曾经占据了徐州,只是后来被吕布给夺走了。 他想不明白,刘备本应和吕布有很大的仇怨,如今为何会成为吕布的使者? 走到正堂,张绣便看到已经被带进来的刘备。 堂内有十几名披着甲胄、手持利刃的兵士侍立在侧,刘备却对此视若无睹,安然饮茶。 “好定力。” 见到眼前这一幕后,张绣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句。 如此处变不惊,这刘备果然不是寻常人。 见张绣走入大堂,刘备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微微拱手,“见过张将军。” “不必多礼。” 张绣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主位上落座,随后开门见山地问道:“玄德孤身入城,所为何来?” 刘备双手拢袖,坦然回答:“为将军的前途性命而来。” 第九十五章 传国玉玺献于天子 “大胆!” 刘备话音落下,侍立在旁的胡车儿眼睛一瞪,直接拔出腰间长刀,脸上凶光毕露。 “某看你的身家性命要留在此地!” 刘备似是看不到胡车儿的长刀,眼神凌厉的呵斥道:“放肆!我与你家将军对话,岂有你一裨将插嘴之理?!” “你找死!”胡车儿闻言大怒,作势欲砍。 “住手!”张绣赶紧开口制止了他。 胡车儿尽管心中窝火至极,但张绣吩咐,他只能照做。把长刀给收了起来,退至一旁。 张绣冷冷的看向刘备,说道:“玄德难道不怕本将军杀你?” 刘备面不改色,眼中毫无惧色,淡淡说道:“在下说了,此番是为了将军的前途性命而来,若将军不在意的话,那么但杀无妨。” 谈判,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 刘备这副看淡生死的态度,旁人根本摸不清楚他的底细。 张绣拍了怕手,很快便有两名士卒各自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俘虏走进了屋里。 “玄德知道他们是谁么?”张绣眼神戏谑地看着刘备,指了指那两名瑟瑟发抖的俘虏,“他们一个是曹操的使者,一個是孙策的使者。和玄德一样,都是过来谈判的。” “玄德若是再不好好说话,那便要和他们一样,沦为阶下囚了。” “呜呜呜——!” 两名使者嘴巴都被堵住了,又被五花大绑,只能倒在地上发出呜咽的声音。 如果换做常人碰到这一变故的,即便不被吓得不知所措,也会惶恐交加。 可刘备本身就是带着赴死的决心而来,又岂会有半点害怕?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既如此,那么我的来意,将军应该也知道了。” 张绣呵呵一笑:“无非是劝降罢了。” “那么将军要作何打算?”刘备定定地看着张绣,“将军应该很清楚,寿春可以坚守一时,却坚守不了一世。城破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寿春城破之时,便是将军身死之日。” “不如早点归降奋威将军,尚可保得性命。” 张绣心中哪里不知道刘备所言非虚,但让他投降,这风险太大了。 “够了!寿春固若金汤,本将到是要看看,你们如何攻破寿春!” “尔等远道而来,粮草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军持久作战。依本将看来,迟则三月,多则半年,伱们便只能退走。” 各路大军齐至寿春,给的压力固然很大。 但张绣十分清楚他们的弱点。 曹操、吕布、孙策,还有颜良文丑的冀州军,都面临着粮草问题。 数万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那是很惊人的数目。 即便他们从本土运粮过来,也不可能凑的齐足够支撑大军持久作战的粮草。 只要固守城池,拖到各路大军退去,他便能以寿春为根基,慢慢聚拢兵马,夺回袁术的失地! 刘备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将军若真愿意为袁术效死,那多说无益,砍了在下便是。可将军能与在下聊这么久,可见未必是真心投靠袁术,也未必对固守寿春充满信心。” “或许在孙策和曹操的使者到来之后,将军便一直在等我到来?” 张绣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脸色僵硬下来:“你什么意思?” 刘备缓缓说道:“将军与曹操有血海深仇,担心遭到他的报复,于是弃宛城而走,投了僭越称帝的袁术。到了扬州之后,却没想到袁术败得如此之快。” “然而此时将军已经走投无路了,你急需落脚之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将军陷入了被困寿春的险境。” 听着刘备的这番话,张绣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发生了变化,捏着茶杯的手也更用力了一些。 “将军清楚袁术败亡已成定局,死心塌地跟着袁术,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将军与曹操有仇,与孙策亦有怨。他们的劝降,将军并非不理睬,而是不敢信任他们。” “唯有奋威将军吕布,和将军无冤无仇,不用担心秋后算账。” “所以在下才说,将军一直在等我的到来。” “啪!”张绣手里的茶杯骤然碎裂,茶水流得他手上和身上都是。 他的底裤都被刘备给看穿了,如今再耍心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不如直接谈条件来的干脆。 张绣直直的看着刘备,说道:“我可以降,但我有条件。” 刘备闻言,精神顿时一振,紧绷的心弦也随之放松,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喜色。 他此前借助糜家的关系网调查了和张绣有关的所有消息,断定他不会效忠袁术,只想求生。 如今看来,一切果然如他所推断的那般! 压下心头的激动,刘备脸上展露一丝和煦的笑意, “有何条件,将军但讲无妨。” “玄德稍等片刻。”张绣起身,从胡车儿腰间抽出长刀,走向曹操和孙策派来的使者。 伴随着两道沉闷的声音,两名使者倒在了血泊之中。 刘备见状,暗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杀了这两名使者,他心中亦会有所芥蒂。 “将军可知你麾下谋士贾诩现在何处?” 张绣杀完两方使者之后,心态和之前截然不同。哈哈大笑一声,“玄德有话直说便可。” 刘备:“贾诩如今身在邺城,天子册封他为光禄勋。” 闻言,张绣眉头跳了跳,眼中升腾出一片喜意。 吕布奉邺城天子诏令讨伐袁术,投吕布便是投天子。 贾诩都封了光禄勋,那他岂不是…… 张绣上前,用染血的手握住刘备的双手,“玄德,来来来,我们好生商议一番,如何兵不血刃夺取寿春。” …… 亥时前后,夜已至深。 袁术正在寝宫内熟睡,忽然之间,一双大手将他从床上给拽了起来,丢在地上。 这一摔直接把袁术给惊醒了,他捂着胳膊怒不可遏地骂道:“谁敢如此大胆!” 然而,当他抬起头之后,便看到寝宫之中不知何时进来了十数名甲士,一个个披甲带刀,正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见到这样一幕,他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惊恐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天子寝宫?” 为首的胡车儿冷笑一声,挥手道:“将这厮绑去见将军!” 两名甲士上前,迅速将袁术绑了起来,并往外面拖去。 “来人!快来人啊!” “护驾!护驾!” 袁术惊恐万分,声嘶力竭地大喊,可是根本无人回应。 没多久,他便被押到了一处大殿当中。 “将军,伪帝已经带到!” “好,你先退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袁术整个人都是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去,顿时面露骇然之色。 大殿主位上,坐着一个已经成了他梦魇的男人。 “吕布!” 袁术心中惶恐交加,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吕布如何会出现在他的皇宫! 转头看了看,发现不只是吕布,颜良文丑、刘备关羽张飞,竟然全部在场! 吕布高坐主位,居高临下地俯瞰大殿内被五花大绑的袁术,冷笑道:“逆贼!你可料想到会落入本将军之手?” 袁术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道:“朕的寿春固若金汤,你怎么会在此!这这不可能!” “大将军!朕还有大将军!” “大将军何在?朕的大将军何在!” 袁术不断挣扎呼救,期盼着张绣能够出来救他。 “逆贼,还不快住口!” 一道声音传来,破灭了袁术最后一丝希望。 他闻声看去,只见张绣领着一队甲士走入了大殿,手中还捧着一个盒子,此时正满面怒色地看着他。 狠狠瞪了袁术一眼后,张绣捧着盒子上前,献给吕布。 “将军,逆贼袁术所窃之传国玉玺就在盒中。” “好!”吕布大喜,接过传国玉玺看了两眼,便交到刘备手中,“玄德,将这玉玺收好,这可是本将军献给陛下的大礼,务必保管妥当。” “将军放心。”刘备接过盒子,也有些激动。 神器重归天子手中,这是否预示着大汉即将迎来新生。 袁术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懵了,他呆呆地看着张绣颤声道:“大将军,这是何故?” “何故?”张绣冷哼一声:“袁术!你僭越称帝,人神共愤,为天下所不容!” “之前假意从你,不过是为了谋得传国玉玺,以献陛下!如今奋威将军大军已至,吾岂能继续助纣为虐?自当开城相迎!” 听完这番话,袁术明白了,张绣已经投降献城了。这让他绝望的同时勃然大怒。 “张绣!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朕待你不薄,封你为大将军,你安敢背叛朕!” “铮——!”张绣恼羞成怒,直接抽出了腰间利刃,杀气腾腾道:“住口!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 袁术此时已经被气的神志不清,无视张绣的利剑,不住地破口大骂。 完全没有了半点四世三公的风度。 那些个污言秽语,听的张绣想直接把他砍死。 “张将军,不必理会这条丧家之犬。”吕布赶紧拦下张绣,他可是要把袁术连同传国玉玺一起献给天子。要是现在被张绣砍了,那可亏大了。 “哼!”张绣对着袁术冷哼一声,收起利刃退到一旁。 吕布又道:“张将军弃暗投明,投降献城,实乃明智之举。本将军定会上报天子,表彰你的功勋。” “多谢将军!”张绣顿时露出感激之色,心中一阵窃喜。 他立下大功,可不是孤身一人前往邺城的贾诩能比。 贾诩都能得一个光禄勋,他封个三品的中领军应该不是问题吧? 吕布又转身对刘备说道:“玄德,此番夺取寿春,你当居首功。等彻底接管寿春之后,便随本将军一同押送逆贼袁术,前往邺城拜见天子。” 能够说服张绣投降献城,兵不血刃地拿下寿春,刘备毫无疑问当居首功。 “多谢将军。”刘备从善如流地应下了。 “好!”吕布大手一挥,眼中精光四射,意气风发的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入城接管寿春!” …… 随着张绣投降,吕布大军入城。 袁术的野心彻底宣告破产。 时刻关注吕布动向的曹操,得知消息后惊得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直接来到战船甲板上往寿春方向眺望。 当他看见一批批大军进入城门大开的寿春之后,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张绣小儿,屡次坏我大事!”曹操咬牙切齿地大骂,对张绣愤恨至极! 他几日前也派去了使者劝降张绣,允诺只要肯投降之前一切恩怨都一笔勾销,还会上表天子为他封侯拜将,然而使者却一去不回。 本以为此人愚蠢至极,要随袁术一同赴死。 却没想到,他竟然不声不响的投了吕布。 恨恨地看了寿春一眼后,曹操不甘地下令:“传令三军,撤退!” 寿春被吕布所得,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现在只能赶快撤军,尽可能地去争夺扬州的其他地盘。 与此同时,孙策也同样收到了张绣献城的消息。 “唉,可惜了。”孙策愁眉苦脸的扼腕叹息。 他占据江东六郡,若能夺取寿春,则霸业可成。 “速请大都督前来议事!” 第九十六章 朕未必不能当一回真天子 邺城,皇宫偏殿。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啊。” 刘协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着殿外火辣辣的阳光,忍不住叹气。 他是很怕热的,可是这个时代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现在又是天气最热的七月,身上穿的龙袍也分外厚重。 以致于他只要稍微起身走两步,就要闷出一身的汗,所以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想动弹了。 “算了,还是继续看书吧。” 让一旁的侍女加大扇风的力度后,刘协打起精神,重新拿起竹简看了起来。 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有着堆积成小山一般的竹简,这些都是百家典籍,诸子百家的经典都有。 他看这些书的目的也很简单。 一来是为了打发时间。 二来则是丰富己身,以免日后在一些关键时刻露怯,让人看出他只是个会说大话的草包。 就在刘协专心看书之际,一名宦官走入大殿,向他禀报道:“陛下,甄贵人在殿外求见。” “嗯?” 刘协闻言抬起头,心里有些惊讶。 平日里甄宓除了侍寝,以及早晚向他请安以外,从没有主动来找过他,今天倒是破天荒头一次。 想了想后刘协说道:“让她进来吧。” 现在他还不信任甄宓、不信任甄家,因此并不是很想跟甄宓有什么床第之外的交集。 但人家求见,也不好拒绝,否者会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反而让甄宓和甄家对他离心离德。 宦官领命而退。 不多时,甄宓便带着一名侍女走入了大殿,向刘协盈盈施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动作端庄优雅,大方得体。 刘协放下手中竹简,询问道:“宓儿今日怎么过来了?” 甄宓抿了抿嘴,小声说道道:“陛下,近日天气酷热,臣妾……臣妾准备了一些冰镇梅子汤,特地送来为陛下消暑。” 说完便让身后的侍女上前,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放在了桌案上,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一碗梅子汤,在碗的旁边还放着用于降温的冰块。 刘协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这冰块是哪里来的?” 他是真的惊到了,要知道古代又没有制冰机,这大夏天的,甄宓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冰块? 甄宓也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妾家中在邺城有贩冰的产业,专门在冬季储冰,然后夏季卖给那些富贵人家。” “这些冰是臣妾让人从宫外运进来的。” 储冰的手段其实很早就有了。 首先需要在冬天时将河面上将冰切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漂浮在水面上让它继续冻。 当厚度达到一米或者更高时,就会有人专门会把冰块运到事先挖好的地窖里。在地窖做好隔热的措施,然后在每块冰块中间放上锯末等东西,以免冻到一起。 再加上地窖的冰一般都会存很满,如此一来,冰块就可以放到夏季天气炎热的时候再取用。 只不过储冰这种事情非常耗费时间和物力,一般人也储存不起,只有真正的豪门大户,才有资格在夏季享受冰块。 “原来如此。” 刘协闻言心里不禁感到一丝尴尬,原来他才是没见识的那个。 古人的智慧,当真让人拍案叫绝。 甄宓将冰镇梅子汤端出来双手递到刘协面前,眨眼道:“陛下,您先尝尝看吧。” “哦……好。” 刘协接过饮了一口。 不得不说这冰镇梅子汤的味道着实绝佳,酸甜可口不说,还冰爽至极。 一口下去刘协只觉得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浑身的暑热都消散一空,舒服得忍不住打了個冷颤。 透心凉心飞扬啊! 如果不是顾忌到甄宓还在,刘协真想叫出声来,这简直比大夏天喝到的第一口冰镇可乐还爽! 几口将碗中的冰镇梅子汤给喝完后,刘协通体舒泰,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瓷碗,感慨道:“这梅子汤甚是可口,甄贵人有心了。” 能在这么热的天气喝上一碗冰镇梅子汤,当真是享受! “陛下喜欢就好。” 见刘协满意,甄宓才露出了笑容,眉眼弯弯,看起来甚是美丽动人。 自从经历了人事之后,甄宓比之以往少了一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难言的韵味,身材也渐渐丰腴了些许。 莞尔一笑展露出的妩媚,更是让刘协有些挪不开目光,刚刚消下去的火热似乎又重新升起来了。 感觉到小刘协有抬头的趋势,刘协赶紧挪开目光,同时转移话题问道:“宓儿今日怎么突然想着给朕送梅子汤了,是有事相求于朕吗?” 甄宓性格比较内敛和安静,不是那种会主动献殷勤的人,这一点刘协在床第之上就深有体会。 今天破天荒地过来给他送梅子汤。 要说是心血来潮,刘协是不信的。 被刘协突然如此询问,甄宓的俏脸上闪过一抹慌张的神色,略显紧张地道:“没、没有,只是最近天气炎热,所以臣妾想让陛下消消暑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这样么。” 刘协闻言略显遗憾地说道:“朕还以为你突然献殷勤是因为想让朕教你画画呢,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你退下吧。” “不是的陛下!臣妾、臣妾……” 这话让甄宓顿时急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张可人的瓜子脸长得通红,美眸中也浮现了一层雾气。 眼看甄宓快要急得哭出来了,刘协才收起了玩乐的心思,笑着道:“好了,不与你说笑了,朕逗你的而已。” “想跟朕学习画画直说便是,朕又不会吃了你,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甄宓终究还只是个少女而已,她的想法简直不要太好猜。 今天突然来献殷勤,刘协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事相求,而且多半就是想学画画的技术。 果不其然,一逗就露馅了。 甄宓的眼中藏满了委屈,闻言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刘协觉得这洛神真是单纯得可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逗哭了,心里感到有趣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心软。 于是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然后轻轻捏住了她白皙的下巴,温和地道:“别哭了,朕教伱便是。” 玛德,这么好看的妹纸,家里又那么有钱。 朕要是获得自由,占据冀州,再得甄家鼎力相助,未必不能当一回真天子。 可要如何做,甄家才会倾力相助呢? 第九十七章 空手套白狼,太子套甄氏 甄家乃冀州豪族,刘协现在虽然纳了甄宓为贵人,但却并没有拉拢到甄氏。 世家大族,在没有见到利益之前,可不会轻易下注。 更何况他这个天子根本就是有名无实,处于袁绍的掌控之下。 没有资本,也没有值得甄氏投靠的价值。 甚至可以说与其投资刘协,倒不如投资袁绍来的靠谱。 不过郭嘉一开始就没想着能帮刘协成功拉拢甄宓,设计将原本嫁给袁熙的甄宓送进后宫,不过是先和甄家建立一个纽带; 等到日后真正摆脱了袁绍的钳制,这个纽带的作用才能发挥出来。 “若能提前拉拢甄氏,怎么说也会对我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吧?” 刘协一边命人去取布帛和木炭,一边在心中思索。 甄宓就是他和甄氏的纽带,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位洛神聪慧归聪慧,或许是因为年龄尚小、又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原因,根本没什么城府。 或许可以将她作为拉拢甄氏突破口。 不过该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让甄氏心甘情愿的来投呢? 太子? 刘协看了眼甄宓的肚子,心中猛地一惊。 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句话:V我50,朕封你为大将军。 倘若许甄氏以太子之位,甄氏绝对会心动,甚至于不惜一切都要维护刘协的皇权,成为他最坚定的支持者。 就在刘协沉思如何空手套甄氏的时候,木炭和布帛取来了。 一旁的甄宓,动手将木炭磨好,并铺开画布,随后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刘协, “陛下,要从哪里开始画?画什么?” 这些天她也在自己琢磨素描,可始终不得入门,可把她给愁的。 刘协收敛思绪,笑道:“不急着动笔,我先跟你说一下素描……也就是这种画技的基本功。“ “谢陛下。”甄宓乖巧的点头,坐直了身子认真聆听。 随后刘协便跟她讲起了素描的基本原理,如空间、结构、光影、线条之类。 为了方便甄宓理解,他解释的都很通俗。 并且一边讲解,一边在画布上实践。 光影、线条这些理论甄宓虽然没有接触过,但胜在聪敏,加上刘协教的浅显易懂,半天时间下来,倒也把刘协教的内容学了個七七八八。 “贪多嚼不烂,今天便到此为止,你回去后勤加练习,很快就能入门。”刘协才丢下的木炭,长舒一口气。 大夏天的开展教学工作,真是件累人的活。 “陛下辛苦了。” 甄宓甜腻腻的道谢。 和刘协不同,她非但不觉得累,反而精神奕奕,脸上充满了神采。 恨不得刘协再多讲一点。 宫女端来清水,正要为刘协净手,却被甄宓拦下来了。 “臣妾为陛下净手。” 甄宓拉着刘协的手放入水盆,仔细地为他清洗手上的炭渍。 刘协脑海中想着的是如何让甄氏死心塌地的追随他,面对甄宓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淡。 “朕听闻你自幼聪颖,被誉为女博士。” 甄宓闻言有些害羞:“陛下谬赞了,臣妾不过爱好读书而已,女博士之名当不得真。” “如何当不得真?”刘协望着甄宓的眼睛,酝酿许久的情绪喷薄而出:“你是朕见过最聪明、最美丽的女子,而且你身上有一种气质,和朕以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伱很特别。”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挠了一下甄宓的手心。 这些后世老掉牙的话,放在现在杀伤力简直爆炸。 甄宓哪里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 一颗芳心顿时被撩拨的乱颤不止,脸颊上很快便飞上了两朵红云。 她把头埋低,都不敢注视刘协那饱含深情的双眼。 “谢陛下夸奖。” 刘协深知撩妹之道在于一拉一扯,因此没有乘胜追击,转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甄氏连储冰贩冰的产业都有,想必你们族内涉及的行业一定很广吧?” 甄宓此时还处于欢喜和羞涩之中,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说道:“臣妾祖上显赫,在冀州颇有名望;加之族内宽待百姓,因此有颇好的口碑,产业涉及盐铁、茶叶、丝绸、瓷器等等,与关外也有通商,甄氏商号在各州皆有。” 刘协听完后心中不由得感到吃惊。 “好家伙,盐铁茶叶丝绸瓷器,在这个时代这都是个顶个赚钱的产业,甄氏居然全部都占了,而且还和关外通商?难怪袁绍都想要拉拢甄氏。这完全就是摇钱树啊!” 刘协深知和关外通商的含金量。 所谓和关外通商,就是与那些异族进行贸易。中原的东西在异族极为受欢迎,轻而易举就能换到大量的物资。 打个比方一匹普通丝绸,拿去跟关外那些游牧民族的部落首领进行交换,至少都能换到二十头羊;这些羊拿到关内来,转手一卖得的钱能买五六匹丝绸,这就是贸易带来的暴利! “等等……这好像是个机会!” 刘协的心中心中有了个大胆想法。 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讲究一个物以稀为贵,越是稀少的东西价值就越高,而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因为他有办法制造出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 比如说——玻璃! 这玩意完全可以充当琉璃,而且制造方法很简单。 如果能在这个年代能制作出玻璃,那简直就是暴利中的暴利。 “可即便我造出了玻璃又能怎么样,造出来了又该怎么卖?而且现在的我,有钱也没用。我的钱,就等于是袁绍的钱。” 刘协刚刚生出来的热情马上又熄灭了。 受制于人啊! 他现在只是个连自由都没有的傀儡。 若是获得自由身,直接玻璃技术交给甄氏,让甄氏帮他积累财富。 可惜的是他不是自由身,也没什么值得甄氏投靠的地方。 “陛下不舒服吗?”甄宓见刘协的表情一会儿激动一会儿落寞,不由关心了一句。 “没事。”刘协摇了摇头。 郭嘉这段时间致力于加大袁熙和袁尚之间的矛盾,成效十分喜人。 如今两人即便在公开场合见面,也都不给彼此好脸色。 得找个时间问问郭嘉,什么时候能让那些谋士们撕咬起来。 袁绍的内部竞争十分激烈,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暗潮涌动。 若能让那帮谋士们撕咬起来,从而带动他们背后的势力混战,那袁绍内部的矛盾就会彻底爆发。 届时,刘协浑水摸鱼的机会就到了。 帮刘协净完手,甄宓便告退了。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要回去练习刚学的素描技术。 看着甄宓离去的背影,刘协暗道:“空手套甄氏的计划可行性很高,回头跟郭嘉仔细商量商量。万一甄氏禁不住太子的诱惑,真给我梭哈了,那真是原地起飞。” 离开偏殿之后,刘协在回自己寝宫的路上,遇到了满脸激动冲他而来的张郃。 “儁乂,何事如此开心?” “陛下,大喜啊!”张郃语气振奋,眉飞色舞地说道:“末将刚从宫外回来,得知一个天大喜事。温侯吕布大破寿春,生擒逆贼袁术。如今正带着传国玉玺、押着逆贼前来邺城献于陛下!” 闻言,刘协目瞪口呆。 历史上吕布的确大破袁术,可没听说他缴获了传国玉玺,生擒袁术啊。 第九十八章 传国玉玺都没有,你能是天子? “这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保真吗?” 尽管知道张郃的性格稳重,没影的事不会拿来乱说。 但刘协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距离上次淮河之战才过去多久。 袁术退守寿春,就算是让一头猪上去守城,也能坚持大半年。 更何况守城的是张绣! 张郃言辞凿凿地回道:“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邺城了。据说是刘备孤身入寿春劝降,令张绣倒戈献城,这才生擒了逆贼袁术。而且再几日,温候就要入城了。” 张郃听到城中疯传的消息之后,还专门跑去袁绍官邸找熟人打听了一下,连寿春如何破的都一清二楚。 “难怪。”刘协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守将投降了。 若是吕布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攻下寿春,那就真猛的有点离谱了。 “不过……刘备居然敢孤身入城劝降张绣。莫非他真对大汉忠心耿耿?这岂不是说,他也可以是我能够委以重任的心腹。” 由于受到后世抖学家们的影响,刘协一直对刘备是否忠于汉室抱怀疑态度;可现在刘备冒着生命劝降张绣,可见他并非是打着汉室旗号行窃国之举的野心家。 “儁乂,若有其他好消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朕!”刘协交代了张郃一句,心情十分不错。 吕布将带着传国玉玺来邺城,意味着他一定能见到吕布。 吕布这个人,史书上说他两面三刀,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可纵观吕布的生平,除了和袁术联姻之外,还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汉室的事。 和其他诸侯相比,简直就是個大忠臣了。 若能让吕布臣服归心…… 嘶…… 刘协都不敢想了。 除了吕布即将抵达邺城的这个惊喜之外,还有就是传国玉玺了。 这是从秦始皇时期就传承下来的社稷神器。 没有传国玉玺,即便当上了皇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有了传国玉玺,刘协这个天子身份的含金量将更上一层楼,不再像之前一样仅仅依靠袁绍为他做背书。 朕手握传国玉玺,这还不能代表朕受命于天? 至于许县的天子,呵呵,传国玉玺都没有,你是个勾八天子! …… 此时的邺城,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议论吕布生擒袁术之事。 “伪帝终究是伪帝,天命在我大汉,又岂是这种篡逆之辈能撼动的?” “这种奸贼怎能和真正的天子相比!” “温侯得了传国玉玺,擒了袁术,立马来邺城进献给天子,这就足以证明许县那个天子是假的。” “没错,若许县的天子是真的,温侯为何不把传国玉玺献给他?” “如今袁术已经被擒,下一个要擒的,便是许县那个假天子!” “曹操真乃奸贼,竟令人假冒天子。” “十常侍之乱就发生在眼前,曹贼乃宦官之后,能是什么忠臣吗?” 邺城百姓的言论,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慢慢从吕布擒获袁术往曹操和许县天子身上引。 不出一日,曹操就被锤成大汉奸臣,许县的天子也被锤成假货。 这一切的基础,都源于吕布要来邺城朝见天子,献上传国玉玺和僭越伪帝。 虽然他三背其主,但在普通百姓眼中,他却是手刃董卓、受天子亲封的温侯,是不折不扣的大汉忠臣! 如今又擒获了袁术,更让他的声势和名望大增。 因此他来邺城朝见天子,这就代表了一种认可。 认可邺城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 …… 袁绍官邸。 得知邺城百姓口风的袁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 袁绍高兴的连说了三个好字。 “如今谁还能质疑我?谁还能质疑邺城的天子是假的?” 沮授也一脸笑意,“主公,随着吕布入邺城朝见天子并献上传国玉玺和伪帝的消息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认定曹操手中的天子是假冒的。” 袁绍连连点头,笑的脸上皱纹都加深了。 “这个吕奉先!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曹阿瞒啊曹阿瞒,你焉能再说邺城天子为假?” “哈哈哈哈——!” 袁绍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开怀过了,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心头积压的郁气和不快全部吐出,心中畅快非常! 邺城这个假天子,有他四世三公袁本初的认可,有汉室宗亲刘备的认可,又有大汉忠臣、擒获伪帝的吕布认可,再加上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 那即便是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袁绍现在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曹操还有许县的天子、朝臣们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会是什么样一副表情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从此他以天子名义下诏,一些诸侯就不敢再拒绝了。 之前还能以邺城、许县各有一个天子,不知哪个是真天子为缘由来搪塞。 如今可不一样了。 传国玉玺盖了印,那就是圣旨! 想到此处,袁绍心情大好,对沮授道:“公与,当初真是多亏你将天子带了回来。能有如今这个局势,你功不可没!” 若是没有沮授自作主张,那也就没有现在的局面。 随着时间推移,袁绍已经越来越意识到手中有天子的诸多好处了。 尤其是这个天子可以任他摆布,随意操控。 沮授道:“授可不敢居功。若是没有主公的声望,天下人定会被那曹贼骗了。主公实乃大汉擎天栋梁。” 袁绍闻言更加开心,重重的拍了拍沮授的肩膀。 心中感慨:“若是田丰能有沮授一半能说会道,也不至于每次都气的我心口发闷。” 袁绍并非不知道田丰对他绝对中心,可他就是对田丰喜欢不起来。 相比之下,谋略同样出众,为人处世又讨喜的沮授更得他的青睐。 “公与,你说吕布为何要亲自来邺城,他有什么目的?” 吕布的到来让袁绍惊喜的同时但也有疑惑。 这家伙放着扬州的地盘不去争夺,跑来邺城做什么? 即便是献上传国玉玺,也没必要亲自过来。 沮授略作思考,说道:“主公,吕布此人并无太大野心,却好名利。他亲自来邺城,应当是想要向天子邀功请赏。主公不妨卖他个人情,上表天子为他请功。” 如今的吕布完全值得拉拢。 大家都效忠邺城天子,那就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 “公与所言极是。”袁绍点头认可了沮授的分析,“布之勇猛,天下无双。若能拉拢他,日后可成为我讨伐各路诸侯的一把利刃!” “公与伱立即回去写奏表,请天子封他为骠骑将军,加封都乡侯!” 骠骑将军,位同三公,低于大将军。 而乡侯,比之吕布原先的温侯不知高了几个等级。 眼下大汉列侯的爵位,县侯最高,都乡侯次之,乡侯又次之,都亭侯再次之,亭侯最末。 至于温侯,那是什么杂牌侯,根本上不了台面。 袁绍不但要让天子封袁绍为骠骑将军,更要加封他为都乡侯。如此官职和爵位,可谓是诚意满满。 要知道历史上关羽,也不过封了个最末等的亭侯。 沮授点了点头,又问道:“袁术押来之后,主公打算如何处置他?” 袁术既是僭越称帝的贼人,又是与袁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若处置不当,定然要无端落人口舌。 第九十九章 汉献帝:坏了,我要成替身了 如何处置袁术,袁绍心中早有决策。毫不犹豫地说道:“袁术逆贼,僭越称帝,自当问斩。” 僭越称帝的逆贼,不斩还能如何? 他若是不杀袁术的话,立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更会被人打上袁术同党的罪名。 杀了的话,那他就是大义灭亲。 什么? 袁术是我弟弟,要顾念亲情? 抱歉不是一个娘,真不熟。 别说不是一个娘生的,即便他和袁术是同胞兄弟,这种情况下也必须要杀,容不得半点迟疑! “若造反的是我,落入了袁术手里,他也必会杀我以正己名。” 袁绍的态度很明确。 但却从始至终不说诛九族、夷三族的话。 甚至连满门抄斩都不提一句。 没办法,他是袁术的亲兄弟,满门抄斩也要斩到他头上来。 沮授闻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袁绍向来优柔寡断,方才还担心袁绍会留袁术一命。这样倒是省去了他一番口舌。 接下来就等吕布抵达邺城了。 …… 颍川,许都。 随着吕布大败袁术的消息传开,远在许都深宫之中的天子,也得知了这一消息。 “温侯大破寿春?”天子听完杨彪的汇报,脸上充满了惊喜之色。 “陛下,寿春已被攻破,袁术遭吕布生擒,不过……”杨彪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愁容满面 “朕果然没有看错温侯!”杨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激动的天子给打断了。 “当初温侯手刃奸贼董卓,如今又生擒逆贼袁术,真是天下臣子楷模,朕定要好好嘉奖他!”天子此时心里简直高兴极了。 如今汉室衰微,诸侯割据,他明白自己这个天子有名无实。可吕布却愿意为了他而去讨伐僭越称帝的袁术,这如何能让他不为之感动? 这可是天下少有的大忠臣! 激动过后,天子看向杨彪和伏完,兴致勃勃地道:“杨公,国丈,你们说朕该给温侯什么样的嘉奖好?封他什么爵位和官职?” 吕布如此忠心,又立下这等泼天功劳。他身为天子必须要重重的赏赐才行。 然而,杨彪和伏完却是脸色沉重一言不发。 “两位爱卿为何不言?”见到他们两人不对劲,天子不由得生疑惑。 袁术被擒,明明是天大的好事,为何还如此愁容满面? “陛下……”伏完深深地叹息一声,满脸悲戚地说道:“吕布的确擒了袁术,但……但他现在押着袁术去邺城了,要去那里拜见天子。” “去邺城拜见天子?”天子愣住了,不解地道:“朕在许县,温侯去邺城作甚?” 杨彪小心翼翼的提醒:“陛下忘了么,袁绍那個奸贼在邺城找人假扮天子。吕布要去拜的,是那个假天子。” 天子登时浑身一颤,瞳孔猛地缩小。 他竟将此事给忘了! 邺城那边也有个天子! 天子难以置信道:“那个天子是袁绍找人冒充的,朕才是真命天子!温侯与朕君臣情深,怎能被袁绍所蒙骗?”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急了。 原本他根本没有在意邺城的那个冒牌天子,因为在他看来假的终究是假的,成不了真。 他身边有一干近臣在,又有后宫亲眷,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袁绍能骗的了一时,绝对骗不了一世,谎言被戳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然而,如今居然连吕布也认为那个冒牌货是真的! 这让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吕布都相信了,那么天下又有多少人信? 只要信的人多了,假的就成了真的。 一时之间,天子感到手脚冰凉,脸色煞白一片,眼中有惊恐之色浮现。 “难道……朕要成假的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并隐隐带着哭腔。 杨彪,伏完都苦着一张脸,悲戚不已。 和天子一样,他们原本也没觉得袁绍立的假天子能成什么气候,没有他们佐证的天子不可能蒙骗世人。 可如今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样下去,假的或许要成真,而真的反而要成了假的! “杨公,国丈,你们说话啊。你们都不说话,朕好害怕。” 天子哭了。 心中万分的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堂堂天子,怎么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的江山、他的皇位、他的温侯! 都要被假货抢走了! 伏完只能开口了,看向杨彪道:“杨公可有良策?那伪帝若是得了袁术手中的传国玉玺,可就麻烦了。” 杨彪幽幽的叹息一声:“此事体大,且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历经黄巾之乱和董卓之乱后,他心中十分清楚,哪有什么真的假的。 无论是眼前的天子还是邺城那边的天子,都不过是逆臣手中的傀儡罢了。 邺城的天子是假的不错,他们知道是假的,袁绍也知道是假的。 可这重要吗? 显然是不重要的。 袁绍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名义,一个能够打着天子旗号,从而号令诸侯的名义。 归根结底,两边的真假天子,本质上都只是工具。 可这些话,他又不能对天子说。 “杨公一定要助朕,不能让那假龙篡汉啊!否则朕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帝?”天子已然六神无主。 “臣定竭力而为。”杨彪沉声说道。 两位臣子离开之后,天子孤零零地待在寝宫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喃喃自语道:“明明朕才是真命天子!” “奉先,你怎能受了袁绍的蒙骗,信了他那个假天子。” “奉先啊,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弃朕而去!” …… 邺城三十余里外。 骑在赤兔马上的吕布满面红光。 这段时间以来,他可谓是春风得意。 尤其在距离邺城越来越近后,他心中就越加激动。 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天子,诉说自己立下的功绩。 “玄德,大将军公务繁忙吗?有时间陪家中美妾吗?大将军若是在军中饮酒,是不是不太好?” 闻听吕布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刘备略微思索,便知道吕布口中的大将军并非袁绍。 “大将军位高权重,自然公务繁忙。至于饮酒,军中能不饮酒便不饮。” 吕布闻言轻轻点头,心中暗道:“当了大将军后,便是人臣表率,当以身作则。公务也不太好全部交给公台,军中饮酒这个习惯也要戒。” 刘备见吕布似在沉思,也不打扰。 好一会儿之后,才指着前方一条溪流说道:“过了这条小溪,距离邺城便只有二十几里地。” 吕布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当即说道:“好!传令,加快行军!务必在日暮之前进入邺城!”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袁术的叫喊传来。 “蜜水!朕要喝蜜水,快点给朕取蜜水来!” 不远处,一群兵士重重护卫下的囚车内,袁术双手抓着牢笼大声嚷嚷,脸上满是愤慨之色。 这么热的天气,他喉咙都快要热得冒烟了,这群粗鄙的武夫居然连碗蜜水都不给他。 被俘虏的天子也是天子,天底下哪有这样对待一位天子的? 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第一百章 吕布入城,目中无人 面对袁术的叫嚷,周围的兵士都视若无睹,他们已经习惯了。 蜜水蜜水,马上都要杀头了,还惦记着你那破蜜水。 吕布策马上前,抬起方天画戟敲了敲囚车,冷哼道:“袁公路,你一僭越逆贼,如今的阶下之囚,还想喝蜜水……哼!本将军都没得喝!” 袁术现在对吕布已经不害怕了。 反正沦为俘虏,早晚都是得死,怕也没用。 他反倒嚣张了起来,怒声说道:“吕布小儿你放肆!朕如今即便为阶下囚,也不是你能轻慢的!” “快闭嘴吧你!”吕布一脸不耐,没好气地道:“马上就要到邺城了,等见了天子后,你就可以去阴曹地府喝蜜水了!” “天子?”袁术冷笑一声,不屑地道:“愚蠢!伱真以为邺城里的天子是真的么?他不过是袁绍找来的假货!也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信了袁绍的鬼话。” “论起来,朕这个天子身份都要比他真!” 袁术好歹是受了传国玉玺、祭祀过上天后才登基称帝的天子,即便死了,史书上也要记载他当过天子! 而邺城的天子不过是袁绍不知从哪里找来假扮的。 袁绍手中的天子要是真的,他能当场把传国玉玺给吃了! 吕布也不恼怒,若是陈宫说他愚蠢,他也不反驳。 但袁术这样的蠢货可没资格。 当下面露讽色,道:“当年董卓权倾朝野,都不敢僭越称帝。你才占据多少地盘,拥有多少兵马,竟敢称帝? 依我看,你才是天底下最蠢的蠢货!不到半年,诺大的扬州竟全被攻占。如此蠢货,安敢对本将军说教?” “你、你!”袁术羞怒不已,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自诩天下最强大的诸侯,又有传国玉玺在身,才会鬼迷心窍的称帝。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各路诸侯的讨伐之下,半年时间不到就沦为了阶下囚。 吕布懒得继续搭理袁术,他觉得自己如今的功绩,是要当大将军的,得跟聪明人在一起才行。 挥了挥马鞭,策马回到队伍的最前方。 随着距离邺城越来越近之后,吕布渐渐的发现官道两侧多出了一些百姓。 越靠近城门,百姓就越多。他们似乎专程在此迎接自己。 “是温侯,温侯押着逆贼袁术来了!” “囚车里的便是袁术吗?这模样,没有半点帝王之相。” “温侯好生威武,手中的方天画戟看着就沉。” 吕布听着官道两侧百姓们的议论,感觉比大夏天喝了一碗蜜水还要通畅。 原来被百姓所赞扬的感觉,竟如此美妙。 这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体会。 “将军,前方有人来了。”刘备提醒了一句。 沉迷于百姓赞扬当中吕布抬头往前一看,只见一支盛大的仪仗队伍迎面而来,粗略计算,竟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吕布见状,连忙下令队伍停止前进。 仪仗队伍靠近了之后,便见为首的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个个锦衣华服,气度不俗。 领头的那位,更是如同众星捧月。 “袁绍?”吕布一眼便认出了袁绍,神色有些诧异。 袁绍曾在朝堂之上当众拔剑与董卓对峙,当时他亦在场。 后来镇守虎牢关的时候,更是与袁绍结怨。 董卓死后,本想投靠袁绍,却被对方看不起,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率领仪仗队伍和一众心腹在城外等候多时的袁绍,径直来到吕布身前,笑容爽朗道:“温侯擒获僭越逆贼,携传国玉玺进献天子。本将军特备仪仗,领百官前来相迎!” 为了拉拢吕布,袁绍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不但亲自领着心腹出城迎接,还鼓动了一些城内百姓们。 为此还准备了数百人的仪仗队伍,又是敲锣打鼓,又是洒水净道,又是鲜花铺路,排场简直不能再大了。 吕布身后,张飞有些不忿地对刘备道:“明明大哥才是擒获袁术的最大功臣,袁绍这厮为何只提吕布,不说大哥的功劳?” “三弟稍安勿躁。”刘备忧心忡忡的说道:“袁绍摆出这么大排场,明显是想拉拢吕布。” 袁绍怀着什么心思,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刘备有些担心吕布会被这些手段给迷惑住,要真被袁绍给拉拢了,那天子就真的无望脱困了。 不过,很快吕布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只见吕布面无表情,没有半点感动或者高兴的神色,随意的向袁绍拱了拱手。 “本将军要押送逆贼袁术入宫面圣,不好在此耽搁,烦请袁将军让开道路。” 话音落下,袁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身后的谋臣武将,也都愤怒的盯着袁绍。 自家主公亲出城相迎,摆出这么大的排场,结果你不领情? “大——” 淳于琼刚想出言呵斥,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袁绍一個凌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只能隐忍不发。 “倒是本将军考虑不周了,陛下听闻将军到来,也甚是高兴。” “都把道路让开,不要阻碍温侯入城。” 袁绍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似乎丝毫不计较吕布如此不给面子。 吕布也不以为意,率领队伍往城门而去。 当关押着袁术的囚车从袁绍身边经过时,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袁术眼中的戏谑之色溢于言表,很明显是在嘲笑袁绍讨好吕布的行为。 而袁绍,依旧风轻云淡。将死之人,与他计较作甚? 当吕布的队伍进城之后,淳于琼终于忍不住了,气冲冲地说道:“主公,这吕布安敢如此轻慢你!” 逢纪也是一脸不悦地冷哼道:“居功自傲,目中无人,此等自大之辈当不起主公这等礼待!” 袁绍只是轻轻一夹马腹,跟上吕布的押送队伍,淡淡地丢下一句话。 “入城。” …… 押送队伍前方。 刘备策马来到吕布跟前,钦佩道:“将军好定力,面对袁绍这般讨好都不为所动,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吕布好大喜功人人皆知。 今天袁绍投其所好,大摆排场相迎。 刘备本以为吕布会因此飘飘然,谁知道他的反应却是这般平淡。 这简直颠覆了世人对吕布的印象。 “哼,他怀的什么心思,以为本将军不知?”吕布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本将军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此番向陛下邀功请赏,所求的便是大将军之位。如今袁绍这般讨好,分明就是怕本将军抢了他的官职!” 刘备愕然的眨了眨眼,这就是吕布不给袁绍好脸色的原因? “他以为本将军好骗,殊不知本将军一眼就看穿了他了心思!”吕布得意的说道。 这点小手段,休想迷惑本将军! “……” 刘备沉默了。 第一百零一章 什么假天子,朕就是天子! 邺城,皇宫。 得知吕布进入邺城后的消息时,刘协正在更衣。 袁绍那边交代过,今天见吕布,务必不能露出纰漏。 为此沮授特意进宫,对刘协耳提面授,讲了许多。 刘协问道:“如今已经入宫了吗?” 宦官:“回陛下,温侯与大将军已至宫外,等候陛下召见。” 刘协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对于吕布的到来,他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期待自然是因为能够见到这位三国第一猛将,若机会将其收服,那对他如今的处境而言,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而忐忑则是担心会露出马脚,被吕布识破身份。 在宫女的服侍下,刘协将繁琐沉重的龙袍以及冠冕穿戴整齐后,随宦官往前殿而去。 坐在龙椅上,刘协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代入角色。 下方的宦官尖着嗓子喊道:“宣大将军袁绍,宣奋威将军吕布觐见——” 宦官的话,被一层一层的传递下去。 没过多久,袁绍和吕布便带着各自人员步入大殿。 “参见陛下——!” 入殿之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向刘协行礼。 场面异常震撼。 坐在龙椅上的刘协,心中蓦然升腾起了一股天下在我的豪情。 稍稍平复下悸动的心情,刘协将目光落在了殿内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之上。 “吕布!” 虽然他之前并没有见过吕布,却不妨碍他能立马从人群中将其认出来。 吕布那魁梧的身材以及英气十足的外表,还有那慑人的气质,简直都要把“老子天下无敌”六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快速打量了几眼后,刘协虚抬手臂,笑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众人平身,自动按照官职大小分两侧站定。 吕布看着龙椅上的天子,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当年的天子,绝不是袁绍令人假冒的。 天子虽然长大了,但还是能明显看到一些五年前的痕迹。 已经酝酿好情绪的刘协看向吕布,和他四目相对,脸上略微动容,似乎回忆起了往事,感慨道:“温侯,五年未见,一切可安好啊?” 吕布和献帝最后一次相见,是董卓死的那年。 至今已有整整五年了。 那年献帝11岁。 “陛下……” 吕布心中百感交集。 多年以来,他投靠的人要么是想利用他,要么是想杀他,但谁又真心实意地问过他一句,可安好? 恍惚之间,吕布回想起了曾经一段在雒阳的时光。 那年准备他出城迎战李傕和郭汜,年幼的天子担心他落败受伤,看向他的目光如今天一般亲切。 时过境迁,当年的那位年幼天子,如今也长大成人了。 可对他的关切却一如既往。 吕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单膝跪倒在地,沉声道:“陛下,臣当年未护送陛下离开雒阳,请陛下治罪!” 当年他对抗李傕和郭汜落败,领着百骑独自逃出了雒阳,并未带上天子一起,此事他始终介怀。 如今相见,顿觉得心中愧疚。 明明年幼的天子是那么信任他。 甚至天子东归雒阳之时,也向他求救。 只是他当时兵力薄弱,粮草匮乏。 仅仅让使者带回去“布军无畜积,不能自致。”这样一句话。 看着羞愧难当的吕布,刘协影帝附体,先脸色沉重的叹了一生气,这才开口道:“过去的事,温侯何必再提?况且当年若非温侯,朕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又怎会怪罪于你?” 当时雒阳失守并非是吕布的错。 若非城内有人叛变,吕布依旧能守住雒阳。 当然,刘协才不管吕布有没有错,反正当年雒阳的天子又不是他。 他只需要说好话就行。 一来这是袁绍的要求,二来他自身也想试试,能否发挥老刘家的传统,得到吕布的忠心。 “陛下宽仁,臣不甚惶恐!”吕布重重叩首,天子对他如此,让他心中大受感动,虎目都隐约含泪。 袁绍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 “这厮竟演的如此之好?” “沮授才与他交代不过一旬时间,居然如此轻易就把吕布骗过去了。” 吕布可是真正与天子接触过,相处的时间还不断,可不像外人那般好哄骗。 不过惊诧过后,袁绍心里也很高兴,刘协的演技越好、扮演的天子越真,就越能骗人,越能达到他以假乱真的目的。 “陛下,温侯大破逆贼袁术,正是喜庆之日,不该如此伤怀,当为温侯庆贺才对。”袁绍开口说道。 还暗中给刘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说正事。 刘协收到袁绍的提示,笑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温侯讨伐僭越伪帝,打破寿春,生擒袁术,这可是堪比诛杀董卓的大功!” 吕布有些不满地瞪了眼打搅他和陛下叙旧的袁绍,一脸肃然的说道:“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袁术僭越称帝,人人得而诛之!” “臣奉诏讨伐袁术,实乃臣子本分!”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义正词严。 袁绍、刘备以及沮授等人,全部都沉默了。 吕布这個武夫也读孟子? 他们实在很难想象这种话竟然出自吕布之口。 你可是三姓家奴啊!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刘协直觉的浑身通畅,舒爽无比。 难怪人人喜欢听好话。 他配合着露出感动的神色,小手抹着眼泪:“温侯真乃我大汉肱骨忠臣啊!” 见天子都激动成这样,吕布赶紧趁热打铁。 “陛下,臣此次觐见,不仅要向陛下献上逆贼袁术,还有被他窃取的传国玉玺!” 吕布说着,刘备立马配合上前一步,将一直捧在手上的木盒奉上。 “陛下,传国玉玺在此。” “快呈上来。”刘协神色激动。 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啊,这一段根本无需袁绍嘱咐,他本身出演就是最好的效果。 打开木盒,便见到一枚精美的玉玺。 有黄金镶嵌其中,当是真的无疑。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刘协的心中一片火热,小心翼翼地将这块华夏最高权力象征的社稷神器捧在手中,细细抚摸打量。 握手传国玉玺,看着那八个小篆。 这一刻,刘协觉得整个天下都在他手中。 得到传国玉玺之前,他认为不过就是块和氏璧而已,真以为一块玉玺就能号令天下? 得到传国玉玺之后,什么假天子,朕就是天子! 朕受天命,朕乃皇帝,朕是天下的主人。 第一百零二章 天命在袁 看了眼殿中袁绍众人,刘协告诫自己还不能飘。 上一个受天命的袁术,待会就要被砍了。 稍稍冷静了一点之后,刘协酝酿了片刻,就抱着玉玺直接哭了起来。 “呜呜呜,朕是个不肖子孙,将祖宗传下来的玉玺弄丢在外,直到如今才重新迎回!” “朕对不起大汉二十三代先君!朕对不起列祖列宗!朕有愧!” 刘协丝毫没有一点皇帝的仪态,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在龙椅上嚎啕大哭。 那哭声,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殿内众人,此时并还是汉臣,见堂堂天子,竟落难至如此地步,悲戚到如此地步,心里都不由得有所触动。 站在袁绍后面的刘备,更是心生共情,忍不住掩袖而泣。 袖子遮盖的眼睛看向袁绍,充满着浓浓的杀机。 在场之人,只有袁绍和沮授没有触动。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复杂神色。 你这样演,不会演砸了吧? 世上哪有当着臣子的面大声哭泣的天子? 哭了一阵子后,刘协从众人的表情上知道,这次哭的效果极佳。 于是玉玺重新放回木盒,对吕布说道:“温侯擒获袁术,又寻回传国玉玺,此乃不世之功!朕定要重重赏赐你!” 来了! 吕布的眼睛顿时亮了,心中火热至极。 上次杀董卓,他受封温侯,已经是爵位的极致,再上一步,那就是公爵了。 可大汉建立数百年来,只有一个公爵——王莽的安汉公。 吕布即便心再大,也不敢对公爵有所觊觎。 因而,他心心念念的奖赏不在爵位,而在官位。 他看中了袁绍的大将军之位! 尽管内心已经渴望至极,但吕布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自己邀功。 前来邺城之前,陈宫再三交代,功劳不能他一個人拿走。 一定要向陛下为盟友和下属请功。 否则没人愿意继续跟着他。 “陛下,臣麾下大将张辽、高顺,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张飞,亦在讨伐袁术几场大战中立了大功。” “大军围困寿春时,刘备以身涉险,孤身入城劝降张绣。臣才能兵不血刃拿下寿春,生擒袁术。” 自认为对吕布很熟悉的袁绍闻言,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吕布吗? 这还是入城之时那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吕奉先吗? 跟在刘备身后的张飞,乐呵呵的对吕布笑了笑。 他发誓,以后绝对不称呼吕布为三姓家奴了。 龙椅之上,刘协说道:“有功之臣,朕定然不会忘记,稍后温侯可将功劳簿呈给朕。不过眼下,还是要先论温侯的功劳……大将军。” 听到大将军三个字,吕布下意识的以为天子要封他为大将军,差点就要开口谢恩。 幸好袁绍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臣在。”袁绍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见状,吕布眼中凶光一闪。 如此草包,也配得上大将军之位? 定是他胁迫天子封的! 怎么赏,赏什么。这些都不是刘协能够做主的。他按计划行事,直接询问袁绍:“大将军,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封赏温侯?” 话音落下,刘备眼神微眯,袖子里的拳头都握紧了。 身后的张飞,要不是被关羽眼疾手快抓住,都差点往袁绍脸上冲过去了。 吕布也紧咬钢牙,眼中有滔天的愤怒。 心中暗道:“果然跟玄德说的一样,袁绍这厮钳制天子!天子连怎么封赏都得问他的意见,真是奸贼、恶贼!” 袁绍丝毫不知吕布和刘备那边的暗潮涌动,道:“陛下,臣以为以温侯之功,当授骠骑将军,并加封县公。” 如何封赏袁绍,他早就与沮授等人商量好了。 前几日也提前告诉了刘协一声。 如今不过以他的口吻说出来,是想在吕布那边落个人情。 公爵加骠骑将军,袁绍不信世上还有人对这样的封赏不满意。 正当刘协准备回应袁绍之后,田丰突然跳了出来。 “陛下,大将军,大汉建国至今,从未有册封公爵之例!臣以为加封公爵不妥。” 自秦朝灭亡,爵位制度改革后,非刘姓所能得到的最高爵位就只是县侯。 公爵这一档的爵位,大汉四百年来仅有王莽一人获得。 他这个安汉公,和历史上曹操的魏公一样,表面上是天子册封,实际上就是自封。 “这个老匹夫,又来乱我好事!” 袁绍瞪了田丰一眼,心头恼火至极。 他和沮授又岂会不知县侯是能册封的最高爵位? 可吕布本就是县侯,在爵位上封无可封。 因此只能在爵位上破例封公,才可以在官职上轻描淡写。 否则以吕布的功劳,岂是一个骠骑将军能够打发的,大将军都得让给他! 有实权的大将军,和只拿食邑、没有实权的公爵,在这乱世当中,用屁股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袁绍心中愤怒,但脸上还是不见痕迹,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温侯诛董卓,伐袁术,功盖当代,为何不可破例封公?” “可是……”田丰本想继续再劝,但袁绍却先一步打断了他。 “是否加封温侯公爵,不是我等臣子所能决断,还是交由陛下圣裁吧。” 袁绍很清楚他要是继续坚持下去,田丰肯定不会罢休,非跟他扯出个子丑寅卯来,索性直接把问题丢给了刘协。 早就接到袁绍授意的刘协,当然得按照他的意思来。 假模假样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朕觉得大将军言之有理。温侯如此功劳,当封骠骑将军,并加封县公。至于食邑封地……依旧在温县。” 田丰顿时语塞,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袁绍则露出友善的笑意看向吕布,想看看他会是怎样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然而,吕布的反应压根和他所料不同。 “怎么……如此平静?” 得知自己被封骠骑将军,加封温公,吕布并没有流露出激动的表情,反而平静得有些不太正常。 他对天子行了一礼,闷闷地道:“谢陛下封赏。” 语气并不高兴,甚至隐隐有些失落。 自武帝起,霍去病受封骠骑将军。 后世武将无不以此为目标奋进。 但骠骑将军在大将军之下,就像当年的霍去病和卫青一般。 吕布越想,心中就越是抑郁。 什么公爵不公爵的,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被袁绍压了一头。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居于袁绍之下? 察觉到殿中气氛有些不对,刘备赶紧站出来说道:“陛下,逆贼袁术现已押至宫外。” 刘协对刘备投过去一个亲切的目光,道:“那便带进来吧。” 没多久,张郃就带着两名禁卫,押送着五花大绑的袁术进殿。 “见了陛下还不跪下!”心中有气发不出的吕布,转头呵斥站在殿中的袁术。 袁术不为所动,即便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有着自己的骄傲。 “朕乃祭天登基之天子!如今虽为阶下囚,却也有天子的尊严,岂能向伪帝下跪?” “放肆!”吕布大怒,一脚踹在袁术的腿上。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袁术的双腿竟被直接踹断了,不得不跪下。 吕布还不满意,揪着他的脑袋,狠狠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坐在你面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天子!你才是僭越的伪帝。” 袁术被强迫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刘协。 本来他脸上还充满了不屑,但当他看清楚了刘协的相貌之后,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天子怎么真的在邺城!” 天子察觉出曹操的不臣之心,一路逃到邺城。 袁绍对外宣称的鬼话,袁术之前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可如今事实摆在了他的眼前,高坐在皇位上的,不是刘协又是谁? “朕不在此,难道要去许县成为曹贼的傀儡?”刘协俯视着袁术,冷冷地说道:“袁氏四世三公,世受皇恩。伱身为袁氏子弟,却僭越称帝,简直猪狗不如!你可知因你大逆不道,差点令袁氏百年声望毁于一旦?” “若非大将军对汉室忠心耿耿,单凭你的所作所为,袁氏将遭万世骂名!” “不!这绝对不可能!”袁术脸色煞白,想要从刘协身上找出一些假冒天子的痕迹,却根本找不到。 眼前的天子,和他数年前所见,简直就是等比长大。 任何人看一眼,都知道这是长大后的天子。 他死死的盯着袁绍:“袁本初,天子为何会在这里?” 袁绍面色平淡,说出了他让人宣传过无数遍的话。 “天子落难,得上天庇佑,逃至邺城。” 此时此刻,袁绍心里一阵得意。 他这个天子,和许县的天子长得一模一样,任谁都察觉不出异样。 天命在袁不在曹,若非上天庇佑他袁本初,岂会让他遇到这样一个和天子相貌一致的少年? 第一百零三章 吕布:袁术谋逆,当诛九族! 袁术在袁绍这边埋有眼线,他知道袁绍所侍奉的天子是忽然之间出现的。 可这个天子根本查不到一丁点痕迹,完全不知是怎么来的,从哪来的! 可无论无何,事实告诉他,他原本认定的假天子,竟是真的。 那一模一样的眉眼,骗不了人。 “陛下,这等逆贼当尽快伏诛。” 吕布满脸愤慨的说道。 他本就厌恶袁术,此时又把对袁绍的不满,全都施加在了袁术头上。 在他看来,这两兄弟都特娘的是反贼。 无非是一个明着反,一个暗中操控天子而已。 刘协只能顺着吕布的话说道:“温公以为,当如何治罪袁术?” 吕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道:“谋逆乃不赦之罪,自当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说着,他还看向袁绍以及他麾下的谋臣武将,“诸位以为如何?” 刹那间,整個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的避开了吕布的目光。 暗中看了一眼袁术,又偷偷看了一眼袁绍。 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嘴。 “这个三姓家奴!” 袁绍心中咬牙切齿,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株连九族? 以他和袁术亲兄弟的关系,别说夷三族了,就算是最轻的满门抄斩,他也得陪着袁术上路。 然而即便心中恼火,他也不能说站出来驳斥吕布。 造反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此时他要是开口反驳,便是不尊天子,不敬国法。 事后经过吕布或刘备的口传出去,本就受袁术造反影响的他,名声将彻底毁掉。 天下百姓,人人都会认为他袁绍和袁术都是一丘之貉。 殿中一片寂静。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即便是向来耿直的田丰,也不敢开口了。 皇位之上,刘协脸上看起来没什么波动,但心里却早已经笑疯了。 难道这就是莽夫克银币? 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例如一旁对袁绍怨怼很大的刘备,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吕布那番话。 很显然袁绍不可能因此遭到株连,说了却能把他往死里得罪。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认为谋逆之罪,不该株连九族吗?” 吕布皱着眉,十分不满的囔囔着。 刘协接收到了袁绍不断使来的眼色,知道该自己出面了。 虽然他心里巴不得按照吕布所说,直接株连袁术九族,把袁绍也给一波带走。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敢这么说,除了袁绍的心腹之外,在场之人包括吕布在内,全都惨死殿中。 而他自身,或许因为还有利用价值不会被处死,但往后的待遇肯定比不上现在。 刘协斟酌了一下言辞,道:“温公,袁氏历代对我大汉忠心耿耿,有过赫赫功劳,不能因袁术一人之过而株连无辜之人。” “大将军早就说了,袁术僭越称帝之际,便已被族谱除名。他如今已不算是袁氏族人了……便只株连其家眷吧。” 造反称帝却只株连家眷,这已经不是开恩了,这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可没办法,袁绍就是让沮授这么交代他的,他也只能这么做,没得选。 “谢陛下开恩。”袁绍在吕布反应过来之前,第一时间拜谢。 他痛心疾首道:“袁氏出此不肖子,乃我袁氏过错,日后臣定当严加约束全族子弟。” 吕布心中大怒。 他再一次确认了天子就是袁绍的傀儡。 就像当年的少帝之于董卓一般无二。 若非顾忌邺城里里外外全是袁绍的人,即便是他也无法将天子安然带走,他非要拿着方天画戟,把袁绍砍成十段八段不成。 还约束全族子弟? 袁术死了,你就是袁家最大的悖逆! “那边只诛袁术及其家眷。”刘协说着命人将袁术给拖下去,将此事翻篇不提。 随后看向刘备,道:“皇叔孤身入城,使张绣投降献城。大将军以为朕当如何封赏皇叔?” 讨伐袁术,功劳最大非吕布莫属,可刘备同样功勋卓越。 袁绍和麾下的谋士一致认为刘备不可不赏,否则世人定会认为他在天子面前打压排挤能臣。 于是经过几天的商议之后,决定给刘备一个够分量的封赏。 并在这个封赏上耍了个心眼。 早有腹稿的袁绍当即回道:“当封亭侯,领荆州牧。” 刘备闻言,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亭侯虽然是侯爵中最末等,可也是侯爵,含金量并不低。 可后面的荆州牧就有些意思了。 不是说荆州不好,荆州地理位置绝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荆州靠着长江,只要控制了这里,就可以顺江而下控制南方。 且江汉和洞庭湖平原也在其中,妥妥的产粮区。 占据荆州,可以说是能攻能守,进退自如。 可问题是……荆州是刘表的地盘啊。 “大将军,荆州乃刘表治地,我如何能去当荆州牧?” 刘备岂能看不出袁绍的打算,心中十分不满。 如今汉室衰微,诸侯割据。 刘表作为汉室宗亲,连袁术造反都视若无睹。 他又如何能凭借一纸调令,就让刘表乖乖的让出荆州? 袁绍才不会在意刘备满意还是不满意,板着脸正色道:“袁术称帝,陛下诏令刘表讨贼,刘表却按兵不动。他身为汉室宗亲,却不尊天子。若不加以惩戒,今后陛下还如何服众?” “因此,臣以为当革除刘表一应职务,以刘备代之!” 袁老板都发话了,刘协还能怎么办? 这可是给他住大房子,给他娶漂亮老婆,还让一堆人伺候他的衣食父母啊。 他看向刘备,心中倍感同情。 可怜的刘皇叔。 无论有没有我这个蝴蝶翅膀,局势都是这么得悲催。 袁绍看中吕布,想拉拢他,所以不惜给他破例封公。 轮到刘备,则故意搞针对。 把有刘表占据的荆州划给他,那不就是个空头支票吗! 以刘备现在的势力,凭什么去上任荆州牧? 他要敢去就任,刘表头都能给他打烂! “陛下!这如何能行?” 吕布也明白了,这是袁绍在搞针对。 心中顿感愤怒,大喊着就要为刘备据理力争。 然而,刘备却拽了拽他的衣袖,微微摇头。 袁绍见刘备那懦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织席贩履之辈! “陛下以为革去刘表一应职务,由刘备代为荆州牧是否妥当?” “刘表坐视袁术造反,枉为汉室宗亲……便依大将军之言,由刘备代为荆州牧。”刘协很好的扮演他提线木偶的角色。 “谢陛下。” 面对袁绍的针对折辱,刘备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愤怒。 喜怒不形于色! 刘协终于能理解书上形容刘备的这句话了。 短短六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又有几人能做到? 面对这么不公的待遇而不动声色,刘协觉得自己是远远做不到的。 只能说他不愧为一代人杰。 刘备和吕布受完赏后,两人呈上功劳簿,为自己的部将表功。 刘协也都按照袁绍的意思,一一给出了封赏,对他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袁绍除了针对刘备以外,对其他人倒是很宽容,不吝赏赐。 甚至关羽、张飞都被封了个有名号的将军。 一个为鹰扬将军,一个为折冲将军。 至于吕布麾下的张辽和高顺,得到的赏赐就更高了。 张辽为奋武将军,高顺为扬威将军。 当然,袁绍也少不了借着这个机会给他的心腹爱将颜良和文丑要了个职位。 若是把刘备剔除在外,可谓是皆大欢喜了。 该诛的诛完,该赏的赏完后,刘协先一步走了。 其余众人,也依次离殿。 走出大殿,袁绍脸上带笑,走到吕布身前:“温公,本将军今日设宴,可否到府上一坐,也好为温公庆功。” “不必了,本公还有要事。” 吕布表情淡漠,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味道。 他吕奉先就是饿死,也不会去袁绍这个奸贼府上赴宴。 更何况,他晚点还要找机会私下进宫面圣。哪有空搭理袁绍? “玄德,我们走。” 吕布完全不在乎袁绍的脸面,拉着刘备就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袁绍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主公……” 沮授正要说些正事,却被袁绍冷冷的打断了。 “回府!” 言罢,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 第一百零四章 若不解救天子,无颜苟活世间 吕布非但没有前往袁绍府上赴宴。 甚至连袁绍为他准备的住处,都一概拒绝了。 从皇宫出来后,便与刘备等人回到押送队伍在邺城外驻扎的营地。 一路之上,众人都阴沉着脸,没有任何交谈。 刚回到营帐,吕布便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大发雷霆。 “袁绍老贼!简直欺人太甚!” “本将军擒袁术、献玉玺,论功绩他有哪一点比得上本将军?有何颜面不把大将军之位让出来!” “甚至还胁迫天子做出封赏!” 吕布破口大骂,简直怒发冲冠。 今日入宫,他本满心期待,以为能获封大将军,但谁知道袁绍竟然舔着脸不将位置让出来! 而且他看得清楚,天子无论做出什么封赏,都要问袁绍的意见,哪怕他再蠢也知道这是袁绍在胁迫天子,天子根本不能自己做出决定! 所以看似是天子封赏众人,实际上一切封赏,都是由袁绍一人决断! 张飞如今对吕布的印象大好,也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骂骂咧咧道:“袁绍老贼当真无耻!拿一个亭侯和狗屁荆州牧来打发俺大哥,这分明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没安好心!” 刚刚朝堂之上若不是关羽死死拽住他,他非得冲上去将袁绍骂个狗血淋头! 刘备面色十分难看,满脸悲戚道:“天子式微,甚至连封赏都不能由心,竟被袁绍如此欺辱。君辱臣死,若不解救天子,我等汉臣又有何颜面苟活世间!” 今天在大殿上刘协小心翼翼询问袁绍该怎么封赏的模样,他看到后甚是揪心,若非理智尚存,当场就要拔剑杀人了。 相比之下,他的一些封赏根本就无关紧要。 “大哥,不如让我和二哥潜入皇宫,偷偷将天子救出来?” 张飞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那天子可是喊他大哥皇叔。 如今大哥侄儿落难,他岂能不管不顾。 “邺城乃袁绍的大本营,岂能让你二人带着天子来去自如?” 刘备直接否决了张飞的提议。 吕布咬牙切齿道:“不如本将军假装赴宴,到了袁绍府中,就提着方天画戟将那老贼给碎尸万段!” 他既愤恨于袁绍不让出大将军之位。 也为天子受到袁绍钳制而感到恼火。 天子如此信任他、关切他,他身为大汉忠臣,又岂能不为天子分忧? “不可!杀袁绍容易,救陛下难。”刘备赶紧拦住蠢蠢欲动的吕布。 “袁绍不比董卓,袁绍势打并非在他己身,而在于袁氏和背后他的势力;即便袁绍身死,麾下谋士猛将也都还在,亦有子嗣可以继承他的一切。” “你即便杀了袁绍,我们也没法将陛下从宫中救出。甚至还会导致陛下的处境更加难堪。” 想杀袁绍又有何难? 刚才朝堂之上,无论是吕布,还是关羽、张飞,随便一人都能轻易砍下他的头颅。 即便颜良文丑在场,也根本无法阻止。 可问题在于杀了袁绍也改变不了天子的局势。 袁绍死后,他的儿子将继承他的势力,天子依旧受到钳制,处境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们也没办法从袁绍的大本营带天子出城,反倒会丧了自己的性命。 “真是气煞本将军!”吕布怒目圆睁,无能狂怒。 他知道刘备说的没错,但他心里很不甘心。 此次押送袁术来邺城,仅带了一千兵马,麾下的猛将,如张辽、高顺这些人都在镇守徐州和扬州的各大城池,就连陈宫也留在了寿春。 早知如此,他就该带個几万兵马过来。 直接攻破邺城,砍下袁绍的头颅让他和袁术一起上路。 刘备又道:“袁绍之所以势大,全因他占据了并州、青州、冀州三州之地,又有袁氏四世三公的名望加身。” “眼下我们没有能力救陛下脱困,唯有徐徐发展,日后堂堂正正击溃袁绍。” “如今我们占领了寿春以及扬州一部分城池,只要将曹操、孙策赶出扬州,便有了两州之地。届时以徐州和扬州为根基,吞并江东、荆州,则大事可成!” 刘备对眼下的局势有着自己的分析和理解。 吕布这次大败袁术,向天子献玉玺,大大收获了一波声名;只要再拿下扬州,那么就有了两州作之地作为根基。 将来未尝没有发展壮大到和袁绍一战的可能! “唉,这些本将军都知道。” 吕布听完后长叹一声,神色郁郁道:“只是苦了陛下,要一直仰袁绍老贼的鼻息,看他的脸色行事。” 众人闻言,届时叹息不止。 良久之后,吕布霍然起身,脸色坚定道:“本将军要入宫见面陛下,告诉陛下本将军的打算,如此方能令陛下安心!” 五年前,他在长安丢下天子而逃。 后来天子东归雒阳,向他求救,他兵力薄弱,粮草匮乏,未去营救。 导致天子落难。从曹贼手中逃出,又遇袁贼。 如今他兵强马壮,不想再如之前那般弃天子而去。 即便当下无法解救天子,也得让天子知道他并非反复无常的小人! 他吕布,亦是大汉的忠臣! “本将军去去就回!” 吕布感到浑身上下热血沸腾,直接走出了营帐,匆匆向着邺城而去。 刘关张三人望着吕布的背影面面相觑。 关羽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应该不会。”刘备也有些不敢确定,“袁绍即便恨死奉先,也不会在邺城对他动手。” …… 袁府。 袁绍和谋臣武将们回来之后,便展开了激烈的议论。 “吕布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丝毫不把主公都不放在眼里,必须要好好教训他!”淳于琼满脸怒色。 今日吕布不但拒绝了袁绍的善意,更是半点不给面子,一举一动简直堪称蹬鼻子上脸! 君辱臣死,即便袁绍能忍,他也忍不了。 沮授闻言,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如何教训?你是打算领兵去围了他的营地,还是打算与他一对一捉对厮杀?” “如果是前者,那你让主公落了个嫉妒功臣的骂名,如果是后者……我倒不知淳于将军有堪比吕布的勇猛。” 沮授向来不喜淳于琼,认为此人屡屡坏了大计。 平日里见不到也就算了,今天对方既然在场,他肯定要针锋相对。 淳于琼脸色一阵涨红,反驳道:“身为臣子,难道就只能看主公受辱吗?你有本事,你倒是想出个好办法!” 沮授神色平淡,“只有伱这样的武夫才会在意一时的颜面得失,主公何等心胸,岂会因为吕布的无礼而拉下身份与其相争?” 这句话捧了袁绍,让他不得在这个时候对吕布乱来。 顺便还踩了一脚淳于琼。 眼看淳于琼的脸都快要涨成了猪肝色,袁绍终于开口了。 “诸位以为,吕布为何会拒绝我的善意?” 当初吕布可是眼巴巴的想要投靠他,只不过他看不上罢了。 如今非但对他展露出来的善意不予理会,甚至还对他抱有明显的敌意。 难道真是因为当年拒绝了他的投效,以致于他再次面对自己时恼羞成怒? 第一百零五章 贾诩的决定,吕布求见 因投效不成而恼羞成怒,袁绍并不认为这种小事会成为吕布拒绝他善意的理由。 尤其是他们之间其实并无太大的过节。 虽然当初吕布在董卓麾下时,两人曾经为敌,但那只是阵营不同所迫使的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因为其他事情而结怨过。 董卓身死后,那些恩怨也都烟消云散了。 所以按道理来说,现在他主动放下身段去向吕布示好,摆出种种阵仗,甚至不惜破例封其为公爵,如此礼遇,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得感激涕零。 可吕布非但不领情,反而敌意满满。 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的袁绍,便让一众谋士们讨论讨论、交换一下意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找到原因后,他好对症下药。 田丰皱眉思虑一会,说道:“刘备如今和吕布关系匪浅,丰以为,极有可能是他在吕布面前编排污蔑过主公,因而吕布才对主公抱有如此敌意。” “当初刘备在邺城时就应该杀了他。” 他依然为没有杀刘备而耿耿于怀。 上次刘备立军令状,十日拿下沛县,这样的死路都让其绝处逢生,甚至现在又重新拉起了自己的兵马,还得到了吕布的信任,这简直不可思议! 此次讨伐袁术,更是让张绣投降献城,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胆识和气魄。 因而田丰更加断定刘备日后必是一个威胁,也越加懊悔当初没能说服袁绍杀他。 袁绍见田丰又揭自己老底,不满当时没杀刘备,心中略微恼怒,冷哼一声道: “区区织席贩履之辈如何能成什么气候?今日天子已下令,命他为荆州牧。刘表在,他绝无可能上任。 眼下吕布占据整个徐州,扬州也是他囊中之物。当务之急便是拉拢他!他若与我结盟,冀州、青州、并州、扬州、徐州,天下九州,有五州在手。届时大业顷刻可成。” 袁绍现在对关羽张飞二人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两人死忠刘备,他拉拢不了。 吕布未尝没有机会,而且吕布比前两者要更加勇猛,更是占据了大量地盘,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主公,吕布此人反复无常,三易其主,拉拢他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审配面露担忧,他并不建议袁绍拉拢吕布。 吕布的确勇猛,可丁原和董卓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前面。 谁知道日后吕布会不会突然从背后捅刀子? 袁绍皱眉不语,当初他就是顾忌这一点才没有接受吕布的投靠。 可时过境迁,昔日那個反复无常的小人,竟发展至此。 他不由感到深深地后悔。 与徐州、扬州相比,背后捅刀子又算什么? 他有信心收服吕布。 就如同这些年来投靠他的谋臣武将一样,只要入了他麾下,哪个不对他忠心耿耿? “光禄勋有什么建议?” 袁绍最终将目光投向坐在椅子上喝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贾诩。 贾诩和田丰、沮授他们不同,名义上并非袁绍麾下。 但每次议事,无论袁绍是否通知,他都会到场。 因而在袁绍看来,贾诩也相当于他的家臣。 贾诩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喝茶,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稍作沉吟后问道:“大将军问的是该不该拉拢吕布,还是如何拉拢吕布?” “若是前者,那么在下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利弊皆有,需要大将军自己决断。” “若是后者,那么在下倒是能言语几句。” 身为谋士,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是不需要替上位者做出什么决定的;只需要在上位者做出决定后,再给出达成其目的的办法就行了。 只有这样才永远不会引火烧身。 “本将军该如何拉拢吕布?” 贾诩闻言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纵观吕布此前经历,三易其主是皆为了功名利禄与美人,大将军若是想拉拢他,可从这方面下手。” 袁绍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又何尝不知?今日上表天子,册封他为骠骑将军,又破例加封他为县公,论爵位之尊甚至在我之上。” “此外我还精心准备了十多名美人,打算在他来府上做客时赠予他,但他竟是来都不来。” 袁绍自问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了,可他的诚意却像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贾诩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古怪,委婉地说道:“大将军是否想过,吕布所图压根不是骠骑将军?”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一愣。 骠骑将军可是朝廷官职当中的武将顶峰,仅次于大将军。 所图并非骠骑将军,那他要什么? 忽然间,袁绍猛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说道:“难不成……难不成他想要我大将军的位置?!” 贾诩没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袁绍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吕布会对他抱有敌意,为什么对他一切示好都视若无睹,为什么今日在大殿上获封骠骑将军时,也毫无波动。 原来他所图谋的,竟是大将军! “狂妄!”淳于琼破口大骂,“吕布一介匹夫,有什么资格敢觊觎大将军之位?” 袁绍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可以容忍吕布的爵位比他高,因为爵位在盛世中自然高贵,可在乱世当中,说到底只是个虚名而已。 便是给他再大的食邑,他能去取吗? 可官职不同! 他是大将军兼大司马,名义上可以节制天下兵马,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然占据了大义。 若是把大将军的位置让给了吕布,他以后非但没法号令吕布,反倒要听吕布的号令!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袁绍面无表情道:“招揽吕布一事,就此作罢。” 吕布所图便是大将军之位,而他又不可能让出去。 因而拉拢吕布便成了无稽之谈。 “看来以后直接号令吕布是不可能了,只能通过天子诏令来指使他。罢了,都一样。”袁绍心中暗道。 反正天子完全受他掌控,下达什么诏令还不是完全看他的意思,吕布只要还效忠天子,那就必须听从诏令。 “今日便到此为止,诸公且回去休息罢。” 袁绍说罢,众人一一告退。 贾诩看了眼袁绍,轻声呢喃:“吕布若吞并扬州,便有两州之地,不弱于袁绍。以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对天子心怀愧疚。为将来计,我得找郭嘉聊一聊。” 几个月下来,亲眼见证了袁绍内部势力的矛盾与倾轧,贾诩认为袁绍不值得效忠。 如今吕布的到来,让他再次偏向了天子那边。 心中下定决心,要和郭嘉坦诚相见。 等到谋士和武将们都走了之后,袁绍登上一辆马车,往监牢方向而去。 他要去见一见袁术。 …… 皇宫。 刘协手里拿着传国玉玺反复把玩打量,简直爱不释手。 “真漂亮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每当他看见这八个字的时候,都觉得一阵热血沸腾,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孙坚要偷偷把传国玉玺藏起来,也能理解为什么袁术会忍不住称帝了。 这东西握在手中,登基称帝的欲望会被成百上千倍地放大。 因为这枚玉玺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玉玺的一角有缺,虽然用黄金补上了,但终究没那么完美了。 这是当初王莽篡权后,逼迫交出玉玺,后者气愤之下所摔破。 “据说王政君摔破玉玺一角后,那一角龙气往北走了,所以后世北方才经常入侵,经过千百年后养出一条妖龙,让蛮子得以入关。” 刘协抚摸着玉玺缺失的那一角,想到了前世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传言。 “唉,可惜这社稷神器终究不是我的。不知道袁绍什么时候会把它拿走。” 正在刘协叹息之际,寝宫外传来了宦官的声音: “陛下,骠骑将军在宫外求见。” 第一百零六章 公若不弃,愿拜为岳父 吕布突然到来,让刘协有些始料未及。 距离之前朝见才过去一个时辰不到,怎么他又跑过来觐见? 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汇报么? 稍作思索后,刘协吩咐宦官:“将骠骑将军带去偏殿,朕马上就到。” 说罢他起身将传国玉玺放入木盒,然后动作熟练地将身上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给扯乱,脚上的鞋子也脱掉一只,顺便将冠冕扶歪,一套操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嗯,差不多了。” 准备工作完成后,刘协满意地点了点点头,这才动身小跑着前往偏殿。 距离偏殿还有一段距离,他便远远地喊了起来:“奉先!奉先!” 偏殿中等待的吕布听到了呼喊声,转身看去,便见到衣衫不整,冠冕歪斜,鞋都只穿了一只的刘协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 “陛下?” 吕布见到这一幕后不由傻眼了。 “奉——!” 刘协话没说出口,便因为跑的太快太急,不小心踩到了龙袍的下摆,整个人直接重心不稳地向前倒去。 “陛下小心!” 吕布手疾眼快,一个箭步上前将接住刘协,避免他摔個狗吃屎。 将刘协给扶好站稳以后,吕布这才满是关切地问道:“陛下没事吧?何故如此着急?” 刘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干笑一声,道:“朕……朕听闻奉先前来,高兴之下便跑得快了些。” 吕布闻言一惊,这才仔细打量这刘协,他这衣冠不整匆匆忙忙跑来的狼狈模样,,让吕布大为感动。 “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重视我!听闻我来觐见,竟然连天子威仪都不顾了!” 天子的行为举止都是有规矩的。 刘协如此模样过来见他,明显不符合天子威仪,也有损于天子的颜面。 正因如此吕布才会为之感动! 因为这说明他在刘协心里,比什么天子威仪都要重要,根本不把他当外人! “陛下,臣惶恐!” 吕布感激涕零的向着刘协拜了下去。 虽然刚刚那一摔完全是表演意外,但眼见效果这么好,刘协也就顺其自然了,一边伸手搀扶吕布,一边道:“你我君臣二人何须如此多礼。” “来人,为骠骑将军赐座!” 很快便有人搬了一张椅子进来。 吕布受宠若惊,想坐但又不敢完全坐,于是只坐了半个屁股,看起来有些扭扭捏捏的。 刘协在主位上落座后,问道:“奉先入宫来见朕,不知所谓何事?” 吕布面露为难之色,看了看在大殿里侍立的宦官和宫女们,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刘协见此便对那些宦官宫女们道:“你们全都退下吧,朕要与骠骑将军聊聊天,没有朕的吩咐,不准擅入。” “诺。”一众宦官宫女纷纷退出偏殿。 很快殿内只剩下了刘协和吕布两人。 没了外人,吕布也就放下心来,对刘协正色说道:“陛下,实不相瞒,您在邺城受制于袁绍老贼的处境,玄德已经全部告诉臣了。” “袁术袁绍两兄弟,一个僭越称帝,一个效仿董卓挟持天子,皆是大逆不道之徒!” 听到这话,刘协心下一惊。 原来刘备已经将他被袁绍钳制的事情告诉吕布了么? 难怪吕布今天对袁绍没有好脸色。 这样看来,吕布的确是对天子忠心耿耿,居然连袁绍的面子都不给。 明白了这一点,刘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见他两眼一红,眼泪霎时间就流了下来,嚎啕大哭道:“奉先,朕苦啊——!” 吕布见此顿时变了脸色,心中又惊又怒。 袁绍老贼到底是对陛下做了什么,竟然让陛下见到他就哭泣? 刘协哭哭啼啼地道:“袁绍老贼他不当人子,给朕送美人,想让朕诞出子嗣,之后便废了朕再立新帝;又强迫朕娶甄氏女,借以拉拢甄氏。” “除此之外,还不允许朕离开皇宫,否则便要打断朕的腿!朕好怕啊奉先,呜呜呜……” 听着刘协哭诉,吕布目眦欲裂,震怒不已! “哇呀呀呀呀!” “袁绍老贼!安敢如此欺辱陛下!” 吕布怒不可遏,狠狠一拳砸在身后椅子上面,一张梨花木的椅子顿时被他砸成了碎片! 他本以为袁绍只是不尊天子,借天子之名号令诸侯,却万万没想到袁绍居然如此可恶,居然还想废立天子! 这和董卓又有何异! 刘协哽咽着说道:“还、还有大将军之位,本来是朕为奉先而留的,但袁绍却强迫朕下诏册封他为大将军,朕也不想的……” 他一边说,一边掩面而泣。 “臣现在就去宰了他!” 吕布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怒发冲冠,这就要去袁绍府上将其大卸八块! 靠!演过火了! 刘协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去抱住吕布的胳膊,哭着道:“奉先别冲动!” “杀了袁绍你也活不成,你要是死了,我大汉便失去一擎天玉柱,朕又能依靠谁?” 吕布恨声道:“袁绍老贼这般欺辱陛下,让臣如何能忍!” 刘协抱着吕布不肯撒手,流着泪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必须要忍啊奉先!” 在刘协的百般劝阻下,吕布终于偃旗息鼓。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头的怒火后,沉声说道:“陛下,如今臣已经和刘玄德联手,我们将以扬州、徐州为根基,徐徐发展壮大。” “用不了多久,便会领兵北上勤王,解救陛下于水火!” 刘协闻言脸上露出了惊喜和感动的神色,难以置信道:“果真?奉先没有骗朕吗?” “如有半句虚假,便让臣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当场赌咒发誓。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袁绍这个奸贼! “奉先真乃大汉之肱骨也!”刘协喜极而泣,紧紧攀住吕布的双手,表情无比真挚地道:“朕飘零半生,未逢能臣。公若不弃,愿拜为岳父!” 吕布直接被刘协这句话给说懵了。 为何……如此之熟悉?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陛下居然说要拜他为岳父?! 第一百零七章 休想染指我外孙的江山! (PS:上一章真的是笔误!岳父打成了义父!已改!) 拜为岳父? 吕布抬头望向刘协,便见刘协认真说道:“朕听闻奉先有一女,如今正值适龄,朕想将其纳入后宫,不知奉先意下如何?” 想要收服吕布,单单靠情义是不够的,必须要以功名利禄还有利益将其捆绑。 而将吕布的女儿纳入后宫,是拉近双方关系的最佳选择。 “愿意!臣当然愿意!” 吕布简直惊喜无比,忙不迭地点头。 岳父啊! 那可是国丈! 假若他的女儿入了天子后宫,那他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再等他加封大将军,那简直不敢想象会是多大的荣耀! “甚好!甚好!” 刘协这才重新展露笑颜,然后意有所指地说道:“其实朕想立奉先之女为皇后的。” “只不过现在朕的原配皇后还在曹贼手中,若是擅自再立皇后,恐惹天下人非议。” “等到诸侯扫平,天下一统,朕定会立奉先之女为皇后,日后诞下子嗣,便立为皇太子!” 刘协开始给吕布画大饼了。 想要拉拢人心,不怕你吹得牛、画的饼太大,就怕你不吹牛也不画饼。 吕布一双牛眼瞪到了最大,整个人激动到了极点,生怕刘协反悔,斩钉截铁地道:“臣马上就派人回去,将小女带过来伺候陛下!” 他本以为成为国丈已经是极限了。 没想到刘协还要立他女儿为皇后! 甚至还要让他外孙当太子! 这一刻,吕布的心态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他原先只是想着报答天子的信任,并且为了大将军之位而努力;但是现在,他要为了外孙而努力! 一群乱臣贼子,休想染指我外孙的江山! “奉先……不,岳父不必着急。” 刘协攀着吕布的手把他扶起来,然后说道:“朕一言九鼎,既然说要迎娶你女儿,那自然是不会反悔,等你回去后再将她送来也不迟。” “陛下说得对。” 吕布被刘协这一声“岳父”给喊得心里暖洋洋的,简直舒坦极了,哪里还会反驳? 当然是刘协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协见状继续趁热打铁,又深入pua了吕布一番,不断画大饼,直到将其说得五迷三道了以后,才把他送出皇宫。 而在出宫之前,吕布依然恋恋不舍,对刘协说道:“陛下您就在这宫里等着吧,臣一定会亲自领兵踏破邺城,将您给救出来的!” “希望小女入宫之后,能够早点诞出皇嗣。” “不过陛下别误会,臣觉得一国之君无后的话,对国家社稷不利,绝没有着急当太子外祖父的意思。” 刘协连连点头,说道:“岳父放心,朕都明白,定然会好好努力的。” 吕布这才彻底安心,然后告退离去。 目送吕布远去,刘协也终于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下他应该会对我死心塌地吧?” 今天他可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捆绑以亲。 环环相扣最后更是抛出太子这一大杀器,为的就是把吕布捆死在自己这条船上。 从此以后,若是论对他的忠诚度,恐怕就连郭嘉也比不上吕布,这buff叠得太多了。 “外有吕布、刘备为我积蓄力量;又有郭嘉霍乱袁绍内部关系,这算是阶段性的进展了吧?” “剩下要搞定的,就是贾诩和甄宓了。” 刘协在心里暗搓搓地盘算道。 收服贾诩,可以让郭嘉在袁绍麾下增添一大臂助,方便给袁绍下绊子;收心甄宓,则能拉拢甄氏,让他即便身居皇宫,也能借甄氏进行操作。 等到那时候他才能真正获得一定自由。 果然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刘协越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蛀虫,慢慢把袁绍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给从内蛀空。 然后再于枯树之上,焕发新生! …… 邺城,监牢。 袁绍乘车来此后,便孤身走入监牢,狱卒自然不敢拦,将其带到其中一处监牢外后,便悄然退下了。 望着躺在监牢阴冷潮湿地面上的那道身影,袁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默立许久后方才缓缓开口:“事到如今,你后悔了么?” 躺在监牢地上的,正是袁术。 他来见他了。 袁术现在的模样可谓是凄惨。 之前在大殿上,他因不愿下跪,所以被吕布直接踹断了腿,现在只能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但见到出现在监牢外的袁绍后,他还是不顾双腿上传来的剧痛,挣扎着坐起身,昂着头看向袁绍,表情冷漠。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朕的笑话吗?那怕是要让伱失望了。” 袁绍淡淡说道:“只是来送你最后一程而已,你我毕竟都是袁氏子弟,兄弟一场,可有什么遗言或者遗愿?” 他不介意给予将死之人一点仁慈。 然而袁术闻言却直接大怒,破口大骂道:“带着你的怜悯从这里给朕滚出去!朕才不需要你这个小婢养的来可怜!” 袁术从来就没看得起过袁绍,即便如今身为阶下囚,他也绝不会在袁绍面前低头! 这是他身为袁氏嫡子的骄傲! 所以在他看来,袁绍对他的这份怜悯简直就是侮辱,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蠢货。” 袁绍皱了皱眉,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但这时候袁术却忽然出声喊住了他。 “等一等!” 袁绍停下脚步,转身看去:“改主意了?” 袁术冷哼道:“朕如今有死而已,但天子要有天子的死法,不可刀兵加身,死得太不体面……可有白绫或者毒酒?” 他现在别无他求,只想要一个体面的死法。 符合天子之尊的死法。 袁绍闻言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伪帝而已,还想要天子的死法?我今日来看你,不过是出于最后一点同族之情,你莫要在这里得寸进尺了。” 白绫、毒酒、自刎这几种能留全尸的死法,那是真正的天子才能用的。 袁术只是一個伪帝,犯下谋逆大罪,必然要当着百姓的面公开处斩,方能证明他袁绍的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并且落下一个好名声。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袁术如愿而死。 “你当真是伪善的小人!” 袁术气极,忍不住破口大骂。 袁绍此时已经有些不耐了,说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可以满足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不说的话我就走了。” 袁术脸色阴晴不定,变幻数次后,方才开口道:“今日大殿内那个天子到底是真是假?你实话告诉朕,也好让朕死得瞑目!” 这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对于袁绍在大殿上的那套说辞,什么天子侥幸从许都脱逃,他根本不相信。 且不说曹操性格谨小慎微,怎么会给天子逃走的机会;就算天子能逃,又是如何从许都跨越豫州、兖州两地一路跑到冀州? 而且当初袁绍对董卓所立的建安帝刘协是不承认的,真正想拥立的是幽州牧刘虞,为此还写信让他支持,但被他拒绝了。 结合这两点,他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 如果不问个清楚的话他死都不安心。 但是袁绍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道:“是真是假,现在又有什么意义?” “我说他是真的,他便是真的。” 袁术先是一愣,随后指着袁绍放声大笑:“果然如此!朕就知道!好你个袁本初,你竟然骗过了天下人!哈哈哈哈!” 袁绍看似没有回答,实则什么都回答了。 袁术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宫里的那个所谓天子就是假的! 只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假天子有了袁氏背书,又有玉玺在手,还有吕布效忠,假的或许要变成真的了,而真的,反倒要成了假的! 但最妙的地方在于,真真假假,全凭袁绍一人决断,这个天子完完全全是他的傀儡! 便是袁术再怎么不喜袁绍,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招偷天换日简直是妙极! 而笑着笑着,袁术不小心扯动到了身上的伤势,他顿时疼的额头冒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喂……袁本初。” 袁术喘息着抬头看向袁绍,这一回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漠或者敌意,只有平静。 “朕是失败者,莫要走上朕的老路。” “日后振兴袁氏的大业,就靠你了。” 不管他和袁绍之间有多大的嫌隙,但他们终究都是袁氏子弟,他希望看见袁氏有一天能够成为天下第一门阀,等他死后,这个担子就完全落在了袁绍身上。 “不要拿我与你这乱臣贼子相提并论。” 袁绍冷言以对,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监牢,步履沉稳而坚定。 此时他心中波涛汹涌。 袁术都能够称帝,那他呢? 天下一统后,让那个傀儡禅让? …… 在吕布入宫拜见刘协后的第二日。 郭嘉也入宫和刘协见面了。 刘协昨日和吕布在宫内相见、收服他的过程,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郭嘉,包括纳吕布女儿入后宫、日后立为皇后的事。 “奉孝,吕布现在已经被朕收服,你觉得朕能够依靠他来击败袁绍吗?” 刘协向郭嘉询问道。 他现在想要问一问郭嘉的意见,看看单单依靠吕布去击败袁绍的可能性有多大。 毕竟郭嘉看事情总要比他全面得多的。 郭嘉闻言摇头道:“吕布固然勇猛,但他想发展势力超过袁绍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缺少世家扶持。” “袁氏四世三公,名望深重,一呼百应;而吕布不过一草民出身,即便现在被封骠骑将军、贵为县公,又立下讨灭伪帝的大功,但终究没有底蕴和背景。” “况且吕布曾经杀了其义父丁原,这更是让他声名败坏,更没有世家愿意支持他。” 门第,出身,这是世家大族最看重的。 从吕布之前的占领徐州时就能看出来,根本没有当地的豪族愿意帮他,来投靠他的也尽是一些武将,名士仅有陈宫一人而已。 要知道他当时可是奋威将军加县侯,职位和爵位根本不算低,但在真正的豪门大族眼里狗屁都不是,毕竟谁家祖上或者族内还没有几个公卿侯爵了? 而没有豪门相助,想要发展壮大太难了。 这个时代掌握话语权的终究还是世家。 第一百零八章 甄氏,你要太子不要? “门第,出身啊。” 刘协听完郭嘉的这一席话后,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人生的最大分水岭就是羊水这句话果然没错。 东汉最看重的就是出身。 出身好,哪怕你是个蠢材都有人追随; 要是出身卑微,走到哪都不会被人看中。 如吕布这样的,你再能打、再勇猛、功劳再大,在别人看来也都是一介武夫,上不得台面。 他连续投袁绍和袁术而不得,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真就是出身决定一切。 当然这与吕布杀义父的恶行也不无关系;杀董卓也就罢了,奸贼人人得而诛之,没人会说什么;但是为了一匹赤兔马杀了义父丁原,这就惹人诟病了,完全是小人行径。 若非如此,吕布有丁原义子的身份,其实出身也不算差,也能靠着丁原的人脉和声名得到世家的支持。 “不过陛下。” 看见刘协略显失落的神色,郭嘉安慰道:“虽然吕布很难发展到和袁绍匹敌的地步,但有刘备帮忙,经营好徐州、扬州两地是不成问题的。” “届时我们若举大事,也能为我们提供一份臂助,算是多了一张底牌和退路。” 在和袁绍翻脸之前,能积蓄实力就积蓄。 刘协闻言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毕竟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他只希望吕布能够再多给他一点惊喜,把袁氏两兄弟都给一窝端了,也不枉他费这么大劲拉拢。 “还有一事,是关于甄氏的。” 最近郭嘉越来越忙,刘协难得和郭嘉见一次面,所以干脆把这段时间来积累的问题都拿出来跟郭嘉聊一聊。 比如他上次想到的空手套甄氏的计策。 “朕同样想用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许诺甄氏,借以拉拢,奉孝觉得如何?”刘协说道。 太子的位置是他目前手上能用最大杀器,他先前拉拢吕布的时候试了一下,效果非同凡响。 毕竟这可是让后代成为太子、日后继承皇帝位的机会啊,要是赌成功了,整个家族直接起飞,诱惑多大不必多言。 虽说之前已经跟许诺吕布立他女儿为皇后、子嗣为太子了,但说到底只是画大饼而已,属于拉拢人心的手段。 反正他如今只是一个傀儡,什么皇后太子都是没影的事,不妨跟甄氏也来一手。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拉拢更多人和势力帮助自己,如何积蓄实力摆脱袁绍钳制;至于日后到底该立谁的子嗣为太子,那是他扫荡各路诸侯之后才该头疼的事情。 “此策甚好!” 郭嘉听完后眼睛顿时一亮,大为赞同,并仔细为刘协分析道:“甄氏自从当代家主甄逸去世以后,其后代便难以为继,朝中不仕。” “虽然有家财万贯,却是树大招风,惹人觊觎;若陛下以太子位相许,甄氏定然难以拒绝。” “最重要的是,届时可令甄氏以财力相助于吕布,资助他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可谓是如虎添翼也!” 以太子位、皇后位做筹码拉拢甄氏,其实郭嘉早想到了。 以前之所以没有提,是因为刘协已经有皇后了,只是在许县而已;他身为臣子,怎可让天子以皇后位、太子位做筹码去拉拢人心? 不过现在刘协自己想通、用这個办法拉拢了吕布,还要进而拉拢甄氏,这让他颇感欣慰。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帝王该有的心性! 陛下成熟了啊! 想到这里,郭嘉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了,但还是开口提醒道:“不过陛下需要注意好保密,千万别在吕布面前走漏了风声,也不可让甄氏知道陛下您对吕布的许诺。” 一饼多画当然可以,但要注意不能玩脱了。 要是让吕布和甄氏知道刘协对两方都这么画饼,那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朕明白,奉孝放心便是。” 刘协当然清楚这一点,他只要郭嘉确认这个方法可行就好了,具体怎么操作他心里有数。 论画饼手段他现在已经是炉火纯青! 郭嘉又叮嘱了刘协一些细节后,便起身道:“那陛下,臣先告退了。” 刘协见此不禁疑惑问道:“奉孝入宫才半个时辰不到,为何如此着急离开?有急事么?” 郭嘉点点头,回答道:“贾文和邀请臣去他府上做客,现在时辰不早了,臣该过去了。” “贾诩邀请你做客?” 刘协大感惊讶,贾诩和郭嘉关系这么好了? 那拉拢贾诩的进展应该也不差了吧。 郭嘉回道:“邀请是昨日发来的,这还是上次借袁尚之名去拜访试探贾文和后,他第一次主动邀请臣去做客。” “依臣之见,此事和吕布不无关系,贾文和多半是要回应臣对他的拉拢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打算答应还是拒绝。” 之前贾诩对他的试探一直没有回应,但昨日吕布抵达邺城拜见天子后,贾诩却忽然邀请他做客。 很显然这次邀请并不是那么简单。 郭嘉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多半是吕布的到来,让一直难以下定决心的贾诩终于有了决断。 “果真?奉孝,一切就看你的了。” 刘协闻言满含期盼地对郭嘉道。 面对天子的托付,郭嘉只感觉到肩头有着沉甸甸的责任,深深行礼:“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力而为!” 哪怕是通过家人来要挟,他这回也一定要把贾诩给拉拢过来,成为陛下的助力! 怀着不成功便以贾诩家眷威胁的心情。 郭嘉昂首阔步地走出寝宫。 刘协目送郭嘉离去,心里也生出了无穷的干劲,心头暗道:“朕也不能再懈怠了!” 毕竟连当臣子的都这么努力了,他这个天子又有什么理由偷懒?这可是关系到他的未来! 刘协直接动身前往甄宓的清礼宫,得造娃! 没娃怎么画大饼都没用。 不过在他走入清礼宫后,才刚来到甄宓的寝殿外,便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哭泣声,刘协马上就分辨出了这是甄宓的声音。 “怎么回事?” 刘协心中一凛,挥手招来一名在房间外侍立的宫女问道:“甄人为何哭泣?” 宫女的脸上挂着担忧之色,闻言回答道:“回禀陛下,昨日贵人家中传来消息,说贵人的二兄于十日前去世了。” “贵人收到消息后就不吃不喝,断断续续地在哭,奴婢们也劝不动。” 刘协闻言一惊,抬头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难怪哭得如此伤心,原来是家里有人去世了……我居然都不知道。”刘协觉得自己对甄宓是有些缺乏关心了。 虽说他对甄宓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人家二哥去世了他都不知道,还想着怎么画饼……属实是渣男本渣。 刘协不禁感觉脸皮微微发烫。 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他当然要有所行动,于是将心头的羞愧全都压下后,刘协伸手推开寝殿大门,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九章 拿捏甄宓 刘协推门而入,便见到甄宓握着一根发钗,坐在梳妆台前不住地流泪。 她那双灵动的眼眸此时已经哭肿了,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憔悴了许多。 但这非但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让刘协不由得有些心疼。 听到开门声音,甄宓没有转身。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声音略微嘶哑,带着哽咽,看来是真的伤心极了。 刘协心中微微叹息,走上前去将手搭在甄宓柔软的肩上,问道:“朕也要出去吗?” 甄宓娇躯一颤,下意识地转身看去。 映入她眼帘的正是刘协那张温和俊秀的脸。 “陛下……” 甄宓没想到来人是刘协,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泪水,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爱妃不用多礼。”刘协伸出双手将甄宓搀扶起来,板起脸说道:“你家中兄长去世,如此之大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朕?” “况且你身娇体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日哭泣,若是悲伤过度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听着刘协这看似责备,实则满含关切地话语,甄宓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 “陛下昨日接见讨伐袁术的将士,臣妾不想让家事影响陛下的心情……” “胡言!”没等甄宓说完刘协便打断了她,“你的兄长乃是国舅,国舅去世,朕岂有不过问之理?你瞒着朕,是把朕当外人吗?” “更何况你若是不开心,朕又怎会开心?在朕心中,伱才是最重要的!” 前世一直当朋友恋爱军师的刘协,对于撩妹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可谓是无比丰富, 他深知女人伤心的时候,就是内心防线最为薄弱的时候。 也是最容易走入内心的时候! 试问一下,当你亲人去世百般难过的时候,一个身价千亿的上市集团女总裁,丢下手中几百個亿的订单和所有工作过来陪你,对你说整个公司在她心里都没有你重要,你会是什么心情? “陛下~” 果然,听到刘协这番话,甄宓再也忍不住了,扑在刘协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刘协一边抱着甄宓,一边柔声安慰道:“朕会一直陪着你。” 过了许久后,已经被彻底拿捏的甄宓缓缓止住哭泣。 当看到刘协的胸口被自己的泪水打湿,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扭扭捏捏道:“臣妾把陛下龙袍弄脏了。” “区区龙袍,何足挂齿!”刘协大手一挥,“只要你能高兴,朕把这龙袍脱下来给你擦眼泪都没事。” 反正龙袍是袁老板送他的。 慷他人之慨谁不会。 拿来撩妹正好合适。 听到刘协这番堪称“昏君”的言语,虽然甄宓的理智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但她却情不自禁地感到甜蜜和欣喜。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偏爱和重视。 尤其是来自天子的偏爱,更加显得可贵和打动人心。 “好受些了吗?”刘协扶着甄宓到床上坐下,用那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看着她。 甄宓撇过头,心中羞涩不敢与刘协对视,声音柔柔地道:“多谢陛下安慰,臣妾感觉心里好受多了。陛下身份尊贵,若有国事在身,不必陪着臣妾。” “朕说了,你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刘协再度强调了一遍,活脱脱霸道总裁的范,“国舅因何去世?又为何如此突然?” 甄宓美眸中闪过一丝悲痛,轻轻抚摸手中那支金钗,低声说道:“二兄他自幼身体便不好,患有肺痨之症,遍寻名医也治无法根治。” “十日前,二兄忽然病情加重,当夜便去世了……” 她是家中最小的幺女,兄姐们都极为疼她,二兄甄俨更是如此,还常常教她读书,兄妹间的感情十分深厚。 “可惜国舅英年早逝。”刘协一脸惋惜,“朕这就让人拟诏书,追封国舅为亭侯,以表哀思。” 甄宓眸中含泪,无不感动道:“臣妾代二兄,谢陛下恩赏。” “不过……”刘协忽然面露犹豫之色。 当甄宓疑惑的看过来时,他脸色郁郁道:“你应该知道朕现在的处境,此事朕得先问过大将军,没有大将军点头,朕也不好擅行封赏。” 甄宓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陛下竟是连追封国舅都不能由己吗?” 早在入宫之前,她就知道天子如今并没有什么权力,真正掌权之人乃是袁绍; 包括这次联姻,原本是袁绍为了拉拢甄氏,为他儿子订的婚。 最后阴差阳错之下,她才入了宫。 但她没想到,天子的权力竟然被限制到了这个地步,就连追封一个已经去世的国舅,都要问袁绍的意见! 竟真的和二哥所猜测的一样,天子成了傀儡。 “爱妃不用担心,吕布对朕忠心耿耿。他如今占据徐州,又击破袁术。待他占据两州之地,兵强马壮之后,定能从袁绍手中将朕解救出来。” 刘协开始循循善诱,在甄宓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吕布兵强马壮后,他就能恢复天子的尊荣。 只是如何才能兵强马壮,这就需要钱粮的支持了。 而甄家,最不缺的就是钱粮。 “袁绍如此行径,那他和董卓又有什么……” 甄宓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便连忙捂住了嘴,脸色微微发白,看向寝殿外。 祸从口出,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否则会给她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无妨,不用担心被人听到。”刘协安抚道。 张郃的副将高览,这位能与许褚大战不分胜负的猛将,负责排查一切有可能威胁刘协的人。 每次刘协和郭嘉见面,都由他负责两人议事的隐秘性。 宫中的太监和宫女,绝无可能透过他偷听到刘协的秘密。 甄宓闻言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嘴,低声说道:“陛下……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见刘协竟被袁绍如此牵制,她心里感到十分心疼。 “自兄长被董卓罢黜自尽后,朕便习惯了。”刘协故作轻松地一笑,“朕登基后,从董卓到曹操,再到袁绍,谁又真的把朕放在眼里呢?” “朕在他们心中,无非就是个号令天下诸侯的工具罢了。” “这天下,又有谁是真心待朕?” 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悲哀。 甄宓听得一阵揪心,心疼的伸出双手抚平刘协的眉间。 “臣妾……臣妾是真心待陛下的。” 第一百一十章 爱妃也不想见朕郁郁寡欢吧? 入宫前,甄宓觉得自己的未来是灰暗的。 成为一个素未谋面、不知性情如何的天子后妃,余生都要居于深宫之中,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但身为甄家的女儿,为了家族利益去联姻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所以她没有什么怨言。 可入宫之后的生活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无趣。 皇宫里只有她一个妃子,自然也就没有她想象的那些勾心斗角;她在皇宫里也过得分外自由,可以看书、画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此外天子的性情也很随和,没什么皇帝的架子,画技还十分出众。 虽然偶尔会说一些令她面红耳赤的话语,但确实是个温润君子,与她理想之中的夫君相差无几。 这次得知她家中兄长去世,更是放下第一时间过来探望她。她能够感受出天子对她的重视与偏爱。 “臣妾才色浅薄,得陛下如此垂怜厚爱,又怎能不以真心相待?” 甄宓靠在刘协的怀里,语气很轻也很温柔。 “纵使天下人都对陛下虚情假意,臣妾也不会如此,臣妾会永远会陪伴在陛下左右。” 刘协抱住甄宓,满脸感动地说道:“从未有人对朕说过这些……有你相伴,哪怕袁绍要夺走朕的帝位,朕也无惧!” 甄宓闻言既动容又震惊,“袁绍有如此狼子野心?” 袁绍居然想要图谋帝位,这是她没料到的。 即便当年的董卓,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刘协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袁术袁绍两兄弟皆心怀不轨,乃一丘之貉。袁术僭越称帝不必多说;而袁绍看似忠臣,实则野心勃勃。即便他现在没有称帝的野心,但将来就说不准了。” “但等到他日后势大,占领半壁江山后,恐怕便会从朕的手中将帝位夺走,让朕禅位于他。” 说到此处,刘协面露悲戚之色,眼泪说落就落。 “如今诸侯割据,江山分裂,朕身为天子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沦为傀儡。” “朕无颜面对大汉二十三代先帝!” 他说着就抱着甄宓嗷嗷痛哭起来。 甄宓心中焦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毕竟她只是一個女子,什么时候接触过这样的天下大事? “陛下,您为何不去向其他臣子求助?” “忠于陛下的汉臣,定要远胜于袁绍这等狼子野心之辈。就如方才陛下所说的吕布,有他相助也不成么?” 甄宓想起刚才刘协提过的吕布。 吕布的威名,她也有所耳闻。如此猛将对天子忠心耿耿,当是一件让人庆幸的事。 “骠骑将军的确是少有的忠臣,也承诺会踏破邺城解救朕。” 刘协说着叹息一声,面露苦涩,摇着头道:“袁绍背靠袁氏,背后有多个豪门大族支持;而骠骑将军出身微末,身后没有世家支持,缺钱少粮,短时间内想要兵强马壮如袁绍那般,委实不可太可能。” “单凭骠骑将军一人,尚且无法和袁绍匹敌。他也是有心讨贼,无力回天啊。” 再次听到刘协强调吕布有决心有能力讨伐袁绍,唯独缺少钱粮的支持,甄宓眸子一亮,急切道:“若只是缺少钱粮,臣妾家中能够给予帮助。” 甄氏虽然无法和袁氏、杨氏那样的超级门阀相比,但也是底蕴深厚。 且经商已久,家中明面上财富便引得袁绍拉拢,更何况暗地里没有透露出来的? 其他帮助甄氏或许提供不了,可若只是提供钱粮的话,对甄氏而言就太容易了。 刘协闻言,第一时间拒绝:“不妥,不妥,若是让袁绍知道甄氏相助吕布,必然会给甄氏带来灭顶之灾,更会牵连到你。”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爱妃一人值得朕留念,朕又怎能让爱妃的母族为朕冒如此大的风险?” 甄宓闻言,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原来我是陛下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陛下心中,我比江山社稷还要重要。 她紧紧的贴在刘协胸口,仿佛整个人都要融进他体内一般。 又接连说了几次甄氏愿意在背后相助,可最终刘协因为她的原因,怎么都不肯接受。顿时就急了。 “如今汉室衰微,陛下蒙难,甄氏世受大汉国恩,岂能独善其身?甄氏虽不能力挽天倾,亦可为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更何况臣妾身为陛下妃子,为陛下分忧也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看到甄宓脸上焦急的神色,刘协心中愧疚。面露感动之色,轻轻在甄宓额头亲了一下。 “朕发誓,此生定不会负爱妃!” “有朝一日朕若重掌大权,定要立爱妃为皇后,我们的儿子就是太子,将来继承朕的帝位!” 愧疚归愧疚,感动归感动,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比起日后和吕玲绮争夺后位和储君之位,想必甄宓更不想见到自己成为袁绍的傀儡每日郁郁寡欢吧? “陛下……”甄宓闻言顿时露出了惊慌之色,“臣妾为陛下分忧乃是本分,并非贪图后位。” 甄宓心中又是急切又是慌张,生怕刘协认为她是冲着后位去的。 最主要的是,刘协是有皇后的人,轻易废立皇后,必然会惹外人非议。 “朕与皇后,并无夫妻感情。遇到爱妃之后,朕才知到何为欢喜,何为男女之情。为了爱妃,纵然受尽天下人的骂名,朕也无悔。” 刘协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让自己都有些恶心。 他终将还是活成了凤凰男。 甄宓小脸白里透红,鲜艳欲滴,脑袋埋进刘协怀里,只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虽然她并没有贪图皇后的想法,可若是有机会,天下哪个女人又能拒绝呢? 她若是当上皇后,那她的孩子就是太子。 日后母族甄氏也能有所仰仗,不至于被人觊觎家中财产。 无论出于哪一点考虑,她都没有拒绝后位的理由。 最关键的是刘协对她这般宠爱,甚至愿意为了她受尽天下骂名也无悔,这怎能让她不高兴? 甄宓心中甜蜜,红着脸说道:“臣妾……谢陛下厚爱。” 刘协温柔的把甄宓额角垂落的一缕发丝撩起,说道:“爱妃二兄去世,便回去一趟,顺带替朕祭奠一番国舅。” 甄宓是甄宓,甄氏是甄氏。 她的态度不代表甄氏的态度。 甄宓回家祭奠二兄,定会将今日之事说与甄氏听。 现在就看甄氏会不会为此梭哈了。 “谢陛下恩典,臣妾想明日便回去祭奠二兄。” 甄宓心中打定主意,绝不能辜负刘协对她的宠爱。回到娘家之后,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家中长辈。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郭嘉:陛下有十胜,袁绍有十败 与此同时,从皇宫离去后的郭嘉,先回到自己家中,然后才乘坐马车前往贾诩的府邸。 和上次不一样,他刚下马车,门房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郭主簿,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 郭嘉注意到门房已经换了人,贾诩没有留下袁绍派过来的门房。 “头前带路吧。” 门房连忙躬身将郭嘉迎了进去,道:“请贵客先去大堂上座,小的这就派人禀报家主。” 进入贾府,郭嘉稍稍打量了几眼,便在门房的引领下来到大堂内落座。 刚落座不久,甚至茶水都还没奉上,便听一道爽朗笑声传来。 郭嘉转身看去,便见到穿着便服的贾诩摇着一柄折扇走入大堂,他脸上挂着笑容,道:“我还以为奉孝今天要失约了。” “岂敢岂敢。”郭嘉起身相迎,略带歉意地道:“文和兄相邀,在下又怎会失约?因为一些事情耽搁来的晚些,还请文和兄莫怪。” 贾诩哪里会在意这些小事,上前攀着郭嘉的手笑道:“奉孝来得正巧,今日天气炎热,我在后院备了解暑的梅子酒,且随我去饮酒。” 说罢便拉着郭嘉一同前往后院。 郭嘉嗜酒如命,那敢不从? 贾诩的后院打点得颇为雅致,院里有葡萄架,上面爬满了葡萄藤,此时已经挂满了累累硕果,长势颇为喜人。 葡萄架下面则是一片阴凉,摆了两张椅子、一张小木桌,上面则是有一坛被冰块冰镇着的、尚未开封的酒水,以及两盘洗干净的葡萄。 显然这是早有准备。 贾诩打开酒坛泥封给郭嘉倒酒,一边说道:“上次去城外山庄避暑,大将军请我们饮这梅子酒,可惜你没有去。” “我知你喜欢饮酒,所以特地向大将军要了几坛,今日请你过来你尝尝。” 酒水入杯,清香很快散发开来。 但郭嘉这个酒鬼却动都没动一下,而是直勾勾盯着贾诩问道:“文和兄今日邀我前来,只是为了饮酒么?若是这样那我可真的要失望了。” 贾诩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水,一脸舒畅道:“痛快!” 一旁的郭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贾诩接连饮了几杯酒,才淡淡的说道:“有些话总是喝醉了才好说,届时若是聊不到一块,那便权当醉酒之言,也不伤及你我情谊,不是么?” 说着,拿了一杯酒递到了郭嘉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郭嘉也笑了笑,接过酒一口饮尽。 聪明人之间说话,总是得先绕个弯子。 你要是听不懂,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伱要听懂了,那就是双方之间的默契。 “这酒的滋味,确实不错。看来文和兄还是得大将军青睐啊,如此美酒竟送了你十几坛。” “哈哈哈哈!奉孝好酒量!”贾诩大笑一声,也不回应郭嘉谈及袁绍,给满上一杯,若有所指的问道: “我此前派人去府衙和你家中接你,都未找到你,想来奉孝应是刚从皇宫出来吧?我有些好奇,奉孝为何时常入宫面圣,难道不会被袁绍察觉吗?” 郭嘉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如何回应。 贾诩微微一笑,“今日谈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奉孝若是不信我,那也可以不用说,今日我们饮酒便是。” 如果不愿说,的确可以不说。 那今天饮酒就真的只是饮酒。 郭嘉沉默片刻,再度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直视贾诩的眸子:“宫中禁卫张郃,忠于陛下。” 和以往打哑谜不同,想要招揽贾诩,今天他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揭露出部分底牌,否则这场谈话便进行不下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贾诩似乎对此并不意外,把玩着手中酒杯说道:“你出入深宫一次两次尚且能以面见陛下为由搪塞,次数多了便在大将军那边说不通了。唯有执掌禁军的大将甚至整个禁军都忠于陛下,才能做到灯下黑。” “没曾想陛下竟是深藏不露,才来邺城多久,就不声不响地收服了一支禁军,外加奉孝你这样一位谋士。” 当日在皇宫当中面见天子,刘协给贾诩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如今看来,那些恐怕都是表象而已。 郭嘉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陛下如今潜龙在渊,蓄势待发,只待风云渐起,便可一飞冲天,统御万方。” “区区袁绍,又岂能久锢真龙?” 听到这样一番言论,贾诩不以为意,问道:“陛下虽胸有冲天之志,然袁绍四世三公,占据并州、青州、冀州之地,纵观各路诸侯,无有可以比拟者。” “陛下如何摆脱袁绍钳制,重掌大统?单凭一千禁军以及奉孝,怕是远远不够吧? 和袁绍的庞大势力比起来,天子可谓是根基浅薄,而且还被局限于这小小邺城之中。 就目前而言,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贾诩早就知晓郭嘉想拉拢他协助天子,可他需要摸清楚天子究竟有何底牌。 否则他很难下定决心卷入这场危险至极的争斗当中。 “文和兄此言差矣!” 郭嘉注意到贾诩对袁绍的称呼从之前的大将军,变成直呼其名,心中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从贾诩手上接过酒杯再饮了一杯酒,却又嫌弃不过瘾,直接将衣领扯开,竟把整坛梅子酒抱起来痛饮,一副狂士之态。 猛灌半坛酒,郭嘉面色潮红,衣衫被酒水打湿。 “文和兄且听我一一道来。” 贾诩饶有兴趣地看着展露真性情的郭嘉,很好奇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高论。 郭嘉将酒往旁边一丢,双眼炯炯有神,定定地盯着贾诩,语气笃定道:“在我看来,陛下有十胜,而袁绍有十败!” 贾诩闻言心中一震,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敢问是哪十胜哪十败?诩愿闻其详!”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贾诩归附,我亦有袁绍十败 郭嘉迎着贾诩的目光,先是饮了一大口酒,才慢慢阐述自己的十败十胜论。 “其一!袁绍讲究繁琐礼仪;陛下自然超脱,平易近人,此是道胜!” “其二!袁绍心怀不轨,挟制天子;陛下乃高祖后裔,占据大统,天命所归,此是义胜!” “其三!袁绍外表宽容而内藏忌心,用人又疑人;陛下在外简朴明易,而内心机敏圣明,用人不疑,此是度胜!” “其四!袁绍多谋虑少决断,优柔寡断如妇人。沮授曾提议挟天子以令不臣,遭袁绍拒绝,以致于被曹操迎走又后悔不迭;陛下随机应变,从曹操手下脱逃,为袁绍软禁,却能迅速拉拢禁军,让我甘愿臣服,此是谋胜!” “其五!袁绍高议揖让以收取名誉,士人中夸夸其谈之人多去投归;陛下以诚挚之心待人,不喜欢虚华外表,此是德胜!” “其六!袁绍麾下争权夺利,谗言互攻,惑乱不堪;陛下任用刘备、吕布,令他们化干戈为玉帛,此是明胜!” “其七!袁绍子嗣互相敌视,兄弟不睦必阋于墙;陛下尚无子嗣,勿需忧虑,此乃子胜!” “其八!袁绍喜好虚张声势,不知兵法要略,麾下武将虽众能担大旗者甚少;陛下麾下猛将如吕奉先、关云长、张翼德,皆是万人敌,此乃武胜!” “其九!袁绍如今四十有三,已至不惑之年,垂垂老矣,又时常染病;陛下尚未弱冠,年富力强,此乃寿胜!” 郭嘉侃侃而谈,尽抒胸中锦绣。 九胜九败说罢,一坛酒水已然见底。 贾诩听得入神,以他的心机谋略,尚未能看的如此全面。 吕布这反复无常的小人,竟然也投靠了天子! 见郭嘉说完九胜九败之后便自顾自喝酒不再言语,他心中焦急,抓着郭嘉的衣袖问道:“奉孝,最后的一胜一败呢?” “哈哈哈!这最后的一胜一败取决于文和兄!” 郭嘉大笑一声,指了指贾诩,随后蓦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重重地拍在桌上。 “文和兄若愿襄助陛下,那袁绍便失一大才,陛下多一臂助,此乃人胜!” “袁绍有十败,陛下有十胜!” “陛下占尽道胜、义胜、度胜、谋胜、德胜、明胜、子胜、武胜、寿胜、人胜,复兴汉室之大业焉有不成之理?” “话已至此,为了炎汉,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家中老小。请文和兄决断吧!” 贾诩惊疑不定地看着郭嘉拍在桌上的匕首,他知道郭嘉这是什么意思。 郭嘉已经把所有底牌都跟他说明白了,若是他还不答应投效天子,那他就得死在今日! 除此之外,连家眷都难逃一劫。 贾诩的背后冒出了冷汗。 万万没想到郭嘉如此阴损,竟然暗中找到了他的家眷。 一时间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两人互相望着,都不说话,唯有声嘶力竭的蝉鸣从远处传来。 良久以后,贾诩幽幽一叹,放下手中的酒杯,无奈道:“奉孝何至于此?” 他今天不过是想要试探一番郭嘉,顺带探探天子的底牌。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郭嘉会如此决然,居然抱着不成功便让他全家成仁的目的而来! “文和兄,莫要废话了,你到底愿不愿意效忠陛下?”郭嘉目光直直地盯着贾诩。 只要贾诩回答时眼神有丝毫动摇,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贾诩收敛神色,说道:“实不相瞒,当初在来邺城之时,我便做了两手打算。” “什么意思?”郭嘉微微眯眼,握紧了手中匕首。 贾诩哂然一笑,“我来邺城,并非有效忠袁绍之心。奉孝莫要笑话,我这人向来奉行明哲保身之道。袁绍四世三公,势力强大,来他麾下可安稳富贵一生。” “来到邺城之后,发现袁绍不似人主……具体缘由方才奉孝在十胜十败论中也提到了。” “袁绍好谋而无断,非是明主,投他可保一时安稳,却绝不是长久之道。” 郭嘉微微点头,问道:“文和兄第二手打算……” “不错。”贾诩神色平静地说道:“我贾诩虽然是利己之辈,但也读圣贤书,也知晓大义。” “投靠董卓袁绍之流非我所愿,若有机会,我也愿追随明主成就一番大业。” “来邺城的第二手准备,便是袁绍若不足以跟随,则暗中观察天子,若天子贤明值得辅佐,诩愿尽我所能,助天子再造汉室。” “若袁绍与天子都不值得追随,那便走也。” 郭嘉闻言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仍然不确定贾诩的真正打算,追问道:“那在文和兄心里,陛下是否贤明,是否值得辅佐?” 贾诩微笑道:“奉孝乃机敏过人之辈,吕布乃天下无双的猛将,能让奉孝和吕布效忠的君主,又岂是庸碌无能之辈?我虽未与陛下接触太深,但透过你二人,也能看出陛下胸有沟壑,只是眼下龙困浅滩。” “故而……” 贾诩说着,忽然站起身,对郭嘉拱手道:“便让我贾文和,来为陛下补上这十胜中的最后一胜!” 这番言语,掷地有声! 郭嘉凝视着贾诩,而后者亦不闪不避,迎着他的目光,脸上尽是坦然。 片刻后,郭嘉松开手中的匕首,起身对贾诩深深作揖,满是歉意道:“文和兄,刚刚是我失礼了。” “若文和兄对我有怨言,尽管打骂,我绝不还手,但望文和兄能竭力辅佐陛下。” 贾诩也松了一口气,家人暂时无忧了。 他笑了笑,扶起郭嘉道:“如此大事,定然要万分谨慎小心,我岂能放在心上?” 郭嘉的外表就是个文弱书生,还是那种整日酗酒的文弱书生。 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如此阴毒。 贾诩明白,他今日若不表明心态,无论是他还是早早安排藏起来的家眷,都得死。 郭嘉心知以家眷胁迫,不是君子所为,苦笑一声:“事关陛下安危,今日若招揽文和兄不成,以致于消息泄露让陛下陷入险境,我真是万死莫辞了。” 贾诩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若是换成他,做法会比郭嘉更加阴狠毒辣。 “何时有空闲,还请奉孝带我入宫拜见陛下。有些事情还是当面与陛下说更好。” 郭嘉哈哈一笑,“陛下要是知道文和兄来投,定会十分高兴。” 两人相视大笑,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重聚,此前兵戎相见的一幕似乎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贾诩又拿了一坛酒,砰的一声放在桌上,“来来来,奉孝,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郭嘉端起一杯酒放在鼻子下深深的嗅了一口,脸上满是陶醉的表情。 “这酒的确不错,方才喝的太快,如今可得好好尝尝滋味。” 贾诩看着活脱脱一副酒鬼模样的郭嘉,很难想象此人心计智谋手段竟如此之深。 “待我寻个机会,去找袁绍再要几坛赠与奉孝。” 炎炎之夏,小小的庭院当中,当今天下两大最顶尖的谋士,喝着酒水畅所欲言。 两人喝到微醺之时,贾诩说道:“奉孝,听完你方才的十胜十败论,我心中亦有袁绍十败,其中几条与你不谋而合。” 郭嘉吨吨吨的灌了一口酒,打了個酒嗝,道:“文和兄有何高见,快快说来。” 贾诩整理了一下思绪,道:“袁绍虽势大,但外有强敌环绕,兖州曹阿瞒,幽州公孙瓒,徐州吕奉先,皆为大敌。内有派系斗争,互相攻讦,其属各异。此乃一败。” “袁术称帝,极大的削弱袁氏四世三公之威望,袁绍必不能如之前那般一呼百应。此乃二败。” “天子势起,虽弱,却在暗。袁绍虽强,在明。以暗图明,占得先机。此乃三败。” “吕布暗中归附,占据徐州扬州两地为陛下所用,可笑那袁绍不自知。非但不对吕布设防,还妄图拉拢他。此乃四败。” “袁绍为打压刘备,假借天子诏令,册封其为荆州牧。然而荆州刘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诩以为,以刘备之能,定能从刘表那守城之贼手中夺取荆州。此乃五败。” “炎汉传承三百多年,天下民心属汉,大义在天子。袁家世受国恩,袁绍若生不臣之心,与畜生何异?届时必失民心,天下共击之。此乃六败。” “袁绍挟天子以令不臣,而曹操在南,亦有伪帝傀儡,二者必定相争。天子可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此乃七败。” “袁绍逆势尚能果决谋断,上下勠力同心。顺势则优柔寡断,不听他人谏言。此乃八败。” “袁绍将广而才疏,兵多而粮少。偏听小人,疏远忠士。此乃九败。” “袁绍众子相争,兄弟阋墙,势同水火。此乃十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明公,你对草民太好了 皇宫。 袁绍寻上门来,对刘协做例行检查以及培训。 主要检查刘协起居注的背诵情况,一些言行举止是否与天子一致,顺便再给刘协仔细介绍天子近臣的身份、生平等等。 尤其是伏皇后与后宫的一些妃子的情况,更是无比细致。 这种例行检查和培训,袁绍每次都亲自过来,即便是交给沮授他都不放心。 “你安心扮演天子,荣华富贵是绝对少不了你,将来未必不能封你做个安乐公。”袁绍起身离开皇宫之前,又给刘协画了个饼。 刘协眼中蓄满了泪水,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看着袁绍,“明公让草民住大房子,顿顿有肉吃,还给草民娶媳妇,草民心中感激不尽。唯有兢兢业业扮演好天子,方能不负明公天恩。” 袁绍很满意刘协的态度,可看到他那说来就来的眼泪,心中就一阵膈应。 脑海中回想起了那日吕布朝见时,他握着传国玉玺嚎啕大哭的画面,全然没有天子威仪,忍不住呵斥一声: “堂堂男儿,动辄落泪,像什么话!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天子,不是流民!日后有臣子来觐见,你这哭哭啼啼的,哪有半点帝王相?” 刘协似乎被袁绍吓到,脸色惨白,唯唯诺诺道:“是是是,明公教训的是,草民再也不敢了。” “切莫要注意,天子当有天子的威仪。”袁绍说罢,刚要迈出的脚步又收回来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道:“方才伱说甄宓的二兄过世了?” 刘协赶紧点头。 袁绍思虑片刻,道:“既然是兄长去世,那么甄宓于情于理都要回去吊唁。” 刘协闻言,心中冷笑。 后宫妃子家里人去世,可没法回去吊唁的多了去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可不是开玩笑。 别说兄长去世,就是双亲去世又如何? 袁绍主动提出让甄宓回家吊唁,显然是抱着交好甄氏的目的。 “草民回头便和甄贵人说,大将军听闻甄氏二公子去世,特来请旨,希望草民允许她回家吊唁。” 袁绍斜睥了一眼刘协,这种贱民,溜须拍马见缝插针的本事,当真是炉火纯青,便是他麾下的那些谋士,没一个能做到。 心中鄙夷归鄙夷,但他很满意刘协的做法。 倘若不让甄宓知道,她之所以能回家吊唁兄长是自己的功劳,那还如何让甄氏感受到他的善意? 袁绍微微点头,又道:“顺便下一道诏书,各种封赏不必吝啬。我会令公与将拟好的诏书送来,你交给他便是。” 刘协恭恭敬敬地应下,态度谦卑恭敬。 袁绍的目光在桌案上扫了一眼,忽然问道:“传国玉玺在哪?” 刘协连忙回答道:“回明公,玉玺珍贵,草民担心丢失,便将其藏在寝宫里了。明公稍等,草民这就去把玉玺取来。” 说完刘协便一路小跑离开了大殿,没过多久就抱着传国玉玺回来了。 “明公,传国玉玺在此。” 刘协双手捧着玉玺奉到袁绍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 袁绍没有多言,伸手接过木盒,将里面的传国玉玺取了出来。 传国玉玺四四方方,流光溢彩。 几百年来,被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意义。 评价一個皇帝得位正不正,其他的暂且不论,首先得看他有没有传国玉玺。 没有传国玉玺,你还敢说你这皇位是受命于天? 袁绍将它捧在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目光久久都没有从上面移开。 “明公,这玉玺当真是好看啊,比黄金珠宝还要好看。”刘协装模作样的感慨一句。 袁绍闻言嘴角一阵抽搐,表情都差点没绷住。 黄金珠宝岂能和传国玉玺相提并论? 这贱民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 将玉玺放回木盒,袁绍说道:“传国玉玺暂时交给你保管,若是有任何磕碰损坏……哼!” 他心中很想把玉玺带回家,每日看一眼都能令人身心愉悦。 可又担心放在府上要是不小心被人看见了,传出去必会有恶劣的影响,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反正天子都是他的傀儡,传国玉玺放在府上和皇宫,都没有区别。 刘协惊恐地连连摆手:“请明公将玉玺带走,草民不敢保管。这可是价值连城的传国玉玺,要是磕了碰了,就算把草民卖了也赔不起。” 价值连城? 传国玉玺的价值和意义又岂是几座城池可以比拟的,屁民就是屁民,想象力只能止步于此。 袁绍心中对刘协不屑,但也不会自降身份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冷冷的说道:“这是交给你的任务,必须完成。磕碰了一下,唯你是问。” 刘协连忙闭嘴,小心翼翼的将玉玺紧紧抱在怀里,生怕磕着碰着。 袁绍摇摇头,话题一转,“前天大殿上,你除了嚎啕大哭不似天子之外,其他一应对答,都表现的很不错。看来你很快就能适应天子这个身份了。” 刘协闻言,立即神色一肃,正色道:“明公这是哪的话,天子的身份只不过是表象而已。草民走到哪儿都是明公的兵……不,是明公的人!” “正如那吕布所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明公永远是草民心中的太阳!” 袁绍听的哈哈大笑,满意的拍着刘协的肩膀,“不错,好好为我做事,保你荣华富贵一生。说说看吧,这次想要什么奖赏。美人还是金银财宝?” 刘协眼中狂喜,面露期盼之色,“草民听说貂蝉乃人间绝色……” 袁绍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好小子,居然惦记上貂蝉了。 当年那吕奉先,可是为了貂蝉把董卓都给砍了。 他要是敢向吕布讨要貂蝉,第二日吕布就要挥师打过来。 袁绍语气生硬的说道:“貂蝉乃骠骑将军侍妾,换一个。” 刘协挠了挠脑袋,似乎在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 “草民听说江北二乔如花似玉、国色天香。” 江北二乔的美名,袁绍在邺城都听说过。 点了点头,道:“那便拟一道圣旨,诏令二乔入宫侍奉。” 刘协越是贪财好色,袁绍就越是放心。 如此贪财好色之人,为了留住现有的金银和美人,必定会更加为他卖命,会更加小心翼翼的扮演天子,不敢出丝毫纰漏。 “明公,你对草民太好了。” 刘协感激涕零。 这一次,他真是发自肺腑的感谢袁绍,没有丝毫演的成分在内。 穿越之后,除了最开始的几天受了些苦。之后跟着袁老板,那真是大别墅住着,下人伺候着,洛神搂着。 江北二乔,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加强自己贪财好色的人设。 可没想到袁老板竟然真的答应了。 遇到这么好的老板,可不得拼了老命都要帮他演好天子。 袁绍看着刘协感动的痛哭流涕,欣慰地笑了笑。 “你倒是还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不枉我如此栽培你。我听闻前日吕布入宫来寻你,他都与你说了些什么,为何出宫时满脸喜色。” 刘协不动声色道:“吕布说想要将女儿送入皇宫给草民当妃子,草民不好拒绝他,此事还没来得及向明公禀报。” 袁绍暗道,你那是不好拒绝吗?你分明是不想拒绝! 不过这吕布,竟然也有些头脑。 可惜他献媚的对象并不是真正的天子,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除此之外……” 刘协说着露出了迟疑之色,似乎有些不太敢说。 袁绍皱了皱眉,“除此之外还说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刘协咬了咬牙,“吕布还说了很多明公的坏话,他说明公是大逆不道的奸贼,居然敢代替天子封赏群臣,和袁术一样怀有二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刘协似乎很是害怕,低下头不敢去看袁绍,身上也止不住的在发抖。 “这个三姓家奴……” 袁绍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吕布若是不骂他,那才是让人感到奇怪。 “吕布小儿,胆敢拒绝我的招揽。如今妄想送女儿入宫成为皇亲国戚,殊不知你女儿侍奉的天子,是个身份还不如你的流民!” 袁绍的心情爽快极了,嘴角上扬,笑容玩味。 “日后吕布或刘备单独见你,或者私底下给你什么书信,都要第一时间向我禀告。” “草民知道!”刘协信誓旦旦,把胸脯拍的震天响。 袁绍又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 宫外,一辆马车上。 袁绍对早已在马车上等候的沮授说道:“甄氏的二公子甄俨死了,你拟一封诏书送入皇宫,追封甄俨为亭侯。另外其他的赏赐也要丰厚一些。” 沮授闻言大喜,十分激动的说道:“甄氏大公子早亡,这些年一直是二公子甄俨当家做主。如今甄俨一死,甄氏便只剩下一个稚童。陷入青黄不接的地步。” “甄氏如此庞大的家产,若图谋得当,可助主公成就一番霸业!” 袁绍眼中含笑,甄氏这么大一块肥肉,他自然是想吃下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蟒雀吞龙 马车缓缓行驶,袁绍和沮授一路密谋,如何趁着甄氏青黄不接之际,让甄氏化作自身的助力。 甚至图谋如何侵吞整个甄氏的家产。 两人密谋到最后,沮授忍不住感慨:“可恨当初那则谣言,否则甄宓嫁给二公子,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甄宓身具凤命的谶言大肆传开,原本该嫁给袁熙的甄宓,不得不送入宫中,便宜了刘协。 袁绍对此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公与莫要不忿,送入宫中有利于我等名声。再则,那宫中的傀儡,略施小恩小惠,如今对我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袁绍将方才刘协的表现,一一说给了沮授听。 沮授听罢,虽然没有从中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可心里总是有些担忧。 “主公,授以为,还是对他严加监视较为妥当。” “何需如此?”袁绍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那贱民连吕布私下见他密谈之事,都毫不保留的向我交代。他在我面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的不好,丢了荣华富贵。” “更何况宫中禁卫张郃、高览,当初能投入我麾下,已是喜不自禁。有他们在,也不怕有人在宫中生起事端。” 按照刘协的嘱咐,张郃每半旬时间,便会主动去向袁绍汇报他在宫中的情况。 加上刘协面对袁绍时所表现出来的贪财好色、唯唯诺诺。 让袁绍这个极其骄傲的人,压根不会对他心生提防。 至于张郃会不会投靠了刘协? 袁绍压根就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就像他认为沮授、许攸、郭图等人绝不会背叛自己一样。 沮授还要开口再劝,可袁绍已经不想再继续这個话题。 “唉~” 沮授心中长长一叹,自家主公有时候太过于固执,听不进他人的劝谏。 …… 皇宫。 袁绍离开之后,刘协春风满面地回到寝宫,脸上的笑容根本掩盖不住。 “袁老板当真待我不薄啊。” “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不说,还隔三差五给我送美人。” “洛神有了,二乔也要来了。就是可惜蔡琰被掳去匈奴了,不然非得让袁老板给我送入宫中。” “日后若是夺了袁绍的基业,说什么都得给他全家一个体面的死法,不然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刘协一阵感慨后,从怀里拿出传国玉玺把玩。 “甄逸生了三个儿子五个女儿,长子早夭,次子甄俨也病死了。如今就剩下个十来岁的幺子,根本无力撑起偌大的甄氏。” “甄氏如此庞大的家业,袁绍肯定动心。” “可一步慢,步步慢。从他让甄宓入宫之后,就注定了结局。” “比起依附袁氏,我抛出的太子之位显然诱惑力要更大。再加上有甄宓帮我说话,甄氏多半会投靠我。” 甄氏如今没有可以扛得住家族振兴大业的男丁,依附于袁氏,迟早会被侵吞。 如果投效天子,虽然风险极大。 可若天子重掌大权,甄宓的儿子就是太子。 等到太子登基,甄氏将迎来史无前例的兴旺。 如今就看甄氏敢不敢冒着风险,搏一搏这泼天的富贵了。 将玉玺重新放回原位,刘协准备前往清礼宫,去甄宓面前茶言茶语一番。 刚出寝宫,就见张郃迎面走来。 “陛下,郭嘉和贾诩求见。” “嗯?”刘协停下了脚步,面露惊异之色。 郭嘉和贾诩一同入宫,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速速将人带至宣室!”刘协有些激动。 郭嘉虽有大才,可终究分身乏术,没法在最短时间内使袁绍内部的矛盾彻底爆发。 可若是再加上一个贾诩,凭这两人的才智和谋算,足以在邺城搅动风云。加速他鸠占鹊巢的进程! 张郃领命而退。 没过多久,就带着郭嘉和贾诩来到宣室。 “参见陛下。”见到刘协,两人恭敬的行礼。 “两位爱卿快快平身!”刘协端坐龙椅之上,面露笑容看向贾诩:“文和今日随奉孝一同前来,真是令朕倍感惊喜啊。” 事到如今,他不用装出那副懦弱模样了,而是按照袁绍所培训的天子威仪面对贾诩。 贾诩看着眼前如同换了一个人的刘协,不由得苦笑道:“陛下将臣骗的好苦啊。” 来邺城之后,他见过几次刘协。 那时的刘协唯唯诺诺,谨小慎微,没有半点天子气度。 而如今的刘协,举止大方得体,颇具威仪。 刘协哈哈一笑:“朕若不那般作态,又如何能让袁绍放松警惕?不过今日起,朕倒是可以对爱卿坦诚以待了。” 贾诩闻言,心中对刘协的评价更高了一些。 所谓见微知著,今天郭嘉初次带他入宫,可刘协没有做出任何试探,直接就在他面前露出真容。 这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对郭嘉的信任。 若是换成袁绍,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这些日子袁绍虽然对他百般礼遇,可除了在一些大事上询问他的意见,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实权。 这便是郭嘉之前所提到天子十胜中的度胜。 用人不疑! 给两人赐座后,刘协问郭嘉:“奉孝,你是如何说服文和这等大才襄助朕这个落难天子?” 郭嘉明白,天子这是让他替贾诩说好话,消除贾诩心中最后的忧虑。 毕竟贾诩此前跟随过董卓,难免会担心天子对他心怀布满。 “光禄勋亦是心怀大义的汉室忠臣。此前被董卓胁迫,有心杀贼,却力有不逮。今日听闻陛下处境后勃然大怒,誓要助陛下再造炎汉。” 郭嘉简单略过说服贾诩的过程,他以贾诩家眷性命胁迫的事也只字不提,言语中只有抬高贾诩。 贾诩听罢,心中感动。 他原本想找个机会向天子解释当年追随董卓之事,如今郭嘉这样一说,倒是消除了他的顾虑。 “原来如此。” 刘协暗自佩服郭嘉,竟能这样给贾诩洗白,也不知贾诩这会心里臊不臊得慌。 “未曾想在我大汉倾覆之际,依然有这么多忠义之士愿意力挽天倾。可见天不绝我炎汉!” 郭嘉赶紧接话,“陛下本就天命所归。如今又有光禄勋襄助,距离陛下重掌大统又更近了一步。臣今日与光禄勋入宫,便是与陛下商议如何扳倒逆贼袁绍。” 来了,这一日终于来了! 刘协心中激动的大喊。 随着贾诩的加入,他和郭嘉针对袁绍的蟒雀吞龙计划,都将容易许多。 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袁绍身后那些支持他的势力,将会在毒士贾诩的谋划之下加剧冲突,互相倾轧。 他那三个儿子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会提前引爆,把彼此之间的狗脑子都打出来。 若真扳倒了袁绍,占据了冀州,刘协认为自己极有可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子! “善!今日你我君臣不必拘泥,奉孝和文和大可畅所欲言。” 在郭嘉的礼让之下,贾诩这个刚入伙的新人率先发言。 “敢问陛下,如今有哪些人效忠汉室?” 贾诩这一问,顿时让刘协觉得他名不虚传。 没有一上来就滔滔不绝说一堆有的没的。 而是先明确手中可用的资源,根据敌我情况再做布局。 刘协道:“北宫卫士张郃,南宫卫士高览,皆听从朕的命令。” “骠骑将军吕布,皇叔刘备,对朕忠心耿耿,可以信任。” “为朕出谋划策之人,原先仅有奉孝,如今得加上文和你。” “另外,朕昨日与甄贵人一番交心,许以皇后与太子之位,甄氏或将成为朕的臂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此计虽有伤天和,却不伤文和 宣室,贾诩暗自心惊。 天子来邺城尚且不到一年时间,竟在袁绍的眼皮底下,获得了多方势力效忠。 “外有吕布和刘备经营徐州、扬州作为根基,再加上冀州豪门甄氏提供后方支持;内有禁卫拱卫宫廷,又有我与郭奉孝加剧袁绍内部矛盾,引发争端。” “如此看来,陛下无需多久,便能脱困。” “若能逐渐蚕食冀州,那便有了三州基业。如此基业,又有甄氏支持,外加吕布冲锋陷阵,陛下扫荡各路诸侯,重掌大统指日可待。” 贾诩在心中仔细分析,越分析越觉得大有可为。 最关键的是天子在暗,袁绍在明。 在彻底蚕食袁绍基业之前,没有人会对天子有所关注。 就如他一般,昨日见郭嘉之前,压根不知道天子已经呈里应外合夹击袁绍之势。 刘协说完自己这边的底牌之后,眼含期待看向贾诩:“文和,朕已全盘托出,说说你的见解吧。” “诺!”贾诩向刘协施了一礼,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陛下与奉孝此前的计划臣很认同。” “陛下毕竟受困于邺城,在邺城想要正面击倒袁绍,难如登天。唯有从内部入手,加剧袁绍内部派系倾轧,使其子嗣争斗。” “如今奉孝已完全取得了袁尚的信任,臣接下来会去和袁熙交好,为其出谋划策。配合奉孝,引发二者间的冲突。” “至于袁绍长子袁谭,镇守青州,不足为虑。” 看着侃侃而谈的贾诩,刘协蓦然想起了历史上袁谭的下场,脱口而出道: “逢纪、审配向来支持袁尚,与辛评、郭图、袁谭一派不和。且袁谭已被袁绍过继给他兄长袁基,若袁绍身亡,逢纪、审配必会伪造袁绍遗命,拥戴袁尚作为继承人。届时兄弟几人必生嫌隙。” “因而,袁绍必须死。袁绍不死,其背后势力以及子嗣即便明争暗斗,也会有所克制,不敢太过分。” “陛下英明。”贾诩发自肺腑的称赞。 聪明人的思路都是一样的,他和郭嘉都很清楚袁绍的隐患在于内部派系错综复杂,子嗣不睦。 袁绍在时尚且还能压制得住,可袁绍一旦身亡,所有矛盾便会瞬间爆发。 只是贾诩没想到,他仅仅只是提了一句袁谭镇守青州不足为虑,天子便能联想到这么多,就连逢纪、审配伪造袁绍遗命,都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如何杀袁绍?”刘协问道。 郭嘉之前给他献上中下三策,其中一策便是杀袁绍。 可光凭他和郭嘉,实在没办法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杀死袁绍。 “臣有一计。”贾诩腹中早有良策,看向刘协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子弑父! 短短四字,听得刘协有些悚然。 郭嘉更是拍案而起,眼中精光闪烁:“文和此计甚妙!” 贾诩偷偷看了眼刘协,有些忐忑的说道:“此计虽妙,却有伤天和。陛下若是不愿用,臣还有一计。” 这个时代,是最讲究孝道的时代。 就连做官,都要举孝廉。 此时孝道的观念甚至比忠君爱国还要深入人心。 弑杀父母,绝对是天地不容,将被天下人唾弃! 某种意义上来说,百姓对于弑父杀母之人,厌恶程度绝对远在董卓这等奸臣之上。 贾诩也担心这以子弑父之计,会遭到刘协的厌弃,甚至连带对他自己都心生恶感。 看着贾诩忐忑的表情,刘协哪里不知道他心中的担忧。 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定心丸:“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此计虽有伤天和,却不伤文和。” “陛下圣明。”贾诩躬身一拜,伤不伤天和他不在乎,只要不伤文和便好。 此时他脑海中再次不由自主想起郭嘉的天子十胜论。 陛下自然超脱、不拘小节,此是道胜。 刘协问道:“以谁弑父?袁熙么?” 袁尚虽为幼子,却因容颜俊美,受到袁绍的偏爱。 袁熙乃次子,大哥袁谭过继出去,他便是实际上的长子。可却是袁绍三个儿子里最不受宠的那個。 可他固然对袁绍有怨言,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弑父的程度。 贾诩点头:“正是!” 刘协皱了皱眉,“袁熙虽觊觎继承人之位,但如何敢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若是其他朝代,刘协一点都不会怀疑。 后世子杀父,父杀子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 可汉朝却鲜有弑父案例发生。 不等贾诩开口,郭嘉先一步说道:“陛下至纯至孝,却小瞧了人心的贪婪。只要让袁熙看到一个能够继承袁绍基业的机会,即便他不愿弑父,他身后的人也会逼着他去做。” 郭嘉年龄虽不到而立之年,可阅历却非常丰富。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丑陋的人和事,深刻知道人心险恶。 黄巾之乱时,他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场景。 只要收获足够大,他丝毫不怀疑袁熙弑父的决心。 刘协点了点头,“那便辛苦奉孝和文和依计行事。” 于是,贾诩和郭嘉两人,在宣室就袁熙弑父一事,进行详细周密的布局和探讨。 贾诩真不愧是毒士,计谋歹毒无比。 郭嘉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往往都能根据贾诩的思路举一反三。 刘协在旁边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这要是换成他被两人如此算计,想想都觉得恐怖。 “陛下,骠骑将军和荆州牧求见。” 突然,殿外传来了高览的声音。 骠骑将军和荆州牧,正是吕布和刘备。 贾诩起身说道:“陛下,臣和奉孝这便去偏殿回避。” 这个时候让贾诩退避,那岂不是不信任他?刘协岂会做这种事情,当即摇头:“不必,都是大汉忠臣,正好你们也互相见一见。” 贾诩闻言,轻易不会被打动的他,少有的有些动容。 天子这是真的视他为心腹了。 没过片刻,吕布和刘备便在高览的带领下走入了宣室。 两人一进宣室,便看到贾诩和郭嘉。 刘备默不作声,暗自警惕。 吕布则直接拉下脸色,目光不善的看向贾诩。 心中暗骂:“真晦气!这家伙怎么也在?” 第一百一十六章 高祖做得,朕做不得? 吕布自诩大汉忠臣,日后大汉天子的外祖父。 见到贾诩这个曾经追随过董卓的老熟人,立刻把他视作乱臣贼子。 更何况那日在大殿上,吕布亲眼看见贾诩和袁绍的麾下站在一起。 刘备虽然心中也不喜贾诩这种助纣为孽的贼子,但并未表现的跟吕布一样明显,暗中拉了拉吕布,越过贾诩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皇叔、温公,你们来得正好。”刘协一脸热情,并为他们介绍郭嘉和贾诩:“这位是郭奉孝,这位是贾文和,皆是朕的心腹。 刘备和吕布闻言皆是一愣。 啥玩意? 郭嘉就算了,他们都不认识。 这贾诩不是乱臣贼子吗,先跟董卓又投袁绍,怎么就成陛下的心腹了? 郭嘉微微颔首,向两人拱手:“见过温公,见过刘皇叔。” 贾诩则摇着扇子,笑吟吟的看向吕布:“奉先,许久未见。” 刘备各自回了一礼,吕布则一脸警惕的盯着贾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你这逆贼为何在此?” 贾诩只觉得一阵尴尬。 这粗人当真是看不清形势吗?陛下都说我是心腹了,你怎么还揪着以前的事不放? 我是逆贼,你吕奉先就不是逆贼了? 眼见场面不对劲起来,刘协生怕已经以太子外祖父自居的吕布一拳将贾诩打死,赶紧说道: “温公,奉孝和文和,只是假意为袁绍效力,实则忠于大汉。” 闻言,刘备心中大惊。 陛下居然在袁绍眼皮子低下挖人! 吕布也颇为惊愕,但他依旧还是不信贾诩,生怕刘协被蒙骗,丝毫不给面子的冲着贾诩囔囔道: “贾胖子,你什么时候成了大汉忠臣了?你是这样的人?” 作为曾经的同僚,吕布对贾诩太熟悉了。 这家伙玩弄心机、明哲保身的手段简直是炉火纯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私之辈。 如此人物会忠于汉室? 简直比他戒酒戒色还要离谱! 贾诩被吕布的话给噎住了,但又无法反驳。 毕竟他之前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称不上忠臣二字。 他心中恼火,一拍折扇:“伱吕奉先都可以是忠臣,我如何不能?” 吕布哪里听不出贾诩在暗讽他曾经也追随董卓,更是董卓的义子。 当即怒视贾诩:“本将军一直都是忠臣!” “当时你给李傕、郭汜出谋攻打长安,还是本将军守的城!” 一说到这事儿他就来气,当初要不是贾诩用手段策动长安城内的士兵叛变,长安根本不可能被攻破! 他也不必跟个丧家之犬一样丢下天子逃跑! 更不必如今每次面见天子,都有些心虚和愧疚。 “你……你这個三姓家奴!” 被吕布当面揭短,贾诩脸都被气红了,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 这他娘的这可是在天子面前,一些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就不能不提吗! 吕布颇为享受这种占据道德制高点训斥他人的感觉,冷笑道:“本将军是三姓家奴又如何?本将军可没有背叛过陛下,始终是大汉忠臣!” “而且本将军还杀了董卓,擒了袁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贾胖子你呢?你做过何事,敢以大汉忠臣自居!” 看着吕布得意洋洋的模样,被骑脸输出的贾诩完全无法反驳,最后更是被骂的恼羞成怒。 “你……你这粗鄙的武夫,安敢如此辱我!” “辱你怎的!”吕布毫不退让,针锋相对。牛眼瞪着贾诩,吓得他连连后退。 大殿内的火药味不断攀升,看了一会儿戏的刘协站出来做和事老。 “温公,文和,你们都冷静一下。” 吕布冷哼道:“陛下,贾文和乃奸贼、逆贼,绝不可轻信,陛下休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 贾诩理亏在先,饶是他口舌如簧,在忠臣逆贼这个话题上也辩不过吕布。 冷着脸道:“好好好,我贾文和是奸贼,你吕奉先是忠臣!敢问忠臣,可有计谋解救陛下?” 吕布闻言,顿时耷拉着脑袋。 他的确天下无双,只身冲向千军万马也毫不畏惧。 可要将天子完好无损的从邺城解救出去,那是真一点法子都没有。 “够了,都给朕闭嘴!” 正当吕布还待还击,刘协的声音响起了。 他平日里虽然平易近人,可扮演了这么久的天子,再加上袁绍定时给他做培训。 皇帝的威严和气度早已经熟稔于心,此时一怒之下展露出来的威仪,让宣室众人都心中一震。 “请陛下恕罪。” 贾诩第一时间认错,吕布也慑于天子威仪,不敢再乱来。 刘协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两人,冷声道:“如今大敌当前,袁贼未除。尔等却在此内讧!这和袁贼麾下的一众谋臣武将有何区别? “朕既然让你们见面,便说明了朕对你们的信任!过去的事情,以后不必再提!” “项襄乃项羽族人,后投高祖,高祖对其委以重任。其子更是在景帝时期官至丞相!” “高祖用人不疑,朕又如何不能?莫非在你们心中,朕便是那等毫无气量的君主吗!” 刘协这番话说的那是一个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啊。 他之所以一开始就坐视吕布怒斥贾诩,等的就是这一刻。 此时佯装发怒,借着刘邦和项襄的事件,展露自己的心胸气度。 目的就是让吕布和贾诩知道,他不会因为两人之前所做的事而心怀芥蒂。 当然,至于心中会不会有所防备,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毕竟这几个人当中,可没人是正儿八经的汉室忠臣。 吕布说是对大汉忠心,其实更多的是胸无大志,没有称帝的野心而已。 别的不说,史书便有记载,他曾经想把女儿送去和袁术联姻。 这种人对汉室能有多大的忠诚? 人心难测,人心莫测。 刘协拉拢张郃高览靠的是“义”,让郭嘉归心靠的是“理想”,拉拢吕布靠的是“联姻”和“名利”,甄宓那边是用“茶”。 人人都有欲望,人人都有私心。 或求功名利禄、或求自身抱负,说白了都是从欲而已,哪有那么多无私奉献的忠贞义士! 忠臣?小人? 刘协根本不在乎,只要能为他所用就行! “臣知罪……” 吕布只觉得口舌发干,根本不敢抬头。 明明眼前这位天子没他高更没他强壮,但此时却让他感到畏惧。 这就是帝王之怒吗? 贾诩沉默不语,心中却对眼前的天子产生敬佩之心。 如此心胸和气量,这分明是高祖在世,压根不是袁绍之流可比。 暗中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之后,刘协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 脸色稍稍舒缓,说道:“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望你们从今往后能勠力同心,助朕重掌大统。” “项襄作为项羽的族人,其子尚能官至丞相。难道你吕奉先就做不得大将军,你贾文和就做不得丞相?” 贾诩闻言,只觉得心潮澎湃。 丞相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想都不敢想。 此刻,他完全心悦诚服。 吕布看了眼贾诩,心中暗自得意。 即便你贾文和日后官至丞相又如何? 本将军的外孙,可是要当天子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陛下好手段 宣室,众人心思各异。 郭嘉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天子,心中十分复杂。 有欣慰,有不安。 欣慰天子和初见他时截然不同,无论是心性还是手腕,都远不是之前所能比拟。 那时候天子拉拢人心的手段太过粗劣。 寻常武夫如张郃高览之辈,或许会感激涕零,恨不得效死命。 可碰到他和贾诩,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如今的天子,引经据典,借古喻今。甚至自诩高祖,不吝大将军和丞相之位。 他不安在于天子成长的太快了。 这才过了多久,帝王心术就已经显露。 如此成长下去,若是成了一味玩弄帝王心术的天子,那真不是件好事。 而贾诩则一扫之前被吕布揭底的郁郁,心中豪气万丈。 若有机会,他何尝不想名留青史,何尝不想成为如萧何、李斯一般的丞相? “诸位爱卿,且都坐下罢。” 刘协发话,众人各自落座。 刘备说道:“臣与温公打算明日启程返回扬州,今日特地入宫向陛下拜别。” “如此着急?朕还想与皇叔叙叙旧。” 刘协现在各种鬼话可谓是信手拈来。 叙旧,他与刘备有什么好叙旧的?不过是下意识的想要感动感动刘备罢了,让刘备知道他这个天子很亲近他。 刘备心中的确感动,来自天子的亲近,总是让人沉醉,尤其是他这不被人认可的汉室宗亲。 “陛下,扬州战事未歇。孙策、曹操都在争夺扬州大小城池,臣和温公需尽快回去主持大局,决不能让他们占了扬州的地盘。” “徐州和扬州将是日后拱卫陛下的根基,袁术已败,扬州全境理应由温公夺取,不可白白便宜了曹操和孙策。” 袁术倒下了,但不代表扬州的战事就此结束。 接下来吕布和刘备所面对的,是与孙策和曹操的争夺战。 历史上袁术被曹操和孙策击败以后,地盘就被瓜分了,两人的实力都因此大涨。 刘备和吕布想要进一步扩大势力,扬州必须得拿下。 否则这次讨伐袁术的最大好处就没了。 “既如此,朕就不留皇叔和温公了。”刘协对两人点了点头,又道:“朕最近在拉拢甄氏,若甄氏归附,你们便不用担心钱粮的问题了。” 话音落下,吕布顿时满脸惊喜,就连城府深沉的刘备,亦不复以往的冷静。 甄氏,那可是天下最大的富商。 吕布瞪大眼睛,激动连连:“陛下此言当真?若有充足的钱粮支撑,区区曹贼和孙策小儿,臣顷刻间就能将他们逐出扬州!” 一直以来,吕布最大的困扰就是钱粮。 没钱没粮,拥有再精锐的士卒都没用。 他在这上面吃了不知道多少亏。 无论是袁术、曹操还是孙策,背后都有许多世家豪门支持,让他无比眼红。 他需要钱粮时,只能以武力向当地世家豪门强征。 结果就是他无论去到哪里,都会遭到排挤。打起仗来,被各种掣肘。让人十分不痛快。 若有钱粮支撑,什么曹操、什么孙策,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甚至敢于直接对袁绍宣战。 刘协略有忧虑道:“甄氏归附并非十拿九稳,具体如何等朕的消息便是。” 虽然刘协心有忧虑,但在吕布看来,这事儿已经成了。 甄宓都入宫了,你甄氏归附陛下,支援点钱粮不是理所应当吗? 他甚至都打定主意,倘若甄氏能给足他所需的钱粮,他日陛下重掌大统,他定要上表陛下,封甄宓一个昭仪,甚至甄宓的儿子都封到大汉最富庶的地方去。 见吕布俨然已经飘了,刘协赶紧说道:“温公,曹贼麾下谋士如雨、猛将如云,孙策同样不弱,你切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史书告诉刘协,即便勇猛如吕布,面对这两方势力,也不能有丝毫大意。 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折戟沉沙。 吕布要是完蛋了,他的天子梦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见刘协面色严肃,吕布立马收回快要飘上天的心,老老实实的说道:“陛下放心,臣麾下张辽和高顺,亦是不可多得的大将。而且臣打仗向来听从公台的建言,绝不会大意。” 刘协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陈公台的大名,朕亦听过,有他给温公出谋划策,朕很放心。”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贾诩和郭嘉。 是时候轮到他们给出建议了。 贾诩秒懂刘协的意思。 思索片刻,说道:“臣以为,扬州之战,孙策的威胁要远大于曹操,万万不可因他年少而大意轻视。” “孙策虎踞江东其势已成,袁术称帝后,更是趁机占据了小半个扬州,实力比之袁术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必要,臣认为不可与孙策发起大战。只需将曹操赶走,占据剩下大半個扬州即可。” “一个徐州,大半个扬州,足够经营许久。等到将战果消化,实力增强后,再将孙策彻底赶出扬州也不迟。” 郭嘉附和贾诩道:“臣以为文和所言极是,眼下不急于击退孙策。温公若与孙策大战,即便大胜,孙策亦可借江东之力卷土重来,平白损耗了温公的兵力。 而曹贼则不然!曹贼假立天子,与袁贼乃生死大敌,双方必有一战。曹贼一旦兵败扬州,为防袁绍来袭,绝不敢增兵。” 吕布闻言,有些不满道:“难道就这样便宜了孙策小儿!” 贾诩瞥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显然懒得与这种莽夫争论。 刘备虚心听完,正色道:“备谨记二位叮嘱,定当约束温公。” 郭嘉又道:“徐州和青州毗邻,如今袁谭坐镇青州,温公不妨尝试和袁谭交好。” “一来袁氏三子不睦,各怀异心。温公若主动向袁谭示好,他定会极力拉拢,甚至给与一些粮草上的支援。” “二来也可借此打消些许袁绍的猜忌。” “行,本将军知道了!”吕布一口应下,觉得郭嘉比贾诩要顺眼多了,实实在在地给他想办法捞好处。 众人又就扬州战事聊了许久,待一应安排全部确定之后,刘备起身道:“陛下,臣和温公这便告退了。” 吕布也神采奕奕道:“等臣回了下邳,就立刻派人将小女送入宫中侍奉陛下!” 那可是太子啊!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女儿入宫为后,尽早诞下一子。 “嗯?” 贾诩一脸疑惑地看向吕布,这厮的女儿要入宫了? “既如此,那朕便在宫中等待你们击退曹贼的消息。”刘协微笑道。 吕布和刘备向刘协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大殿。 临走之前,吕布甚至得意地看了贾诩一眼。 这一眼看的贾诩满面问号。 他思虑再三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陛下,吕布之女?” 刘协脸色不变,很是淡定的说道:“朕同样许诺温公,待日后重掌大统,立其女儿为皇后,诞下子嗣立为太子。” 拉拢甄氏画这个大饼,拉拢吕布也是同样的饼。 空头支票两边开,多少显得他这个天子言而无信。 可他没有办法。 手中最大的王牌就是太子之位。 此时不用,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贾诩先是一惊,随后满脸惊喜:“陛下好手段!不妨以此为饵再去拉拢几个世家,岂不妙哉?” “……” 刘协知道贾诩是认真的,并非暗讽他。 贾诩是什么人? 在他眼里道德底线是不存在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空投支票两边开算什么! 他有几十种方法做到三开、四开、七开八开! “暂时已经够了,若多方拉拢,怕是会被袁绍察觉。而且光是两头允诺。就已经让朕头疼日后该如何处理了。” 贾诩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此事容易。陛下莫忘了温公姓什么,让其女为后,臣子们绝不答应。” “温公的姓……吕?”刘协怔了一下,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要是真让吕布的女儿当了皇后,那么汉朝就要出现第二个姓吕的皇后了。 仅仅只是出于对吕后的忌讳,大臣们多半不会答应再出现一位吕姓皇后。 毕竟这位的手段实在太残酷,至今都令人不寒而栗。 属实是怕了。 “此事日后再议。”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北海孔融鉴定天子真伪 半个时辰后,贾诩和郭嘉也告退了。 两人一边向宫外走去,一边闲聊。 望着远处天边艳丽的晚霞,贾诩忽然心生感慨:“陛下的变化太大了。真没想到短短数年时间,便从当初那个稚童成长到如今的地步。虽尚未弱冠,却已有帝王心术。” 若非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把现在的天子,跟多年前那个稚童联系在一起。 因为这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 郭嘉闻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不像贾诩,几年前就见过刘协。 但他很清楚,刚来邺城的刘协,与如今相比已截然不同。 “今日托文和和温公的福,嘉第一次见到陛下盛怒。” 贾诩一听就知道郭嘉是在揶揄自己和吕布一般见识,没好气的骂道:“好你个郭奉孝,我府上剩下的梅子酒你别想喝了!” “你怎能如此?我说笑而已!”郭嘉傻眼了,见贾诩走远,连忙追上去,“文和兄你慢些走……”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与暮色相融。 阴影当中,高览如幽灵一般,排查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负责皇宫的安全以及天子的秘密。 …… 次日一早,刘协收到消息,吕布和刘备已经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甄宓也要在这一日,随甄氏商号的车队前往无极县。 “陛下,臣妾要走了。” 临走前,甄宓依偎在刘协怀中,充满了不舍。 她这一去,至少要一个月时间。 如今正是和刘协的热恋期,一想到要这么长时间不能陪伴在刘协身边,她就忍不住惆怅。 刘协摸着甄宓的发丝,道:“爱妃勿要不舍,等你吊唁回宫,朕便教你人体素描。” “人体素描?” 甄宓有些好奇,她只知素描,不知何为人体素描。 刘协嘿嘿一笑,凑过去耳语了几句,甄宓白皙的脸颊霎时间便红了起来,轻轻在刘协胸口捶了一下,有些羞恼。 “陛下就知道欺负臣妾。” 就在两人伱侬我侬甜蜜之际,一名宦官前来禀报:“陛下,贵人的马车已在宫外候着了。” 刘协点了点头,松开依依不舍的甄宓:“爱妃,朕在宫中等你回来。” 甄宓向刘协行了一礼,随着宦官一同离开。 她得回家吊唁二兄,还要说服家中长辈,心中再不舍也没办法。 只是走两步就回头看刘协一眼。 刘协面带微笑站在原地,直到甄宓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笑容才慢慢散去。 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刘协疲惫一叹:“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可怕啊。” 自从和甄宓的感情越来越深之后,他发现甄宓高冷女神的外表下,居然是个恋爱脑+粘人精! 对他百依百顺予取予夺不说,还几乎每日都要缠着他。 这种连天子都缠着的恋爱脑,难怪历史上会因妒被杀。 “现在就看她能否带回好消息了。”刘协心中紧张且期待。 虽然历史上无数豪门世家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豁出一切,但他不知甄氏是否也会如此。 原地站了一会后,刘协没有返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前往另外一座偏殿。 甄宓太粘人了,这些天他压根没有机会去见袁老板送来的三位美人。 如今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朕非贪图她们的美色,朕这么做是为了不让袁绍起疑心……唉,朕真是牺牲太大了。” “都怪袁绍老贼!” 刘协一边叹息,一边加快了脚步。 …… 颍川。 自寿春被吕布所占,曹操就撤回了颍川。 他出兵的目的就是夺得寿春,顺带取回袁术手上的玉玺。 如今目的落空,他便没有逗留的必要了。 至于对扬州的争夺,自有夏侯惇与曹仁负责。 眼下真正令他头疼的是另外一件事。 “吕布这匹夫当真是愚蠢!怎么会轻信袁绍那奸贼之言,白白将传国玉玺交了出去!” “还有陈宫!以他的智谋,难道看不出袁绍假立天子吗?放任吕布前去邺城,分明是对我怀恨在心,借机报复!” 大堂之上,曹操当着一众谋士的面大发雷霆。 他这段时间来又是安抚要跟他和离的丁夫人,又是安抚兖州、豫州的各大世家,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 结果还没忙完,就收到了吕布在邺城觐见天子,还献上了传国玉玺的消息。 这消息对他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因为这代表着吕布承认邺城的天子,不明真相的世人,也难免会相信了袁绍的鬼话。 袁绍四世三公背书,再加上吕布的认可,又有传国玉玺在手。 导致邺城的假天子更像是真的,而许县这边的真天子,反倒像假的了! 席间的荀攸、荀彧、杨修、程昱等人都面色沉重,同样因为这个消息而忧心忡忡。 “主公,眼下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应对。否则世人愚昧,真以为主公假立天子。”荀彧开口,表情十分严肃。 眼下的局势对他们而言已经非常不利了。 若不尽快想办法自证的话,不但天子将丧失所有威信,曹操也会声名尽毁,身后的各大世家都得纷纷离去。 毕竟谁敢支持一个假立天子的逆臣? 曹操怒不可遏的骂了袁绍几句,才稍稍冷静了一点。 “文若所言极是,诸位尽快想出个办法来!” 寿春没能夺取就罢了,如今就连天子都快成假的了。 曹操心态都有点崩了。 甚至连以往镇定自若的风度都难以维持。 他现在比天子本人都想证明假立天子的是袁绍! 可袁绍的名声本来就比他好,如今又有擒了袁术的吕布认可。 局势对他十分不利。 程昱摇头叹气:“难,当真是难。” 荀攸、荀彧也脸色难看,一阵叹息。 他们倒是想过,让天子近臣,甚至是皇后出面作证。 可袁绍只需一句话就能堵死他们——朝廷大员和后宫妃子,全都被曹操胁迫。 毕竟董卓霍乱朝堂之事还历历在目。 在袁绍的引导下,不少人会认为曹操就是第二个董卓。 一旁的杨修微微张嘴,似乎有了主意。 荀攸敏锐的察觉到,立马问道:“德祖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闻言,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杨修身上。 “的确有一点粗浅的建议。”杨修微微一笑,从席间站起身来,仰着头道:“既然大司空的声名比不过袁绍,那为何不找一位声名比袁绍更显赫之人来鉴别天子的真伪?” 杨修说完,整个大堂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在心里暗暗盘算其中的可行性。 “妙!太妙了!”曹操一拍大腿,显得十分激动。 “德祖此策妙极!”程昱也颇为认可。 邺城天子之所以能让天下人信服,是因为有袁绍、吕布背书,天下人信的是袁绍四世三公的声名,信的是吕布擒拿袁术的功绩! 那只要找一个声名比袁绍更加显赫之人,来鉴别天子真伪不就行了? 如此简单的办法不怪他们一群人没能想到。 而是他们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那群随天子一起来许县的朝廷重臣身上。 天子近臣和皇后都说许县的天子是真的,谁能质疑? 袁绍就能! 他对外宣称,天子不甘成为傀儡,一路逃至邺城。 朝堂臣子还有皇后,全都遭到胁迫。 只这一句话,就能让人质疑曹操,质疑许县天子的真实性。 曹操迫不及待地向众人问道:“诸位觉得天下间谁的声名和家世比袁绍更为显赫,且愿意担当鉴别天子真伪的重任?” 程昱说道:“杨公、伏公如何?” 杨公和伏公说的便是杨修的父亲杨彪,以及国丈伏完。 杨彪出身弘农杨氏,论出身根本不输于袁绍,作为朝廷老臣威望更是极高。 至于伏完,乃是皇后的父亲,自然也是有资格证明天子真伪的。 “不妥。” 荀彧马上摇头,否决了程昱的这一提议,“杨公和伏公若是向天下人说许县天子为真,天下人只会认为是主公胁迫。” “不只是伏公和杨公,所有身在许都的天子近臣都不合适。” 荀彧一句话,直接把选择范围再度缩小了一圈。 杨修见众人沉思,再次微笑开口:“诸位觉得北海孔融如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举世关注,假天子身份泄露危机(1/5) 天下间能和袁氏相比的门第不多。 但孔氏绝对名列其中。 孔融为孔子的二十世孙,论起家族渊源和底蕴,天底下恐怕没有任何一家能与他相比。 单一个孔子后裔的名头就能压死所有人! 孔融年少便有神童之名,在灵帝时,辟司徒杨赐府;中平初,举高第,为侍御史,后辟司空府为僚属,拜中军候,迁虎贲中郎将。 在初平元年时,因忤董卓,转为议郎,出至黄巾军最盛的北海郡为相,人称孔北海。 无论是出身、德行还是资历,孔融全都无可挑剔,再加上孔子后裔的光环,比之袁绍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 “孔北海完全合适!” “善!” “甚妙!” 杨修的提议,立马得到了荀彧等人的一致认同。 事到如今,整个大汉都找不到比孔融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曹操也认为孔融适合,又见一众心腹谋士都不反对,心情相当激动,当即说道:“我这就去面见天子,请天子下诏,令孔融前来许县觐见!” 只要得到孔融承认,袁绍根本不足为虑。 四世三公、吕布认可,加起来也比不上孔子后裔的分量! …… 没有任何意外,曹操向天子请的诏书当场就下达,这回就连杨彪都没有反对。 眼下的局势对天子十分不利。 哪怕杨彪并不喜欢曹操,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再不找到自证的办法,天子真的要被人顶替了。 让身为孔子后裔,威望深重的孔融向天下人确认天子的身份,是当下最好的解决之道! 当天,诏书自许都发出,送往北海。 与此同时,曹操也配合造势。 命人将孔融即将来许县的消息大肆宣扬,并传往各州各郡。 一时之间,可谓是举世关注。 曹操与袁绍就真假天子一事扯皮已久,此事天下人尽皆知。 可两位天子孰真孰假,谁也不敢下定论。 各州拥兵自重的诸侯,得知消息全都在骂娘。 原本还能借口两位天子,不知听谁的诏令,以此来回避曹操和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一旦孔融鉴定出天子真伪并传至天下,他们就失去了这个极佳的挡箭牌。 与各路诸侯相比,百姓们则没有他们的忧虑,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曹操这是打算干什么?他请孔北海去许县觐见那个假天子,难道不怕被当场戳穿?” “不会是想拉拢孔北海帮忙欺瞒吗?” “孔北海乃是孔子后裔,威望深重,为人又刚直不阿,岂会帮忙欺瞒。” “我也相信孔北海的为人。” “曹操如此有恃无恐,莫非许县天子是真的?” “传国玉玺都在邺城,许县天子定是假的!” “原本我也觉得邺城那位天子是真的,但现在嘛……还是看孔北海去不去许县吧。 孔融的影响力还是极大的。 消息传出后,原本不少相信天子就在邺城的人都产生了动摇。 袁绍得知这个消息时,更是惊得脸色发白,眼中有着难掩的惊慌。 “曹阿瞒当真去请北海孔融了?” 一旁的审配点头道:“青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曹操上表天子,诏孔融前去许县,此事已经传开了。” “不过曹操假立天子,还敢让孔北海前去,不知他哪来的底气……主公为何如此惊慌?” 审配注意到袁绍脸上的惊慌,十分疑惑。 许县天子是假的,孔融此去不是刚好可以将曹操的谎言戳破么? 主公慌张作甚? 除了审配之外,田丰和许攸等人,也有些不解的看向袁绍。 袁绍意识到自己失态,心慌之下,竟不知如何解释。 沮授及时出来解围,一脸凝重的说道:“许县天子虽是假的,但曹操既然敢请孔融前去觐见,定然是准备了不可告人的手段。” “倘若他用威逼利诱或者其他下作的手段,让孔融甘愿为他欺瞒天下人,岂不是对主公大为不利?” “主公定是忧心这一点……对否?” 袁绍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一瞬间的失态后就强行镇定了下来,当即便接过沮授的话茬,沉着脸说道:“没错,我正是为此而担心。” “孔融声名满天下,若他被曹操胁迫或者蒙骗,为许县的假天子背书,恐怕天下人便不会信我了。” 审配闻言,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主公言之有理,曹操定然是有所依仗才敢这么做。” 田丰却是不认同,不以为然道:“尔等多虑了,孔北海为人刚直不阿,大志直节。当年敢忤逆董卓,如今又岂会惧怕曹操?我倒是担心曹操会找一和天子容貌相似的替身诓骗于他。” “主公不妨也向天子请诏,命孔融前来邺城。二者对比之下,真假立判。” 田丰说的条条有理。 曹操能请孔融,为什么他们不能请? 刚好让孔融辨别一下到底哪一位才是天子,趁此机会彻底戳破曹操假立天子的罪行! 一些和田丰不对路的谋士,也都点头表示认可。 但他们却没注意到,当田丰说道“替身”二字时,袁绍的眼角狠狠一跳。 听着众谋士纷纷要请诏令宣孔融前来,袁绍故做倦态,“此事容我与天子商议商议……今日先论到这里,我有些乏了。” 说着还揉了揉眉心,面露倦色。 众人虽不解,但也没多想,纷纷告退。 毕竟他们万万不敢去想,假立天子之人非是曹操,而是袁绍! 等一众谋士们走后,袁绍独自一人来到书房,坐在书案后沉默不语。 “主公。”不多时,沮授推门而入。 袁绍闻声睁开眼睛,脸色阴沉的简直可以滴出水来,咬牙切齿的大骂: “曹阿瞒!好一个曹阿瞒!” “竟然还能想到以这般手段来扭转局势!” 袁绍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愤怒。 北海孔融,孔子后裔,素有贤名。 有道是“武有吕布,文有孔融,余者碌碌,莫足数也。” 作为当今天下文坛执牛耳者,在那些执掌舆论话语权的读书人心中,孔融的声望根本不是他所能比的! 一旦孔融认定许县天子为真,那他就要背上假立天子的巨大骂名! 又刚好碰上袁术僭越称帝。 天下人定会认为他们两兄弟乃一丘之貉。 到那时,袁氏声名扫地不说,他袁绍的基业都不一定保得住。 沮授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之所以敢让袁绍假立天子,仰仗的就是袁绍四世三公的名望。 可不曾想,曹操居然能在最为劣势的名望方面,找到反击的办法。 而且这反击,竟让他们完全无法招架。 稍稍定了定心神后,沮授说道:“主公,现在还没有走到绝路。曹操请了孔融,我们也必须请。 两位天子长的一般无二,便是吕布、刘备还有贾诩都没能发现破绽,孔融也未必能识破。” 这段时间以来刘协对天子的扮演是越来越像,沮授不担心他会被识破。 袁绍摇了摇头,沉着脸道:“可我们这里,终究没有天子近臣,更没有皇后。” 他不是不相信刘协的长相和演技,而是忧心假的毕竟是假的。 许县那边有一众天子近臣还有皇后向孔融提供证明,而他全靠自身的名望来支撑。 名望是他最大的护身符,也是他最大的破绽。 一旦这个护身符失效,他就拿不出任何能够证明天子身份的东西了。 而孔融,显然不会被他的名望所慑服。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流民身上了。”沮授暂时也想不出好办法,又催促了一句袁绍。 “主公,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诏书送去北海。” “若是孔融先来邺城,且认可了天子的身份,之后不再去许县。如此我们邺城的天子就能彻底以假代真了,之后无论谁质疑都无用。” “此事交给你速速去办!”袁绍现在心中烦躁至极,不耐烦的说道。 沮授见袁绍心情很是不好,拱了拱手,默默转身离开了书房。 袁绍焦躁不安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脸色隐情不变,时常有杀机隐现。 他在考虑要不要派人刺杀孔融。 “不可!若在这个关键时候刺杀孔融,就等于我不打自招,天下人都会怀疑我……” 袁绍心中思索犹豫,最终还是放弃了刺杀孔融的馊主意。 杀了孔融,曹操定会在他头上疯狂扣屎盆子。 不杀孔融,还有一线机会。 按最坏的情况打算,即便孔融认定许县的天子是真的,他也能狡辩一番,。 反正只要最后能将曹操覆灭,到时候真假天子都在手上,那谁真谁假还不是他说了算。 想到这里,袁绍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 沮授离开袁府后,便直接前往皇宫。 他将曹操邀请孔融去许县鉴别天子真伪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协。 “若是孔融抵达邺城,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万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看着一脸严肃的沮授,刘协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孔融说他是真,则今后再无人能够质疑他的真伪。 若孔融说他为假,那他的好日子基本上就到头了,甚至还有身亡的可能。 沮授见刘协丝毫没有惊慌怪,不由问道:“你一点都不怕吗?” 刘协背对沮授,淡淡说道:“事已至此,我惊慌害怕有用么?一切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罢了。毕竟当初既然选择了跟伱合作,我就有随时丧命的准备。” 沮授怔怔地看着刘协,神色有些复杂地。 随后最终介绍了一下孔融的生平,便转身离开了。 不久后,高览走了过来。 “陛下,沮授已经出宫了。” “嗯……你且下去吧,朕独自待一会。” 高览领命退下后, 刘协的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 刚才面对沮授时,他并非反应平淡,实在是被这个消息给吓懵了掉了。 孔融让梨,覆巢之下无完卵,建安七子…… 穿越前刘协就对孔融很了解。 他要是认定自己是假的,那一切都要完蛋。 “该死的曹贼!” 刘协欲哭无泪,无能狂怒的漫骂曹操 他以假代真的大计,他暗中侵吞袁绍基业的设想,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天子身份是他唯一的倚仗。 一旦被戳破,届时郭嘉、高览、贾诩、吕布、刘备,甚至是甄宓,都将离他而去。 更有被吕布宰了泄愤的可能! “这下可如何是好?” 刘协此时比袁绍还要焦虑,想要想出解决方案,可脑袋里一团乱麻,压根想不到对策。 从穿越到现在,一点一滴靠着这个假身份笼络身心,聚集起一批自己的势力。 说实话刘协的内心很骄傲,觉得自己很牛逼。 看啊,郭嘉贾诩这样的聪明人被他骗的团团转;袁绍这样的霸主也被他欺骗;吕布甄宓更是被他哄得找不到北。 这些天他都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天命主角了! 三国群雄? 不过是一群npc罢了。 都是他刘协成就霸业的踏脚石和工具! 结果没几天时间,他心中的骄傲就被粉碎了。 沮授带来的消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有这一切不是因为他牛逼,更不是因为他来自后世。 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一旦没了“天子”身份带来的光环,他算的了什么? 压根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本质上来说,他一日不成为真正的天子,那他就还是那个朝不保夕、快要饿死的流民! 半晌之后,刘协深吸一口气,收敛住思绪,随后把高览叫了进来。 “马上去请郭嘉和贾诩入宫,朕有要事和他们商议!” 听出刘协语气中的凝重,高览心里一凛,领命之后匆匆离去。 …… (PS:上架第一次求月票!如果可以的话,请追读本书,更新不会让你们失望!)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假天子能有什么天子威仪(2/5) 半炷香时间不到,郭嘉和贾诩先后抵达皇宫。 见到两人,刘协稍稍寒暄一阵后,开门见山问道:“奉孝,文和,你们可知曹贼请北海孔融去许县一事?” 郭嘉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此事如今天下人皆知,臣与文和刚从袁绍那边过来,正欲入宫禀告,不曾想陛下已经知晓。” 贾诩感慨道:“这曹贼,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以孔氏名望来压袁氏名望。孔北海虽刚直不阿,可臣担心他遭到曹贼欺蒙,认错真龙。倘若如此,那真是件祸事了。” 在贾诩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倘若孔融真被曹操威逼利诱或是蒙骗,指认邺城天子为假,许县天子为真,那处境就真的堪忧了。 从袁绍那边离开之后,他一直和郭嘉进行商议。 除了依田丰所言,同样请孔融来邺城,并无其它更好的办法。 这种寄希望于他人的感觉,让贾诩感觉十分别扭。 刘协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说曹贼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为何敢主动请孔融去许县?难道他不怕被拆穿吗?” 面对这件事情,他不能表现得太平淡,需要恰当的忧虑,又不能显露内心的惊慌失措。 否则在贾诩这个人精面前,很容易就会漏出马脚。 在这一点上以他的演技,可以轻松拿捏。 贾诩尽管心中不安,但嘴上却在宽慰天子。 “陛下勿要忧虑,曹贼之所以如此,恰恰说明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自从吕布献上袁术以及传国玉玺后,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才是正统天子。 曹贼若是再不有所动作,那便要坐实假立天子的罪名,受到天下人唾弃。因而才找了声望比袁绍更加显赫的孔融来为其背书。” “至于孔融是否会与曹贼沆瀣一气……臣以为,此事并不在我等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 贾诩自认为倘若他是曹操,倘若无法蒙骗孔融,那便威逼利诱齐上。 无论如何,都得让孔融承认许县的伪帝。 因而他心中惴惴不安,只期盼着袁绍同样将孔融请来,并且第一站就得到邺城。随后便授予官职,不准孔融离开邺城前往许县。 郭嘉无不忧心的叹道:“臣以为,曹贼之所以敢请孔融指认天子真伪,显然已经收买或胁迫了皇后以及一众天子近臣。他若寻一和陛下相貌相似之人,迫使天子近臣与后妃做伪证,极有可能将孔融蒙骗过去。” 身边没有天子近臣和那些后宫妃子,这是刘协最大的弱点。 不过听完郭嘉和贾诩的分析之后,虽然局势对他很不利,但他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无论是郭嘉还是贾诩,心中所忧虑的都是孔融会被曹操蒙骗、威逼,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他天子的名分,压根不取决于他是不是高祖后裔,而取决于麾下谋臣武将是否认可他。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认可他是天子,那即便假的也能成真。 这对刘协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故意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冲着郭嘉和贾诩愤怒的咆哮:“杨公和国丈乃忠直之臣,皇后更是与朕伉俪情深。他们如何会助纣为虐,帮曹贼做伪证?” “朕不信!他们绝不会背叛朕!” 郭嘉和贾诩面面相觑。 人心难测的道理,天子还是不懂啊。 大殿中安静了数息时间,最后年长一些的贾诩硬着头皮说道:“父害子,妻害夫的事情屡见不鲜。何况此时身在曹营身不由主的臣子们? 曹贼当年逃离董卓,借宿吕伯奢家中。吕伯奢的五个儿子热情招待他,他反倒心中起疑,趁夜杀死八人而逃。 事后更是对陈宫说出了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这等无耻言论。 以曹贼的狠毒,定会不惜一切手段,逼迫皇后等人。” 郭嘉点头表示认同,“人无完人,哪怕是再忠贞不折之人,终究能找到弱点。不说曹贼那狠毒之人,便是臣想要逼迫杨彪、伏完以及陛下的后妃们做伪证,亦有几十种手段可用。” 闻言,贾诩看了郭嘉一眼。 他可是亲身感受过郭嘉的手段,的确令人难以反抗。 察觉到贾诩目光的郭嘉,也不禁露出尴尬之色。 以家眷逼迫贾诩就范,这种手段的确相当卑鄙,但却十分有效。 也正因如此,所以无论是他还是贾诩,才会感到忧虑,认为许县那边的天子近臣和后妃不可靠。 “这可如何是好?”刘协很合适宜的开始慌张起来,焦躁不安地说道:“若孔融被曹贼蒙骗,天下人岂不是都要认为朕是伪帝?届时朕当如何自处?” 不管未来如何,孔融是否承认许县的天子,都不是刘协所能够决定的。 他唯有不断对贾诩和郭嘉进行暗示,加强他们“许县天子是假的”这个潜意识。 如此即便孔融承认了许县的天子,他们也只会认为孔融遭到曹操的蒙骗和胁迫。 不会怀疑他这个天子的真实性,不会因此弃他而去。 “陛下无需太过忧虑。”郭嘉只能继续安慰刘协,“孔融为人刚直,当初敢忤董卓,如今更不会被曹贼胁迫。 如今真假天子之事闹的沸沸扬扬,以孔融的为人,即便在许县遭受曹贼蒙骗,也定会来邺城觐见陛下。” 贾诩点点头,“不错,只要孔融不受曹贼胁迫,陛下便可无忧。假的终归是假的,区区伪帝,如何能与陛下相比?孔融只需见一眼陛下,便能辨别真伪。” 贾诩这般笃定的前提是孔融能与几年前一样,不受胁迫。 只要他不在第一时间承认许县的天子,只需来一趟邺城,当面见到天子,一切都将落下帷幕。 毕竟假天子能有什么天子威仪? 便是穿着龙袍戴着冕旒,也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 二者对比一下,是真是伪,顷刻间便能分辨出来。 “话虽如此,但朕还是不放心……”刘协知道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假货,非但没有因贾诩这一番话打消顾虑,反而更加惆怅了。 他话题一转,道:“假若孔融不来邺城,听信曹贼的一面之词留在许县,那该如何?” 此时此刻,刘协心中无比期盼孔融能够慧眼识真龙,当场认出许县的天子,别来邺城。 如此贾诩和郭嘉等人尚且能以孔融遭受曹贼蒙骗为由,反过来宽慰他。 可孔融要是来了邺城,真被看出端倪,那当真是一场灾难。 到时候他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三造大汉的天子梦也要戛然而止。 “孔融不来邺城又如何?”郭嘉还以为刘协真担心孔融不来,冷静的做出分析。 “袁绍可不是袁术,他雄踞青、并、冀三州之地,兵多将广,实力之强乃诸侯之最。袁氏的名望虽然比不过孔氏,可终究是四世三公。” “只要袁绍承认陛下,便是孔融说许县天子为真,难道天下诸侯就敢打着旗号来讨伐袁绍和陛下吗?” 这天下可不是孔家的一言堂,孔融即便威望深重,也不能一言而决。 不过要是角色互换的话,孔融要是承认邺城的天子,加上袁绍的影响力和势力,那曹操就得完蛋。 一切终究还是以实力说了算。 以袁绍的实力,就算背上了假立天子的骂名,谁又敢轻易与之为敌? 当然,如此一来,刘协的声望也将彻底毁掉,将被打为逆贼伪帝。 便是最终夺了袁绍的基业,对他日后招揽忠臣名士,也极为不利。 …… 刘协的诏书颁发之后,袁绍便派人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往北海,并和曹操一样大肆宣扬此事。 曹操敢请孔融过去辨别天子真伪,他若不敢,那便是心虚。 可极少有人知道,他是真的心虚。 他也是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请孔融啊。 经过最开始的惊慌之后,袁绍和刘协的想法一模一样,心里都巴不得孔融不要来。 与此同时,下邳,吕布府邸。 “吁——” 吕布在府外勒马而停,随手将马鞭丢给前来迎接的小厮,便匆匆跑入了府内。 “将军……” 貂蝉上前迎接,还未来得及问候,便被吕布打断了。 “夫人和绮儿在哪?”吕布四下张望,寻找严氏和吕玲绮的身影。 貂蝉闻言,顿时面露失落之色,红着眼圈道:“将军对妾身如此视而不见……是已经厌倦妾身了么?” 虽然她不是什么争风吃醋的女子,可见到吕布对她不闻不问,而只顾询问严夫人和吕玲绮,心中难免介怀。 吕布见状连忙解释:“误会了!我有要紧事要找夫人和绮儿。” 貂蝉知晓分寸,抱怨了一句之后就不再耍小性子,回道:“夫人和绮儿去城外的道观了,估计要等到天黑才能回来……将军有什么事?” “隔墙有耳,这里不方便,去屋里说。”吕布压低声音,拉着貂蝉前往厢房,还将门窗全都关上。 见吕布这般神神秘秘的模样,貂蝉心中更加疑惑了,忍不住再次问道:“将军,到底何事,竟要如此谨慎?” “是好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确定门窗都快上了之后,吕布一脸激动地说道:“你可知我这回去邺城觐见天子,天子给了我什么封赏吗?” 貂蝉想了一会,说道:“以将军生擒袁术、进献传国玉玺的功绩,当车骑将军?” 吕布之前是奋威将军,这次立下这么大功,升官是肯定的; 加上他如此兴奋,貂蝉便大胆的猜测。 然而,她显得猜的还不够大胆。 吕布冷哼一声,“车骑将军算什么,陛下封了我骠骑将军并加封县公。若非袁绍奸贼阻拦,陛下定要封我大将军。不过这些和我要说的事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说到后面,吕布满脸得意的样子。 貂蝉瞪大了一双美眸,差点瞳孔地震了。 骠骑将军可是仅次于大将军。 至于公爵,那更是骇人听闻。 可吕布竟然说这些封赏都不值一提。 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炫耀心思的吕布,兴奋地说道:“国丈!陛下亲口说要拜我为岳父,日后还要立绮儿为皇后!” 这些天吕布真的要憋死了,如此喜事,却谁也不能说。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分享秘密和喜悦的人,那是越说越激动。 “绮儿要当皇后了!” “以后她的儿子,我的外孙,就是大汉的太子,是未来的天子!” 若非刘协和刘备叮嘱,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切不可对外宣传。吕布恨不得跑到外面的大街上到处喊,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吕奉先出息了! 貂蝉听完后,却没有吕布预想当中的震惊和喜悦,而是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疑惑道:“将军也没有发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如果说只是骠骑将军,貂蝉定会相信。 毕竟吕布这回立下的功劳着实是大。 可县公?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汉立国将近四百年,唯有一个篡位的王莽曾自封过安汉公。 至于立吕玲绮为皇后,那更是无稽之谈。 伏皇后还没死呢。 即便死了,也轮不到吕布的女儿。 貂蝉把吕布按在床头坐下,忧心忡忡道:“将军,伱躺下好好休息,妾身这就去请医师过来。” “我没说胡话!”吕布急了,与人分享如此喜讯,结果却被认为说胡话,这他如何能忍? 拉住要出门的貂蝉,信誓旦旦道:“这都是陛下亲口许诺我的!我要是有半句谎话,那便让我终生无后!” 为了让貂蝉相信,他连如此狠毒的誓言都发了。 尽管貂蝉依旧觉得太过于天方夜谭了,可见吕布神色不似作假,终于是信了一些。 “可陛下不是已经有皇后了么?皇后尚在,怎可妄言立新后之事?将军莫不是遭陛下诓骗了。” 和粗鄙的武夫不一样,貂蝉是个心思玲珑的女人。 在她看来,即便吕布所言为真,那也大概率是遭受蒙骗了。 “妇人之见!”吕布见貂蝉说天子坏话,顿时板起了脸,很是不悦的说道:“陛下乃是天子,金口玉言。又向来与我亲近,怎会诓骗于我?” “而且陛下说了,伏皇后是他当初被迫所立,并非他的本意。再则如今皇后人在许县陪着那位假天子,陛下定然心生芥蒂。” “况且我对陛下忠贞不二,此番立下如此大功,陛下盛赞我乃大汉擎天玉柱!又如何不能立绮儿为皇后?” 他吕奉先乃是大汉忠臣。 论忠心、论打仗能力、论对汉室的功劳,放眼当今天下谁能和他相比? 陛下立他的女儿为皇后正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认可! 说着,吕布又郑重的警告貂蝉:“如今天子落难,正是我力挽天倾之际。你不可再说陛下的坏话,破坏我们君臣情谊。” 还有三章,修改下错别字就发出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玺印的诏令能叫诏令?以忠臣之名,袁绍杀弟 貂蝉有些急了,她已经笃定吕布定是遭到诓骗,否则怎会如此维护天子? 作为吕布弃天子逃离长安的亲身经历者,她比严夫人都更加清楚吕布的为人。 面对吕布的警告,她还是提醒了一句:“最近有个关于许县天子的消息,将军听说了吗?” “什么消息?”吕布皱了皱眉,一听到许县那个假天子,他就很不爽快。 再加上他这段时间只顾着领兵赶路回下邳,迫不及待的要和夫人与女儿分享好消息,根本没有关注过外界的消息。 貂蝉心中打了一遍腹稿,又斟酌了一遍,才说道:“前些日,许县天子发出诏令,命北海孔融前去许县。听闻是曹操意让孔融为天子验明正身。” “孔融乃孔子二十世孙,当初顶撞董卓后又去北海平叛,又是文坛魁首,名声之显赫比袁绍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许县天子为假,曹操定不敢如此行事。将军你说……会不会许县的天子才是真龙,而邺城那位是假的?” 这正是貂蝉心中担忧的来源。 邺城那位天子对吕布又是封以公爵之位,又是要纳吕玲绮入宫,甚至许下皇后与太子之位。 这太不现实了。 世家门阀之间相互联姻,尚且看中对方的出身和家世,更何况是皇室? 能成为皇后的女子,家族定然显赫。 吕布虽然有着诛董卓、擒袁术、献玉玺的大功,但出身寒微背后没有豪门世家支持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按理说天子根本不可能立他的女儿为后。 如此种种,稍稍分析一下,便知邺城那位天子,俨然就是在拉拢吕布。 再联系最近许县天子召见孔融证明己身之事,貂蝉越发觉得邺城的天子有些可疑。 “哼!孔融?他算什么东西!”吕布听完只是冷哼一声,轻蔑地道:“孔子二十世孙又如何?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个酸臭腐儒罢了,他有什么资格鉴别天子真伪!” “本将军才不相信什么孔子后裔、累世声名,本将军只信自己亲眼所见!” “本将军亲眼见了邺城的天子,相貌依稀可见与长安一别后一般无二,对我的亲近也是一如曾经。” “许县的那位,不过是曹贼扶持的伪帝罢了。等本将军整合扬州、徐州两州之地,非要向陛下请命,打下许县擒拿曹贼和伪帝。再立一功!” 吕布的声音铿锵有力,邺城的几次接触下来,他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判断。 孔融只是孔子后裔,又不是孔子本人,而且即便是孔子,难道就不会被骗吗? 曹贼的手段可多了去了。 “将军……” 貂蝉见吕布竟如此坚定不移,连丝毫怀疑都没有,显然是被皇后和太子迷了心智。 “够了!”吕布抬手打断了貂蝉,神色极其严肃的再次警告:“这些对陛下的不敬之言,以后休要再说!本将军不喜欢听。” 也就是貂蝉,若是换做其他人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他早就拔剑砍过去了! 貂蝉见吕布已经非常不满,便也不再多言,温顺地点了点头:“妾身记住了。” 她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在长安的时候,天子就对吕布多有亲近。 如今许下皇后与太子之位,或许真没有其他的心思在内。 况且吕布在邺城亲眼见过天子,自然是验证过天子的真假才会这般坚定的。 “陛下可曾说过,绮儿何时入宫?” 吕布见貂蝉不再谈论真假天子的话题,而是转到吕玲绮身上,顿时嘿嘿一笑:“陛下虽然未曾说过,但我认为自然是越快越好,不可耽搁。绮儿早日入宫,便能早一点怀上陛下的龙嗣。” 说着,他傻呵呵的感慨:“没想到啊,咱老吕家也能出皇后,咱的外孙,更是未来的天子!” 吕布从未有当皇帝的想法和野心,他虽然自诩武力天下无双,却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泥腿子出身的草民,他没能力也没那个资格当皇帝。 可如今他的外孙却有了这个机会,日后若是继承大统,那他吕布何止是光宗耀祖? 老祖宗都得爬出来给他磕一个! “既如此,那妾身这就去派人去寻夫人和绮儿。”貂蝉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厢房。 …… 会稽郡,太守府。 自袁术兵败,孙策便听从周瑜的建议,将大军撤回了江东,并没有和吕布的大军正面起冲突。 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半个扬州已经足够他消化很长一段时间。 和如今风头正盛的吕布对上,并非明智之举。 按照周瑜的计划,等到吕布和曹操斗到两败俱伤之时,他再一举出兵夺取整个扬州。 因此回了会稽后,孙策便一边养精蓄锐,一边关注扬州的局势。 烈日炎炎的太守府花园中,孙策正持一杆长枪,与一名同样手持长枪的少年郎对练。 这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长相和他有几分相似,双目炯炯有神,样貌英武不俗。 仅仅十招左右,少年手中的武器便被孙策挑飞,败下阵来。 “如何,仲谋你可服气?”孙策持枪而立,笑呵呵的说道。 眼前的少年正是他的胞弟,孙权。 “我不服!” 孙权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孙策怒目而视:“大哥你武艺本来就比我高,居然还使诈?怎能如此阴险!” “刚刚若不是伱故意迎上我的枪头,迫使我不得不收枪,你已经被我刺中了!” 他觉得孙策不讲武德,本来武艺就比他高强,对战时居然还用这种卑鄙的伎俩。 “仲谋,你不是喜欢读书吗,这就叫兵不厌诈!” 孙策挥舞手中长枪,在孙权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这和统兵打仗是同一个道理,兵法之道在于诡、变、奇、险,若是循规蹈矩依照常理行事,最后败的必然是你,得学会变通。” 听着孙策的这番训诫,孙权点头认同。 他明白这是自家兄长多年征战以来的经验之谈,是平日跟随老师学不到的东西。 两兄弟谈话之时,府上的管家走了过来:“家主,大都督来了,正在堂内等候。” “奉上好茶,我这便过去。”孙策听到周瑜到来,脸色一喜。看向一旁的孙权道:“仲谋你刚从吴郡回来,还没和公瑾相见,便随我一同过去。” 太守府大堂,孙策见到周瑜的第一时间,就拉着他的双手好一顿亲近。 “公瑾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倒是稀客!” 平时周瑜要么在府衙处理政务。 要么就是在家中弹琴看书。 如果不是他邀请,很少会主动上门。 几人稍作寒暄一番后,周瑜说道:“伯符,今日我除了过来探望仲谋,还有一个邺城那边的消息要告知你。” 孙策一听便来了兴致,“袁绍最近又有什么动作?” 周瑜道:“我刚得到消息,邺城天子下诏,命孔融前去邺城觐见。” “哈哈哈。”孙策闻言大笑,“先是曹操,又是袁绍,都着急证明天子的真伪。可惜当初我还依附袁术,否则也要弄个假天子。” 周瑜一听这话,嘴角不由一阵抽搐。 假立天子虽说有种种好处,可一旦事情败露,后果将不堪设想,又岂是孙策想的那般简单? 袁绍和曹操暂且不说,孙策胆敢假立天子,顷刻间就会遭天下共击。 孙策见周瑜不说话,又道:“这两个天子,一定有一位是假的。可为何他们都敢下诏让孔融过去鉴别? 世人皆知孔融性格刚直,难道袁绍或者曹操就不怕被识破吗?” 周瑜稍微分析,便知晓袁绍的心态。 “曹操率先请孔融为天子验明正身,无论他心中无亏也好,暗藏手段也罢,袁绍都必须得跟上,否则便是心虚。” “不过,倘若许县的天子得到了孔融承认的话,在正统名分上便能与邺城的那位相抗衡了。” “什么?”孙策满脸不解:“只是抗衡?难道不是直接为许县天子正名了么,孔融还不能让天下人信服?” 他不太理解周瑜这话的含义。 孔融无论是个人的声望还是孔家累世积攒的名誉,都是金字招牌。 至少对他来说,孔融若是承认许县的天子,那他也会认为许县的天子为真,邺城的为假。 “大哥,是你想得太简单了。” 一旁的孙权摇头。 “哦?仲谋何出此言?”周瑜听到孙权这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奇。 孙权不假思索地道:“孔融声望虽高,孔氏的底蕴虽深,但想要让天下人都信服,那绝无可能。” “只要有一部分人相信袁绍,那么真假天子一事,就无法彻底下定论。谁敢下定论,谁就是公然支持曹操,认为袁绍是假立天子的反贼。” “可当今天下,试问谁有这个底气把袁绍往死里得罪?大哥你敢吗?” 孙策瞪大眼睛,哑口无言。 他敢吗? 他自然是不敢的。 袁绍占据三州之地,乃一方霸主。 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单单以孔融的背书作为理由,就跟着说邺城天子是假的。 这无疑是在践踏袁绍的声誉,必将引来猛烈的报复。 “没错,仲谋所言极是!”周瑜大笑一声,对孙权有些刮目相看。 以孙权的年纪能有这样的眼光和智慧,无疑是十分难得。 孙权谦逊笑了笑:“大都督过誉了,小子才学浅薄,日后还需跟大都督多多学习。” 周瑜摇了摇头,“不算过誉,能想明白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说着还瞥了一眼孙策,“你大哥就想不到这点。” 孙策却不觉尴尬,反而一脸得意,似乎在为孙权自豪。 “仲谋的确乃我江东孺虎,才学远胜于我,日后必成大器。” 此时的他,压根就不知道等他日后死了,孙权掌权之后会如何对待他的子女。 周瑜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大都督,你认为邺城和许县的天子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 孙权好奇的问道。 周瑜苦笑道:“这我如何能得知?是真是假恐怕只有曹操和袁绍自己知道了。” “不过我倒是希望许县天子是真的,袁绍的威胁太大了,待他平定北方之后,必会对江东下手。” 孙策和孙权两兄弟对此深以为然。 倘若袁绍手中的天子是真的,以他自身的势力,再加上吕布,当真可以横扫天下了。 …… 北海郡。 如今的北海,俨然成为了天下瞩目的焦点。 继许县天子派使者送来天子诏令后不久,邺城的天子也派使者快马加鞭送来了诏令。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曹操和袁绍开始就各自手中天子的正统性展开新一轮的争夺。 得到孔融的承认,就等于得到了天下过半读书人的认可,其中有多大的意义不言而喻。 因此所有人都在关注国相府的动向,想知道那位名满天下的孔北海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去许县,还是去邺城? 面对外界的种种猜测,孔融却始终没有给出回应,只是对外宣称感染风寒在家养病。 国相府外。 一辆辆马车停在门口,将国相府给围得水泄不通,这些都是借探望之名,实则想要探听孔融到底会去许县还是邺城的名士们的马车。 但无论来人地位多高,名气多大,都被拦在府外,数日来没有一人能成功进入国相府。 其中最为固执的,当数许县和邺城来的两位使者。 他们一直在国相府外蹲守,坚持要见孔融。 “国相吩咐了说谁都不见。” “两位还是请回吧,莫让小人为难了,真的是不能进……” 国相府管家机械式的重复孔融交代他的话。 “我请了郡内最好的医师过来,让我带他入府去为国相诊治,定能医好。” 说话的乃是许县天子派来的使者。 他身后跟着一名医师,还有两名手中提着大包小包各种药材的仆从,显然是有备而来。 管家面无表情道:“天使且安心,国相只是染了风寒而已,好生静养一段时间便无事。” 许县使者很是焦急的问道:“可是这静养要养多久?我有天子诏令在身,需要亲手交予国相。” “便让我进去见国相一面吧。” 到现在为止,天子诏令依然在他手里。 孔融称病在家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这诏令自然无法交到孔融的手上;而没有拿到诏令的话也就没法让孔融去许县觐见天子。 若寻常情况下,天子诏令抵达,不管你是重病在身也好、快要死了也好,都得亲手接受诏令。 否则便是不尊天子的大罪。 但在来之前,许县使者被天子反复叮嘱过,一定要对孔融礼遇有加,不可有半点失礼。 所以哪怕一直被孔融拒之门外,他也不敢有半点不敬,只能每日在府外蹲守,希望找到机会入府传达诏令。 没等管家回答,一旁便传来一道带着讥讽的声音:“你那是什么诏令,可有落传国玉玺玺印?没有传国玉玺的玺印,也敢称天子诏令?国相又岂会见你?还是速速滚回许县罢!” 说话之人,正是来自邺城的使者。 相比较于许县使者的焦急,他显得优哉游哉,甚至在马车旁边摆了一张桌子,准备了茶水点心甚至是书简,此时正面带不屑地看着许县使者。 “放肆!你安敢侮辱天子!” 许县使者本来就憋闷,听到邺城使者这番话后,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鼻子骂道:“陛下一直都在许县,有杨公、伏公等一众近臣常伴左右,还有众多后妃可以作证,邺城的那个是伪帝!” “袁绍假立天子,难道不怕遭到天谴吗!” “呵,作证?”邺城使者冷笑一声,把书简重重往桌子上一拍,与许县使者针锋相对:“温公吕奉先,皇叔刘玄德,皆认可我家陛下。就连传国玉玺,亦在我家陛下手中!” “许县那个伪帝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谁知道杨公、伏公他们是不是被曹贼所胁迫!” “依我看,曹贼才真的要担心遭天谴!” 这一番话让许县使者大怒不已,举起拳头道:“尔要试试我的拳脚是否娴熟吗!” 邺城使者撸起袖子,摆开架势,厉声道:“我的拳头也未尝不利!” 周围一群人都默默退后了几步,给两人腾出施展拳脚的空间。 眼看两名使者就要动手,管家连忙带着仆人上去把他们拉开。 “两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 这两位他是谁也不敢得罪。 谁知道哪位使者背后的天子是真? “哼!粗鄙!” 邺城使者放下衣袖,狠狠瞪了许县使者一眼后,重新坐了回去,不再搭理。 许县使者脸色阴沉,回到了马车里。 “踏踏踏——” 这时,一阵马蹄声忽然传来。 只见来人是一青年,身长七尺,剑眉星目、样貌英俊,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颇为引人注目。 这青年翻身下马,走到管家面前道:“国相可在?我有事求见。” 管家忙道:“请从我入府。” 青年将马匹交给一旁的仆人后,就随着管家一同进了国相府。 这一幕顿时让邺城使者和许县使者都惊了。 尤其是许县使者,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他可以进去?国相不是谁都不见吗?我也要入府见国相!” 说着就要强行闯入国相府。 一旁早有防备的仆人赶紧将他拦下。 这时府外来访的名士中有人道:“此人乃是太史子义,与国相乃是忘年交,更对国相有救命之恩,他入府探望自是可以的。” 许县使者闻言顿时哑火了,只能神情郁闷地重新回到马车,继续等待。 太史慈跟随管家一同进了相国府后,管家并没有带他去卧房,而是直接前往书房。 “国相就在里面。” 管家微微一礼后便转身离去了。 太史慈将鞋子脱去,踏上干净整洁的地板,推门走入了书房内。 书房并不大。 两排放满了书籍以及竹简的书架、挂在墙上的几幅字画以及一张书案,便是整个书房内的全部陈设,看起来颇为简陋。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在书房中回荡。 只见书桌后面,一名面容有些消瘦的老者,正坐在书案前提笔落字。 在他周遭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的书卷。 衬得他的身影更加苍老而佝偻。 “拜见国相。” 太史慈上前两步,躬身行礼。 这老者,正是北海国相,当今文坛的执牛耳者——孔融! “子义来了?” 听到太史慈的声音,孔融却并没有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子义请自便吧,屋里有些杂乱,随便找个地方坐便是。” 太史慈只是静静侍立在孔融身后,望着他在竹简上忙活。 过了许久后,孔融方才停笔,长舒一口气,将目光投向太史慈:“子义为何而来?” “听闻国相染病,特来探望。”太史慈恭恭敬敬地回答。 孔融闻言笑了笑:“子义不必担忧,一点风寒罢了,并无大碍。” “我之所以对外称病,不过是不想面对外面那两位使者而已……想来你入府时应该也见到他们了?” 太史慈点了点头:“听闻他们已经在府外等了数日了,国相为何不见他们?如此恐对国相声名有损。” 称病只能逃避一时,要是一直称病不见两位使者的话,孔融难免会遭到旁人诟病。 两位使者中纵使有一位是假的,但也有一位是正儿八经的天使。 “唉……”孔融叹息一声,有些疲惫地说道:“两位天子孰真孰假,我现在无从分辨,不敢贸然前去。” “我担心若是先去了假的那处,奸贼会将我扣留软禁,然后以我的名义欺骗天下人。那样的话我岂非置真正的天子于不利境地?” 孔融并不是怕死,也不是怕以身涉险。 他怕的是自己会被曹操或者袁绍利用。 对方都敢假立天子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这才是他真正顾虑的地方,所以才迟迟不愿接见两位使者。 “国相,我愿护送您前去觐见天子。”太史慈脸色肃然,“若国相遭到奸贼扣押,我虽不能保国相平安,亦可拼死杀出重围,代国相将消息传出,让天下人知晓奸贼的真面目。” “子义……”孔融有些动容,“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以身涉险。” 此行的凶险程度堪比龙潭虎穴。 别说是太史慈孤身一人了,就算让他带上几千兵马又如何? 只要进了许县或者邺城,再想出来便难如登天。 那可是曹操和袁绍的大本营所在! 即便是在城外等待不入城,也有被截杀的风险。 曹操和袁绍两人,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国相于我有恩,家母再三叮嘱,不能不报;而且我即将要带家母离开北海郡,在此之前便让我为国相最后做一件事吧。”太史慈神色诚恳,目光坚定。 听到这一番话,孔融心中非常感动。 他知道这只是太史慈的托词罢了。 数年前他被黄巾叛军围困,太史慈冒险突围为他找来援兵,就已经报答了他照拂其母的恩情。 “既然子义愿舍命陪我,我便不再拒绝。”孔融站起身来,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我孔氏世受国恩,天子有难,不能不思为天子解忧。” “子义认为我应该先去哪里?” 为了保证严谨,无论是许县还是邺城他都是要去的,把两个天子都见上一见,再看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先去见哪个天子。 太史慈稍作思索,说道:“先去许县吧,许县离得比较近,去完许县后可以直奔冀州。” “善。”孔融点头认可,接着走出书房,带着太史慈来到了国相府门口。 见到孔融出来,国相府外的众人瞬间激动了起来。 “国相!是国相!” “国相出来了!” “不是说国相在养病吗?怎么露面了?” “定是拖着病体出来见我们的。” “莫非是要给两位使者答复了不成?” “不知道国相会接受哪位天子的诏令。” ……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孔融,期待着他的决定。 许县使者和邺城使者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异口同声地说道:“奉天子诏令,请国相前往许县(邺城)觐见!” 两人说着,纷纷双手将天子的诏书奉上。 看着眼前的两份诏书,孔融直接一手一份,全部接下。 许县使者和邺城使者顿时愕然。 许县使者不由得问道:“国相这是何意?为何要接那伪帝的诏令?” 话音落下,邺城使者便劈头盖脸的怒斥他:“国相面前休要胡言!我这诏令有传国玉玺玺印,你手中的可有?” 又是传国玉玺,许县使者只觉得异常憋屈。 明明他那里的天子是真的,可偏偏没有传国玉玺。 这诏令和对方的对比,顿时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就在两人即将吵起来的时候,孔融开口了。 “两位勿需争执。”孔融拿着两份诏书,神色平静地说道:“老夫亦不知道哪位天子是真,哪位天子是假,因此许县和邺城,老夫都会去一趟。” “等见过两位天子之后,孰真孰假,老夫自有判断。” “明日一早,老夫会出发前往许县,随后再去邺城。” 说罢,孔融便不再多言,直接转身回府。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许县使者和邺城使者,以及惊呆了的众人。 …… 次日清晨。 孔融在太史慈的护卫下,跟随许县使者的车队,从北海郡出发,踏上了前往颍川的路途。 这个消息也飞快的传遍各地。 邺城,袁绍府邸。 “孔融这个老匹夫,还是去许县了。” 袁绍看完手中这封快马加鞭送来的简报后,沉着脸将其撕成了碎片。 他在麾下谋士们面前假装愤怒,实则心里无比惊喜。 许县的天子毕竟是真的,只要孔融没有老糊涂,便能认出来。 若他去了许县,认出真龙天子后,必定会向天下人说明许县天子为真,邺城天子为假,袁绍便有借口发难。 可他若是先来邺城,识破那流民的身份,那袁绍真是百口莫辩。 他的声誉将会跌入谷底,迎接他的将是天下人的指责和谩骂。 袁绍看向一旁的沮授,问道:“处刑袁术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距离袁术被打入天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袁绍之所以还留着他没杀,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动手,好积攒声望。 如今随着孔融要觐见两位天子的消息传开,他等待的机会便来了。 处刑袁术,无疑能让他大肆宣传自己大义灭亲的忠臣名声。 有忠臣的光环加身,即便后面被孔融识破邺城这位天子是假的,也能多一份声名和底气与孔融对峙。 沮授回道:“已经准备妥当了。臣在数日前就命人向外宣传,今日将在北郊对袁术行刑。如今已有不少百姓在刑场围观,只等主公过去行刑。” 作为大义灭亲的忠臣,袁绍肯定是要亲自到百姓面前露面,并担任监斩官。 这样能让他大义灭亲的美名得到最大化宣传。 “嗯,那便走吧。”袁绍起身,背负双手向府外走去,“我去送他最后一程,也让他成全了我的名声。” …… 邺城北郊,行刑场。 此时行刑场周围聚满了百姓。 密密麻麻,多达上万人。 “怎么这么多人啊……” 刘协感受着四周百姓们投来的热切目光,心里微微有些激动。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百姓面前露面。 之前参加祭祀活动,来的百姓虽然多,但远没有今天这么多,这回感觉全城的百姓都来了。 原本非必要的场合,袁绍绝不会让刘协出宫。 但随着孔融鉴别天子真伪的事件发生,他必须把刘协拉出来让百姓们看看。 瞧瞧这幅皮囊,瞧瞧这细皮嫩肉的,瞧瞧这长相,这不是天子又能是谁? 同时,袁绍还可以通过处斩袁术,来展现出自己对天子的忠诚,让外界指责他挟持天子的声音小一些。 可谓是一举两得。 “袁绍这作秀手法,真是如火纯青啊。今日过后,谁不知道他袁本初大义灭亲,是大大的忠臣。”刘协心中感慨。 看了看四周,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到了。 审配、田丰、许攸、郭图等,还有袁熙袁尚这两个怨种兄弟。 郭嘉站在袁尚身后,显得毫不起眼。 贾诩则与袁熙说说笑笑,看起来十分熟络。 通过暗中观察,刘协发现袁熙和袁尚两兄弟离得那么近,结果大半天过去,居然彼此一句话都不说。 不用多说,这是郭嘉一手造成的。 现在有了贾诩的加入,日后两兄弟之间的隔阂只怕会更深,直到最终彻底爆发。 “就是不知道贾诩该怎么煽动袁熙弑父?” 刘协看着和袁熙有说有笑的贾诩,心中暗道这家伙的演技也很是精湛。 没多久,一阵喧闹声传来。 只见一队士卒将人群从中分开,袁绍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在他身后,还有一辆押着袁术的囚车。 百姓一看,顿时沸腾了起来。 “袁术!囚车里的就是僭越称帝的袁术!” “这就是袁术?怎么是这般模样,尖嘴猴腮哪有半点帝王相。” “袁术逆贼在天子面前顿时相形见绌。” “大将军亲自督斩手足兄弟,如此大义灭亲,当真是令人钦佩!” “大将军讨伐董卓,迎回落难天子,如今大义灭亲,实乃汉室忠臣,天下楷模!” 围观的百姓,在有心人刻意带的风向之下,开始议论纷纷。 有辱骂和嘲讽袁术的,有盛赞袁术和天子一比相形见绌的,但更多的则是对袁绍的称赞。 袁绍押送囚车入场后,第一时间来到刘协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朗声道:“陛下,逆贼袁术已经押至刑场!” 刘协明白袁绍的这场作秀已经开始了,自己只需好好配合。 于是面带微笑,按照事先定好的台词说道:“大将军辛苦了,坐下与朕一同观刑。” 袁绍摇了摇头,故意很大声的说道:“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希望陛下能准许臣来主持此刑!” 刘协假装吃惊,“大将军主刑?这不太妥当吧,他毕竟是你的手足兄弟。依朕之见,还是让他人代为主持。” 袁绍长叹一声,声音无比沉痛:“谢陛下体恤。这逆贼虽是臣的手足兄弟,素来与臣关系和睦。 可他大逆不道僭越称帝,犯十恶不赦之罪!臣岂能因手足之情而容忍?请陛下准许臣主持此刑,以这逆贼之血,洗涮我袁氏的耻辱!” 袁绍说完,竟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刘协吓了一跳,你怎么不按剧本来啊! 剧本里可没有你下跪的这一幕。 玛德,真能演啊。 刘协都有些佩服袁绍了,为了演好这一处戏,以他那高傲的性格,竟然对自己下跪。 台下围观的百姓们,听到袁绍字字忠心的肺腑之言,又看他下跪求斩袁术,顿时纷纷动容。 “大将军真乃大汉忠臣!” “虽为兄弟,但一个乃悖逆之臣,一个却忠心耿耿,差距当真是巨大。” “这逆贼拖累了大将军的名声啊。” “袁氏出了这等败类,真是家门不幸啊。” “好在还有大将军这等忠臣,不然袁氏四世三公的百年声名,真要毁在这逆贼手上了。” 刘协听着这些被煽动起来的议论声,心知火候差不多了,假装一脸感动的说道:“大将军之忠心日月可鉴,那便由大将军来主持此刑,洗刷袁氏的屈辱。” “谢陛下恩典!”袁绍谢恩之后,转身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大袖一挥:“押逆贼袁术上台!” 随着他一声令下,袁术很快便被押上了刑台。 袁绍冷冷的看着袁术:“袁术!你僭越称帝,倒行逆施,罪无可恕!如今可知悔改?” 袁术神色木然的跪在地上,尽管在牢中并没有遭受虐待。 可牢狱里的生活对于他这个自小便养尊处优的贵胄子弟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如今的他看起来无比憔悴,须发凌乱,浑身污垢,整个人几乎瘦脱了相。 面对袁绍的诘问,袁术轻蔑一笑:“朕乃天子!” “今日朕即便身死,亦是亡国之君!” “不是袁本初你这小婢养的口中的逆贼!” 死到临头,袁术没有丝毫畏惧,面对袁绍之时,言语之间依然充满了骄傲与自负。 “放肆!”袁绍勃然大怒,厉声道:“我袁氏四世三公,世受大汉国恩,怎会出现你这等乱臣贼子!你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大汉历代先帝以及我袁氏先祖!” “来人,行刑!” 作秀之后,一名身着红衣、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走上前来。 眼见死亡来临,袁术拼尽力气大声喊道:“慢着!朕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袁绍冷冷道:“什么要求?” 袁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咽了口口水:“朕……要喝一碗蜜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刘协疯狂上扬的嘴角比AK还难压。 不愧是蜜水大帝啊,临死之前竟然还要喝一碗蜜水。 袁绍也没料袁术竟会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本想直接拒绝,但看见眼前袁术这般凄惨的模样时,又忍不住动了一分恻隐之心。 毕竟只是一碗蜜水而已。 刘协很会察言观色,当即开口:“大将军,将死之人,便满足他这一要求吧。” “陛下仁慈。”袁绍挥了挥手,命人去找蜜水。 没多久,便有一名士卒端着一碗蜜水过来。 袁术细细的将蜜水喝完,有些贪婪和不舍地舔了舔嘴唇,随后长舒一口气,再无留恋。 “动手吧!” 刽子手高举大刀。 袁术抬起头,目光从台下密密麻麻的百姓头顶上掠过,从远处的青山上掠过,看向远处天际。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真是个死人的好日子。 “嗤——!” 大刀落下 鲜血喷涌。 袁术的无头尸身倒在地上,头颅滚滚,跌落在尘土之中,眼中已然没有了神采。 随着袁术的头颅落地,台下百姓们顿时欢呼雀跃,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杀的好——!” “心疼大将军,为全忠义,不得不大义灭亲。” “大将军当真是大汉股肱之臣啊。” 赞美和欢呼如浪潮一般涌向袁绍,他成为了全场最为瞩目的焦点。 大义灭亲的大汉忠臣,实至名归! 刘协静静地看着享受万众瞩目和欢呼的袁绍,又看了看地上那颗沾着尘土,无人问津的人头,眼帘微微低垂。 “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成功者享受一切,失败者只能跌落尘埃。 如此残酷,又如此现实。 他不想当这样的失败者。 待众人欢呼声稍稍平息之后,袁绍走到刘协身前道:“陛下,逆贼袁术已经伏诛!” 刘协忙不迭地道:“好,好!那尸身就交由大将军自行处置吧,朕先回宫了。” 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刘协便登上龙辇,在张郃高览以及一众禁军的护送下,离开了刑场。 “大将军,袁术尸身如何处置?”审配问道。 袁绍看了一眼袁术的尸体和头颅,随意说道:“就在城外找个地方安葬吧,不用葬入袁氏祖坟。” 审配点头应下。 袁绍一边笑着向百姓们挥手致意,一边想着心事。 “我杀了袁术,这大义灭亲的行为,毫不亚于当年孔融和其兄其母争死之举。有了这份声望,我又何惧于他?” 袁绍现在的心情很好,孔融声名威重,可他同样如此。 即便到时候被孔融识破他假立天子又如何? 他就不信单单凭孔融一句话,就能让天下人信服,就能让他辛苦积累的声名扫地! …… 与此同时,远在颍川,孔融的马车缓缓驶入了许县。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伏完:除非那邺城伪帝和陛下长的一模一样 许县,驿馆外。 虽然已经抵达许县,但孔融并没有直接随使者入城觐见天子,而是先来到此处落脚。 使者对此很不理解,询问道:“国相为何不与我一并入城?陛下可是十分期盼能够见到您。” 许县就在眼前了,孔融却不肯入城。 这让他感到十分为难。 孔融说道:“觐见天子乃是大事,不可轻慢,须焚香沐浴更衣才行;使者还是先入城向陛下禀报吧,老夫等陛下传召后再前去觐见。” 使者闻言不禁感到颇为头疼。 觐见天子确实是有这么一套流程来着。 觐见者需先在驿馆等待,在此焚香沐浴,整理仪容;直到天子派人过来传召后,才能入宫觐见,过程不可谓不繁琐。 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随着汉室衰微,天子的威权不复,现在谁还会在意这种繁琐的礼节? 不过孔融坚持如此,他也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道:“那请国相先在驿馆内等待吧,我这就入城去向陛下禀报。” 说完便登上马车匆匆离去了。 而孔融则与太史慈一起走入了驿馆。 在驿卒的带领下来到房间后,孔融让太史慈关好门窗,随后正色对他说道:“子义,我今日入宫觐见天子,若是日落前还没有返回驿馆,你便不用管我的安危,带着消息逃往冀州。” 来驿馆休整只是借口而已,孔融的真正目的,是要把太史慈留在这里,以备不测。 因为万一城内的天子是假的,或者根本没有天子存在,他肯定无法脱逃,如此只能依靠太史慈来为他传递消息,将许县天子为假一事遍传天下。 “这两样东西你且拿好。” “若许县天子为假,你逃到邺城将它们亲手交给袁绍,他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孔融说着将手中两件物品交给了太史慈。 一方私印,以及一封书信。 私印代表他的身份,书信则是他写给袁绍的。 只要袁绍拿着它们找上孔氏宗族,便会得到孔氏相助,以便揭露曹操的真面目。 “国相放心,慈定不辱使命!” 太史慈将私印和书信接过,神色肃然。 他知道这有可能是孔融的最后托付,也明白这份托付到底有多么重要。 孔融交代完这些事后,终于放下心来,然后前去沐浴更衣,为入宫觐见做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一辆华贵马车行驶而来,在驿馆外缓缓停下,同时跟随马车到来的还有两人。 赫然正是曹操与荀攸。 只见曹操翻身下马,来到驿馆门外站定,拱手道:“曹操奉陛下之命,来迎国相入宫!” 话音落下,驿馆内却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但曹操没有露出半点不耐之色,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静静侍立在门外。 又过了一会儿,孔融才走出驿馆。 看见在门口等待的曹操后,孔融微微颔首:“让孟德久等了。” 曹操恭敬说道:“国相乃是长者,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此番从北海郡远道而来觐见天子,才是真正辛苦;与国相相比,我多等片刻又算得了什么?” “马车已经备好了,还请国相登车。” 孔融点头,向着马车走去。 一直等到他登上马车后,曹操弯着的腰才算直起来,随后翻身上马,去前方开路。 驿馆内。 太史慈目送孔融跟随曹操等人离去,不禁摸了摸放在胸口的印信,眼神饱含忧虑。 他现在很希望许县的天子是真的,如此孔融便能平安归来。 …… 许县,皇宫大殿。 天子早早便带着伏完、杨彪等一众近臣们在此等候了。 此时他正满含期盼地看着那道与曹操一起,缓缓走入大殿内的身影,心情无比激动。 “来了!终于来了!” 在孔融来许县之前的这段时间,天子过得可谓是十分煎熬,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孔融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比如被袁绍派人刺杀什么的。 好在孔融一路平安,成功抵达许县。 如今他距离洗刷污名、重新夺回天子身份,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臣,北海国相孔融,参见陛下!” 孔融操走入大殿后,面向天子,一丝不苟地向天子行三拜九叩之大礼。 见到这一幕,天子感觉鼻子一酸。 如今汉室衰微,他这个天子早已没了威严,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臣子向他行过这等大礼了,可是孔融依然恪守臣子的礼仪,可见其忠心! “爱卿快快请起!”天子的语气略微有些哽咽,“卿千里迢迢从北海郡赶来,实在是辛苦了。” 孔融说道:“臣乃汉臣,天子有召,臣又岂能不来?” “爱卿真乃忠臣也!”天子对孔融的行为大为赞叹,本来还想继续与孔融寒暄几句,曹操却开口了。 “陛下,还是先谈正事吧。”曹操微微低头,拱手说道:“孔公一路跋涉,想必颇为疲惫;陛下不妨早些与孔公聊完正事,也好让孔公回去休息。” 孔融闻言,不由得看了曹操一眼,眉头微皱。 天子略显尴尬,打消了和孔融闲聊下去的想法,点头说道:“大司空所言极是,朕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与爱卿说正事。” “爱卿,最近天下流传着真假天子一事,伱可有耳闻?” 孔融点头道:“臣的确有所耳闻,世人皆言邺城和许县各有一位天子,却不知孰真孰假,因此争论不休。” 其实两个天子孰真孰假已经有所定论了。 在孔融来许县前,天下人基本上都认为邺城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而许县的则是假的。 因为邺城的天子有袁绍、吕布、刘备承认,还有传国玉玺,这些已经足以证明邺城天子身份的正统性。 不过这种话孔融当然是不方便直说的,而且他在确定天子真伪之前,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立场。 听到此言,天子一下子就变得激动了起来,满脸愤懑道:“邺城的那个是假的!” “自从长安城破后,朕便一路逃亡,幸得大司空搭救,方才迁都许县。” “邺城那个天子不过是袁贼为了假借朕的名号,找人冒名顶替的伪帝!朕从来没有离开过许县,又怎么会出现在邺城?” 天子心里又愤怒又委屈,孔融的到来,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倾诉与发泄的对象。 “如今汉室衰微,乱象四起。” “先有黄巾、董卓之乱;后又有郭汜李傕以下犯上,前段时间就连四世三公的袁术也自立为帝,我大汉江山已然风雨飘摇。” “那袁氏兄弟二人,一个僭越称帝,一个假立天子,靠着自身声名诓骗天下人;而且还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温侯吕布也信了他,让朕百口莫辩。” “朕身为天子,却不能收拾山河,如今更是连这个天子名号都将要被小人夺走。” “朕实在没有颜面去见大汉历代先帝啊!” 天子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是曹操教他的,见了孔融说到动情之处,一定得哭。 他一开始不想哭,怕丢了天子威仪。 可又不敢违逆曹操。 受到天子这份情绪感染,在场的不少臣子们都掩面而泣,伏完与杨彪也是神色悲哀。 汉室沦落到如此地步,怎能让人不悲? 而孔融默默地观察着天子和众人的神色,静静听着天子向他倾诉,没有说话。 “幸好……” 哭了一会儿后,天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虽然天下反贼四起,但依然有大司空和爱卿这等忠臣义士!” “爱卿声望深重,受天下人敬仰。朕召爱卿前来,便是想让爱卿为朕验明正身,向天下人揭露袁绍的真面目,让世人知晓邺城那个天子是伪帝!” 天子说完,一脸希冀地看着孔融。 孔融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面对天子的期许,孔融却摇了摇头,“陛下,请恕臣现在还无法直接下定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天子当前,又有一群朝廷重臣在此,如何无法下定论? 曹操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天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孔融,“莫非爱卿也觉得朕是假的?可无论是大司空还是杨公、伏公,都可以为朕作证!还有这么多大臣也是!” “朕的后妃也俱在宫内,朕可以将她们全部喊来,一一向爱卿为朕作证!” 天子现在是真的急了,他本以为孔融见到自己后,就会直接答应为他作证。 没想到他竟然不愿意! 逆贼,逆贼啊! 孔融说道:“陛下误会臣的意思了。臣上一次与陛下相见,已是八年前。之后臣便因得罪奸贼董卓,而被派去北海郡平叛,再未与陛下相见。” “如今陛下的容貌虽有八年前的影子,可时间太长,臣也不敢随便确认。” “稍后臣自会向杨公、国丈以及群臣询问和陛下相关之事,但陛下是否为真正的天子,臣需要去了邺城以后,才能做出论断。” “因为这关系到大汉的江山正统,臣肩负如此重担,委实不敢妄下结论,还请陛下恕罪。” 听完孔融的解释,众人和天子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能理解孔融的慎重,毕竟这关乎到大汉的江山正统,不得不慎重。 天子尽管心中十分失落,但还是勉强笑了笑,“爱卿的为难和慎重,朕能理解。” “那便等爱卿去过邺城之后再做决断吧,朕既是真正的天子,又何惧与那假天子相比较。” “不过还请孔公多与杨公等人交流,若是有问题想询问朕的后妃们亦可。” 虽然自己的确是天子,但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好好叮嘱了孔融一番。 因为他不知道袁绍那边有什么手段。 毕竟连吕布刘备袁绍给骗过去了,万一连孔融也被袁绍给骗了呢?这谁也说不准。 孔融道:“陛下放心,臣定会慎之又慎。” 天子见没有下文,便满怀关切的说道:“爱卿一路颠簸,实在是辛苦了,今日便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务必要以身体为重啊!” “谢陛下关心,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孔融告别天子,往殿外走去。 刚走出大殿没多久,曹操便快步追了上来。 “国相,我在府上备了宴席为您接风洗尘,还特意打扫出了一间僻静的别院供您休憩。” “若是不嫌弃,便让我来好好招待您。” 曹操态度恭敬地向孔融发出邀请。 孔融摇了摇头,道:“孟德美意,恕我不能接受。为了避免旁人非议,我住在驿馆即可。” 曹操闻言一脸遗憾:“合该如此,我这就送国相回驿馆。” “那有劳了。”这回孔融没有拒绝,答应了下来。 …… 此时大殿当中,天子满是忧愁地看向杨彪和伏完:“杨公,国丈,你们说孔融是真的不敢轻易决断,还是认为朕的身份有假?” “朕是不是天子,你们和后宫妃子皆可作证,孔融为何还要去邺城?” 他理解孔融的慎重,但心里还是难免有所怨言。 “陛下,关乎大汉正统,孔北海谨慎并无过错。”杨彪说道。 他倒是很认可孔融这慎重的态度,这也说明了孔融不会被袁绍威胁或收买。 伏完也说道:“陛下不用担心,除非那伪帝和陛下长的一模一样,否则孔北海一眼就能分辨出真伪。等孔北海见过伪帝之后,自然就知道陛下才是真龙天子。” 听到两人的安慰,天子也安心了许多。 是啊,没什么可担心的,袁绍总不能找了个和他长相一致的人吧。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等孔融对比过两个天子后,自然就有结论了。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安心等待结果。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陛下见了孔融千万别哭,得展露天子威仪(5/5) 孔融回到驿馆之时,时间尚早,太阳并未完全落山。 “国相!” 驿馆内,太史慈一直在焦急等待着,见到孔融平安归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假如孔融天黑前还没回驿馆的话,他就要带着印信逃去冀州了。 虽然他可以选择混入许县,找机会将孔融救出,但他知道孔融更愿意他去冀州揭露曹操假立天子的罪行。 将孔融迎进来后,太史慈问道:“国相今天见到天子了吗?” 孔融点头道:“见到了,陛下第一时间召见了我,依稀之间可能八年前的影子。但是不是真正的天子还有待商榷。” 太史慈楞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国相何出此言?莫非这个天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倘若天子是假的,国相如何能回驿馆?” 孔融眉头紧皱,心中千头万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劲的地方倒没有发现,言行举止很自然,也都符合天子之礼,只是……”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欲言又止。 而这也令太史慈感到更加好奇了。 既然长得一样,言行举止也都没问题,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孔融还如此迟疑? “没什么。” 孔融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失望。 他对天子有些失望,他心中的天子不该是这样的。 即便是灵帝,也处处充满帝王威仪。 可今天那位天子不但在殿中当着众大臣的面对他这个臣子哭泣,而且言语神态处处也显得懦弱,或惊慌失措,或急不可耐,无半点天子的威仪。 事后他联想到天子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经历,养成这样的性格倒也不让人意外。 只能说与他心中的期待不符。 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懦弱天子怎么才能肩负起振兴大汉的重任。 “今日在朝堂之上,曹操抢断天子发言,对天子不尊,我观他绝非忠臣。恐怕传言曹操挟天子以令不臣,并非虚言。” 孔融回想起在朝堂上的时候,天子本想与他继续寒暄几句,但却被曹操出言打断。 而当时天子竟然有些畏惧。 堂堂天子,被臣子轻易打断发言却不敢发怒,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管这个天子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曹操此人绝非忠臣,而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太史慈对此似乎并不意外,说道:“当今天下,真正如国相这般忠于汉室的臣子能有几个?曹操此人声名败坏,品德低下,岂会是善类。” “即便城内天子为真,他奉迎天子的目的怕是也不纯,国相需要多多提防于他。” 和袁绍比起来,曹操的声名简直太差了。 且不说宦官之后这个身份,单说数年前攻徐州之时,久克不下,等拿下徐州后屠杀百姓十万人,便让他的声名坏到了极点。 要知道屠戮百姓可是大忌,但曹操依然如此行事,而且还不止一次,光是一个徐州,他便屠了三次!足以见得其德行有多差。 至少太史慈是很不喜曹操这样的人。 “放心,我自有分寸。” 孔融心里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今天才会拒绝曹操向他展露出来的善意。 两人又聊了一会,孔融也有些倦了,便说道:“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还要入宫一趟,过几天我们便出发前往邺城,去拜见另一位天子。” 等他明天去向杨彪伏完等一众天子近臣们询问了解一下情况,便出发前往邺城。 …… 三日后,孔融从许县离开了。 虽然曹操和天子对他再三挽留,但还是被他拒绝,和太史慈一起踏上了前往冀州的道路。 当天曹操在府中大发雷霆,孔融坚决离开的态度让他心中无比愤怒,生怕孔融去到邺城之后,会生起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可尽管他十分愤怒,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放任孔融离开。 总不能杀了孔融,或者将他强行留下吧? 要是他敢这么做,世人知晓之后,许县的真天子就真要变成假天子了。 孔融离开许县赶往邺城的消息,在他出发后的第四天传到了邺城。 郭嘉和贾诩从袁绍府邸得到消息之后,一直等到晚上,才趁着夜色入宫。 平日里刘协召见他们已成常态,所以不需有人通报;而且由于刘协的安排,寝宫内也并没有下人服侍,所以两人在被张郃带到寝宫外后,直接便走了进去。 然后他们便看见刘协正抱着一堆竹简,在烛光下埋头苦读。 神色专注,甚至都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到来。 “陛下当真是刻苦啊。”郭嘉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自从袁术身死之后,刘协就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开始加倍用功通读各种书籍经典、兵法韬略,这几天他送去的那些书全都读完了。 甚至还经常把他和贾诩给喊入宫来,向他们请教学问,了解当今天下局势、听他们分析各方诸侯的优势和弱势之处,还有彼此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背后支持的世家等等。 简直像换了个人。 贾诩面带欣喜的笑容:“这可是好事啊!多亏了袁术,让陛下产生了危机感。” 刘协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对此他心里是感到颇为高兴和欣慰。 天子越勤勉、越上进,就代表着潜力越大,跟着这样的君主才有前途。 当然,如果是盛世,那就恨不得天子是个废物,臣子们好独揽大权。 就在两人低声交流之际,刘协也终于注意到了他们。 “文和,奉孝,你们来了?”刘协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你们来得正好,朕刚好有问题想要请教。” 两人向刘协行礼之后,郭嘉说道:“陛下,请教之事稍后再论,臣有关于北海孔融的要事禀报。” “孔融?”刘协闻言眼神微微一凛,放下手中竹简问道:“他不是去了许县么?莫非他承认了那边的伪帝?” 郭嘉摇了摇头,说道:“孔北海在许县呆了三日,现已经从许县离开,正在来冀州的路上,按照消息传来的时间推算,最多再过几日他便会抵达冀州。” 刘协闻言,神色立马变得凝重了起来。 孔融的到来,对他而言可不是好事。 “孔融见了那伪帝后,可曾对外说过什么?可曾表明过他的态度?”刘协不动声色地问道。 如果他和孔融见面,并没有信心能够瞒天过海,让孔融不生疑窦。 一旦孔融指认他是假的,那他将再无翻身的机会。 所以他恨不得孔融在许县直接承认汉献帝的身份,并告知全天下。 如此袁绍便会第一个不答应,届时谁真谁假依旧还有的争。 有袁绍顶在前面,他便能浑水摸鱼,慢慢发展壮大自己。 郭嘉可不知道刘协的心思,颇为欣喜道:“陛下放心,孔北海到底是大汉忠臣,为人又刚正慎重,岂会轻易承认许县天子的身份? 根据袁绍麾下谍子的汇报,许县天子希望孔北海为其证明,但遭到拒绝。孔北海直言要来邺城面见陛下之后,再做决断。” “除此之外,在许县的这几日孔融一直住在城外驿馆,天黑之前必归,不曾与任何人应酬。观其为人,臣亦是佩服的紧。” 听完这番话,刘协心里越发感到沉重了。 孔融越是如此,越是表明难以糊弄过去。 而且对方已经去拜见过了正牌天子,想必向天子和其身边的近臣们了解了许多情况。 在知晓许多和天子有关的私密事后再来见他,他应对的难度无疑增大了许多,这次怕是真的要暴露了。 眼珠子一转,刘协心中有了主意。 他黯然一叹,神色无比悲戚:“看来杨公、伏公,以及朕的那些后妃,的确是被曹操胁迫,背叛朕了。 否则孔融在见到伪帝之际,就会当众揭穿曹操的真面目,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曹操假立天子!” 无论如何,天子身份不能丢。 这种情况下,只能把锅扣在天子近臣和后妃的头上了。 是他们经不住曹操的胁迫背叛了朕! 贾诩见刘协因亲近之人背叛而忧伤,宽慰道:“陛下莫要心伤,他们碍于自身性命安危不敢公开和曹操撕破脸,但也有可能私下跟孔融说明了情况。” “毕竟要是当面与孔北海说的话,曹操一怒之下不仅连他们自身,就连孔融也要杀了灭口。” “臣以为孔北海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向天下人承认许县天子的身份,是因为他知晓那只是曹操找来的伪帝。只是在曹操的地盘上不好明言,所以才匆匆赶来邺城。” 贾诩的猜测不无道理。 但那只是站在他的角度有道理。 站在刘协的角度,那就大错特错了。 孔融压根就不是明哲保身的人,他若看出天子身份,无论真假都会在第一时间宣布。 他就是因为慎重起见,得两个天子都见一面之后,才会做出决断。 “文和所言不无道理,但朕凡事都喜欢做最坏的打算。” “假如那个伪帝扮演朕扮演的很好,甚至成功骗过了孔融。你们说朕见了孔北海后,该如何让他相信朕才是真正的天子?” 刘协在郭嘉和贾诩面前可谓是从善如流,他自己没主意,那就听听聪明人的意见。 贾诩思虑片刻,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正常应对即可……不过有一件事万不可做。” 见贾诩吞吞吐吐,脸色也很古怪,刘协好奇的问道:“何事?” 贾诩和一旁的郭嘉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不可当廷嚎哭!” 闻言,刘协一脸不解。 拉着臣子大哭,这可是老刘家的绝活,效果杠杠的,吕布被他一哭,就神魂颠倒了,怎么就不能用了呢? 看到刘协脸上的疑惑,郭嘉郑重说道:“虽说陛下平日里伪装成懦弱之态,可以骗过袁绍。但恕臣直言……那样的陛下真是没有半点天子的威严。” 贾诩也跟着补充:“奉孝所言极是,若臣是孔北海,见到陛下做如此姿态,定然不信陛下是真龙。” “天子,九五至尊!当胸有韬略,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神文圣武,统御万方,龙威深重令人望之生畏。” “等孔融到来后,陛下定要卸下伪装坦诚以对,展露天子威仪。” 听到两人这番建议,刘协半信半疑:“这样吗?可朕以为,哭惨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贾诩嘴角微微抽搐:“陛下万万不可如此……私下里倒是可以稍微哭一哭,可与孔北海相见,必是正式场合,决不可嚎哭。” 每每想到之前和刘协见面时,刘协鼻涕眼泪抹他一身的模样,贾诩就忍不住感到浑身颤栗。 虽然这是拉拢人心的手段,但也要分场合、分人来用。 用得好可以拉拢人心,用得不好的话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做作。 如他和郭嘉,显然就不会吃这一套。 “朕听文和之言,不哭便是。”刘协颇有些遗憾。 其实他本来准备和之前见贾诩、吕布时一样,见到孔融也哭一手的,顺便把上回在吕布面前跑的摔倒的技巧融入进去,加强视觉效果。 但他仔细啄磨了一下,觉得贾诩说的很有道理。 毕竟谁家正经天子会没事就跟臣子哭哭啼啼的啊。 尤其是面对孔融这么一个古板严谨的老臣,还是正经一点比较合适。 那些做作的手段,说不定只会起反效果。 郭嘉和贾诩见刘协答应不哭,都松了口气。 他们是真的担心刘协在大殿中拉着孔融哭哭啼啼,那可真是太不成体统了。 聊完孔融这件事后,刘协又拉着郭嘉两人坐了一会儿,问了一些自己最近读书碰到的问题才放他们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刘协依然没有就寝。拿起一卷新的竹简,继续挑灯夜读。 他的努力不是装给贾诩和郭嘉看的,而是实实在在行动了起来。 “如果我依然止步不前,只是靠着一点演技和夸夸其谈就得意忘形,那袁术的下场就是我的未来。” “我能靠袁绍的庇护安逸一时,但迟早要把他的基业夺走,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 “成功,我还要面对天下群雄。” “失败,我必然身死!” 夜渐渐深了,天上繁星点点。 屋内灯火如豆。 刘协仍在伏案读书。 …… 孔融和太史慈一路走的很顺利。 先是曹操派人将他们护出豫州、兖州地界。 等到了冀州边境后,袁绍的人马又立刻前去接手。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见到孔融在自家地界里出事,否则真的百口莫辩。 等袁绍的人马将孔融护送到快要抵达邺城时,袁绍更是亲自带人出城相迎。 “国相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我已命人在驿馆内备好了饭菜热水,房间也收拾整齐,请国相落脚,稍作休息。” 袁绍下马,步行走到那辆朴素的马车前,给足了孔融的面子。 孔融在许县的一举一动他都关注了,所以此番仅仅准备了驿馆房间和饭菜热水,并不像曹操一样又是设宴又是接风洗尘。 “让老夫的随从将行李送去驿馆即可,老夫既已到邺城,当要先觐见天子。烦请冀州牧带路了。” 马车中传来孔融那苍老的声音。 袁绍微微一笑:“便依国相之言。” 烈日之下,太史慈拿着孔融的印信和行李独自前往驿馆,孔融乘着马车随袁绍缓缓进入邺城。 5更完毕,2.7W字!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既见朕,为何不拜 和在许县一样,孔融进城,太史慈待在驿馆。 但凡孔融没有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回来,太史慈便第一时间逃离冀州。 马车上,孔融虽在闭目养神,可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邺城这位天子,比之许县的那一位到底如何? 是真,或是假? 临近揭露真相的最后一步,原本只是肩负揭露天子真伪使命的孔融,竟感到无比紧张和忐忑,以及……期待。 他害怕这位天子更加不堪,他期待这位天子能有所不同。 许县逗留的那三日,通过跟杨彪、伏完,以及和天子的交流,孔融得知了许多常人不知的有关天子的种种秘闻,甚至包括身上的胎记在何处。 当然他也清楚,这些只可听信一半,不能全部相信,只能把这些日所得知的秘闻作为参考。 除去这些从许县听来的秘闻之外,孔融亦有自己的方式去鉴别天子真伪。 “国相,我们到了。” 就在孔融沉思之际,马车外面传来了袁绍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坚定的迈下马车。 印入眼帘的是一座恢弘而庞大的宫殿。 “这是?”孔融略微惊讶,这邺城皇宫的恢弘竟不逊长安,远胜许县那座。 袁绍笑道:“天子迁都邺城,身为臣子,岂能不准备一座像样的宫殿供天子居住?” “这座宫殿虽然比不得雒阳、长安的皇宫恢弘,但我也花了不少心思,请大量能工巧匠建造而成……不过国相放心,建造宫殿的钱财全由袁氏所出,并未劳民伤财。” “如今陛下便居于皇宫之中,有五百余名奴仆服侍,以及一千禁军日夜值守。” 袁绍简单介绍了一下皇宫中的各种配置。 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也为了全自身忠义之名,自从刘协来到邺城之后,他真是不惜重金,日夜翻修扩建。 如今眼前的皇宫虽尚未全部完工,但却能一眼看出,这的确是按照真正天子行宫的规格来建造。 孔融打量了一遍皇宫,又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宫外值守的禁军,心中默默点头。 这座皇宫比许县的那座所谓“宫殿”不知豪华凡几,从各种规格以及安排的人手上也足以看出袁绍的用心程度。 就是不知道这宫里坐的是不是真龙天子。 两人交谈之际,一名宦官踩着小碎步迎了上来,先后向袁绍和孔融行礼:“大将军,国相,陛下已经在正阳殿等候,请两位随奴婢前去觐见。” 袁绍颔首,微微侧身,给孔融让开道路:“国相先请。” 孔融大步上前,踏入宫门。 两人在宦官的带领下走进皇宫,来到正阳殿殿外。 一路走来,孔融都在暗中观察。 “请稍事等候,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留下袁绍和孔融在殿外等候,宦官进入殿内通报。 这种小细节,让孔融记在心中,这是他在许县那边不曾看到的。 不久后,唱礼声从大殿内传来。 “宣——” “大将军大司马袁绍!” “北海国相孔融!” “入殿觐见——!” 于是袁绍和孔融这才走入殿内。 一入大殿,便见文臣武将肃立两侧。 正所谓——庙堂之上,衮衮诸公。 袁绍来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地行参拜大礼:“臣袁绍,参见陛下!” 行的是无比庄严隆重的三拜九叩大礼。 孔融站在原地,抬头望向正前方端坐在龙椅上的那道挺拔身影。 赤黑龙袍,头戴冠冕。 那在冠冕垂落的珠帘下的容颜,年轻而俊秀,是如此熟悉,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此时正居高临下地向他淡淡一瞥。 四目相对。 在看清楚珠帘下那张面孔的一瞬,孔融瞳孔缩小,浑身僵硬,内心全然被震撼所填满! 怎会……一模一样? 孔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心中的震惊,因为眼前的情形,是他从未料想过的。 邺城的这位天子竟和许县那位一模一样! 长相上面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可大殿中的庄严肃穆,让他有一种回到灵帝临朝时的感觉,也让他知道眼前的天子和许县的非同一人。 就在孔融盯着刘协的面孔反复端详,想要从上面找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时,刘协开口了。 “既见朕,为何不拜?” 他微微皱眉,似乎很是不悦。 听到耳畔传来的声音,孔融才如梦方醒,立刻行大礼参拜,恭声说道:“臣孔融,参见陛下!” 刘协却没有就此罢休,冷哼道:“殿前失仪,直视圣颜,你乃孔夫子二十世孙,怎敢对朕如此无礼?” 那扑面而来的威压,让孔融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见火候差不多,袁绍赶紧解围:“陛下,孔公一路跋涉,身心俱疲,才会一时失态。望陛下恕孔公殿前失仪之罪。” 见了天子不大礼参拜,还敢直视天子容颜,在寻常场合也就罢了,但这可是于百官前的正式觐见,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孔融也深深俯首:“陛下帝威深重,臣一介老朽难以承受,故而失态,还望陛下宽恕。” 此时他很想再度抬头,好好去看一看坐在上方的那位天子;但碍于君臣之仪,又不敢再次冒犯。 “帝威深重?”刘协冷笑一声,似乎更加不悦。双眼盯着孔融:“朕与那许县天子相比,如何?!” 声音中充斥着难以掩盖的愤怒。 孔融瞬间心如明镜,明白为何眼前这位天子对他会如此冷淡严厉。 不是因为什么殿前失仪。 天子真正怒的…… 是他去了许县! “陛下恕罪!” “如今天下出现了真假两位天子,世人难以分辨,臣亦难以分辨。这关乎到大汉正统的归属,臣唯有慎之又重,不敢妄断。因而无论是邺城还是许县,臣都要走一趟。” “陛下若因此怪罪于臣,臣甘愿受罚。” 孔融神色诚恳,不卑不亢,在这件事上他问心无愧。 “罢了。”刘协似乎有些不耐,淡淡说道:“念在你也是一片忠心的份上,朕便不与你计较。” “伱既已去过许县,如今又来了邺城,心中应当有所定论了。” “告诉朕——” “孰真,孰假?” 这一刻,刘协的演技已经突破巅峰。比之与袁绍虚与委蛇,不知强了多少。 这是体验派演技的巅峰,已经完全把自己带入了天子角色。 煌煌之声传来,孔融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威压,似重于泰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袁绍旁观这一幕,眼神微动,赶紧再给孔融上一波压力。 “孔公,此事关系到陛下的名誉,请孔公务必谨慎,不可妄言啊!” 孔融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用充满疲惫的苍老声音说道: “恕臣……无法分辨。” 袁绍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心中狂喜。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假立天子之事被孔融这老贼识破了,他就准备往孔融身上泼脏水,把他的名声给搞臭,让世人知晓孔融老贼的话不可信。 可没想到,孔融竟说自己分辨不出真假。 这可把袁绍乐的找不着北了。 “一派胡言!!” 就在袁绍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再加把力,让孔融坐实了那流民的天子身份之时,一道暴怒声回荡在大殿当中。 刘协从龙椅上豁然起身,冷厉的目光居高临下盯着孔融,漆黑的眼眸中尽是杀机。 “朕乃高祖后裔,大汉正统皇帝!孔家世受大汉国恩,你孔文举亦是天下士人的榜样,可你竟不识真龙,堂而皇之以无法分辨为由搪塞天下人。” 声音落下,深沉的杀意令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袁绍和沮授假装惊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袁绍心中大喜,这流民演的太好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龙椅上坐的是真龙了。 有袁绍和沮授带头,其他真的有些惊慌的谋臣武将,也纷纷跪地,口中大喊:“陛下息怒。” “息怒?你们叫朕如何息怒!”刘协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目光摄人,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头颅。 “黄巾之后,又有董卓祸乱朝纲。朕克继大统以来,每日忧心。幸得温公,诛杀董卓。可董卓伏诛,又有郭汜李傕这等乱臣贼子四起。 当今天下诸侯割据混战,可谓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扬州袁术大逆不道僭越称帝,兖州曹贼倒行逆施假立天子。 朕只恨不能如光武皇帝那般荡平不臣,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声音铿锵有力,震耳发聩。 大殿当中,除了知晓刘协真实身份的袁绍和沮授,其余之人尽皆目露凶光。 “孔融不尊天子,臣请命诛杀孔融!” “臣请命出征兖州,为陛下擒杀曹贼和伪帝。” 贾诩和袁绍一先一后请命,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一般。 大殿内的气氛,刘协的帝王威仪,似乎形成一股惶惶天威直冲孔融而来,让他几乎窒息。 “陛下,臣并非搪塞天下人,而是许县的那位天……与陛下的长相完全一致。” 孔融满脸苦涩,他岂能不知不辨出个真伪,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将声名尽毁。 两个天子,必定一真一假。他不辨真伪,世人定会认为他被曹操或是袁绍收买,亦或者贪生怕死不敢得罪这二人。 “休要胡言乱语!”刘协依旧愤怒,认为孔融在狡辩,“朕与父皇相貌尚有不同,何况外人乎?” 孔融举起几根手指,“陛下明鉴,臣愿以先祖孔丘的名义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教臣万箭穿心而死。” 话音落下,正阳殿内一片哗然。 这个时代的誓言很有说服力,尤其是孔融以孔子的名义发誓,众人基本上都相信了他的话。 “好一个曹贼,竟然找了个和陛下长相一致之人假冒天子!” 袁绍异常愤慨,俨然一副大汉忠臣的形象。 见孔融发下誓言之后,刘协脸上的愤怒尚未消失,错愕与难以置信又浮现在眼中。 “伪帝的长相,与朕完全一致?” 大袁绍看见刘协那有三分愤怒、三分错愕、还有三分不敢相信以及一分迷茫的复杂表情,真想忍不住开口为他喝一声彩! 此等演技,天下无双! 足以和孔融、吕布并列三大无双。 在袁绍和沮授的商议之下,今天刘协与孔融相见,不能让孔融询问和天子有关的一些辛秘,否则必定露馅。 于是他们决定先声夺人,一见孔融就给他来一个下马威,在他面前展露天子的堂堂威仪。 袁绍本来还有些担心刘协能不能演好,如今却是完全放下了心。 威严深重,喜怒无常。 真正诠释了什么是天威! 袁绍心中欢喜,却也没忘记配合刘协,他露出震惊的神色,语气急切地道:“孔公,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会有人和陛下长相一模一样?” 孔融摇头苦笑一声,看向刘协:“陛下,臣并未看错,的确长相一致。这也是臣方才殿前失仪的原因。”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沮授,见此良机,果断开口:“陛下,天底下的确有这般巧合之事。 臣亦见过,一个祖籍淮阴吴姓之人,和一个祖籍蓟县之人唐姓之人,并无半分亲族关系,却长的别无二致。 曹贼怕是真找了个和陛下长相一致之人假立天子。” 孔融无法辨别天子真伪,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现在沮授和袁绍的目的更进一步,要坐实刘协真龙天子的身份。 刘协见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看向孔融道: “既是如此,你也不该辨不出真龙。但念在你我君臣八年未见已然生疏的份上,朕便恕你无罪。” 孔融叩首:“谢陛下!” 等待良久的郭嘉,抓住眼下这个时机,赶紧追问孔融:“即便长相一致,伪帝又岂能与真龙相比?孔公是分辨不出来,还是不想分辨?” 贾诩亦点头道:“不错,伪帝岂能有陛下这般威仪?” 听到两人这话,刘协差点眼前一黑。 他心知肚明自己才是伪帝,即便是所谓的天子威仪,也是装腔作势演出来的。 如今郭嘉和贾诩竟然让孔融把他和正儿八经的天子作对比,不由让他心虚至极。 正当刘协心中琢磨着找个借口岔开话题的时候,孔融开口了:“许县的那位确实没有陛下这般威仪,但……还望陛下容臣仔细确认一番。” “臣从杨彪、伏完、皇后等天子近臣与后妃口中,得知了许多有关陛下的消息,陛下可否允臣问几个问题?” 来了…… 袁绍闻言心里顿时感到一紧。 这是他们最大的破绽。 沮授搜集来的起居注根本不完整,而且一些真正有关于天子私密的事情,起居注里也不会有详细记载。 偏偏面对孔融提出的要求,他们还不能拒绝,否则就是心虚。 龙椅上,刘协平静的说道:“准!” 孔融施了一礼,道:“毕竟事关陛下的私事,大殿当中询问恐有不妥。”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都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聊天子的私事,无疑是十分无礼的行为。 这与孔融心中所遵行的君臣之道不符。 “那便去宣室罢。”刘协颔首答应,转头对袁绍说道:“大将军还有列位臣工且在此等候,朕去去便回。” 说着便与孔融一起离开了大殿。 袁绍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表情变幻不定。 他这会儿真的是提心吊胆,生怕刘协露馅。 “罢了,担忧也无用。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相信他了。” 袁绍什么都做不了,除了静候消息,别无他选。 之前刘协应付刘备、吕布以及贾诩时,都表现的很完美,这次说不定也能蒙混过关。 万一孔融问的问题,正好起居注上记载了呢? 袁绍没注意到的是,大殿之中,郭嘉和贾诩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浮现出了笑意。 ……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孔融的抉择 为了尽快赶回驿馆,孔融可谓是拼上了老命。 从袁绍府上出来后,就一路策马狂奔。 哪怕一把老骨头都快要被颠散架了也不敢停下。 “子义——!” “子义——” 赶至驿馆,孔融大声呼喊。 可四下都见不到太史慈的人影,他心中焦急如焚,脸色白的吓人。 此时太阳已然落山,他错过了和太史慈约定回驿馆的时间。 若是太史慈真以为他在城内出了事,从而逃离冀州,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以他的骑术和性格,即便现在就派人去追,也是万万追不上。 孔融呆呆的站在驿馆,脸上全是惊恐的神色。 脑海中接连闪过刘协在宣室挥斥方遒的画面。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大争之世,谁能不争,谁敢不争?” “朕为天子,不争便是死,不争大汉便要亡!” “爱卿要葬送大汉幽而复明的希望吗!” 孔融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宛如行尸走肉般瘫倒在地上。 汉室复兴的希望,真的要因他而葬送了吗。 他老泪纵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国相!” 突然,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 太史慈牵着马,从马厩走出。 “子义!” 看到太史慈的身影,孔融无神的双眼,重新焕发了光芒,整个人如释重负。 口中似是庆幸般的不断呢喃:“子义没走就好,没走就好……” 这一刻他心中的喜悦,比当年听闻董卓伏诛的消息还要强烈。 太史慈走近,看到孔融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由勃然大怒。 孔融向来重视仪表和风度,如今这般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定然与城内的遭遇有关。 “可是袁贼为难国相!”太史慈咬牙切齿,眼中凶光四射。 “非也,非也。”孔融赶紧拉住太史慈,生怕他直接杀到袁绍府上去。 “且为老夫端碗水来。” 他从昏迷中苏醒后便一路策马狂奔,刚才又经历了心绪上的大起大落,如今可谓是身心俱疲。 太史慈不敢耽搁,连忙跑去弄了碗蜜水过来。 孔融喝下大半碗蜜水,脸色稍稍有几分好转。 正待太史慈要询问孔融在城中的遭遇之时,袁绍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驿馆门口。 太史慈当即挡在孔融身前,将背上的一对双戟取下握在手中,一脸警惕地看着袁绍。 袁绍翻身下马匆匆走入驿馆,看着坐在地上喝蜜水的孔融似乎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无不费解的问道:“国相为何不辞而别?莫非是我有什么失礼之处吗?” 孔融一醒过来,没聊两句就夺马而走,让袁绍感到一阵莫名奇妙。生怕他这把老骨头出什么事,便一路追了过来。 “冀州牧多虑了,不过是着急回驿馆罢了。”孔融疲惫地向袁绍摆了摆手,“老夫并无大碍,还请冀州牧代为转告陛下,老夫安然无恙。 今日昏迷也与陛下无关,让陛下无需忧心。老夫明日会入宫向陛下请罪。” 袁绍心中依然充满疑问,可见孔融虚弱苍白的脸色,生怕对方出什么事,也不敢继续逼迫。 但还是不放心的交代了两句:“既如此,那国相便好好歇息,万万不可做出方才那般夺马狂奔之举。国相的安危关系到陛下的声名,万不可大意。你若是出了点差错,将会使陛下蒙受不白之冤。” “老夫省得。”孔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袁绍也不多废话,转身上马,带着沮授、审配等人离开了驿馆。 直到离开一段距离后,他的脸色才慢慢冷下来。 “这老匹夫,当真是莫名其妙!” 袁绍阴沉着脸色破口大骂。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先是担心刘协的身份被识破,后来又担心孔融出事。 孔融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看不明白,又是殿上昏迷,又是匆匆忙忙夺马狂奔跑回驿馆,一出接着一出。 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 如此折腾,要是死在邺城怎么办? 一旁的沮授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说道:“主公,若是不出所料,孔融昏迷十分蹊跷。” “或许是陛下逼迫的太紧,他一时之间无法回答,便借昏迷为由逃避。” 审配亦点了点头,“假借昏迷逃避君主追问,此类事史书多有记载。” 经过沮授和审配这么一说,袁绍也回过味来了。 咬牙切齿道:“这老匹夫安敢如此,害我担惊受怕!” 落后半个马位的逢纪也跟着大骂:“孔融此举当真是奸诈,这般无赖手段都用的出来!” “明日等他再度入宫,定要备好十个八个医官,他要是昏迷就给他扎针!” “愚蠢!”袁绍不留情面地骂了逢纪一句,“你安能扎醒一个假装昏迷之人?扎醒了他又继续装昏过去,难道还能一直扎他不成?” 孔融要是铁了心的假装昏迷,给他扎成筛子也没用。 逢纪闻言,觉得袁绍说的有理,又骂骂咧咧几句:“这匹夫,枉为孔子二十世孙。” 这时郭图皱着眉,疑惑的说道:“可他如此匆忙跑回驿馆又是何故?他若是不肯承认天子身份,主公难不成还能吃了他?” 审配道:“孔北海在许县的那几天,也不曾和曹贼有任何接触往来。或许是不愿与主公处于一室,担心落人口舌。” “哼!”袁绍冷哼一声,十分不满,他袁本初盛名在外,焉是曹阿瞒之流能比? 这老匹夫若非仗着孔子二十世孙的身份,都入不了他的眼。 “我以为,或许与那个侍从有关。”田丰忽然开口。 众人闻言,纷纷惊异地看向他。 居然……正常说话了? 没有一开口就让主公下不来台? 袁绍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厘不清与那侍从有何干系,问道:“元皓有何高见,不妨直言不讳。” 这次田丰难得没有拆他的台,他也难得让田丰直言不讳。 田丰斟酌了一会儿,说道:“方才在驿馆之时,我观那侍从颇为不俗,绝非常人;背负双戟,腰缠马鞭,亦有包裹在身,显然是准备离开驿馆。” “但他既为孔北海侍从,为何会有离开驿馆的打算?丰以为,定是孔北海提前叮嘱过他。” “例如若是入城未归,或是被主公挟持,便让侍从第一时间离开邺城。” 田丰观察的很细致,分析的也有理有据。 说到这里之后,众人哪里还不明白? 那侍从包裹里必定藏着孔融的印信! 沮授满脸后怕,叹道:“孔北海当真是谨慎,他若未归,那侍从怕是要携带他的印信前往许县。向天下人昭告主公假立天子。” “好个孔文举,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准备,难怪他这么急要赶回驿馆!”袁绍的心中也一阵后怕,同时也对孔融心生佩服。 此人当真是对汉室忠心耿耿,宁死也不会受胁迫。 好在今天孔融并没有真的出什么事,否则那侍从会第一时间逃离邺城,并将孔融遇害的消息传播出去。 田丰又道:“主公何故一脸后怕?孔北海既然如此着急回来,表明他也担心侍从误传消息。” 袁绍一脸惊喜:“莫非他心中已经承认陛下是真龙天子?” 如果不认可刘协天子身份的话,又怎么如此匆忙赶回驿馆? 袁绍此刻握着缰绳的手都激动的颤抖,恨不得仰天长啸。 霸业可图,霸业可图啊! 然而,田丰却泼了他一盆冷水,“主公莫要开心的太早,一切还得等孔北海亲口说出来,才算是尘埃落定。或许他只是暂时无法分辨。” 袁绍心中失望,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谁也说不准孔融是怎么想的。 转头看向沮授,道:“公与,你派人暗中盯住驿馆,严密监视那个随从。回头再安排几名医官过来。在孔文举离开冀州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不管孔融今天是假装昏迷也好,真昏迷也罢,袁绍都不想继续提心吊胆了。 假若孔融真的因身体问题出事,他也要把这个消息给按死在邺城,事后再想办法处理。 “诺!” …… 天空中月色皎洁,繁星如缀。 太史慈把孔融搀入房间,关好门窗后,方才问道:“国相今日为何如此狼狈,为何昏迷过去?” 方才孔融和袁绍的对话他虽然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心中还是藏有不解。 今天孔融在城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孔融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这一趟出门,老夫怕是要声名扫地,甚至连累孔家。” “何至于此?国相莫非当真遭那袁绍胁迫?”太史慈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孔融这番话,只能让他联想城中的天子是假冒的。国相受袁绍胁迫,不得不昧着良心指假为真。否则又如何会声名扫地,甚至连累孔家。 孔融摇了摇头,道:“子义可知……邺城的天子,与许县的那位长相一般无二。” “长相一般无二?”太史慈有些不敢置信,考虑到孔融年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忍不住问道:“国相确定没有看错吗?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孔融也是满脸感慨,“若非亲眼所见,老夫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真假天子相貌一致,毫无差别。” “会不会是易容之术?”太史慈还是觉得太巧了,猜测道:“我听闻有一些精通易容术的高人,能模仿一个人的相貌和体态。” “并非易容,也并非模仿。若是易容模仿,两位天子言行举止定然一致。”孔融回想起与两位天子相见时的画面,道:“虽然两位天子给我的感觉都分外真实。可许县那位懦弱,而邺城这位胸有雷霆引而不发,帝王威仪十足。” “甚至……” 孔融脑海中再次闪过宣室内刘协挥斥方遒的雄心壮志。 “甚至什么?”太史慈追问道。 孔融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揭过这个话题:“单以私心而论,邺城这位更像天子。” 他不是不信任太史慈的品行,而是担心隔墙有耳。 今天匆忙跑回驿馆,袁绍必然会察觉他的安排了,把他太史慈留在驿馆的目的恐怕已经暴露了。 因而他不敢谈论和刘协复兴汉室有关的话题,否则一旦被外人听去,那就是一场灾难。 见孔融不说,太史慈也没有多问。 “国相既然觉得邺城这位更像天子,打算何时向天下人宣布?” 孔融心中惆怅,脸上满是纠结的神情。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虽然邺城这位更像天子,可像并不意味着真。两位天子,真假难辨。我不敢轻易决断。” 这个回答令太史慈很是疑惑。 许县那位不像天子,邺城这位像天子。 结果反而难辨真假? 见孔融满脸疲倦,却眉头紧锁,深陷真假天子的决断当中,太史慈赶紧说道: “国相,莫要多想了。且好好休息,明日再入宫观察观察。” “我如何能安稳入睡啊。”孔融心中有千丝万缕缠绕,胸口始终被一座大山压着。 两位天子,总得辨出一个真假。 他能逃避得了一时,又怎能逃避一世? 太史慈不愿见孔融如此忧心劳神,思虑片刻后说道:“曹操和袁绍想让国相鉴别真龙,难道真是为了拥护天子吗?以我看,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大汉日渐衰微,九州大地诸侯割据。国相纵然辨出真龙,于汉室而言又能如何?如今的天子,无论真假,都只是袁绍和曹操手中的傀儡罢了。” “既如此,国相又何必如此忧心劳神?” 太史慈对曹操和袁绍的目的洞若观火,他们只是不想背负假立天子的罪名,他们只想挟天子以令不臣实现自己的狼子野心罢了。 孔融闻言,浑身一震。 浑浊的双眼中,尽是痛苦。 太史慈所言,是他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要点。 如今这混乱的天下,谁还在乎天子是真是假? 即便他真的分清楚谁是真龙谁是伪帝,那又能如何?于汉室又有何益? 不过成全了奸贼的狼子野心罢了。 不——! 汉室还有希望! 倘若邺城这位是真正的天子,倘若他今日所言的谋划能够施展开,汉室还有幽而复明的希望。 孔融再度陷入到了“大汉正统”和“大汉复兴”的抉择当中。 他为人刚直,志节不屈,对汉室忠心耿耿。绝对无法容忍大汉正统旁落他人。 可正因他对大汉忠心耿耿,绝不愿见大汉就是衰亡。平生所愿,便是再造炎汉。 “子义觉得老夫该怎么做?” 孔融看向太史慈。 他知太史慈武艺高强之外,为人机敏,心思细腻。 想来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否则不会说出方才那番话。 “慈以为,真假天子难辨,国相不如对外宣称邺城的天子是真龙。”太史慈犹豫了片刻说道。 一番交流下来,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何孔融一开始会说这一趟出门,他怕是要声名扫地,甚至连累孔家。 因为他心中分不清真龙,担心决断错了,大汉正统便要旁落他人。 如此便只能拖下去。 可拖的时间长了,必然会有损名声。 天下人都会以为他怕得罪袁绍或者曹操,或者是被袁绍或者曹操收买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得声名扫地。 太史慈不愿孔融声名扫地,又从他的口吻当中,听出了他心中属意邺城的天子,因而才会有如此建议。 孔融听罢,呆愣在原地,眼睛直直的望着太史慈,久久没有回神。 太史慈见状,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很心疼眼前的老者。 “既然国相无法分辨真龙,又不愿轻易决断,那便什么都不做,让这真假天子继续争论下去。” “至少不会因做出错误决断而使天子正统旁落,也不会因此成就了袁绍或是曹操挟天子以令不臣的狼子野心。” “另外,慈窃以为,天子若有天命在身,焉能被伪帝取而代之?” 最终,太史慈还是说出了他不想见到,但却是孔融想要的答案。 “善……” 孔融轻轻点头,声音无比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一样。 这个刚直不阿的老者,要以牺牲自身名誉为代价,牺牲孔家声誉为代价,从“大汉正统”和“大汉复兴”这两难的抉择当中走出第三条路。 许县那位天子,无论真假,都担不起三兴大汉的责任。 邺城这位天子,若为真,则大汉正统尚在,则大汉复兴有望。 若为假,则大汉正统旁落,可大汉却有复兴之望。 一切,便等明日入宫之后,做出决断。 这章很难写,稍事休息,下一章再润色润色,个把小时左右发布,依旧是四五千字。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因为朕——受命于天 昨日宣室中,刘协便已经和孔融透露了他复兴汉室的计划。 青州为袁绍长子袁谭镇守之地,而孔融便是青州下面北海郡的国相。 刘协欲取青州,却问计孔融。 是为一语双关。 一为问计,请孔融出谋划策。 二为孔融本人。 “陛下……” 孔融面露难色。 他久经官场,如何听不出刘协一语双关。 如何听不出刘协想要得到他的效忠。 徐徐抬起头,孔融看向刘协,再次顿首:“陛下信任,臣无以为报,臣请赐死。” 方才将内心的想法全部袒露出来后,孔融便准备迎接刘协的雷霆之怒。 他很清楚若眼前天子为真,他便犯下悖逆之罪。 对天子而言,无论他再怎么难以决断,也必须有所决断。 让伪帝共享天子之名,于任何一位帝王而言,都是难以容忍的事情,是取死之道。 如今又拒绝向刘协效忠。 唯有一死。 刘协盯着孔融看了许久,眼神从期待到愤怒再到凌厉,最后杀机浮现。 可渐渐地,杀机隐没,归于冰冷。 “你太让朕失望了。” 没有发怒,没有斥责。 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中却仿佛透露着伤感。 刘协转过身,背对着孔融,用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说道:“你走吧,好好活着,给朕经营好北海。” “朕不需要你死,也不想看到伱死,朕要你好好活着。” 孔融闻言,脸上布满了自责和愧疚。 出了皇宫,离开邺城,他便要被天下人唾骂;自身声名扫地不说,更有辱家族长久以来积攒的声望。 而且犯下如此罪行,对天子来说更是不可饶恕的,除了以死谢罪,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但是天子却让他继续活下去。 孔融抬起头,看向刘协那挺拔的背影,心中不解:“陛下为何要饶恕臣?” “饶恕?” 刘协嗤笑一声,微微侧首,余光瞥向孔融,一片冷漠。 “朕要你活着,是让你好好看着!看朕如何诛杀曹贼与伪帝,看朕如何扫荡不臣,重整山河!” “朕要让你知道,没有你的认可,朕照样可以光复大汉!” “因为朕——受命于天!” 刘协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宣室回荡,气吞万里如虎,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骄傲。 他口中所言仿佛不是理想,而是既定的未来! 这是身为帝王的傲慢,也是身为帝王与生俱来的自信。 孔融心神俱震,他明白陛下不屑让他以死谢罪,而是要让他活下去,活下去见证身为天子的他,是如何席卷八荒、横扫天下! 届时再问他一句:朕这天子,真否? 他心中万分期待和渴望,渴望眼前这位天子是真正的大汉正统,而非袁绍找来假冒的傀儡。 孔融原本求死之心已然改变,浑浊的双眼重新焕发光彩。 “臣定当鞠躬尽瘁,使北海百姓安居乐业。” “陛下居于深宫之中,群狼环伺,危机重重。望陛下务必小心谨慎,以自身安危为重!” 背对着孔融的刘协一言不发。 孔融恭恭敬敬地行完三叩九拜大礼,道:“陛下,臣告退。” 说罢,起身离开宣室。 待孔融离去有一段时间之后,刘协脸上的冰冷骄傲才慢慢消散。 仗义死节,这四个字的含义,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孔融的确是一位值得敬重的老者。 “眼下这一关,应当是渡过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孔融是遭遇的第二大危机。 当孔融离开邺城,离开冀州之后,意味着天下间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天子身份。 哪怕真正的天子! 哪怕袁绍或者沮授突然发疯,对外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 往后即便天下人再怎么议论,也只能衍生出一个局面——强者为天子,弱者为伪帝。 而他本身在身份可信度上,就要比许县的汉献帝高。 不愁日后没有贤才来投。 只要摆脱袁绍的桎梏,他就是大汉正统。 “虽然没有得到孔融的认可,但我的天子身份也彻底站稳脚跟,这是里程碑式的一大进步。” “如今只需忍辱负重,静等郭嘉和贾诩祸乱袁绍内部。” 刘协心中升起万丈豪情,一切都将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 …… 离开皇宫之后,孔融便径直赶到了城外驿馆。 太史慈早已在驿馆门口等待多时,见孔融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国相可还安好?” 见孔融脸上还有着未干泪痕,太史慈心中悲戚。 他知道,这位名誉天下的老者,从今往后将会遭受无尽的谩骂。 孔融失魂落魄地说道:“回到北海,我便传告天下,鉴别不出天子真伪。” “唉……” 太史慈长长一叹。 宁愿牺牲自身的名誉,也不想承担认错真龙的风险。 明明对大汉一片忠心,最后却要落得个声名扫地的下场。 这怎能不令人悲叹? “走吧,收拾下行礼,我们回北海。” “是否要与袁绍知会一声?” “不必了,冢中枯骨罢了,何必知会?” 从刘协口中得知了袁绍的真面目后,孔融对袁绍也没有任何好感。 在他看来,袁、曹二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挟持天子的逆贼。 幸好两位天子有区别。 许县的那位受到曹操钳制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邺城的这位卧薪尝胆,暗自图谋发展,蓄势待发。 此时的袁绍在孔融心中,必会步袁术的后尘。 收拾好行礼,登上马车离开之前,孔融深深地看了邺城一眼。 心中除了对天子的愧疚和自责之外,他再无其他遗憾了。 “陛下即便不是正统,亦能保我大汉国祚延续。” …… 刚刚睡醒的袁绍,得知眼线传来的消息,心中一阵火大。 “这个老匹夫,竟然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袁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匆匆穿衣起床,他本想亲自带孔融入宫,怎料孔融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如今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来到议事堂后,沮授、田丰等人,已经在此等候。 袁绍看向琼于淳,道:“仲简,你带人去把孔北海追回来,问问他天子孰真孰假。” 琼于淳领命,正要退下,却被田丰阻止。 “主公,孔北海见完天子便离开,表明他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若派人去截他,怕是会遭人非议。” 审配附和一句:“元皓所言甚是。此事若传出去,世人定然以为主公截下孔北海,是胁迫他更改决断。” “陛下本就是天子,非曹贼找人假扮之伪帝,孔北海为人刚直,定不会错断,主公又何须多此一举?” 除沮授之外,其余谋士都点头认可。 在他们心中,邺城的天子就是真龙天子。 以孔融的为人,必然不会指真为假。 若不是袁绍如此紧张,他们压根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竭力协商如何应对幽州的公孙瓒。 袁绍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自己这边的天子什么成分吗? 沮授看出了袁绍的忧虑,说道:“主公,如今追与不追孔北海已经无关紧要,不如进宫问一问陛下?” 不管孔融是怎么想的,刘协那边总该知道一些。 袁绍轻轻点头,传令淳于琼:“派一队人马,护送孔北海离开冀州,不得出丝毫差池!” …… 皇宫。 刚刚躺下打算睡一个回笼觉的刘协,被高览喊了起来。 袁绍来了。 “孔融跟你说了什么?” “他认可你的天子身份了吗?” “他怎么走这么突然?” 一见刘协,袁绍就如连珠炮似的发问。 刘协道:“他入宫见草民,倒是说了不少话。临走的时候说,他决定向天下人宣布,无法分辨天子真伪。” 袁绍闻言,又惊又喜。 惊讶孔融居然敢如此行事! 惊喜刘协的身份没被识破,他袁本初依旧还是大汉忠臣,依旧可以挟天子以令不臣。 “不过这老匹夫,为了保全大汉正统,居然做到这种地步,倒真是令人敬佩。”袁绍感慨了一句。 他知道孔融这么做,就是在自毁名声,日后要陷入人人喊打的地步。 如今这个结果,虽然出人意料,却足够袁绍欣喜若狂。 可对于曹操而言,这个结果就不是那么好接受的了。 “曹阿瞒啊曹阿瞒,你原本想请孔融为天子正名,结果却成全了我。” “如今两个天子,真假难辨,优势却在我。” 此时袁绍心中可谓是志得意满,若曹操出现在他面前,他定然要指着曹操的鼻子大肆嘲笑! 刘协看着满脸喜色的袁绍,说道:“明公,孔融在宫中请草民将他赐死。草民担心他死在邺城,会对明公不利,便免了他的死罪。” 袁绍赞许了一声:“做的不错。他死在哪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在冀州境内。只要出了冀州,他自杀谢罪也好,背负骂名苟活也罢,都与我无关。” 说罢,袁绍又交代了刘协几句,便匆匆离去。 他要赶紧找沮授、田丰等人商议,如何借这个消息来打击曹操。 …… 当天,孔融无法分辨天子真假这个消息,在袁绍的推动下以邺城为中心,迅速向着九州各地传播。 消息传出,瞬间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太荒唐了!太荒谬了!” “孔文举怎能说出如此荒唐之言!” “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天子只有一位,孔文举如何能分辨不出?” “依我看,孔文举定是怕得罪了曹操或者袁绍,所以才不敢鉴别天子真伪。” “亏他还是孔子二十世孙,怎能如此贪生怕死!” “之前被他的虚名蒙蔽,如今看来,孔文举真乃小人也!” “连孔融都不能辨别天子真伪,那天下间还有谁能分辨?” “我一直都认为邺城那位才是天子。” “俺也一样,吕布都去邺城进献传国玉玺和逆贼袁术,难道吕布还认不出天子吗?” 半旬之后,各州郡全都哗然。 孔融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遭受无数人的谩骂。 也有一小部分人相信孔融的人品,认为消息不实,要等孔融亲自开口。 许县。 曹操正在府上用膳,得到消息后顿时勃然大怒,直接把手中的饭给盖在了案桌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辨别不出天子真伪,孔融岂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这一切定是袁绍的谎言!” “假的,都是假的!” 下方的荀攸幽幽的叹了口气:“主公,此时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各州郡了。攸以为消息不似作假,孔融若没有做出这样的决断,袁绍岂敢胡言乱语?那会让他名声扫地。” “可孔融当真如此决断,不更是自毁名声吗!天子真伪,哪有那么难分辨!” 曹操怒不可遏的大声咆哮:“袁本初,孔文举,竟敢如此蒙骗天下人,两个奸贼、逆贼、恶贼!” 曹操心中的愤怒简直要把自己燃烧,他完全不理解孔融如此刚直不阿又对汉室忠心耿耿之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荀彧思虑片刻,说道:“孔文举此人,绝不会受袁绍胁迫或收买。他做出如此决断,怕是真的难以分辨出天子真伪。” “天子迁都许县没多久,袁绍便对外宣称,天子落难,逃至邺城。他既然找人冒充天子,又为何有如此底气?吕布和刘备又为何会去邺城进献传国玉玺?” “为何?”曹操十分暴躁的问道。 荀彧道:“主公不妨大胆猜测,假如邺城那边的伪帝与天子长相一致,甚至言行举止都一模一样。如此情况下,便能解释袁绍为何底气十足,不怕被揭穿。” “也能解释为何吕布和刘备会去邺城进献传国玉玺,更能解释孔文举这荒唐至极的决断。” 荀彧的分析,让曹操陷入了沉默当中。 在场之人都很了解孔融的为人。 当年他连董卓都敢指着鼻子骂,绝无可能受袁绍胁迫,更不可能被收买。 曹操红着眼睛,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孔融乃天下士人楷模,对他而言,宁死都不愿名声受损。” “能让他不惜名声扫地也要做出那荒唐的决断,便只能是文若所言,他的确分辨不出天子真伪。” “袁本初竟能找到与天子长相一致之人,上苍为何如此眷顾他!” …… 皇宫,宣室。 郭嘉神色激动的向刘协禀报:“陛下,袁绍传书给公孙瓒,想跟他释和,公孙瓒没有答复,反而增强守备。今天下午,袁绍已经决定亲率大军攻打幽州。” 刘协闻言,心中一动。 历史上袁绍攻打公孙瓒,是在建安三年,如今是建安二年秋。 看来因为他的关系,时间提前了一年。 贾诩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如今袁熙和袁尚的矛盾已完全激发,逢纪、审配与辛评、郭图等人也势同水火。再加上袁绍将离开邺城,此乃天赐良机!” 刘协同样激动,一左一右抓着郭嘉和贾诩的手。 “一切便拜托二位了!” 如此良机,以郭嘉和贾诩之能,定能将袁绍大本营搅的天翻地覆。 不说能挖到多少袁绍的墙角,至少也能让袁绍内部不稳定的局势彻底爆发,更方便刘协暗中扩大自身的势力。 而且贾诩以子弑父的谋划,也能提上日程。 刘协脱离桎梏的时期,已然不远了。 仅有的存稿都在上架第一天上传完了,之后所有的稿子都是现码的,所以更新时间不稳定。 再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开始,就能定时更新。当天更新的稿子,都会一口气在中午12点全部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陷阵营对阵虎豹骑 夏侯惇率领大军进入平原后不久,便发现了远方拦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的大军,当即下令大军停止进发。 “张辽这是何意,竟然不据守城池,莫非其中有诈?” 夏侯惇心中十分疑惑。 张辽明知他对汝南志在必得,居然还率军出城?这不合理! 极有可能有陷阱等着他跳进去。 曹纯策马而立,遥遥望向远处已经摆开阵型的大军,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观敌军规模,远不止镇守汝南的五千人,应是吕布从丹阳郡派兵来增援了。 我若是没猜错,张辽之所以出城,是怕我们攻城不利而撤退。 他当真是好大的胃口!竟想一战歼灭我等,毕其功于一役!” “无知小儿,竟如此狂妄!”夏侯惇冷哼一声,并不把张辽放在眼里,“不知吕布来没来,他若来了,我定要斩下他的头颅。” 曹纯骑在马背上,四下眺望,寻找能够藏兵的地方。 “元让,张辽出城迎战,我以为其中有诈,不可大意轻敌。” 夏侯惇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子和,我们现在是战是撤?” 虽然他才是此次攻打汝南的主帅,而曹纯只是中途携虎豹骑过来支援他。 但他对曹纯的军事才能十分佩服,因此愿意听他的意见。 “为何不战?” 曹纯紧握缰绳,眼中寒光闪烁,“我带了五百虎豹骑前来支援你,此地又是平原,正好适合骑兵冲锋!” “况且汝南郡我们必须得拿下,焉有避战之理?” “趁此机会,我也想看看高顺的陷阵营,能不能抵挡得住我虎豹骑的冲锋!” 若是换个地方,曹纯还真不敢贸然迎战。 但此地是平原,又有虎豹骑在手,他没理由怯战。 更何况曹操下达了死命令,要不惜代价拿下汝南。 汝南和豫州毗邻,若是能拿下此地,则进可攻退可守,对于侵吞扬州的整体战局极为关键。 “子和所督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岂是陷阵营能比?” 夏侯惇说着,同意了曹纯迎战的意见。 “我率大军在前,子和在后方伺机出动。” 虎豹骑是重装骑兵,人马皆披重甲。 在这种平原战场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五百虎豹骑,只要进场的时机得当,完全可以凿穿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军阵,奠定一场战争的胜利! “元让且放心去便是!”曹纯重重点头,眼中战意熊熊,“若吕布来了,我一并抵挡他的并州铁骑!” 他早听闻吕布麾下不止有陷阵营,还有一支千人并州铁骑,专门随吕布一起冲杀敌阵,于万军之中斩将夺旗,可谓是所向披靡。 不知与他的虎豹骑相比,孰强? …… 张辽见夏侯惇大军变换了阵型,且继续前进,朝着己方杀来,第一时间便做出了种种调度和指挥。 大战爆发,双方还未近距离接触,便各自射出几轮箭雨。 平原决战,没有任何花哨,就是双方大军实力的碰撞,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厮杀混战! 比拼的就是谁的装备更好、谁的将领更勇猛、谁的士兵更加精锐悍不畏死! “结阵——!” 高顺率领七百陷阵营顶在大军最前方,与迎面而来的曹军轰然相撞! 然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在数倍于他们的敌方大军冲击下,陷阵营的方阵居然没有被冲散。 就像是湍急河流之中的礁石,死死挡住了曹军进攻的脚步! 可陷阵营毕竟只有七百人,无法抵挡住整个战线,因此在分割曹军阵型的同时,也让自己陷入到了曹军的包围当中,正如陷阵营的名字一样!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七百陷阵营士卒都是百战精锐,即便周边都是曹军,他们的阵型也丝毫未乱。 “杀——!” 顶在最前方的陷阵营当真是攻无不克,顷刻间就斩了一大批敌人。 他们进退有序,配合默契,七百人在高顺的指挥下宛若一体! 挥刀,杀敌。 挥刀,杀敌。 他们有条不紊甚至是从容不迫地重复着挥刀杀敌的动作。 没错,就是从容不迫。 很难想象在战场上形容一支军队可以用“从容不迫”这四个字。 精锐的士兵,精良的铠甲武器,配合能将他们如臂指使的将领,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无比惊人! 高顺率领七百陷阵营身处敌阵,肆意屠杀曹军,当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便是陷阵营?果然名不虚传!” 夏侯惇亲眼见到陷阵营在战场上的统治力后,顿时目露震惊之色。 “众将士,随本将冲杀,歼灭陷阵营!” 夏侯惇一声怒吼,亲自率领一支骑兵,向陷阵营发起冲锋。 骑兵本就克制步兵,即便是陷阵营这种装备精锐的重装步兵,也能使用车悬阵将其生生耗死! 骑兵的机动力是步兵完全没法比拟的,夏侯惇领着一支奇兵在陷阵营外侧循环打圈,寻找破绽再加以冲击。 这正是骑兵对步兵的惯用战术。 可陷阵营显然不是普通的步兵,高顺更是经验十足的大将。 识别出了夏侯惇的策略之后,当即下令收缩阵型。 与此同时,张辽见到曹军大纛冲着高顺的陷阵营而去,当即让旗手打出旗语。 “敌将已动,将军该出动了!” 战场之外的一座山头上。 吕布看见旗语,大戟一挥,对着身后的并州狼骑吼道:“随本将冲阵!击溃曹军,斩杀夏侯惇!杀——!” “杀——!” 一千并州狼骑跟在吕布身后,如迅雷般呼啸而出! 吕布最擅长的战术,便是冲阵和斩将。 随着他和并州狼骑加入战场,曹军侧翼顿时被凿穿。 冲散了曹军阵营之后,吕布宛若魔神降世,于敌阵之中肆意冲杀。 那寻常壮汉连拿起来都费力的方天画戟,在他手里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他如入无人之境,每次挥动方天画戟,都能带走一批曹军士兵。 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场面无比血腥。 恐怖而震撼人心的暴力美学,在这片战场上完美展现! 战场上,武将的勇猛可以带动全军士气。 吕布杀人如割草,让曹军为之胆寒,而己方大军则士气大涨! “夏侯惇!” 混乱的战场中,吕布终于看到了夏侯惇的大纛所在处,顿时咧嘴一笑冲杀了过去! 他在战场上的任务,便是斩杀敌军主将,并尽可能多斩杀一些大小将领。 使曹军群龙无首,最终陷入败局。 夏侯惇注意到向自己冲杀而来的吕布,瞬间知晓他的意图,顿时勃然大怒! “吕布小儿!真当我好杀不成!” 他亦是无双猛将,如何能忍受吕布将他当成可以肆意宰杀的猎物? 毫不犹豫地举起长枪杀向吕布。 “不自量力!” 吕布见夏侯惇冲来,心中十分不屑。 此人的武艺在他看来,也就仅仅只是尚可而已。 最多五十回合,就能将其斩于马下。 霎时间,并州狼骑和夏侯惇的铁骑交错! 刀光剑影,铁甲铿锵! 吕布也与夏侯惇战至一处! 夏侯惇武力颇为不俗,可和吕布一交手便直接落在了下风。 “这三姓家奴怎的如此勇猛?!” 十几个回合之后,夏侯惇心中大骇,不敢继续与吕布交手。 若是恋战,定要被斩于马下! 奋力格挡开吕布的大戟后,夏侯惇在八个亲卫的掩护之下策马而逃。 “逆贼休走!” 吕布见夏侯惇临阵脱逃,大为恼火。 立马调转马头,要率并州铁骑前去追击。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大地隐隐震颤。 抬头看去,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在战场右侧,有一支邈邈数百人的骑兵向着战场奔袭而来。 这些骑兵人人身披重甲,就连胯下的战马亦披上了战甲。 分明只有五百来人,可奔袭而来的威势,却令大地震动,宛若天崩地裂。 “虎豹骑!!!” 吕布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支军队的根脚,心中无比眼红! 在见到虎豹骑之前,他还心存侥幸,认为他的并州铁骑并不会比虎豹骑差。 如今直接打消了这个想法。 约莫五百骑,人马皆披重甲,曹贼怎能如此有钱! “三姓家奴,纳命来!” 顷刻间,曹纯便领着虎豹骑杀至战场。 他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直奔吕布而来。 吕布想要斩首夏侯惇,他的目的同样是斩首敌军主将。 “陷阵营,御!” 高顺大吼一声,下令陷阵营抵挡虎豹骑的冲锋。 虎豹骑冲锋起来,光看声势就令人胆寒。 陷阵营若不顶上去,大军定会损失惨重。 说不定一个冲锋过来,就会有上千人的伤亡。 七百对五百,陷阵营对阵虎豹骑。 原先在战场上面对数倍于己的曹军都岿然不同的陷阵营,这一次却被冲散了阵型。 “杀——!” 凿开陷阵营阵型的曹纯,如今只想取吕布的首级! “找死!” 看到直奔自己而来的曹纯,吕布大怒,方天画戟顺势就劈了过去。 “锵——!” 枪戟相交,迸发出耀眼火光。 曹纯的虎口瞬间崩裂,有鲜血流出,双臂也一片发麻,几乎要握不住武器! “好强!” 只一个错面的交手,曹纯便意识到,他根本不是吕布的对手! “子和,快撤!” 远处的夏侯惇,见虎豹骑仅仅只是凿开陷阵营的军阵,却并未造成想象中一面倒的屠杀,立马让曹纯撤退。 重装骑兵的作用就是冲阵,直接冲出战场的那种。 没能一次功成,曹纯就不可能继续携虎豹骑冲锋的威势斩杀吕布。 反而有被吕布阵斩的风险。 夏侯惇见撤下的曹纯虎口开裂满是鲜血,吓了一跳。 “吕布竟如此勇武,竟一击便让我虎口开裂!”曹纯铁青着脸,握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沉声道:“天下无双,实至名归。有吕布和陷阵营在,此战我们怕是难以取胜。” 夏侯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寄予厚望的虎豹骑都没见成效! 又见吕布浑身浴血如魔神般杀来,己方军心都被杀的有些溃散,只能下令撤军。 不远处,吕布听到曹军那里传来的鸣金声,哪里肯放过他们? “无胆鼠辈!” 斩首战术失利,他不能接受。 不能歼灭曹军,不能留下那让他眼红的虎豹骑,他更不能接受。 当即吼道:“取弓箭来!” 一旁的亲卫,连忙将自己马匹旁放着的弓箭取下递过去。 吕布弯弓搭箭,对准夏侯惇。 曹纯身上披着重甲,他这一箭射不死曹纯,却自信能将夏侯惇射死! 手指微微一松,箭矢顿时如流星一般,飞向夏侯惇! 正在撤退的夏侯惇,忽然间觉得一阵心慌胸闷,转头一看,一支羽箭直奔他面门飞射而来! 夏侯惇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竟然真被他抓住了箭身。 然而羽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上面蕴含的力道委实太强,尽管他运气好抓住了箭身,箭头依然没入了他的左眼! “啊——!” 夏侯惇发出痛苦的惨叫,坠下马来。 曹纯闻声一看,见到夏侯惇面门中箭,登时目眦欲裂,急切大吼道:“元让!!!” 顾不得什么危不危险,曹纯直接强行勒马,查看夏侯惇的情况。 只见夏侯惇脸上血流如注,此时脸色苍白至极,疼的额头冒汗,浑身上下更是颤抖不已。 “元让!你怎么样了!” 曹纯焦急无比。 这场仗可以输,但夏侯惇决不能死!否则别说从兄曹操,大哥曹仁,便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夏侯惇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倒吸一口凉气,强撑着疼痛没有昏过去,咬牙切齿道:“我没事!继续撤退!” “你的眼睛……” 没等曹纯话说完,夏侯惇用力将插在左眼上的利箭拔出,随后也不顾血流如注和无边疼痛,竟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插入左眼,将其中已被射烂的眼睛整个扯出,并丢进了嘴里! “父母精血,不可弃也!”夏侯惇面容狰狞,一边咀嚼,一边低吼。 这血腥的一幕把曹纯惊得瞪大了眼睛! 就连周围的将士也是无比骇然! 一时间士气竟有回转! 夏侯惇却面不改色,割下一段披风把空洞的左眼眶绑起来,止住鲜血后再度翻身上马。 他回头狠狠看了吕布一眼,带着无边怒意和曹纯一同撤离战场。 远处的吕布,将夏侯惇刚才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便是他也忍不住感到一阵骇然失色。 “这个夏侯惇,竟然这般刚烈?倒是条好汉。” 吕布难得没有讥讽对手,反而心生佩服。 眼睛被射瞎了之后,竟挖出来吃了!这是常人能做到的事? 此时,高顺也带着陷阵营聚拢了过来,问道:“将军,文远传来旗语,不可深追。” 吕布闻言,这才收回目光,点头道:“便依文远,穷寇莫追。” 张辽让他不要深追,他自然不会擅做主张。 这次能够击退夏侯惇大军,已是大胜,更何况还将夏侯惇眼睛射瞎了一只。 “伱带人打扫战场,将那虎豹骑的重甲收集起来。” 吕布心中,对虎豹骑念念不忘,心中无比眼热。 暗道:“倘若甄氏能够提供资助,耗费重金为我打造一支五千人的虎豹骑,天下人能挡我?” …… 与此同时,孙策和周瑜趁着吕布和曹军大战的月余时间,已夺取庐江郡。 一道圣旨,也从邺城发往庐江郡治下的皖县桥家。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贾诩乱武 邺城,皇宫。 “陛下,光禄勋和郭主簿求见。” 刘协正在伏案看书,听到高览的禀报,顿时眼睛一亮。 距离袁绍亲征公孙瓒,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时间了。 郭嘉和贾诩在此期间,可谓是各显神通,将脏、狠、毒发挥的淋漓尽致,几乎每日都有收获。 今日入宫,怕是又有好消息带来。 “快快带来!” 高览领命而退,不多时便带着郭嘉和贾诩进入了宣室。 刘协放下手中竹简,赐两人入座后,说道:“文和、奉孝,可是又给朕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袁绍离开邺城之后,刘协虽然依旧不敢随意出宫,可一直紧绷的心弦,得到了从所未有的放松。精神上获得了相当大的自由。 “启禀陛下,的确有几个好消息。”郭嘉难掩喜色,眉眼都笑开了花。 “温公在汝南大破曹军,歼灭夏侯惇五千精锐!曹贼要提防袁谭的青州大军,已无力增派人马染指扬州。” “如今扬州九郡有五郡落入温公和皇叔手中,孙策仅占了四郡,局势一片大好!” “除此之外,温公还射瞎了夏侯惇一只眼睛,险些取了他性命!” 郭嘉的语气充满了激动,扬州虽被三家割据、战事激烈,可吕布骁勇,关刘张亦非常人,最近频频传来捷报,如今彻底击溃曹军最后的主力,可谓是大捷。 “奉先当真是勇猛!” 刘协闻言大喜。 吕布和刘备这才用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扬州九郡就已占其五。 无双猛将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拔高。 贾诩轻轻摇晃着羽扇,笑道:“曹贼败退,如今只需拿下庐江,便能将孙策逼回江东。届时,只待甄氏提供钱粮,扬州便是温公的囊中之物。” 有了扬州和徐州,便有了坚实的立足之地。 能够彻底在这乱世站稳脚跟,成为一方霸主。 郭嘉问道:“陛下,不知甄贵人何时回宫?” 甄宓出宫已经有三个月了,至今都还没有回来。 刘协道:“此前甄氏派人向朕告罪,称甄贵人回家之后生了病,需要在家修养,暂时无法返回邺城。” 生病这种事是没办法的,刘协对此也很担心。 既担心甄宓的身体,也担心她能不能说服甄氏。 如果没有甄氏支持,将极大拖延他霸业的进展。而且他还有一些赚钱的法子,需要通过甄氏去实施。 将心头的忧愁稍稍压下,刘协问起了幽州那边的情况。 “袁绍和公孙瓒目前的战况如何?” 比起扬州的战事,刘协更加担心幽州。 倘若袁绍如历史上一般夺取幽州,以四州之地,再加上他这个天子,席卷天下之势根本无法阻挡。 贾诩回道:“虽然袁绍此番攻打幽州去势汹汹,但公孙瓒早有防备,一时难以取得太大进展,目前双方还在僵持之中。” “还有些时日便至冬季,在此之前袁绍还没能取得优势,便要偃旗息鼓,等到来年开春后再做他想。” 北地苦寒,冬季尤其如此。 隆冬时节大雪封路,那时候别说打仗,士卒们会不会被冻死都是个问题。 如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在冬季行军打仗。 “可惜。” 刘协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遗憾。 他最希望看见袁绍在幽州吃一场败仗,以此遏制一下袁绍的发展势头。 “奉孝,文和,公孙瓒不能败。你们回去之后,想个谋略,如何助公孙瓒击退袁绍。” 贾诩和郭嘉一听,立马明白刘协心中的担忧。 “陛下,我和奉孝也知幽州战事关乎甚大,公孙瓒不能败,至少在陛下掌控冀州之前不能败。 可我们目前没有外部力量可以借助,思来想去唯有让袁绍祸起萧墙,才有机会。” 贾诩话音落下,郭嘉紧接着说道:“陛下,袁绍祸起萧墙的时机到了!臣入宫向陛下禀报的第二件事,便与审配和许攸有关。” “在奉孝和文和的暗中唆使下,他们彻底撕破脸了?”刘协一听是这两个死对头之间的事,顿时来了兴趣。 郭嘉回道:“袁绍此番出征,带走了田丰、沮授等人,留下了审配和许攸。许攸负责大军的后勤,而审配则代袁绍处理邺城的军政事务。” “不久前,审配和许攸在臣和文和的谋划下矛盾激发。昨日,审配以许攸儿子贪污粮饷为由将其抓捕入狱,等待问罪。如今两人剑拔弩张,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好家伙! 听到这如此熟悉的发展,熟悉的配方,刘协不由精神一振。 这题他可太熟了,这剧情他也太了解了! 果然死对头就是死对头。 不管历史怎么改变,一些锚点和事件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发生,审配和许攸之间的矛盾也是如此! 历史上,许攸和审配是在一年半之后的官渡之战时期,爆发冲突,最终许攸投靠了曹操。 那么现在…… “文和,奉孝。”刘协心中浮现一个大胆想法,目光灼灼地看向郭嘉和贾诩,“许攸此人,能否拉拢。” 如果是审配、田丰之流,刘协完全不会有半点想法。 可许攸不一样,历史上写的清清楚楚,他背叛了主公兼好友袁绍。 甭管是什么原因背叛,反正能挖! “拉拢许攸?”郭嘉面露迟疑之色,“陛下,恕臣直言,许攸虽然和审配有矛盾,但却深受袁绍信赖,与袁绍乃是发小,交情深厚。” “让许攸背叛袁绍,臣以为不太可行。” 许攸与他还有贾诩不一样。 他对袁绍本来就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如果不是刘协的出现,他可能就答应荀彧去投奔曹操了。 贾诩来袁绍这里,也不是抱着投奔的想法而来。 可许攸就不一样了。 他和袁绍一样都是汝南人士,自小相识。 当年袁绍逃到冀州,身边仅有两人跟随,其中一个就是他。 如今和袁绍一起打下一片偌大的基业,可谓是功勋老臣。 这样的人,难道会因为与审配发生矛盾,而选择背主? 郭嘉觉得这不太可能。 “奉孝所言太过绝对。”贾诩摇头道,他持有和郭嘉完全不同的意见。 “许攸虽然早早跟随袁绍,但并没有受到如沮授审配那样的重用,心中不可能没有怨言。” “接下来就看袁绍会如何处理许攸儿子贪污一事,若不能让许攸满意,那他原本藏于心中的不满必定会爆发。” “而袁绍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总体来说,可以分为汝南派和冀州派。” “其中,郭图、许攸、辛评、淳于琼等人,乃是一早就跟随袁绍的汝南派。而沮授、审配、田丰等人,则出自冀州,是冀州一派。” “如今袁绍明显更偏向冀州派,贪污一事,怕是会向着审配,委屈许攸。” “因而臣认为,许攸并非绝对不可拉拢之人。” 贾诩擅长钻研经营,对袁绍麾下那些谋士的关系了如指掌,谁和谁有矛盾他都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只要袁绍偏向审配,便是拉拢许攸的天赐良机。 若能得许攸相助,就能在袁绍身边安插一枚深受他信任的钉子。 郭嘉似乎从贾诩的话中听出了一些隐情,问道:“许攸虽然居功自傲,自视甚高,但岂会在讨伐公孙瓒这种时期放任儿子贪污粮饷?其中究竟有何隐情?” 贾诩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许攸自是不会放纵儿子贪污,不过臣在背后亦做了些谋划。” 郭嘉和刘协闻言都是一惊。 好个贾文和,原来都是他在暗中搞鬼。 以审配的性格为人,别说是许攸儿子贪污,便是沮授的儿子贪污,他都会抓起来。 “除此之外,臣还做了一番手脚,叫许攸认为,是审配栽赃陷害他儿子。” 贾诩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怪不得许攸会如此愤慨,昨日差点要拔剑砍向审配。” 郭嘉恍然大悟,难怪昨日官邸之中,许攸面对审配之时非但一点都不心虚,还理直气壮满脸愤慨。 原来他真以为自己儿子是被栽赃陷害的。 “文和兄,佩服!” 郭嘉对贾诩拱了拱手。 虽然贾诩话中说的轻松简单,可真要达到目的,需要对人心的掌控以及对局势的把控,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才行。 刘协心中,也很是佩服。 贾诩挑拨离间之后,还能抽身离去不被人发觉,谋略如何暂且不谈,这明哲保身的技能绝对点满了。 “文和此计甚妙!此次袁绍如果从轻处罚,必然会让前线将士军心动摇。还会让审配等冀州派生出嫌隙。” “为了稳定前线将士的军心,为了稳定冀州派的谋士。袁绍不会在意许攸儿子是不是真被栽赃嫁祸,都会从严处罚。” “而这,必然会让许攸心中的怨言达到极点,更让汝南派兔死狐悲。” 什么叫做一箭三雕,这就是一箭三雕! 既让冀州派和汝南派的矛盾激发,又让许攸对袁绍怨言横生,更让汝南派对袁绍心生不满。 当然,最妙的不在于想出这种计谋。 而在于贾诩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这个计谋。 “陛下谬赞了。过两日,臣会慢慢与许攸接触。最终能否拉拢,请陛下静待臣的消息便是。” “如此,便有劳文和了。” 刘协心中满怀期待,如果能顺利拉拢许攸,那袁绍麾下的势力,除了汝南派和冀州派以外,又要多上一个“天子派”了! 郭嘉上前说道:“陛下,臣等进宫禀报的第三件事,便与逢纪和郭图有关。” 刘协一听,人麻了。 袁绍的那些谋士,在郭嘉和贾诩的暗中谋划之下,这么快就开始两两捉对厮杀了? 再继续这么下去,贾诩是不是要开乱武了? …… 邺城,官邸。 许攸怒气冲冲地跑到后堂,一把将手中的认罪状书拍在桌案上,对审配骂道:“审正南!这认罪状书是怎么回事!” “我儿没有贪污,又怎么会认罪?你栽赃嫁祸就罢了,竟然还屈打成招!” 今天一早,他在发往前线的信报当中,发现了这封认罪状书,顿时火冒三丈。 审配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淡淡说道:“你儿贪污一事证据确凿,认罪状书也在这里,我怎么就栽赃嫁祸屈打成招了?伱莫要血口喷人。” “你放屁!”许攸勃然大怒,连文士风范也不顾了,直接秽语骂人。 “我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你栽赃嫁祸!” “够了!”审配豁然起身,厉声呵斥:“许子远!你儿有没有贪污,你心中自然清楚,主公那边也自有判断!” “你说我栽赃嫁祸陷害你儿,可有证据?” 审配身材高大,一站起来比许攸还要高半个头。 相比之下许攸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显得十分颓然,单在气势上就弱了审配一头。 “你、你——!” 许攸似乎被审配这番无耻之言气得浑身发抖。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审配谋划,以他的智谋,怎么会留下破绽和证据? 见许攸这副模样,审配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丢在了桌案上。 “主公四日前的回信,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许攸脸色一变,当即伸手把那封书信拿起来查看,没过片刻便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审配冷哼一声,问道:“看清楚了?主公有言,前线战事紧张,贪污粮饷乃是不可饶恕的罪名,让我从严处理。” “如今认罪状书已有,即便你将它截获也无济于事。” 许攸脸色苍白,身形微微晃动,摇头道:“不可能!我亦写了信给主公,主公怎能不信我,信你这外人之言!” 此时许攸的心中一片死寂,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在心头蔓延。 他同样也写信发往了前线,为儿子辩解的同时也揭露了审配的小人行径,可是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原以为战事紧张,袁绍没空回信,谁曾想竟然是这个结果。 袁绍回了审配没回他。 相信一个冀州外人,而不信他这个挚友。 审配不想再搭理许攸:“我还要处理公务,休要在此扰我。” 许攸闻言,一颗心瞬间就跌到了谷底。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审配一眼,随手将信丢到一旁,随后转身离开。 目送许攸离去,审配摇了摇头。 “之前仗着出身汝南,看不起我们冀州人士,我不与你计较。” “可你儿子贪墨粮饷,我怎能不秉公处理?” 许攸从官邸走出来后,脸色一片惨白,失魂落魄呢喃:“本初,你怎么会不信我,你怎么能不信我!我们多年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他审配吗!” 儿子的下场固然让他伤心。 但袁绍的不理不睬,更让他感到心碎和绝望! 他们可是至交好友啊! “子远为何站在路口?” 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许攸转身看去,只见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在他身旁停下,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带着关切的白净胖脸。 正是贾诩。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前线督战,叫门天子? “贾文和?” 看清楚来人后,许攸勉强笑了笑:“身体略有不适,文和若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他与贾诩并不熟稔,只是互相去府上拜访过两次而已。 除此之外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关系属于不咸不淡的哪一种。 若是平时他倒是不介意和贾诩聊一会儿。 但今天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贾诩见许攸要走,顺势说道:“你我府邸相距不远,既如此,子远不妨上车,让我载你一程。” “……有劳了。” 同僚之间,坐一程贾诩的马车也并无不妥。 马车缓缓行驶。 许攸登上马车之后,便怔怔的盯着车帘,俨然在想心事。 贾诩眼神微动,道:“我观子远从官邸里出来,如今神色不虞……莫非又与审正南起了争执?” 许攸之子贪污被审配抓捕入狱一事,如今已闹得满城风雨。 见贾诩提及此事,许攸脸上顿时浮现痛恨之色,大声骂道:“我儿没有贪污,却被审配栽赃陷害,甚至屈打成招被逼签下认罪状书!” “人人都说他审配刚直不阿,有古烈之风,我观他就是个奸妄小人!” 贾诩闻言,很配合的“满脸震惊”,“我相信子远为人,定然家风严谨,绝不会纵子贪墨粮饷。其中莫不是有误会?” “审正南此人向来顽固,若真有误会,子远不妨给大将军修书一封,大将军定会秉公直断、查明真相,还你儿一个清白; 再则,即便伱儿当真贪墨粮饷,以你和大将军的交情,想来大将军也不会为难于你。子远又何必如此愁眉苦脸?” 贾诩这番话可谓是句句直插许攸心窝。 让他心中对袁绍生出怨恨。 是啊,莫说他儿子没有贪污,就算真的贪污了,几十年的交情,你连封书信都不肯回? 看着许攸时而怨恨,时而愤怒,时而失望的表情,贾诩遮挡在羽扇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恨意的种子已经种下。 只待生根发芽,他再去采摘。 ……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 许攸的儿子最终还是被审配以贪污粮饷的罪名而斩首示众了,许攸的妻子作为同犯,也一同被斩。 埋葬了妻儿的尸首后,许攸就在家中闭门不出,终日饮酒,谁也不见,甚至连后勤都不管不顾了。 直到袁绍来信呵斥,方才重新上任。 在此期间,久久未归的甄宓也终于回到了邺城。 “爱妃!”刘协将甄宓拥入怀中,“你终于回来了,朕这段时间可是想你想的茶饭不思!” “陛下,还有下人在呢……” 甄宓俏脸通红,小声说道。 她哪里接触过如此直白热烈的示爱方式,虽然觉得很难为情,但心里更多的是幸福和甜蜜。 原来陛下想她都想的茶饭不思了。 “那又怎么了?” 刘协一副浑然不在意的表情,深情款款地望着甄宓,“朕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朕有多想你!” 他是知道怎么讨女人开心,当众撒狗粮,尤其是来自皇帝的狗粮,没有女人能够不动心。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也是懂眼色的。见陛下和贵人卿卿我我互诉衷情,哪里还敢待在原地,一个个告退小跑着离开。 甄宓此时一颗芳心已然乱颤,眼中的柔情蜜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能得到天子如此宠爱,这是多大的福分啊。 “你回去这一趟真是消瘦太多了。” 刘协抚摸着甄宓的脸颊,甄宓原本是带一点点婴儿肥的,那羊脂玉般的手感让他很喜欢捏。 如今已经完完全全成了鹅蛋脸,入宫后养出来的一些丰腴都不见了。 甄宓蹭了蹭刘协的手,说道:“不过是生了一场小病,陛下无需担心。” “陛下猜一猜,臣妾给陛下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甄宓眉眼弯弯,竟是卖起了关子。 刘协在听到甄宓说“好消息”三个字的时候,顿时心中狂喜。 定然是甄氏下定决心要投效他了。 可他哪里会猜? 强行耐下内心的悸动,继续把深情天子的人设演绎下去。 抱着甄宓,脸贴着她的脸轻轻磨蹭。 “朕不猜,对朕而言,你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甄宓本质上就是个恋爱脑的少女,简直不要太吃这一套。 听刘协这么说,心里的喜悦简直到了无以言表的地步。 脸蛋红红的说道:“陛下,甄氏已经决定暗中为陛下提供支持,这是我母亲给陛下的信。” 甄宓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太过重要,所以她一路上都是贴身保管,以免丢失或者掉落,给家族还有刘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朕看看。” 刘协接过这封还带着甄宓体温和香味的书信,展开仔细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倒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大概意思就是,天子恩宠,甄氏不胜感激,愿以举族之力协助天子匡扶汉室。 随后便是一些暗中与甄氏的联络方式等等。 在信的结尾处,还有几个按着手印的名字,都是甄氏的掌权人物。 有点投名状那味道。 不过刘协对此,可半个字都不相信。甄氏会否全力支持他,取决于他日后所展现出来的潜力。 倘若始终龙困浅滩,无法从袁绍手中脱困,甄氏看不到希望,自然就会抛弃他。 “不知甄氏是打算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还是决定在我身上孤注一掷,搏一把大的……” 刘协看完了书信之后,心中暗暗琢磨。 收敛心中想法,刘协亲了亲甄宓的小嘴,说道:“爱妃真乃朕的贤内助!” “有甄氏暗中襄助,朕定能更快地积攒力量,从而摆脱袁绍的挟持,重掌大权!” 甄氏的支持,是他和郭嘉贾诩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若是缺失了这一环,他积攒力量摆脱袁绍挟持的时间和难度都要成倍数增加。 听到刘协把自己形容为贤内助,甄宓心里别提多甜蜜了。 贤内助,这可是用来形容妻子的词汇! “能帮到陛下是臣妾的荣幸和本分。母亲对袁绍挟持陛下之举也很愤怒,亦想助陛下早日脱困,复兴汉室。” 甄宓也并非傻白甜,还知道稍稍美化了一下母亲张氏。 “爱妃!”刘协握住甄宓的手,深情且坚定地说道:“朕日后重掌大统,一统寰宇,万国来朝时,定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 “甄氏也必然会超越袁氏,成为天下第一豪门!” 刘协现在画起大饼,简直信手拈来。 如今更是再重掌大统后面,悄默默的加了两个不易察觉的前置条件。 一统寰宇,万国来朝。 甄宓不疑有他,一脸甜蜜的靠在刘协怀里。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后,刘协吩咐甄宓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清礼宫, 回到宣室后,第一时间让张郃去请郭嘉和贾诩入宫。 甄宓投效后,一些计划必须提上日程,同时也给郭嘉两人增加一些信心,打一架鸡血。 张郃前脚刚走,就见郭嘉匆匆小跑而来。 “奉孝,怎么就你一人,文和呢?”刘协不见贾诩,疑惑的问道。 “陛下!” 郭嘉酒色缠身,是个大虚子,跑几步路就累得不行了,喘着粗气,语气焦急地说道: “大事不好了!” “发生何事?” 刘协心中一凛,他很少在郭嘉的脸上见到如此惊慌之态。 郭嘉缓和了一下气息,沉声道:“幽冀前线传来消息,袁绍久攻不下,听取沮授献策,决定请陛下去前线督战!” “什么!”刘协大惊失色,十分难以置信,“让朕亲临前线?” 刘协真是怀疑袁绍和沮授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让天子亲自去前线督战? 就这么不把假天子当皇帝吗? 战场上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若是不小心被流矢给射死,那乐子可就大了,你袁绍也得玩完,不说天下共击,但也差不多。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袁绍不担心他会死在战场上,难道就不怕他被公孙瓒劫走了? 历史上战场劫人的事件,可没少发生啊。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刘协急忙问道:“袁绍和沮授,究竟是怎么想的。” 郭嘉神色十分凝重的说道:“幽州战事吃紧,公孙瓒的抵抗异常顽强,袁绍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其击败。” “外加冬季将临,这一战若无果,便要等到明年开春。可如今袁绍只想尽快拿下幽州,好腾出手讨伐曹操。” “此番沮授建言,请陛下亲去前线督战,一来是为了激励己方军心士气,二来是想让公孙瓒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想借此一举攻破幽州。” 郭嘉对袁绍和沮授的行为十分愤怒,为了尽快击败公孙瓒,竟然不惜让天子涉险! 董卓都不敢如此行事! 刘协听完只觉得头顶浮现一个“危”字。 在心里大骂袁绍和沮授一通后,看向郭嘉问道:“奉孝,朕如今该当如何?可有法子不去前线?” 郭嘉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袁绍心意已决,陛下便是装病怕也无用……以目前幽州的局势分析,陛下怕是不得不去了。” 虽然说即便刘协去前线,袁绍肯定也会保护得极好,不会让他受半点危险。 可郭嘉心里依然忍不住担忧。 毕竟世上总有一些“万一”。 假设刘协真在战场上出了什么差池,他们的计划、他们的隐忍、他们的宏图大业,全部都要成了泡影。 “何时出发?” “明日出发。此行由淳于琼领五千兵马,护送陛下赶赴幽州战场。” 五千人护送一人,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袁绍也算是非常谨慎了。 “明天便走?” 刘协闻言皱紧了眉头,袁绍是真不把他当人啊,消息传来他就得立刻出发,丝毫不给情面。 这就是受制于人的无奈。 除此之外,他还觉得两军交战,天子亲临前线,让敌军不敢妄动的这一幕有点熟悉。 “等等……袁绍该不会要我去当叫门天子吧?” 刘协蓦然想起某个大明战神的事迹,心中一阵悚然。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这个天子的脸可就丢尽了,日后难免会遭人非议。 “怎么不见文和,他可知道此事?” 郭嘉回道:“文和今日去拜访许攸,消息是刚刚传至审配处,臣第一时间从官邸知晓,文和怕是还不知情。” 昨天郭嘉还跟贾诩一起聊天,如今许攸现在对袁绍十分失望,甚至心有怨怼,正是拉近关系的好时候。 刘协觉得还是得问问贾诩的意见,说道:“回头让文和入宫一趟。此外,甄贵人已经回宫,并带来了甄氏的回信。甄氏愿在暗中全力襄助朕。” 这个消息总算是让郭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如今天子要上前线,这才是当前的大事。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陛下亲临前线督战之事,臣去寻文和,晚间入宫与陛下协商。” 郭嘉告退之后,刘协的心情越发郁郁,之前因甄氏投效的喜悦,全都消失殆尽。 “袁本初,你今日敢让朕亲临战场,明日朕都不知道你还能干出怎样出格的事!”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冀州……至少邺城,必须要在朕的掌控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朕梦中得遇太祖高皇帝 刘协离开宣室,来到了清礼宫。 明天就要去前线,他有些事情要跟甄宓交代。 事关吕布能否迅速兵强马壮起来,也事关甄氏加大对他的支持力度。 甄宓一路车马劳顿,此时已然睡下。刘协屏退宫女,来到甄宓的榻前。 睡着的甄宓,依旧是个睡美人。 睫毛长长,脸蛋红润,就连琼鼻都显得很可爱。 尽管身上盖着被子,还是能够看出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爱妃,爱妃醒一醒。” 刘协轻轻捏了捏甄宓白皙的脸颊。 “唔……” 甄宓的睡眠很浅,被刘协一碰就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陛下?” 此时的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起来有种慵懒柔弱的美。 刘协此刻已经没心情去欣赏甄宓的美貌,直言道:“朕刚刚收到袁绍传来的消息,明日便要出发前往幽州,亲临战场督战。” “什么?”甄宓闻言一惊,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陛下可是天子,袁绍怎敢让陛下亲临战场!” 甄宓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睡醒。 堂堂天子,九州共主,九五至尊! 袁绍一介臣子居然敢让天子去往前线,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刘协落寞地叹息一声:“幽州战事僵持不下,袁绍听取沮授建言,让朕亲自亲去前线,一来振奋士气,二来让公孙瓒投鼠忌器。” “朕为天子,却被他如此呼来喝去,真是奇耻大辱!” 刘协说着,愤怒的挥拳在榻上狠狠锤了一下。 甄宓看的是又心疼又担忧,对于一位天子而言,被臣子呼来喝去,甚至当做取胜的工具,没有比这更为屈辱了。 “战场瞬息万变,太过凶险,陛下万万不可去啊!” 甄宓一脸的担惊受怕,在她眼中战场就是人间炼狱,刘协若是去了那里,必然危险重重! 刘协神色复杂地道:“朕如今受制于袁绍,他让朕过去,朕又怎么拒绝得了?朕只叹不能大权在握,否则定要以袁绍之血来雪耻!” 甄宓忍不住落下泪来,红着眼圈说道:“是臣妾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爱妃莫哭!”刘协将甄宓搂在怀中安慰,“此乃袁绍之过,与爱妃有何干系?爱妃说服甄氏助朕匡扶大汉,已经帮了朕大忙。” 甄宓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臣妾不想见陛下受委屈,还想更多的帮助陛下。” 刘协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爱妃若愿为朕分担,刚好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甄宓闻言立马止住哭泣,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刘协,迫切地问道:“陛下要臣妾做何事?” 刘协道:“甄氏既然决定支持朕,日后资助吕布,消耗必然巨大。朕不愿见爱妃的娘家因此蒙受巨大亏空,便想了些赚钱的法子以及一些冶铁的法子。” 甄氏确实有钱,但供养军队就是一个烧钱的无底洞。 吕布现在兵马不多还好,等到日后兵马一旦多起来,供养十几万、几十万大军,甄氏又岂能撑得住? 除此之外,若要打造精锐之师,精良的武器铠甲必不可少,这更是一笔令人绝望的数字。 因而刘协这段时间,思来想去,想了些在这个时代应该能赚些钱的法子以及冶铁的技术让甄氏试试,若能成功皆大欢喜,若失败也没什么损失。 “赚钱的法子?” 甄宓有些疑惑的看了刘协两眼。 甄氏在经商一道本就精通,族中产业遍布各州,甚至与关外异族做交易。 刘协还有能让甄氏赚钱的办法? “没错。”刘协点了点头,说道:“就在前些日子,朕梦中得遇太祖高皇帝,太祖高皇帝传授朕《天工开物》,里面记载着许多巧夺天工的技巧。” “例如琉璃的制造方法,远超如今冶铁技术,如何利用毒盐矿提炼出可食用的细盐……还有一些全新样式的军械。” 在这个时代,什么最赚钱? 盐铁、丝绸、瓷器。 以及军械! 刘协要教给甄氏的赚钱手段,正是和盐铁、军械、瓷器有关。 这也他结合这个时代,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赚钱方法。 首先是琉璃,古代的天然琉璃,可谓是价值连城,比之玉石更加珍贵。 而刘协口中所说的琉璃,其实就是玻璃。 刘协看过玻璃的制造工艺,十分简单。 就是对温度的要求很高,不知道甄氏能否解决。 倘若真能烧出玻璃,何愁赚不到钱? 那些世家豪强很愿意为奢侈品买单。 其次是盐。 细盐和精盐,在古代一直都是稀缺资源,为朝廷把控。 在这个乱世年代,更是暴利行业。 如今盐矿大多都被豪强世家开采,寻常人根本参与不进来。 但古人所谓的毒盐矿却无人问津。 刘协给甄氏提供的,便是将有毒盐矿提炼成可食用的细盐、精盐! 无论是玻璃的制造工艺,还是有毒盐矿或者是海盐的提炼技术,都算简单。 刘协只需把基本的原理说一遍,甄氏多多尝试,不说短时间内能成功,两三个月绝对能达到要求。 甄氏左手琉璃,右手盐,不怕赚不到钱,投向刘协的心定会更加坚定。 那时候若是担心被袁绍察觉,完全可以偷偷举家迁入徐州,由吕布保护。 除了这两项赚钱的法子,便是全新样式的军械以及冶铁技术。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单马镫,但并没有双马镫。 至于马蹄铁,在这个时代尚未出现。 双马镫能帮助骑兵弥补不少马术上的差距,是提高骑兵战斗力的有力装备。 马蹄铁则能减少战马损耗。 有这两样东西,打造一支骑兵的耗费,必定会大幅度往下滑。 而更为先进的冶铁技术,其实就是对这个时代而言一种较为创新的锻铁技术。 以甄氏的底蕴,完全可以打造出更为锋利的武器以及更为坚硬的铠甲,在战场上形成装备上的碾压。 一旦大规模装备到吕布的大军身上,那绝对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大军不说天下无双,至少也是所向披靡。 以上种种想法,刘协心中早有规划。 只是受困于皇宫,许多事情他都做不了。 如今有甄氏暗中支持,这些想法极有可能奏效。 事后也更能坚定甄氏的忠诚。 “太祖高皇帝传授陛下天工开物!” “琉璃的制造方法,新的冶铁术,还有提取毒盐矿的技术……” 甄宓不知道马镫马蹄铁是什么,但无论是琉璃的制造方法,还是从毒盐矿中提取细盐的法子,都是暴利中的暴利。 刘协说道:“太祖高皇帝见汉室衰微,梦中传授于朕。详细的方法朕也记不太清了,只有一些粗浅的想法。”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扯,但甄宓对此却半点都不怀疑,反而十分激动地说道:“这正是太祖高皇帝给予陛下的启示,可见陛下天命所归。” 黄巾之乱尚未过去多少年,苍天黄天有人信,仙神之流更是深入人心。 太祖高皇帝降下启示给天子可再正常不过了。 刘协接着开始给甄宓讲述关于玻璃、马蹄铁马镫的制造技术,以及灌钢法、双液淬火法等冶铁术,还有毒盐矿的提炼技术。 可惜他并没有看过穿越者必修手册。 因此上面说的那些技术,除了玻璃之外,其他的只是在前世翻看史书、刷短视频时了解了个大概,详细过程和具体步骤也说不上来。 好在除了冶铁技术之外,其他几样的难度都不高。 刘协相信只要把概念说出来,以古代工匠们的智慧,经过不断试错,摸索到正确方法是不成问题的。 有时候不是技术上不行,只是欠缺一些思路而已。 “……大概就是这些了,你记下来没有?” 刘协一口气将这些技术都说出来,方才停歇。 甄宓停下手中的笔,将墨迹未干的绢纸递给刘协,“陛下过目,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刘协扫了一眼,和他所说分毫不差,满意的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些。你将这些技术转交给甄氏,让他们去寻找工匠进行实验。” “切记这些技术一定要保密,万不可泄露出去!” 马蹄铁、马镫这种东西,在面世之前一定要保密。 否则一但被人发现,就能立刻仿造出来。 其他的像玻璃的制造工艺,几种先进的冶铁方法和炼盐方法,也是绝不可泄露。 这可是他让甄氏为自己准备的聚宝盆! 甄宓微微一笑,俏皮的说道:“这些可都是摇钱树、聚宝盆,即便陛下不交代,臣妾的母亲也万万不会让这些东西泄露出去。” 刘协闻言一愣,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 除非甄氏的脑袋进水了,否则宁死都不会泄露。 甄宓吹干墨迹,小心把绢纸收好,投入刘协的怀中,道:“臣妾想和陛下一同赶赴前线战场。” “不行。”刘协断然拒绝,这种事没得商量。 见甄宓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便耐下性子宽慰她。 “战场虽凶险,但朕乃天子,袁绍宁愿儿子死了,都不愿朕遇到危险。爱妃且宽心便是。” “而且幽州苦寒,伱身子又娇弱,朕如何舍得你跟去受苦?” 无论出于利益或者私心上的考量,刘协都绝对不会答应甄宓的请求。 回了一趟无极娘家就生了场大病,何况是跑到幽州战场? 别到时候老婆没了,甄氏也溜了。 “臣妾知道了。”甄宓眼神微微黯然,她虽然心中不甘,但也知道这种事情刘协不可能由着她。 “好了,爱妃且好好休息,朕晚点再来陪你。” 交代完这些事情,刘协便离开了。 其实他心里的想法还远不止这些,可饭要一口口吃,慢慢来比较好。 这些技术,已经足够让甄氏去研究消化很久了。 ……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贾诩和郭嘉一同入宫了。 和之前的郭嘉一样,此时贾诩也难得有些惊慌。 战场上充满了不可控的因素,他再怎么钻营算计,也难以让天子一定能避开战场上的凶险。 天子万一在战场上出了点事,一切谋划都得落空! 因此刚从许攸府上出来,还心中雀跃的他,从郭嘉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脸黑如碳。 心里已经把沮授和袁绍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一遍了。 贾诩神色严肃的对高览和张郃说道:“此去幽州,两位将军务必保全陛下的安危,万不可有丝毫松懈!” 张郃同样神情肃然,无比郑重的说道:“光禄勋放心,但叫贼子伤了陛下一根汗毛,郃提头来见!” 高览将胸口锤的震天响,“我等定会誓死守护陛下!” 贾诩仍不放心,又交代了张郃和高览几句,才放他们离开。 见郭嘉和贾诩有些心神恍惚,刘协宽慰道:“朕只是去前线督战提振士气,又不是拿刀上战场厮杀,袁绍绝不会让朕出事。”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可贾诩始终忧心忡忡,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袁绍这奸贼实在可恶,沮授也是个大逆不道之辈,怎能有如此荒唐的建言!莫说区区一个幽州了,便是并、幽、冀、青四州加起来,也比不上陛下的安危重要!” 贾诩心中无比愤慨,不顾风度的大骂两人。 郭嘉叹道:“袁绍太想解决公孙瓒这个后顾之忧了,只有拿下幽州,他才能放开手脚去对付曹操。为此甚至不惜让陛下冒险去前线。” 贾诩眼中凶光闪烁,恨恨说道:“臣本想着以子弑父之策,等待袁熙或袁尚其中一人派去并州之后再加以实施。如今看来,袁绍那匹夫断不可久留了!” “待那匹夫从前线回来,臣便开始着手布置!” 听贾诩说了几句狠话之后,刘协说道:“奉孝,文和,袁绍让朕督战以提升士气,假若公孙瓒真被一战而灭,袁绍便占据四州之地!天下间又有何人会是他的对手?届时朕这个傀儡,怕是要当到他一统天下了。” “前几日,你我君臣三人商议,寻不到外部力量相助公孙瓒。如今朕倒是有个法子。” 贾诩和郭嘉闻言,顿时精神一震。 “陛下有何手段能助公孙瓒?” 无论是在刘协心中,还是贾诩郭嘉心中,都不想让袁绍占据幽州。 拥四州之地后的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无人能制。 当然袁绍也不能太弱,太弱则无法庇佑天子。 只有半死不活的袁老板,才是好的袁老板。 原本北有公孙瓒虎视眈眈,南有曹操作为心腹大患。 对刘协而言正是大好局势,可躲在暗中慢慢发育。 可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那就是祸事了。 —— (PS:今天还有一章,时间说不准,但十点之前肯定有。)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孙策: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朕昨日有梦,梦中得遇太祖高皇帝……” 刘协再度装了一回神棍,将梦中遇到太祖高皇帝传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贾诩和郭嘉固然碍于时代的局限性,对于这种神鬼之事和甄宓一样,依然抱有很大的敬畏和尊重。 但他们都是聪明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哪里不知道刘协在胡说八道。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他们不信,可有人信就行! 郭嘉略显振奋地说道:“太祖高皇帝显灵传道,简直前所未闻!此乃天助陛下、天助大汉!” 贾诩也抚须赞叹:“若这些技法当真如陛下所言,那能带来的好处简直无法想象,对于陛下霸业可谓是如虎添翼!” “陛下是想等双马镫、马蹄铁还有武器制造出来后,贩卖一部分给公孙瓒,助他对抗袁绍,对否?” 琉璃的制造方法、冶铁术还有细盐的提炼方法贾诩不了解,暂且不谈;但他出身武德充沛的凉州,而且久在军伍当中,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 所以仅仅听刘协描述了一下马蹄铁和双马镫,他就知道这两样东西——可行! 因为马蹄的磨损才是骑兵最大的敌人,在马蹄上钉上一块马蹄形状的铁,无疑能大大减少对马蹄磨损;而双马镫则能直接提升骑兵战斗力,在马上更灵活、更从容! 幽州公孙瓒麾下骑兵最强,若能得到这两样东西,战斗力必然大幅度增加,袁绍想要将其击败也就越发困难了。 “文和知朕矣!” 刘协并不意外贾诩能猜到他的想法,笑道:“内有你与奉孝给袁绍制造内乱,外有甄氏协助,公孙瓒说不定真能与袁绍抗衡,甚至给予袁绍一击重创。” 公孙瓒的危机,让刘协明悟,单靠贾诩郭嘉是行不通的,他得有多方助力才行。 内政、谋略、后勤、领兵、经济等等,这些方面的人才日后摆脱袁绍的钳制,一样都不能少。 郭嘉一脸期待的说道:“若陛下在天工开物上所学的冶铁之法,果真能锻造出更为坚韧的铁器。借助甄氏的财力,只需为温公麾下三千精锐装备如此武器和铠甲,便能于冀州、并州、青州之间来去自如。若如此大军能有万人,袁绍便是坐拥八万大军亦不可敌!” 刘协心中的期盼也和郭嘉一样。 但他也清楚,若是给一支万人大军配备如此精良的装备,即便是甄氏也只能望洋兴叹。 天色渐晚,贾诩和郭嘉喜忧半掺的离开皇宫。 …… 袁绍大战公孙瓒,牵引了不知多少人的目光。 袁绍若是取了幽州,便可肆意向外扩张,再也不用担心被人从后方偷袭。 因而有野心的诸侯,都不希望公孙瓒兵败。 此时,扬州庐江郡,皖城,孙策和周瑜两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有说有笑。 如今他们可谓是意气风发,雄心万丈。 袁术称帝后,孙策第一时间与其断绝关系,随后大肆侵吞扬州地盘,势力急剧扩张。 成了除吕布之外的最大赢家。 路上,孙策一边考察皖城的民生情况,一边问周瑜:“公瑾以为,公孙瓒能挡住袁绍大军吗?” 周瑜摇动手中羽扇,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些年来公孙瓒与袁绍多次相争,初期占据优势,一度要与袁绍争夺冀州。 然而龙凑之战后锐气顿减。如今建筑层楼,重门固守,妇女传宣,将士解散,且诩诩然自夸得计。 眼下虽拒袁绍于幽州之外,但最终必为袁绍所擒。” 孙策闻言大为感慨:“可惜、可叹!” 周瑜也叹了口气,道:“的确可惜可叹,公孙瓒驱叛胡于塞表,破黄巾于孟津,如此英雄人物,却筑京于易,以为足以待天下之变,不知卫梯舞于楼上,城岂可保耶?” 两人感慨一番之后,孙策略显担忧道:“袁绍若取幽州,必将南下,我当如何?” 袁绍本就实力强横,若再占据幽州,天下之大无人可与之抗衡。 孙策光是想到将来若与粮多兵足的袁绍为敌,便有些发憷。 周瑜哂然一笑,不以为意道:“袁绍若击破公孙瓒夺取幽州,必将携四州之地扫荡诸侯。可首当其冲的乃是曹操,其次是吕布,再其次才是伯符。” “如此最快也得五到七年时间,这期间伯符无需忧虑,只需厉兵秣马,以待时机。” 周瑜说着,忽然见两道靓丽的倩影从前方走过,竟一时被吸引住。 孙策没听到下文,转过看向略微失神的周瑜:“公瑾?” 周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继续说道:“伯符以江东之地养锐士,待袁绍讨伐曹操、吕布之时,先取荆州,再取益州。如此,则霸业可图,无惧袁绍。” 孙策听得眉头直皱,“刘表坐保江、汉之间,如何取荆州?益州民殷国富,又如何取之?” 周瑜眼中露出一抹讥讽,不屑的说道:“刘表器轻无君人之体,坐谈客耳。刘璋懦弱多疑,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才非人雄。以吾观之,此二人如土鸡瓦犬耳!” 孙策听罢,大为咋舌。 这两人可是刘姓诸侯,实力十分强劲! 可在周瑜眼中,竟是土鸡瓦犬之辈! 不得不提,公瑾谦逊的时候很谦逊,骄狂的时候也很骄狂。 但听完周瑜这番自信勃勃的分析,孙策也稍稍放宽了一些心。 即便袁绍夺取幽州,也有曹操和吕布挡在前面,他有足够的时间厉兵秣马。 孙策将话题转回到了扬州战事,问道:“如今扬州已被我们与吕布瓜分,公瑾以为,下一步该当如何?” “夏侯惇竟如此不堪!”周瑜满脸可惜的哀叹一声,说道:“夏侯惇兵败之后,曹操需提防青州袁谭,不敢增兵,我们坐山观虎斗的打算已然失效。” “如今吕布势大,天子亲封温公加骠骑将军,有大义在身,非不得已不可与之交恶。若能与之交好,那便最好不过。” 孙策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他虽心高气傲,却也承认吕布的骁勇。 若非必要,也不愿与吕布交恶。 “只是我占了扬州四郡,吕布能与我交好吗?” 周瑜自信的笑了笑,一脸肯定的说道:“伯符且安心,长远的且不提,至少短时间内,吕布也不愿与你为敌。他占据扬州五郡,定然也想如我们一般休养生息,厉兵秣马。” 换位思考,他若是陈宫,也一定不会让吕布轻启战端,而是先消化战果。 两人一边聊,一边骑着马在皖城转悠。 途径一家胭脂铺的时候,周瑜又看到了方才惊鸿一瞥的两道倩影,不由得的勒马停了下来。 孙策顺着周瑜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击中了。 也与周瑜一般,怔怔的看着。 直到那两位女子挑选完胭脂离开,两人才回过神来。 孙策拉了拉周瑜的袖子,问道:“公瑾,你是庐江郡人,这里可是伱老家,可知那两人是哪家的姑娘?” 周瑜看着两女的背影,思虑片刻后说道:“若没猜错的话,方才那两位姑娘便是二乔。” 江北二乔的美名,连身在冀州的袁绍以及身在兖州的曹操都有所耳闻,更不要说周瑜和孙策了。 孙策脸色瞬间激动了起来,“原来这就是江北二乔!原先我就听过他们的美名,还以为夸大其词。如今一见,当真是国色天香!听闻二乔尚未婚嫁,你我二人不妨登门求亲?” 周瑜闻言,明显有所意动。 “善!那便回去寻一媒人,明日一早去乔家求亲。” 二人调转马头,匆匆赶回去准备提亲的一应事项。 孙策和周瑜离开没多久,一队人马赶至皖城,朝当地人打听了几句,直奔乔家而去。 这队人马,正是从邺城出发,拿着圣旨前前来召二乔入宫的天子使者。 乔家得知天使到来,家中老小立马出来迎接。 待乔公和大乔、小乔都来到堂前,天使拿出圣旨宣读。 “制诏御史:兹乔家两女,贤良淑德,容止大方,闺中姐妹皆沐其泽,远近邻人皆称其贤,深得朕心,宜侍君侧。着封为美人,择日进宫。” 天使念完圣旨,乔公心中惴惴不安,并未第一时间接旨,二乔则惊慌的同时有些羞涩。 “乔公怎么不接旨?” 天使不解的看向乔公,二女皆被选入宫中侍奉陛下,此等好事不欣喜若狂便罢了,怎的还一脸不安? 乔公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中疑惑,“敢问天使,这陛下是哪位陛下?” “放肆!”果然如乔公所想,他刚一发问,天使就满脸怒容。 可事关两个女儿的一生,他不得不问。 “大汉只有一位天子!许县那位,乃曹贼寻人假扮的伪帝!” 天使怒归怒,但也不敢过多责备乔公。 毕竟他女儿是要进宫的。 乔公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今真假天子虽然没有定论,但天下人更愿意相信邺城那位才是真龙天子。 乔公也是如此。 从天使手上接过圣旨之后,乔公命人端上好酒好菜,招待这些从邺城来传旨的使者。 而大乔小乔两姐妹,则在闺房窃窃私语。 小乔拉着大乔的手,好奇的问道:“姐姐,天子年岁好像与我们差不多,不知长什么模样?” 大乔闻言,立马瞪了妹妹一眼,“妹妹慎言!天子容貌岂是你我能够妄议?日后到了宫中,定要谨言慎行。” “这不是还没入宫吗。”小乔说着,见大乔神色严肃,赶紧告饶,“好了好了,姐姐我知道了。” “宫中不比家里,你的性子可要好好收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到了宫中,一切都听姐姐的。” …… 次日。 乔家两个女儿,一同被选入宫中,封为美人的消息传开,整个皖城都轰动了。 乔府门口,大乔和小乔恋恋不舍的与乔公告别,随着天使的队伍前往邺城。 皖城百姓,一个个来到街头围观。 孙策和周瑜带着媒人赶来,见此一幕有些好奇。 “前方是何人的队伍,为何如此张扬?”孙策随便抓了个路人过来询问。 那路人本要发怒,见孙策仪表堂堂气质不凡,不是他惹得起的,便老老实实回答。 “那是天子派来的人,要接二乔去邺城呢。” “什么?”孙策有些懵。 “你不知道吗?乔家的两个女儿,被一同选入宫中侍奉天子。我们皖城人都觉的很骄傲!”路人与有荣焉的说道。 孙策和周瑜完全傻眼了。 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怒火。 这才过了一天,怎么二乔就要入宫了! “我去截下二乔!” 孙策刚一转身,就被周瑜拉住了。 “不可!若是许县的天子倒也罢了,可这是邺城的天子!你若截下二乔,莫说天下人如何看你。便是袁绍和吕布也要与你不休!” 孙策急了,“可我们分明都要登门提亲了,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带去邺城?” 周瑜长叹一声,他也无能为力。 只是去提亲的路上,又没有确定婚约。 而截天子后妃,无疑会遭天下人非议,致使名声扫地,沦为不臣之贼。更会引来袁绍和吕布的报复。 见周瑜没有主意,孙策绝望了。 咬牙切齿恨恨的骂道:“定是那袁绍,为彰显忠义,便以江北二乔填充天子后宫!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定要亲自斩下袁贼的头颅!” 昨日看了一眼便喜欢上的女子要进宫,周瑜同样伤心不舍。 “伯符,暂且隐忍,以待时机。我观那袁绍,亦非人主。日后定有机会将他擒下。” “我听闻袁术曾为他儿子求娶吕布之女,遭拒。为与吕布交好,伯符不如去信一封,迎娶吕布之女?” 孙策剑眉紧皱,在心中思虑周瑜的建言。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而不是与吕布交恶。 吕布无儿,若能与他结成姻亲,将来看在女儿的份上,未必不会襄助江东。 这种想法,刚冒出就一发不可收拾。 孙策甚至在心中幻想,哪一天能彻底得到吕布的支持,那还怕个甚的袁绍。 到时候直接打进邺城,把天子劫过来,由他来挟天子以令不臣,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孙策猛地一握拳头。 “便依公瑾之言!” “我这便去信给吕布。” …… 稍晚了点,朕已经尽力了,上点票上点票,朕封你们为大将军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陛下驾到(第四更) 天子车驾自邺城出发,刘协踏上了前往幽州战场的路途。 淳于琼率领的五千大军只是明面上的保护,私下还有张郃高览二人率领的五百禁卫作为刘协的贴身护卫,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车驾,哪怕是淳于琼也不行。 淳于琼身为袁绍的部将,论身份地位连面见天子的资格都没有,有什么话需要禀报也只能通过张郃高览代为转达,可见防守之严密。 而这也是天子身份的威仪所在。 袁绍在的时候,刘协被困于皇宫,人人都觉得他是傀儡;但袁绍不在,就得对天子毕恭毕敬! 邺城距离幽州并不远,队伍走走停停,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便抵达了幽、冀边界。 刘协将头伸出马车外,感受着拍打在脸上、夹杂着粗粝砂砾的风,将目光投向远处天际。 忍不住感慨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啊。” 以前在读这句诗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真正来到边塞之地,方才明白这句诗有多么写实,完完全全描述的就是边塞风光! “好诗!陛下文采斐然啊!” 策马跟随在马车旁的高览闻言当即献上一记马屁。 他真是太想进步了。 刘协可不想当文抄公,被高览这么一夸,只觉得尴尬。 转头问向前方的张郃:“儁乂,距离易城还有多远?” 公孙瓒当年受封易侯,易城就是的封地,这些年他在易城筑造坞堡,“居于高京,以铁为门”,将易城打造成了防备袁绍的重镇。 这段时间袁绍大军猛攻不破。 可易城不破,袁绍便无法进入幽州。 所以袁绍着急了,不惜将刘协从邺城调到前线督战,以提振士气。 “回禀陛下,还有不到三十里。”张郃一丝不苟的恭敬回复,“臣已经派人去大军营地通报,应当很快便会有人前来迎接陛下。” 张郃话音刚落,远处忽然烟尘蔽天,有一支骑兵部队向着此地奔袭而来,一杆杆“袁”字旗帜随风飘扬。 “好强的气势!” 刘协看向眼前这支骑兵部队,心中暗暗吃惊。 因为眼前这支骑兵的人数不过四五百人而已,但在气势上给他的感觉却超过淳于琼带领的五千人大军! 就像是一把染血长刀,凌厉而锋锐! 随着双方的靠近,这支骑兵放缓了速度,在距离刘协队伍不足百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时,阵型依然未乱,可见训练有素。 一员将领从中策马而出,来到被重重禁卫保护的车驾之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末将鞠义!奉大将军之命,恭迎陛下入营!” “恭迎陛下入营——!” 所有骑兵全部下拜,气势惊天。 鞠义! 听到这个名字,刘协瞬间明白为什么这支军队的气势会如此不俗了。 因为眼前这名将领,正是袁绍麾下的第一猛将鞠义。 他跟随袁绍南征北战,几乎战无不胜,在袁绍统一河北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此前袁绍与公孙瓒大战,便是他数次正面击败了公孙瓒最精锐的白马义从! 官渡之战前,因自恃功高而骄纵不轨,最终被袁绍所杀。 “要是能把他收入麾下就好了。” 刘协心中一片火热。 他现在有点挖墙脚挖上瘾了,看到谁都想上去挖一锄头,何况是鞠义? 要知道此人可比张郃高览还要猛,只是死得太早了而已。 河北四庭柱,张郃与高览都挖过来了,再加一个鞠义应当不过分吧袁老板? …… 刘协在鞠义的迎接下进入袁绍大军驻扎的营地。 为了迎接刘协的到来,袁绍特意准备了一顶豪华版的帐篷给他。 刘协在帐篷内还没休息多久,袁绍和沮授便过来了。 “明公!”见到袁绍,刘协顿时满脸激动地迎了上去。并颇为心痛地说道:“这才一段时日不见,明公竟消瘦了这么多!” 袁绍淡淡笑道:“边境苦寒,行军打仗,焉有轻松的道理?” 刘协闻言一脸自责地说道:“明公如此劳苦,草民却在邺城养尊处优……若草民能代替明公吃这些苦就好了。”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一旁的沮授听得浑身发毛。 只是一月没见,这小子拍马屁和谄媚的功夫又精进了许多。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难道就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下作吗? 不过袁绍对刘协的马屁倒是颇为受用,他平时听到的全是谋士们的劝谏,尤其是田丰那老匹夫,说话实在难听的紧,常常让他下不了台。 说话能如刘协一样好听的实在找不到一个。 “你能有此心便好。”袁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可知此番我让你来前线,所为何事?” 刘协果断摇头道:“不知道,草民也不需要知道。明公让草民干什么,草民就干什么。” 说话好听,又有这般觉悟,试问这样的傀儡天下谁不喜欢? 袁绍哈哈一笑,对身旁的沮授道:“若我麾下人人都有他这般忠直,天下间又有谁能挡我?” “可惜一个个都暗藏心思,整日就知道勾心斗角,钻营夺利……哼。” 说到最后袁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最近许攸和审配之间的矛盾,让他心情很不舒服。 他才离开邺城多久啊,两人就闹成这样。 沮授闻言,低着头不敢回话。 “罢了。” 袁绍很快把这些想法都抛到脑后,平复下心绪,对刘协说道:“我这次让伱来,是要借天子的名义鼓舞士气。” “三日后我会点将出征,一鼓作气拿下易城。届时由你来检阅三军,说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公与会……算了,不用公与教你,你比他更加擅长。” 连孔融那样的人都被刘协骗了过去,那么骗过三军将士更是不用多说。 袁绍在这方面,对刘协充满信心。 “明公放心,交给草民便是!草民这两天好好琢磨一下怎么表演,定当竭尽所能,为明公振奋三军士气,好一鼓作气攻克易城!” 刘协把胸脯拍得震天响,那叫一个信誓旦旦啊。 在三军面前发表演讲,演讲激励士气,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同样也是他的一个绝佳机会。 “嗯,你办事,我放心。” 袁绍交代了刘协两句,就和沮授一起离开了。 前往中军营帐的路上,沮授犹豫了半晌后,方才开口道:“主公,当真要让他去检阅三军将士吗?会不会太冒险了?” “他到底不是天子啊,若是在三军将士前露怯,届时不仅不能提振士气,反而还会打击将士们的军心,于战局不利啊。” 三日后就是再度发兵攻打公孙瓒的日子。 沮授原本的打算只是让刘协来到前线溜达一圈,在三军将士间大力宣传此事,塑造出天子御驾亲征的感觉,以此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但他没想到袁绍居然要让刘协去检验军队,还要在三军将士面前公然讲话! 千军万马站在一起,那气势可不是开玩笑的。 寻常人被吓尿裤子都有可能。 “放心吧,你难道忘了他那日见孔融时的表现了吗?当时就连我都差点以为他真是天子了。” “如此演技骗过众将士又有何难?”袁绍对沮授的担忧十分不以为意,“公与,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太喜他?” 虽然沮授提出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袁绍还是敏锐察觉出来了,沮授对刘协很是警惕提防,甚至有些淡淡的厌恶,他不太理解沮授为何如此。 沮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臣是有些不喜他……可能是看不惯他这般谄媚的性格吧。” 他向来不喜欢溜须拍马的小人,而且他隐隐觉得刘协殷勤谄媚得有些不像正常人。 袁绍闻言,顿时明悟,摇摇头,说道:“你的性子太清高了。这个世上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活法,并不是人人都能与你一样的。” “他虽然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流民,不过他只要忠心于我,那又有何妨?向我谄媚讨好也不过是他的生存之道罢了,何必要因此嫌恶他呢,要知道当初是你把他带来的。” “而且身处这边塞之地,风沙颇大,眼睛偶尔也要容得下一点沙子;若一直闭着眼睛,可是会栽跟头的。” 说完,袁绍意味深长地看了沮授一眼,加快脚步走进中军大营。 沮授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么? …… 天子亲临战场的消息,当晚就在袁绍的大军当中传开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所有士卒都感到难以置信。 这可是天子啊! 这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九五至尊,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如今居然不畏凶险,亲临战场? 一时间军中将士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陛下是不满大将军久攻易城不下,因此才御驾亲征吗?”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三天后,陛下将会检阅三军!” “那岂不是说,我等都有机会面见天子?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若能见天子一面,我便是死在战场上也不亏了。” 一众将士们得知能亲眼见到天子,全都激动难耐,一个个兴奋的都跟过年似的。 他们这帮人都出身寒微,但凡家里有点条件都不会参军,什么时候见到过皇帝? 于是,就在这样的期待当中,三日时间转瞬便过去了,天子检阅三军的日子已经到来。 易城二十里外,袁绍大军驻扎之处,有三丈点将台屹立。 点将台的正前方,三万冀州军持甲肃立,整齐威武。 这些都是常年征战的精锐之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和肃杀之气。 此时他们列成一个又一个整齐方阵,如同松柏一般屹立在阳光之下,并保持着绝对的静默。 现场唯有戈壁的风紧扯着旗帜猎猎作响的声音。 “陛下驾到——!” 忽然之间,一道喝声打破了这份静默。 所有士卒齐刷刷转头看向前方。 只见一群禁卫在前方开路,一位骑着白马的少年策马而出。 这少年一身黑甲,背后披着猩红披风,头戴紫金冠、腰挎长剑,目光炯炯有神,充满威严。 更让人吃惊的是,袁绍、沮授、田丰、鞠义、淳于琼等人,全都跟在这少年的身后,不敢逾越分毫。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将士们心中一片震动。 他们依旧静默没有出声,但他们的眼神无比炽烈。 所有人都知道,那策马而来的少年,便是大汉天子,是他们的皇帝,是他们效忠的对象! 朕今天一万六千字更新,诸位爱卿怎么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云大怒!袁绍:放箭,放箭! “公孙小儿,竟如此牙尖嘴利!” 公孙瓒的发言令袁绍恼怒至极,他没想到自己悉心筹划的天子御驾亲征,竟然会被这样瓦解! 关键是公孙瓒所言非虚,说的那些都是他做过的,的确是他人生中的污点,他就是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眼看着不少己方将士都将目光投向自己,袁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表面上却不露分毫,冷冷说道:“乱臣贼子!安敢在此饶舌!” “陛下御驾亲征,你不俯首投降便罢了,竟还出言不逊混淆是非!本将军看你已有取死之道!” “既不愿降,那便战吧!” 袁绍已经没有跟公孙瓒对骂下去的耐心了,公孙瓒已经找到了他的弱点和破绽,再骂下去占不了什么便宜,只能采取另外一种手段,来降低对方的士气。 袁绍对文丑说道:“叔恶,你去叫阵,好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遵命!” 文丑大为兴奋,当即领命而出。 两军交战之前双方主将斗阵,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如果能够阵前斩将,便可大大提升己方士兵的士气,打击敌方的军心。 袁绍清楚公孙瓒麾下猛将不少,因而一上来就派出了大将文丑。 “会出现名场面吗?” 刘协顿时来了兴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双方大将阵前交战的经典场面,心中颇为好奇。 只见文丑单骑来到易城下方,冲着城墙上大骂:“吾乃上将文丑!尔等叛逆,谁敢与吾一战?” 城门楼上。 公孙瓒见文丑如此嚣张,哪里能忍? 当即看向身侧站着的武将们:“伱们谁愿出战,去斩了此僚?” “末将愿往(x4)!” 公孙范、严纲、田豫、赵云四人齐齐应声,竟然都愿去迎战威名赫赫的文丑! 公孙瓒的目光在四人之间游离不定,最终落在了最年轻的赵云身上,问道:“子龙,你可有信心?” 赵云虽然年轻,却是他白马义从当中最精锐的武将。 武艺他也见识过的,比公孙范、严纲等人还要强上不少。 公孙瓒对其余三人不放心,有意让赵云迎战文丑。 赵云脸色坚定道:“末将定斩此僚,提他的首级来见将军!” 说罢便转身下楼,出城迎战。 文丑见到出城的是一从未见过的白袍银甲小将,眉头微微一挑,喊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赵云长枪斜指地面,淡淡道:“吾乃常山赵子龙!” 文丑闻言哈哈大笑,对着城墙上的公孙瓒说道:“公孙小儿!你麾下可是无人可用了?竟派一个无名小卒前来送死!” “公孙范、严纲何在?速速让他们前来受死!我文丑不斩无名小卒!” 言语之间充满了对赵云的讥讽与不屑。 公孙瓒麾下有哪些大将,他一清二楚,眼前这个白袍小将的名字他根本没有听过,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取你性命还用不着两位将军出手。” “受死吧!” 赵云说罢,提枪跃马向文丑杀去! “那本将军就先斩了你!” 文丑也很恼火,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 一震手中铁枪,和赵云战至一处! 大军前方,刘协目不转睛地盯着交战中的两人,准确的说是盯着赵云。 尽管已经有了河北四庭柱中的张郃与高览,但他依旧对赵云眼馋的很。 一片赤胆平乱世,手中长枪定江山! 说的就是赵云赵子龙! 作为三国当中最顶尖的武将之一,名声比之吕布也不逊色,最关键的是忠心耿耿! 武力、智商、情商、忠诚度全部拉满,放眼整个华夏历史,都找不到几个能与之媲美的。 然而,他再怎么眼馋也只能是过过眼瘾而已。 赵云如今在公孙瓒麾下,他也没有机会挖,只能等日后再说。 两军阵前,尘土飞扬。 文丑和赵云激战正酣,你来我往打起来煞是热血。 虽然如今尚未分出胜负,但刘协心中早就有了结果。 以赵云的实力,文丑不可能是对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三十个回合之后,文丑已然落入了下风。 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如今被赵云单方面压着打,好几次差点被赵云刺中咽喉或者心口,当真是险象环生!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袁绍也看出了赵云的强悍,万万没想到一个无名小将,竟然会把文丑打得难以招架! “这赵子龙是何人?怎会如此勇猛!” 袁绍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慌。 生怕文丑一个不小心,就被赵云给阵前斩杀了。 鞠义略显忌惮的说道:“我对他有些印象,是公孙瓒白马义从里的一员猛将,实力的确很强。” “你怎么不早说!”听到这番话,袁绍心中越发焦急。 眼看着文丑逐渐有招架不住的样子,他一咬牙,对颜良说道:“公骥,你去助阵!” 尽管二对一很丢脸,但现在也顾不上了。若是再不派人上去助阵,文丑真要被赵云给刺于马下。 到时候不仅士气大跌,他还要损失一员心腹大将! “诺!” 颜良见文丑落入下风之后,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当即策马出阵,提着长柄大刀就加入了战场! 二对一,局势瞬间扭转。 有了颜良的加入,文丑压力大减。 他们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彼此搭档已久,相互配合下顿时让赵云落在了下风! 城门楼上。 公孙瓒见到这一幕,气得当场破口大骂:“袁绍!你不讲武德!二打一简直无耻!” “三弟!你去助子龙!” 公孙瓒肯定不能坐视赵云同时对战颜良文丑两位威震冀州的大将,立马让从弟公孙范出城助阵。 公孙范二话不说领命而去。 此时此刻,赵云身上的压力极大。 颜良文丑实力本就强悍,再加上配合默契,两两配合下,便是他对战起来也有些吃力,只能被动防守,难以获得主动权。 只见文丑一枪直刺赵云心窝,赵云抬枪一挡,将他这一击化解。 但这也让一旁的颜良找到了偷袭的机会,一刀横扫向赵云头颅! 赵云躲避不及,只能向右低头。 颜良这一刀擦着赵云的头颅过去,虽然没能成功将他斩首,却也把他的头盔给扫了下来。 “无耻!!!” 赵云大怒,竟伸手一把拽住了颜良长柄大刀的刀背,将他的武器劈手夺了过去! “什么?!” 颜良大惊失色,只能连连后退。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云的臂力如此恐怖,居然能将武器从他手中夺走。 “公骥你先走!” 文丑见状第一时间顶了上去,掩护失去武器的颜良撤退,可还没等他凑上前,赵云便猛地转身,一记回马枪,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 一击毙命! 颜良逃跑中扭头,刚好看见的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悲痛万分地大吼道:“叔恶——!” 赵云闻声看向颜良,眼中怒意未退。 竟然再度策马向他追了过去! 颜良心中又怒又惧,没有武器的他不敢迎敌,狼狈地逃向己方军阵,根本不敢回头看赵云一眼! 袁绍见文丑被赵云一枪刺死,而后赵云竟然还敢追着颜良过来,登时大怒,下令道:“将他围起来!休要让他逃回去!” 当着他的面斩了他一员大将,他又岂能让赵云安然无恙地回去! 随着袁绍的命令下达,军阵顿时发生了变化,数百名士卒纷纷向着赵云围了过去! 然而赵云见到这一幕非但不退,反而主动迎战,手中长枪横扫,当即取走了数名士卒的性命,紧接着左右冲阵,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够上前! “这么猛?!” 刘协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赵子龙三个字的含金量吗? 他此时觉得演义当中说的赵云七进七出可能不是空穴来风,赵云的武力值实在是强悍得有些恐怖,尤其是现在大怒状态下的他。 简直就像是开了无双一样! “上!都上!杀了他!!” 袁绍见赵云如此神勇,震撼不已,下令更多士卒围上去。 只要人数够多,便是再勇猛的武将也不可能深陷敌阵后冲杀出来! 军阵当中,赵云此时虽然愤怒,但依然没有丧失理智,一边杀敌,一边寻找突围的机会。 忽然间,他看见了发号施令的袁绍。 还有在袁绍身边的刘协。 此时此刻,他们相聚不过三百步而已。 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赵云的心头浮现。 “若是能斩了袁绍,再将陛下救回去,主公便不用受到掣肘,天子也能不用受挟持;即便没能救出天子,能杀了袁绍也值!” 赵云心中坚定了这个想法,便直接开始行动起来,调转马头向袁绍还有刘协所在的方向杀去! 袁绍看着浑身染血的赵云居然向着他冲了过来,愣了一下,随后大惊失色,连忙道:“快!快上去拦住他!他的目标是我!” 他本以为吕布已经天下无敌了。 但眼前这个赵子龙,竟然也如此勇猛! 深陷万军从中,居然还想着取敌将的首级! “纳命来!” 韩猛、颜良、淳于琼三人大吼一声迎上赵云。 鞠义、高览、张郃则是留在原地保护刘协还有袁绍。 “哼!” 赵云眼中寒光一闪,哪里有半点惧色? 当即上前和三人交手! 赵云枪挑文丑,又在万军从中四处冲杀、无人能当,强大的实力已经展露无疑,因此不论是颜良还是韩猛、淳于琼,都不敢再小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将,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死来!” 颜良率先发起攻击,心中满含悲愤的他,一招一式都饱含杀机,直取赵云要害! 淳于琼和韩猛也各自攻向赵云弱点! 战场之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四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都藏着万分凶险,稍不留神就会横死当场。 这是真正顶尖的战斗! 在四人交战的这片战场上已经成为了所有士兵的真空区域,没有人胆敢踏进这个范围半步,生怕被波及。 刘协已经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先斩了文丑,击退颜良,然后追杀过来被大军包围,在万军从中肆意冲杀,甚至一己之力激战三位大将而不落下风! 这是什么猛人! 刘协死死盯着赵云,心中暗道:“如此猛将若不能为朕所用,朕如何能甘心!吕布加赵云,哪怕项羽来了都得趴下吧?” 不只是刘协,袁绍也相当震惊。 同时也感到了分外的忌惮! 如此猛将,今天必须要死! 但他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出来,远处和颜良三人激战的赵云,竟然接连将淳于琼、韩猛给挑落下马,颜良也被其击退,然后不管不顾地朝他冲了过来,沿途士兵根本阻拦不住!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奸贼受死!!!” 赵云冲过重重阻拦,高声怒吼道,整个人气势如虹,一枪直刺袁绍面门! “锵——!” 一杆长枪飞来,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而后一道高大身影挡在了袁绍身前。 正是鞠义! 他随手将长枪从地上拔出,冷冷看向赵云,眼中杀机闪烁,“你的勇猛,我鞠义认可了!但……到此为止!” 赵云根本不与他废话,抬枪迎战! 既然有人拦路,那杀了便是! 鞠义的出手总算是止住了赵云猛烈的进攻,袁绍得以在士兵们的保护下撤退至中军地带,但他脸色惨白,依然惊魂未定。 他刚刚差点死于赵云的枪下! 又恐惧又愤怒的袁绍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赵云,歇斯底里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周围士兵如潮水一般涌向赵云! 同时颜良、韩猛、淳于琼三人也包围了过来,竟是不惜围攻,也要把赵云给困死在这军阵当中! “子龙莫怕!” 一声怒吼传来,易城中有一队骑兵呼啸而出! 人人皆骑白马,身着白袍银甲。 正是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 打头之人乃是公孙范还有严纲,他们两人各领一百白马义从,兵分两路,一队向着袁绍所在的位置冲杀而去,另一队则是去解救赵云! 袁绍见又有人冲阵,心中仍有阴影,慌张道:“快拦住他们!!” 于是大军的阵型再度变幻,大量士兵向着袁绍这边围来,将袁绍还有刘协严密保护在其中。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袁绍这边阵型变换之后,严纲却并没有率领白马义从冲阵,而是在前方举盾的步兵方阵前拐了一个大弯,返回易城! “什么?” 袁绍措手不及,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再度看向赵云所在的位置,便见白马义从冲破了对赵云的包围圈,带着他从包围中脱困,一起逃回易城! 是声东击西! 一股被戏耍的屈辱感瞬间弥漫袁绍心头,他猛地抽出腰间利剑,怒火万丈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但是紧急之下,弓兵阵型难成。 只有邈邈几排弓箭手上前,射出一波箭雨袭向赵云等人,可大部分利箭都追不上来去如风的白马义从。 即便是小部分箭雨,也被骑术和技艺精湛的白马义从骑兵们躲了过去,赵云更是轻松的挥枪格挡了数只利箭,毫发无伤! 最终袁绍只能眼睁睁地看他逃回去。 只留下己方军阵的一片尸体和满目狼藉! 易城城墙上。 浑身浴血的赵云来到公孙瓒面前,将一颗头颅丢在地上,道:“将军,幸不辱命!” 他临走前没有忘记割下文丑的头颅! “子龙此番可是立下大功!!” 公孙瓒十分兴奋,激动的拍了拍赵云的肩膀,随后冲着城外大笑: “袁绍!我家子龙于你万军之中来去自如,斩你上将头颅!更差点取你性命!你可心服口服?” 袁绍暴跳如雷,厉声下令:“全军出击!” “给我——” “踏平易城!”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布大怒!虎女焉能嫁犬子,给我叉出去 袁绍与公孙瓒在易城打的不可开交之时,汝南郡守府,吕布正在大宴宾客。 今日,是他女儿入宫的大喜日子。 “诸位,今日不醉不归!” 吕布举起一碗酒,向在场的宾客们说道。 脸上的喜色,完全掩饰不住。 “温公,恭喜恭喜!” “尚未进宫,就册封为贵人,地位仅次于皇后啊!” “要俺说,伏皇后如今在许县那伪帝宫中,陛下何不废后重立?” “这话可不能乱说,慎言,慎言!” 一众宾客,尤其是那些武将,都为吕布感到高兴。 更感受到了天子对他们家将军的恩宠,感觉与有荣焉。 甚至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囔囔着废后之事。 吕布听了,虽然心中开心,但为了天子的威名,还是呵斥了他一顿。 坐于吕布下首的陈宫敬了吕布一碗酒,苦笑着摇头。 “将军,你可是瞒了我好久啊。册封贵人如此大事,都未曾与我说过。” 陈宫觉得自己对吕布需要有一个重新的认识了。 居然连女儿入宫这种大事,都能藏在心里。 这跟他以往对吕布的印象简直大相径庭。 吕布哈哈一笑,满饮碗中酒,得意的说道:“贵人算什么?本将军要是说……” “咳咳咳!!” 吕布的话说到一半,坐在他另一边的刘备就不断的咳嗽,强行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玄德,怎么咳嗽的如此厉害?” 吕布不明所以,关切的问了刘备一嘴。 “无碍。不过是昨日星夜赶来,受了些风寒罢了。” 刘备一边说着,一边暗中给吕布使眼色。 然而半天过去,吕布愣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还以为他咳嗽咳的眼睛都不舒服了。 倒是陈宫注意到这一幕,顿时心中明了。 难怪吕布能把心事藏这么久。 难怪有人囔囔着废后,他非但没有认可,反而呵斥他! 再结合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刘备强行打断的话。 陈宫心中已然有所猜测,贵人或许并不是吕玲绮的尽头。 顿觉又惊又喜。 “将军,如此喜事,该喝酒了!” 陈宫主动揭过吕布尚未说完的话,眼神当中都洋溢着喜色。 若真如他猜想的那般…… “对,该喝酒!” 刘备看了陈宫一眼,正好也遇到陈宫看过来的目光。 二人很默契的不说其他,只是敬吕布酒。 “喝,今天本将军把你们都给喝趴下!” 吕布豪气干云的说道,丝毫不知道暗中刘备和陈宫已然达成了一种默契。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名护卫匆匆走了进来。 “将军,孙策派遣的使者在府外求见。” “孙策的使者?”吕布放下碗筷,皱着眉看向陈宫,“公台,孙策此时遣使者上门,所图为何?” 陈宫摸着胡须沉吟片刻,道:“许是为了交好将军而来。” 吕布闻言,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孙策狼子野心,本将军迟早要生擒他献给陛下,他安敢与本将军交好?” 在他心中,孙策是反贼,而他是大汉忠臣。 两者之间,天生对立。 此贼若不除,日后岂不是要给他外孙留下一个祸害! 若非天子那边交代,再加上陈宫也时刻叮嘱,他此时早就挥师攻打江东了。 “将使者打出去!”吕布冷冷的传达命令。 禀报的护卫得令,正要下去,却被陈宫拦住。 “将军,不妨听那使者说说,孙策究竟意欲为何?” 吕布不好驳了陈宫的面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便带他过来吧。” 没多久,孙策的使者便带到宴席当中。 “见过温侯。” 使者的礼仪做的很到位。 然而一开口,就让张辽勃然大怒。 “我家将军擒袁术立下大功,天子亲封温县公,你竟然称温侯!” 吕布麾下大将高顺等人,也全都对使者怒目而视。 口称温侯是什么意思?专程登门挑衅吗! 使者见状,暗道不妙,赶紧改口:“是在下口误,还望温公恕罪。” 吕布这个温公,是一个不知真假的天子所封,权威性还有待考察。 因而除了亲近袁绍的诸侯,真正认可的人并不多。 “哼!” 张辽冷哼一声,退至吕布身后。 吕布斜睥了孙策的使者一眼,不急不慢的割下一块羊肉丢进口中,咀嚼了几口咽进肚子后才慢悠悠的说道: “孙策命伱出使,所为何事?” 使者恭恭敬敬的说道:“我家主公听闻温公有一女,尚待字闺中,欲与温公结秦晋之好。” 话音落下,整个郡守府一片安静。 宴席中的宾客,都用戏谑的目光看着那使者,等待着吕布的雷霆大怒。 果然,吕布拍案而起,怒视孙策的使者。 “虎女焉能嫁犬子!” “来人,给我叉出去!” 使者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几个护卫叉了出去。 他奋力反抗,口中大喊:“温公,我家主公带着善意而来,你这是为哪般?何不容我多说几句?” 吕布破口大骂:“孙坚私藏传国玉玺,早有不臣之心。袁贼更是僭越称帝!孙策小儿,乃孙坚之子,袁贼义子,又有何面目活在世间?他既不肯以死谢罪,又不肯奉天子诏令,可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本将军与你这逆贼使者,无话可说!” 使者顿时急了,来之前孙策和周瑜千叮咛万嘱咐,他也知晓此行的重要性。 可吕布不按套路出牌啊! 刚说出来意,就将他叉出去。 甚至还把孙策打为反贼! 待到使者被叉出去之后,现场响起了一片骂声。 “孙策小儿,竟妄想迎娶温公的千金,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尊天子的逆贼,已有取死之道,迟早荡平江东。” “哼!冢中枯骨罢了,也敢痴心妄想!” “这两姓家……咳咳,这逆贼倒是打的好算盘,怎知咱们将军的千金,是要入宫做贵人的。” 吕布气呼呼的坐下,猛灌了几口酒。 他女儿是谁? 他女儿是未来的皇后! 孙策遣使者登门求亲,于他而言就是一种羞辱。 “公台,何时才能发兵踏平江东?” 陈宫闻言,思量半晌才回道:“孙策势大,决不可小觑。在彻底消化和接收扬州五郡之前,不可擅动兵戈。” “将军只需修养生息两年,在此期间厉兵秣马。两年之后,定可踏平江东。” 听到要休养生息两年时间之久,吕布瞬间变的有气无力了起来。 接下来吃席的心情都没有了。 刘备倒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拉去郡守府书房中单独说话去了。 “奉先,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不妨猜一猜?” 郡守府书房,刘备脸上带着笑容,难得跟吕布卖了个关子。 吕布眨了眨眼睛,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让他上哪猜? 他试探性的说道:“刘表给你回信,愿意把荆州让给你了?” 刘备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前段时间,他写了封信给刘表,想要探探刘表的口风和态度。 结果不出意料,刘表压根不搭理他。 他若真敢去荆州赴任,怕是脑浆都得被刘表打出来。 “糜竺前日从邺城回来,带来了陛下那边的消息。” “消息称,甄氏已确定暗中投效陛下。” “以甄氏的财力,奉先需要的钱粮,甚至武器铠甲,都能搞定。” 闻言,吕布豁然起身,紧紧的抓住刘备的双手。 “当真?玄德可莫要诓我!” 他说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自董卓死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缺银少粮,恨不得一金掰成两金花,从未打过什么富裕的仗。 堂堂八尺男儿,号称天下无双的猛将,面对钱粮的时候,也只能急的抓耳挠腮,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得知甄氏投效天子,将暗中支援他钱粮甚至是武器铠甲,激动的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此乃郭奉孝亲口说与糜竺,我岂会诓你。”刘备使劲将手抽了回来,骨头都差点被捏断了。 “好好好!如此看来,根本不需要休养生息两年,等明年开春,本将军就把孙策小儿给擒来。问问他,败军之犬如何敢登门提亲!” 吕布兴奋不已。 仿佛已经看到了横扫孙策的那一天到来。 然而,刘备下一个消息,却让他兴奋不起来。 “奉先,还有一事。”刘备眼中满是忧愁,长叹一声,道:“袁贼久攻公孙瓒不克,命人将陛下带去前线提振军心,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如今算算日子,陛下该是已经到了幽州战场上。” “什么!袁贼安敢如此!”吕布瞬间暴怒。宛若一头愤怒的雄狮,将身前的桌案砸了个稀巴烂。 他喘着粗气,身上散发出一股骇人的煞气。眼神凶狠无比,似要择人而噬。 提着方天画戟,就往外走。 “奉先你要干什么?” 刘备见愤怒的吕布提上了方天画戟,顿时眼皮一阵狂跳。 “干什么?自然是去幽州,宰了袁绍那贼子!” 吕布声音冷厉,杀气腾腾。 “不可!” 刘备心中大惊,赶紧拦住吕布。 “有何不可?我不率大军,孤身一人去往幽州,也不妨碍大局。等见了袁贼,直接将他碎尸万段,谁又能挡我?” 吕布是真的怒了。 天子要是出了问题,他怎么办?谁还能封他做大将军? 他女儿的皇后宝座又怎么办? 他那要当太子的外孙,又从哪里生出来? “奉先冷静!战场虽然凶险,但袁绍绝不会让陛下遇到一丝危险,否则他的名声就全毁了!” “你贸然前去幽州,且不说孙策会不会攻来。即便你杀了袁绍又能如何?陛下便能因此脱困吗?” “陛下无法脱困,甚至你自身也得给袁绍陪葬!这不划算,你若身死,将来谁为陛下讨伐不臣?” 刘备一边劝说,一边死命拦着吕布。 可他既不能说服吕布,也拦不住他。 只能大声呼喊:“云长,翼德,文远,伯平,公台,你们快过来!” 随着刘备的大声呐喊,正在前堂吃席的关羽、张飞、张辽、高顺以及陈宫,全都匆匆赶来。 “奉先要孤身一人前往幽州杀袁贼,快……” 刘备话还没说完,就见张飞眼前一亮。 “俺也要去!” 关羽轻抚长须,微微眯着的双眼精光四射。 “我也愿去,助温公杀贼。” 张辽和高顺脸上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刘备闻言,赶紧瞪了眼两个结拜兄弟。 这不是来捣乱吗! 最终,还是陈宫好说歹说,才总算把吕布给劝了下来。 …… 庐江郡郡守府。 孙策听完使者的汇报,眼睛瞬间就充血了。 “哇呀呀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一个三姓家奴,如何敢这般折辱我!” 周瑜看着发狂的孙策,脸色也很难看。 他脸色难看不在于吕布拒绝交好,而在于孙策的名声。 生父孙坚的确私藏了传国玉玺。 义父袁术又的确是谋逆的反贼。 尽管孙策听他所劝,在袁术称帝的第一时间与之断绝关系。 可不奉天子诏令也的确属实。 尽管他们可以用不知天子真假来搪塞众人,可问题在于两边天子的诏令他都没当回事! 总不能两个天子都是假的吧? “吕布大宴宾客,是在庆祝他女儿被册封为贵人,将入宫侍奉天子?” 周瑜顾不得发狂的孙策,看向回来汇报的使者。 “正是。”使者点头说道。 周瑜恍然大悟,挥手让使者退下之后,对孙策说道: “伯符,吕布声名狼藉,如今却能成为大汉忠臣。你又为何不能?” 孙策皱着眉,很是不解。 周瑜继续说道:“讨伐袁术,吕布有功,难道伯符你就没有功劳吗?他能加封骠骑将军和温公,你却什么赏赐都没有,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你没有向天子表忠心。” “天子不过是袁绍的傀儡罢了,我何须向他表忠心?” 周瑜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表面上是向天子表忠心,实则乃向袁绍示好,表明你认可邺城的天子。” “若向天子表忠心,此前三大污点,将不会困扰你,就如今日的吕布一般。” 孙策想了想,觉得周瑜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问道:“可我上哪里找一个僭越称帝的反贼和传国玉玺献给天子?” 周瑜轻摇羽扇,微微一笑,道:“袁绍为全自己大汉忠臣的身份,先为天子纳了甄氏女,又为他纳了江北二乔。” “吕布为表明自己乃忠臣,将女儿送入宫中侍奉天子。” “伯符不如……”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茶言茶语的甄宓,劲爆的吕玲绮 吕布的女儿已经入宫了? 听到甄宓的话,刘协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他差点都忘了这件事儿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上个月又去了幽州前线,所以没顾得上关注此事,没想到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吕布把女儿吕玲绮送了过来。 由于诏书是一早就拟好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册封的流程,对方一入宫直接就是贵人,和甄宓同一级别的妃位。 “是有此事。” 刘协观察着甄宓的表情,说道:“温公劳苦功高,朕感念他的功绩,故而纳其女儿为后妃。” 此时此刻刘协有些汗流浃背了。 因为他很清楚,甄宓虽然看起来温柔乖巧,但历史上记载她是个很容易吃醋的女子,最后凄惨的下场似乎也与此有关。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又不在宫里,而且纳吕玲绮为妃也没有提前说过……她该不会吃醋了吧? 甄宓闻言,美眸中一下子便泛起了雾气,微微侧过身去,泫然欲泣道:“陛下终究还是厌倦了臣妾……也罢,臣妾毕竟才色浅薄,不如其他女子俊俏,陛下厌倦也是正常。” 坏了。 听到甄宓这几乎能酸掉牙的小句子。 刘协就知道今天这场劫难躲不掉了。 醋坛子已经打翻。 他还不能失去甄宓,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刘协坐到甄宓身旁,搂住她的细腰,好言哄道:“爱妃你误会了,朕怎么会对爱妃厌倦?在朕心里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你若是才色浅薄,世上便没有美人了。” 甜言蜜语往往是对女子最有用的。 甄宓向来也吃这一套。 若不是背不下来洛神赋,此时非要朗诵一遍不可。 只不过这回他注定要失算了。 “陛下这些话是只对臣妾说过,还是对其他女子也说过的?陛下以往都是这么哄其他女子的吗?” 甄宓委屈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刘协直接傻眼了,连忙说道:“怎么会!朕当然只对爱妃伱一人说过,哪里还对其他女子说过?” “陛下不必解释。” 甄宓轻轻擦了擦泪水,哀婉一笑,“臣妾只是随口一问而已,陛下这么说,倒显得臣妾斤斤计较了。” “臣妾已经为陛下看过那位新入宫的姐姐了,确实要比臣妾生得好看,陛下先去陪一陪她吧,臣妾没事的。” 刘协:“……” 不是,女人天生就会这些茶言茶语吗? 黛玉文学这么早就有了? 刘协压下心头的无奈,握住甄宓的手说道:“朕知道爱妃你不高兴,此事的确是朕忘了告诉你。” “但朕之所以纳温公之女为妃,并不是因为厌倦了爱妃,而是要借此拉拢温公;况且朕为天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后妃的,爱妃你要理解朕。”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既然甜言蜜语不管用,刘协决定跟甄宓摊开来说,他知道甄宓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女子,只是有点吃醋而已。 “可是臣妾心里难过……” 甄宓轻咬朱唇,委屈巴巴地说道。 刘协说的道理她当然明白。 身为天子,纳妃本身就是一种拉拢势力的手段,就好比甄氏一样,不也是因此才投效天子的吗? 温公吕布立下了赫赫功劳,刘协通过纳其女儿为妃来进一步加强彼此之间的关系,是无可厚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她心里就是有些酸酸的。 “爱妃你放心。” 刘协看着甄宓的眼睛,正色说道:“朕向你保证,无论日后有多少后妃,朕也一定会只爱你一人。其余妃子,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番话并非是完全的谎话。 对于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喜欢你的女子,还是洛神赋中的洛神,刘协看她是带着滤镜的。 尽管其中掺杂了几分利益,但也有几分真心。 “陛下说得是真的吗?” 甄宓止住了抽泣,一脸期盼的看着刘协。 刘协低头亲了亲甄宓的红唇,双手捧着她的脸深情款款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而饮。天下女子再多,朕纳后妃再多,也比不上爱妃在朕心中的地位。” 这回情话终于生效了。 甄宓听完后,明显露出了羞涩之意,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道:“那……陛下会不会觉得臣妾是个善妒的女子?” 善妒对于女子来说可不是好名声。 她很害怕刘协会因此对她生厌。 尤其她以后还要当皇后。 若是皇后善妒,必然会遭外人非议,还怎么管理得好后宫,做六宫之主? “怎么会呢?朕知道这是你在乎朕才会如此。” 刘协耐心十足地安慰。 穿越前要安慰女朋友,穿越后当了皇帝还要安慰老婆。 男人啊~ 甄宓破涕为笑,一脸幸福。 “吕贵人入宫已有两日了,陛下既已回宫,还是去看看吧。” “毕竟是温公之女,不能冷落。” 这次她是发自真心的建议,而不是茶言茶语。 经过刘协刚刚那一番安慰,甄宓现在也释怀了,天子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后妃的,以后必然还会有更多妃子入宫,她难道还能一个个去吃醋吗? 反正陛下说了,心里只爱她一人,对其他妃子都是逢场作戏。 她将来要做皇后,可不能拖后腿,若是冷落了吕贵人,怕是会让吕布和陛下离心离德。 “如此,爱妃便和朕一起去吧。” 刘协可不会傻到抛下甄宓就走,而是邀请她一同前去。 甄宓一听,眉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离开甄宓的清礼宫,两人径直往吕玲绮所在的紫云宫而去。 近来天气越发寒冷,屋外也是下起了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万物都裹上了一层银妆。 刘协撑着伞和甄宓在雪中漫步,忍不住向甄宓问道:“爱妃已经见过吕贵人了?不知长什么模样?” 他很好奇吕玲绮的长相。 历史上对于这位吕布之女仅有邈邈几笔的记载,出身年日,甚至连她的姓名都各有说法。 只知道吕布死后,她便和家人去了许县。 “陛下待会儿看见就知道了。”甄宓狡黠一笑,故作神秘地道,“不过臣妾可以跟陛下透露一点,这位姐姐……很像温公。” 像吕布? 刘协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吕布穿女装的模样,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感觉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 不至于吧? 据说吕布的夫人严夫人相貌很不错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刘协与甄宓一同踏入了紫云宫。 一进紫云宫,便见一名身着红色劲装、扎着高马尾的女子,正手持一杆长枪挥舞。 这女子的相貌上佳,五官精致,小嘴红润,高高的鼻子凸显出五官的立体感,但却不显得柔美动人,反而有一股难言的英气! 光从相貌上来论,无法与甄宓相提并论。 但她的身材极好,前凸后翘热辣劲爆不足以形容。 双腿修长,放在后世完全可以当超模。 简直是天生的…… 虽然是女子,但她舞动长枪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感觉,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极为凌厉,气势相当惊人。 漫天雪花都在跟随她的长枪飞舞! 哪怕刘协不懂武艺,也看得出这绝非花架子,而是真真正正的战场杀人技! “这就是吕玲绮。” 在看见这红衣女子的一瞬,刘协就确定了她的身份,同时也明白为什么甄宓说她很像吕布了。 不是长得相像,而是身上的那股英武之气简直和吕布如出一辙。 当真是将门虎女! 雪中练枪的吕玲绮也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虽然她没见过刘协,但却见过甄宓,而宫内除了天子以外,还有哪个男子能和甄宓站得如此相近? 吕玲绮当即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插,随后上前向刘协单膝下跪行礼:“参见陛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 刘协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这……是后妃的礼仪? 甄宓嫣然一笑,对吕玲绮说道:“吕姐姐,宫里的礼仪不是这样的,你这是武将的礼仪。” 吕玲绮这才意识到不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有些别扭的用后妃的礼仪重新行了一礼:“参……臣妾参见陛下。” 这一回她没忘记加上自称。 但是动作依然很不标准,而且相当生硬,跟甄宓行礼时那仪态万千的模样根本没得比。 不过刘协看得出来她是尽力了,微微抬手道:“免礼。” “谢陛下。” 吕玲绮这才重新起身,持枪肃立。 气氛一时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咳……” 为了避免尴尬,刘协主动找话题:“爱妃的武艺颇为不俗啊,不愧是温公之女,枪舞得极有气势。”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外面这么冷,又下着大雪,爱妃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 吕玲绮听到爱妃这两个字,浑身紧绷,表情也很僵硬。 这么多年来,她哪里听过这般昵称,只觉得脸都有些发烫。 但还是认真地解释:“多谢陛下关心,我……臣妾自幼习武,而且早早随父亲上阵杀敌,些许风雪,还不能奈何臣妾。” “另外,入宫之前,父亲叮嘱臣妾不能怠慢了武艺,要日日修习,方能保护陛下的安全。” 刘协听罢,心中十分满意。 吕玲绮是她的枕边人,枕边人有不俗的武艺,对他日后有可能面对的安全问题倒是有不少的好处。 “很好,武艺莫要荒废,日后用处可不少……” “外面有些冷,还是进去再说吧。” 吕玲绮刚刚入宫,宫内的东西也不多,显得有些空旷,跟甄宓宫内的精致奢雅根本没法比,这时候就能看出双方底蕴的差距了。 “吕姐姐刚刚那枪舞得真漂亮。” 甄宓将自己视作大妇,夸起了新来的小妾。 反正只是陛下逢场作戏而已。 不过吕玲绮能把长枪舞得如此虎虎生风,的确当得起她这一生夸赞。 吕玲绮柔和一笑,说道:“女子还是不要舞枪弄棒的比较好,我母亲就为此常常生气,还与我父亲吵架。” 入宫之前,严夫人就很担心她难以嫁给一个好人家。 因为她精通武艺甚至上阵杀过敌,而且父亲又是吕布,许多青年才俊都不敢娶回家。 这要是娶回去,跟娶了个姑奶奶回家没有区别。 “朕不这么认为。” 刘协忽然开口,将甄宓和吕玲绮的目光投吸引了过去。 “女子的美不只在于红妆,朕就觉得爱妃一身武装,于大雪中舞枪的模样也很美。” 这可不是刘协在昧良心说话。 吕玲绮的美和甄宓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一种是大方端庄,优雅贵气;一种是英气逼人,御姐风范。 两种美,各自有各的魅力。 被天子如此直白地夸赞,吕玲绮忍不住微微红了脸,眼中光彩动人,微微低头道:“多谢……陛下夸奖。” 她本以为自己舞枪的模样被天子看见后,天子会不喜,却没想到天子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说她一个女子学男子习武杀人,实在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也从来没有人夸过她舞枪的样子很美。 这……还是第一次。 “既然陛下喜欢,那等有空臣妾也跟吕姐姐学一学枪法,陛下觉得怎么样?” 甄宓的天赋技能触发,酸溜溜地说道,眼神也颇为幽怨。 没那个心机手段,却喜欢争宠。 简直就是又菜又爱玩的典范,难怪不是郭女王的对手。 刘协听出她话里的醋意,调侃道:“你好好画画看书就行,舞枪还是让玲绮来吧,你都还没她的枪高呢。” “噗嗤!” 吕玲绮看了眼甄宓,的确没有她的长枪高,忍不住笑出了声。 “陛下又取笑臣妾!” 甄宓羞恼不已,粉拳轻轻在刘协身上锤了一下。 现场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许多。 陪刘协对吕玲绮道:“你既已入宫,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闲来无事可以与甄贵人多多走动走动。” “朕不喜繁文缛节,所以这宫中也没特别苛刻的规矩,你按照你喜欢的方式生活就好,无论是习武还是读书,朕都不会干涉你。” “回头朕会让甄贵人为你宫里多添置一些物件,你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直接与甄贵人说。” 刘协开始在吕玲绮面前刷好感度了。 把她这边的好感度刷满了,吕布那边的战斗力自然会飙升。 不过抛弃功利心之外,他对吕玲绮这样的女子其实还是蛮有好感的。 身材劲爆不说,性格也很直接。 要是那种心机满满,一入宫就跟甄宓闹得不可开交,那他可真要头疼了。 “多谢陛下。” 吕玲绮柔柔一笑,眸中眼波流转。 刘协点了点头,又道:“你比甄贵人年长几岁,日后后宫之事,还需你多多留心注意。” 吕玲绮点头应诺。这番话在她听来,她日后是要做皇后的,得多多照顾天子的嫔妃,展现皇后的大度。 而在甄宓听来,这是刘协对自己的宠爱。即便在吕布的女儿面前,也不加以掩饰。 两人都心中欢喜,都觉得会有美好的未来。 新的一月,希望诸位爱卿不要逼朕跪下来求月票。 五一假期,朕将呕心沥血的码字!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朕若遭遇不测,皇叔可取而代之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 是当今天下最大的三个州之一。 其范围包含后世的四川,重庆,云南,贵州,汉中大部分地区及缅甸北部,湖北以及河南小部分地区。 除了疆域广阔之外,益州的人口也高达六百万之多。 可谓是要粮有粮,要人口有人口的大州。 历史上刘备占领此地,建立蜀汉政权,与曹操、孙权三分天下。 若能夺取益州,刘协就有了一个稳定的后方。 即便他在邺城谋划的事情东窗事发,若有益州这个根据地,亦可卷土重来。 泰安殿中,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刘璋愤怒的说出了张鲁的种种恶行。 同时,他也在暗中偷偷观察天子,确认那主位上所坐的天子,是否为刘氏血脉。 刘璋说罢,未等刘协开口,袁绍便拍案而起。 “张鲁相继袭杀汉中太守苏固、别部司马张修,而今割据汉中,不尊奉顺从益州牧,于巴蜀之地传播五斗米道。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实在该诛!” 袁绍话音刚落,他的外甥并州牧高干得到眼神暗示,立马起身道:“臣高干,自幼在蜀郡长大,不愿见益州遭贼子割据祸乱。臣请命出征汉中,讨伐张鲁,还益州一个朗朗乾坤!” 高干,原益州蜀郡太守高躬之子,以“才志弘邈,文武秀出”而闻名。 早年联合荀谌游说韩馥让出冀州牧,为袁绍平定冀州、并州、青州立下大功。 是袁绍最信任的人之一。 如今他请命征讨汉中,其目的不言而喻。 郭嘉和贾诩对视一眼,都看得出对方眼中的焦虑。 若高干入了益州,那这千里沃土,岂不成了袁绍的地盘? 届时便是光武帝在世,也奈何不得袁绍吧! “臣附议!若由并州牧出征讨伐,区区张鲁自然不在话下。”沮授适时开口。 在他的带领之下,袁绍麾下的一众谋士,也纷纷附议。 刘协张了张嘴,心中想要拒绝,可却不敢说出来。 毕竟他在明面上,仅仅只是袁绍的傀儡而已。 此刻若是驳回高干的请命,袁绍那边必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所幸正当他不知如何回复之时,刘备站了出来。 “臣刘备,请征汉中。” “臣乃汉室宗亲,与益州牧同宗,于情于理,都不该坐视益州牧为张鲁所欺。” 刘备一站出来,郭嘉和贾诩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解决了刘协面临的艰难抉择。 唯有袁绍脸色阴沉,心中大骂:大耳贼,坏我好事! 刘协尽管此刻很不想就此事问袁绍的意见,可在袁绍不断使过来的眼色当中,还是得问。 “大将军以为,当派何人出征汉中,讨伐张鲁?” 袁绍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回道:“讨伐张鲁,一万精兵足以。臣以为并州牧和荆州牧,皆可担此重任。全凭陛下决断。” 他这番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任谁都挑不出理。 可明眼人都知道,天子是他的傀儡,定然会选择派遣高干出征汉中。 就在袁绍以为高干出征汉中将要确定下来之时,刘璋再次开口: “今日是除夕宴,为益州之事,已扰了陛下的雅兴。出征人选,不妨年后再议?” “善!”刘备赶紧接着话茬说道:“今日除夕,不该谈国事。” 刘璋和刘备都这么说了,袁绍也不急于一时,否则就要暴露他的野心,引来刘璋的防备,那就适得其反了。 “合该如此,今日陛下宴请群臣,臣等敬陛下一杯。” 袁绍举起酒樽,向刘协遥遥一敬。 其余人也纷纷举杯起身。 于是,除夕宴便在一番觥筹交错当中开始了。 刘协一边吃菜,一边与左右两边的甄宓和吕玲绮交谈。 时不时欣赏一下殿中胡姬曼妙的舞姿。 今年的除夕宴,因为吕布在场的缘故,袁绍并未以他身体不适为由,将他赶走。 他不再坐如喽啰,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 “父亲。” 宴席期间,坐在袁绍身后的青州牧袁谭,走向前来,为袁绍斟酒。 “显思,曹阿瞒那边,最近有何动向?” 袁绍一边问,一边喝酒吃肉。 “回父亲,曹贼从扬州撤军之后,便按兵不动,并无任何动向。”袁谭回道。 袁绍轻轻点头。 曹操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此时却是他的心腹大敌。 当然,若非曹操手中有一位真正的天子,压根就入不了他的眼,更不配称为他的心腹大敌。 “待我平定幽州,便是曹阿瞒的末路。”袁绍说着,看向也凑了过来的袁熙,道:“幽州平定之后,为父决定让你去担任幽州牧。趁着这个时间,多向你大哥学习如何治理一州。” “是,父亲。孩儿一定向大哥学习。”袁熙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他以为这是袁绍看中他! 坐在后面还未来得及起身的袁尚,脸色很是难看。 三兄弟外加一个表兄弟高干,一人领一州,唯有他什么都没有。 他心中只有不甘和愤怒,低着头闷闷的喝酒。 舞女的曼妙妖娆,都提不起他的兴致。 和袁尚一样喝着闷酒的,还有许攸。 自从妻小被审配处斩,他的心情一直郁郁不佳。 再加上贾诩时常上门“安慰”,导致他心中对袁绍越发充满怨怼。 “子远,为何独自一人喝闷酒?”贾诩找准时机,举着酒樽来到许攸身旁。 许攸看了眼袁绍所在的方位,苦涩的摇了摇头,道:“除夕本是团圆夜,我妻小皆被斩,不喝闷酒还能作甚?” 他心中有满腔的悲愤却无以诉说,始终憋在心中。 今日见袁绍一家团聚,郁郁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唉……”贾诩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似乎为许攸感到悲伤。 看了看四周,他压低声音道:“子远,我听闻,你因与曹操交情甚好,故而被审配等人排斥。我原先不信,可这么久以来,他们也从未接纳过我,此时却是有些信了。” 一听这话,许攸顿时勃然大怒。 但他终究理智尚存,同样压低声音低吼道: “我与曹操交情好,难道主公便与曹操交情不好吗?审配小人陷害我妻儿贪墨粮饷,全然是因为我非冀州人士!文和伱不被接纳,亦是同样的原因!” 贾诩闻言,不可置信的说道:“竟然真有此事!” “哼!”许攸暗中瞥了审配等冀州谋士一眼,拉着贾诩走到泰安殿一处僻静的角落,小声道:“审配、沮授、田丰,哪一个不是冀州人士?他们排挤打压我等,无非是家族利益二字罢了!” 贾诩似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大将军竟允许麾下的谋士互相倾轧?如此怎能成就一番大业啊!” 许攸无不伤感道:“主公如今扎根冀州,自然心向冀州派系。若非如此,我提出以金代罚,换妻小一条性命,岂能被拒?” “这这这……”贾诩瞪大双眼,似乎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之后,才幽幽一叹:“早知如此,当初我便投了曹操,何必来邺城。” 许攸心中一震,没想到贾诩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 他看向贾诩的目光不断闪烁,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一咬牙,说道:“文和,附耳过来。” 贾诩一脸不解的附耳倾听。 “如你所知,我与曹操交情不错,我打算开春之后幽州战事一起,便去投奔曹操。” “主公素来信任沮授、田丰、审配等人,文和虽腹有良谋,在此处却得不到施展,不如随我一同前往许县,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这一次贾诩脸上震惊的表情,终于不是假装的。 他本想一步步将许攸拉拢到天子的阵营当中,没曾想许攸竟有了投奔曹操的想法。 甚至还要拉着他一起! “子远与我说这些,不怕我告知大将军?”贾诩脸色复杂的说道。 许攸一脸诚挚的看着贾诩,“这段时间承蒙文和开导劝解。我知文和为人,断然不会行告密之举。况且我既已说出这番话,也愿意将身家性命交在文和的手中。” 贾诩脸色不断变化,似乎正在考虑,直到许攸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才开口说道:“宴席之后,我去子远府上。” “善。” 许攸露出笑容,重新回到他的桌案前。 …… “玄德,为何苦着一张脸,来来来,喝酒!” 吕布满面春风的拉着刘备喝酒。 他看着主位上刘协频频与女儿吕玲绮耳语,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可刘备此时满脑子都是益州之事,哪里会像吕布这般没心没肺。 方才幸亏刘璋还有点理智,倘若最终真让高干领兵出征汉中,那就大大不妙。 一想到益州落入袁绍手中,他就不寒而栗。 和吕布碰了一杯,刘备说道:“奉先,宴席结束后暂且别走,我们私下去拜见陛下。” 吕布又看了眼吕玲绮,嘿嘿一笑:“那是自然,这里不方便说话。宴席之后,我还得和我女儿好好说会话呢。” 刘备摇了摇头,吕布是真的不明白汉室已经到了多么危险的地步。 主位上,刘协为了让吕布看到他和吕玲绮恩爱的一幕,可谓是十八般手段尽出。 期间还不能让甄宓吃醋! 这难度,不说是地狱难度也差不多了。 一个时辰之后,除夕宴总算结束。 袁绍带着三个儿子和外甥回府与家人团聚,其余人等也一一离开。 …… 宣室。 刘备私下跑来见刘协,而吕布则去了紫云宫见吕玲绮。 “陛下,绝对不能让高干奉诏征讨汉中!” 一见刘协,刘备就满脸焦急的说道。 “朕又何尝不知!”刘协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苦涩和不甘,“可朕只是个傀儡!袁绍逼朕上战场,朕都拒绝不了,更何况此事?” 刘备听罢,愤怒的捏紧拳头,眼中怒火燃烧。 若非刘璋突然跑来邺城向朝廷请援,袁绍又岂能找到机会,名正言顺的派遣大军进入益州? “袁贼不死,汉室如何幽而复明!” “早就听闻刘璋才非人雄,没曾想这竖子竟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来邺城请援,无异于引狼入室!” 看着愤怒的刘备,刘协忧心忡忡道:“刘璋远在益州,怕是没想到朕竟然一点权力都没有,完全成了傀儡。方才定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借口除夕宴不谈国事。可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日啊。” 毫无疑问,明天一早,袁绍就会重新挑起这个话题。 最后让刘协下诏,命高干讨伐张鲁。 借此天赐良机染指益州。 “可恨!” 刘备咬牙切齿的大骂。 刘协稍稍安抚了一下刘备,说道:“今日过后,袁绍势必会逼朕下诏,命高干征讨张鲁。” “朕想让皇叔秘密率领几千精兵赶赴益州,防止高干讨伐张鲁之后,以汉中为据点,占据整个益州。” 刘备郑重应诺:“臣遵旨!臣定为陛下守住益州,不教袁贼染指分毫。” 刘协轻轻点头,可心中也有忧虑。 虽然他希望刘备能像历史上那样拿下益州,为自己开疆拓土,夺取一个绝佳的根据地。 却也担心他夺取益州之后,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 于是抓着刘备的双手,满(含)脸(情)诚(脉)挚(脉)的说道: “刘璋虽为汉室宗亲,却暗弱无能,不足以守护汉室天下,皇叔到了益州之后,不妨取而代之。” 刘备连忙摇头,“陛下,这如何能行?刘璋的益州牧,承袭其父刘焉。臣岂能夺同宗之位!” 刘协长叹一声,似有无限感慨:“朕先后沦落为董卓和袁绍的傀儡,这一生可谓如履薄冰,连性命都不能自主。皇叔若能取代刘璋执掌益州,朕也能放心。如此即便有朝一日朕遭遇不测,汉室尚有皇叔支撑。” 刘备闻言,双眼瞬间通红,只觉得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恨意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恨不得立刻喊上关羽和张飞,去袁绍府上将袁家满门屠戮殆尽。 见刘备情绪已然到位,刘协赶紧加大力度:“朕一人安危是小,汉室安危是大。我汉室江山,决不能毁于奸贼之手啊!莫说刘璋的益州牧,便是朕有朝一日遭遇不测,皇叔亦可取而代之。” “臣惶恐!”刘备虎目含泪,顿首叩拜,“臣怎敢不尽股肱之力!继忠贞之节!继之以死呼!” “臣此去益州,不知经年,只望陛下保重龙体,切莫再说这种话。”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袁氏兄弟阋墙,许攸叛变 这一场除夕宴,有人欢喜有人忧。 刘备深夜从皇宫离去,离去时双眼通红。 贾诩也深夜才从许攸府上离去,离去时满脸笑容。 他回府还未睡下多久,袁熙就提着礼物前来拜访。 昨日除夕宴上,袁熙得到袁绍亲口允诺的幽州牧一职后,激动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于是天一亮,就急匆匆跑来贾诩府上。 见到满面红光的袁熙,贾诩打了个哈欠,微微一抬眼皮,不咸不淡地问道:“二公子这么早登门,所为何事?” “熙此次登门,专程为感谢光禄勋而来。”袁熙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我知光禄勋喜欢珍宝,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说罢,把木盒打开,往贾诩面前轻轻一推。 贾诩看了一眼,不由得挑眉道:“二公子,为何无端送我如此重礼?” 这木盒中的乃是东海鲛珠。 每一枚都价值千金。 而盒中有整整十枚! 挥手送出这样珍贵的礼品,袁熙却没有半点心疼之色,而是满脸诚恳地说道: “若非有光禄勋在父亲面前替我美言,父亲又岂会允诺我幽州牧一职?和光禄勋送我的大礼相比,这几颗鲛珠真算不得什么。” 袁绍之前对他是有些厌恶的。 但是自从上一次贾诩答应帮他后,他就发现袁绍对他的态度慢慢改变了,昨晚更是直接允了他幽州牧一职! 前后变化这么大,袁熙用屁股都能想得到里面肯定有贾诩出力,所以他必须得有表示才行。 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清楚的。 但令袁熙没想到的是,贾诩在听完后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本以为二公子胸有沟壑,志向远大,是个少有的青年才俊;没想到却看走了眼,原来只是个目光短浅之辈。” “这礼物,二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贾诩看都不看那木盒里的鲛珠一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袁熙被他这番话直接说懵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光禄勋可是不满意这份礼物?我这就回去重新准备一份!” 他此时心中有些懊恼自己的草率。 和幽州牧这个职位比起来,区区十颗鲛珠确实算不了什么,也难怪贾诩会因此生气,是他太不懂事了。 “看来二公子到现在还没有懂。” 贾诩闻言叹息一声,有些怜悯地对袁熙说道:“你在这里为区区一个幽州牧而欣喜,殊不知已经被大将军排除在嗣位继承人之外了。” “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袁熙的脸色顿时变了,惊疑不定道:“光禄勋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父亲难道不是重视我才许我幽州牧之位吗?” 他完全不理解贾诩话里的含义。 在他看来,大哥袁谭出任青州牧,就是父亲栽培重视的表现;让他以后任幽州牧,正说明了他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已经不亚于大哥! 何来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一说? 面对袁熙的问题,贾诩不紧不慢地说道:“并州牧由大将军的外甥高干担任,青州牧由大公子担任,幽州牧以后由二公子伱担任。” “那么敢问二公子,以后冀州牧……谁来担任?” 袁熙怔住了,片刻后眼中浮现出以置信的神色,向贾诩颤声问道:“难道是……三弟?!” “二公子清楚就好。” 贾诩淡淡说道,“冀州才是大将军的根基所在,谁能担任冀州牧,谁日后就能继承大将军的一切。” “大将军将幽州牧、青州牧分别交给了二公子还有大公子,却唯独不给予三公子职位,这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我以为二公子清楚这一点,谁曾想却一无所知,实在是令人失望,竖子不足与谋也。” 贾诩摇着头说道,就要起身离去。 而袁熙此时已经脸色煞白一片了。 手上一个不稳,木盒掉落在地,里面的价值万金的鲛珠撒了出来,滚得地上到处都是。 而这声音也让袁熙回过神来。 “光禄勋请留步!” 袁熙快步上前,一把拽住贾诩的衣袖,苦苦哀求道:“请光禄勋助我!” 贾诩扯着衣服就要离开,“我帮不了。” 袁熙却死死拉住贾诩,怎么也不让他走,甚至流着泪哽咽道:“我自知愚钝,但请光禄勋念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再助我一次!我日后定千百倍地报答光禄勋!” 贾诩似是犹豫,许久后长叹一声:“唉……二公子且松开吧。” 袁熙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贾诩,满是希冀地问道:“光禄勋愿意襄助我吗?若是不愿,我就在此长跪不起!” 贾诩正色说道:“二公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定当竭力助二公子夺得嗣位!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光禄勋请讲!莫说是一个条件,便是百个千个,我也一样会答应!”袁熙大喜过望,连忙一口答应下来。 只要贾诩能答应帮助他,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有什么条件? “不,只有一个。” 贾诩目光凌厉,直视袁熙,沉声道:“二公子要答应我,日后争夺嗣位时,无论用任何手段,都绝不可心慈手软!” “嗣位之争血腥残酷,一朝落败,就是身死的下场!袁术为大将军同父异母的兄弟,与大将军争夺天下,落败后都被大将军亲自处刑,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心性!” “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就是我对二公子唯一的要求!” 贾诩的语气冷漠非常,其中透露出来的森然杀意,令袁熙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袁术被斩首的场景。 大好头颅,滚落尘埃。 忽然间那场景一变,跪在处刑台上的人成了他,而原本站着的父亲袁绍,则是变成了袁尚、变成了袁谭…… 一股大恐怖顿时笼罩了袁熙的内心。 “不!我不要成为袁术!” “我要活下去!” “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袁熙在心头怒吼,他眼中迸发出野兽般的嗜血光芒,抬头盯着贾诩,狠狠说道:“我……答应你!” 哪怕踏着袁谭或者袁尚的尸骨。 他也要夺得嗣位的宝座! “很好!” 贾诩闻言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欣慰地道:“二公子有这样的觉悟就够了,一切尚有转机。” “来,我们去书房商议一下日后该怎么做。” 袁熙感激涕零地点头了点头。 贾诩走在袁熙前面,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似乎……带着一丝玩味。 不择手段啊。 …… 与此同时,在袁熙找到贾诩谋划嗣位之时,袁尚府上。 郭嘉正一脸担忧地对袁尚说道:“三公子,恐怕大将军打算让二公子继承嗣位了,你恐怕没机会了。” “你说什么!”袁尚满脸惊愕,“袁熙他不就是被父亲允诺了一个幽州牧,幽州现在都还没打下来呢!说不定只是父亲酒后醉言而已!你凭什么说父亲打算让他继承嗣位?” 昨天晚上在宴席上,袁熙被许了幽州牧的位置,他心中不忿,所以今天才来找郭嘉问一问父亲是什么意思。 却没想到郭嘉这么回答他! 即便他对郭嘉很尊敬,但在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恼火,语气也变得重了一些。 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幽州牧能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还是没被打下来的幽州,根本就算不上是承诺! “原因很简单。” 面对怒形于色的袁尚,郭嘉理智地为他分析道:“三公子好好想一想,大公子被过继给了大将军的亡兄,日后是无法争夺嗣位的,唯一能与三公子争夺嗣位的,唯有二公子一人而已。” “幽州现在尚未被打下来,大将军就将幽州牧许给了二公子,三公子难道就想不到什么吗?” 面对郭嘉的循循善诱,袁尚依然一脸迷茫,不解地问道:“想不到啊,这其中有什么含义吗?奉孝你别与我打哑谜了。” “……” 郭嘉嘴角抽搐了一下,放弃了诱导袁尚自己想通的打算,一脸严肃地道:“这是大将军在隐喻嗣位的归属!” “幽州目前虽然没被攻下,但以大将军的实力,将其吞并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幽州已经是囊中之物。” “大公子袁谭,甚得大将军看中重,坐镇青州。但他已过继出去,不足为虑。高干立下大功,亦得大将军看重,为大将军牧守并州,作为外甥,他无继承权。” “如今二公子将领幽州牧,岂不是说明大将军看重二公子?最重要的是,二公子可是实际上的长子!” 听郭嘉这么一说,袁尚吓了一跳。 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难道父亲真的内定嗣位人选了? “可是不还有冀州牧吗?冀州才是父亲的根基所在,说不定父亲是打算把冀州牧留给我呢。” 袁尚还在为袁绍狡辩,冀州才是最重要的! 郭嘉见袁尚已经有所动摇,不动声色地道:“三公子,就问你一句话,二公子都要当幽州牧了,那么日后成为冀州牧还远吗?” “成为幽州牧,代表着他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更大的舞台去向大将军展现自己的能力,而三公子你只能局限在这小小邺城中。” “即便大将军现在可能疼爱你,但以后呢?谁能确保以后大将军不会觉得二公子更适合继承嗣位?” “你的表现足以让大将军传下嗣位吗?” 郭嘉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袁尚。 果不其然,听完郭嘉这番话后,袁尚怔住了,顿时陷入到沉思之中,开始反复回忆自己这些年来的表现。 和二哥袁熙一比……貌似还真不如。 最重要的是,袁绍的态度! 之前因为迎娶甄宓一事,袁绍对袁熙表现出了厌恶的态度,但这才过去半年,态度就发生了大转变,直接委以重任。 再加上大哥袁谭被过继之后,袁熙就是实质上的长子。 想到这里,袁尚越加慌了。 “奉孝,本公子现在该怎么办?父亲若要让二哥继承嗣位,那我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袁尚满脸不甘心地说道。 他一直以来都坚定认为父亲在三个儿子当中最喜欢他,嗣位也理当是他的,可现在他发现原来自己的地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稳固。 袁熙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见到袁尚的表情,郭嘉心中暗松一口气,接着安慰道:“三公子不要惊慌,现在一切还没有成定局,都还来得及。” “不过接下来,三公子要更加主动地去和二公子争夺嗣位了,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去争,绝不能再顾念什么兄弟之情。” 袁尚闻言却陷入到了迟疑当中。 “可是……父亲一直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平时耍耍阴谋下下绊子也就算了,真要不择手段,父亲会生气吧?” 袁尚的年纪毕竟还不大,心还做不到那么狠。 “三公子忘记了袁术的下场了吗!” 郭嘉幽幽说道,如同恶鬼低语,“大将军对待自己的亲弟弟尚且如此,这说明什么?说明继承嗣位的只能是如同他那般心狠之人!” “若是三公子狠不下心,那恕我不能再继续辅佐三公子了,因为三公子日后必定会败给二公子,我还是早早去投二公子比较好。”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袁尚的心理防线。 他面露焦急之色,一把拉住郭嘉,恳求道:“奉孝!你我一路相伴,怎可在此危难之际弃我而去?” “我听你的,以后一切依你便是!” 这段时间以来袁尚已经深深见识到了郭嘉的才能,若是离开了郭嘉,他绝对没办法斗过袁熙,更没法争到嗣位!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郭嘉留下来! 得到这个回答,郭嘉的神色才缓和下来,微笑着道:“三公子放心,我只是故意相激而已,怎会离公子而去?” “我定会助三公子夺得嗣位。” 袁尚闻言顿时大为感动,拉着郭嘉的手认真道:“等日后我继承嗣位,定会以国士之礼对待奉孝!” “多谢三公子!” 郭嘉激动无比,向袁尚躬身下拜。 但他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国士之礼? 你还不配。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朕不如信秦始皇复活了 除夕已过,新年到来。 年后的第二天,袁绍就帮刘协召集群臣,于正阳殿内举行朝会,共同商议去益州帮刘璋平乱的人选。 今日袁绍、刘璋、刘备、吕布等人全都到场。 刘协高坐在龙椅之上,没有顿生什么豪情壮志,只是按流程询问殿内群臣:“关于去益州平张鲁之乱一事,诸位爱卿觉得派谁去为好?” 前天的除夕宴上没有确定下来,如今却是要在这场朝会上好好掰扯。 但说是这么说,其实无论是刘协还是其他人,心中都清楚这场朝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昨天大年初一,袁绍就已让沮授通知他,让他在这场朝会上公开选择高干去益州平乱,刘备不可能有机会。 这还只是顾忌刘璋和吕布在,得维持他的天子威严,否则哪儿还用得上开朝会这么麻烦?直接送一道诏书过来让他加盖玺印就成。 刘协开口之后,袁绍却老神在在,并不开口表态,而是由一旁的高干说道:“陛下,臣请领一万精兵前往益州,讨伐张鲁!” 话音落下,刘备也得做做样子,与他针锋相对,出列道:“陛下,并州边防之责甚重,并州牧岂能分心他顾?领兵一万前往益州,必然会造成并州防备空虚,给了异族可乘之机,令并州百姓徒遭祸乱。” “而且区区张鲁,还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臣领四千精兵前去平叛足矣。” 即便心知袁绍已经胁迫了刘协,但刘备还得努力争取,否则过于反常必会引起袁绍警戒。 “边防之事还用不着荆州牧操心。” 高干眼中闪过一丝冷色,淡淡说道,“我经营并州多年,并州周边的异族早已被我讨伐过数次,我不去征讨他们已经是他们的幸事,他们岂敢入境来犯?” “况且张鲁眼下虽然还未发展壮大,但却不可不重视,黄巾之祸就是最好的例子,必须要派大军讨伐!” “荆州牧区区四千人马,合该去荆州赴任,讨伐汉中之事,还是量力而行吧。” 高干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这番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在嘲讽刘备自不量力。 你连去荆州赴任都做不到的丧家之犬,还好意思狺狺犬吠? 而且他还拿黄巾之祸来举例,这一点也占据大义。 想当初黄巾之乱,一开始也就是张角在传播太平道,没有人重视,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如燎原之火不可阻挡了。 谁知道这个五斗米道,会不会就是下一个太平道? 张鲁又会不会是下一个张角? “哼!兵马而已!”吕布闻言不屑地看向高干,出声力挺刘备,“本将军麾下不缺兵马,若是荆州牧人手不够,我借给他便是!” “你……” 高干十分恼怒吕布跳出来支持刘备,还想出声辩驳,却被刘备给打断了。 “并州牧不妨也问一问益州牧的意见,看看他认为谁更合适平叛汉中?” 压力和一下子全给到了刘璋身上,刘氏竖子就该这个时候站出来当个抗压工具人。 殿内众人的目光顿时看向刘璋。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刘璋有些纠结,他的目光在刘备和高干之间来回游离。 从实力的角度出发,让高干前去平乱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从关系上来说,他更倾向于刘备,毕竟是同宗之人,比高干更值得信任。 犹豫许久后,刘璋才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请荆州牧前去平叛为好,不必麻烦并州牧兴师动众。” 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刘备。 因为高干要是领一万精兵去益州,他心里觉得很不安。 刘备就值得信任多了。 再加上有吕布愿意借兵相助,解决张鲁之乱应该不成问题。 此言一出,刘备脸上并没有任何喜色。 高干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时袁绍出列了,他瞥了眼刘备,余光中带上了一丝讥讽之意,开口说道:“荆州牧和并州牧所言皆有道理,不过到底选择谁去,还是让陛下来决定吧。” “荆州牧和并州牧,哪一位更适合前往益州平叛,想必陛下心中已有决断了吧?” 兜兜转转,争来争去,最终还是得由刘协来“决定”。 刘协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朕觉得并州牧更为合适。” 此言一出,刘璋一脸愕然。 但结合除夕宴那天的经过,他很快心中明了。 该死的袁贼! 竟真如董卓别无二致! 刘备心中虽有准备,此时还是忍不住怒火滔天。 吕布则瞪大了一双虎目,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袁绍,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觉得拳头硬了。 袁绍老贼!竟敢在朝堂之上胁迫天子! “陛下圣明。” 袁绍向刘协行了一礼,同时不忘斜睥刘备和吕布一眼,心中不断冷笑。 就凭你们,也想和我争益州? 哪怕伱们能搬出再多的理由、哪怕刘璋也愿意让刘备过去,但那又怎样? 天子才是最终能决定一切的人! 而我,是能决定天子的人!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高干出列,朗声叩首,似乎为自己深受天子器重而感动。 确定了益州平乱的人选后,这场朝会便结束了。 随着刘协率先离去,正阳殿的众人也纷纷出宫离去。 刘备和吕布走在最后。 望着前方袁绍的背影,吕布压低声音骂道:“袁绍这个奸贼,总有一天本将军要用方天画戟将他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他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来刘协是受到了袁绍威胁,才被迫选择让高干前去汉中平叛。 尽管心中恨不得砍死袁绍,但眼下却只能暂时压下去,因为现在还没到和袁绍反目的时候,实力也还不够。 不过吕布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到扬州,他定要加倍努力去操练军队,尽快击败孙策,将扬州全境给打下来,好进一步发展势力! 同时也在渴望甄氏的支援力度能再加大点。 倘若他有一万精骑,直接马踏邺城,哪里还会容忍袁绍挟持天子。 “为兴复汉室,陛下卧薪尝胆隐忍不发,当真是苦了陛下。” 刘备幽幽一叹,也为刘协感到愤怒和不平。 他微微呼出一口浊气,眼神坚定下来,对吕布说道:“奉先,接下来扬州就要靠你一人了。” “袁绍狼子野心,对益州志在必得。我不能坐视高干借平叛为由,行图谋益州之实。回去后我要暗中领兵前往益州。” 吕布拍了拍刘备肩膀,沉声道:“玄德放心,区区孙策小儿,交给我便是,你安心去益州便是,千里沃土、天府之国,刘璋竖子不知经营,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袁绍!” 刘备点了点头,与吕布一同向宫外走去。 …… 回到后宫之后,刘协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本身就不是天子,乖乖听袁绍的话理所当然。 可另一方面,他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了大汉天子的角色,每天演戏演的自己都信了。 刚才朝会上,刘备在和高干的争辩上本来都占了上风,甚至还有刘璋支持。 可在袁绍的强制要求下,他不得不选择高干去益州。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以前为了能吃饱饭他能接受。 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他不想仅仅只是吃一口饱饭。心态也在这期间逐渐发生了变化,只觉得憋屈。 “朕这个天子当得实在是窝囊。”清礼宫,刘协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跟甄宓说了一遍,面对甄宓又本能的茶言茶语起来,“爱妃会不会觉得朕很无能?” 男人的脆弱最能激发女人的母性,刘协时刻都没有忘记对甄宓的攻略。 甄宓轻轻为刘协抚平紧皱的眉头,温柔地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陛下如今的隐忍,是为了日后的大业。” “臣妾相信陛下终有一日能摆脱桎梏。” 刘协将甄宓揽入怀中,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爱妃日后成了皇后,定能母仪天下,成为名留青史的贤后!” 甄宓面对这样的攻势,哪里扛得住? 心中小小窃喜了一番后,说道:“臣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陛下。” “哦?什么好消息?”刘协好奇问道。 甄宓回道:“今日族内派人送了一百车礼品入宫,是献给陛下的新年贺礼,同时还带进来了一个消息,是关于冶铁术。” 听到“冶铁术”三个字,刘协顿时眼睛一亮,“冶铁术?甄氏的工匠已经掌握了朕给他们的灌钢法?” 所谓太祖高皇帝梦中传授天工开物,里面属灌钢法最为重要,重要性甚至还要超过精盐、细盐的提炼。 若是成功掌握,那么锻造出来的武器甲胄的强度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就是降维打击,品质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甄宓摇了摇头,“并没有完全掌握,不过工匠们受到陛下灌钢法的启发,锻造技艺提升了许多,铸造出来的武器甲胄的品质也提高了数倍不止。” “传统技术打造的武器,品质普遍在四十锻左右;但通过灌钢法打造出来的武器,目前最高质量已经打到了七十锻的水平;工匠们说再给他们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掌握灌钢法,让制造出来的武器装备的质量都达到百锻铁的水平!” 刘协听完后心中颇为满意。 这个时代并非没有钢,但需要将熟铁百锻才行,正所谓百炼成钢正是这个道理,只是过程耗时又耗力,成本也太大。 而灌钢法能够提升铁的质量,同时大大降低时间成本,批量制造出钢,只是具体技术还需要摸索。现在这些工匠们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想来要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完全掌握灌钢法。 果然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 刘协抱着甄宓狠狠亲了一口,满面喜色地道:“爱妃你可真是朕的福星!那这些新技术打造的武器装备什么时候能提供给温公的军队?” 光是研究出来没有用。 得装备到人身上才行! 吕布要是有了这么优秀的装备的话,那么横扫扬州不是随随便便?孙策怎么可能打得过! 甄宓玉面通红,嗔了刘协一眼,然后才说道:“马镫还有马蹄铁已经送了不少过去,新的武器装备预计三个月之内能交付给温公。” “若是陛下着急的话,臣妾派人去催一催,但至少也要两个月。毕竟要装备一千并州狼骑,所耗非小。” 虽然加快进度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人力物力财力,不过对于甄氏而言这都算不了什么,花钱能办成的事就不叫事。 “当然是越快越好!” 刘协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心地说道:“不过你们还是得小心行事,不能让袁绍发现甄氏在暗中协助吕布。” 甄宓点头道:“陛下放心,臣妾的母亲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甄氏和糜家达成了合作,由甄氏负责生产武器装备还有细盐,而糜家则负责运输、贩卖。” “糜家乃是徐州豪门,亦是巨贾,以往和我们甄氏就往来不少,荆州牧与糜家关系匪浅,这次合作就是荆州牧提议的。” 听闻此言,刘协不得不佩服刘备考虑的之周到。 连怎么帮甄氏隐藏都想好了。 甄氏扎根冀州,一旦资助吕布被袁绍,必然会引来他的雷霆之怒,一举将其连根拔起都有可能。 但如果一切都丢到糜家的头上,那就没问题了,即便被袁绍发现了又能怎么样?糜家扎根在徐州,徐州现在是吕布的地盘,袁绍难道还敢轻易和吕布翻脸不成。 “如此甚好。” 刘协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聊完这件事,甄宓又说道:“陛下,年前就有两位妹妹进宫了,听说是一对姐妹。陛下至今还没有去看过她们呢,不如找个时间去看望看望。” “姐妹?” 刘协稍愣,甄宓这么一提醒,他想起来前段时间张郃汇报过,大小乔两姐妹奉诏入宫了,只是他没有关注。 毕竟每日光是陪甄宓还有吕玲绮已经让他分不过身来了,尤其是吕玲绮,成熟的御姐身材简直令他欲拔不能。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大乔小乔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比甄宓漂亮?身材难道还能比吕玲绮更好?他不信。 于是刘协坚决摇头道:“不去,朕的心已经完全被爱妃占据,剩余时间还要与吕贵人逢场作戏,哪还装得下其他女子?” 刘协可不会上甄宓的当。 上次吕玲绮入宫,他已经见识过甄宓吃醋的威力了,现在来了大小乔,她会那么好心主动让他去看望? 那他还不如信秦始皇还活着。 “陛下怎能如此任性?” 甄宓闻言小脸一板,十分严肃地说道:“那两位妹妹也是陛下的妃子,陛下不可厚此而薄彼。” “若是传出去了,外人还以为臣妾独占圣宠,觉得臣妾是个容不下她人的妒妇,这如何能行?陛下一定要过去看看。” 经过刘协长年累月的CPU,甄宓深知刘协心中只有她一人。 而她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必须要有身为大妇的风范气度,怎能与什么贵人、美人争宠? 反正陛下连温公的女儿都只是逢场作戏,更何况后宫的其他妃子? 刘协见甄宓这严肃的模样,听到她口中“不可厚此薄彼”这六个字,瞳孔直接八级地震。 秦始皇真的复活了?! ———— (PS:又是一万三千字的爆发!朕,秦始皇,上两张月票,准你给长城贴瓷砖。)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乔小乔姐妹花,许攸的选择 “爱妃莫不是在说笑?” 刘协依然有些不太相信,他怀疑甄宓是在钓鱼执法,但他没有证据。 甄宓看见刘协那充满怀疑的目光,有些委屈。 “难道在陛下眼中,臣妾就是那种善妒的妇人吗?” 对,没错。 刘协很想这么回答,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昧着良心说道:“当然不是,在朕心中,爱妃贤惠淑婉,善解人意,有大妇风范。” “臣妾哪有陛下说的这般好。” 甄宓心中听的欢喜,嘴上还在谦虚,可眉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桥家姐妹进宫已有一段时日,陛下不可因臣妾而冷落他们。若陛下此时若有空,臣妾这就陪陛下去一趟碧霞宫。” 刘协听完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哪里看不透甄宓这点小心思,嘴上说着大度不在意,但还是要陪他一起去。 无非是想在大小乔面前宣示正宫的主权。 呵,女人。 刘协一脸感动地说道:“爱妃如此通情达理,当真令朕感动……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既然甄宓都说出了不可厚此薄彼,那他也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了,毕竟他又不是那些网文里的羊痿男主。 姐妹花,朕来了! …… 大乔小乔两姐妹虽然是受天子诏令而入宫,但由于出身并不尊贵,所以被受封为美人。 可即便是美人,这已经算是破格的封赏了。 若非邺城皇宫中妃子不多,连美人都轮不上。 要知道寻常子女经过选秀入宫,只能从最低等的采女,也就是宫中日常服侍嫔妃们的宫女做起,就如同曹丕的第二任皇后郭女王。 美人虽然也无品秩,不过相较于宫人和采女的地位要高上许多,起码能拥有自己的宫殿。 刘协在甄宓的陪同下,先来到了大乔所在的碧霞宫。 巧合的是,小乔正好也在这里。 两姐妹在宫人的通禀之下,得知刘协和甄宓过来,连忙整理妆容出来迎接。 “臣妾参见陛下,见过贵人。” 声音悦耳,银铃般动听。 刘协居高临下,打量着眼前美名流传两千年的二乔。 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这对姐妹花……的确称得上国色天香。 大小乔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左右,清丽秀雅,容色极美,而且长相极为相似,只是气质不尽相同。 一个端庄大方,一个略显俏皮。 果然能以美貌在史书上留名的没有一个是水货。 这大乔小乔虽然单独一位拎出来,美貌上比不过甄宓。 但当她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有种独特的加成。 首次面见天子,大乔明显有些紧张,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小乔虽然也拘谨,却偷偷的用余光打量刘协。 “两位妹妹无需拘谨。”甄宓上前拉着二乔的手,一派大妇作风,“既入了宫,以后就是一同侍奉陛下的姐妹了,日后在宫中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本宫。” 甄宓到底是出身豪门大户,她身上这份持家大妇的气质不是二乔可以比拟的,这是家世、样貌、地位全方面的碾压。 “多谢贵人。” 二乔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们虽然刚刚入宫,但并非一无所知。 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尚小的甄贵人,就是出身冀州豪门甄氏的嫡女。 入宫一年多,颇受天子宠爱。 最关键的是容貌也令她们颇有些自惭形秽。 刘协在一旁看着甄宓拿捏二乔,不禁微微摇头,他就知道甄宓不是单纯陪他过来这么简单。 “都起来吧,外面冷,入殿说话。” 刘协发话,率先往碧霞宫走去,甄宓和二乔也连忙跟进。 宫女奉上茶水,刘协一边欣赏二乔的美貌,一边听甄宓与他们尬聊。 但心中却在琢磨晚上要不要把两人喊来一起侍寝。 会不会显得荒淫无道? 姐妹俩能接受吗? “陛下,张将军在殿外求见。”碧霞宫的女官匆匆跑进来汇报。 刘协微微点头,对甄宓说道:“爱妃,你与两位美人聊一聊,回头代朕赏赐一下,朕就先走了。” 甄宓听到张郃求见,心中了然,颔首道:“陛下放心,臣妾会安排好两位妹妹。” 来到碧霞宫外,张郃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陛下,光禄勋和郭主簿求见。” “摆驾宣室。” …… 刘协来到宣室之时,贾诩和郭嘉已经在殿内等候一些时间了。 见到两人,刘协直接问道:“朕还以为你们在朝会后都出宫了。” “臣有关于许攸的事情向陛下禀报。”贾诩向刘协行了一礼,开门见山地说道:“许攸已经有背叛袁绍的打算了。” “哦?”刘协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问道:“文和详细说说。” 上次他才听贾诩说许攸和审配、袁绍之间生出了嫌隙,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算叛变了。 看来袁绍为了稳定军心,不准许攸以金代罚救下妻小,对他的打击很大啊。 贾诩微微一笑,道:“前日除夕宴后,臣去了一趟许攸府上,与他聊至深夜。期间,许攸明言已对袁绍彻底失望,想转投曹操。为了能在曹操那边站稳脚跟,他希望臣能与他一起前去投效。” 果然啊,这就是发小的羁绊,许攸还是要投曹操。 刘协问道:“许攸既有叛逃之心,朕是否可以趁机拉拢?他肯去投曹操,未必不肯效忠朕。” 若能得到许攸的效忠,刘协在邺城行事将方便许多。 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上好卧底。 贾诩说道:“臣与陛下所想一致,但此事干系甚大,臣不敢贸然行动,故而专程来向陛下请示。” 拉拢许攸具有一定风险,若他转头跟袁绍告密,那事情就大条了。 贾诩从来不喜欢擅作主张,尤其是替天子做主张。 因此尽管他心中有把握,但到底能不能去做,还是需要先得到刘协的许可才行。 刘协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文和不必束手束脚,朕又岂是那瞻前顾后之人?” “朕相信文和的手段,就算最后不成,也非你之过,只能说明许攸此人不堪大用。” 玩弄人心这块就没有比贾诩更强的,哪怕是郭嘉也远远比不上。 贾诩明显有信心拉拢许攸,刘协岂会犹豫?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他要做的,就是用人! “臣遵旨!” 贾诩脸上露出笑容。 得到了天子的许可,那他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此时他心中对刘协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做事不拖泥带水,更不会瞻前顾后,是个有魄力的雄主,远非好谋无断且优柔寡断的袁绍所能比拟。 “文和。”一旁的郭嘉忽然开口,他脸色凝重道:“许攸若不能为陛下所用,请文和当场除之。” 贾诩轻轻点头,道:“我正有此意。若许攸不可拉拢,当场杀之。随后以许攸意欲叛逃曹贼为名,向袁绍检举。以此保陛下无恙。” 这两个多月下来,贾诩时常“安慰”许攸,可不是没有收获的。 早早就或收集、或伪造了一堆许攸对袁绍心怀怨怼的罪证。 紧接着,郭嘉和贾诩两人,就如何让许攸臣服刘协之事,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时辰的商讨。 各种流程、话术都无比周到细致,让刘协大开眼界。 两人商议完许攸之事,郭嘉向刘协作揖道:“陛下,益州乃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人口庞大。若高干领兵过去了,定会养寇自重、趁机驻兵益州,假以时日,益州定会落入袁绍之手!” 贾诩也一脸肃然道:“陛下,益州决不能落于袁绍之手。” 郭嘉和贾诩当然看得出来,今日朝会上刘协是受到袁绍胁迫,才做出让高干去益州的决定,所以现在必须要想办法补救。 因为益州实在是太重要了! 一旦让袁绍从刘璋手中取得了益州,那么即便他们以后取得了青、幽、冀、并四州,袁绍也依然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这是个巨大的后患,决不能留! 刘协点点头,刘备之所以能三分天下,就是靠着益州。 益州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更远。 “朕虽然受制于袁绍,无法阻止高干前往汉中。但此事朕已有所布局。” “刘璋暗弱无能,连张鲁都能欺之,无法为大汉牧守一方。朕已让荆州牧暗中领四千精兵前往益州,一方面防备高干,一方面逐渐取代刘璋。” 刘协把自己昨天的谋划,详细的跟郭嘉和贾诩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后,一阵面面相觑。 “朕的谋划可有不妥之处?”刘协见这两人的表情,赶紧追问。若有不妥,立刻更改。 “不,陛下的谋划大致方向上并无不妥。些许细节,稍后臣与文和补充便是。”郭嘉说着,颇为感叹道:“陛下比之刚来邺城时,成长了许多。” 那个时候的天子,拉拢人心的手段极为粗糙,只能骗骗武夫。胸中也无甚谋略,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得进意见。 而今居然能一眼看出益州的重要性,甚至还派出了刘备这个最佳人选暗中前往益州,并作出了详细的谋划。 如此成长,让郭嘉一阵心惊。 贾诩也抚须赞道:“陛下未雨绸缪,目光深远,倒是臣等多虑了。” 刘协的安排十分妥当。 即便是让他们来想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攻占扬州,吕布一人足以,刘备留下来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可让他去益州那就不一样了。 既能防止高干在益州做大,也能暗中图谋益州。 即便日后在邺城的谋划东窗事发,亦可前往益州,以益州为根基,重建朝堂。 听到郭嘉和贾诩两人的认可,刘协有点恍惚。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今的他对比刚刚穿越过来那一阵子,只能抱着郭嘉大腿瑟瑟发抖的时候,有了多大的成长。 得知袁绍派高干去益州时,他不用问郭嘉和贾诩,就能一眼看出袁绍的目的,并且做出相应的对策。 这一切的缘由,在于这段时间来,他始终没有放弃读书。 诸子百家,兵法韬略,凭借穿越后过目不忘的能力,基本上都熟读于心。 不说读万卷书,但也差不多。称之为学富五车绝不过分。 再加上超越这个时代的眼界,俨然已经形成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逻辑思考方式。 看着一脸欣慰的郭嘉和贾诩,刘协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 许攸府上。 贾诩在得了刘协授意之后,当天晚上就去拜访许攸。 “文和,伱考虑清楚了么?”许攸见贾诩登门,心中大喜,攀着他的手道:“我早就与你说了,袁绍并非人主。以你之才,孟德定会重用。” “宛城之战,你虽然设计杀了孟德的长子、侄子以及一员大将,但只要我带你过去投奔,他不管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为了展露胸襟,都绝不会害你。” “袁绍的确并非人主。”看着神色激动的许攸,贾诩眼中光芒闪动,问道:“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子远为何执着于投曹操?” “文和你不懂。”见贾诩有望和他一起投曹,许攸心情很不错,一脸笑容说道:“我与曹孟德乃是多年好友,他的为人如何,我最是清楚。” “原本我以为袁绍要强于他,因而随袁绍谋夺冀州,以图大业。可如今袁绍外宽内忌,又偏信重用冀州派系,纵容麾下互相倾轧。因而袁绍眼下虽强,但迟早要落得和袁术一个下场。” “曹孟德为人仗义,任人唯贤,许县亦有一位天子,占据大义。投奔孟德,将来也大有可为。” 许攸决定投靠曹操,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首先自是因为对袁绍失望且心生怨怼,其次他和曹操亦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最后则是对比了曹操和袁绍两人的品性。 在他看来曹操虽然阴险多疑,但却是个唯才是用之人。 以他的才能,投奔曹操定能得到重用。 若是加上贾诩,那就再好不过。 “原来如此。”贾诩点头一笑。 许攸继续说道:“文和,我接下来打算入宫一趟,以袁绍的名义将传国玉玺从天子手中骗走。” “届时你我二人带着玉玺前去投靠曹孟德,他岂有不信任我二人之理?这也是我们过去立下的第一件大劳!” 许攸如今将贾诩视为知己,为了让他和自己一起投奔曹操,毫无保留地把心中的谋划说了出来。 然而,贾诩听完后却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说道:“的确是很不错的谋划……可是子远,恐怕我不能和你一起投曹。” “什么?”许攸的脸色顿时一变,压抑着怒气道:“文和莫不是在拿我说笑不成,你若不与我一同投曹,今日何必登门?” “我视子远为好友,岂能拿好友说笑?”贾诩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一脸正色道:“可我贾文和乃大汉臣子,立志辅佐天子、匡扶汉室。岂能与子远带着陛下的传国玉玺投奔曹贼?” 许攸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怒火瞬间僵住了。 大汉……臣子? “子远,告诉我,你现在的选择是什么?投奔曹贼,还是效忠陛下。”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攻守之势异也!进可杀袁绍满门,退可跑往徐州! “你少在这里跟我打机锋!” 许攸冷笑一声,面色不善,“天子不管真假,都不过是袁绍手中的傀儡而已,你贾文和会是效忠于天子的大汉忠臣?” 这天下谁都有可能是大汉忠臣。 袁绍有可能,曹操有可能,甚至他许攸都有可能。 但唯独贾诩不可能! 贾诩先从董卓,再从李、郭二贼,后从张济张绣叔侄俩,所献之策,于汉室而言可谓是劣迹斑斑,远甚于吕布! 人家吕布虽然烧过皇陵,但好歹杀过董卓,也曾护过天子,只有贾诩从头到尾都是反贼,始终站在天子的对立面。 更重要的是贾诩数次变幻阵营,毫无忠诚度可言,唯利是图,这也是他敢拉着贾诩去投效曹操的原因。 他相信只要利益足够,让贾诩随他一起叛逃不是问题,这样也能增加他去投效的价值。 结果贾诩现在跟他说效忠天子? 让人笑掉大牙还差不多! “为什么不能?” 贾诩直勾勾地看着许攸反问道,漆黑的眼眸好似一口幽深的古井,看不到底,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你看到的,不过是我想让伱看见、陛下想让你看见的而已,你真以为你了解我与陛下?你真以为你所见所闻都是真的?” “何为真,何为假,你分得清吗?” 许攸被贾诩这一席话说得浑身发毛,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恍惚间觉得眼前的贾诩十分陌生,根本不是他以往熟悉的样子。 许攸目光闪烁,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贾诩这番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而且到处都充满疑惑,但他不觉得贾诩会无端跟他说这些。 “我已经说了。” 震慑住许攸以后,贾诩便收敛了气势,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真正效忠的乃是皇帝,乃是大汉天子,此番前来,是代天子招揽你。” “陛下并非如你所见的那般只是袁绍的傀儡,这一切不过是陛下演给外人看的而已。所有人,甚至连我一开始都被陛下骗了过去。” “陛下龙困浅滩,岂能始终为袁贼挟制?” 贾诩没有拐弯抹角。 而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上来就揭露了底牌。 许攸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陛下一直以来都在卧薪尝胆、韬光隐晦?” 许攸感觉自己像是在听话本故事,那个懦弱的天子居然有如此胆识? “正是如此。”贾诩点头,满脸肃容道:“陛下乃雄主也,胸中包含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礼贤下士,唯才是用,乃是不可多得的明主!” “子远无论跟随袁绍还是曹操,以后史书上都只会冠你以逆贼之名,唯有臣服陛下、助陛下光复汉室方为正道!” 许攸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刘协在大殿上以及在袁绍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样。 但同时,又不禁想到那日孔融觐见时,展露出来的天子威仪。 难道说……陛下果真在隐忍? 甚至连袁绍都被骗了? 想到这里,许攸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倘若真是这样,那这位天子的城府心机未免也太深了。 竟然能够隐忍到这种地步! 并且骗过了所有人! 许攸有些头皮发麻,强行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问道:“即便天子是难得的雄主,但在邺城中也只能受制于袁绍,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我已经决定投靠曹操,如今你既然知晓我的计划,那我放弃骗取传国玉玺便是。我不会跟外人说天子之事,你也不要干涉我去投曹操,如此,你我二人尚能保留一份情义。” 事到如今,一切都说开了。 许攸知道想拉拢贾诩一起去投靠曹操是不可能了,骗取传国玉玺也不可能,所以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聚好散。 他不怕贾诩去向袁绍检举他,因为在贾诩说出这些有关天子秘密的同时,他手中也有了贾诩的把柄。 “子远这话未免太过于武断。” 贾诩似乎胸有成竹,半点都不着急,微微一笑道:“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两个月来又岂会接近子远,日日安慰你?又岂会在今日主动暴露天子的秘密?” “正是因为子远值得拉拢,可以拉拢,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果然…… 许攸心中一叹,之前他没察觉,现在回过头来看,自己这段时间与贾诩关系的拉进确实快得有些不太正常。 原来一切都是贾诩有意为之。 “我劝你趁早熄了这个心思。”许攸抬头看向贾诩,冷声道:“我想叛袁投曹不假,但也不会选择效忠天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天子又有什么值得我去效忠?” “摆脱袁绍的挟制?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个天子名号可没法让他舍身相投,更何况这个天子身份还不知真假,万一曹操那边的那个才是真的呢? 至于摆脱袁绍挟制这种话,听听就得了。 “痴人说梦?”贾诩闻言顿时嗤笑一声,悠悠地说道:“陛下外有温公与荆州牧效死命,又有天下巨贾甄氏和徐州首富糜家倾力相助; 内有我与郭嘉为策应,暗中挑拨袁绍子嗣兄弟阋墙;更有张郃高览二将投效,宫中一千禁卫尽在掌握。” “陛下虽屈居于皇宫,但却草蛇灰线、暗中伏脉千里,将刀抵在了袁绍的心口上,便是即刻领兵将其诛杀也不在话下!” “眼下之所以不这么做,只是顾忌于袁绍的声名还有袁氏势力,想要逐步瓦解并蚕食袁绍的力量罢了。” “袁绍这一棵参天大树看似枝繁叶茂,实则内已腐朽中空,早晚都要倒塌,可笑其麾下谋士能臣众多,却以家族利益为主,只知互相倾轧,竟无一人能够察觉这个危险。” 贾诩眼神当中似是讥讽,似是不屑。 偌大的袁氏集团,丝毫不被他看在眼中。 “子远觉得,陛下摆脱袁绍的挟制,可是痴人说梦?” 沉默,长久的沉默。 许攸的眼神不断变幻,既是在消化这份惊人的消息,也是在分辨贾诩这话的虚实。 要知道天子是前年秋天才来的邺城,满打满算都不到两年! 可天子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在袁绍的眼皮子底下积攒出了如此庞大的力量? 其他的暂且不说,仅宫中一千禁卫,若真掌握在天子手中,顷刻间就能屠灭袁绍满门。 简直不可思议! 许攸心神激荡,沉思许久之后,才沉声道:“我如何能信你?” 他动摇了。 假若一切都如贾诩所言,那天子就太可怕了。 如此隐忍、如此手段,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光武帝! “信不信我没关系。”贾诩笑了,反问许攸道:“子远觉得我这样精于明哲保身之人,为何会效忠天子?难道真的只是出于对汉室的忠诚么?” 贾诩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 他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 因此他直接以自己举例。 “你……” 许攸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言语可以骗人,可行动是骗不了人的。 贾诩臣服天子,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假若天子真的无能,毫无城府和手段,以贾诩的性格,怕是早就远遁而走。 “天子为什么会看重我?我虽追随袁绍已久,却不是最受他重用之人。在我之前,便有田丰、沮授、审配以及逢纪四人。” 许攸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并未如之前那般排斥效忠天子,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在袁绍麾下的众多谋士中只是占了资历老的优势而已,可扎根冀州之后,袁绍更信任冀州派系的谋士,其次才轮到他。 “有两个原因。”贾诩见许攸态度松动,心中暗道一声大事可图,随后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其一,陛下认为子远才谋非凡,而袁绍不识贤才,让明珠蒙尘,得知子远有弃袁投曹的想法后,特命我前来招揽。” 许攸闻言,不禁摸了摸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自傲之色。 天子就是天子,果然慧眼识人。 不像袁绍老眼昏花,屡次不听他的建言,偏信田丰、沮授之流。 “其二,乃子远身上的邺城城守一职。陛下日后图谋大事,定是要从邺城而起。唯有将城守之权牢牢掌握,方能万无一失。” 城守,掌握一城守军。 邺城内的守军有四千余人,负责日常城防、巡逻、维持城内秩序等职责。 这个职位太过重要,事关邺城安危。因而袁绍即便再如何倾向冀州派系,也不敢将城守交出去。 高干出任并州牧之后,邺城城守便一分为四,其中东门城守落在了袁绍的发小许攸身上。 “原来如此。”许攸听完之后恍然大悟。 邺城一共四道城门,其中东门在许攸的掌控之中。另外三处城门,皆由袁氏宗亲之人镇守。 若有一方城门落于天子之手,无论日后吕布率大军攻来大开城门也好,或是天子东窗事发逃出邺城也罢,都将得到极大的便利。 贾诩脸上笑容开始隐去,死死的盯着许攸的眼睛,问道:“我已经解答了子远的全部疑问,子远也该说出你的回答了。” 说话之时,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摸向了衣袖深处,握住了那一抹冰冷。 这是最后通牒,假若许攸还不愿投,那么他便当场动手将其除掉,事后再去向袁绍检举,以绝后患! “我……” 面对贾诩再度抛出来的这个抉择,许攸的大脑飞速运转,对眼前的形势进行分析。 曹操的势力远不如袁绍,一但幽州被攻克,下一步就轮到了曹操。 此刻去投曹操,前途未卜。 之前他没得选,如今却多了一个天子的选项。 若效忠天子,有他这个袁绍亲近之人作为内应,天子脱离桎梏的可能性极大。 一但天子摆脱了袁绍的挟制,便困龙升天。 而他将成为从龙之臣,前途一片光明,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 经过一番利弊分析之后,许攸终于下定决心,他想要封侯拜相,他想要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袁绍面前,让袁绍好好看看,他许子远到底哪里比不上田丰等人了! 双眼定定的看着贾诩,无比郑重的说道: “我许子远也曾在黄巾之乱时出过力、流过血,若非袁绍裹挟,我也不愿做逆臣反贼。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成为汉室忠臣,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善!” 贾诩松开了衣袖中的匕首,眼中的杀意隐去,露出喜色:“陛下若知子远归心,定会十分高兴!” “走走走,子远速随我去宫中觐见陛下!” 说罢,拉着许攸便出门了。 …… 皇宫。 刘协已经说服了二乔,三人正大被同眠,就得到高览的禀报,许攸入宫求见,于是也只能匆匆提上裤子赶来宣室。 “文和,子远!” 刘协见到宣室内的两人,心中大喜。 他知道许攸已经入伙了,否则贾诩不会将其带过来。 有许攸作为内应,倘若不是觊觎袁绍偌大的基业,他在邺城可谓是进可杀袁绍满门,退可溜之大吉跑往徐州。 “罪臣许攸,参见陛下!” 许攸见刘协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行大礼参拜。 他将脑袋深深埋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罪臣愚钝,不识袁贼真面目,这么长时间以来竟不知陛下遭受袁贼挟制,一直助袁为虐!还请陛下降罪!” 言语间充满了深深的后悔与自责。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演技不自信,脑袋一直埋在地上。 看着许攸这浮夸的演技,刘协作为汉影帝,当然得好好接戏。 上前亲自将许攸搀扶起来,无比激动地说道:“爱卿快快请起!你也是被袁贼蒙蔽,有道是不知者无罪,朕岂会怪你?” “如今你弃暗投明,愿为汉室助力,朕又多一臂膀也!” 一旁的贾诩听了,嘴角不断抽搐。 他都不知道陛下如今有多少条臂膀了,见人就说这话。 不行,得帮陛下想一些其他的新词。 否则来来回回一个调子,显得有些敷衍,老臣们听了也别扭。 “陛下——!” 许攸又是一阵嚎啕大哭,抬起头时,竟然真的泪流满面了。 “臣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得陛下看重,臣定当效死力以报陛下天恩!” “诛灭袁贼,重振汉室荣光,我辈汉臣义不容辞!” 说完,又砰砰砰的叩首。 这演技,竟完全褪去了之前的浮夸,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刘协和贾诩看见这一幕,不禁相视一笑。 …… 向天子表达忠心之后,许攸开始勤于政务。 对待袁绍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不再如之前那般,仗着是袁绍的发小好友而自傲,而是处处以袁绍为主,处处替他考虑。 偶尔还会拍上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 面对冀州派系的针对,也显得得体大方,不再如以前那般针锋相对,让袁绍下不来台。 这种种变化让袁绍大为欣喜,二人之间竟似回到了年少时期的交情。 期间正在谋划“以子弑父”计划的郭嘉和贾诩,也秘密进宫与刘协进行最后的协商。 “陛下,如今许攸又成了袁绍最信任之人。陛下与臣等所谋划之事若败露,一切都可推到许攸头上。” “届时,无论是斩杀袁氏满门前往徐州,亦或者继续蛰伏邺城以图冀州,都可由陛下自由抉择。” “至于许攸,可顺势叛逃曹营,以作内应。” 一年多的隐忍谋划,终于迎来了转机。 贾诩和郭嘉如今的心情大好,现在他们看袁绍就跟看冢中枯骨没有任何区别。 许攸效忠之后,邺城的东城门便掌控在天子手中,无论事态如何发展,皆可进退自如。 攻守之势异也! 天子的生死,已不在袁绍的掌握当中。 反而只要袁绍待在邺城,他的生死便在天子一念之间。 “善!” 刘协心中豪气顿生,以往被袁绍钳制的郁郁之气全都消散一空。 袁熙弑父若成,便联合吕布里应外合,冀州顷刻间就能落于他的手中。 即便失败,也能借此引爆袁绍内部的矛盾,一切黑锅由许攸来背,还能顺势将许攸推去曹操那边作为内应。 他若贪图冀州,则继续蛰伏。 反之也可斩杀袁氏满门,溜去徐州。 “能否顺利收复冀州,就仰仗两位爱卿的手段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弑父,夺位! 正月未过,吕布和刘备便离开了邺城。 他们一个要回扬州整顿兵马,等开春之后向孙策发起进攻,要全面占据扬州; 一个按照刘协的吩咐,暗中领兵前往益州。 袁绍并没有把两人的离去放在心上,因为他现在也要忙于筹备对幽州的战事,无暇分心他顾。 袁府,议事堂。 “元宵已过,大军和粮草该整顿了。”袁绍看向审配说道。 去年大肆进攻幽州,带去的三万大军损失不少,需要重新补充,同时也要筹集足够的粮草辎重,为开春后的幽州战事做准备。 审配拱手回复:“回禀主公,兵员一个月之内能够补充完毕。不过武器装备的配给以及后勤粮草的筹备还需要一些时间,但三月之前,定能筹备完毕。” “嗯,很好。”袁绍满意点头,并赞赏道:“将后勤之事交给正南果然没错,无论是粮草调度还是兵员募集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显甫、显奕,你们两个都要多多学习。” 袁熙和袁尚两兄弟闻言纷纷拱手称是。 审配却正色说道:“主公过誉了,配不过是尽责而已。主公在前线征战本就艰苦,我又岂能不思为主公分忧?” “还请主公放心征讨幽州,我定当竭力保障后勤,不会出半点差池。”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许攸。 去年许攸妻小贪污粮饷一事闹得可不小,为了不使前线军心动乱,审配严明军纪,将其妻小一并斩首,以儆效尤。 如今当着许攸的面说出这种话,多少有点伤人。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许攸听到审配这番话后,主动上前一步道:“审治中所言极是,后勤关乎战事胜败,乃重中之重。” “上次我未能约束犬子,以致于犯下贪污粮饷的大过,差点影响主公讨伐幽州的大计,是我之过,还请主公降罪。” 说罢许攸向着袁绍深深作揖。 见到这一幕,沮授、审配、逢纪,甚至连田丰,都露出了吃惊之色。 向来自傲的许攸……居然主动认错了? 难道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便是袁绍,都对此有些始料未及,他看着眼前深深鞠躬的许攸,错愕的同时,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愧疚。 这段时间以来许攸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如今更是当着审配等人的面拉下脸来公开向他认错。 袁绍最了解许攸的性格,知道他此举不可谓不真诚。 如此看来,他上次让审配铁面无私严格执法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许攸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两人又是奔走之友,理当网开一面让其以金代罚的。 “子远,起来吧。”袁绍微微一叹,神色真挚地道:“此事已经过去了,而且那是你儿子犯下的过错,与你无关,我又怎会迁罪于伱?” “你跟随我多年,劳苦功高,又是我的至交好友。日后我要成就大业,也少不了你的辅佐。” 许攸眼圈微红,声泪俱下道:“谢主公信赖,我定当会与审治中齐心协力,为主公管理好后方。” 袁绍神色柔和地将他搀了起来,好一副上下相宜之景。 审配眉头紧皱的看了眼许攸,脑海中满是疑惑。 他依然还记得不久前,许攸那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 这才过去半个月,怎么就发生了如此之大的转变? 审配心中不解,但他也明白眼下肯定不能提出这种疑问,否则定然会让袁绍不悦,也会让别人以为他在故意针对许攸。 安抚完许攸后,袁绍面向众人道:“子远知错能改,以大局为重,本将军深感欣慰。战事在即,我希望诸公能如子远这般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和矛盾。一切以幽州战事为主!” “诺!” 众人纷纷恭声应诺,现场的气氛都有些高昂。 许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调整好情绪后,对袁绍说道:“主公,关于并州,我有话说。” “嗯?子远但说无妨。”袁绍这段时间对许攸改观了许多,如今更是对他心感愧疚,态度也非常和蔼。 许攸心中早已整理好措词,说道:“开春之后,并州牧即将领一万精兵前去益州讨伐汉中张鲁。 届时并州守备空虚,倘若鲜卑趁机来犯,则并州危矣。 攸以为,当派心腹招募兵马前去并州,在并州牧讨伐汉中期间,代并州牧镇守并州。” 鲜卑这些年来虽然被高干连连派兵讨伐,但势力真不算弱,甚至称的上一句强,否则也不需要在并州驻扎两万兵马。 这次高干出征张鲁,谁也不知道要离开并州多长时间。 鲜卑要是大举进攻,并州那一万人马还真不一定能挡得住,尤其还是在没有主心骨坐镇的情况下。 “子远言之有理。” 袁绍起先并不把鲜卑放在眼里,可前段时间便听高干提出过这个担忧,今日又听许攸这么一说,心中也重视了起来。 心中琢磨了一番,看向田丰等人,问道:“诸位以为,遣谁去镇守并州最为合适?” 话音落下,袁熙和袁尚两兄弟异口同声道:“父亲,孩儿愿往!” 众人顿时纷纷看向兄弟二人。 袁熙和袁尚也是眼含怒火看向彼此。 最后袁尚率先开口道:“父亲已允诺日后让二兄牧守幽州,二兄还去并州作甚?” 袁熙神色不变道:“幽州毕竟还没打下来。父亲之前也说了,希望我能多积累一些治理经验。 此番替外兄镇守并州,正是学习治理一州的良机。三弟你年纪尚小,安心待在邺城便是,还是不要与为兄相争。” “二兄还是莫要太贪心了!”袁尚心中有些恼火,眼中浮现一丝怒气。在他看来袁熙都已经有了幽州,还要跟他争夺并州,简直是可恨! 两兄弟都知道,父亲袁绍非常看中外兄高干。 若高干以汉中为基,夺取了益州。届时定然分身乏术,无力兼顾并州。 如此一来,这段时间谁在并州,谁便能与高干交好,或可通过高干真正的掌控并州。 如此大的前景,两人都想要一争。 袁熙淡淡的说道:“并州乃重地,北有鲜卑,西有马腾。三弟没有统兵经验,岂能逞强?” “你……”袁尚本来还想跟袁熙据理力争,但袁绍却开口打断了他们两的争执。 “都别吵了。”袁绍眉头紧皱,扫了两个儿子一眼,和已赶赴青州的袁谭相比,还是不够稳重。 扫了眼堂前的谋士们,袁绍说道:“你们都说说各自的意见吧。” 他这番询问,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想看看自己麾下的谋士,更倾向于他的哪个儿子。 郭图第一个起身说道:“主公,图以为让二公子前去镇守并州为好。” 辛评亦跟着附议:“公则所言甚是,三公子毕竟年纪尚小,去了并州后恐不能服众。” 这些年来,三公子袁尚颇受刘氏喜爱,再加上长得俊秀,因而袁绍有了立他为继承人的心思。 而郭图、辛评二人又向来与袁谭交好,心中希望袁谭日后能继承嗣位,好使家族繁荣延续下去。 此时自然竭力阻止袁尚前往并州,推举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幼子,同样也是最没有竞争力的袁熙。 逢纪冷哼一声,丝毫不给面子的呵斥郭图和辛评:“一派胡言!并州将领皆是表公子亲信,三公子乃是大将军之子,去了并州,谁敢不服,谁能不服?” 说着,他向袁绍作揖道:“主公,我以为应当让三公子前往并州,趁此机会好好历练一番,日后也能更好地帮助主公牧守一方。”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退让。 表面上各有各的道理,实则是继承人之争。 郭图、辛评支持长子袁谭,逢纪作为袁绍最信任的人之一,深知袁绍与刘氏钟爱幼子,因而早早就与袁尚交好。 同样支持袁尚的,还有此时与逢纪关系并不融洽的审配。 难得也附和了逢纪几句。 唯有沮授、田丰、许攸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不做任何表态。 袁绍听双方说辞,只觉得各有各的理,一时之间头大如斗,不知如何抉择。 思索片刻,看了看田丰,又看了看沮授,最后将目光投向许攸。 “子远认为显甫和显奕,谁更合适在元才出征汉中之期,暂代并州牧?” 见袁绍询问许攸的意见,袁熙心中一阵窃喜,而袁尚则脸色低沉。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早在董卓霍乱朝纲之前,许攸便与袁熙叔侄相称,私底下关系很不错。 许攸摸着胡须沉吟,许久后才给出回答:“回主公,我以为让三公子去并州更好。开春之后幽州战事将起,二公子日后既然要领幽州牧,自然需要跟在主公身边增长经验。” 这个回答,顿时让袁熙和袁尚措手不及。 袁熙表情呆滞,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袁尚面露喜色,暗中给许攸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之后,赶紧对是袁绍躬身作揖。 “父亲,如今大兄镇守青州,二兄也将要镇守幽州。孩儿不才,也想为父亲分忧!请父亲准许孩儿暂代外兄镇守并州!” 袁绍心中本就属意幼子,见此也不再犹豫,点头道:“既如此,那便由你暂代高干镇守并州。此去并州,莫要让为父失望。” “孩儿领命,必不负父亲所托!”袁尚当即单膝跪地抱拳,掷地有声地说道。 一旁的袁熙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放下了一切顾忌,竟是当着所有人面,开口质问袁绍:“父亲为何不让我去并州!我到底哪里比三弟差了!父亲为何总是偏心三弟!” 在场的谋士,全都傻眼了。 袁熙如此城府,难怪无人支持,也难怪作为实际上的长子,也不被袁绍看好。 角落处的贾诩,轻轻晃动羽扇,藏在羽扇后的嘴角,微微扬起。 “放肆!” 袁绍勃然大怒:“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袁熙不为所动,冷笑道:“难道孩儿说得不对吗!大哥过继给伯父袁基后,我才是家中长子!父亲为何如此偏心三弟!” “啪——!” 袁绍气的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袁熙的脸上,直接抽的他嘴角都淌出了鲜血。 “主公息怒!” 众人大惊,纷纷上前拉住袁绍。 生怕他一怒之下,将袁熙给打死了。 袁绍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用冰冷的目光扫了袁熙一眼,吐出三个字: “滚出去!” 袁熙左半边脸颊高高肿起,狠狠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议事堂。 “父亲……” 袁尚咽了一口唾沫,此时他心中又惊又喜。 惊的是没想到袁熙居然敢当众忤逆父亲。 喜的是经此一事,袁熙恐怕要彻底丧失争夺嗣位的资格! “今天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袁绍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压抑在心中的愤怒。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退下之时,本就身体不好的袁绍因袁熙顶撞忤逆而怒火攻心,竟然昏倒在地。 “主公!” “父亲!” “快去传医官!” 一片混乱中,许攸和贾诩对视一眼,随后在袁绍被送入厢房之后,相继离开。 …… 袁熙府邸,书房。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袁熙整个人几乎陷入到了癫狂之中,握着剑在书房内疯狂乱砍,将整个书房都弄得一片狼藉。 “二公子如此沉不住气,怎能成就一番大事?” 袁熙闻声回头看去,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贾诩。用剑指着贾诩,冷声道:“刚刚在父亲府上,你为何不帮本公子说话!” 此时他头发散乱,双眼之中布满血丝,左脸肿胀,有着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贾诩用羽扇拨开了袁熙的佩剑,轻轻摇了摇头。 “选择谁去暂代并州牧,大将军早就与许攸通过气。否则你以为许攸为何会推举三公子? 更何况,即便大将军让你去并州又能怎样? 并州和幽州一样,都不重要。重要的从来都只是冀州。 当大将军允诺你幽州牧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嗣位继承权。” 袁熙闻言,顿时想明白了为何与他关系更好的许攸会推举袁尚。 原来父亲早就做出了决定。 他死死咬着牙,只觉得心中无比悲痛。 持剑的手颤抖不已,最终无力垂落了下来,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仿佛一下子断了脊梁。 “你走吧。”袁熙双目无神的看着地板,心灰意冷地说道:“父亲本就偏爱三弟,我今日又忤逆了他。如你所言,我已经失去了嗣位继承权。” “未必。”贾诩走到袁熙身前,压低声音道:“还有最后一条道路,就看二公子想不想把握,敢不敢把握住。” “什么道路?”袁熙猛地抬起头。 贾诩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佩剑放在袁熙手上,随后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弑父,夺位!”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邺城易主(上) 邺城,西门。 城墙上的士卒和守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袁熙率领的五百虎字营私军,当即警惕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 袁熙策马上前,对着城墙大喊道:“吾乃大将军之子袁熙!今夜城内有奸人作乱,特奉父亲之命领兵入城,尔等速开城门!” 奸人作乱,领兵入城。 听到这八个字,西门守将的心里顿时一惊。 他看了一眼城外全副武装的一营士卒,神色凝重道:“末将并未收到城内有乱的消息,二公子要领兵入城,可有大将军调兵手谕?若无手谕,请恕末将不能开门。” 城内若是发生了什么乱子,第一时间肯定是通知城防军,让城防军处理。 若是城防军不足以平乱才会调动城外的大军。 可他并没有收到任何命令,再加上夜已深,城门早已关闭,禁止出入。 此时袁熙忽然从外面跑过来说城内有乱,要领兵入城,这他如何敢轻易开门? “混账!”袁熙闻言大怒,呵斥道:“此乃密令,哪里来的手谕!父亲命我子时入城,而今时辰已到。若耽误了父亲的大事,你们所有人都要被问罪!” “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闻听此言,西门守将开始迟疑了。 一方面担心擅自放袁熙入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要承担责任; 一方面又担心城袁熙当真是奉密令入城,他若不放行影响大事,同样会被问罪。 当下的处境可谓是进退两难。 见守将犹豫,袁熙又道:“怎么?伱我自幼一起长大,连我都不信了吗!” 西门守将连忙说道:“末将自然是相信二公子,可……” 这时候,他旁边一名裨将小心翼翼说道:“将军,还是开城门吧,不可误了大将军的大事。毕竟是二公子,能出什么问题?即便真出了事,也自有二公子承担。” 西门守将沉思了一番,最终在袁熙要杀人的目光当中,说道:“开城门!” 伴随着沉重的机璜转动声,邺城的西城门缓缓打开了。 幽深黑暗的城门洞出现在袁熙的眼前,冷冽的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高涨的火热和杀意。 “入城!” 袁熙断喝一声,率先策马而入。 五百私军沉默着紧跟其后。 目送袁熙率领大军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西门守将始终觉得有些不安,于是令裨将在此镇守,自己则亲自前往东门城门楼,向许攸禀报此事。 许攸负责镇守东门,同时也是全城守将的名义上的上级。 凡遇大事,其他三门守将,都得第一时间通知他。 一直静静在东门等候的许攸,得知袁熙领兵入城的消息后,心中顿时大喜。 “我待会便去查看一番,你回西门镇守,没有命令不得擅动。” “诺!”西门守将应诺离去。 许攸起身走出城门楼,看向夜色当中的邺城,在心中冷笑:“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袁绍,你默许审配杀我妻小,可知会有今日?”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今夜过后,天子将彻底摆脱钳制,重掌大权! 而他许攸也将成为从龙功臣,一飞冲天! …… 大将军府,沮授、审配等一众谋士,俱在焦急的等待。 夜已深,袁绍尚未醒来,他们心中担忧,不肯离去,便聚在袁绍隔壁的厢房休息。 众人闭目养神之际,忽然听到院外传来阵阵喧闹声,甚至有兵戈撞击之声。 “外面发生何事?”审配皱起了眉头,推门走出厢房。 他刚一出门,脸色顿时就变了,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外面已经站满了士卒。 每个人都手持利刃、身披甲胄,竟是全副武装的精锐! “正南,怎的如此惊慌?” 田丰和逢纪等人,见审配惊慌失措,也纷纷走出厢房。 当见到门外那数百名披坚执锐的虎字营后,全都色变,原本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 田丰第一个反应过来,越过众人上前一步,大声呵斥:“你们是哪个营的士卒,怎敢擅闯大将军府邸!”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沉默,无人应答。 “他们是虎字营的锐士。” 沉默当中,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虎字营士卒从中分开,让出一条道路,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见状,逢纪、郭图、辛评等人无不色变,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二公子!” 袁熙此时已经杀光了府上的几十名护卫,身上的铠甲占满了鲜血,顺着手中利剑滴落在地,看起来煞气惊人。 走到虎字营前方,袁熙的目光从审配等人充满震惊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人群后的袁尚身上。 “三弟,你似乎很吃惊?” 被袁熙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注视,袁尚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可一看眼前的审配众人,还是稍微稳住了心神,大声呵斥道: “袁熙你疯了吗!擅自领兵入城包围大将军府,甚至在府内杀人!犯下如此大忌,难道不怕父亲责罚吗!” “责罚?”袁熙不屑的冷笑一声,面无表情说道:“父亲受奸贼蒙蔽挟持,欲废长而立幼。本公子奉父亲密令,特此领兵入城诛杀奸贼!” “而奸贼——” 袁熙狰狞一笑,举起手中染血的长剑,剑尖直指审配、田丰以及袁尚等人。 “就藏在你们之中!” 平地起惊雷! 所有人都被袁熙的惊人之语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袁熙这是打算以诛杀奸贼为由,起事夺权。 一时之间,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谁也没想到,袁熙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审配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将军何时说过要废长而立幼?二公子定是信错了流言,受到了欺骗。” “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也不能受奸人唆使围困大将军府。现在退兵尚有转圜的余地,大将军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也不会过重处罚你!” 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审配生怕袁熙暴起杀人,只能给他递台阶,安抚他的情绪。 “哼!你就是最希望父亲废长立幼的那个人,一旦废长立幼,你支持的袁尚才有机会!” 事已至此,袁熙已经没有心思去听审配的“胡言乱语”,猛地一挥手,身后的虎子营士卒顿时冲上前去。 即便审配等人也有一些勇武,可他们赤手空拳的哪里会是一群虎狼精锐的对手? 没一会的功夫,就全都被绑了起来。 袁熙看了眼袁绍麾下的核心谋士,随后看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的杀意蠢蠢欲动。 只要进入厢房当中将袁绍杀死,然后栽赃嫁祸给袁尚,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嗣位! 届时,他就是冀州之主! 深吸一口气,袁熙压下心中的恐惧,提着剑,一步步走向袁绍的厢房。 “二公子,你想干什么!” “快停下来!” 审配、田丰等人见此,立刻察觉到了袁熙的意图,一个个神色大变,心急如焚! 然而袁熙对所有的声音恍若未闻,伸手就要推开那扇房门。 “咳咳……”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咳嗽声从房间内传出。 声音不大,但却格外清晰。 紧接着房门缓缓从里面打开,袁绍的身影出现在厢房门口,与站在门外的袁熙正面相对,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父……父亲!” 看见袁绍那双平静如同古井一般幽深的目光,袁熙只觉得浑身上下寒毛炸起,吓得接连后退了数步。 虎字营士卒见到袁绍之时,也有些躁动不安。 “大将军!” “父亲!” 审配和袁尚等人心中狂喜。 只要袁绍醒来,一切就好说。 袁绍看了眼被捆绑起来的袁尚等人,目光又扫过虎字营,虎字营的士卒顿时齐齐后退,不再如之前那般凶神恶煞。 现场的局势,因袁绍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震慑住了袁熙的亲军。 最后,袁绍的目光落在了袁熙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道:“你干的好事?” 袁熙浑身颤抖,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却是不敢言语。 “啪!” 袁绍一步步走到袁熙面前,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一如白天那般。 “你好大的胆子!” 袁绍暴怒开口,气势无比摄人,如同一头暴怒的猛虎! 他本以为白天教训了袁熙之后,会让这个孽子反省。 没想到这孽子竟然想行大逆不道之事! 想到此处,袁绍心中的怒火愈发升腾,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袁熙的脸上,这一掌的力道更大,将袁熙的鼻子都打出了血。 “谁让你领兵入城!” “啪!” “谁让你带兵包围大将军府!” “啪!” “谁告诉你我身边有奸贼!” …… 袁绍一掌又一掌,毫不留情地狠狠抽着袁熙,但他的愤怒却没有因此消散,反而是越打越愤怒,越打越失望! “枉我还想打下幽州交给你治理,你就是这样回应我对你的期望吗!” “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哪一点比得上你大哥?还妄图嗣位!” 袁绍语气越发严厉,心中的怒火已然抵达了顶点,再度举起右手狠狠抽向袁熙。 可这时袁熙却忽然抬头,猛地伸手抓住了他落下的巴掌。 “够了!” 袁熙狰狞的低吼一声,抬头直视袁绍的双眼。 “你说什么?” 袁绍的脸色越加难看,这个孽子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竟然还要反抗他。 “我说够了!” 袁熙甩开袁绍的手掌,眼中涌动着万丈怒火,更有滔天的恨意。 他无视从鼻腔里流出来的血,愤怒的咆哮:“你只会对我打骂、责罚!” “五年!五年来,我兢兢业业做好一切你交代的任务。可你却始终不认可我,对我永远只有严格,眼里永远只有三弟!你为何总是如此偏心!” “你有什么能力值得我认可!”袁绍冷冷的回应,满脸失望的看着袁熙,“严格?区区打骂就算严格了?如此心性怎能成就一番大事!” “我对你打骂,是因为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大哥镇守青州,你外兄镇守并州,幽州攻下后由你镇守,我何时偏袒过你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你三弟仅仅只是暂代并州牧你就受不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孽子,真是要气死我了!” “哈哈哈!听听!快听听!”袁熙大笑着,笑声悲怆,脸色却是无比狰狞。 “一口一个孽子,一口一个对我寄予厚望!” “你说你不偏袒我们兄弟任何一人,的确,我们一人治理一州,看似没有偏袒。可实际上呢?实际上你把最富庶的冀州留给了三弟!你把你的根基留给了他!”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三弟此去并州,便是你给他机会培养自己的班底,同时获得外兄高干的支持,好为日后继承嗣位做准备!”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寄予厚望,可大哥过继之后,我才是你的长子,你可曾给过我半点长子的待遇?你给予三弟的宽容和慈爱,又可曾给予我半分!” “把我发配到幽州,冀州留给三弟,将来由三弟继承嗣位,父亲扪心自问没有这样想过吗!” 袁熙步步紧逼,一句一句质问袁绍。 “显奕——!” “请大将军称孽子!” 袁熙蓦然拔高声音打断了袁绍,讥讽道:“大将军不是向来喜欢以孽子称呼我吗,为何又要称呼我的表字!” 袁绍脸色铁青,指着袁熙,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袁熙也毫不退让的与他对视。 袁绍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疲惫和厌倦到了极点,不想再和袁熙继续争执下去,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他冲着虎字营士卒喊道:“今夜到此为止!都给本将军放下武器,我赦你们无罪。” “谁都不准动!”袁熙的一声断喝,制止了虎字营士卒的动作。他从地上抓起自己的佩剑,大声说道:“父亲受到奸贼蒙蔽,如今已然神智不清!” “尔等随我来此除贼,若就此放弃抵抗,事后定会遭到奸贼报复,全家老小都要受到株连!” “今夜,必须要将奸贼彻底铲除!” 一些心志不坚定准备放下武器的士卒,听到袁熙这番话后,一个个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刀刃。 “放肆!”袁绍勃然大怒,叱骂道:“这里没有奸贼,尔等速速放下武器!!” “我乃大将军,谁敢犯上!” 他话音刚落,袁熙便冲上来一记手刀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打晕了过去。 “父亲!” “大将军!” “竖子安敢如此!” “竖子大胆!!” 审配等人又急又怒,连连出声呵斥袁熙。 袁尚更是破口大骂:“袁熙你当真是疯了!你怎么敢对父亲动手,难道要悖逆人伦吗?你——” “噗!” 寒光闪过,鲜血喷洒。 月色下,袁尚的头颅高高飞起。 ———— (PS:今天爆更一万五千字以上,将这个剧情写完。)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邺城易主(下) 袁熙露面的瞬间,许攸吓了一跳,只因袁熙此时的模样太骇人了! 披头散发,身上满是鲜血不说,手上还提着四颗不断往下滴血的头颅,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恶鬼。 在他身后,跟着脸色沉重的田丰和审配。 “啪嗒!” 袁熙随手将四颗血淋淋的头颅丢在地上,其中一颗头颅,刚好滚到许攸和沮授的脚下。 两人低头一看,竟是袁尚的头颅,无不面露惊骇! 他们又抬头往前一看,另外三颗头颅也无比熟悉。 赫然便是逢纪、郭图、辛评三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沮授脸色苍白,颤声开口。 “如你所见,他们被本公子亲手斩杀。” 袁熙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所杀之人只是城外乡野间的贱民一般。 沮授抬头死死的盯着袁熙,心中充满怒意,厉声质问:“二公子为何要残杀三公子以及大将军的三位心腹!” 他从大将军府到引兵前来不过用了半个时辰而已,却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令袁尚和逢纪等人身死! 与沮授不同,许攸经历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心中已然欣喜若狂。 袁熙居然把袁尚都杀了,还出现在此,岂不是说他兵变成功了。 袁绍此时指不定都遭了毒手。 压下心头的狂喜,许攸在没有确定袁绍的死讯之前,依旧小心谨慎。 佯装愤怒的呵斥袁熙:“袁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居然连亲弟弟都杀了,难道不怕大将军责罚吗!” “我做了什么?我在为父亲除贼!”袁熙冷笑一声,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袁尚、逢纪、辛评、郭图四人挟持父亲,图谋嗣位。已被本公子当场诛杀!” “父亲怒火攻心,被袁尚这逆子气的昏迷不起。特令本公子代掌城内大小事务,剪除袁尚同党!有谕令在此!” 袁熙从怀中取出谕令抛向许攸和沮授。 两人展开一看,上面所写的内容确实如袁熙所说的一样。 而且还加盖了大将军印以及袁绍的私印,确实是袁绍的谕令无疑。 “这不可能!”沮授自然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相信袁熙,语气凌厉地问道:“我要见大将军,向大将军当面确认此事!” 袁尚和逢纪等人,今日一整天都在袁绍的厢房外守候,何时挟持过袁绍? 他可是亲眼看见袁熙带兵杀入府内,如今分明是倒打一耙。 袁熙怒哼一声,说道:“本公子说了,父亲怒火攻心昏迷不起!为保父亲安危,在本公子彻底查所有奸贼同党之前,谁都不能见!” “此事,有审治中和田别驾为本公子作证!” 说罢,袁熙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后面没有说话的审配和田丰。 许攸,沮授,还有他们带来的城防军,也俱都将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 “元皓,当真如二公子所言?” 沮授死死的盯着田丰,他相信以田丰的品行绝不会说谎。 田丰张了张嘴,想要当面驳斥袁熙的谎言。 可一想到袁绍的安危,只觉得怒火中烧。 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确如二公子所言,三公子与逢纪、辛评、郭图等人意欲挟持主公,夺取嗣位。好在主公早有察觉,暗中命二公子领兵进城,将他们尽数诛杀。” 沮授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究竟是田丰睁眼说瞎话,还是他方才在府上所见都是假象? 他不信邪的将目光看向田丰身旁的审配。 审配见状,也点头道:“的确如此。” 尽管田丰和审配心中再怎么不愿意,可为了袁绍的安危,也不得不配合袁熙。 只要把眼下这出戏演下去,只要虚与委蛇下去,日后未必没有机会救袁绍脱困。 沮授原本还很愤怒,但细细一想,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无论是田丰还是审配,都非贪生怕死之徒。 能威胁他们,让他们不得不帮袁熙说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袁绍的安危! 也就是说,眼下袁绍并无性命之忧。 沮授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袁绍没死,一切都好说。 一旁的许攸,见审配和田丰帮袁熙掩盖真相,也明白袁绍没死,心中一阵惋惜。 大骂袁熙竖子不足与谋。 “没有父亲的命令,伱们为何擅离职守?莫非也是袁尚的同党?” 袁熙目光如电,继续发难,恶狠狠的看向逐渐赶到大将军府前的四个守将。 西门守将连忙说道:“二公子,末将从监军口中得知消息,说大将军府上有变,便领兵过来驰援。二公子你是知道我的,末将从小就与袁尚关系不好,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同党。” 此时西门守将心中慌张极了。 他没想到自己打开城门让袁熙入城,竟直接导致了三公子还有好几位大人物的身死。 他们真是因为挟持袁绍而被诛杀的奸贼吗? 西门守将不敢细想,也不愿细想。 袁熙朗声道:“父亲身边的奸贼已被我悉数诛杀,大将军府已经安全了。我奉父命接管邺城大小事务,传我命令,即刻起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 “诺!” 西门守将率先应诺。 北门守将、南门守将,以及东门守将许攸,也只能拱手听令。 眼见袁熙在不断的发号施令,许攸心中开始盘算了起来。 “这竖子虽然没杀袁绍,估摸着只是软禁起来。如若我现在制造混乱,并通知禁卫军过来,面对四千名城防军,只要不计生死冲杀,绝对有希望杀了袁熙和袁绍……” 然而,许攸的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袁熙的一句话给打散了。 只见袁熙再度从怀中取出一份谕令,交给身旁站着的虎字营副将。 “你带此谕令出城,交给颜良将军,命他率兵至城下驻扎,随时听候调遣!” “诺!”虎字营副将双手接过谕令离开。 许攸见此,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如果单单是四千城防军和五百虎字营,那以张郃、高览二人的勇猛,再加上一千禁卫军,于乱军之中斩杀袁绍的几率高达三四成。 可如今袁熙遣人携带谕令出城,最多一时辰,颜良便会率军抵达城门口。 一但得知城内交战的消息,定然会率兵入城。 而一个时辰内,一千禁卫军根本不可能突破这四千城防军和五百虎字营的阵型。 斩杀袁绍、袁熙更是无稽之谈。 反而颜良率军赶到,一切皆休。 “可恶!”许攸牙关紧咬,心有不甘。 虽然袁绍没死,但眼下的局势,对天子而言也要远胜从前。 和袁绍相比,袁熙根本不值得一提。 随着一道道命令颁布出去,袁熙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总算是略有放松。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他带着田丰、审配并胁迫沮授返回大将军府。 …… 邺城三十里外,冀州军军营。 虎字营的副将将谕令亲手交给颜良,恭声说道:“大将军有令,命颜将军率两万冀州军驻扎邺城东南西北四门,随时听候调遣!” 颜良接过谕令,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意识到城内发生了大事,不禁皱眉问道:“大将军为何突然命我调兵过去?” “末、末将不知。”面对颜良的询问,副将感觉心中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低声回道:“这是大将军的命令,末将也只是传令而已。” 袁熙交代过,让他一问三不知便可。 说得多错的多。 什么都不说,颜良虽然心有疑惑,却反而不会多想。 颜良拿着谕令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上面的大将军印没有问题后,便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反正是大将军的命令,他照做就行了。 “本将军知道了。” 颜良收起谕令,起身披甲,唤来令官。 “传令全军,赶往邺城!” …… 皇宫。 许攸入宫之后,刘协将贾诩和郭嘉都喊到了宣室。 一见到许攸,贾诩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袁熙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郭嘉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许攸。 两人都想知道“以子弑父”的谋划成没成功。 许攸斟酌了一下言辞后,说道:“计划成功了……但也没有完全成功。” “什么意思?”郭嘉和贾诩俱都皱眉不解。 袁熙起事,唯有成功和失败,难道还能走出第三条路不成? 许攸说道:“袁熙带兵进入袁府,将袁尚、逢纪、郭图、辛评四人全部杀了。但他没杀袁绍,只是将其囚禁在府中……” 他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前前后后、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袁熙假借袁绍谕令,命让颜良领兵驻扎在四道城门处听候调遣。而今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袁府外,有两千城防军时刻值守待命,府内亦有五百虎字营士卒镇守。” “此前我以为禁卫军无法在颜良带兵入城前攻破袁府,诛杀袁绍和袁熙,故而没有传信过来,而是让禁卫军按兵不动。” 听完今夜袁熙起事所发生的一切,刘协忍不住骂道:“都做到这一步了,为何不把袁绍一并杀了?袁绍不死,沮授、审配他们永远都不会臣服他袁熙!” 在场之人,无论是贾诩还是郭嘉、许攸,都不理解袁熙的行为。 袁绍不死,对袁熙而言就是个祸害! 既然都已经杀了亲弟弟,既然已经决定夺权,岂能在关键时刻心慈手软? 郭嘉叹息一声:“袁熙以为将袁绍囚禁起来,便能以此胁迫田丰和审配他们臣服,借此将袁绍的力量化为己用,却根本没想过他的威望够不够分量!” “袁绍一日不死,田丰和审配他们就不可能真正臣服,只会无时无刻想着如何帮袁绍脱困!” 贾诩脸色阴沉,忍不住骂道:“竖子不足与谋也!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至极!” 此时他心中恼火极了,袁熙随意篡改他的计划简直就是画蛇添足,不仅让这场兵变夺权变得不伦不类,也让他们黄雀在后的算盘竹篮打水!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了。”郭嘉无比惋惜地感叹。 许攸的担忧没错,一千禁卫军确实没办法在颜良入城前攻破袁府,还会有暴露的风险。 “我这去找袁熙!” 贾诩沉声说道,眼中杀机闪烁。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无论如何袁绍都得死,绝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即便逢纪、郭图等人身亡,已经算是收获颇丰。 可这次的机会堪称千载难逢,贾诩等人包括刘协都不满足,他们想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 …… 大将军府。 袁绍被圈禁的厢房之外,有着至少二十名虎字营的精锐士卒轮番把守,禁止袁熙之外的任何人靠近。 审配、田丰和沮授三人跟着袁熙进入院子,但没走两步,就被看守的士卒们给拦下来了。 “袁熙!你到底想怎么样!”田丰压抑着怒气,盯着袁熙的背影大声说道:“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帮你掩盖了,难不成你非要对大将军下手不成!” “田别驾这是哪的话。”袁熙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两人,淡淡开口。 “我所求的只是嗣位而已,怎么会对父亲动手?我可还需要诸位的辅佐。” “只要你们肯为我效力,我不会亏待你们分毫,更不会动你们的族人。至于父亲,我身为人子,自当让他安心颐养天年。” 说着,他挥了挥手,“时候已经不早了,几位折腾了一夜,便在府中歇息吧。” 几名士卒上前,将田丰三人带去大将军府的客房休息。 袁熙大步踏入院子,径直推开袁绍的厢房进入。 房门一打开,一只靴子便飞了过来。 袁熙微微侧身就躲开了,顺手接住了靴子。 此时,厢房内穿着一身里服的袁绍正铁青着脸看着袁熙,眼中洋溢着无边的愤怒,一字一句道:“给我滚出去!” 袁熙在府外发号施令的时候他便醒过来了,醒来后看见院子里的血迹,还有把守的士卒后,便明白了一切,也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被囚禁了! “父亲何必这么大的怒气。” 袁熙缓步走入厢房,俯身把靴子穿到袁绍脚上,一脸疑惑的说道: “父亲不想我懦弱,希望我去争,那我便争了。我只不过是按照父亲所期望的那样做了而已,为何父亲还要因此而生气呢?难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么。” “我的期望?” 袁绍怒极反笑,一脚踹开了帮他穿靴子的袁熙,怒斥道:“我何时教过你以下犯上,我何时教过你囚禁亲生父亲!” “显甫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此时他最关心的就是袁熙今晚到底杀了谁,院子里的那些血迹又是谁的。袁尚此刻究竟如何? “父亲果然最关心三弟。” 袁熙叹息一声,随后抬起头,向袁绍咧嘴一笑。 “可惜他已经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袁熙也胆敢向朕索要太尉一职,滚出去! “你说……什么?” 袁熙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令袁绍刹那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脸色变得无比煞白。 “我说他死了。” 袁熙见袁绍失魂落魄,十分开怀的哈哈大笑,“奸贼袁尚,联合逢纪、辛评、郭图、意图弑父夺权,被我当场诛杀,悬首示众!” “这个回答,父亲可还满意?”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袁绍的头上,令他感到眼前阵阵发黑,胸口也阵阵绞痛。 “畜生!!” 袁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颤颤巍巍地直起身,一手扶着桌案,一手捂着心口,眼神几乎能够杀人! “那是你的弟弟!你的血肉至亲!” “伱一母同胞的手足!” “你如何能够下得去手!” 袁绍几乎是嘶吼着发出这道质问。 手足相残! 这四个字就像是四把刀子,反复切割着袁绍的内心,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悖逆人伦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几个儿子当中! “父亲做得,我为何做不得?”袁熙无视袁绍那凌厉的目光,神色平静地问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 “袁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把袁绍还没有说完的话给堵了回去,令他的表情一时呆滞在脸上。 袁熙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开口道:“父亲为了大义灭亲的名声,亲自处刑袁术,难道就不是手足相残?” “无论父亲怎么粉饰、怎么掩盖,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因为父亲你杀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名声,而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大义。” “所以父亲和我有什么区别?” “父亲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呢。” 面对袁熙这平淡的反驳,袁绍嘴唇颤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感觉所有言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这是事实。 他杀了袁术,他的手足兄弟。 他可以让天下人都相信他是大义灭亲,但却没法让自己的儿子相信,更没法让自己相信。 他没有资格去教训袁熙。 “所以……” 见袁绍沉默,袁熙继续说道:“我不后悔杀了袁尚,因为这就是成王败寇之争,我比他狠,所以我活了下来。” “父亲你已经老了,不如就放下身上的担子,把位置让给我,这样大家都体面,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能力,证明你没有选错。” 囚禁终归不是长久之道,他想要劝说袁绍将冀州牧的位置让给他,对外公开承认袁尚忤逆夺权之事,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得到嗣位,让他能够顺理成章的继承袁绍所有的势力。 袁绍紧闭双眼,只是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滚。” 袁熙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叹道:“罢了,父亲你就在这里好好考虑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要想着颜良将军他们会入城来解救你,如今邺城已经戒严,城门封锁,不准任何人出入,消息也传不出去半点。而且我用你的名义下达了谕令,让颜将军在城外按兵不动。” “接下来我会入宫向天子请太尉一职,节制兵马,一点点把父亲你的力量都变成我的。” 袁熙早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假如袁绍还是不愿意把嗣位传给他,那他就直接以其名义下达谕令便是。 再加上天子加封的太尉,也算名正言顺,不容外人置喙。 “等等。” 就在袁熙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袁绍开口喊住了他。 “父亲改变主意了?” 袁绍面无表情道:“攻打幽州,刻不容缓,决计不能给公孙瓒踹息的机会。战事部署早已制定,你去向逢……你去向沮授参详即可。” “此战至关重要,关乎能否一统北方。你万不可贻误战机,要按计划出兵。” 被囚禁的事实已经难以改变,但袁绍仍然放心不下对幽州的战事,逢纪已死,他痛失一臂膀,但好在还有沮授。 “等等再说吧。” 袁熙一听不是传位之事,顿时没了兴趣,“我还需要慢慢掌控父亲的力量,在此之前我不会兴兵攻打幽州。” “父亲若是着急的话就直接传位便是,如此一来我必然会按照父亲的想法,发兵幽州。” “愚蠢!”袁绍登时大怒:“你怎能因夺嗣位而影响到大局!如此鼠目寸光,也敢妄图大事?” 袁熙根本不理会,大步出门。 袁绍望着重重关闭上的房门,脸上的怒色渐渐消散,最终只剩下疲倦与悲哀,还有一丝刻骨铭心的痛苦。 “显甫……”袁绍轻念袁尚的表字,眼角有两行浊泪落下。 屋外,风声呜咽。 …… 次日早上,袁熙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起来了。 早膳都没吃,就将田丰、沮授、审配三人召集了过来。 “我今日要入宫面见天子,你们待会儿随我一同入宫。” 袁熙知道想要执掌冀州大权,身上必须得有像样的官职,否则没办法名正言顺地节制兵马,总不能一直依靠袁绍的谕令,那样迟早会惹人怀疑。 所以他必须要向天子索求官职。 太尉,就是他的目标。 至于沮授三人,他肯定是不能放在府内的。 为了保险起见,在这一阵风波过去之前,他必须要时刻带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哪怕入宫也是。 否则以他们三人的智谋,不知道背地里会谋划出什么针对他的计策。 “诺。” 沮授、田丰、审配神色木然地应道。 见他们如此敷衍的态度,袁熙心中有些不悦,但嘴上却笑着道:“三位放心,此番入宫,我自会向天子为你们求官封爵。” 拉拢人心无非靠名靠利。 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只要利益给够了,他不怕沮授三人不归心,他毕竟是袁绍的儿子,子承父业有什么不对的? 就在袁熙准备带着三人出发之际,一名士卒走入堂内。 “二公子,光禄勋在府外求见。” 袁熙闻言脸色一喜,“快快请进来,不可无礼!” 士卒离去不久,贾诩便进来了。 “先生!” 见到贾诩,袁熙热情无比地迎了上去,根本不避讳一旁的沮授等人,攀着他的手大笑道: “得蒙先生指点,我昨夜已经铲除袁尚逢纪等一众奸贼,成功救下了父亲!” 此言一出,沮授等人脸色顿变! “原来是你!” 审配死死盯着贾诩,恨声道:“你就是在背后蛊惑二公子的那个人,你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沮授也脸色铁青道:“大将军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行事?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杀了你!” 田丰更加直接了,红着眼睛就向贾诩冲了过去! “放肆!” 袁熙怒喝一声,左右士卒顿时上前,将田丰给死死按住,并把沮授审配也拦在贾诩前方。 “我一时激动,以致失言,先生勿怪。” 看着向自己赔礼的袁熙,贾诩脸色不变,心中冷笑。 他哪里不知道袁熙这是故意在沮授等人面前说出这番话,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从暗处暴露出来,切断所有退路,让他全心全意地辅佐!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用藏了。 贾诩冷冷看着袁熙,直接问道:“二公子为什么不杀了大将军,为什么不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袁熙脸色一变,沮授等人则是更加愤怒! 田丰怒骂道:“无耻小人!大将军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你唆使二公子弑父杀弟,你不得好死!” 沮授眼中也是杀意闪烁。 “好一个贾文和!好一个毒士!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好得很!” 贾诩对他们三人的谩骂置若罔闻,只是直直地望着袁熙,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终究是我父亲。” 袁熙脸色变幻,沉声说道:“弑父恶名太重,我背负不了,而且也没有必要杀,将他囚禁起来,我照样能以他的名义号令冀州。” “先生你的想法太激进了。” 贾诩的计划太狠太毒,他难以接受,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囚禁住袁绍就可以了。 “愚蠢!” 贾诩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讥讽,“你以为以你那微弱的威望能够压服所有人?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嗣位?” “昨天那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的眼前,你明明只需要把所有罪名安在袁尚身上,你就能得到一切!” “但你却来了个不伦不类的弑弟囚父!” “还有他们三个!”贾诩伸手一指沮授三人,“他们都是死心塌地效忠你父亲的谋士,你父亲不死,他们会诚心归附?” “二公子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现在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城去,将他们和你父亲一并杀了,一切尚有转机。否则你父亲一日不死,他们就会费尽心思救他脱困。根本不会尽心辅佐你。” “勿谓言之不预!” 沮授三人大惊失色,这一刻他们深深体会到了贾诩的狠毒,心惊的同时也大为焦急。 “二公子,休要听他蛊惑!” 审配语气急促地说道:“你是大将军的子嗣,我们效忠大将军,同样也会效忠你!一切都是为了袁氏!” “只要你不伤害大将军,我们便会拥你为冀州牧!” 他是生怕袁熙听了贾诩的蛊惑,真杀了袁绍,然后再杀了他们,那样一切都完了! 田丰也急道:“此人就是一条毒蛇!二公子快快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 三人同仇敌忾,死死盯着贾诩,眼神仿佛能够吃了他。 “够了!都闭嘴!” 袁熙直接开口打断了三人的怒骂,然后对贾诩正色说道:“先生,我敬你对我的帮助,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背负弑父的恶名。” “不过你放心,之前应允你的一切,我不会食言,先生日后将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与我共享荣华富贵!” 袁熙拉着贾诩的手,神色真诚。 贾诩表情复杂,最终叹息道:“既如此,那我便信二公子一次吧,一切就都按二公子说的做。” “善!”袁熙闻言大喜。 “本公子接下来要入宫面圣,光禄勋若是有空,不妨随我一同前去!” 贾诩摇头说道:“还是不了,让这三位冷静一下吧,我怕去的路上他们对我动手。” 袁熙看了一眼满脸恨意的沮授三人,点头道:“那便等我出宫,再和先生一叙。先生请自便。” 说完就带着沮授三人离开了袁府。 等到袁熙等人走后,贾诩也同样走出袁府,他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冰冷,还有难以抑制的怒火。 “蠢材!” 贾诩向着袁熙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而后深吸一口气,直接登上马车,直奔东门而去。 他现在暴露了,已经不能继续留下,必须要赶紧离开邺城,去投公孙瓒! 袁熙不肯杀死袁绍,以他那庸人之资,日后必然会被袁绍重新夺回权力。 留在邺城,死路一条。 …… 宣室,刘协坐立不安,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贾诩的消息。 “陛下,袁熙、沮授、田丰、审配求见。”高览进门禀报。 “袁熙?”刘协脸色一变,一颗心跌落谷底。 袁绍不死,他顶多只能拿下邺城以及周边郡县,无法染指整个冀州。 “宣袁熙进来!” 高览领命退下,不多时便领着袁熙进来。 田丰三人,则在殿外候着。 “臣袁熙,参见陛下!惟愿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袁熙一见到刘协,就大礼参拜。 “起来吧。”刘协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很确定袁熙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袁绍即便是死,这个秘密也决不会往外说。 面对袁熙,他完全可以以真正的天子身份自居。 “谢陛下!” 袁熙谢恩起身。 “朕听闻,袁尚伙同奸人挟持大将军,你不去处理家事,跑来宫中作甚?” 刘协也不给袁熙赐座,斜靠在软塌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家中丑事让陛下见笑了,如今奸人已尽数伏诛。” 袁熙此前从他人口中听闻,天子不过是他父亲的傀儡,心中对天子并未有多少敬畏。 可如今一见,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他深感压力,让他不知不觉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身体始终微躬。 “大将军乃四世三公之后,家中居然出了这般悖逆之子,实在是不像话!”刘协大骂一声,借着袁尚来发泄心中对袁熙的不满。 做贼心虚的袁熙,缩了缩脑袋,不敢搭话。 刘协瞥了他一眼,对比袁绍,这个竖子的确相差甚远。 难怪最后关头都不敢弑父。 似他这般人,如何能成就一番大事? “大将军现今如何了?” 袁熙回道:“臣父亲怒火攻心,引发旧疾,如今卧病在床。” 刘协点了点头,似是随意的问道:“你进宫为何事而来?” 袁熙神情一震,此前话题一直被刘协带着走。 现在终于能够说出自己的来意了。 他在心中酝酿了一番,作揖道:“父亲卧病在床,命臣总理冀州一应大小事务。臣官职低微,怕遭外人置喙,特此进宫向陛下求一官职。” “哦?你所求什么官职?” “太尉。” “太尉?”刘协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且不说袁绍日后会不会脱困,给袁熙加封太尉,他日会影响在袁绍心中的信任。 就这连父亲都不敢杀的竖子,哪来的胆子索要太尉一职? 不敢弑父,岂敢弑君? 刘协双眼如电,直直的看向袁熙,毫不客气呵斥道: “太尉乃三公之一,你有何功绩,胆敢向朕索要太尉一职?” 莫说是太尉这等高官,即便是其他稍有权力的官职,刘协也不会赐给他。 不给袁熙封官,让他名不正言不顺,方能利益最大化。 同时也给冀州的那些世家大族释放出一个信号,天子并不站在袁熙那一边。 他们倘若遭受袁熙的武力胁迫,又见袁绍被幽禁,为保住自身利益,极有可能投靠过来,请求天子庇佑。 袁熙抬起头与刘协目光对视,只感觉无边压力袭来,瞬间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不敢!” “臣只想治理好冀州,为父亲分忧,为陛下分忧,望陛下明鉴。” “哼!”刘协冷哼一声,顿时如一道惊雷落在袁熙身上,让他浑身一颤。 他这一刻才明白,天子终究是天子,压根不是外面谣传的懦弱傀儡。 他没有父亲袁绍的威望,挟天子以令不臣只是一个笑话。 便是他假借袁绍的谕令调遣颜良率大军入宫,颜良在没有听到袁绍亲口下达这个命令之前,也不会照做。 “滚出去!” 1.7万字更新完毕!朕没有食言!朕金口玉言!诸卿快上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沮授:悔不该当初劝主公假立天子!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袁熙彻底理解何为伴君如伴虎。 仅仅只是一声呵斥,带给他的恐惧竟远超以往愤怒时的袁绍。 恭恭敬敬的向刘协行了一礼后,袁熙躬身退出宣室。 他既没有直面天子的底气,也没有挟持天子的威望。 索要官职被拒,纵使心中再怎么不甘,也不敢表露分毫。 尤其是他刚刚做出弑弟囚父的恶行,如果再得罪了天子,被扣上一个不敬的名头,那他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顷刻间就要坍塌。 在殿外候着的沮授等人,方才同样听到了刘协的那一声怒斥。 此刻见袁熙面色不虞的退出,心中也猜测到了他此次索要官职的结果。 “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袁熙……”沮授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原本觉得以刘协阿谀奉承的品行,得知袁绍被软禁之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袁熙的要求。 然而事实却和他猜测的相反。 刘协非但没有给袁熙加封官职,反而直接将他给呵斥出来了。 “大将军深陷绝境,此子竟还忠心不改,莫非之前是我看错了?” 沮授陷入了沉思,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审配和田丰两人不知沮授心中的想法,他们只觉得高兴。 天子拒绝给袁熙封官,就意味着袁熙不能名正言顺的节制兵马,更无法顺利的接掌袁绍的势力。 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回府。” 袁熙神色难看的吐出两个字,大步走向宫外。 却在此时,高览也走出了宣室,看向沮授说道:“陛下有旨,宣沮授觐见。” 沮授闻言一愣,在袁熙阴沉的目光中跟随高览走进了宣室。 审配和田丰对视一眼,彼此之间皆神色惊慌。 天子刚刚呵退了袁熙,却在此刻单独召见替袁绍监统内外、节制三军的沮授,无论两人之间谈了什么话,都会让袁熙认为,天子向着袁绍! 从而引起他对沮授强烈的提防和不满。 甚至有可能像杀逢纪一般,随便安置一个罪名将沮授也杀了。 …… 入殿之后,沮授恭敬行礼:“臣沮授,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如同审配和田丰心中所想,刘协单独召见沮授,为的就是借袁熙之手将他除去。 即便袁熙不除,于他而言也无关紧要。 只是得知沮授在殿外,便顺手为之。 “朕躬安。”刘协正要屏退高览,张郃却急匆匆跑了过来。 张郃见有外人在,来到刘协身旁小声耳语:“陛下,东门那边传来消息,光禄勋已经出城了。” 刘协心中一叹,有些怅然若失。 无论袁熙是否弑父,最终都会杀贾诩。 在他彻底掌权之前,贾诩只能离开邺城。 君臣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挥手屏退张郃和高览二人,刘协暗道:“贾诩此去幽州,将会说服公孙瓒趁着袁熙杀弟囚父之机,攻打冀州,逼迫袁熙将颜良大军调离邺城。 颜良大军离开,朕便没有任何顾虑,对袁绍、袁熙的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邺城也将彻底落入朕的掌控当中。” 沮授见张郃和高览已然退下,原先恭敬的表情瞬间消失,用命令般的口吻对刘协说道: “袁熙杀弟囚父,主公如今被软禁在府中不得外出,你速速命禁卫军拿下袁熙。” “哦?”刘协一脸惊疑的说道:“朕怎么听袁熙说,袁尚蓄意夺权,大将军被气得怒火攻心,一病不起。” 只要他一句话,还在殿外的袁熙就走不出皇宫。 袁绍的危机,顷刻间便解除了。 可刘协又岂会这么做? 沮授愤怒的说道:“你被他骗了!夺权之人并非袁尚,就是袁熙本人!眼下是拿下袁熙解除主公危机的天赐良机,切莫错过。否则他一旦出宫,你就拿他没办法了。” 刘协摇了摇头,道:“爱卿所言和袁熙所言出入太大了,朕岂能听信伱一人之词?” 沮授急了,“我岂会骗你!你只需要将殿外的田丰、审配召进来一问便知。” 刘协依旧不为所动,“你们几人只是大将军的谋士,袁熙却是大将军的亲子,我怎能信你们而不信袁熙?不如朕把袁熙也召进来,你们四人当面对质。如何?” 沮授闻言,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 他何等聪明,一下就明白眼前这个流民,始终包藏祸心。 之所以拒绝加封袁熙太尉官职,并非忠于袁绍,而是不想让袁熙成为下一个袁绍。 想到这里,沮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刘协,“你……你……”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快要饿死的流民,坐上那个位置上之后,竟然生出了这么大的野心。 只要袁绍始终被软禁,区区一个声望不足兵力不足的袁熙,根本无法与占据天子大义的刘协抗衡。 稍稍分析一番,他就看出了刘协的真正目的。 ——利用袁熙杀弟囚父这件事,将袁熙变成棋子,以达到变假为真的目的,彻底成为真正的天子! 沮授压低声音,低吼道:“是我让你假冒天子,是我和主公给了你荣华富贵,否则你早就饿死在野外! 你以为你能掌控袁熙,你以为你能将他变成手中的棋子。可你忘了,城外还有数万大军! 只要袁熙假借主公的名义调兵入城,不管你有什么谋划,在大军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放肆!”刘协怒喝一声,“世人皆知朕落难至邺城,袁绍、吕布、刘备、公孙瓒等人,皆以朕为至尊。沮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言朕是伪帝,莫非是受了曹贼好处不成!” 城外颜良率领的冀州军,正是刘协心中唯一的顾虑。 若没有那数万冀州军,他早在昨天袁熙起事之时,就会让张郃高览领禁卫军出动,将袁绍满门斩杀。 可只要贾诩说服公孙瓒出兵,主动进攻冀州,城外的冀州军就不再是他的顾虑。 此时沮授的威胁,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他要做的只是等待时机。 冀州军离开之时,便是他挣脱枷锁龙腾九天之时! “你……你说什么?” 沮授的瞳孔直接爆发了九级地震。 眼神中带着三分懊悔、三分愤怒、三分怨恨和一分不敢置信。 “朕受命于天,乃大汉第二十四代皇帝。名誉天下的孔融尚且不敢质疑朕的身份,你区区袁绍家臣,竟敢如此犬吠!” 刘协从软塌上豁然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沮授。 “念在你奉迎朕入邺城的份上,朕饶恕你一次。若有下次,当夷三族!” “来人,将这悖逆之臣叉出宫去!记住,到了宫门之时,对他恭敬一些。” 高览听到声音,立马带了两名禁卫军进来,将沮授叉了出去。 沮授离开之后,刘协又让张郃宣郭嘉入宫议事。 袁熙这个庸才既无威望也无兵马,更不知他这个假天子的身份,比袁绍不知要好对付多少。 他和要郭嘉利用这一点,好好谋划一番。 …… 皇宫外。 袁熙看到高览恭敬的送沮授出宫,脸色一阵铁青。 天子对待沮授的态度和他截然不同,他用屁股想都能明白,沮授一定在天子面前密谋了一些针对他计划。 “你与陛下说了什么?陛下又许诺了你什么?” 高览刚一离开,袁熙就脸色狰狞的将沮授推到宫墙上逼问。 “二公子,陛下什么都没有许诺。陛下只是看在当初我奉迎有功的份上,嘉奖勉励了我一番。” 沮授深知被刘协利用,心中无比憋屈。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对外说出刘协的真实身份。 且不说有没有人信,即便有人信了,他和袁绍将彻底遗臭万年,背后的家族也要彻底没落。 后世史书,也永远不会放过他们,尤其是他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你当本公子是傻子不成!我亲眼见到高览恭敬的送你出宫!” 袁熙愤怒的吼道,脖子上的青筋都显现出来了,佩剑直接架在沮授的脖子上。 “二公子,皇宫门口,不可乱来啊!”审配生怕袁熙一怒之下杀了沮授,连忙劝说:“无论如何,一切都等回到府上再说。” “正南所言不错,公与刚出宫,二公子就对他不利,难免会让陛下不满。这对二公子日后继承冀州极为不利啊!”田丰也难得跟袁熙说了一些软话。 他心中认定了沮授定然就袁绍脱困之事,与天子达成了某种约定,岂能让沮授出事。 “哼!” 袁熙怒哼一声,最终还是放开了沮授。 “回府!” 在虎字营士卒的看护之下,田丰、审配、沮授三人,乖乖的跟着袁熙前往大将军府。 一路上,沮授都失魂落魄,眼神中满是悔恨。心中疯狂呐喊:“早知如此,我不该劝主公假立天子。” 当初原以为只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和天子长相一模一样的流民,心生了假立天子的想法。 这段时间来,袁绍的确凭借这个天子,获得了诸多好处。 可后果却让人无法接受。 袁熙突然起事,不但袁绍被软禁,甚至让大好基业,有旁落他人的风险。 …… 袁熙带着沮授三人回到大将军府后,正要找贾诩为方才入宫之事商议对策,结果却不见他的身影。 一番询问,才知道贾诩已经离开大将军府。 “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袁熙心中一紧,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公子离府一盏茶之后,末将就看见光禄勋乘坐马车,向着东门的方向去了。” “派人去追!快!”袁熙神色顿变,马上下令追人。如今全城封锁,贾诩却往城门而去,太诡异了。 审配见此,摇了摇头,叹道:“二公子还是省省力气吧。贾诩心肠歹毒,却极其谨慎。他见二公子不肯杀了大将军和我们,担心遭到报复,定然不会留下。” “此僚擅长自保,想必早就留了什么后手能够安全出城。如果猜的不错,他此刻早已经离开邺城了。” “只是可惜,没能杀了这个祸害。” 审配心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也认同贾诩之前对袁熙的建言。 袁绍只要不死,袁熙就永远无法真正掌权,也无法让他们这些谋士归心。 他们像现在一样,一边和袁熙虚与委蛇,一边会想尽办法救袁绍脱困。 而等袁绍脱困之日,就是贾诩毙命之时!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如此忌惮贾诩。 此人计谋之毒,眼光之准,行动之果决,都堪称他生平仅见,一日不死他心中就一日难安。 站在他的对立面,就像是被一条暗中的毒蛇盯上了,不得安生。 袁熙阴沉着脸不说话,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有士卒来报。 “二公子,贾诩拿了你的私印,用吊篮离城了。” “什么?!”袁熙勃然大怒,同时也无比心惊,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被贾诩逃走,这厮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退路? 他又是什么时候偷偷拿走了自己的私印? 难道早就料到了他不会弑父? 难道……真的如贾诩说的那样,他不弑父,他不杀审配等人,最终就一定会失败吗? 袁熙眼神变幻,瞥向一旁的沮授三人,杀机起起伏伏,明灭不定,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立刻动手。 沮授、审配、田丰见到袁熙眼中浮现的杀机,心中顿感心惊。 审配连忙说道:“大公子过继之后,二公子乃主公唯一的继承人,我等既然效忠主公,只要二公子不对主公痛下杀手,我等又岂会背叛?眼下逮捕贾诩才是要紧事,绝不能让他将城内的消息传出去!” 田丰也跟着转移话题道:“不错,贾诩若将城内的消息传出去,无论是曹操还是公孙瓒,都会第一时间发兵攻打冀州。” 在审配和田丰两人的接连劝说之下,袁熙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中的杀机慢慢隐去。 “传大将军令,冀州全境通缉贾诩,抓到后就地格杀!” 自从杀了袁尚之后,袁熙的心早已变得冷酷起来了。 他不在乎贾诩给了他多少帮助,只要威胁到他,那就是敌人,必须要铲除! 接连以大将军的名义下达了几条命令之后,袁熙看向审配等人,冷冷的说道:“没有本公子的许可,你们不准出府,稍后本公子会派人把你们的家人一并接来!” “在本公子彻底掌权之前,你们就在袁府生活!” 贾诩的背叛,给袁熙大大提了一个醒,让他意识到这些谋士没一个是简单货色。 从现在开始,他要全面提防! 审配等人闻言,脸色瞬间大变。 袁熙又看向沮授,“沮监军随我走一趟,本公子需要知道你在宣室究竟和陛下说了哪些话!”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邺城世家人人自危,幽州衣带诏! 大将军府,议事堂。 “砰——!” 一只茶碗从沮授的耳边呼啸而过,狠狠撞在他身后的柱子上,顿时碎片四溅,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微的口子,丝丝鲜血溢出。 袁熙满脸煞气,死死盯着沮授还有审配、田丰两人,眼中洋溢着滔天怒火,厉声道:“说!到底是谁向外传出本公子杀弟囚父的谣言!” “是你沮公与干的,还是你们三个全都参与了!” 近来关于袁熙杀弟囚父的消息在邺城内流传极广,基本上各大酒楼茶馆,都能听到这样的言论。 更可怕的是,已经开始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事实! 就连袁熙的发小,镇守西门的守将也偷偷跟他说,城防军内部也开始讨论此事。 这让袁熙大为震怒。 他之所以能安稳无忧囚禁袁绍,正是因为骗过了城内的城防军。 一旦他们发难,要求面见袁绍查明真相,他将无计可施。 而到目前为止,知晓真相的唯有少许虎字营高层,以及眼前的沮授、审配、田丰和那已经出逃的贾诩! 袁熙不会怀疑自己的私军,因为这些人已经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更不会怀疑贾诩,因为消息是在贾诩离开后许久才开始流传的,贾诩也没有任何动机。 因此嫌疑最大的就是沮授、审配、田丰三人! 尤其是沮授! “此事与我等无关。”沮授抬手拭去脸上的那一缕鲜血,神色平静地道:“我们三人日日都在二公子眼前,根本出不了府,如何能向外传递消息?” “况且我们也不会拿大将军的性命冒险。” 袁熙脸上乌云密布,即便知道沮授说的是事实,也依然没有放下心中的怀疑,只是冷笑。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 “是袁尚还是逢纪,亦或者郭图、辛评,给外面的人托梦了?伱们倒是给我说说!” “你们都是父亲的得力谋士,一个个不是能谋善断么?那你们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袁熙的怒火,沮授三人沉默不言。 别说他们现在的确不知道是谁在幕后散布传言,即便知道也万万不会说。 袁熙见此,心中越发恼火了。 这些谋士为他父亲做事的时候,一碰到问题就抢着出谋划策抢着发表意见,到了为他效力的时候,就都开始装哑巴! 这绝对是故意的! 贾文和说的没错,之前就该杀了这几个家伙,父亲不死,他们根本不可能归心,更不会为我所用! 袁熙心中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听从贾诩的建言,他一开始还妄想着能够接掌袁绍的一切。 把这些的确有本事,身后又有世家支持的谋士收为己用。 如今看来,简直大错特错! 但事已至此,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不可能在当下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继续杀人,否则外面的传言就要坐实了他杀弟囚父的恶行。 恨恨瞪了沮授几人一眼后,袁熙气冲冲地离开了议事堂。 待他走后,审配松了口气,看向沮授,小声问道:“公与,你说是谁散播的消息?是荀谌还是辛毗?亦或者是许攸?” 其实他们心中有所猜测。 无非是有人看破了袁熙的谎言,想借舆论给袁熙施压,引城防军动手,以此解救袁绍。 而整个邺城现在有能力看穿这一点,还拥有自由身的,无非就是这三人。 “暂时分析不出。”沮授摇了摇头,摸了摸下巴说道:“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好事,希望城防军那边能尽快反应过来,不要受袁熙的蒙骗。” 审配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愿吧。” 良久不发言的田丰突然说道:“如果我等能有办法传递消息给许子远或者其他城防军,就不必如此被动。” 沮授心烦意乱的吐出一口浊气,“只可惜我等被困于府内,根本无法出去。” …… 五天之后,袁熙看着呈上来的调查情报,脸色逐渐狰狞。 “好!好!很好!”袁熙怒极反笑,死死攥住手中的简报,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杀机,“本公子不动你们,是想息事宁人,不把事情闹大,来日有机会得到你们的效忠!” “可你们倒好,非但不感恩,反而来找本公子的麻烦了!” “文和说的没错,欲成大事,必须要斩草除根!” 这几日,他发动所有人脉资源,去调查者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播出来的。 经过一番抽丝剥茧之后,终于锁定了谣言的源头。 正是逢家、郭家在后面主导推动! 而且还有密报称,逢维以及郭楷曾往来于辛府,也就是说辛家也有参与其中。 袁熙也瞬间明白了这一切事情的幕后之人——辛评之弟,袁绍麾下的另一位谋士——辛毗! 此人智谋不俗,又与他有杀兄之仇,他极有可能看破真相! “哼!” 确认了幕后之人,袁熙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把手中的简报狠狠丢在地上,抓起挂在墙上的宝剑,冷声道: “传令!” “留一百人在府,其余人等,随本公子去诛杀奸贼余党!” “诺!” 深夜,四百虎字营,浩浩荡荡的随着袁熙出门杀人。 …… 辛府。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辛毗尚未入睡,正在书房与逢维、郭楷二人,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逢维说道:“如今袁熙杀弟囚父之事,在邺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不过……又有一个新的消息流传出来。” 辛毗皱眉问道:“什么新的消息?” 逢维闻言,却是有些犹豫,似乎是不太敢说。 最后还是郭楷说道:“有人说大将军挟持天子,有谋反之心;袁熙囚禁大将军乃是为了清君侧,乃大义灭亲之举。” “一派胡言!”话音刚落,辛毗便破口大骂:“大将军乃是天下楷模,是起兵诛杀董卓的汉室忠臣,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分明就是袁熙为了脱罪而故意散播出来的谣言!” 辛毗的心中有些恼火,他没想到袁熙为了脱罪,居然连这种消息都敢往外放,这可是能让袁氏声名彻底败坏的恶名! 比杀弟囚父不知道要严重多少! “那我们该怎么办?”逢维问道,脸上带着担忧,“袁熙最近一直在派人调查是谁在散播消息,已经抓了不少人了,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追查到我们的。” 散播流言不是随便找个人说说就行,得花钱雇大批市井之徒在城内各处没事闲聊,不经意间把消息散播出去。 而这么做就一定会留下把柄,只要顺藤摸瓜,只要肯花时间,最终肯定会追查到他们身上来。 “放心,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我明日就会入宫,以城内舆论为由向天子请诏,请天子下令彻查袁熙杀弟囚父之事。” “届时只需进入大将军府面见大将军,就能让袁熙贼子无处可藏!” 辛毗信誓旦旦的说道,除了“袁熙大义灭亲”这则留言之外,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谋划进行。 距离贼子伏诛,为兄报仇,已经不远了。 然而,辛毗话音刚落,书房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一道冷笑声伴随着寒风传入书房。 “尔等当真是好手段!” 袁熙身披甲胄、手持利剑出现在书房门口。 同时有大批全副武装的虎字营甲士涌入书房,将辛毗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见此一幕,辛毗脸色骤然大变,豁然起身,目光怨毒的盯着袁熙。 “贼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袁熙满脸讥讽,眼中却杀机暴涨,“你不来见本公子,本公子自来见你!辛从事!” “不……应该叫你奸贼余党!” 此言一出,逢维和郭楷都大惊失色。 袁熙这是要故技重施,把他们全都打为奸贼! 辛毗大怒,指着袁熙的鼻子骂道:“你这贼子!杀弟囚父,擅杀忠义,大逆不道!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噗!” 袁熙根本不与他废话半点,一剑斩下,当场便将辛毗送去见了辛评。 随后看向吓得瑟瑟发抖的逢维和郭楷,狞笑一声。 “杀了他们!” “辛府上下,鸡犬不留!” 屋内,鲜血四溅。 屋外,残月如钩。 翌日一早,一则惊人的消息传开了。 逢家、郭家、辛家因涉嫌作乱,被袁熙领兵登门,一夜之间,三家上百口人被屠戮殆尽! 这个消息瞬间震惊了邺城内的所有世家大族! 整个邺城的世家大族都因此而惶恐不安。 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三日后。 邺城各大世家的家主或族老,暗中来到了荀府,找荀谌商议该如何在袁熙的血腥镇压下寻求自保。 …… 与此同时。 幽州,易城,太守府。 公孙瓒坐在主位上,看着手中探子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 “大哥,如何?”公孙范急切的问道。 “贾文和所言非虚,半个月前,邺城四道城门全部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同时颜良率领冀州军,驻扎在城门附近。” 公孙瓒将手中的急报递给公孙范,对儿子公孙续说道:“速去请贾诩前来,不可有丝毫怠慢。” 公孙续领命,转身去请贾诩。 此时也迅速看完急报的公孙范,哈哈大笑道:“大哥,天助我也!没想到袁绍老贼,竟然被儿子造了反!如此良机,我们必取冀州!” “哈哈哈哈——!” 公孙瓒同样发出畅快的笑声。 自从讨伐董卓之后,他就开始和袁绍你争我斗了起来。 起先他仗着白马义从的精锐,一直占据上风。 甚至一度打到冀州境内,占据了不少冀州的郡县。 后来龙凑之战,仅仅只是一场失败,便损失惨重,再也没有了和袁绍争锋相对的资本。 这就是两人之间巨大的底蕴差距。 袁绍占据富庶的冀州,而他占据的只是贫瘠苦寒的幽州。 袁绍可以输很多次,而他输一次便要伤筋动骨。 公孙范略有担忧道:“这贾文和虽然腹有良谋,可他的名声可不太好啊。大哥之前在两军阵前参拜天子,打出清君侧的名号对抗袁绍。如今若是重用贾文和……”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他是贾文和?”公孙瓒不以为意道。 他太缺谋士了。 贾诩先后跟随董卓、郭汜李傕、张济张绣,虽然一眼奸臣。 可这也恰恰说明了他的能力! 否则为何屡屡有反贼用他? 两人说话之时,一旁的赵云眉头微微皱起。 如若公孙瓒当真重用贾诩这等奸贼,那他真要大失所望。 正当他要开口劝说公孙瓒之时,公孙续已经带着贾诩走了进来。 一进门,未等公孙瓒开口,贾诩就从怀里掏出衣带诏。 “幽州牧公孙瓒接旨!” 最近有许多带节奏的。 大致就是猜到了朕的剧情,猜到了袁绍不会死,主角继续装孙子。袁绍不会死这是必然的,简介暗示了。主角装孙子那就是瞎说了。 朕本来不想理会,可是节奏越来越大,严重影响新读者的感官,真以为主角一直是废物。 可事实上大家看到这里也知道,邺城主角是必然拿下的。只不过不是读者猜想的那样拿下,不是直接让袁熙杀袁绍拿下,那太不合理了。 带节奏的说主角不夺权,没权利,看到这里诸位爱卿说说,主角真的没权利吗?真的不夺权吗?又真的猜到了剧情走向吗? 绝对没猜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荀谌:冀州世家来投,这礼物陛下满意否 太守府议事堂,公孙瓒懵了,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贾诩。 这位声名赫赫的汉室奸臣,竟当着他的面宣读圣旨? 天子即便有圣旨下达,怎么也不该由他来宣旨才是啊。 “幽州牧公孙瓒接旨!” 见公孙瓒没有动静,贾诩表情肃然的加大声量重复了一遍。 “文和,你手上所拿,当真是圣旨?”公孙瓒满脸质疑的问道。 且不说贾诩这传旨之人的身份是否有问题,可他手上所谓的圣旨,分明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一节布料啊。 “假传圣旨乃欺天之罪,在下岂敢担此罪名!”贾诩断然呵斥,一展手上的衣带诏,再一次重重的说道:“幽州牧公孙瓒接旨!” 公孙瓒见状,意识到了可能真的是圣旨。 否则在他的地盘,贾诩即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蒙骗他。 将满腹的疑惑暂且放下,公孙瓒恭敬的行礼。 “臣公孙瓒恭闻圣言!” 公孙续、公孙范以及赵云,对跟着公孙瓒一起,向着圣旨行大礼。 贾诩站直身体,朗声念道:“制诏御史: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袁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 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当念江山社稷之飘摇,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汉室!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三年春二月诏。” 圣旨念完,贾诩立刻上前扶起公孙瓒,并将衣带诏交到他手中。 公孙瓒仔细看了两眼手上的衣带诏,满脸震惊道:“文和,这……这竟是陛下洒血而书!” 一旁的赵云光听圣旨的内容,便已气的剑眉倒竖,双眼通红。 此刻听公孙瓒一说,连忙凑过去看了眼。 见到那圣旨上以血书写的文字,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大骂:“袁贼!安敢如此欺压天子!” 贾诩讶异的看了眼赵云,不曾想这公孙瓒麾下,竟真有心怀汉室的忠义之士。 叹了口气,都公孙瓒说道:“这衣带诏,确为陛下洒血而书。想必易侯此刻心中满是疑问,在下定一一解答。” 公孙瓒立刻问道:“陛下的圣旨为何在文和手中?” 贾诩仰着头,一派汉室忠臣的模样,傲然道:“天子落难,困于邺城。在下明面上投了袁贼,实则早早便效忠了天子。袁熙杀弟囚父,亦是在下促成,为的便是使陛下脱离袁贼挟持。” “此番前来幽州,便是辅佐易侯发兵南下,攻克冀州,解救天子。” 公孙瓒听罢,还是不敢相信。 汉室忠臣?这与贾诩这么多年来给人的刻板印象相差甚远。 “易侯请看,这里有传国玉玺的落印。”贾诩指着衣带诏上的玺印说道。 公孙瓒立马低头察看,的确与他之前受封易侯的玺印一般无二,确是传国玉玺落印,心中也便信了三分。 贾诩又道:“前些日子在下抵达幽州,与易侯阐明邺城局势。今日易侯请在下前来,想必心中已有决策了吧?” 公孙瓒点头,一脸正色的说道:“天子落难,本将军身为汉臣,岂能坐视不管?” “本将军决定发兵三万攻打冀州,不破邺城,势不回转!” “文和若有良策,不妨说来。” 他也不管这圣旨是真是假,他需要的就是一个大义。 如今贾诩亲自将大义送上门来,他出兵冀州便算师出有名,能理直气壮的大声喊出清君侧的口号。 更何况袁绍被囚禁,邺城局势动荡,对他而言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此时若不发兵,等到袁熙彻底接掌了袁绍的势力,或是袁绍脱困,必然又会率大军攻来。 贾诩哈哈一笑,道:“易侯无愧汉室忠臣之名!我有三策,可助易侯大破冀州!” “三策?”公孙瓒瞬间瞪大了眼睛,急忙亲自安排贾诩落座,“快快快,先生且坐下详细说来。” 不知不觉,他口中对贾诩的称呼变成了先生。 以往打仗,都是一群武夫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来打,时常陷入袁绍谋士的计策当中,吃了不少的大亏。 而今有号称“算无遗策”的毒士贾诩相助,并且一张口就是三策,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这种玩脑子的仗,他做梦都想打啊! 见公孙瓒激动的模样,贾诩心中冷笑。 衣带诏的确给了他一个出兵攻打冀州的名分,可更多的却是束缚。 用陛下的话来讲,那就是道德绑架。 这圣旨不接没事,了不起对外宣称不知圣旨真伪。 可一旦接下,便被绑架住了,在世人眼中他就是陛下的臣子。 日后若不尊陛下的号令,那便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汉逆贼。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贾诩详细的给公孙瓒讲完他的破冀州三策。 公孙瓒听完之后,抓着贾诩的双手欣喜若狂道:“得先生相助,胜得十万大军!” 贾诩微微一笑,默默的将手抽了回来。 时常被刘协攀住的双手,此刻被公孙瓒抓住,他只觉得别扭。 “先生且回去好生休息,本将军这便召集众将好生商议讨伐袁绍之事。” 人的名树的影,以前公孙瓒就知晓贾诩的本事,如今听完破冀州三策之后,更是拍案叫绝。 公孙瓒说着,又对一旁的赵云说道:“子龙,你送送先生。” “诺!” 赵云领命,将贾诩送去公孙瓒为他安排的一处院落。 “我见足下仪表堂堂,姿颜雄伟,又听易侯唤你子龙,可是常山赵子龙?” 进入厢房之前,贾诩问道。 “伱认识我?” 赵云皱了皱眉,贾诩劣迹斑斑,即便刚才所献之策令他深感佩服,但他依旧对贾诩的印象非常不好。 贾诩摇了摇头,晃动手中羽扇,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赵云。 “陛下曾言,易侯麾下有一小将姓赵名云字子龙,可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今日一见,子龙果非常人。” “陛下竟知晓我?”赵云瞪大双眼,一股自豪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看着略有激动的赵云,贾诩微微一笑,“陛下曾从是荆州牧刘备口中得知子龙,又在袁绍攻打易城之时,亲眼见到子龙的勇武。回宫之后,便写下十四字评语。” 得知天子有十四字评价,饶是以赵云的心性,此时也难免有些失态,问道:“还请告知,是哪十四字?” 在赵云期待的目光当中,贾诩缓缓说道:“一片赤胆平乱世,手中长枪定江山。” 赵云听罢了,并未如贾诩所想的那般兴奋和激动,反而一脸羞愧难当的模样。 “云未立半寸功绩,如何当得起陛下如此评价。” 贾诩见状,对赵云的评价瞬间拔高。 心中感慨陛下不愧是太祖高皇帝的后裔,这识人之明当真是与生俱来的吗? 感慨之后,又道:“此战破冀州,便是子龙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赵云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袁贼倒行逆施,以致天子蒙难。云定奋力杀敌,解救天子!” 天子的十四字评语,赵云自觉如今远远配不上。 他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定要朝着这个目标去拼搏。 为陛下平定乱世,光复大汉。 …… 邺城,荀府。 荀家在冀州世家当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荀氏出自曹操的大本营颍川。 可荀家的核心人员,也就是所谓的荀家八龙,却各投他处。 荀彧、荀攸叔侄俩在许县为曹操效力,是曹操最为倚重的两大心腹。 而荀彧之弟荀谌,却在邺城为袁绍效力。 曾有人曾向袁绍进言,说荀谌乃曹操安插过来的内应,让他小心提防。 可袁绍对此压根不理会,依旧对荀谌委以重任。 这简直就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典范! 此刻,荀府的堂前,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冀州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都有家主或族老在此。 即便是中山甄氏,也不例外。 逢家、郭家、辛家被袁熙灭了满门,这血腥手段,让这些世家大族惶恐不安,生怕哪一天就轮到自己头上了。 尤其是沮授、田丰以及审配背后的家族,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众人到齐了之后,沮授之弟沮宗急不可耐的问道:“友若,二公子杀性太重,我等该如何处之!” 今日便是由他牵头,召集各家来荀府议事。 若不商议出个对策来,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坐在主位上的荀谌心中早有对策,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扫了眼惶恐不安的众人,反问道: “眼下城内谣言四起,传言二公子杀弟囚父。诸位以为,孰真孰假?” 沮宗不假思索道:“我以为辛毗不会无的放矢,二公子杀弟囚父,十有八九为真。否则他为何挟持我大哥一家人搬去大将军府?” 审配的侄子审荣附和道:“不错,逢纪与我叔父向来支持大公子袁谭。逢纪又岂会成为三公子挟持大将军的同党?这压根就说不过去!” “依我看,辛毗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传出那般消息。其目的绝不是单纯的毁坏二公子的名声。” 听了两人的分析,在家的世家大族代表人,全都点头表示认可。 袁熙所做的事情,只要有人挑开了,就很难瞒下去。 除非袁绍出面,公开为他澄清。 可问题就在于袁绍久久不露面,旁人想要登门求见也被袁熙以身体不佳为由推辞。 荀谌点了点头,说道:“方才二位所言不无道理。诸位来我府上,无非是寻求一个心安。” “当下局势扑朔迷离,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真相究竟如何。” “我有一些浅见,说与诸位听听,是否采纳,诸位可自行斟酌。” 在场众人闻言,全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竖起耳朵做倾听状。 荀谌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堂前踱步。 “如今,摆在诸位面前,无非有三条路可走。” “其一,尽一切可能面见大将军本人,倘若大将军果真被囚禁,那便将大将军解救出来。” “其二,投靠二公子。” “其三,寻求天子庇佑。” 各大世家的家主和族老听到荀谌给出的三条建议,纷纷沉思了起来,在心中琢磨其中的利弊。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沮宗开口说道:“解救大将军,充满危机,一但被二公子发现端倪,我等的下场便如逢家、郭家和辛家一般,有被灭门的风险。” “投靠二公子,就目前而言,没有任何风险,且能保住家族,不必如今日一般心惊胆战。但恕我直言,二公子不似人主。” “我认为,寻求天子的庇佑,或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沮宗说完,一旁的审荣微微点头,但眼中带着一些忧虑,问道:“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天子据说只是傀儡……能庇佑我等吗?” 话音落下,甄氏的一位族老立马驳斥:“此言大谬!骠骑将军吕布对天子忠心耿耿,有数万大军驻扎在徐州和扬州。谁敢不尊天子,必被骠骑将军踏平。二公子并无名望也无兵马,岂敢不尊天子?” 甄氏族老的话,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 与吕布比其他,袁熙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众人又陷入了思考和权衡当中,一边想办法解救袁绍脱困,一边想寻求天子的庇佑。 亦或者二者同时进行。 但却无一人想着投靠袁熙。 沮宗对荀谌拱了拱手,说道:“不知友若可有办法面见天子,替我等请求天子的庇佑?” 在众人的注视下,荀谌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入宫求见天子,但我不知道天子是否会见我。” 在座之人,除了他之外,再无任何人有资格面见天子。 于是众人又是说了一番好话。 如今邺城封城,袁绍未能露面掌权之前,他们的希望只能放在天子身上。 荀谌观察着众人的态度,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冀州多个世家大族来投,不知这份礼物陛下是否会满意?” 自从袁熙杀弟囚父的消息传出来,荀谌就已经开始盘算和分析。 袁绍只要不死,袁熙便永远无法掌权。 若袁绍死了,单纯依靠袁熙的个人声望,完全撑不起偌大的基业。 这次事变之后,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不看好袁绍父子两。 相反只要天子能抓住机会,便能重新掌权。 而他,心中就有数种方式助天子龙腾九天。 袁绍已是冢中枯骨,他要做雪中送炭的从龙之臣。 还有9000字,我润色修改完后一口气上传。大约23点左右。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袁熙末路 刘夫人虽然是妇道人家,但身为袁绍发妻,自然是识大局和大体的,只听沮授这么一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公孙瓒来袭,邺城告危! 于是她没有半点犹豫,擦干眼泪后直接问道:“我该怎么做?怎样才能帮你们救出大将军?” 听到刘夫人应允,沮授心中一喜,连忙道:“很简单,现在城防军被二公子蒙蔽,只要夫人去找城防军守将还有城守说明情况即可,让他们领兵过来解救大将军脱困!” “如今我们三人受困于府内,唯一能够向外界传递消息,让城防军信服并解救大将军的,唯有夫人了!” 刘夫人如今是他们现在最后的希望。 这时候审配补充了一句,说道:“这几天,二公子会再次入宫向天子求官,届时夫人再出去,趁着二公子不在府上的时候,赶快领兵前来驰援!” 袁熙若是在府上,那最后被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所以必须要趁其不在的时候动手才最为保险。 “我明白了。” 刘夫人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担忧地问道:“可这么做显奕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尽管很痛心于袁熙弑弟的行径,可再怎么样也是亲生儿子,她不希望再看见又一个儿子出事。 沮授正色道:“夫人请放心,二公子只是受到奸人蛊惑而已,错不在他,到时候我们都会向大将军求情的。” 刘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随后沮授三人又跟她仔细叮嘱交代了一番细节,还有找到城防军后该怎么做,这才放心离去。 …… 由于公孙瓒来袭的威胁,为保冀州的安全,袁熙以袁绍的名义下令,任颜良为帅,领韩猛、淳于琼二将率领大军前去迎敌。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筹划求官之事。 “既然我没有父亲那样的威严能让天子畏惧,那我就反其道而为之,用恭敬的态度对待天子。” “这次我准备了诸多财货珍宝进献,只要能哄得天子高兴,再谈封官之事也就不难了,上次我去的实在太鲁莽。” 袁府外,袁熙看着被士卒们一箱箱搬上车的财货珍宝,心中暗暗想道,他不信这么多东西还打动不了天子。 众多财货珍宝足足装了十辆马车。 等士卒们把所有东西都搬完后,袁熙对门口的士卒说道:“我不在的时候切记严加看管大将军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尤其要盯好沮授、审配还有田丰他们三个!” 这次袁熙不打算带沮授等人入宫。 上次带去了,结果天子召见沮授,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这次他要孤身入宫。 “是,二公子!” 守门士卒恭敬应道。 袁熙这才放心,然后登上马车,带着众多财货前往皇宫。 此时在大将军府内。 刘夫人也收到了袁熙离去的消息,于是她当即带好沮授等人交给她的私印和信件,走出大将军府。 但是在门口的时候她却被拦住了。 “夫人,二公子有令,他不在时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大将军府,还请您回去!” 守门士卒是认得刘夫人的,所以态度格外恭敬。 刘夫人面若寒霜,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你们的二公子是我的儿子!我身为他的母亲、大将军府身为我的家,还不准我出去?” 守门士卒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说道:“二公子的命令,卑职也只是……” “滚开!我倒要看看谁敢拦!” 刘夫人懒得与他废话,径直向府外走去,根本不在意这些士兵的阻拦。 她到底是袁家主母,此时要强行出府,那些守门的士卒虽有心阻拦,但却不敢真的无礼上手,最终只能任其离去。 刘夫人在离开大将军府以后,直接乘坐马车往南门而去,来到城门楼上找到了南门守将。 “姑母怎么来了?” 南门守将见到刘夫人,不由得吃惊地道,连忙起身相迎。 刘夫人神色严肃地说道:“侄儿,伱姑父他出事了,真正以下犯上的人是袁熙,他杀了你表弟袁尚,还把你姑父囚禁了起来。” “现在沮监军、审治中还有田别驾都被他困于府上,这是他们的印绶和书信,你赶快通知其他城防军,去大将军府上把你姑父解救出来!” 南门守将听完刘夫人这番话,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印绶和书信,神色顿时大变,心中只浮现了四个字。 出大事了! 他不敢迟疑,马上说道:“姑母,此事甚大,我不敢擅自决断,这就带您去见许城守!” “好!” 刘夫人点了点头,随他离开城门楼。 南门守将一面派人去通知西门、北门守将,一边带着刘夫人去往东门,等他们到的时候,其余两门守将已经全部赶至。 许攸见到三个城门的守将同时赶至,又看见了刘夫人,心下一惊,起身道:“夫人?你们这是……” 刘夫人焦急地道:“子远,大将军被袁熙给囚禁了,沮监军他们让我来找你,让你趁着袁熙入宫,赶快领兵去把大将军救出来!” “什么?” 许攸闻言大惊失色,但他惊的却不是这个消息,而是袁熙居然让刘夫人出府了,还把这个消息给送了出来! 怎么会如此愚蠢! 关键是现在三门守将全部都在这里,他就算想压消息也压不住,其他三门守将不会坐视不理! 见许攸不说话,刘夫人心中闪过一丝警惕,追问道:“子远为何不言?难道是不信我吗?” 在来之前,沮授就跟她交代过,四门守将中有一门和袁熙暗通款曲,要让她务必当心,最好把所有守将都喊到一起再说。 所以她选择找到自己的亲侄子南门的守将,然后才最后赶来许攸这里。 “自然不是。” 许攸见三门守将都看向自己,急中生智道:“我只是被惊到了而已……这样,几位将军调集军队前去解救大将军,我入宫禀报天子,请天子出面。” 事到如今,袁熙囚父的消息已经压不住了,必须要出兵过去,否则他就要被怀疑是和袁熙一伙的,但是他可以趁此机会入宫赶紧通知袁熙那个家伙。 “有劳子远了。” 刘夫人眼睛一亮,她不希望袁熙卷入到这场战斗中去,如果能让袁熙在皇宫中就被抓住那再好不过了。 “行动吧!” 许攸点点头,匆匆离开城门楼。 三门守将也都各自离去。 西门守将走在前往军营的路上,脸色却是无比难看,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袁熙居然真的囚禁了大将军! “这可如何是好?我那日开城门放袁熙入城,说是他的最大帮凶也不为过,大将军若是脱困了,事后必然会找我的麻烦,到时候我小命就不保了!”西门守将忧心忡忡地说道。 如果是普通情况那还好,但这次情况太特殊,直接导致了袁绍的一个儿子以及数位心腹谋士的死亡。 袁熙是袁绍亲儿子,肯定不会死。 那么袁绍为了泄愤还有杀鸡儆猴,想都不用想,定会拿他这个三服外的亲戚开刀! 西门守将身边的裨将也是一脸畏惧,那天是他建议开的城门,事后清算他一样跑不掉。 一番犹豫后,裨将将西门守将拉到一旁,低声道:“将军,事已至此,我们除了跟二公子一条路走到黑,也别无他法了!” “我们现在就去通知二公子,让其赶紧回府;二公子府内尚有五百虎字营,我们麾下的一众兄弟也都听您的,等到开打的时候忽然倒戈相向,帮助虎字营抵御其他几门的城防军,拖到二公子回来,未必没有机会!”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袁绍脱困。 一旦袁绍脱困他们就完蛋了。 听到这番话,西门守将的脸色变幻,但也只是片刻犹豫,便下定了决心,对裨将道:“那你现在快马入宫去寻找二公子,一定要赶在许攸之前,万不能让二公子被许攸抓住!” “诺!” 裨将抱拳应下,匆匆离去。 西门守将转身前往西门城防军军营,他需要赶紧跟麾下士卒们交代一番,待会儿开战的时候倒戈相向。 …… 皇宫。 许攸火急火燎地赶到皇宫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入宫去找袁熙,也没有去见刘协,而是先找上了张郃与高览二人。 “两位将军,出、出大事了!” 许攸累得气喘吁吁,但他来不及休息,便焦急开口道:“袁绍的发妻刘夫人告诉了城防军袁绍被囚的消息,现在城防军正在赶去大将军府的路上,准备将袁绍解救出来!” “袁绍万万不能脱困,现在来不及禀报陛下了,我需要禁卫军还有两位将军的帮助!所有责任我愿意一人承担!” 张郃高览两人闻言稍愣,本想拒绝,但见到许攸如此焦急,而且事关袁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需要我们做什么?” 许攸拉过两人,在他们耳畔耳语了起来。 …… 另外一边,袁熙将所有宝物财货都进献上去后,除了得到了刘协一句淡淡的“爱卿有心了”以外,并未得到任何封赏,求官职的计划自然也泡汤了,只能带着遗憾出宫。 而他刚刚离开皇宫,一名裨将便匆匆策马赶来。 “二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裨将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袁熙面前,慌慌张张地说道:“您的母亲刚刚去找到了许城守还有诸位城防军守将,说您将大将军囚于府内,让城防军领兵前去解救!” “我家将军与二公子交情深厚,不愿见到您就此败亡,故而派末将前来通知二公子。” “我家将军说他会率领西门守军临阵倒戈,与虎字营共同抵挡其余三门的城防军,为您拖延时间,还请二公子赶快返回大将军府!” 而袁熙听完后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千防万防,最终会被母亲背刺,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该死!该死!该死!” “怎么会变成这样!” 袁熙心急如焚,心中一片绝望。 现在这种情况他无论回不回去都已经没有意义,父亲袁绍被囚禁的消息已经让城防军得知,此事彻底瞒不住了! 除非他再和之前一样用袁绍的性命来要挟所有人,可那样有什么用?他没办法再名正言顺地继承嗣位! “二公子!二公子——!” 就在袁熙心中愤怒和茫然交织,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一道呼喊声忽然传来,他扭头看去,竟是许攸正向他这里跑来。 裨将见到许攸顿时大惊,连忙道:“二公子小心!许攸是入宫禀报陛下,请陛下主持局面的!” 袁熙闻言顿时警惕了起来,连忙后退了几步。 许攸也注意到了袁熙身边站着的裨将,一眼就认出是西门守将身边的那位,心中顿时恍然。 原来西门守将投了袁熙。 如此……就更有把握了。 许攸从裨将身上收回目光,一脸急切地对袁熙说道:“二公子,你囚父之事已经暴露了,趁现在大将军还没有脱困,你赶紧随我去东门,我开城门放你离去!” 此言一出,袁熙和裨将都愣住了。 许攸不是过来抓人的? 裨将反应过来,当即说道:“二公子不要信他!我亲耳听见他说要入宫禀报陛下,好把您给抓起来,他肯定是在假话骗人!” 但他刚说完,许攸便冷哼道:“你懂什么?我不这么说,怎么找借口离开,怎么来皇宫通知二公子?” “我若是真想抓二公子,现在已经带着禁卫军过来了,怎么会孤身前来?” 裨将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因为许攸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世叔为什么要帮我?” 袁熙皱眉问道,别人都想着抓他,解救他父亲袁绍,而许攸身为他父亲最信任的谋士之一,居然会选择帮他? 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许攸叹道:“以大将军的狠辣手段,你要是失败被抓,是逃脱不了一死的。而我看着你长大,在心里早就把你视为自家侄子,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 “请二公子莫要耽误时间了,快快随我去东门逃走吧。” 袁熙闻言不禁动容了,他没想到袁绍麾下所有谋士之中,竟然只有许攸真心实意地对他好! 一时间,袁熙忍不住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多谢世叔好意,但……我即便逃出邺城,又能去什么地方?” “更何况还有西门的那些将士、虎字营的那些将士为我奋战,我岂能弃他们而逃?” 袁熙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失败。 他还想去赌上那么一把! “唉……” 许攸喟然长叹,随后说道:“二公子既然还想拼一把,那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让二公子转败为胜。” “什么办法?” 绝境中还有解救之法,袁熙大喜过望,连忙追问。 许攸眼中精光闪烁,一字一句道:“禁卫军!”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我袁熙乃汉室忠臣 “世叔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攸的一句话让袁熙摸不着头脑,不理解他话里的深意,“禁卫军可是天子的军队,负责拱卫陛下的安全,又岂会听我调令?” 许攸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二公子可记得,最近在邺城内流传的另一条流言?” 袁熙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动,试探着问道:“世叔说的是……我父亲挟持天子的流言?” 这个流言他当然听说过,当时心中还有些窃喜,直接为他囚父找了个合理合法的理由。 虽然不知道这一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但对他没什么坏处,而且还有不少人相信,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当然,他也没胆子推波助澜,只是不承认,不反驳。 “不错。”许攸点了点头,悠悠地说道:“如今二公子囚父一事已经败露,二公子若是不想背上恶名的话,唯有利用这条流言,将他变成真的。” “从现在开始,二公子不是什么弑弟囚父的逆子,而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为了汉室,才不得不做出大义灭亲之举的大汉忠臣!” “二公子现在可以打出清君侧的名义,以获取禁卫军的帮助。” 所谓师出必要有名,若想成事,不占据一个大义的名分是不行的,袁熙做了悖逆孝道的事情,那就只有打出“忠君”的名号! 袁熙皱眉道:“这只是个流言而已,我连自己都骗不过去,遑论让陛下相信?况且张郃高览乃是我父亲的部将,眼下他们不对我动手都不错了,怎么可能帮我。” 骗天子让禁卫军相助,想法是好的,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因为天子不会信,张郃高览也不会帮他对付袁绍。 “二公子这就不明白了。” 许攸把他的计划娓娓道来:“陛下其实无法调动禁卫军,如今真正能调禁卫军的是张郃高览,他们是奉你父亲的命令看守天子的。” “不过,他们虽然是你父亲的人,但禁卫们可不是,那些禁卫不知道你父亲挟持天子,在他们眼中,他们就是真正的天子禁卫。” “所以只要绕过陛下、绕过张郃高览二将,直接以清君侧的名义去诓骗禁卫、让他们相助,那么一切尚有转机!” “现在禁卫军都在北衙,我会帮二公子引开张郃高览,二公子趁机骗取禁卫军前去镇压城防军。” 袁熙听完后依然迟疑,总觉得许攸的话很不切实际,想要光凭三言两语就诓骗禁卫军相助,怎么想都觉得离谱,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忍不住问道:“这个计划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而且真的可行吗?禁卫军能如此容易被我诓骗?” 许攸沉声说道:“二公子,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战可乎?如今渡过眼下的困局才是要紧事,至于后果什么的,那是活下来才能考虑的。” “若二公子不愿如此行事,那便速速随我从东门逃离,寻一穷乡僻壤之地苟活,尚可安渡余生。” 听到这番话,袁熙顿时陷入纠结。 许攸说的这个计划的确很离谱、很不切实际,但是……的的确确有成功的机会! 万一呢! 反复考量过后,袁熙终究还是不甘心于苟活余生,目光凌厉地说道:“那便如世叔所言行事!” “好!” 许攸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叮嘱道:“二公子要记住,等到时候杀入大将军府后,定要第一时间将伱父亲杀掉!” “否则难全大义灭亲的名声!” 袁熙闻言吓了一跳,警惕的看向许攸,“世叔不是与我父亲为奔走之友吗?为何……” 许攸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恨声说道:“审配栽赃嫁祸我妻小贪墨粮饷,你父亲偏信审配,甚至不准我以金代罚。二公子莫非真以为,你父亲放任审配处斩我的妻小,我心中没有怨恨么?” 袁熙心里瞬间明悟,同时也打消了心里对许攸的最后一丝怀疑。 他觉得许攸此番前来帮他过于突兀,但如果是出于让他动手杀了父亲袁绍,以此报仇的目的,那倒能够理解。 “世叔放心。” 袁熙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冷冷说道:“我袁熙乃大义灭亲的汉室忠臣!这次我绝不会手软!倘若我最终失败了,也定不会将世叔暴露出去。” “就当……感谢世叔对我的这一次帮助吧。” 不管许攸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袁熙都感谢他在如此危急的时候为他出谋划策,提供了一丝翻盘的希望。 两人密谋完毕,袁熙看向不远处焦急等待的裨将,对他吩咐道:“你去通知你们家将军,很快我就会赶过去支援,让他务必要多坚持片刻!” “诺!” 裨将连忙应下,上马离去。 而许攸和袁熙也动身前往北衙。 禁卫军并非分散在皇宫各处。 平时在皇宫各处镇守、巡逻的禁卫军人数仅有三百人左右,其余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北衙里训练,碰到重大事情才会紧急出动。 两人来到北衙外后,袁熙在暗中等待,而许攸则是径直向北衙走去,找上了正在赤身操练的张郃、高览二人。 “两位将军,陛下令你们去宣室觐见,有要事吩咐。” 张郃闻言皱眉道:“陛下有诏,不是应该让宦官来传么,怎么让你来了?你莫不是诓骗我?” 许攸说道:“我怎敢假传陛下旨意?两位还是莫要耽搁了,速速随我过去吧,若是去晚了的话陛下该生气了。” 张郃稍稍犹豫,还是抓起了一旁放着的衣服穿好,然后和高览一起随许攸离开了。 “成功了!” 袁熙见此不禁有些激动,于是大步走入北衙,准备去召集禁卫军喊话,但在路过刚刚张郃放衣服的地方时,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主意。 那是一道令牌。 “禁军虎符!” 袁熙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张郃居然把这个东西给落下了,心脏顿时剧烈跳动起来,趁人不备,上前一把将其抓在手里。 有了虎符,那他调动禁卫军的成功机率会大大增加! 真是天助他也! 虎符在手,袁熙不再犹豫,马上去北衙内部,对着那些正在校场内操练的禁卫军们直接亮出虎符,朗声开口。 “禁卫军听令!奸贼袁绍大逆不道、挟持天子!陛下有命,让尔等随本公子前去诛杀逆贼!以清君侧!” “虎符在此!不从者斩!” 所有禁卫军们面面相觑,但很快便齐齐拱手行礼,悍声应道: “诺!” 袁熙见此有些愣住了。 真就听他的话了?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手中的虎符,看来这东西的分量比他想象得要厉害,即便没有张郃高览在场也能调动禁卫军。 …… 一柱香后,袁熙带领已经集结完毕、整整一千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北衙,向大将军府杀去。 不远处,张郃、高览、许攸三人目送他离去后,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样真没事么?” 张郃很是不放心,有些担忧地问道:“禁卫军出动,若是不能成功斩杀袁绍,袁绍定然会怀疑到陛下身上。” 许攸抚须笑道:“所以我才不让两位将军露面,你们不出面,那就是袁熙偷了虎符、假传天子诏令调动禁卫,又与陛下何干?” “两位将军也顶多是失职而已。” “和诛杀袁绍带来的好处比起来,这一点风险完全算不了什么……刚刚多谢二位将军配合。” 若不是张郃高览配合他,又主动交代禁卫军听候指示,并留下虎符以打消袁熙怀疑,那是万万没可能这么顺利的。 高览说道:“现在宫内仅有五十名禁卫守护,我等还是赶快回去贴身保护陛下,以防有宵小对陛下不利。” 许攸点头,这次事态紧急,他自作主张调动禁卫军,也需要向天子请罪。 …… 大将军府外。 西、南、北三面城门的守将,已经带着四千城防军赶来,将大将军府团团包围,堵得水泄不通。 见到如此之大的阵仗,虎字营的士卒们也赶紧集结,挡在大将军府门口,与城防军对峙。 “大胆!这里是大将军府!你们来此是想作乱吗!”虎字营副将满脸怒色地呵斥,同时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众多城防军,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为什么城防军会突然赶来?而且看样子还来者不善。 “作乱?” 南门守将闻言冷笑一声,用刀指着虎字营副将:“真正作乱的是你们!大将军夫人告诉了我们真相,你们囚禁大将军的事已经败露了!” “若是识相,就赶紧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大将军未必不能开恩饶你们性命;但要是继续负隅顽抗,你们全家都要遭到株连!” 虎字营副将脸色顿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沉着脸道:“胡言乱语!大将军分明是被奸贼袁尚气的怒火攻心,至今还卧病不起!” “你们说大将军夫人告诉你们那所谓真相,那夫人何在?还请夫人出来为你们证明!” “要是请不出夫人,那就是你们在撒谎!” 南门守将闻言神色微微一滞,他此番过来是做好了交战准备的,为了不让刘夫人以身涉险,所以就让她在城门楼等候消息。 就在南门守将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将刘夫人请来时,北门守将开口提醒道:“莫要跟他废话,他这是在拖延时间等二公子回来!我们得尽快冲进去解救大将军!” 南门守将这才如梦方醒,知道被差点戏耍的他,颇为恼火地下令道:“众将士听令!随我攻入大将军府!解救大将军!” “阻拦者,格杀勿论!” 说罢便直接身先士卒杀上前去! 众多城防军紧跟其后! “该死的!” 虎字营副将知道这一战难以避免了,但他也深知不能让这些人进入大将军府的道理,必须要拖到袁熙回来才行! 于是他拔刀怒喝道:“挡住这些奸贼!不能让他们踏入府内一步!杀!” “杀!!” 双方士卒悍然厮杀至一处。 西门守将一直刻意带领队伍在城防军的后方,见此情形,眼中狠色一闪,下令道:“西门将士听令!东、南、北三门守将意欲作乱,即刻严诛!务必不能让他们冲进去害了大将军!” “杀!!” 他带领着一千西门守军,从背后向另外三门的守军杀去。 临阵倒戈,瞬间让众多城防军阵型大乱!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南门守将一刀劈死一个虎字营士卒,听到身后传来的厮杀声,于是转身看去,看见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 “西门的这群人是疯了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和自己一起过来的西门守军,居然会向他们亮出屠刀,临阵背叛! 北门守将咬牙道:“西门的人已经和二公子勾连在一起了!他们也是叛徒!我去抵御他们,你继续进攻大将军府!” 说完立刻转身带人去迎战西门城防军。 南门守将脸色阴沉,骂了一句脏话后,继续领兵向大将军府发起进攻,攻势更加凌厉了几分。 虎字营副将看见对面城防军忽然内乱,西门守军和其他城防军杀了起来,也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顿感振奋。 “有西门守军协助,肯定能撑到二公子回来!” 想到这里,他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手中的刀挥舞起来也越发有力了,再度上前去和城防军厮杀。 ……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内。 沮授三人也听到了府外传来的的厮杀声,马上就意识到是刘夫人成功传出去了消息,带着城防军过来支援了,激动的同时,三人也不打算就这么干等着。 “我刚刚去看了下,如今府内的守军都出去和城防军交战了,留下来看守主公的士卒只有五人而已。” “府内库房里还有武器,我们去把主公解救出来,以免最后他们以主公的性命要挟!” 沮授提议道,心中热血沸腾。 他这个提议得到了审配、田丰的一致同意,于是三人去往库房,拿上刀剑就朝袁绍被囚的小院跑去。 虽然他们都是文士,但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相反武力值颇为不俗,尤其是审配,身材高大而且很有杀敌的经验。 三人悄悄来到袁绍院外后,寻到机会动手偷袭,一番厮杀后,将五名看守的虎字营士卒给砍死,随后冲入了袁绍的厢房。 “主公!” 沮授丢下手中染血的长刀,激动地对袁绍说道:“我已经听主公的吩咐,让夫人出府去带城防军前来驰援了!” “如今城防军正在和叛军激战,请主公速速撤离此地,去外面主持大局!” —— (PS:先传4000字,今天还有16000字。)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自古忠孝两难全,为了大汉,请父亲赴死! “眼下局势不明,主公当速速逃离邺城。只需与颜良将军汇合,一切可迎刃而解。” 审配不同意沮授的建言。 与其让袁绍出去主持所谓的大局,倒不如先脱身。 只要大军在手,城内的一切魑魅魍魉都不堪一击。 二人争执之时,袁绍一边将衣服穿戴整齐,一边目光森冷地说道:“袁熙那个逆子如今在何处?” 他的语气中有深深压抑着的愤怒,被囚禁到现在,他心中的怒意早已累积到了顶点,而今终于脱困,他又岂会甘心逃走? 或者说……他为什么要逃走! 他是袁绍,他是大将军,他是冀州之主!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就此逃离自己的大本营,那是一种无法接受的耻辱。 袁熙之所以能得势,不过是因为隔绝了他和外界的沟通; 而今四千城防军已经杀了过来,袁熙麾下仅仅只有五百私军而已,他有什么必要逃跑! 他才是这邺城真正的主人! 审配心中叹了口气,最近袁熙大义灭亲的流言,让他隐隐觉得其中暗藏阴谋,可奈何他也被软禁不得外出,消息来源不多,一时之间也无法深挖。 见袁绍不愿离城,心中亦很无奈,不知从何劝谏。 一旁的田丰说道:“主公,二公子不久前入宫,向天子求官,如今并不在府上。” “愚蠢!”袁绍冷哼一声,向他的傀儡求官,何其的愚蠢荒唐! 拿起一把宝剑,袁绍起身向屋外走去,“随我去府外,今日我要把失去的一切都再度夺回来!让那个逆子看看,到底谁才是这冀州的天!” 沮授连忙拿着武器跟了上去。 此时,大将军府外,虎字营士卒正在与城防军激战,虽然他们有西门守军协助,但在整整一倍的人数差距之下,还是渐渐露出了疲态。 五百虎字营到现在为止折损已经过半,那一千西门守军除了开始偷袭时占据了优势外,后面就迅速落入下风,只能疲于防备。 双方装备相同,士卒实力也差不多,又没什么猛将下场,数量就是决定战局胜负的关键。 一千人马,也折损了将近两百。 不过在他们殊死一搏的情况下,城防军也出现了一些伤亡,但总体来说依然占据绝对优势。 就在双方激战之际,袁绍在沮授三人的护卫下走出了大将军府,见到府外这一幕后,再也克制不住心头怒火,奋力的怒吼:“都给本将军住手!” 这一吼顿时引起了交战双方的主意。 见到袁绍身影,南门守将面露惊喜之色,激动地喊道:“大将军,是大将军!大将军出来了!” 正在拼杀的士卒们,纷纷停下手,看向大将军府的大门。 “一切休矣!” 看见袁绍的一瞬,西门守将以及虎字营副将的脸色顿时白了,绝望感顿时弥漫心头。 如果袁绍不露面,只要袁熙能及时赶回来,尚有可能稳住局面; 可一旦袁绍露面,那么他们的谎言就再也维系不了。 他们将彻底沦为作乱的贼子! 袁绍面色阴沉,一步步走下台阶,沿途的士卒无论是虎字营,还是城防军,无不退后让开道路。 这就是袁绍身为大将军,身为冀州之主带来的威望和压迫。 没有袁熙发号施令,他们根本不敢对袁绍动手。 南门、北门守将纷纷赶到袁绍身边,激动抱拳道:“我等至今方知晓遭受二公子蒙骗,让大将军受苦了!” 袁绍微微点了点头,对他们表示嘉奖。随后将目光投向那些虎字营将士,以及临阵反戈的西门守军。 “那逆子真是好大的本事!让你们胆敢忤逆犯上,你们是以为本将军死了还是不存在了?” 一句话,就让众多乱军浑身发抖,有些人更是止不住地腿软。 就在虎字营副将还有西门守将决定开口投降求饶之际,脚下大地忽然微微震颤,同时伴随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声传来。 “怎么回事?” 袁绍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道路尽头,袁熙正策马赶来。 他的身后,跟着上千名装备精良气势惊人的士卒——正是当初韩馥麾下的精锐,如今值守皇宫的禁卫军! “吁——!” 袁熙勒马而停,身后禁卫也随之停下脚步。 他扫了一眼场内的众多士卒,最后落在了袁绍的身上,面露沉痛之色。 抢在袁绍开口之前涕泗横流道:“父亲,你挟持天子、犯上作乱,我将伱囚禁于府上是为了保你性命,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呢?”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全都都被袁熙这番话给震惊到了,一个个用异样的目光看向袁绍。 大将军居然真的挟持天子? 袁熙突然事变,果真是大义灭亲? “这个逆子!他安敢如此!” 袁绍是何等城府心性,只听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袁熙是什么打算,竟是想把他打为逆贼,然后以天子名义镇压他! 可他难道不知道此举会将袁氏百年积累来的名声全都毁于一旦吗! 同时他心中也疑惑,为何这逆子能调动禁卫军? 禁卫军归张郃、高览二人统领,连傀儡天子都无法调动,难不成那两个降将背叛了他? 不对,他们两人不在。 袁绍看向禁卫,并没有找到张郃高览两人,怒斥道: “逆子,休要在此胡言!你为了夺取嗣位而弑弟囚父,悖逆人伦,我袁氏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类!” “到了现在你还妄图狡辩,污我袁氏声名,你枉为我袁氏之人!” “事到如今,还不跪下悔过认罪!” 面对袁绍的训斥,袁熙神色悲愤,悲痛的大声喊道:“父亲!非我不想对您尽孝,但家国大义在前,我袁氏世受国恩,孩儿岂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挟持天子,行那董贼之事!” “孩儿本来宁愿背负不孝的骂名,也要将您囚于府上以保全性命,可父亲至今还心怀狼子野心,实在让孩儿痛心疾首!” “如今天子的禁卫军已至,父亲还是赶快投降吧!孩儿无论如何都会向天子求情,务必饶您性命!” 袁熙声音极大,喊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喊的声带都受损,喊的数条街外都听得到。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袁绍是一个挟持天子、犯上作乱的逆贼,他现在要坐实那条谣言,真正成为大义灭亲的汉室忠臣! “孽畜!!”袁绍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地骂道:“我袁绍忠君体国,一心向汉,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我!” 他现在既感到心虚又感到心急。 袁熙生生将这个污名扣在他的头上,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简直是在毁他之前苦心经营的名誉! 虽然曹操、公孙瓒之前都这么骂过他,但他们说跟袁熙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因为袁熙是他的亲生儿子! “父亲,孩儿也是无奈!”袁熙眼圈通红,声音哽咽。 他从马背上下来,对着袁绍重重扣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道:“自古忠孝两难全,为了大汉,请父亲赴死!” 说完,袁熙站起身来,含泪一挥手。 身后一千禁卫顿时向袁绍冲去! “孽子安敢!!” 袁绍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袁熙居然真的对他动手,这次是真正的对他展露出了杀意,要借大义名头杀他! “保护大将军!” 南门、北门守将怒吼一声,与众多城防军一起挡在袁绍身前,去迎战禁卫军! 虎字营、西门守军们,随着袁熙和一千禁卫军的到来,都重新燃起了斗志。 有了天子大义名头在身的他们,瞬间觉得自己是王者之师。 袁绍他们才是真正的逆贼。 心理上的巨大优越感,让他们士气大涨。 “诛杀逆贼!” 西门守将大吼一声,率领剩余的西门城防军,和虎字营士卒一起杀向袁绍。 大战再起! 袁熙骑在马上,隔着战场和袁绍遥遥相望,父子二人目光碰撞,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深沉杀机。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父子。 而是真正的敌人! 不死不休! 沮授见局势如此混乱,担心袁绍受伤,一边拉着他退入府内,一边焦急劝说道:“禁卫军武器装备皆为顶尖,单凭城防军根本抵挡不住,主公还是速速逃离邺城!” 外面的城防军刚刚经过一番激战,或多或少有些疲惫;禁卫军却士气如虹,状态正佳。 而且禁卫军并非普通士卒,都是曾经韩馥麾下的精锐,曾跟随张郃、高览二人经历过不少战事。 再加上有了甄氏的资助之后,他们的伙食非常丰富,最近四个多月来,都保持着两日一练,远非城防军所能比拟! 两军刚一碰上,沮授就判断出来,这场战斗的败局已定,为今之计只有趁乱逃出邺城,去寻颜良。 若是继续留下来的话,则必死无疑! “我安能弃城而逃!” 袁绍大怒,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逃过了,如今却被一个竖子逼得弃城而走,他怎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田丰怒声道:“主公难道要为了一时之愤而丧命于此吗!若如此,那我现在便去与敌军死战!死于主公之前,也算不负主公的恩遇!” 说罢,他就提着剑冲出府去。 “元皓冷静!” 审配连忙伸手拉住田丰,他此时真是感到头疼万分,一个袁绍一个田丰,两个人的性格一个比一个激进。 把田丰劝下来后,审配苦口婆心的劝道:“主公,区区一个邺城而已,暂时让给二公子又有何妨?等到我们去找到颜良将军,与大军汇合之后,重新夺回邺城不过是反掌之间!” “但主公若是真的在这里出事,可就一切休矣!” 袁绍脸色不断变幻,他看了一眼府外苦苦支撑,明显无法抵挡住禁军攻势的城防军,最终还是恨声说道:“走!” 沮授审配等人大喜,连忙和袁绍从后门逃离。 临走之前,沮授看向禁卫军,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知道这次禁卫军出动肯定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伪帝在背后推动。 袁熙大概率只是棋子,成了那伪帝的一把刀。 只要杀了他和袁绍,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伪帝的身份。 又借此接掌冀州。 如此一来,的确有机会能够变假为真。 “只要大将军召集军队,重返邺城,便是你的死期!” 沮授心中暗道。 重返邺城之际,他无论如何也要劝袁绍除掉这个伪帝。 可惜现在外面人实在太多,要不然他真想大声告诉袁熙,宫里那个天子的真实身份。 压下心中的不甘,沮授快速追上袁绍。 南门、北门守将见到袁绍他们撤退离开,也不再恋战,一边撤退,一边跟着袁绍的步伐,向城外逃去。 “追!别让逆贼跑了!” 袁熙心中大惊,事态走到这个地步,他除了杀死袁绍,坐实大义灭亲的名分之外已经再无选择! 大街之上,你追我赶,一片肃杀和血腥。 百姓全都惊恐的躲了起来,生怕遭殃。 同时又忍不住探出脑袋想看看热闹。 袁绍一行人在城防军的护送下一路往北门逃去。 眼下各大城门已经没有任何守军,可轻松出城。 南门守将回头一看,见袁熙和禁卫军在后面紧追不舍,狠下心来道:“姑父你快走,我来殿后!” “贤侄!”袁绍声音都颤抖了,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的儿子想要杀他,但他的侄子却甘心以性命为他殿后。 子不如侄矣! 虽然心中不舍,但袁绍也知道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了,当即和沮授等人,带着一批城防军快速逃出邺城。 他们刚一出城,南门守将便命士卒落下城门,并将控制城门的机关都破坏掉,以此来为袁绍争取逃命的时间。 “混蛋!!” 袁熙赶过来,见此异常震怒,反手一刀将他的表弟南门守将劈死,而后快步登上城门楼,向城外大声呼喊。 “父亲——!!!” 正在逃跑的袁绍听到袁熙的声音,勒马而停,扭头看去。 只见袁熙在城门楼上,向着他重重下跪,并大声喊道:“父亲!你挟持天子,大逆不道!此番放你逃走,我已经尽了身为人子的本分,却有愧天子信任!” “从此以后你我父子二人恩断义绝!来日战场相见,我必斩你的头颅以报天子!以全忠义之名!” “儿袁熙叩拜!” 袁熙一边说着,一边向袁绍叩首。 他这番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孽——畜——!” 望着下跪的袁熙,袁绍眼中杀机暴涨,恨不得领兵杀回去,把这个该死的畜生给亲手斩杀! 但他最终还是生生忍下了这份怒火,调转马头,领着不到千人的城防军残部一路向北,往颜良与公孙瓒的前线战场而去。 袁熙目送袁绍等人远去,也收敛了脸上的悲意,抹了一把泪水,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此刻他百感交集,心情异常复杂。 这时,两名虎字营士卒带着刘夫人匆匆赶了过来。 “孽子!”见到袁熙,刘夫人神情悲愤,上去就打了袁熙一巴掌,无比悲戚地说道:“你怎么能如此污蔑你父亲!你当真还有一点人性吗!” 袁熙面色冷漠,只是淡淡说道:“若我没有人性,那母亲现在就活不成了,此番母亲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您可知道?” “你、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刘夫人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忍不住掩面痛哭。 或许是伤心过度,哭着哭着便昏了过去。 袁熙只能命人将他母亲送回府内好生照料。 无论如何这都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纵然他敢行弑父之事,也绝不敢有弑母的想法。 一旦做出这种事,哪怕打出忠君的名号也无济于事,真的是和畜生无异。 安排完母亲刘夫人后,袁熙重新召集禁军,赶赴皇宫。 现在,他要去向天子表忠心。 天子已经成了他唯一能够仰仗之人。 若天子弃他而去,天下之大,便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四世三公之后,只能是天子的鹰犬和爪牙! 上朝的时候偷偷写了一半,地铁上用手机写了一半。即将回宫,迅速码字更新后面的一万多字!诸位爱卿放心,2万字,虽迟但到!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摆脱桎梏,龙腾九霄! 皇宫,宣室。 刘协一直这里和许攸、郭嘉、张郃、高览四人等待袁府那边的消息。 见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郭嘉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动静,不会是出事了吧?果然让禁卫军出动还是太激进了。” 此番许攸不禀报天子就擅自调动禁卫军给袁熙差遣,他对此是不太高兴的,因为禁卫军是邺城内唯一一支能保护天子的力量,也是隐藏的底牌。 尽管许攸做了充足的准备来掩盖痕迹,可他还是觉得暴露的太草率,一旦袁绍没死,肯定会怀疑到张郃高览身上,甚至进一步怀疑到天子身上,到时候局势就不太好了。 “臣未经陛下许可,擅自调动禁卫军,请陛下降罪!” 许攸闻言,第一时间跪伏在地请罪。 张郃高览二人见状,也赶紧跪下。 虽然事态紧急,但他们的密谋终究未得到天子的准许。 擅自将禁卫军借给袁熙,即便是为了镇压袁绍,依旧犯下了为人臣子的大忌。 若是碰上个心狠无情的天子,不说夷三族,满门抄斩也丝毫不为过。 刘协坐在软塌上,看着俯首跪在地上的三人,目光明灭不定。 站在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他们这番做法显然没有问题。 毕竟机会稍纵即逝,若还要过来请示一番,局势便有变化。 可站在天子的角度来看,他们的行为显然是不能原谅的,必须给予重罚。 否则日后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今天能擅自调遣禁卫军诛杀袁绍,明日就能冲进后宫发动宫变。 惩罚是必须惩罚,但却不能重了,重了就会寒了他们的心。 刘协思虑片刻,心中并无眉目,帝王的权衡之道,帝王的雷霆雨露,他如今还差的远。 “事缓从恒,事急从权。” “诸位虽是为大计着想,却也不得不罚。” “而今朕尚是用人之际,允许尔等戴罪立功。” 许攸高览张郃三人,连忙叩头谢恩。 此时,一名宦官进来禀报:“陛下,袁熙带着禁卫军回来了,如今在宫外求见。” 听闻此言,刘协、许攸、郭嘉三人眼睛齐齐一亮! 袁熙带着禁卫军回来,那岂不是说……袁绍已经死了? 三人对视一眼,许攸主动说道:“陛下,臣去打探一下情况,顺便演完这场戏。” “好。” 刘协压下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之后,许攸带着张郃高览二人离去。 宫门外,袁熙正在等候天子召见。 张郃高览一见到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把他给按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走我的虎符,假传天子诏令调动禁卫!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想死,别害了我们兄弟!”张郃用刀抵住袁熙的脖子,厉声说道。 高览也一脸杀意,冷冷道:“不必与他废话,如此胆大包天,直接押他去见大将军!” 袁熙被两人的话吓得冷汗直流。 感受到脖子上刀锋的寒意,他不敢犹豫,连忙说道:“二位将军冷静一下,我如此行事也是迫不得已!” “袁绍乃是挟持天子的逆贼,如今我已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并将他逐出了邺城!眼下天子无忧了!二位将军也可无忧!” 张郃高览顿时一惊。 袁绍……跑了? 张郃抓住袁熙的衣领,冷冷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将军离开邺城了?” “没错!” 袁熙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晚答片刻,张郃就会一刀把他的头给砍下来,“袁绍逆贼不敌禁军的攻势,所以逃出了邺城!” “两位将军放心,虎符是我偷走的,禁卫军也是我调的,此事我一力担之,绝不会牵扯到两位将军!” “虎符在此,完璧归赵!” 袁熙说着从怀中掏出虎符,双手奉上。 张郃皱眉思索片刻,最终冷哼一声,将虎符夺了过来,然后冷冷道:“留伱一命!下次再敢如此,定杀了你!” 说罢张郃便领着禁卫军走了。 而高览则转身返回宫中。 袁熙望着众多禁卫离自己而去,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要是这样一支精锐之军是他的该多好。 刚刚这一千禁卫打那些城防军,完全就是砍瓜切菜,造成的大量伤亡的同时,己方的伤亡甚少,比他的虎字营不知道要厉害多少! 只可惜终究不是他的。 袁熙在心中叹息,同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他就看见了从宫中走出来的许攸。 “世叔!” 见到许攸,袁熙顿时大喜,许攸说谎帮他引走张郃高览,肯定不会被放过。 连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世叔无恙否?可曾被张、高二人为难?” 许攸摇头道:“我是袁绍信任的谋士,他们两个不敢对我动手,只是骂了我几句而已……二公子,如今局势如何了?” 袁熙闻言叹息一声,不甘地说道:“还是让那老贼跑了,棋差一着,棋差一着啊!” 明明差一点就能杀了袁绍,只可惜人还不够多。 再加上他那个表弟破坏城门机关断后,阻截了追兵,才最终导致了袁绍脱逃。 许攸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勉强笑道:“没事,逃了也好,至少现在邺城归二公子所有了。” “邺城归我有什么用?”袁熙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苦涩,“父亲只要逃出了邺城,过不了多久就能领大军打回来,我手中没有兵马,如何能抵挡得住?” 经过今日一战,他的五百虎字营私军基本上都打没了,只剩下一百多个;西门守军也伤亡惨重,仅有不到四百人而已。 这些残军加在一起才勉强能凑够一营。 一营人,在袁绍那数万大军面前,算得了什么? 别说守邺城了,守一面城墙都费劲! 许攸问道:“二公子此番入宫求见陛下,莫非是为了……” 袁熙点头道:“没错,我来向陛下求官。只要陛下给我太尉官职……不,甚至不用太尉,随便什么官职,能让我招兵买马就行,我就能自己拉起来一支军队!” 招募军队需要有官职在身。 没官职你凭什么招兵买马?又有谁会跟你? 这才是袁熙锲而不舍想要求取官职的原因。 许攸道:“可陛下已经接连拒绝了你两次。” 袁熙信心满满地说道:“此番我帮陛下赶走了袁绍,让陛下免于受到袁绍挟持,这次定然会同意授我官职!” 天子之前就是袁绍手中的傀儡而已,而他甘愿为天子的鹰犬走狗,站在了袁绍的对立面,难道天子还会不支持他? 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可许攸听完后却是摇头道:“二公子你还是回去吧,陛下是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 袁熙愣住了,他都和袁绍断绝父子关系、甘心成为天子走狗了,天子为什么还不会见他? 帮天子摆脱贼子的钳制,这样的功劳难道还不够大吗? 许攸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陪袁熙在原地等待。 不多时,高览再度从宫中出来了,他冷冷地对袁熙说道:“陛下不见你,让你回去。” 袁熙的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高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向陛下禀报?” 他不信! 他不信天子会不见他! “滚!” 高览根本不想跟袁熙废话,冷冷吐出这个字,直接转身离去,留下袁熙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不可能,这不可能,肯定是他公报私仇,我要入宫去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袁熙面色狰狞,想要强闯皇宫。 许攸见此连忙将他给拦下了:“二公子冷静!并非是高览没有禀报天子,而是天子不敢见你啊!” 这番话总算是让袁熙清醒了一点,直勾勾地盯着许攸问道:“世叔此言何解?” 刚刚高览还没有过来通知他的时候,许攸就说天子不会见他,说明许攸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许攸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二公子虽然赶走了袁绍,但只是赶走而已,并未杀掉,袁绍随时有可能攻回来。” “天子要是向你示好,那么等袁绍日后夺回邺城,得知了此事,你觉得天子会是什么下场?” “天子并非不愿,而是不敢。” “简单来说就是二公子你现在展现出来的价值还不足以让天子信任,你明白吗?你得先有足够的兵马守护邺城才行。” 许攸这么一解释,袁熙总算弄懂了,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我没有兵马,怎么守护邺城?” 许攸说道:“很简单,招兵买马就行。” 袁熙道:“天子得先给我官职啊,不给我官职我哪来的名义招兵买马?” 许攸道:“你得先有足够的兵马啊,你没有足够的兵马,天子怎么敢封你官职?” 袁熙:“我……” 袁熙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没有兵马,所以天子不敢相信他,更不敢给他官职;但天子不给他官职,他就没办法招兵买马。 这完全无解! 最后还是许攸说道:“其实二公子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不需要官职也能招兵买马的,只不过……得多花些钱而已。” 袁熙立马听明白许攸的话外之意,灵帝时期,朝廷无力征讨黄巾,故而下达了一道诏令。 各有志之士可以自行招募乡勇,以讨黄巾。 不过这些乡勇并没有官方的编制和认可,也不能称之为军队,只能叫做“义从”,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正是如此。 义从没有数量限制,谁都可以招募,只不过没有朝廷发的粮饷,所以一切都得自己出钱。 袁熙之前一直想着靠天子册封的官职来招兵买马,倒是忘记了这一点,许攸现在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不过……本公子以个人名义招募兵马,恐怕不会有多少人来投。” 袁熙犹豫着道,他的名声可不好。 尤其是现在弑弟囚父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尽管他又打出大义灭亲的名号,但以袁绍的声望,相信他这种说辞的人恐怕不会有多少。 许攸笑道:“无妨,袁氏的基业基本上都在邺城,府库当中有多少钱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公子只要舍得花钱,何愁没有兵马?” “一旦招募到足够的兵马,陛下必定会授予官职。届时,天子一道诏令,世人皆知二公子乃大义灭亲的忠义之士。袁家四世三公的声望,都将汇于二公子一人之身。” “如此一来,别说太尉,便是大将军也可当上一当啊。” 袁熙越听越兴奋,越听越激动。 大将军! 位列三公之上! 若他取代袁绍成了大将军,便能顺理成章成为袁氏的核心人物,天下能人志士都会蜂拥而来,助他成就一番大业。 届时,无需借助先祖四世三公的名号。 他将超越先祖! “世叔所言,令我醍醐灌顶。我这便回去散尽家财,广招人马。定为天子守住邺城!” 袁熙说罢,便急匆匆的离开皇宫。 许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也得亏有如此蠢材,才能散尽袁氏家财为陛下招兵买马。 直到袁熙消失在视线当中,许攸才收回目光,返回宣室。 …… 刘协听完许攸的汇报之后,心中大喜。 钱塘江上潮信来, 今日方知我是我! 若非郭嘉等人就在殿内,他恨不得仰天长啸,以此发泄心中的激动。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之前受袁绍挟持的傀儡! 他将正式以天子的身份,登上这个乱世舞台。 郭嘉一摆袖袍,满脸兴奋的说道:“陛下龙困浅滩将近两年,今日终得龙腾九霄!臣为陛下贺!” 张郃高览二人,同样一脸激动。他们比郭嘉更早效忠天子,是第一批雪中送炭的从龙之臣! 只待天子一统九州,重掌大统之后,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接受完众人的贺喜之后,刘协也平复好了心情。 虽然眼下已然脱困,摆脱了桎梏。 可一旦袁绍率大军归来,除非他放弃冀州前往徐州,否则邺城定然是守不住的。 可放弃了邺城,就等于放弃了天下最富庶的冀州。 刘协再完全看不到希望之前,还想争去争取。 如今只盼公孙瓒能够给予袁绍足够大的压力,让他不至于立马抽调大军杀向邺城。 只要拖到吕布大军驻扎进来,即便袁绍击退了公孙瓒,也无济于事了。 “陛下,袁绍的谋主荀谌在宫外求见,要献给陛下一份大礼。” (本章完) 第163章 坏了,天子盯上了我兄长荀彧和侄子荀攸 “荀谌?” 刘协脑海飞速运转,搜索着有关荀谌的信息。 荀谌,荀家八龙后裔,荀彧之弟,荀攸之叔。 最出彩的、最高光的时刻,是说服韩馥将冀州献给袁绍。 官渡之战前,袁绍以他和田丰、许攸三人为谋主。 官渡之战后,便没有音讯。 但从“荀文若、公达、休若、友若、仲豫,当今并无对。”这句评语当中可以看出,他被人看成是能与荀彧、荀攸相提并论的谋士。 “暂且让他候着!” 刘协对这些世家大族的人,并没有多少好感。 哪怕是后世被神话的荀彧! 站在汉献帝的角度,荀彧罪该万死,因为是他向曹操提出挟天子以令诸侯! 哪怕许多人说他内心忠于汉室,最后还因为反对曹操称魏公而被调离中枢,于寿春忧郁而亡。 暂时晾着荀谌,刘协继续和郭嘉等人议事。 “陛下,当务之急是防止袁绍率兵回来攻打邺城。”郭嘉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虽然公孙瓒在北边猛攻冀州,可谁也说不准袁绍会不会做出攘外必先安内的选择。 “真没想到,如此绝境,袁绍居然都能脱逃,这就是逆风袁神吗!”刘协心中感慨,一想到袁绍没死,心中就深感不安,如芒在背。 许攸赶紧说道:“陛下,臣以为虽然袁绍随时有可能攻回邺城,但以臣对袁绍的了解。他为人自傲,定会认为邺城就在冀州,也飞不出去,绝不肯叫公孙瓒吃下任何一座城池。因而即便他与颜良汇合,也一定会先攘除外患,再回头夺取邺城。” “臣认为陛下可以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彻底将邺城牢牢掌控。” 郭嘉点了点头:“若袁绍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邺城,那眼下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袁熙虽然不堪大用,但陛下可以借他之手来剪除袁绍在城内的余党,而后传诏给骠骑将军,令其领大军来邺城驻扎,并占据邺城周边郡县。” “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是与公孙瓒夹击袁绍,还是逐步占领冀州的州郡,都在陛下一念之间。” 刘协听完许攸、郭嘉两人的分析,仔细思索了一番后,觉得不无道理,缓缓从软塌上站起身来,看向许攸。 “许攸听令!” 许攸立马跪直身体,肃声应道:“臣在!” “朕手书一封,命你送去给袁绍。此外袁绍麾下谋主,沮授、田丰、审配三人,你只要设计杀其中一人,便算戴罪立功。事后南下投曹,以作内应。” “臣遵旨!” 刘协的面色稍微缓和,又道:“待朕荡平曹贼,捉拿伪帝,你便去尚书台担任尚书令。” 尚书令,有选用官吏之权,能弹劾官吏及执行诛罚,同时总领百官朝仪以及奏事。 在一定程度上分割了三公的权力,是天子与朝堂权臣对抗的工具。 得天子许诺如此高官,许攸如何能不大喜过望? 他连连扣头谢恩:“谢陛下!” 刘协又看向张郃与高览二人,道:“冀州军随颜良出征抵御公孙瓒来犯,邺城兵力空虚。今日过后,无论袁绍是生是死,邺城当掌控在朕的手中。” “此事,便交由伱二人负责。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朕只看结果。” 张郃与高览领命:“臣等遵旨!” 刘协又道:“另外,你们遣一心腹,携诏书前往扬州,命张辽领一万人马赶赴邺城。” 当袁熙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去镇压袁绍之时,当颜良率大军抵御公孙瓒之时,一切都落入了他和贾诩、郭嘉所布的局当中,就注定了邺城将再次易主。 眼下局势的发展虽然不如预期那般好,没能杀死袁绍,但占据邺城也足够让他施展手脚,不用日日受到袁绍钳制。 当然,仅仅只占据邺城,无异于孤悬袁绍大本营。 因而必须紧急从吕布那边调一万人马过来,将邺城周边的郡县全都占领。 许攸一脸担忧的说道:“陛下,徐州来邺城,要么途径兖州,要么绕道青州。一万人马声势太大了,必被发现。曹贼和袁谭绝不会放行。” 他本想着调集五千多兵马过来,让袁绍投鼠忌器就足够了,没想到刘协居然直接要调拨一万大军! “这一万大军朕有重用。” 刘协淡淡说道,眼中闪过锐利之色,“有这一万大军驻扎在邺城以及周边郡县,就像是一颗钉子扎根,袁绍根本拔除不了,如鲠在喉!” “至于怎么过来……朕自会下一道旨意给孔融,让他在北海郡起事,吸引袁谭的注意力,令其无暇他顾。如此,他一来无法驰援袁绍合击公孙瓒,二来张辽也可趁机穿过青州!” 这一万大军只要抵达邺城就足够了,追求的就是一个行军速度,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粮草和后勤不及问题,因为邺城就是最大的粮仓! 许攸闻言心中钦佩,道:“陛下思虑周全,臣敬服!” 刘协收敛神色,说道:“迟则生变,待朕召见荀谌之后,你便出发。” “臣遵旨!” …… 和郭嘉、许攸议事完毕,刘协便宣了在外面等候多时的荀谌觐见。 虽然不知荀谌口中的大礼是何物,但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眼下邺城的局势,尤其是袁绍被袁熙赶走,以世家的尿性,必定忍不住来投资一二,想要捞一个从龙之功,便是捞不到,无非也就是损失些钱财罢了。 不多时,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进入了宣室。 一见殿中还站在许攸和郭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臣荀谌,参见陛下,惟愿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荀谌的大礼,和别人不一样,异常的庄严肃穆。 这么多时间以来,唯有他能在礼仪上与孔融相提并论。 “起来罢。” 刘协斜靠在软塌上,声音很平淡。 荀谌见天子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热情,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双手呈上前,“陛下,臣有一份大礼要献与陛下。” 侍立在一旁的高览,将他手中的名单递给刘协。 审家、沮家、甄家…… 刘协看着上面的世家名单,越看越心惊。 冀州大小世家,几乎有八成都在上面,甚至甄氏都来凑热闹了。 便是袁绍,也无法得到这么多世家的支持! 渐渐地,刘协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他在思索荀谌所求为何。 以这些世家大族的尿性,若无益处,断然不会襄助,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天子。 荀谌见刘协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连忙说道:“陛下,名单上的世家,皆愿为陛下效忠,任由陛下驱使。” 刘协将名单合上,随手丢给高览,似笑非笑的看着荀谌:“怎么不见上面有荀家?” 荀谌闻言,心头一震。 硬着头皮解释道:“回陛下,荀氏扎根颍川……” “哼!”荀谌话说到一半,就被刘协一声冷哼打断。 “你兄长荀彧,被称为王佐之才,永汉元年被举孝廉,任守宫令。董卓祸乱朝纲时,率领宗族避难冀州。” 刘协豁然起身,养了近两年的帝王之气激荡开来,冷冷的看着荀谌,斥道:“荀友若,你当着朕的面,还敢欺君不成!” “陛下恕罪!” 荀谌惶恐交加,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威压向自己袭来,令他胸口都一阵发闷。 “你可知晓,正是你那兄长劝说曹贼迎朕前往许县,亦是你兄长向曹贼建言挟天子以令诸侯。” 刘协继续施压。 他深深地知道,面对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若不将他们的老底彻底揭开,若不将他们逼到绝境,休想听到任何一句真话。 “臣惶恐!” 荀谌跪伏在地上,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他入宫的目的是为天子献上一份大礼,好借此赢得天子的信任,从而辅佐天子立下一番不世大业。 可万万没有想到,刘协一上来就揭老底。 偏偏这些事情,又的确是荀家做过的,无法反驳。 刘协见荀谌只说惶恐,丝毫不提其他,便知他是一条老狐狸。 重新坐回软塌,懒洋洋的说道:“这些冀州世家能为大汉效力,朕心甚慰。朕乏了,你且退下吧。” 荀谌闻言,心中一阵腹诽。 这天子压根不按常理出牌啊。 你得问我如何与这些世家打交道,你得问我如何面对当今的局势,你得问我如何才能将袁绍赶出冀州、使冀州重归汉室,你得问我如何荡平不臣再造炎汉啊。 只有你问了,我才能展露才华,才能待价而沽,才能得到你的重用啊。 “怎么,你还有事?” 刘协见荀谌还跪在地上,心中冷笑。 和贾诩、郭嘉相处久了,荀谌玩的什么心眼,他一眼就看穿了。 荀谌坐不住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陛下,臣以为陛下有五大忧患,此次入宫,特为陛下解除忧患。” “哦?” 刘协也想见识见识能与荀彧、荀攸并列之人,究竟能说出怎样一番话来。 “说来听听,朕有哪五大忧患。” 荀谌道:“其一,如今袁绍虽远遁,但只要他领兵回来。以邺城现有的人马,定然守不住。邺城将重新落入袁绍手中。” “朕还以为你能说出何等高见!袁本初不过冢中枯骨而已,朕有何忧虑之处?” 刘协摆了摆手,不屑的说道:“朕北有公孙瓒,南有吕奉先。袁绍若率大军攻打邺城,冀州大量郡县便要为公孙瓒所破。袁绍若与公孙瓒互拼,不日吕布数万大军便要从徐州而来,两面夹击之下,他焉有活路?” 荀谌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刘协。 “难道公孙瓒出兵是……” 刘协呵呵一笑,道:“不错,袁熙杀弟囚父,公孙瓒大军来犯,皆非偶然。” 得到天子肯定的回答,荀谌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瞬间就将这两件事串联在一起,想清楚了一切来龙去脉。 借着高干征讨汉中张鲁之机,借许攸之口,让袁尚暂代并州牧,以此挑起袁熙对袁绍的不满。 随后又让贾诩唆使袁熙兵变。 事成之后,若袁绍身亡,则天子以“杀弟囚父”的名义斩杀袁熙,为袁绍报仇,从而脱离桎梏。 若袁绍未死,则让公孙瓒发兵冀州,迫使城外的冀州军调离邺城。 随后便是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袁熙领着禁卫军以清君侧的名义追杀袁绍。 整个脉络梳理下来,让荀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个中的算计、谋划,都堪称顶尖。 对人心的掌控,对局势的把控,都让人瞠目结舌。 但最让荀谌感觉心惊的是,眼前这位他原以为的傀儡天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贾诩和郭嘉以及禁军都收为己用,甚至袁绍的奔走之友许攸,也任其驱使。 “是臣多虑了。” 荀谌心中嗤笑一声,到底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从天子站在幕后赶走袁绍、龙腾九霄就能知晓,无论贾诩还是郭嘉,都是世间顶尖的谋士。 在天子眼中,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刘协见荀谌眉眼中的傲气消失,问道:“爱卿以为,朕能横扫九州,再造炎汉吗?” 荀谌愣了愣,心中斟酌言辞之时,刘协却在自问自答。 “骠骑将军吕布拥兵三万,坐镇徐州以及扬州五郡。朕已取邺城,只待吕布大军赶至,便能与公孙瓒南北夹击袁绍。冀州乃朕囊中之物!” “平定冀州后,朕携徐州、扬州、冀州、幽州之地,横扫青州、并州,一统北方。效仿光武帝从北至南,先取兖州、豫州,再下荆州、江东。至此,天下重归汉土!” “如今朕正是用人之际,爱卿何不修书一封,劝说你兄长荀彧以及侄子荀攸弃暗投明?何苦以身侍贼,为曹贼与伪帝尽忠?” 荀谌眼神不断变化。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天子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他的兄长和侄子。 最关键的是,方才天子所言,他心中一番分析下来,的确大有可为。 只要占据富庶的冀州,以天子当下的势力,当真可如光武帝一般横扫天下。 那么他……该如何抉择? (本章完) 第164章 袁绍:公与多疑了,此子对我忠心耿耿 袁绍自邺城逃离以后,生怕袁熙领兵来追,便一路北上,成功与驻扎在河间郡的颜良汇合到一处,后者得知邺城的惊变后很是震惊。 “二公子居然如此大胆?” 颜良难以置信地道,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二公子袁熙居然敢做出弑弟囚父之事! 袁绍一路奔波,此时满脸憔悴,闻言阴沉着脸道:“这个孽畜何止是大胆!他甚至想要弑父!” “眼下邺城已经落入了他的手里,公骥,你马上清点大军,随我杀回邺城,我要亲自清理门户!斩了这个孽畜!” 袁绍怒火万丈地说道。 堂堂大将军,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像是追耗子一样追得四处逃窜,这堪称他此生受到的最大侮辱! 他现在只想马上清点军队杀回去,亲手斩下袁熙的头颅,就当他从来没生过这个孽畜! “大将军,不可啊!” 此言一出沮授顿时变了脸色,连忙开口劝说道:“现在公孙瓒大军来袭,河间郡作为冀州第一道防线,此刻若是撤兵回去,岂不是让公孙瓒钻了空子?” “眼下邺城虽然被二公子所夺,但他没有兵马,邺城暂时给他又有何妨?只要击退了公孙瓒,我们随时可以把邺城夺回来!” 审配也劝说道:“公与所言极是,主公,您要为大局考虑,不可因小失大。” 面对沮授、审配两人的劝谏,袁绍沉着脸久久没有说话,心中在领兵杀回去,和继续抵御公孙瓒之间来回摇摆。 一方面他恨透了袁熙的忤逆之举; 一方面是大敌在前,不能不在意。 反复犹豫后,最终还是理智压过了怒火,袁绍压下心头的愤怒,冷哼道:“等我解决了公孙瓒,再去对付这个逆子!” 沮授等人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颜良说道:“大将军,您一路奔波,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末将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别院。” “嗯。” 袁绍疲惫地点了点头,逃到乐成的这一路他都没有停下过,对付他这个年纪来说,身体已经到极限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前往别院后,袁绍才刚刚脱下外衫,尚未躺下,沮授便过来了。 “公与,还有何事?” 见到沮授前来,袁绍微微打起精神问道。 沮授走进屋内并关好房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大将军,我有关于宫内那伪帝的消息要禀报。” “伪帝?他怎么了?” 袁绍闻言目光微微一凛,皱眉问道。 沮授神色严肃道:“大将军,此子十分不简单,我观察他许久了,他平日在大将军面前不过是在伪装而已,野心其实非常大,欲想变假为真、成为真正的天子!” “此次事变乃是贾诩唆使二公子所致,但大将军待贾诩不薄,他为何要如此行事?这么干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而且二公子忽然带领禁卫军前来驰援,大将军难道不觉得蹊跷吗?二公子如何能调动禁卫军?” “这一切背后就是伪帝在谋划!” 这些话他已经忍了一路了,在路上人多眼杂,他不好跟袁绍说,现在有机会了一定要说出来。 不能让大将军继续被蒙蔽下去了! “伪帝在谋划?” 袁绍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刘协在他面前讨好谄媚的那副模样,还有表忠心之时的真诚,不禁古怪地看了沮授一眼。 “公与是不是多疑了?此子对我忠心耿耿!” 袁绍觉得沮授可能是受到贾诩背叛的影响,现在变得疑神疑鬼的,甚至怀疑到那个小小伪帝身上去了。 一个依附他而生存的虚假天子能有什么权利可言? 贾诩为什么背叛他不清楚,但袁熙调动禁卫军的背后即便有蹊跷,那也只能跟张郃、高览二人有关系,因为禁卫军只有他们两个才指挥得动。 “主公,这是真的!” 沮授见此越发感到心急了,“您是没有见到他的另一面,他在我的面前称孤道寡,一派天子风范,还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子,和与您见面时完全不一样,我真的感觉这一切背后都是他在捣鬼。” “您难道没想过他在您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切也都是装出来的吗?他的演技如此之好,骗过主公有何难?” 见到沮授这么着急的模样,袁绍也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疑窦,因为他知道沮授的性格,向来不会说什么没有依据的话。 难道说那个伪帝真的有问题? 袁绍陷入了沉思之中,开始仔细回想和刘协见面相处时的一幕幕,但无论他怎么想,都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个贪财好色、没有大志,还懂得知恩图报的小人物而已,除了演技出色一些外别无他长。 而且日日处于深宫之中,禁卫的监视之下,跟外界都没有任何接触,怎么谋划的了这一切?沮授的话实在是有些过于离谱了。 “此事我会在意的。” 袁绍虽然心中不信,但为了让沮授安心,还是随口应了一句,“你先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主公……” 沮授看出袁绍依然没有信他,只是在敷衍,于是还想要继续相劝,但这时,屋外传来颜良的声音。 “主公,许子远在外求见。” 袁绍、沮授两人闻言皆是一惊。 许攸?他不是在邺城吗? 怎么会在乐成县? 反应过来后,袁绍当即打消了休息的想法,随便抓起一件衣服披上,走出门去。 许攸正随颜良站在院外等候。 见到走出门的袁绍,许攸两眼一红,扑上前去大哭道:“主公!我可算是找到您了,您无恙就好!” “子远!” 袁绍伸手搀住了许攸,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那日在大将军府外没见到你,我以为伱已经横遭不测了。” 许攸哽咽着道:“那日从夫人口中得知大将军的遭遇后,我便入宫去寻找张郃、高览两位将军,想让他们调动禁卫去驰援。” “谁知道等我赶至的时候,两位将军被袁熙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给迷晕过去了,虎符也被抢走。” “那时我再想去找主公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偷偷躲藏,几日后才找到机会逃出邺城。我猜测您会来找颜良将军,便孤身前来。” “上天保佑,终于让我见到了主公!” 说罢,许攸又是一阵大哭。 看见他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袁绍心中感动,叹道:“没事就好,有子远在,我心安矣。” 辛评、郭图、逢纪三人为袁熙所杀,他身边的得力谋士瞬间少了一半,如今许攸寻了过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对了主公。” 许攸擦了擦眼泪,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对袁绍说道:“主公,这是陛下让我交给您的信,还请您过目。” 2万字更新完毕。朕明天继续。 月票,爱卿们快把月票安排上 (本章完) 第165章 曹贼:还好天子没有伪帝那般心机手段 许攸口中的“陛下”二字,让沮授心中一跳,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件上面,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袁绍接过信,有些狐疑的展开仔细看了起来。 “大将军,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朕闻大将军家中惊变,贼子袁熙以朕之名污蔑大将军,不禁夙夜忧叹,辗转难眠。” “朕虽有心证大将军清白,但奈何贼子势大,朕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困居于深宫,任其肆虐邺城。” “不知大将军今可安好?身在何处?” …… 袁绍将整封信全部看完后,将目光投向许攸,问道:“子远,陛下除了这封信以外,还交代过你什么吗?” “有!” 许攸连忙点了点头,并说道:“陛下还说贼子袁熙嚣张猖狂,日日逼迫他授其太尉官职,他虽然始终没有给,但心中难免忧惧,望大将军能尽快率兵打回邺城。” “若非我极力劝谏,恐怕此番陛下就要跟我一并逃出邺城、前来寻主公了。” 许攸脸上满是唏嘘感慨。 袁绍听完他这番话,又看了看手中的书信,忍不住幽幽一叹,心情有些复杂。 虽说只是个小人物,但这份忠心他却能感受得到。若刘协真的如沮授所说的那般想要变假为真,那又何必在摆脱他之后寻过来? 要知道他在逃出邺城后就已经无法掌控刘协生死了。刘协完全可以公开对外宣称他是逆贼,然后重用袁熙那个孽子招兵买马,守好邺城的同时号令各路诸侯勤王。 再不济也能让袁熙带他离开邺城,前去寻找吕布、刘备,可是刘协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还想过来找他。 这样的人会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袁绍心中有一万个不相信。 将这封信收入衣袖,袁绍对许攸说道:“你派人修书一封送给陛下,让陛下在邺城安心等待,等我解决了公孙瓒这个大患,自会领兵攻回去。” “那个孽子已经背上了不孝的名头,不敢再背个不忠之名,他是不会对陛下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让陛下放心便是。” 袁绍并不担心袁熙会对天子动手。 天下间只有他和沮授,还有曹操那边的真天子那批人,才知道刘协的伪帝身份,袁熙是根本不知情的。 袁熙这回打的是清君侧、大义灭亲的名头,假若再对天子不敬,那么就是不忠不孝,天地难容,没有人会继续追随。 许攸重重点头:“主公放心!” 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袁绍又对一旁沉默不言的沮授说道:“公与,你去和子远制定一下接下来抵御公孙瓒的战略和计划。等我醒来以后再过目。” 沮授只得和许攸一同离开。 两人走出小院后,沮授瞥了许攸一眼,似是不在意问道:“子远在邺城的那几天,都是躲在什么地方?伱身为东门城守,袁熙定会满城搜寻你的下落吧,你竟没有被抓到?” 袁熙接管邺城后,第一件事肯定要肃清袁绍残党,许攸身为袁绍麾下的得力谋士,居然躲过了袁熙的搜查,而且还见到了天子、并且逃出来报信? “多亏了陛下啊。” 许攸长叹一声道:“那日我见到张郃高览两位将军晕倒后,知道事情无可挽回,就直接入宫面见陛下,向陛下寻求庇护。” “陛下让我躲在皇宫里面,这才逃开了袁熙的搜查,等到几天后事态稍稍平息,我才让两位将军帮忙送我离开。” “怎么,公与是怀疑我暗中投了袁熙不成?” 沮授闻言笑道:“子远这是哪里的话,你与大将军交情深厚,我怎会怀疑你?只是好奇一问罢了。” “说起来,张郃高览两位将军居然能被袁熙用手段给弄晕过去,当真是离奇,袁熙居然没有杀了他们。” 许攸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袁熙还想招揽他们吧,毕竟只要大将军死了,张郃高览除了投靠以外,又能做什么?” “倒也是。”沮授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只要不是背叛大将军暗中投靠陛下就好,但想来两位将军应该也不会这么做。子远你说是吧?” 许攸面色微变,刚想回答,但沮授却再度转移了话题。 “我随口一说而已,子远不必当真,你一路奔波,还是先下去休息吧,制定计划一事晚上再说。” 说完后沮授就径直离开了。 许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深深的忌惮和杀意。 他明白,沮授刚刚那番话绝对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对禁卫军、对张郃高览还有宫内的天子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怀疑的对象甚至包括了他! 若非如此,沮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样一番话?这既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 “必须想办法除掉沮授。” 许攸在心中将沮授列为了第一铲除目标,此人的危险性要远高于审配、田丰,留下来必然会对天子不利。 …… 邺城的变故是隐瞒不住的。 袁绍从邺城逃出不久后,邺城内发生的一切,就迅速向外传播了出去,并且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袁家兄弟自相残杀,袁熙杀弟囚父,而身为天下楷模的袁绍,竟然是挟持天子、大逆不道的奸贼! 这实在是让人颠覆三观。 另一方面袁绍也让人对外放出了消息,称袁熙完全是在信口胡言,这次事变也不是为了什么清君侧,而是想要弑父夺权。 一时间天下士子百姓们议论纷纷。 “兄弟相残、父子成仇……袁家真是家门不幸啊,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事。” “多半是那袁熙为了夺权才这么说的,袁本初可是大汉忠臣,怎么会做出挟持天子之事?” “对,就连伪帝都被他所诛。” “袁熙不也是大义灭亲么?听说现在他已经跟袁绍断绝父子关系了,父子二人现在都恨不得杀了对方。” “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有没有可能袁本初真的挟持了天子?毕竟连亲生儿子都这么说,甚至不惜做出弑父之举,感觉可信度很大。” “分不清,实在是分不清。” …… 正如刘协之前所预料的那样,伴随着袁绍、袁熙父子相残的丑闻传出去,袁绍甚至是袁氏的声望都遭到了巨大的负面影响。 毕竟袁熙囚禁亲父、残害手足是事实,除非最后真的坐实袁绍是挟持天子的逆贼,袁熙才能洗白成为大汉忠臣。 但代价是袁氏的声名尽毁。 因为袁氏这一代两个领头羊,袁术僭越称帝,袁绍挟持天子,全部都是反贼,袁氏还有什么脸面以四世三公之后,以汉室栋梁自称? 如果最后获胜的是袁绍,那袁熙就成了残害手足、甚至胆敢对亲父动手的不孝子,而袁氏自然也少不了一个族风不正、屡屡出现败类的骂名。 许县的曹操听到这一消息后,当即高兴得不顾形象,在一众下属面前笑得前仰后合。 “被亲生儿子囚禁追杀,还被赶出邺城!袁本初啊袁本初,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生子当如袁显奕!” 曹操开怀大笑,长久以来的阴郁心情,在此时此刻全都一扫而空,他现在恨不得上表天子好好嘉奖袁熙一番! 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据说如今冀州世家,大都投靠了袁绍假立的伪帝,就连袁熙本人也是如此。此人心机城府定非寻常人,或将成为明公的心腹大患。” 荀攸感慨一声,他收到荀家寄过来的书信之后,简直不敢置信。 袁绍假立的伪帝,居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甚至他叔父荀谌,还有意让他和荀彧两人去投伪帝。 曹操闻言,也被袁绍假立的天子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还好我许县的天子是真天子,自幼长于妇人之手,藏于深宫之中,心机手段拙劣不堪。 荀彧也笑道:“经此一事,袁绍的声名必会受到重大打击,这将成为他洗不掉的污点。明公的危机,暂时可解除。” 在袁绍声名日渐膨胀上涨的时候,忽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大大的好消息,他们也乐得看袁绍丢脸。 曹操不无讥讽地道:“袁本初自诩为天下楷模,却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当真是丢人!” “这次邺城事变,我听说袁本初不止死了一个小儿子,还死了麾下的几大心腹谋士,可谓是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曹操忽然心中一动,向荀攸、荀彧二人问道: “公孙瓒如今正发兵攻打冀州……你们说我要不要也添上一把火,趁这个机会发兵,和公孙瓒一起前后夹击袁绍?” 冀州内忧外患,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能一举将袁绍给铲除、灭掉伪帝的同时进而夺取冀州,对他的好处多得不敢想象! 但这个提议一出就被荀攸否决了。 “明公,虽说眼下袁绍内忧外患,但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出兵的好时机,您莫忘了还有袁谭在侧。” “若是发兵攻打冀州的话,袁谭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趁机出兵兖州、甚至豫州!” 荀攸这么一说,曹操才清醒过来。 青州和兖州毗邻,有袁谭率领大军坐镇,虎视眈眈,他刚刚只顾着看夺取冀州带来的好处,却忘记了身边的威胁。 “可惜。”曹操忍不住一叹,但还是有些不甘心,“难道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只能坐视袁绍一点点收拾残局?” “这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曹操心里清楚,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了就再难碰见,等到袁绍击退了公孙瓒,必然会调兵重新夺回邺城,袁熙是根本不可能守得住的。 荀彧思索片刻,说道:“倒也并非没有办法,若主公能够说服吕布,让他出兵攻打青州、令袁谭无暇分身的话,那我们就能趁机出兵冀州了。” “那还是罢了。” 曹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吕布支持的是邺城的天子,是和袁绍同一阵营的,不可能会帮他牵制袁谭,让他去打冀州,他们光是立场上就不共戴天。 更何况他与吕布之间还有种种深仇大恨,张绣也在吕布手底下。 他还是好好看乐子吧。 且看袁绍最后会如何收场。 若他无法收场,就别怪自己这个老朋友趁机咬下一两口肉吃。 …… 扬州,寿县。 吕布这边也收到了邺城的来信,得知邺城内部发生的惊变,以及刘协目前的处境。 “不愧是陛下!竟然能让袁绍吃这么大亏,甚至丢了邺城,实在是英明神武!” 吕布钦佩无比地说道。 刘协在信中跟他说清楚了这段时间以来邺城发生的一切,如挑唆袁熙弑父、谋杀袁绍、让贾诩带衣带诏找公孙瓒等等。 堪称精彩! 吕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刘协是怎么在那小小的皇宫中、躲在幕后就完成了这一系列的计划,甚至让袁绍都没有丝毫察觉! 陈宫看完了这封密信,也忍不住感慨道:“陛下之深谋远虑,令人惊叹,只可惜未能尽全功,一举杀了袁绍。” “这还不简单?”吕布闻言冷哼一声,脸上杀意凛然,“反正陛下如今没有被袁绍所钳制,何须要张辽领兵过去?本将军直接亲自前往,带兵杀了袁绍,将陛下迎到徐州!” 之前不敢动手是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当时没有带足够的兵马粮草,二是刘协还在袁绍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袁绍不在邺城,正在河间郡抵挡公孙瓒,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直接动手干袁绍便是! 吕布是个行动派,这个想法冒出来后,直接提起方天画戟,就要去清点兵马,大军直奔冀州。 “停下!停下!” 陈宫见此大惊,连忙上去拦下吕布。 吕布不悦道:“公台拦我作甚?” 陈宫叹了口气说道:“杀袁绍简单,但将军能承担杀了袁绍以后的骂名吗?他在天下人眼中可是汉室忠臣!” “将军以为陛下为什么要通过种种谋划、让袁熙去杀了袁绍?就是不想承担这份骂名!” 陈宫真的对吕布感到无可奈何。 这家伙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计谋、什么叫做策略,只知道打打杀杀,简直太过粗鄙了。 “真是麻烦。” 吕布听不懂陈宫说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头疼,袁绍一个大奸贼还能称为忠臣? 他吕奉先才是真正的大汉忠臣! 陈宫也不想与他解释了,只是道:“将军依陛下的吩咐行事便可,马上令文远率领一万大军前往邺城。” “邺城乃是袁绍的大本营,地理位置极好,而且粮食极多,有一万大军镇守,袁绍休想再夺回去。” “如此一来,陛下的安危既可以得到保证,也可以邺城为基础,进而谋夺整个冀州,这才是陛下真正的打算。” “况且眼下和孙策战事不断,将军怎能离开扬州?” 吕布面露犹豫之色,反复思索一番后,最终点头道:“好,公台你马上传令给张辽,让他即刻出发。” …… 与此同时。 青州,北海郡。 “我若奉旨起兵,牵制袁谭,则代表我承认了他天子的身份。” “可若不尊圣旨,则眼下汉室复兴的机会将因我而覆灭……” 孔融看着手中从邺城送来的圣旨,眼神呈现标准的扇形图,有三分敬佩,三分狂喜,两分震惊,两分犹豫。 (本章完) 第166章 孔融投诚,公孙瓒入瓮 “国相,该用饭了。” 孔融拿着圣旨沉思之际,太史慈用托盘端着饭食走入书房。 自邺城返回北海郡后,太史慈便留了下来。 孔融辨认不出两位天子的真假,以致于声名尽毁,遭到天下人的谩骂。 哪怕回到了北海郡,都不时有人往国相府上丢石头和牛粪,甚至还有些激进的文人士子想翻墙入府、当面质问孔融。 为了保护孔融的安全,太史慈不得不放弃带母亲返回辽东的打算,在母亲的支持下留在国相府上。 “嗯,放在那里吧。” 孔融心不在焉地说道。 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目光一直停留在圣旨上,表情时而高兴、时而担忧、时而纠结。 太史慈见此不禁有些疑惑。 因为孔融自返回北海以后便闭门不出,每日在家中不是处理政务就是读书写字,也再未露出过笑颜,这是他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看见孔融有如此复杂的情绪波动。 “国相为何事烦恼?” 太史慈的目光落在那封圣旨上,这是邺城那位天子送来的圣旨,今天早上才刚刚到府上。 面对太史慈的询问,孔融也没有隐瞒,说道:“子义最近可曾听闻袁绍父子反目成仇,袁绍更是被赶出邺城之事?” “略有耳闻。” 太史慈点了点头,最近关于邺城、关于袁绍的各种消息,可谓是传的沸沸扬扬。 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到底是袁熙大逆不道弑父,还是袁绍是否真的是挟持天子的逆贼。 这圣旨里的内容莫非和此事有关?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子义了。” 孔融收敛神色,对太史慈说道,“邺城的那位天子一直都在藏拙,虽然表面上受制于袁绍,实则暗中谋划极深。” “此次邺城事变,就是那位陛下在幕后主导的一切,现今已经驱虎吞狼,成功赶走袁绍,拿下邺城。” 关于刘协藏拙的事情,孔融一直埋藏在心里,不曾对任何人说,哪怕是太史慈也一样,生怕会不小心泄露出去,便会陷刘协于危险当中。 但如今他不必再隐瞒了,因为那位陛下已经成功脱困,龙腾九霄。 “什么?” 太史慈闻言大吃一惊,“这……袁绍父子自相残杀、袁绍被赶出邺城,竟然是邺城天子在背后谋划?这怎么可能?” 他无法想象,一个被迫逃到邺城、毫无根基、且受制于袁绍的天子,如何才能完成这样的布局。 这可不是简单的藏拙二字能概括。 “千真万确。” 孔融感慨万分道:“那位天子胸有雷霆引而不发,抓住机会便龙腾九霄,当真是雄才伟略的一代帝王!有如此雄主,实乃大汉之幸也!” 他可以想象得到,天子定是在背后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隐忍和努力,慢慢积蓄力量,才有现在的这份结果。 这份手段、这份心性,完全当得起“雄才伟略”这四字! 太史慈听到孔融这番话,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他看得出来孔融心里更加认同这位天子了,甚至都说出了“大汉之幸”这种话。 孔融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言语的变化,继续说道:“现在陛下欲要掌控邺城进而使冀州复归汉室,如今已令吕布派大军过去驻扎,以防袁绍回攻。” “但吕布大军欲前往冀州,必然要从兖州或青州经过。为了大军能顺利过境,陛下让我在北海郡起兵,夺取周边郡县,以此吸引袁谭的注意力,好让吕布的大军通过。” “我当下犹豫纠结的正是此事……子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孔融实在难以做出决定。 他仿佛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邺城、面对刘协质问的时候,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其实国相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太史慈对孔融微微一笑,“国相若不想帮助天子,那又何必纠结?您的犹豫就是选择。” “我觉得国相不必考虑太多,不如遵循本心一次。” 太史慈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孔融陷入了沉默,他一手扶着桌案,一手摩挲着手里的圣旨,脑海中不时闪过刘协曾对他说的那些话。 “回去后好好经营北海郡。” “朕要让你看看,朕是如何诛杀曹贼和伪帝,扫灭不臣、重整山河!” 许久之后,孔融目光坚定了下来。 他转身从腰间解下兵符,将其放在太史慈手上,然后沉声说道:“子义,我将兵符给你,郡内那五千人马……就交给伱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史慈哪里还不明白孔融是什么意思?当即抱拳道:“国相放心!慈定不辱使命!”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目送太史慈离去,孔融只感觉心中一阵轻松,他看着桌上的圣旨喃喃自语道:“即便我错了,对不起大汉历代先帝,却也对得起汉室江山。” …… 幽州,易城,太守府。 公孙瓒看完前线传回来的战报,不禁骂骂咧咧道:“没想到袁绍这老贼竟这么快就从邺城逃了出来,运气真好。” 这次出兵,他本想着趁着袁绍还被袁熙囚禁的这个机会,以雷霆之势攻到邺城,将天子解救出来。 但谁知道大军才刚刚攻入冀州,便遭遇了颜良大军的狙击,如今又有消息传来,说袁绍已经脱困,并且亲临前线。 只能说上天助袁不助公孙啊! 贾诩也在堂内,闻言笑道:“易侯不必担忧,袁绍虽然脱困,但失去了邺城这一大根基之地,实力已经削弱了很多。” “眼下冀州内忧外患,只要我们袁绍拼下去,让其露出疲态,把绝大部分兵力吸引过来,曹操肯定会忍不住出兵攻打冀州,前后夹击之下,冀州必破。” 这一切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公孙瓒满脸愁容地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知道的……但论底蕴我远不如袁绍,如何能与他消耗下去?” “此次为了出兵攻打冀州,我甚至放弃了屯田,若在冬季前不能取得战果,便难以为继了。” 这次出兵说是孤注一掷也不为过。 可现在却不上不下,甚至得跟袁绍拼起消耗,长时间这样下去他必败无疑,到时候说不定得丢掉幽州、退回辽东老家。 就在贾诩准备继续劝说的时候,公孙续匆匆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父亲!父亲——!” 公孙瓒本就心情不佳,看见毛毛躁躁的儿子,心头更是不耐,开口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而且我说了多少次了,除了在家中,平日见到我要称职务!” 公孙续高高兴兴跑来却挨了一顿臭骂,顿时感到有些郁闷,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是,将军。” 公孙瓒见此冷哼一声:“有什么事快说吧,别耽误我和光禄勋议事……你手里的是什么?” 他注意到公孙续手里拿着个罐子。 看样式是那些异族才会有的。 “这个?这可是好东西!” 公孙续精神一振,打开罐子把里面的东西亮给公孙瓒看,兴奋地道:“这里面全都是精盐,比我们平时吃的细盐还要细上许多!” “这些都是我从异族那里缴获的,足足有上百斤!” 他这次带领白马义从出关去扫荡那些异族,缴获了许多战利品,其中最珍贵的无疑就是这一百多斤盐了。 盐在任何时候都是战略物资,何况是这么细的精盐! “上百斤的精盐?” 公孙瓒吓了一跳,接过罐子,抓起一把盐仔细打量,然后又尝了一点,只觉得入口即化、没有粗盐的苦涩和粗粝感,只有最纯正的盐味! 极品好货! 公孙瓒忍不住问道:“那些粗鄙的异族是从哪里买到这些盐的?这么细的盐我都没吃过,他们怎么可能有上百斤?” 这盐的质量堪称他生平仅见,他可不信那些异族造得出来。 “这……还没有查清楚。” 公孙续有些尴尬地说道,他只顾着高兴了,倒是忘记调查这个,“父亲放心,我这就去抓几个异族严刑拷问!” 说完公孙续就要离开,但贾诩拦下了他,开口道:“不必去了,我知道这盐是谁卖给那些异族的。” 公孙续和公孙范齐齐看向贾诩。 “是谁?” 贾诩羽扇轻摇,淡淡笑道:“我在冀州之时,听闻糜氏掌握了新的制盐之法,这精盐就是那新制盐法的产物,没想到他们居然都把生意都做到异族去了。” “糜氏?这不巧了么!” 公孙续大为高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糜氏商队目前就在易城内驻扎休整!父亲,要不要我去带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这次肯定可以大捞一笔!” 战争时期走私盐铁可是大忌,尤其是这种品质的盐,一次性向异族出售上百斤,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当然了,公孙续肯定是不会杀人的,而是要趁此机会敲诈一笔买命钱,谁让他们触犯了律法呢? “说了称职务!” 公孙瓒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糜氏与你世叔玄德有姻亲关系,你抓了他们的人,以后让我怎么跟你世叔交代?” “你带人去将糜氏商队的管事请过来就行,其余人一概不要碰,千万记住不可失礼。” 若是其他的商队那抓也就抓了,但谁让糜氏和他好兄弟刘备有关系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刘备一点面子。 不过人还是得抓过来盘问一番的。 “是,父亲!” 公孙续抱拳应下,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就再度回来了。 不过这次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绸缎、气度不凡的中年胖子,正是糜氏商队的管事。 “草民见过幽州牧。” 一见到公孙瓒,糜家管事便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然后陪着笑脸问道:“我糜氏商队初到贵宝地,不知幽州牧……” “初到宝地?” 话还没说完,公孙瓒就出声打断了他,然后直接将那个装着精盐的罐子丢到了糜家管事的怀里,“你都向异族卖了这么多精盐了,你跟本将军说是初到宝地?” “你不知道擅自向异族售卖盐铁乃是死罪吗!” 糜家管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道:“幽州牧恕罪、幽州牧恕罪!” 公孙瓒冷哼道:“本将军真不明白,中原各州的生意还不够你糜家做的?非要跑到异族做生意?若是把那些关外异族养起来了,日后犯边怎么办?” “也就是本将军与荆州牧刘玄德有同窗之谊,而他和你们糜家颇有渊源,若不是看在他的情面上,这次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虽然不打算动糜家的商队。 但该有的恐吓是不能少的。 要不然怎么能让刘备接下他这份人情? “多、多谢幽州牧。” 糜家管事这才松了口气,犹豫片刻后,他继续道:“其实……幽州牧有所不知,我们和异族做生意,正是为了帮助荆州牧。” “哦?此话怎讲?” 公孙瓒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和异族做生意帮助刘备? 糜家管事叹道:“荆州牧欲组建一支铁骑,但奈何没有战马,所以我们只能前往关外收购,若非如此我们又岂会向异族贩盐?” “此事我们一直在秘密进行,还请幽州牧看在荆州牧的情面上能够多多包涵,我们糜家定不会少了您的好处。” 说着他向公孙瓒深深一礼。 听完他这一席话,公孙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直接上前将糜家管事给搀起身,然后和蔼地说道:“本将军与刘玄德交情深厚,你们既是为了帮他,本将军怎能不网开一面?” “不过本将军有一个建议……你们以后无需去跟异族买马,直接跟本将军交易如何?” 糜家管事一愣,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幽州牧愿意……卖给我们战马?” “没错!” 公孙瓒正色说道:“你们要多少战马,本将军就卖给你们多少,而且还比那些异族蛮子卖得更便宜!” 战马这玩意他根本不缺啊! 要多少,他就带兵去异族的地盘上抢多少,干嘛要花钱跟那些蛮子买?这不是浪费钱么! 直接抢就完事了! 糜家管事神色激动道:“多谢幽州牧!多谢幽州牧!” “举手之劳而已,帮助同窗挚友,本将军义不容辞!” 公孙瓒笑眯眯地说道,在他眼中,糜家管事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棵行走的摇钱树! 这可是大主顾啊! 在他身后,贾诩轻摇羽扇,看着和糜家管事热情畅聊的公孙瓒,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 入瓮了。 —— (PS:马上就要写到主角站在台前的剧情,整理下大纲,今天暂且只更新9000字。) (本章完) 第167章 且听龙吟 “糜管事,玄德近来如何?” 公孙瓒先是跟糜家管事寒暄了一阵,拉了拉关系,随后问起刘备最近的状况。 他上次听到刘备的消息,还是其说降张绣、立下擒获伪帝的大功,却被袁绍针对只封了个荆州牧。 当时他还为刘备感到愤愤不平。 糜家管事道:“尊天子诏令,荆州牧眼下尚在扬州随温公一同讨伐觊觎扬州之地的江东孙策以及假立天子的曹贼。” “眼下曹贼虽退,可孙策兵强马壮,温公难以为继,因而荆州牧才让我们来北地关外收购战马、组建骑兵,以剿孙贼。” 说到这里,糜家管事一脸感激地对公孙瓒道:“收购战马不易,如今既得幽州牧相助,真是万幸!” “哎!糜管事此言差矣!” 公孙瓒大义凛然地道:“扬州乃汉室的扬州,岂能落入孙贼和曹贼之手?玄德与本将军有同窗之谊,如今奉令讨贼,本将军岂能不相助一二?” “对了……你们需要多少战马?” 前面那些都是场面话,最后的问题才是公孙瓒想问的。如果糜家只是要个几百上千匹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他还指望着卖些马匹以资军用。 若是数量少了可不管用。 “不是很多。” 糜家管事面露尴尬之色,犹豫着说道:“也就……五千匹吧,幽州牧会不会觉得太少了?” “多少?五千匹?” 这个数字让公孙瓒目瞪口呆。 这叫不是很多? 糜家管事见公孙瓒瞪大眼睛似有不满,连忙又道:“五千匹只是目前所需,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增购,一年内定然增至一万匹。” 公孙瓒沉默了。 原本他还觉得刘备被袁绍针对,跟在吕布屁股后面混得很惨,心中有些同情。 但现在他只剩下了酸意。 怎么就让你傍上了糜家这根粗壮的大腿? 这软饭还真让你吃上了! 张口就是五千一万匹战马,这是多么财大气粗才说得出口啊! 可恶的大耳贼! 便是他也无法一口气拿出这么多战马啊!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嫉妒后,嘴硬道:“这个数量勉强凑合,不过本将军如今正在奉旨讨伐袁贼,眼下战马也紧缺,一次性拿不出五千匹战马。” “这样,本将军先给伱们三千匹,剩下的战马半年之内定全须交付。” 五千匹战马公孙瓒其实拿得出来。 但前提是他不给自己麾下的骑兵留备用战马,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保证自家军队战马够用的情况下,他能一次拿出来的就三千匹左右。 毕竟养马也需要钱,他也不会没事屯那么多战马。 还不如放在关外异族手里,让他们养着,等缺马了就派人去抢。 糜家管事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我们原本设想的也是分批买回去,一次性买太多的话运输起来也不方便。” “不知幽州牧打算卖什么价?” 谈到价格,公孙瓒有些迟疑,思索半晌后才试探着问道:“比你们在异族那边买的价钱便宜一成,如何?” 他给出的这个价格有些黑心。 因为北地的马匹虽多,但由于并州、冀州都被袁绍所占,所以他根本没办法把马匹卖到中原去,糜家这样的大主顾着实少见。 别说低一成了,低个三成五成都行! 反正怎么样他都有的赚! 但谁知道糜家管事在听到这个价格后根本没有半点还价的意思,大手一挥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就按这个价!” 如此豪气,让公孙瓒再度震惊了。 五千匹战马说买就买,后续更是增至一万匹,如此庞大的数量价都不还,难道这就是徐州豪族的底蕴? “真是有钱啊。” 公孙瓒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越发嫉妒刘备了。 原以为他过得不好,还想帮他一把。 怎知他竟然过的如此之好,让公孙瓒心中很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时间,他又与糜家管事商议了一下具体的交付时日还有结算的方式。 最终双方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正事谈完,公孙瓒还想留糜管事住下,好好招待一番的,但糜管事以商队还有事情为由婉拒了。 于是他便让公孙续恭恭敬敬地把人给送回去,甚至派兵去保护糜家商队,生怕这个财神爷有什么闪失。 送走了糜家管事后,公孙瓒心情大为舒畅,脸上更是充满了笑容,完全不见之前的郁闷。 “这下终于不用担心没钱跟袁绍打仗了!”公孙瓒颇为激动地对贾诩道。 之前他一直在为钱粮发愁,可如今有了跟糜家贩卖马匹这一生意往来,哪里还用担心这些? 要知道他能卖给糜家的可不止是马匹,其他各种东西都行,糜家要什么他就去关外抢什么,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贾诩笑道:“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天子有道,将军为天子讨贼,故而上天助将军矣!” “先生所言极是。”贾诩这一番话让公孙瓒很是受用。 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而且还有理有据。 “先生且自便吧,本将军要赶紧去派人到关外抢夺马匹了,这是和糜家的第一次生意,定不能出什么差池。” 公孙瓒说完就匆匆离去了。 贾诩喝了一口茶水,嘴角笑容更甚,摇曳着羽扇,优哉游哉的离开了太守府,一路来到糜家商队所居住的客栈。 “光禄勋。” 其中一间厢房,糜家早已恭候多时。 一见贾诩,立马恭敬的行礼。 贾诩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次表现有些太刻意了,也就是公孙瓒心情激动,所以才没有察觉到破绽。” 糜家管事刚刚在太守府上的演技,在他看来分外拙劣,简直破绽百出。 身为商人,和别人做买卖连价格都不还,天下哪儿有这样商贾? 虽说要暗中帮助公孙瓒抵挡袁绍,但也不能这么明显,容易遭到怀疑。 这演技,与陛下相比,简直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小的疏忽了。” 糜家管事心中有些苦涩,他就一商人,也不擅长这些啊。 又要让公孙瓒满意,又不能让其察觉,这未免也太难了。 “罢了。”贾诩也没有过多苛责,反正现在目的达到了就行,“获得战马后,尽快送去扬州交给温公。” “眼下正是温公和孙策争夺扬州的关键时间,切不能贻误战机。” “明白!”糜家管事连连点头应下,随后问道:“那些淘汰的新式武器装备,以及马镫马蹄铁,小的要现在就卖给幽州牧吗?” “暂时不用。”贾诩摇头,目光幽深地说道:“具体何时出售,你等我的消息就行,在此之前不要暴露。” “我们只需要让公孙瓒拥有和袁绍消耗下去的力量便可,不能让他落败,也不能让他强大到能击败袁绍。” “唯有双方僵持不下,袁绍被牵制住手脚,文远将军方能一步步蚕食冀州,使冀州重归汉室。” 双马镫、马蹄铁,以及新的冶铁术打造出来的第一代精良准备,这些都是底牌所在,可以卖给公孙瓒,但得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卖,强行为他提升实力续一波命。 在这场谋划当中,主要目的是同时消耗袁绍和公孙瓒双方的力量。 而张辽进入邺城的一万大军,则趁机攻占冀州各大郡县。 “小的明白了。” 糜家管事点头应下,作为糜竺的堂弟,他察言观色分析局势的能力其实并不小。 贾诩叮嘱完糜家管事以后,缓缓走到窗边,扶着窗沿看向外面街道的景致,心思逐渐飘远。 “希望孔融那边能顺利起兵,只要张辽大军能进入冀州,大势便在陛下。” “如此,只需扫平袁绍,将整个冀州掌控在手,公孙瓒自然来投。” “届时一统北方四州,根基稳固,天下可图矣。” …… 邺城,皇宫。 张郃正在向刘协禀报他组建城防军的最新进展。 “陛下,目前末将已经成功募集城防军四千人,共分为五营,每个营的统领皆是末将从禁卫军中抽调出来的亲信。” “现如今邺城城防已经彻底掌控!” 为了完成刘协的命令,他和高览这段时间来可谓动用了所有手段来重组城防军。 此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从城内百姓中直接招募青壮肯定是不行的,城防军的士卒不说要跟禁卫军一样精锐,但一定也不能差,否则战斗力太弱承担不起城防的重要职责,招募青壮还得先训练,耗费时间太长了。 因而为了保证城防军的战斗力,他与高览直接从城内甚至周边郡县的各大世家豪门中抽调护院。 这些大家族的护院,大部分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卒,其中不乏武力过人的壮士。 他们本身底子不差,再加上平日吃喝方面也不差,是天然的精锐兵种。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把这些人全部打乱随后重新整编,再让麾下亲信统领各营,轮流值守四面城门,摒除了所有隐患。 “善。” 刘协微微颔首,将目光从手中的兵法韬略上移开,看向张郃高览两人。 “朕金口玉言,你们此次立功,可抵上次擅自借调禁卫军之罪。” “但朕不希望这种事情还有下次,否则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朕都要严惩不怠!” 张郃高览两人大喜,连忙抱拳低头道:“谢陛下恩典!末将定铭记于心,绝不再犯!” “退下吧。” “诺!” 两人离去之后,刘协对一旁的郭嘉笑道:“掌控了城防,朕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如今只需要安心等待张辽率领大军前来便可。” “青州北海郡那边可有动静?” 他让人送了圣旨给孔融,令其起兵作乱,吸引袁谭的注意力,好让张辽有率领大军过来的机会。 也不知孔融有没有按他的命令行事。 “回禀陛下,今日刚传回消息,孔融十日前于北海起兵,以太史慈为将。这太史慈竟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仅用五千人马就势不可挡,短短几天便连下三城。” “如今袁谭已经派兵前去镇压了。”郭嘉满脸笑容回道,只需张辽大军一到,整个天下就能听到眼前这位蛰伏许久的天子发出的龙吟声。 刘协闻言,心中又惊又喜。 这次孔融没有选择中立,而是起兵帮他,说明在内心深处已经认可了他这位天子。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有太史慈在,袁谭一时半会无法平叛,阻挡不了张辽大军。 此外孔融认可了他,青州便不再是袁谭的青州,用不了多久就能变成他刘协的青州。 刘协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只觉得眼下的局势大好,袁绍一走他简直天高海阔,做什么事都无比顺利。 不过提起袁绍,他就不得不想到袁熙。 “袁熙最近在干些什么?” 郭嘉闻言道:“他听从许子远的建议,散尽家财招募义从,但由于声名不佳,没多少人愿意跟随,只勉强募得三千人马。” “除此以外他还在城内大肆肃清袁绍的残党,将那些死忠袁绍的人和势力都屠戮一空,如今城内大族无不谈袁色变,视之如虎。” “看来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向陛下表忠心。” 袁熙的心思郭嘉一眼就能看透,无非是借这种行为来向天子证明,他与袁绍不共戴天。 而目的,自然是希望能够得到天子信任和重用。 “随他去吧。” 刘协淡淡一笑,他是不可能会重用袁熙的,就这样一直吊着就行,刚好可以做他解决袁绍残党的一把刀,顺带还能为他招兵买马。是个绝佳的工具人。 把袁熙这个工具人抛到脑后,刘协继续问道:“子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袁绍有没有怀疑他?” 提到此事,郭嘉的神色略显凝重,说道:“袁绍倒是没有怀疑陛下和子远,但是沮授却不知为何起了疑心,甚至怀疑张郃高览二位将军。” “子远认为,沮授不除,对陛下的威胁太大,他准备施计杀之。” 郭嘉这段时间,负责处理各方传来的消息,随后逐一整理分析并上报给天子。 许攸那边的情况,他了若指掌。 在这件事上,他的想法和许攸是一致的——沮授必须死! “子远所言甚是……” 刘协目光幽深,有冷色闪过。 郭嘉不知道沮授为什么会怀疑到他和禁卫军身上,但身为当事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除了曹操那边,天底下只有袁绍和沮授清楚他的身份。 袁绍高傲,从内心里就看不起他这个流民;可沮授不一样,小心而谨慎,早在他当初表现出精湛演技的时候就对他有了警惕之心。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想不怀疑到他身上都难。 当然,他也没想过能一直瞒得住沮授。 对方是聪明人,只要他动作多了,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看出来又能如何呢? 便是袁绍此刻知晓他不甘做一个傀儡,甚至不甘做一个假天子,又能拿他如何? 即便袁绍孤注一掷,他大不了往徐州一跑! 到时候他失去的仅仅只是冀州,而袁绍却会遭受各路诸侯共同讨伐。 刘协心中冷笑,面无表情地对郭嘉道:“告诉许攸,无论动用什么手段,都要率先杀了沮授!” “朕不希望他活着。”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时候开始清除那些知晓他身份的人了。 从沮授到袁绍,再到曹操甚至是……汉献帝! 他要做真正的天子! (本章完) 第168章 君临天下 青州,寿光县。 袁谭率领两万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他站在寨门前,看着寿光县城头上飘扬的“太史”旗帜,脸色十分阴沉。 “不过区区十日,寿光竟被攻克了,这太史慈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如此勇猛?” 他收到北海孔融起兵作乱的消息后,就立马率领大军赶来镇压了,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赶来时城池已经丢失了三座。 如果算上寿光县的话那就是四座! 十日之内连克四城,这是何等惊人的战绩? 关键对面那个叫太史慈的领兵之人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根本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大公子,此人我有所耳闻。” 这时,袁谭麾下的将领岑璧开口说道,“太史慈字子义,东莱黄县人,弓马熟练,箭法精良,是个智勇兼备、信义双全的英雄。” “昔日孔文举被黄巾围困,他为了报答孔文举对其母亲的照料之恩,孤身闯入围城,然后又带着消息突围而出,寻刘备领兵前来解围。” “上次孔文举前去许县和邺城拜见天子,也是他一路随行。” 袁谭闻言略显惊诧,孤身闯入被包围的城池,然后又突围出来,这种胆识和气魄当真是不俗。 如此英雄竟甘心为孔文举所用,真是可惜。 袁谭的心里生出了几分招揽之意,稍作思索后对岑璧说道:“稍候本公子手书一封,你让人送入城去交给太史慈。” “他若是肯归降,之前的一切本公子都可以既往不咎,还可封他为大将,单独统领一军。” 他此番率领整整两万大军过来,根本不是太史慈区区五千兵马所能抵挡。 不过他不想随意消耗兵力,若是能兵不血刃的退敌自然是再好不过,顺便将这一猛将也收入麾下。 “独领一军?” 岑璧有些讶异地道:“大公子,这太史慈不过是个起兵作乱的逆党,给予他如此厚待,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袁谭瞥了岑璧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要是在十日时间内连下四城,本公子也让你单独统领一军。” 什么逆不逆党,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麾下唯一能看的就是岑璧,太缺乏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一念及此,袁谭就不禁想到自己父亲袁绍麾下那如云一般的猛将,鞠义、颜良、韩猛、淳于琼,心中一阵火热。 “只要日后本公子继承了嗣位,他们都将为我效力!袁熙啊袁熙,这次真是多谢伱了!” 袁谭眼中精光闪闪,嘴角上扬。 这次袁熙发动兵变杀了袁尚,又和袁绍断绝父子关系,让他直接没了两个竞争对手,一下子成了最大受益者! 在这件事之前,他对自己能不能继承嗣位其实是有些不确定,因为他早早被过继给了伯父袁基,名义上来说是没有继承嗣位的资格。 可如今不管袁绍心里是什么想法,不管外人是什么看法。 他都是唯一的继承人! “大公子!” 就在袁谭海沉浸在继承嗣位的美好设想中时,一名斥候匆匆跑来:“临淄县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一支规模上万的大军从徐州而来,两日前进入青州境内!” “规模上万?!” 听到这四个字,袁谭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脸色也是剧变,焦急问道:“领兵的人是吕布吗?现在有多少地盘失陷了?!” 徐州是吕布的地盘,这支大军既然是从徐州而来,那肯定就是吕布的军队! 袁谭首先想到的就是吕布要进攻青州! 斥候禀报道:“领兵之人并非是吕布,打的旗帜是‘张’,应当是吕布麾下大将张辽。” “他沿路并没有攻打任何一座城池,甚至都没有带太多的后勤辎重,貌似只是打算过境,目前已经快要经过临淄了。” “过境?”袁谭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接着毫不犹豫地对岑璧厉声道:“传令大军!立刻前往临淄!” “决不能让张辽的大军从青州过境!”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收到了父亲袁绍的来信,让他坐镇青州,盯紧了曹操,万不可让其发兵进入冀州,否则前线大军恐有覆灭之危。 然而曹操那边始终没动静,出兵的反倒是吕布! “父亲如今正在前线领兵抵抗公孙瓒,吕布难道是想趁机偷袭?他怎敢如此!这可是会遭到天下人谩骂的!” 袁谭匆匆向军营中走去。 现在已经顾不上攻打寿光县了,要是让张辽领兵过境、进入冀州,他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 …… 寿光县,城墙上。 太史慈收到麾下士卒禀报的、袁谭大军撤退的消息后,匆匆赶来城墙,登高而望。 只见原本在寿光县外驻扎的袁谭大军,此时已经纷纷撤离,甚至连营寨都来不及收拾,便匆匆撤退。 “是张辽领兵过境了。” 见到这一幕,太史慈心中马上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唯有此事才能让袁谭如此惊慌撤退。 那么眼下……他该怎么办? 若是按兵不动,任由袁谭撤退,那么张辽很有可能被回防的袁谭给拦住; 若是前去追击拖延时间,必然会彻底触怒袁谭,而且他手上只有三千可战之兵,去对抗袁谭的两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太史慈微微眯眼,看着不断远去的袁谭大军,一展披风,转身向城墙下走去,淡淡下令。 “点齐城内所有兵马。” “随我追击敌军!” 天子下达的命令是起兵作乱吸引袁谭注意,给张辽大军制造过境机会,这一点他做到了,所以他现在按兵不动也没问题。 但,他不愿。 既然国相愿意襄助邺城天子,那他便要做得尽善尽美,如此也算不负国相所托! 不久后,太史慈留下伤员看守城池,率领三千可战之军浩荡出城,向着撤退的袁谭追击而去! 很快,袁谭就发现了大军后方传来的动静,骑在马上回头一看,就看见了追杀而来的太史慈大军,顿时面露惊色。 “这太史慈是疯了不成!” 后面追击过来的敌军目测也不过数千人而已,这么点人数,在他的大军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守城都勉强,何况正面交战? 但不管他怎么想,太史慈已经率领军队杀了过来,直接死死咬住了他们的后 方,瞬间展开激战! 太史慈带领一队百人骑兵如同尖刀一般直插后方,肆意杀戮,破坏阵型,毫无顾忌,一时间青州军后方大乱,死伤惨重。 “匹夫敢尔!” 袁谭见到这一幕大怒,同时杀心暴涨,当即选择停止撤退,决定先击溃太史慈。 然而就在他刚刚摆好阵型准备展开围剿之时,太史慈却没有继续和他们酣战,而是转身带领军队撤退 ,只留下数百具尸体,还有扑了个空的青州军。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疯狗突然冲出来咬了你一口,你刚刚捡起棒子准备狠狠给它脑袋来上一下的时候,它却突然松口跑了。 此时你是选择追还是不追?袁谭的回答是—— “继续撤退!” 袁谭恨恨看了一眼离去的太史慈,下令大军继续撤退,他没时间在这里对付太史慈了,必须要赶紧赶回临淄! 但就在青州军撤退没多久,太史慈居然又领兵追了过来,故技重施袭击青州军后方,然后在他们准备反击围剿时,再度撤退逃离! “啊啊啊!杀了他!杀了他!” “安敢如此折辱本公子!” 袁谭被这三番两次的戏弄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下令大军追杀,但岑璧却连忙制止住了他。 “大公子不可!我们要赶紧回去阻止张辽大军过境啊!” “不能让张辽领兵进入冀州!” “他的目的就是拖住公子,所以您还是继续率军返回,留给末将五千兵马阻挡着太史慈的军队即可,万不可继续逗留!” 岑璧规劝道,他看穿了太史慈的打算。 袁谭心中纵使有万般不甘,但也清楚岑璧说得是对的,太史慈就是想拖住他不让他回去,他要是转身追击,反而遂了太史慈的愿! 于是他分兵五千留给岑璧。 自己则是率领一万大军继续撤离。 “被看出来了么……” 太史慈见到青州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下来,一部分继续撤离后,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看破了。 但留这么点人殿后是不是太看不起他了? 没有犹豫,太史慈再度领兵杀了过去。 三千人对战五千人,优势在我! 岑璧早就盯上了在战场上纵横披靡的太史慈,此时见他再度领兵杀过来,眼中顿时浮现出熊熊战意。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岑璧冷哼一声,提枪迎战太史慈! 太史慈并不认识岑璧,但看见他身上威武的甲胄,还有杀气滕腾冲来的模样,也猜到了是敌方大将,拿 出了几分谨慎之心对待。 在闪身躲过岑璧刺过来的一枪后,他只是随手一击就将其武器击飞,然后把一脸惊恐的岑璧挑落马下。 “如此孱弱竟能身居大将之位?” 太史慈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毙命的岑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感到分外疑惑。 居然在他手上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岑将军死了!岑将军死了!” “快逃啊!” 一众青州军们眼见主将身死,顿时慌了神,一时间士气大减,瞬间丧失了斗志,纷纷放弃抵抗转身逃跑。 士气是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了士气,哪怕人数再多也是一盘散沙! 太史慈很快就将这支青州军给收拾了,他没有去管那些溃逃的残兵,继续向袁谭的大军追击而去。 …… 八日后,邺城,南郊校场。 袁熙站在点将台上,看着校场内站成一个个方阵的三千义从,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算是有点样子了。” 他招募这三千名义从已经有些时日,为了将这支新军打造成一支合格的军队,他花了极大的心思。 又是耗大量财力为他们装备上武器甲胄,又是亲自指挥训练,只为了能让他们尽快形成战斗力,好派上用场。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他们看起来已经有了些气势,对比刚刚训练的那副散兵游勇的模样要强上许多。 “只要我再多招募一些义从,把人数凑够一万,陛下定然会重视我、信任我,并封我为太尉!” “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我不是大汉忠臣!” 袁熙信心满满地想道。 同时想起前几天许攸给他的来信,说袁绍被公孙瓒大军牵制,短时间内无法回邺城。 如此之好的时机,他得抓紧时间、变卖家产去招募义从才行。 但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远处大路上烟尘滚滚,定睛一看,竟是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向邺城奔袭而来! “袁绍打回来了?!” 袁熙大惊失色,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远处奔袭而来的大军并非是他所熟悉的冀州军,而是一群全部身着黑色甲胄的陌生军队! 队伍中竖立起来的旗帜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名号。 而是“张”! 这支军队沉默着向前行军,哪怕隔着老远,袁熙也能感受到那一股冲天的煞气,还有铁血杀伐之意,这绝对是一支精锐之军! “回城!马上回城!” 袁熙来不及细想这到底是哪里来得军队了,毫不犹豫地下令校场内的义从们从南门返回邺城。 他麾下这三千义从根本不可能是这支大军的对手! 众多义从训练时间尚浅,还只是一盘散沙,见到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的大军赶来,不少人顿时被吓破了胆。听到命令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涌向南门,导致一群人堵在了城门口,进都进不去! 然而这时候身后的大军已经赶至! “完了!” 袁熙脸色苍白,心中一片绝望,这下子不仅他麾下的所有义从都要身死,甚至连邺城也要被对方给攻下! 就在袁熙心惊胆战的时候,黑色洪流般的大军在邺城外停下了脚步,浩浩荡荡的大军保持着阵容整齐,竟无半点错乱,透着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气,与乱成一团的义从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更吸引袁熙目光的是这群大军身上的甲胄装备,竟全部统一制式,比他给义从们的装备不知好上多少,甚至比他原先虎字营的装备都要更好! 只见大军停下后,为首的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策马上前,望着袁熙,面无表情地说道:“让道。” “你、你是温公麾下的大将?” 袁熙见到此人,瞬间便认了出来,正是当初随吕布一同前来邺城的将领之一! 也就是说眼前这支军队是吕布的大军! 这武将正是张辽! 他没有回答袁熙的话,只是加重了几分语气,重复道:“让道!” 袁熙不敢多言,连忙号令众多被吓破胆的义从们让开道路,任由张辽带领大军进入邺城。 他心中隐隐意识到。 邺城,再也不属于袁绍了。 属于袁绍的时代已经结束。 宫中的天子——要真正开始君临天下! —— (PS:今天两章是下一个高潮剧情的过度章节,凌晨还会更新一两章,具体时间朕也说不准,但爱卿起床后肯定能看到。) (本章完) 第169章 封他个异姓王又如何 皇宫,宣室。 “末将张辽,参见陛下!”张辽向刘协单膝行礼,身上甲胄互相碰撞,发出金戈之声,“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全礼,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 刘协望着一身崭新甲胄的张辽,忍不住起身上前,围绕着他反复打量,不时伸手摸上一摸。 “这甲胄是甄氏工匠们打造出来的新式装备吧,温公麾下的军队已经全部装备上了?” 张辽身上的这套黑色甲胄,看着就知道防御力惊人,不是这个时代工艺能有的产物,反正他没看见袁绍军队里的士兵身上看过。 想来应该就是甄氏掌握了冶铁术、工艺大幅度精进后所打造出来的新装备。 “回禀陛下,这正是新装备。” 张辽点了点头,如实回道:“不过末将身上这幅一等甲胄,仅仅只有十套。其余二等甲胄,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只打造出了一千五百套,且全在末将带来的这一万大军当中的精锐身上。剩下的皆为三等甲胄。” 听到这番话,刘协顿时感动了。 看看,看看!什么叫大汉忠臣啊? 吕布将最精锐的将士派遣过来不说,还带来了仅有的一千五百套二等甲胄! 袁熙你怎么跟朕的奉先大将军比! “好!好!” 刘协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亲手把张辽搀扶起来,并拉着他的手臂说道:“有文远镇守邺城,朕无忧矣!” 这还真不是他的场面话。 张辽这等猛将,一万名装备了新式武器装备的精兵,再加上易守难攻、固若金汤的邺城,再再加上袁绍这些年来在邺城内囤积的粮食。 哪怕袁绍把冀州军全都调来也不够看! 得到天子的嘉奖,张辽自是一阵感动加惶恐。 刘协又勉励了他几句后,便让他退下休息了。 等到张辽走后,郭嘉说道:“温公对陛下着实忠心耿耿,为了陛下的安全,麾下精锐尽出。” 吕布对天子的忠诚让郭嘉十分欣喜。 虽然他为人粗莽,但有时候倒也十分细心。 “确实如此。” 刘协深以为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今晚就去吕玲绮的宫里睡觉,也算是对吕布这份忠心的褒奖吧。 郭嘉又道:“陛下,下个月便是前往太庙祭祀大汉列位先帝的日子,臣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刘协问道:“什么机会?” “提升陛下威信的机会。” 郭嘉正色道:“如今袁绍虽然已经离开了邺城,在邺城的势力和根系也基本上被铲除干净,但他毕竟经营邺城许久、声望极高,在邺城百姓心中的地位依然非常高。” “说句大不敬的话,邺城乃至于整个冀州的百姓,可能只知袁本初,而不知天子,陛下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袁绍。 “因此臣以为可以借此次太庙祭祀,顺带举行祭天大典,加深陛下在邺城百姓心中的威严,竖立起天子的威望,慢慢淡化袁绍的影响。” 刘协这才恍然,理解了郭嘉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争夺民心。 就像是他上次在幽州前线时检阅三军一样,让天子的形象立体起来,让将士们知道天子是什么样的人,就和袁绍公开处斩袁术是同样的道理。 日后若想兵不血刃的拿下冀州,提升天子威望是必然要做的事。 “确实是个机会。” 刘协点头认可了郭嘉的这个提议,说道:“那此次大典便由奉孝负责操办,这毕竟是朕摆脱袁绍钳制后第一次公开祭祀太庙,甚至还要祭天,务必办得隆重一些。” 去年的太庙祭祀,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按照袁绍和沮授的安排进行,完全就是提线木偶。 而这次倒是可以好好操办一下,得让世人好好看看他这个天子的威严! 让冀州百姓都知道,皇帝才是天下共主,而大汉的皇帝就在冀州。 “臣遵旨!” 郭嘉躬身抱拳,转身退下。 …… 张辽领兵入城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这让邺城内的各方势力和各大世家都感到极为不安,并且隐隐意识到一件事——天子彻底掌权了。 属于袁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了! 张辽带来的一万大军就是天子威权的最好保障,只要天子一声令下,他们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因此在张辽入城后的第二天,各大世家们的代表们便纷纷涌入了已然效忠天子的荀谌府上,询问他的意见和想法。 荀府大堂。 面对众多世家代表们期盼和热切的目光,荀谌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而后淡淡开口道: “诸位,今时不同往日。前些日子大军未入城,尔等还想着当墙头草左右摇摆。如今只能坚定的维护天子!也是时候该拿出你们诚意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色变。 沮宗皱眉看着荀谌,问道:“友若此言何解?” “字面意思。” 荀谌斜睥了众人一眼,说道:“事到如今我就不跟诸位打什么机锋了。袁绍逃离邺城,吕布派大军入驻,这代表着什么我想诸位不可能不知道。” “陛下摆脱钳制、重新掌权已成定局,诸位若是还想做骑墙派观望,那才真正是愚蠢之举,甚至是不忠之举,会为各自家族带来灾难。” “今后邺城是陛下的天下,袁绍不可能回得来了,你们若是还想继续生存下去、不在事后遭到清算,唯有拿出诚意献给天子,表明对汉室的忠心。” “否则,这段时间被袁熙剪除的那些世家,就是诸位未来的下场!要知道,袁熙如今可是巴不得做这种脏活儿来向天子表忠心。” 荀谌是优哉游哉稳坐钓鱼台。 他早就向天子效忠了,甚至还当着天子的面写信让荀彧和荀攸来投。 如今的局面也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他深深明白那位陛下到底有多么可怕。 荀谌一番警告意味极浓的话,让堂内诸多世家代表们既惶恐,又纠结。 若眼下盛世,他们哪里需要犹豫,恨不得立刻绑上天子的战车。 可眼下的世道,却是活生生的乱世。 “我们该怎么做?” 半晌后,沮宗第一个开口问道,他原本认可自家兄长沮授的选择,坚定支持袁绍。 可现在他动摇了。 如果不投天子,以他兄长沮授和袁绍的关系,他这一脉也逃脱不了清算,袁熙早就对他们沮家虎视眈眈了。 “很简单。”荀谌笑了笑,目光闪动,“一月后天子祭祀太庙,届时还会有一场祭天大典,诸位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事后把伱们的诚意拿出来给天子看。” 他是很乐意看见众人投效天子的。 谁不想上船的人多一点呢? 这样船也能行驶得更加稳妥。 “可是……” 审荣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向荀谌问道:“大将军真的回不来了吗?只要击退了公孙瓒,未必……” “丢掉你的幻想罢!”审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荀谌不耐地开口打断了,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 “且不说以邺城的坚固,单是正当的名义他就找不到。” “我知道你想说以讨伐袁熙为借口。” “但如果袁熙死了呢?”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授予袁熙官职?因为袁熙是陛下随时可以丢弃的一颗弃子!陛下从未承认过袁熙是什么大汉忠臣!” “只要袁绍敢以这个为理由攻打邺城,陛下马上就能杀了袁熙,届时袁绍还能拿什么借口攻城?” “即便袁绍失去理智强行来攻,需要多少兵马?五万?还是十万?袁绍已经没有能力攻克邺城了!” “醒醒罢!” 荀谌的一席话,彻底打碎了审荣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让众多世家代表们彻底不再动摇。 袁绍从退出邺城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来了。 张辽的一万大军镇守邺城,绝非区区三万冀州军能够撼动。 是该放弃当墙头草左右摇摆的想法了。 除了坚定支持天子,他们没得选择了。 …… 河间郡,乐成县。 袁绍在前线也收到了袁谭传来的消息——孔融在北海起兵,而吕布派遣张辽率领一万大军趁机过境,进入冀州并驻扎邺城! 现如今邺城已经有一万大军驻扎了进去。 “入你娘!” 袁绍看完信后勃然大怒,气得一巴掌将这封信给拍在桌上,“孔融一介腐儒,他哪里来得胆子起兵作乱!而且怎么还能让他连克四城!” “袁谭他是干什么吃的!” “还有吕布!他又是怎么敢强占我的邺城!” “反了!全都反了!” 袁绍盛怒不已,在书房内大发雷霆,身边的审配、沮授、田丰、许攸都不敢出声言语。 直到他发泄了一通后,沮授才开口说道:“主公,会不会是天子下诏让孔融起兵配合张辽大军过境?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合。” “毕竟吕布忠心于天子,现在张辽领一万兵马入驻邺城后,邺城可就成了天子的地盘了。” 沮授潜意识就觉得此事不对劲。 巧,太巧了。 就和上次禁卫军出动一样。 怎能如此巧合? 孔融起兵吸引了袁谭的注意力,张辽刚好趁此机会出兵过境,入驻邺城,这背后谁受益最大一目了然。 沮授现在已经放弃了从刘协欲变假为真的角度上来规劝袁绍,而是直接当刘协为真天子,以此来让袁绍生出警惕之心。 “他?” 袁绍怒色稍滞,陷入沉思。 许攸适时开口:“主公,我以为吕布此番出兵未必是为了保护天子,而是有其他的打算。” “子远何出此言?”袁绍皱眉看向许攸,有些不解,吕布一介匹夫,能有什么深远的谋划和打算? 许攸解释道:“主公您想,假如吕布真想保护天子,为何不直接把天子接回徐州或者扬州?留在邺城不是等您以后打回去么。” “所以我以为吕布表面上是为了保护天子,实则是想占领邺城,日后以邺城为根基,图谋冀州。” “此计实在阴险。” 许攸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袁绍也不禁点了点头,比起相信这些都是刘协那个伪帝所谋划,他觉得吕布想占他邺城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真没想到吕布心机如此深沉。” “看来以往我是被他骗了。” 袁绍心中对吕布升起了深深的忌惮,他没想到吕布表面粗莽,实则有这等胆识和远见,他就说这种三姓家奴怎么可能会对天子忠心耿耿。 原来早就想和他一样挟天子令诸侯了! 一旁的沮授差点被许攸这番解释气得昏过去,咬牙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徐州距离冀州如此之远,吕布占领邺城有什么用?” “就算他真的想占领邺城,那孔融起兵又作何解释?” 孔融一介文人,担任北海国国相,他起兵能有什么好处可言?何况还是和袁谭对抗。 须知袁谭在青州可是有足足三万人马! “哼,孔融连真假天子都不敢分辨,可见此人沽名钓誉,说不定私底下已经和吕布联合起来了!” 许攸不屑地说道,言语间满是鄙夷。 沮授闻言还想要继续反驳,但却被袁绍出声制止了:“都别吵了,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该讨论的是怎么夺回邺城!” 由吕布大军控制的邺城和袁熙控制邺城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前者掌控下的邺城才真正是固若金汤! 审配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暂时别无他法。眼下冀州军尚被公孙瓒牵制,实在无暇分身。大公子的青州军倒是可以调一部分过来,可一但如此,曹操便要伺机而动。” “一切都得等到击退了公孙瓒,才能寻到良策。” 公孙瓒就跟个疯狗一样,一直盯着你时不时扑上来咬一口,实在是恶心人。 可偏偏一时半会,又无法彻底将其击溃。 袁绍只觉得烦躁至极。 自从逃出邺城后,碰到的烦心事越来越多,一件接着一件,他感觉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静静。” 袁绍脸色十分难看,挥手让众人退下,言语中都是疲惫。 众人见此只好纷纷告退。 但许攸在离开后,却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主公,我这里有一封天子的密信。” 奉上信,也不与袁绍说其他的,直接离开了。 袁绍打开信的蜡封,展开仔细看了起来,很快一双眉头紧紧皱起,眼中也忍不住浮现震惊之色。 “吕布竟真打算助天子掌权?” 刘协在密信说得很清楚,这次张辽入邺城正是吕布所谋划的,他让孔融起兵吸引袁谭注意,以此策应张辽的一万大军过境。 至于拿下邺城的目的,正是为了让天子摆脱他袁绍的钳制,掌控邺城,进而吞并冀州! 现在刘协不知道该如何行事,只能配合,心中十分惶恐不安,希望他能给出建议。 看完这封信,袁绍总算明白了。 吕布的的确确是忠于天子的,没有挟天子令诸侯的想法,派兵入邺城也是想为天子掌权。 但吕布却不知道这个天子是假,更不知道这假天子,对他袁本初忠心耿耿。 以致于他的谋划和目的,都被天子和盘托出。 “你效忠的天子却效忠于我……呵。” 袁绍此刻心情无比畅快,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不管吕布怎么为这个假天子折腾谋划,到头来都只会是一场空,都只会便宜了他! 张辽大军看似为天子掌控邺城,实则是为他袁本初镇守邺城! “吕奉先,你的忠心我认可了。可到头来还不是为我做嫁衣!你那一万大军,本将军笑纳了!” 袁绍激动的哈哈大笑。 良久之后才平静下来,小心的将信销毁。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只需将公孙瓒击退便可。 “如此忠心耿耿,实在难得。日后一统天下,本将军从他手中接过皇位之后,便把富庶的冀州作为他的封国,封他一个异姓王又如何!” 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多爱卿等候至此,朕心难安。今日爆更。 (本章完) 第170章 天子诏令,敢有不从者——斩 郭嘉将天子祭祀太庙之后,还将举行祭天大典的消息传出去后,在邺城内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也引来了很多百姓们的关注。 祭祀太庙倒罢了,每年都有,与普通百姓也无甚关系,连天子的面都见不到。 可祭天就不一样了,能一睹天子圣颜。 天底下谁不想目睹天子圣颜? 就拿上次袁绍处斩袁术举例,要不是有刘协露面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来围观,绝大多数百姓都是冲着见天子而来的。 除此之外,各大世家们在那一日荀府上的聚会后,纷纷都行动了起来,直接开始割肉,为这次祭典准备了厚重的献礼,以此来表达投效之意。 宣室。 荀谌将一份长长的礼单双手呈到刘协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这是众多世家们的献礼礼单,请陛下过目。” 刘协接过这份礼单,只见上面的署名密密麻麻,每个名字的背后都代表着一大世家。而且他们所献上的礼品更是无比丰厚,钱、粮、珍宝、巨木应有尽有,让他有种眼花缭乱地感觉。 “这帮世家是真是有钱啊。” 刘协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单单通过这份礼单就能看出这些世家大族的底蕴有多么深厚,绝非那些小门小户能比的,一出手就是如此豪气。 礼单上那些献礼的价值,都足够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武装到牙齿上了! 在心中感叹一番后,刘协对荀谌笑道:“能让这么多世家甘心投效,爱卿功不可没啊。” “陛下过誉了。”荀谌闻言微微躬身,正色说道:“陛下神文圣武,驱赶袁绍重得大权,才是这些世家们甘心投效的真正原因。” “臣的贡献实在是微不足道。” 主动邀功是大忌,功劳让上位者心里知道就行了,自己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居功自傲。 荀谌深谙个中道理。 刘协放下礼单,继续问道:“爱卿,你写信给荀彧、荀攸两位同族,让他们弃伪帝来投朕,此事如何了?” 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袁绍了。 袁绍麾下的田丰、沮授、审配,都太难挖了。 稍微容易挖的郭图、辛评又被袁熙杀了。 眼下武将是勉强够用,可谋士却有些捉襟见肘了。 尤其是擅长内政后勤的谋士,更让他眼红。 他打算把墙角挖到曹操那边去。 荀彧、荀攸二人,是曹操麾下的得力谋士,若是能把这两人挖来的话,等同于直接断掉曹操的臂膀。 “臣……” 荀谌额上渗出一丝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禀陛下,臣暂时没有收到回信。” 说出这些话时,他心中很是忐忑。 虽然他很早就当着天子的面写了信,但并未第一时间寄出去,因为他不觉得天子能够长久掌控邺城,虽然前景光明。 但没必要让已经在曹操那边安稳下来的兄长和侄子过来。 可随着张辽大军入城,邺城的归属已成定局,天子俨然重掌大权。 即便这大权与盛世天子相比远远不足,可这绝对是崛起的迹象,是汉室幽而复明的迹象。 他通读史书,天子目前的状况,和当年光武帝横扫天下初期,简直如出一辙。 于是才匆匆将信寄了过去。 刘协似笑非笑的看了荀谌一眼。 荀谌的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世家大族出身的人就是这样,鸡蛋永远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没必要说得那么直白透彻。 “无妨,等有回信了再向朕禀报便是。” 刘协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朕希望爱卿明白一件事,朕日后定是要讨伐曹贼、擒杀伪帝的。” “所以爱卿还是要好好劝一劝他们,做出跟你一样明智的选择,否则等到朕率领大军南下时,他们便没有机会了。” 语气不重,但有着说不出的警告意味。 既是在警告荀谌,也是在警告整个荀家。 荀谌只觉得如芒在背,低头恭顺地道:“臣……明白。” 此时,郭嘉匆匆走入宣室,行礼之后禀报道:“陛下,青州那边有关于北海国相孔文举的消息传来。” 刘协心中一顿,有些担心孔融现在的处境。问道:“孔文举现状如何?” 郭嘉神色凝重地回道:“孔融此番起兵,让袁谭大军损失数千人,丢失了数座城池,故而遭到了袁谭的猛烈报复。” “半旬之前,袁谭对孔融以及太史慈发布通缉令,并且率领大军攻打北海郡。孔融不敌只能逃走,现如今已经逃入了冀州境内。” 得知这个消息,刘协便知晓孔融区区几千人马,终究还是无法在青州立足。 只是简单思忖过后,便对郭嘉道:“传朕诏令,命张辽领三千人马前去接应孔文举,务必将他安全带回邺城。” 这次张辽之所以能够安全通过青州,完全是因为孔融起兵吸引了袁谭的火力,这份功劳是实打实的。 如今因此遭到袁谭报复,他若是不管不顾的话未免太过无情了。 “是,陛下。” 郭嘉躬身领命,转身退下。 …… 冀州境内,某平原。 太史慈领着一支不足千人的残军不断奔袭,而在这支残军后方不远处,有一支追兵紧跟不舍,浩浩荡荡,足有六千人之众! 正是袁谭的青州军! 之前太史慈在寿光县外袁谭的的一番拖延战,足足耗了三天,虽然成功绊住了袁谭的脚步,但也彻底触怒了他。 所以在此战过后,袁谭就调集大军对他所拿下的那几座城池展开了进攻,同时兴兵攻打北海郡。 虽然太史慈第一时间放弃固守的打算,选择带着孔融撤离并逃向冀州,但他还是低估了袁谭对他的愤恨,竟是亲自领兵前来追杀,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十多天的逃亡下来,他麾下人马已经不足千人,一旦被追上,那就是必死无疑。 “将军!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一名副将策马赶上太史慈,神色焦急地道。 太史慈闻言回头看去,果然看见青州军已经逼近,他甚至能看见袁谭脸上的杀意和愤怒神色! “子义!你们快跑吧,不要管我了!” 马车当中,孔融焦急地说道。 他年老体衰外加身子骨孱弱,无法长时间骑马,只能乘坐马车,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太史慈这边的人员轻便,却始终无法摆脱袁谭大军追杀的原因。 但太史慈恍若未闻,弯腰从马腹一侧取下弓箭,对准了袁谭,然后连环射出数箭! 太史慈的箭法是颇为不俗的,这一箭直奔袁谭头颅而去,但袁谭知晓太史慈的箭法惊人,因而早有防备,弯腰避开了这数根羽箭。 不过他周边的亲军们就没那么幸运了,好几人不慎中箭、坠下马来,造成了些许混乱,令追击的速度稍稍停滞。 太史慈的残军也趁机和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 但这非但没有让袁谭放弃追击,反而更加激发了他心头的怒火,狞笑道:“今天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本公子也要杀了伱!” 说罢率领大军继续追杀! 若不杀了孔融和太史慈,他在青州的威望将会一落千丈,极其不利于他对青州的统治。 马车当中,孔融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苦劝道:“子义,你帮我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无需跟我送死,快带领诸位将士们逃吧!” “你拿着我的印信去邺城,陛下定会接纳你们的!” 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一人而拖累太史慈和这么多将士,这令他心里感到愧疚难安。 “国相莫要再言其他,我誓死护您周全!” 太史慈没有因为孔融的话而产生丝毫动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左右亲军吩咐道:“你们护送国相继续跑,我留下来阻拦敌军!” “什么?不可!” 孔融大惊失色,身后有六千追兵,太史慈一人留下来阻拦,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太史慈沉声道:“国相大人,我母亲就拜托您照顾了。” 说罢就要调转马头转身迎战! 可就在此时,身边的副将伸手拉住了他,吃惊地道:“将军!你快看前面!” 太史慈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在远处平原上有一线黑色洪流出现,赫然是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气势雄浑惊人,充满了杀伐之气。 “那是……” 太史慈的目力极好,看清楚了前方那支军队所竖立的旗帜上是一个“张”字,眼睛忍不住一亮。 此时在后方追杀太史慈的袁谭也注意到了前方忽然出现的的大军,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于是令麾下军队放缓了速度。 很快,两支大军便在平原遭遇了。 双方相隔不过数百步而已。 太史慈等一众残军被夹在中央。 前方大军中,一名魁梧将领策马而出,对太史慈抱拳道:“吾乃奋威将军张辽!奉天子诏令,迎北海国相前往邺城觐见!” 此言一出,太史慈这边一众残军们顿时大喜。 而袁谭的脸色则瞬间黑了下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支大军居然就是从青州过境的张辽的军队,他们果然跟孔融暗通款曲! “张将军!” 袁谭策马上前,目光不善地盯着张辽,“孔融起兵作乱,乃是逆党无疑,你说陛下要召见他,可有诏令?” 他心中已经浮现出了杀机。 张辽那边只有三千人,而他这边有六千人。六千对三千,优势在他!他完全可以灭掉张辽的这支大军!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违背天子的命令……哼,区区一个傀儡,违背了诏令又何妨?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便是。 “锵——!” 面对袁谭的问题,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拔刀声,三千大军全部抽刀,明晃晃的刀刃反射出天上的阳光,夺目而渗人。 张辽横刀立马,冷冷看着袁谭道:“天子诏令,敢有不从者——” “斩!” 话音落下,三千大军齐齐踏前一步! 一股冲天的杀意随之迸发而出! 太史慈麾下的一众残军站在这样一支精锐之军的面前,即便知道这股杀意不是冲他们而来,但仍然被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他们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被当做敌人的袁谭还有众多青州军了,在三千徐州军爆发出杀意的那一瞬,即便是大中午,他们也忍不住感到后背发寒。 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念头——他们绝不是这支军队的对手,即便他们人数多一倍也没用! 袁谭亦感到阵阵心惊,这时他才注意到徐州军身上清一色的黑色甲胄还有制式横刀,装备之精锐要远超他的青州军! “吕布哪里来的钱武装这样一支大军!” “他们又是哪里来的这般精良装备?” 袁谭心中惊疑不定。 如果仅仅只是眼前三千人装备精锐的话那还能够理解,可若是一万人……整整一万带甲之士,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天下有几人能拥有这样一支军队! 足以横扫整个冀州了! 压下心头的震惊,袁谭深深看了一眼张辽,最终不甘地从太史慈身上收回目光,下令道:“既然是天子诏令,本将军岂能不尊。撤军!” 他没有把握战胜张辽,直觉告诉他如果开战,败得一定会是他,双方武器装备、士兵素质的差距太大了,数量起码要多个三倍以上才有可能打得过,还是在损失惨重的前提下! 袁谭只能不甘的率领青州军撤退离去。 待袁谭大军远退之后,张辽这才下令收刀,策马来到孔融马车前,说道:“上次我等得以从青州境内平安经过,多亏国相相助。” 孔融此时也松了口气,摆了摆手,指着太史慈道:“并非我助你,领兵之人的乃是子义。” 他只是下了起兵这个命令,但具体领兵打仗都是太史慈负责的,他一直都呆在北海郡里,所以整件事其实和他的关系不大。 他不想揽功,只想让张辽记太史慈的人情。 “多谢。”张辽又向太史慈行了一礼,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尽快启程吧,必须尽快返回邺城。” 太史慈点头,在抵达邺城之前,绝对不能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意外出现。 众人稍加整顿后,踏上了前往邺城的路途。 …… 有了张辽的护送,孔融一路上再也没遇到意外,平安抵达邺城,随后受到了刘协召见。 “去年一别,爱卿别来无恙乎?” 站在大殿中的孔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抬头看去,当他看见刘协那带着笑意的面孔时,心情无比复杂。 距离上次相见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而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天子却完成了从傀儡到真正掌权的改变,赶走了袁绍不说,还将整个邺城都掌控在手! 而今有吕布效忠,果真能如那日天子所言,一步步取得北方四州之地,以此为根基效仿光武帝横扫天下。 孔融心中无比敬佩,当即刘协行大礼参拜,恭声说道:“恭贺陛下重掌大权,臣……无恙。” 刘协微微一笑,道:“无恙便好,朕听闻爱卿被袁谭追杀,便当即张将军前去搭救,总算是搭救及时,否则朕就少了一位太常卿了。” “此次祭天大典,还需劳烦爱卿负责。” 孔融心中一惊,太常卿,祭天大典! 算算时日,不应该是祭祀太庙吗?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天子这是要借着祭祀太庙的时机举办祭天大典,以此昭告天下,让世人知晓天子已然脱困。 震慑各路诸侯的同时,提升自身的威望,使天下归心,有志之士奔相来投。 原以为今日周末休沐,却不想还得上朝。朝会期间写了4500字,朕已回宫,继续披肝沥胆码字。 (本章完) 第171章 这帝位让咱老刘家人坐了,总比便宜了司马老贼强! “陛下要让臣来主持大典么?” 孔融有些迟疑地问道。 “没错。”刘协点头说道:“祭天大典毕竟繁复,朕当初孤身逃到邺城,擅长此道的礼官皆不在身边。” “爱卿为世之大儒,精通礼乐之道,正适合担任太常一职,为朕主持这次祭天大典,兴我大汉国运。” 祭天大典和普通祭祀可不一样,要更加隆重且复杂,是国家级别的最高祀礼,一般不轻易举行,唯有在新皇登基或者碰到举国欢庆的大事时才会举办。 不过精通礼乐的人太少了,郭嘉这段时间遍寻邺城名士,也没找到擅长此道之人。 但孔融身为孔子后裔、儒学世家,对于五经不要太了解,在礼学这方面当今世上没有几个人能与他比肩。 所以刘协才想让他来主持大典。 “臣可以为陛下主持大典,但是太常卿一职,恕臣不能接受,还请陛下收回。”孔融深深行礼道。 刘协皱眉道:“为何?” 太常卿乃是九卿之首,主管教育、祭祀、礼事等等,虽无什么显赫实权,但胜在地位高且清贵。 这个职位还不能让孔融满意? 孔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刘协见此瞬间就明白了,这老头还是纠结于真假天子,一旦接受了他册封的太常卿一职,等于就承认了他正统天子的身份。 “真是个老顽固啊。” 刘协倒也不感到生气,反而对孔融很是佩服。 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孔融的认可了。 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属于锦上添花而已。 反正孔融只要愿意帮他主持祭天大典就行。 略过此事不谈,刘协想起了跟随孔融而来的另一人,便问道:“朕听闻爱卿麾下有一壮士名为太史子义,此人何在?” 太史慈的名声,便是一千多年后依旧赫赫有名。 不久前北海起事,他的战绩刘协也听说了。 带领几千人马拖延袁谭上万大军数日时间,给张辽过境争取了宝贵时机,功劳甚大。 孔融回道:“回禀陛下,子义正在安顿残部。” 太史慈并没有朝廷赐予的官身,也没有得到刘协召见,自然是没有资格入宫的,所以就去安顿跟随他一路逃亡而来的北海郡兵残部去了。 刘协说道:“朕欲册封他为鹰扬将军,以表其功,爱卿代他领旨吧。” 事关太史慈的前途,孔融这次没有拒绝,领了旨意谢礼告退。 刘协目送他离去,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暗道:“只主持大典而不受官职,如此自欺欺人,有用么?” 孔融看似仍然不愿意承认他。 实则内心已经完全动摇了。 不管有没有接受官职,只要帮忙主持祭天大典,那么天下人都会觉得孔融已经认可了他这位天子。 …… 孔融的到来加快了大典的进度。 有了这位精通礼法的大儒负责主持大典,一切都变得有序了起来,各种祭祀所需要的人员、物品、礼器、场地、牲畜等等都迅速准备妥当。 各个世家大族们为了这场祭天大典也是不遗余力,要啥给啥,无比配合,生怕拖延了进度惹得天子不悦。 就这样,在多方配合,万众期待之下。 十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祭祀太庙的日期已至,举办祭天大典的日子也随之到来。 这次大典是难得一见的盛事,有着非凡的意义,所以不仅仅是邺城的百姓,就连邺城周边郡县城池的百姓们,也有不少跑过来凑热闹。 为了维持邺城治安,保证大典顺利举行,整个邺城的防卫力量都增强了许多,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城防军。 以往街上还有一些闹事的混混,但是在这个时间段绝对没有人胆敢惹是生非,否则城防军可不是放在那里的摆设。 因此哪怕邺城的人流量比以往多了一倍有余,但是治安却是前所未有的好,邺城内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面带兴奋和期待之色,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次祭天大典。 …… 皇宫。 刘协早在天刚蒙蒙亮时便醒了,在几位宫女的服侍下穿上厚重的天子冕服,并且戴上了很少戴的冕冠。 冕服以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此外还有蔽膝、佩绶、赤舄等——汉代这时候的天子服饰还没有发展到后世朝代那样明黄色的团龙袍,因崇尚土德和火德,冕服的主要颜色是黑中带红。 冕服上的图案也多是山鸟、鱼虫、日月、山川。 而冕冠则是以黑为主,冕冠两侧,各有一孔,用以穿插玉笄,以与发髻拴结,并在笄的两侧系上丝带,在颌下系结。在丝带上的两耳处,还各垂一颗珠玉,名叫“允耳”。 不塞入耳内,只是系挂在耳旁,以提醒戴冠者切勿听信谗言。 后世的“充耳不闻”就是由此而来。 等到一整套服饰都穿好以后,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换上一身庄重天子冕服的刘协更增加了几分天子威仪,看得甄宓、大小乔、吕玲绮等一众后妃们美眸中都是异彩连连。 刘协看着铜镜中身着天子衮冕,显得格外有威仪的自己,也觉得有几分陌生。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刘协心生感慨,谁能想到铜镜里这个威仪万千的大汉天子,在两年前只是个快要饿死的流民呢? 而那时的他也没想到能靠一张脸混到如今这个地步。 见刘协看着镜子出神,一旁的甄宓小声提醒道:“陛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该动身前往太庙了。” “好。” 刘协收回目光,对甄宓等几位后妃笑了笑,而后起身走出寝宫,在礼官的带领下前往太庙进行祭祀。 “陛下。” 孔融早早地就在太庙等候了,见到刘协后向他行了一礼,然后示意刘协上前去祭拜先祖。 刘协跪在蒲团上,望着面前摆放着的几十个灵位,心中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他倒不是忐忑礼节上出什么错误,各种礼节他以复习为理由跟孔融恶补了一遍,该怎么做他都铭记于心。 他真正忐忑的是自己的身份。 “各位刘家的老祖宗,我虽然只是冒牌的天子,但怎么说也是老刘家后人,假扮天子实属无奈,祖宗们在天有灵记得保佑保佑我。” “这帝位让咱们刘家人坐了,总比被曹贼、袁贼和司马老贼窃取了要好,朕一定会努力让咱们大汉再次伟大!” 刘协一边拜一边在心里默念。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整个祭祀过程没发生什么如灵位倒下的这种意外,也没有突然乌云密布的恶劣天气发生,很是顺利地完成了祭拜,然后献上各种贡品。 做完这一切,刘协起身走出太庙。 而就在他踏出太庙的那一瞬,一股微风从身后拂来,吹起他鬓边的系带,落在他的头上,似是在轻轻抚摸。 刘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太庙内的烟雾缭绕之间,他似乎隐约看见有诸多人影浮现、伫立,但揉了揉眼睛,又全都消失不见。 “怎么了,陛下?” 孔融见刘协停下脚步,不禁问道。 “无事。” 刘协摇了摇头,继续大步向太庙外走去,孔融紧跟其后。 太庙内,数十个灵位似乎在目送这位大汉天子远去。 …… 今天的祭祀一共分为两步。 第一步是在太庙中祭祀历代先帝,第二步则是步行前往北郊的天坛祭祀上天——没错,就是步行。 在祭天大典如此重要的时日里,哪怕尊贵如帝王,也必须要亲自步行前往,以示对上天的尊重,这是半点都偷不了懒的。 当然了步行过去的的不只有刘协。 各大世家都派出了代表随行,郭嘉、荀谌也会跟随,还有张郃、高览带着诸多禁卫队列整齐,全都在皇宫东门等候着他的到来。 见到刘协着天子冕服、不怒而威的模样,他们都忍不住眼前一亮,这才是真正的天子风范! “启程。” 面对众人,刘协摆出天子的架子,淡淡说道。 所有人纷纷恭敬称是。 刘协先行一步,在张郃、高览率领的禁卫军的重重保护下,前往北郊天坛,而众官员将领以及世家代表们则紧跟其后。 一行人离开皇宫,浩大的仪仗队伍便沿着邺城的官道出城,需要经过的道路早就被禁卫军清干净了、并且封闭街道,有诸多士兵把守,以防任何意外出现。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许多多的百姓围观。 这些百姓的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激动之意,他们每个人看向行走在官道上的刘协,脸上带着由衷的狂热与恭敬! 这就是他们大汉最至高无上的皇帝! “陛下!是陛下!” “得见圣颜,真是三生有幸,这一趟邺城没白来!” “听说陛下有高祖之姿,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真不知道许县那个伪帝拿什么跟陛下相比,这一看就是真正的天子啊,居然还有人会信许县那个是真的,真是可笑。”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陛下有一天肯定能带兵杀到许县,擒获那个假天子!” “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 百姓们兴奋非常,刘协所过之处,有许多百姓都纳头叩拜,狂热得令刘协都忍不住感到震惊。 这就是四百年大汉的向心力,“汉”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字或者称呼了,更是信仰、是一个民族的魂、一种精神的代名词。 身为大汉天子的他更是成了所有百姓心中的天! 很快,一行人走出了邺城,从北门而出,来到北郊天坛。 祭天大典,即将开始。 (本章完) 第172章 祭天大典,紫气东来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天的重要程度,甚至要在兵戈之上。 刘协和一干人等抵达北郊祭坛之时,周围已经是人声鼎沸。 此时,祭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 当刘协踏入祭坛,鼓乐声响起,大典正式开始。 孔融站在回音壁旁,高声唱道:“帝辟阴阳兮,造化张,神生七政兮,精华光,圆覆方载兮,兆物康,臣敢袛报兮,拜荐帝曰皇。迎帝神!” 远处的观礼之人,通过回音壁听到孔融的声音。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世家大族亦或者官吏,全都静默不言,不敢有任何逾矩的行为,等待着天子登上祭坛迎皇天上帝。 刘协满脸肃容,一步一步走向祭坛。 祭坛共三层,每层有九个台阶,呈南方北圆之象,象征着天圆地方。 待刘协走到祭坛中层的拜位之时,孔融的声音响起。 “拜!” 刘协朝着祭坛上层的皇天上帝神牌恭敬一拜。 “乐奏始平之章!” 孔融大声唱道,古老的礼乐适时奏响,燔柴炉也举火焚烧燔牛,香烟直冲霄汉。 刘协拜完之后,继续一阶一阶台阶往上迈步,立于第三层祭坛的天心石上。 第三层祭坛上,主位摆放着皇天上帝的神牌。 左边配位摆放的神牌分别为轩辕黄帝,夜明之神,云顺之神,风伯雨师之神,雷师之神,东岳泰山之神,碧霞元君。 右边配位摆放的神牌则是九天玄母,大明之神,北斗七星之神,木火土金水之神,二十八星宿之神,周天星辰。 “拜!” 孔融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协走到皇天上帝的神牌主位前,上香并行三跪九拜大礼。 随后又对配位的其他神灵叩拜。 “复位!” 拜完主位和配位诸神后,刘协退至祭坛中层的拜位。 “奠玉帛!乐奏景平之章!” 礼乐之声发生改变。 刘协再次登上第三层祭坛。 “拜!” 刘协手持玉帛,分别向主位的皇天上帝以及配位的诸神跪拜。 拜完之后,又上了三炷香。 “献帛!” 刘协取了一杯祭酒,一半洒在地上,一半浇灌在一旁立于祭坛的茅草上,以示神灵饮酒。 最后献上玉帛,叩首平身。 如此重复四遍,四拜四起后,才在孔融的一声“复位”中回到祭坛中层的拜位。 “进俎!乐奏咸平之章!” 伴随着礼乐,刘协再登祭坛,在皇天上帝神牌前跪下,献上盛于俎内的牛犊。 叩首,平身,回归中层拜位。 祭天大礼的流程繁琐且庄重,一共九道流程。 这才仅仅只是第三道,便让刘协感到心力交瘁。 也得亏他年轻力壮,若是换个老皇帝过来,走完整个流程怕是要被折磨的够呛。 “行初献礼,乐奏奉平之章,舞干戚之舞!” 礼乐奏响,刘协又一次登上祭坛上层。 祭坛下方,六十四人跳起了干戚舞。 回音壁前,孔融双手捧着祭词,庄严肃穆的吟诵: “天地并况,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 恭承禋祀,缊豫为纷,黼绣周张,承神至尊。 千童罗舞成八溢,合好效欢虞泰一。 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 璆磬金鼓,灵其有喜,百官济济,各敬厥事。 盛牲实俎进闻膏,神奄留,临须摇。 长丽前掞光耀明,寒暑不忒况皇章。 展诗应律鋗玉鸣,函宫吐角激徵清。 发梁扬羽申以商,造兹新音永久长。 声气远条凤鸟翔,神夕奄虞盖孔享。” 礼乐暂时停止,冗长晦涩的祝文透过回音壁,传递四方。 待孔融读完之后,礼乐又起。 刘协继续行三跪九拜之礼,并到配位前献爵。 祭天大典的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这七大流程才总算走完。 “送帝神,乐奏清平之章!” 流程走到送帝神的环节,刘协深呼一口气,迈上了祭坛上层。 他要的天子威望,他要的君权神授,他要的大汉正统,就看送帝神之后的“祥瑞”能否让在场之人为之信服了。 “拜!” 刘协行完最后的三跪九拜之礼后,走到燎炉旁,双手捧着一份祝文,朗声念道: “维黄帝调历三千一百九十五年,汉元四百年,建安三年,五月吉日,大汉天子臣刘协率百官臣民,谨备太牢之奠,敢昭告於皇天后土日月星辰风伯雨师偕历代圣帝明皇之前曰: 呜呼!惟天惠民,奉天群壤;天有显道,厥类惟彰。伏维上帝,锡福祥于三界;居高听卑,作真宰于十方。 愿昭阴阳不测之神明,以示彰表无私之满腔。宏施法力,大发吉祥;有求必应,无灵不张,风调雨顺,并无灾殃。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凡属世间有情之物,普使终成眷属;所有太平盛世之人,概令咸臻寿疆。 恩洋上苍,庆高明之悠久。德溢人间,作盛世升平之瑞祥。 谨择今日,瞻天仰圣。四海永靖,乐奔小康。 然自董卓始,天下纷扰,逆贼四起,致使社稷垂危,苍生倒悬,此诚汉室危急存亡之秋! 臣登基于危难之际,得良臣相佐,三造炎汉。必上宽而下爱,贯穿事事,导乎中正,振乎九州,扶危激不祥,铲除邪淫。 伏望上天遣神,肃仙府之威仪,免人间之劫数。不独臣大汉蒙不朽之恩,下民尽荷无疆之福矣!伏惟尚飨!” 声情并茂的念完祭天祝文后,刘协将其丢进了燎炉当中焚烧,以表上苍。 同时还偷偷丢进去了两种化学物质——硫酸铜和碘化钾。 这二者在高温下反应,能产生大量紫色的烟。 刘协正是要以此来营造紫气东来的“祥瑞”! 为了提炼出这两样东西,他这段时间可谓是煞费苦心,重回高中学化学的时光。 其中硫酸铜倒是好找,这个时代不缺炼丹师,他们手中的胆矾就是硫酸铜。 真正让他为难的是碘化钾。 碘化钾不像硫酸铜,无法直接在自然界找到。 刘协先用铁屑和碘作用,生成六碘化三铁,然后加入碳酸钾,加热浓缩之后,才得到了碘化钾。 至于合成碘化钾的碳酸钾,则是他用最古老的草木灰法,从各种植物壳烧成的草木灰中提取,效率极其低下,耗费了他大量的心血。 为了能成功营造出紫气东来的祥瑞,刘协前前后后,试验了不下百次。 “望燎,乐奏太平之章!” 孔融话音落下,刘协立马走到望燎位,观看燎炉中所焚烧的祭文。 到了这一步,只待祭文焚烧殆尽,整个祭天大典的流程便算走完。 正当孔融准备高喊起“奏佑平之章,起驾回宫。”之时,一串浓烈的紫烟,从燎炉中升腾而出。 紫烟越来越浓,很快就扩散出一大片,笼罩在刘协头顶。 “紫气浮顶!” 孔融大惊失色,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眼睛瞪着像是铜铃,久久无法回神。 郭嘉见到这一幕,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满脸振奋。 天子祭天,居然会出现如此祥瑞。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天命在汉,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天命在祭坛上的天子身上吗? 郭嘉不顾大典尚未完全结束,冲着周围高声大喊:“紫气浮于陛下头顶,此乃圣人之兆,陛下真乃紫微大帝转世!” 在他的带领之下,张郃、高览二人,瞬间反应过来,激动的带着禁卫军齐声大喊。 这个时代,紫微大帝在民间信仰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 百姓们即便大多数很愚昧,不知何为紫气东来,却也知晓紫微大帝。 一见天子头顶果真有浓浓的紫烟笼罩,又听郭嘉和禁卫军大喊天子乃紫微大帝转世,顿时一个个激动的跪拜下去。 荀谌等冀州世家代表,全都在大眼瞪小眼,也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傻了。 所谓的“祥瑞”,无非是狐狸夜叫,乌龟驮着石碑从洛水浮出等等。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些祥瑞都是人为造假,目的就是忽悠愚昧的百姓。 可天子刚焚表祭天,头顶就升腾起了一片浓烈的紫烟,这一幕他们完全无法解释,更全然不知该如何作假。 “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在众多世家代表瞠目结舌看着祥瑞之时,荀谌和观礼的百姓一样,朝着刘协跪拜了下去。 他起了个头,冀州的世家代表,也齐刷刷的也跪了下去。 一时之间,千秋万代、长乐未央八个字,响彻整个祭坛。 回音壁前,孔融已经回过了神,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用无比炙热的目光盯着刘协。 干瘪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喊道:“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紫气浮顶! 在这个吉兆面前,即便刘协是假的那又如何?什么真假天子已经无需去辨了! 人群当中,一位鹰视狼顾的年轻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天坛上的刘协,和周围观礼之人一同跪拜在地。 口中山呼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吾常慨然有忧天下心,天子祭天,紫气浮顶,岂不正是吾所寻之明主?” …… 祭坛之上,刘协心中感慨,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方才的化学反应虽然简单,中学生都能做,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不远处,起居郎和史官都在低头奋笔疾书。 起居郎:……天子祭天,上苍有感,紫气浩荡,观礼者无不震惊,皆言天子乃紫微转世。 史官:建安三年,五月初三,天子于邺城北郊祭天。焚表上苍,有紫气自燎炉升起,上凌天子之顶…… 刘协强忍着不去擦拭被熏的快要流泪的双眼,转过身看向祭坛下方黑压压跪了一大片的君臣百姓,心中升起了万丈豪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然而自董卓始,乱臣贼子祸乱朝纲,致使天下民不聊生。” “时有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今日董卓虽除,九州大地仍纷争不断。” “荆州刘表,不奉诏令。汉中张鲁,不尊王权。江东孙策,抵抗王师。兖州曹操,假立天子。” “朕克继大统以来,为解黎民之苦,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 “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正是用人之时。朕特下一旨,名曰招贤。” 刘协说罢,郭嘉捧着一道圣旨站了出来,站在人群之前,朗声念道: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则齐桓其何以霸世! 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朕明扬仄陋,唯才是举,朕得而用之。” 洋洋洒洒数百字的圣旨,以齐桓公重用管仲,周文王渭水遇姜尚,太祖高皇帝重用陈平的例子进行递进。 所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从前的君主招揽人才,要么坐享其成,要么偶遇,要么选择德才兼备的人。 然而,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呢?天子认为,在非常时期,用人要唯才是举,他的道德是次要的。如同太祖高皇帝之于陈平,也即“特求贤之急时也!” 这原本是赤壁之战后曹操的创举,如今却被刘协提前盗用了。 这道招贤令,一举更改了朝廷用人选人的标准。 从之前的道德为先,从之前的举孝廉,变成了唯才是举。 若灵帝时就有此诏,关羽也不至于隐姓埋名四处流浪,早早就得到朝廷的重用。 此举自然有风险,会招到一批道德不行的大才,进而引发一些不好的后果。 可即便是汉朝一直以来奉行的举孝廉,不也诞生了诸如董卓、袁术这样的乱臣贼子。 许多地方甚至明码标价出售孝廉名额! 利弊之间,刘协权衡之下,认为利大于弊。 大不了他日江山一统之后,再做改进。 观礼的百姓当中,不少人听完圣旨之后,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此前他们想要为朝廷效力,压根就没有门路。 那些青云直上之人,要么出身高贵,要么有人举荐。 若无家族背景,几乎难以出头。 如今圣旨明确表示,只要有才能,无论出身贵贱,都能得到重用。 这无疑给了天底下的草根以及有污点在身之人一条上升的途径。 人群当中,那鹰视狼顾的年轻男子,目光奕奕。 暗自思忖:“有此圣旨,天下贤才将蜂拥而至!天子虽年少,定是再造炎汉的中兴之主!我何不协助天子,一展平生之所学,当个从龙之臣?” (本章完) 第173章 杀不杀司马懿? 这场隆重的祭天大典,在万民朝拜下落幕。 紫气东来的异象震惊了所有人。 在这个笃信神鬼之说、普遍认为皇权天授的时代,于庄重的祭天大典上出现这样违反常理的奇观,带来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 除了说明刘协是天命之子、是受上天眷顾的圣君之外,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解释这种现象的发生! 身份的正统性也无可置疑! 毕竟假天子怎么可能被上天认可、降下这样的祥瑞异象?不被落雷劈死就不错了! 所以上到邺城各大世家、儒生名士;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不管此前心里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但在这场祭天大典后,都打心底相信刘协是真正的天子! 而除了异象带来的震撼外,刘协所颁布的招贤令也同样影响巨大,因为这是对以往孝廉举荐制度的一大颠覆,为天下贤才开辟了一条大道,更展现出刘协不恤祖宗之法,广纳贤才的圣君心胸。 因此在祭天大典过后,天降异象以及招贤令的消息风一般地往外扩散了出去,很快有大批名士赶来投效。 …… 刘协在大典结束后休息了几日,才将诸位臣子召入宫中,进行册封之事。 祭天大典代表着新的开始。 既摆脱了袁绍钳制,他需要重新组建新的朝廷班底,册封群臣,以安国体,首先要册封的就是他身边的那一批人。 皇宫,宣室。 孔融、郭嘉、荀谌、张郃、高览等人收到刘协召见的命令后,纷纷赶来了,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恭敬和激动之色,看向刘协的目光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和……崇拜。 “天降祥瑞是真好使啊。” 刘协感受到他们眼神中饱含的崇敬,心中很是满意,不枉他费老大劲在祭天大典上整那么一出。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将疯狂上扬的嘴角压下去后,刘协充满感慨地对众人道:“朕德行浅薄,能得昊天上帝认可,只因我大汉天眷未失、国运不绝。” “为表诚意,朕将斋戒七日,以谢昊天。” 众人闻言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陛下过谦了。” 孔融一脸恭敬地说道:“正因陛下德行昭昭,贤比尧舜,才会引得紫气东来、天降祥瑞,何来浅薄一说?” “此次祭天大典后,我大汉的国运必然走向昌隆!” 孔融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对于刘协的身份也没有任何怀疑了,这就是大汉的正统天子! 听到这番话,尽管刘协心中已经乐得不行,但表面上仍然需要谦逊几句,然后跳过这个话题开始谈论正事。 “今日朕召诸位爱卿前来,乃是要行封赏之事……儁乂。” “臣在!” “朕册封你为卫尉,掌管皇宫守卫一责。” “谢陛下封赏!” 张郃神色激动,他之前虽然也统领皇宫禁卫,但只是受袁绍的命令镇守而已,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官职。 现在是真正得到了天子册封! 而且还是九卿之一的卫尉! 要知道他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军司马而已,现在却平步青云,身居九卿,可谓是光宗耀祖,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这是你应得的。” 刘协淡淡笑道,张郃是最早追随他的武将,一开始是袁绍派来看守监视他的,正是因为有张郃的投效,他才能在袁绍眼皮子底下偷摸发育而不被发现。 “元伯,朕册封你为卫尉丞,协助张将军统领禁卫军。” “谢陛下!” 高览亦喜不自胜,这个职位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毕竟仅次于卫尉而已,禁卫军中的二把手。 接着刘协又看向荀谌,斟酌片刻后道:“爱卿为朕劝服城内诸多世家投效,功不可没,朕册封伱为廷尉,掌管审理案件、牢狱之责。” 廷尉,同样是九卿。 荀谌刚刚投效其实是没有资格领这么大官职的,但他是邺城内诸多世家中第一个投效的,所以一定要重封,类似于千金市马骨。 再加上荀谌的个人能力和智谋也属一流,刘协便授了他一个高官。 “谢陛下!” 相比于张郃、高览两人的喜形于色,荀谌虽然很高兴,但却并没有失态,恭恭敬敬地行大礼谢恩。 三人封完,最后一个就是郭嘉了。 刘协早已经给自己这位得力谋士准备了一个位置,笑道:“奉孝,你长久以来于暗中谋划,外人不知你的功劳,朕心知肚明。” “朕能摆脱袁绍钳制,你的功劳甚大,朕封你为御史中丞,总领御史台,掌监察、弹劾百官之权。” 听到刘协的这份封赏,除却知晓郭嘉也是最早投效的张郃、高览二人外,荀谌和孔融都颇为震惊,纷纷看向郭嘉。 自从御史大夫更名为大司空后,职权也随之被剥夺,转移到御史台上,真正的掌权人也成了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虽然没有位列九卿,但却是悬于百官之上的利剑,掌握监察全力,谁人不惧?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郭嘉一个没有什么名气,在袁绍麾下也表现平平,毫不起眼的谋士,却能受天子如此重视和封赏! “谢陛下。” 郭嘉心中感动,躬身谢恩。 他感动的不是刘协封他如此重要的官职,而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没有被遗忘,一直被记着。 此外今天刘协所颁布的招贤令也让他激动非常,他当初之所以选择投效,就是想为天下寒门士子开一线龙门。 招贤令已经初步做到了。 他相信等到日后大汉一统,刘协拥有绝对的权威还有强大的军队后,就能着手进行科举制的改革,完成他的夙愿。 众人都册封完毕,孔融见刘协迟迟没有提到自己,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开口。 “爱卿有何事不妨直言?” 刘协见孔融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暗爽,但表面却是装傻,故作好奇地问道。 孔融很是难为情,支支吾吾道:“陛下之前所言,命臣领太常卿之事……” “爱卿不是不愿受此职么?”刘协笑容玩味地问道。 孔融老脸一红,心虚地低下了头。 在之前他不知刘协天子身份真假,当然不愿受此职;但经过今天这场天降异象,身份真假还有意义吗? 因而才厚着脸皮开口了。 刘协只是想调侃孔融一番而已,并没有真的打算为难他,笑着说道:“朕金口玉言,自是算数的。” 孔融心中顿时一松,躬身道:“多谢陛下,臣定竭力辅佐陛下三兴大汉成就不世基业。” 完成封赏后,众人纷纷退下。 唯有郭嘉留了下来。 “陛下,这几日各地前来投效的贤才颇多,有一人臣觉得颇为不俗,想引荐给陛下。” “哦?叫什么名字?” 刘协一听就来了兴趣,他将负责接待招揽贤才的事情交给了郭嘉负责,没想到这才几天,居然就招到了不错的人。 “此人名为司马懿,乃是……” 刘协正在喝茶润喉,闻言顿时一呛,嘴里的茶水都差点喷了出来。 害的他剧烈咳嗽不已,整张脸都涨的通红。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缓过劲来,盯着郭嘉问道:“他是不是字仲达,出身河内司马氏,如今二十来岁?” “正、正是……” 郭嘉不知刘协为何如此之大的反应,而且还能直接说出来着的具体信息,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问道:“莫非陛下识得此人?” 刘协闻言神色略显古怪。 何止是认识! 这个窃国立晋、导致五胡乱华、令洛水声名发臭的罪魁祸首,三国时代的最终赢家,被后世骂了上千年的司马老贼,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那日还在太庙跟各位祖宗说要让大汉再度辉煌,不能让曹贼和司马老贼窃了国,结果现在司马懿就送上门来了。 莫非真的是老祖宗们的意思? 想让他趁机灭了这个老贼? “陛下,司马懿此人自幼便负盛名,司马家是河内名门,百年世家,底蕴非凡,此次率先来投无疑是一件好事。” “臣以为陛下当重用此人。” 郭嘉不知刘协心中所想,只是单纯从利益角度进行分析,司马懿作为颁布招贤令后第一个前来投效的贤才,出身也不凡,假如刘协重用的话,会更加吸引其他贤才前来投效。 刘协听完嘴角微微一抽。 重用司马懿? 这个祸害不除还留着干什么! 他答应,洛水都不答应! 不过郭嘉说得也没错,所以刘协在短暂犹豫后,对郭嘉道:“你去将他带来,朕见一见。” “遵旨。” 郭嘉领命,躬身离开宣室。 片刻后就带着一名年轻人回来了。 此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容貌奇伟,身材挺拔,有鹰视狼顾之相,外表颇为不俗。 他随郭嘉走入大殿中央,第一时间向刘协行大礼参拜,恭敬无比道:“臣司马懿,参见陛下。” 刘协眯眼看着司马懿,沉默不言。 他在想该怎么处置这个家伙? 是杀,还是用? 按照历史上记载,早年的司马懿其实是忠于大汉的,只因曹操挟持天子,一开始不肯为曹操所用,假装身体有病躲避征辟。 直到十来年之后,方被曹操强行征辟到麾下。 也就是说现在还是年轻人的司马懿,依然对大汉保持忠心,还没有究极进化成为千古罪人司马老贼。 但……需要冒这个风险么? 谁能保证司马懿日后不会生出反心,再行窃国之举? 这个老王八活得可是非常久的,生生熬死了曹家三代人,万一活得比他还久呢? 刘协在杀与不杀之间摇摆不定。 而大殿中央低着头的司马懿只觉得阵阵毛骨悚然,好像有一把刀悬在自己的脖子上,随时都可能落下。 “这就是天子的威严吗?” 司马懿心中忐忑,把头埋得更低了。 他深深理解了伴君如伴虎的含义。 良久之后,他才听到上方那位天子说道:“朕久闻河内司马氏有一麒麟子名为司马懿,今日见卿,果然不俗。” 刘协的开口总算是打破了沉默。 司马懿长松一口气,拱手道:“陛下谬赞了,臣才疏学浅,如何能当得起‘麒麟子’之称。” “司马氏世受大汉国恩,臣之先祖曾随大汉高祖征战;高祖父、祖父也都受历代先帝器重。今天下逆臣横行,臣虽不才,但也愿尽绵薄之力,助陛下扫平逆臣、光复大汉。” 司马懿老老实实说完家族渊源还有来意,然后就垂首而立,等待天子的安排。 刘协注视了他片刻,而后收回目光,说道:“卿拳拳报国之心,朕已了然于胸……既如此,便封你为殿侍御史,入御史台任职。” 殿侍御史,负责监察百官于殿上有无言语、仪表之失,也有弹劾之权,给司马懿是绰绰有余的。 司马懿也没想到自己刚刚投效便能进御史台,吃惊的同时也格外惊喜,连连谢恩道:“多谢陛下封赏!” “退下吧。” 刘协摆了摆手道,无意挽留。 司马懿躬身离开宣室。 待他走后,一直在旁边观察的郭嘉问道:“陛下似乎并不喜此人?那为何还要给予他如此重职?” 他看得出来刘协不喜欢司马懿。 甚至有丝丝嫌恶。 因为刘协平时无论见谁,都是一口一个爱卿,语气也很和善;但跟司马懿说话时却只称卿,语气很平淡。 “奉孝,朕交代给你一件事。” 刘协没有回答郭嘉的这个问题,神色凝重。 郭嘉心中一凛,拱手道:“陛下请吩咐。” 刘协目光灼灼地看着郭嘉,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司马懿此后在你麾下任职,你要好好盯紧此人。” “朕还会交给你一道密旨,假若朕以后发生什么意外,英年早逝、不幸驾崩,你便拿着这道密旨去调动大军,将他连同司马家族一同剿灭!” “全族上下,老少不留!” “记住,一个都不能放过!” 刘协对司马懿是怀着深深的忌惮的,但眼下司马懿毕竟还没做什么,而且还是第一个前来投效的贤才,又出身河东司马氏,随便杀了的话影响太恶劣,招贤令也就成了笑话。 再者言之司马懿的才智可与诸葛亮比肩,就这么简单杀了,他也有点舍不得。 所以他选择用,但得上一道保险。 假如他死在司马懿前面的话,就让郭嘉直接领密旨诛灭整个司马家族,鸡蛋黄都给摇散,蚯蚓都要竖着劈! 郭嘉第一次在刘协身上看见如此凌厉的杀机,所以根本不问缘由,当即下跪道:“臣谨记!” 刘协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单给郭嘉一人下密旨还不够,等以后他要给吕布、给贾诩都下一道,再让甄宓也拿一道,多上几道保险。 他若英年早逝死在司马懿前面,司马懿全族都要陪葬。 因为他既然祭拜过太庙还有列祖列宗,那他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不能让大汉有被窃国的风险。 同时,也是为了让华夏后世不再重蹈五胡乱华的覆辙。 为此哪怕他背负万世骂名,哪怕错杀无数无辜,也在所不惜! 当然,如果司马懿一直老老实实,那他也不会吝啬让其身居高位,死谥文忠。 但对于司马家族的提防他一刻都不会放松,这是历史给予他的教训。 (本章完) 第174章 曹操深夜入宫试探天子真伪 许县,曹操官邸。 荀彧将最近流传的有关邺城天子祭天时,天降异象的消息禀报给了曹操,并道: “据言当时天放霞光、地涌金莲,有麒麟、真龙等瑞兽现世,紫气东来三千里,在邺城之上久久不散。” “现在诸多百姓都说邺城的天子是紫微大帝降世,是千年难见的圣君,必会中兴大汉。” 邺城祭天大典上异象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并且愈演愈烈,愈传愈夸张。 便是许县这边也有诸多百姓议论。 只因在七日之前,许县天子也进行了祭天大典,当时亦有祥瑞发生,在宰杀牲畜以太牢祭天时,牛的肚子里发现了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天命所归”四个字。 这一祥瑞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跟邺城祭天大典上的异象比起来,这个祥瑞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 曹操听完荀彧所言,脸色一片阴沉,“谁知道那伪帝搞得什么名堂!这种手段骗骗那些愚民也就罢了,安能欺我?” “邺城那边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怎么说的?” 他根本不相信什么天降异象,这种事情完全就是人为的,因为他在前几日的祭天大典上就搞了! 在他看来邺城那个伪帝也是用的类似手段,只不过手段比他高明而已,什么天降异象、紫气东来、瑞兽现世,都是胡扯! “相差不大。” 荀攸苦笑一声,而后说道:“据细作传来的消息说,他亲眼看见那邺城天子在祭拜完昊天上帝、焚烧了祭表后,没过多久,那燎炉之中就开始冒出滚滚紫气。” “紫气如狼烟般冲霄直上,悬于邺城天子头顶,场面十分惊人……至于什么瑞兽、金莲之类的倒是没有。” 百姓们口口相传,不断夸大,各种异象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实则大部分都是虚假,唯有这紫气冲霄是真的,细作一五一十地写了下来,没有做任何夸大。 这一席话,让曹操目瞪口呆。 虽然他不怎么信神鬼之说,知道这不过是愚弄百姓们的手段,可这紫气异象,还是令他感到惊疑不定。 炉生紫气,简直前所未闻! “难道我手中的天子当真是假的么,邺城的那位才是太祖高皇帝后裔,所以上天才会降下异象?” 曹操有些自我怀疑。 可他又觉得不对,因为他自从将天子迎来许县以后,派亲信看守,日日监视,绝不可能跑去邺城,怎么可能是假的? 但不是假的话,异象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炉生紫气,这跟他在牛肚子里塞石头可不一样,非人力所能及,肯定是真正的天子祭天才有可能引发。 “公达。” 曹操眉头紧皱,看向荀攸,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的天子在来许县前就已经被掉包了,其实许县的这位天子是假的?” 天子在他手上的时候的确没跑过。 可万一在来之前就走了呢? 如果伏完和杨彪为了保护真正的天子,找一个假的替代,那他如何能分辨得出来?这一切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荀攸神色略显古怪,摇头道:“以他们两人的性格是不至于此的,明公想太多了。” “或许吧。” 曹操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疑色。 这时荀彧又道:“明公,除了异象之外,邺城那天子还下达了一则名为‘招贤令’的诏令。” “诏令里称汉室危急,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不再采用以往举孝廉的制度,只要是有才之士皆可去投。” “祭天大典异象在前,又有此招贤令在后,如今天下各地都有名士打算前往邺城投效,长此以往恐怕人心向邺啊!” 荀彧对此感到忧心忡忡。 异象证明了正统身份,招贤令又给天下有才之士开了一道龙门,让他们得以施展抱负,诱惑太大了。 “招贤令?” 曹操闻言脸色骤变,他一直都有类似的想法,打破举孝廉制度的垄断,不计出身大肆招揽贤才。 邺城那位天子的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 “有上天认可,又有如此手段,实在不像是一个假的天子……或许就连袁绍此番逃离邺城,也是那天子在背后谋划!” 曹操越想越觉得心惊。 因为他想起来之前传回的消息称吕布派遣了一万大军去邺城,世人皆知吕布忠心于天子,这一万大军自然会受邺城天子指挥。 掌握了军队,就掌握了大权。 袁绍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这么一看,之前邺城事变、袁熙弑弟囚父之事就很不简单了,到头来袁熙什么好处没有捞着,邺城天子成了最大受益者。 再联系最近的天降异象、招贤令……直觉告诉曹操,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操纵一切。 “是袁绍算计邺城天子,还是邺城天子在算计袁绍?是我在算计他们?还是他们在算计我?我也成了他谋划中的一环吗?” 曹操牙关紧咬,脑中思绪纷乱。 他努力想要捋清楚这一切的脉络,但怎么捋都是一团乱麻,最后感到脑袋隐隐作痛,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明公!明公您怎么了?” 荀攸、荀彧大惊,连忙上前询问。 “我、我无碍。” 曹操脸色苍白、汗流如注,捂着头缓了好半天,脸上的痛苦之色才缓缓退去,略显虚弱地道:“我要入宫去见天子,你们继续去搜集邺城那边的消息。” 说完便挣扎着起身,向堂外走去。 荀攸、荀彧两皆是一叹。 “明公这疑心重的毛病又犯了,他如今认为宫里的那位天子是假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荀彧有些无奈地说道。 虽然不知邺城的天子祭天为什么会引来异象,可许县天子绝不可能会是假的,他敢肯定杨彪和伏完不敢找假的来顶替。 “谁知道呢。” 荀攸淡淡一笑,随后意味深长地道:“就算邺城的天子是假的,经过此事后,恐怕也要成真的了。” “叔父,真假有时候没那么重要。” 荀彧稍愣,瞬间明白了荀攸的意思,一时间也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忍不住摇了摇头。 …… 许县行宫。 天子也从杨彪、伏完口中听说了邺城那边祭天大典的消息,得知邺城的伪帝在祭天大典上引来天地异象,他惊得站起身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一介伪帝怎么可能引来异象!我大汉历代先帝都在天上看着呢!先帝们定然会眷顾朕!” “上次祭天大典上牛腹中发现的神石就是证明!” 天子情绪激动地道,根本不相信两人所说,在他看来这种神鬼之事只会出现在他这个正统天子身上。 那个伪帝算什么东西? 伏完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出那牛腹中的石头乃是曹操让人安排的事实,转而道:“陛下,现在不是纠结真假的时候了。” “自从袁绍离开邺城,吕布派遣一万大军进驻后,那伪帝已经彻底摆脱钳制,现在更是借异象的舆论颁布招贤令,招揽天下贤才。” “照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才是真的,而陛下……” 伏完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天子明白他的意思,脸色苍白地道:“国、国丈是说,朕成了假的了?可朕就是真的啊,天下人怎么会信他呢?” “他假冒天子,一定会遭天谴的,一定会的!” 天子满心愤怒,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这么干巴巴地诅咒,以宣泄心中的不平和嫉妒。 凭什么一个假天子过得比他好! 有吕布效忠,又摆脱了袁绍钳制,掌控邺城,又能引来异象,又能招揽贤才,而他这个真正的天子却只能蜗居在许县,看曹操的脸色行事! 凭什么! 杨彪也摇头叹息,他当初还想着有那个假天子在,可以浑水摸鱼,让曹操不敢妄动天子,伺机暗中发育力量。 可到了现在没能发展任何力量不说,真天子反而要被那个假天子给取代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可笑的事情? “陛下,大司空求见。” 这时候一名宦官过来禀报。 话刚说完,天子还没做出反应,曹操便已经走了进来,冷厉的目光从杨彪、伏完二人身上扫过,然后落在了天子身上,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 天子忍住心中的慌乱,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大、大司空请起,都这么晚了,大司空怎么来了?” 曹操淡淡说道:“臣心中有几件事不明,想来请陛下解惑。” 听闻此言,天子心中稍安。 “大司空请讲。” 曹操抬头直视天子,询问道:“臣听闻陛下自幼在未央宫内被太皇太后抚养长大,可还记得太皇太后容貌?” 天子一愣,回答道:“自是记得的……不过大司空记错了吧,太皇太后当初居住的是永乐宫,并非未央宫,朕是在永乐宫长大的。” “大司空问这个作甚?” 曹操一直在观察天子的表情变化,闻言收回目光,拱手道:“臣随口一问而已,看来是臣记错了。” 天子满头雾水,疑惑不解。 但一旁的杨彪和伏完则是露出愤怒之色,杨彪忍不住道:“曹操!你竟敢质疑陛下的身份是假的?伱是何居心!” 天子反应迟钝不代表他们也迟钝。 曹操看似是问天子记不记得董太后的容貌,实则是把陷阱埋藏在前半句话里,分明就是在试探天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长大的! 而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曹操对杨彪淡淡说道:“杨公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何曾质疑过天子的身份?是杨公想太多了。” 天子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气得浑身发颤双手发冷:“大司空也不信朕?朕何曾去过邺城,大司空难道不清楚吗?” 天子简直委屈得想哭出来! 竟然连曹操也质疑他是假的了! 难道他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明明他才是真的!他才是真的啊! 曹操刚想继续追问,一阵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转身一看,是一名气质雍容、样貌美艳、身着华服的女子,正是伏皇后! 只见伏皇后款款走入,来到天子身侧坐下,揽着天子的手臂望向曹操:“本宫有办法可以证明陛下是真的。” “哦?” 曹操目光闪烁,微微挑眉。 只见伏皇后摸了摸小腹,面色平静道:“本宫已经怀了陛下的龙嗣,如此,可以证明陛下的身份吗?” 天子、伏完、杨彪、曹操皆惊。 所有人都没想到伏皇后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更震惊于她居然怀了天子的孩子! “这、何时的事?” 天子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伏皇后微微一笑后说道:“就在不久前,臣妾正准备来此告诉陛下这一喜讯。” 说完后,伏皇后又看向曹操,目光幽幽,“大司空质疑陛下身份,便是在质疑本宫,莫非认为本宫腹中的孩子不是龙嗣?” 曹操皱眉思忖。 怀孕这种事情伏皇后是不敢也不会乱说的,因为不管天子是真是假,皇后肯定是真的。 堂堂皇后,会让自己怀一个假天子的孩子? 杨彪答应伏完也不可能会答应,因为伏皇后是伏完的女儿,他不可能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大司空难道还要请人过来为皇后把脉不成!” 杨彪脸色阴沉到极点,盯着曹操。 曹操质疑天子,让皇后不得不以腹中龙嗣来为天子证明身份,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自是不敢。” 曹操瞥了杨彪一眼,他其实是有这种想法的,但杨彪一说,他倒是不好这么做。 “夜已深,还请陛下早点休息,保重龙体,臣且告退。” 说完,曹操转身退下。 天子望着他离去,心酸得简直要落下泪来,哽咽着向身边的伏皇后问道:“朕真的那么不像天子吗?为何、为何都不信朕呢?” “朕真的是天子啊!” 伏完、杨彪、伏皇后沉默不语。 不是天子假,而是邺城的那个天子太真了,如果他们不是日日相伴天子身侧的话,估计也要相信邺城天子才是真的了。 他们况且如此,何况天下人? …… 与此同时,远在河间郡的乐成县。 袁绍也收到了来自邺城的消息。 (本章完) 第175章 身份暴露,难以名状的恐惧袭向袁绍 自从来到乐成县后,袁绍不时就会收到刘协的来信,或是问候,或是叙说近况。 因此他即便远在乐成县,也能知晓袁熙那个孽子的一举一动,以及邺城的一切,如同从未离开过一样。 其中包括城内各大世家的投效,荀谌背叛,袁熙募兵等等,刘协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他,这令他越发相信刘协的忠心,也越发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 “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新消息。” 书房之中,袁绍拆开手中这封刘协送过来的密信,直接展开读了起来。 但这一次印入他眼帘的第一句话,却并非以往“见字如面,展信舒颜”的熟悉问候,而是一句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话。 【大将军,我的身份暴露了】 “什么?!” 看见这句话的瞬间,袁绍的脸色就变了,一股难以想象的惊慌和恐惧席卷了他的内心,手中的信纸也随之掉落在地。 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此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了! 刘协的身份暴露,代表着他假立天子的事情也败露,他将成为众矢之的,他将天下各路诸侯讨伐的目标! 就如当初的董卓一样! 不,甚至比董卓的境遇还要惨烈!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他的身份怎么会暴露,明明骗过了那么多人,就连孔融也都分辨不出来!” “怎么可能会暴露!” 袁绍脸色苍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眼前甚至开始浮现出自己这一辈子的走马灯,从年少初露锋芒,到设计让何进招董卓进京,再到朝堂上怒斥董卓而一举成名,最后率领十八路诸侯讨董的高光时刻。 后来收服冀青、并三州,奠定根基成为天下诸侯之首…… 过往的种种辉煌一一浮现。 但最终全都化为泡影。 画面最后一幕停留在当初他监斩袁术的事后,但跪在那刑台上的人变成了他,身后的持刀人则是曹操! 大刀斩落! 袁绍浑身一抖,蓦然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刚刚的那一切都只是幻觉,但他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大汗。 书房里寂静无声。 袁绍微微喘息,将目光投向地上静静躺着的那封书信,就像是在看什么无比可怕的洪水猛兽。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鼓起勇气,伸手将其重新捡起来,可动作却迟缓得像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 怀着沉重的心情,袁绍继续看起了这封信。 【大将军,我的身份暴露了】 【不久前,袁熙忽然在私底下找上我,说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让我必须要听他的话,否则便要将此事公之于众。】 看见第二句话后,袁绍先是一愣,随后顿时感到大喜过望! 他以为这件事已经传出去被外人所知了,没想到竟只是被袁熙所知道,这样的话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袁绍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我很怕,于是问他想要做什么,他说要让我宣布大将军是叛逆,并且册封他为新的大将军】 【但我宁死不从,他只能放弃,但这个把柄已经被他抓住了】 【而且据我观察,袁熙和吕布那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勾结在了一起。吕布此人其实并不忠心,他只是想让我跟他女儿生出孩子,然后立下太子,最后由他来摄政】 【为了进一步让天下人相信我是真正的皇帝,他们举办了一场祭天大典,并且假造异象,还让我颁布什么招贤令,网罗人才。】 【如今袁熙又拿身份的事情来威胁我,大将军,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很害怕】 袁绍很快便将这封信给看完了。 这封信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之大,令他陷入到了深深的震惊,他发现原来自己之前的猜测都错了。 事情又有了新的反转。 袁熙知道了天子假身份,但由于刘协的宁死不从,加上自身威望与兵力的不足,所以无法挟持天子,只能转而投效吕布。 而吕布忠心的也不是天子,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的外孙登基,好行摄政之事! “吕布……是我小觑了他!” 袁绍脸色阴沉,吕布的心计简直恐怖! 他膝下无子,而且声名不佳,唯有让外孙当天子,才能名正言顺地独揽大权! 而且现在还和知道刘协身份的袁熙勾结在了一起,是不是代表着吕布也知道了刘协是假皇帝? “不,袁熙那孽子没有蠢到这么容易就把这一把柄交给吕布,他是想借吕布之手挟持天子,又以把柄来要挟天子,暗中制衡吕布。” “他们两人都各怀鬼胎!” 袁绍想清楚了其中的脉络,眼下的局势已经上升到他看不懂的复杂情形了,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袁熙没有把假天子的消息说出去。 但想来这孽子也是不敢说的。 因为天子假身份曝光,不但会对他造成致命打击,对袁熙也没有好处,所以袁熙只会以此来胁迫刘协。 唯一的问题就是……袁熙是怎么知道刘协的身份的? 此事明明只有他、沮授,以及刘协三个人知道。 他是从来没有跟第四个人说过。 刘协更不可能,一说出来小命直接玩完。 那难道是……沮授? 袁绍心中生出了一丝怀疑,审配和田丰曾向他汇报过。此前天子单独召见了沮授,事后袁熙也私下与沮授密谈一晚。 “可事实真的如这密信中所说的这样吗?” 袁绍陷入了沉思。 他发现自己分不清了 到底是沮授背叛,还是刘协背叛? 局势扑朔迷离,让他难以看清。 但他心中,隐约希望背叛之人是沮授,而不是刘协。 倘若刘协背叛了,那他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沮授匆匆走入了书房,神色慌张。 “主公!主公!出大事了!” 袁绍第一时间将手中的书信藏在了衣袖里,随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公与,何事如此慌张?” 沮授焦急地道:“主公,邺城那边传回来了消息,那个伪帝举办祭天大典,引发天地异象,如今所有人都对他的天子身份深信不疑!” “而且他还颁布了招贤令,打破传统举孝廉的制度,网罗天下贤才,他这是打算当真正皇帝啊!” “主公!我早言此子需要提防,而今他已经彻底变假为真了啊!” 沮授心中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把这个家伙给带回来,结果现在尾大不掉,变假为真,想除都除不掉了! 一切的关键都在于当初对此子的提防太少,以为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流民,所以仅仅安排张郃高览监视,便觉得足以,宫中都没有安插更多的眼线。 如今看来,张郃高览早就背叛了。 “公与不必惊慌。”面对沮授的慌张,袁绍的反应很平淡,“此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沮授怔住了。 他不明白袁绍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平淡,听到这个消息不应该很震惊和愤怒吗,然后马上讨论决策才是。 怎么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沮授忍不住道:“主公,您真的听清楚我什么了吗?那个伪帝要变假为真了!他是狼子野心之辈!我的猜测都是对的!” “公与你的思想出了问题。”袁绍皱眉看向沮授,“让天下人相信他是真天子,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目的么?你为什么要因此敌视他?” “如今邺城被吕布还有袁熙所占据,伱不应该纠结刘协是不是真想当天子,而是应该考虑怎么从那两个贼子手中夺回邺城!” 袁绍不觉得天下人都相信刘协是真天子是什么坏事,这反倒是一件好事,因为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 他现在的心腹大患是袁熙和吕布这两个占据了邺城的贼子。 要想继续掌控天子就得夺回邺城! “我……” 沮授一愣,然后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的确是钻牛角尖了,现在不是纠结那个伪帝到底是不是变假为真的问题。 难道他们还能主动揭露伪帝身份不成? 这是同归于尽的最终手段,除非迫不得已是不能走这一步的,重心应该放在夺回邺城这件事上。 “我明白了。” 沮授喟然长叹,拱手向袁绍行了一礼,然后准备退下,但袁绍却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公与。” “主公还有何吩咐?” 袁绍捏了捏衣袖中的那封信,犹豫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无事,你退下吧。” 等沮授走后,他从衣袖中取出那封书信,看了许久以后,最终将其烧成灰烬。 …… 邺城皇宫,后花园。 今日天气甚好,刘协与几位后妃一同来到后花园里教她们画画——其实一开始只想着教甄宓而已,但其他几位后妃听了也纷纷要跟来学习,刘协不好厚此而薄彼,便只好都带上了。 后花园里,刘协端坐在凉亭之中当模特,而甄宓、大小乔以及吕玲绮几位后妃则是在前面支着画板,拿着炭笔在写写画画,一个个神色颇为专注认真。 “陛下,臣妾画好了。” 甄宓第一个放下炭笔,吹干净绢布上的木炭碎屑后,拿起来反复打量,露出满意的神色,邀功似得对刘协道。 “朕看看。” 刘协坐得屁股都要酸了,闻言起身上前,来到甄宓的身边打量起她的画作,点了点头道:“确实不错,有朕八分水平了。” 刘协这完全是厚着脸皮说话。 甄宓这画的何止是不错,已经是比他的画技还要出色了,毕竟底子摆在那里,加上她本来也擅长画画,素描也是画技的一种,所谓触类旁通,类似于白描这种画法,进步当然很快。 不过刘协身为天子肯定要面子的,嘴一定得硬。 “陛下,臣妾也画好了。” 一旁的吕玲绮也道,于是刘协凑过去看了一眼,然而当他看见吕玲绮的画作后,脸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确定……这画的是朕?” 吕玲绮的这副画作跟他不能说是不像吧,只能说是毫无干系,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个人。 “吕贵人你这……” 甄宓在看到吕玲绮的这幅画作后,笑得花枝乱颤。 虽然甄宓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被她这么笑话,吕玲绮也忍不住红了脸,她只会舞枪弄棒,这作画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我、我还是涂了吧,画得这么丑,对陛下太不敬了。” 吕玲绮说着就要拿炭笔涂了这副画作,不过刘协却制止了她,说道:“不用涂,改改就可以了,问题不大,朕来教你。” 说罢刘协直接捉着她的手教她修改了起来。 吕玲绮是习武之人,手没有甄宓的那么柔软细嫩,不过刘协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手把手教她如何画画,举止动作无比亲昵。 这一幕惹得甄宓心中醋意大发,上前道:“臣妾的画也需要改一改,陛下教教臣妾吧。” “爱妃画得很好,不需要改。” 甄宓闻言只能无奈。 大小乔两姐妹在一旁看着刘协手把手教吕玲绮画画,心中虽然羡慕,但也知自己身份与两位贵人是比不了的,也没想着与她们争宠,乖巧地在旁边自己练习。 就在这时候,一名宦官走入花园,向刘协禀报:“陛下,袁熙到了。” “嗯。” 刘协点了点头,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后对甄宓等人道:“几位爱妃在此继续练习吧,朕去去就回。” “是,陛下。” 众后妃知道刘协要有事处理,纷纷应道。 刘协起身前往宣室。 袁熙早早地在宣室内等候了,见到刘协到来,连忙恭敬行礼:“参见陛下。” 再见到刘协,袁熙心中只有敬畏。 上次祭天大典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在他心中刘协这位天子未来必将成为汉武、光武那样的伟大帝王。 他之前居然还有取代父亲袁绍挟持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现在想想实在是可笑,这种人物根本不是他能挟持的! “平身。” 刘协走到主位落座,目光看向袁熙,开门见山地问道:“朕听闻袁卿最近一直在招募义从,眼下招募多少人马了?” 袁熙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许攸果然没有骗他! 他之前之所以不受天子重视,是因为他没有价值;但近段时间来他不断招募兵马,终于引起了天子的注意,甚至都主动召见他了! 压下心头的激动,袁熙颤声道:“回禀陛下,臣如今共招募义从五千一百二十六人,各种武器完备,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招募这五千名义从可谓是耗费了他无数心血和钱财,是如今他手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不错。” 刘协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接着笑道:“袁卿之忠心朕已经看见了,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如袁卿这般忠心的贤才,朕自然不会冷落。” “朕授你讨寇将军衔,领此五千人马入奋威将军麾下。” 袁熙一愣,随后大喜过望!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讨寇将军虽然只是杂号将军而已,要是放在以往袁熙嗤之以鼻,但现在却令他感激涕零,因为这代表了天子对他的认可! 才五千人马就能赢得天子的认可。 要是五万、十五万呢? 那天子不得直接封他为大将军? 想到这里,袁熙忍不住对未来心生无限幻想,激动地说道:“臣定不负陛下信赖,竭尽全力招兵买马,为陛下扩充军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卿手握月票不投,大罪!即日起,一千月票加更万字,上不封顶。 (本章完) 第176章 此子所知甚多,断不可留!吕布,危! 不怕长期的冷漠,就怕突如其来的热情关怀,刘协把这个套路在袁熙身上运用得淋漓尽致。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对袁熙不理不睬,让袁熙不得不投入更多精力和代价来引起他的注意,这就叫做沉没成本。 而他只要在这时候突然给予袁熙一点好处,就能让其死心塌地,感激涕零。 “卿真不愧是我大汉忠臣!” 刘协满意点头,循循善诱道:“朕之前不敢重用卿,是因为卿毕竟是袁绍之子,朕心中有所顾虑。” “但卿近来在城内肃清袁绍的残党,又不断招兵,为对抗袁绍做准备,可见卿对大汉的忠心和热忱。” “袁绍老矣,卿当勉励之。” “大将军之位指日可待。” 刘协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袁熙一眼。 他画的这个大饼,让袁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热血沸腾,红着眼睛道:“臣誓杀逆贼袁绍,以报陛下隆恩!” “嗯,退下吧。” 袁熙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等他走后,刘协摸了摸下巴,在心中暗暗想道:“那封信已经送去给乐成县了,现在封袁熙官职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袁绍怀疑。” 自从袁绍离开邺城之后,刘协一直在给他写信。 把一些锅都甩到吕布和袁熙身上,把自己给摘出去,维持忠心耿耿的人设。 因为只要他这个伪帝还“忠心”,那么袁绍就不会把仇恨对准到他身上,也不至于彻底歇斯底里,直接放弃和公孙瓒消耗来反攻邺城。 但这回招贤令、祭天大典,实在有点难骗过去,刘协也不清楚自己在信里的那一通胡扯能不能让袁绍相信。 “罢了,反正只是一步闲棋而已。成了最好,不成也没损失。” 刘协摇摇头,干脆不想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袁绍信不信他已经没太大意义,他寄那封信更主要的目的是引起袁绍对沮授的猜忌。 若袁绍能像历史上一刀斩了田丰一般,把沮授给杀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子所知甚多,断不可留。 …… 扬州,淮南郡。 合肥,太守府。 吕布刚送走甄氏派来的人,满脸感慨道:“公台,这甄氏当真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啊。得知我们即将对孙策开战,前段时间送来了大量的粮草不说,今日又送来了一千套二等甲胄。即便再富裕,这种手笔也要伤筋动骨吧?” 这大半年来,甄氏的大力资助,尤其是最近资助的力度又加大了,让吕布这个直接受益人咋舌的同时,感觉脸红不好意思。 陈宫说道:“甄氏鼓捣出来的制盐法,可大量生产精盐细盐,个中的暴利,远超我等想象。至于最近加大资助力度,我认为与袁绍被赶出邺城有关。此前甄氏若有所顾虑,如今文远一万大军入驻邺城,甄氏的顾虑便全然消散。选择全盘支持陛下。” 实际上,陈宫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甄氏如此不予余力的出钱出粮,几乎是不计成本。无论站在哪个角度来分析,无疑都是不明智的。 唯有一种可能,方可使甄氏豁出一切——那便是宫中的甄贵人。 以他的智谋,几乎已经断定天子必然许诺了甄氏一些东西。 可眼下是复兴汉室的大好机会,他不愿往深处想,更不会告诉吕布。 吕布点了点头,道:“那些盐的确不错,粒粒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便是本将军之前都没吃过。即便价格高昂,可扬州和徐州的世家大族一买就是几百罐,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吃不上这些盐,就很丢人一般。” 甄氏的精盐,已经可以大规模制造。 在刘协的远程指导之下,甄氏花了大半年时间进行引导,如今吃甄盐已经成了身份的象征。 冀州、扬州、徐州甚至是豫州和兖州,还有更远的荆州,都刮起了一波甄盐浪潮。 引起各地的世家大族争相抢购。 那些世家的心态就如后世购买奢侈品的人一模一样。 你家吃什么盐? 什么?连甄氏商号的盐都吃不起,就这档次也配与我等并列世家豪门? 一旁的高顺也忍不住感慨:“这盐的确是个好东西,陷阵营和并州狼骑的将士们吃了几个月,四肢越发有力,力量都增长了不少。要是全军将士都能吃上这种盐就好了。” 之前吕布穷,下面的士兵能有些最劣质的盐巴吃就不错了。 绝大多数人,几乎都摄入盐分过少。 而摄入盐分过少,无疑会导致肌肉力量下降,甚至四肢无力等症状。 如今吃了几个月精盐,之前缺失的盐分都补充上来了。 再加上钱粮管够,陷阵营和并州狼骑,从之前的七日一练,改成了三日一练,身体素质直线上升。 战斗力肉眼可见的增强,完全不是几个月前所能比拟。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吕布锤了一拳高顺的胸口,笑骂道:“这盐多精贵你又不是不知道。甄氏能供给陷阵营和并州狼骑,本将军已经谢天谢地了。” 高顺咧了咧嘴,嘿嘿一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分太离谱了。 “将军,如今粮草充足,装备精良,是该将那孙策赶出江北了。” 吕布闻言,面露不屑,轻蔑的说道:“伯平此言差矣,本将军要将他活捉献给陛下!就他也配称小霸王?” 高顺开了个头,三人便进入到了今日议事的主题,商议如何攻打孙策。 陈宫道:“孙策在庐江郡的粮仓,就位于皖县。探子回报,孙策从豫章运来的粮草,五日后便能抵达皖县。而皖县地处平原,适合骑兵冲锋。将军可率领一千铁骑,突袭孙策的运粮队伍。” 高顺点头认同:“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等粮草充足,若烧毁了孙策的粮草,他定然守不住庐江。” 吕布心中却不是很认可陈宫的计谋,说道:“公台,吴郡富裕,我等为何不出兵吴郡?这庐江郡即便打下来,也没什么好处啊。”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之前的穷小子了。 放在一年前,庐江郡的六安和皖县能让他眼红死。 而今却瞧不上。 眼睛只盯着孙策地盘上最为富裕的吴郡。 “兵家大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吴郡虽富,战略意义却不如庐江郡。”陈宫指着墙上的舆图,耐心的为吕布分析当下的局势。 “夺取庐江郡,整个江北都将没有孙策的立锥之地。先取庐江,再取柴桑。随后沿江而下取豫章、鄱阳。” “如此,便能形成一张大网,将孙策彻底封锁在江东。之后无论是吴郡还是会稽郡,皆可徐徐蚕食。届时,孙策除了出海远遁夷州,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吕布见陈宫这般分析,虽然依旧不是很认可,但还是选择听他的。 他虽然狂妄,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可这些年吃过的亏,让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缺点。 战场上冲锋陷阵,十个陈宫绑在一块,都不够他杀。 可论局势分析,全军上下所有人凑一起,都比不上陈宫一人。 “那便依公台所言。” 于是,确定了战略方针之后,陈宫拉着吕布和高顺,进行一系列的部署。 “文远带了一万大军前往邺城,之前的计划得有所改变。初期尽量避免和孙策正面交锋,将军率并州铁骑,以偷袭为主,一小股一小股的消灭孙策的人马。” “待到孙策粮草不足,伯平则大军压境……” …… 庐江郡,太守府。 孙策听完探子来报,紧皱眉头,看向一旁始终面色淡然的周瑜,说道:“公瑾,吕布屯兵合肥,显然就是冲着我来的。” 周瑜轻轻摇动羽扇,不紧不慢道:“区区吕布,伯符何须惊慌?” 孙策一双剑眉皱的更深了,问道:“吕布带甲三万,勇武亦不在我之下,公瑾怎能小觑?” 说着,又叹了口气。 “可惜那步练师,随家人离开庐江躲避战争,未能寻到。否则献上步练师,或有转机。” 周瑜微微一笑,道:“伯符亦知,邺城那位天子已然掌权。如今正是与袁绍争夺冀州的关键时期。二者之间,短时间内必然分不出高下。” “我们如今所要面对的,不再是占据三州之地的袁绍,仅仅只是一个吕布而已。” “吕布甲士三万,其中一万已随张辽前去邺城。他麾下,仅有两万兵马。” “即便吕布按兵不动,我亦要劝伯符攻占江北,夺取整个扬州。甚至攻入吕布的大本营徐州。” 经周瑜一分析,孙策也发现他如今的局势,的确比之前更好了。 之前所要面对的,坐拥三州之地的袁绍。 而今仅仅只需面对拥兵两万的吕布。 “公瑾有何妙计,可助我夺取江北,占据徐州?” 周瑜收起羽扇,正色道:“袁绍与公孙瓒正在河间郡激战,于袁绍而言,必须尽快击败公孙瓒,方有机会在邺城天子彻底站稳脚跟之前夺回邺城。” “如此一来,他定会让袁谭、高干领兵支援。高干开春之后,便前往汉中讨伐张鲁,并州只余一万人马。这一万人马,需用来防备鲜卑与羌胡,绝不会轻易擅动。因而,唯有袁谭能去支援。” “袁谭一动,青州空虚,便给了曹操得以动弹的机会。伯符可去信一封,与曹操达成联盟,攻取扬州。” 孙策听罢,沉思片刻,问道:“届时曹操若取了扬州一两郡,如何肯走?” “走与不走,岂能由他决定?”周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到那个时候,公孙瓒早已落败。 冀州那边,最终掌权者无论是袁绍还是邺城的天子,他们只要空出手来,都会在第一时间攻打兖州。曹操只能舍弃扬州的城池,固守兖州。” 孙策闻言,恍然大悟。 周瑜这一招顺势而为,让曹操做嫁衣,让他很是佩服。 “公瑾对天下大势当真是洞若观火,有公瑾相助,何愁不能成就一番大业!” 孙策豪气干云,对未来的局势倍感信心。 周瑜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上的舆图前,指着皖县城外的一处平原,说道: “豫章押送过来的粮草,再有几日便能抵达皖县。我是陈宫,定然要设法烧毁这批粮草。” “皖县乃平原地带,适合骑兵冲锋。吕布定然会亲自率领一千并州铁骑奔袭而来,趁势断了我军粮草。” “伯符引一万人马,在此处设下埋伏,剿杀吕布和他的骑兵。” “若能留下吕布自然再好不过,即便被他侥幸脱困,没了并州铁骑,又岂能对伯符造成威胁?” “没了并州铁骑的吕布,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孙策眼中精光四射,说道:“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这就命公覆领军过去假冒运粮队伍。” “善!”周瑜点头,施施然挥动羽扇,“有黄盖将军坐镇,能确保万无一失。” …… 太阳尚未升起,天际依稀能见到点点星光。 此时,并州狼骑驻扎之处。 吕布一袭猩红战袍,手持方天画戟,骑在赤兔背上,杀气凛凛。 他的前方,是已经集结完毕的并州狼骑。 大半年的时间,在甄氏的资助下,吕布引以为傲的并州狼骑得到了飞速发展。 人数虽然依旧只有一千人,但却在训练预备人员,只需再过几个月,便能扩充到两千人。 最重要的是,铁骑的武器装备全都焕然一新。 胯下的战马,马蹄铁、双马镫、马鞍一应俱全。 看着眼前这支精锐骑兵,吕布心中豪情万丈。 便是曾经一度让他眼红羡慕的虎豹骑,如今也不放在眼里了。 一旁的陈宫,再三提醒道:“那周公瑾素有贤名,或许会设下埋伏,以粮草为饵伏击将军。此次奔袭皖县,以烧毁孙策的粮草为主。一但粮草烧毁,务必立刻回返,切不可恋战。” 吕布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公台太过谨慎了,本将军有这一千铁骑,天下何处去不得?便是陷入那孙贼的包围当中又如何?” 陈宫见吕布如此傲慢,本能的想要驳斥,却发现他找不到驳斥的理由。 这一千铁骑在平原地带,几乎所向无敌。即便孙策领两万大军设伏,只要吕布想走,怕也留不住。 “儿郎们,随本将军杀敌!” 吕布一挥方天画戟,率领一千并州狼骑,浩浩荡荡的往皖县方向奔袭而去。 (本章完) 第177章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红袍! 庐江郡,皖县五十里外。 黄盖领着麾下的精锐将士,乔装打扮,运输着从豫章送来的粮草走在官道上。 在周瑜的交代之下,他们刻意放缓运粮速度。 就怕离皖县太近,导致吕布不敢前来偷袭。 “轰隆隆!” 终于,一震剧烈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 这马蹄声整齐划一,俨然一体。 光是从声音就能听出,来者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们,否则马蹄声不可能凝一。 黄盖心中一凛,往东北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一支人数在一千左右的骑兵呼啸而来。 若非附近有孙策的一万大军埋伏,光是他这些人马,一两个冲锋估计就要死伤殆尽。 挥手叫停了运粮的将士,黄盖脸色凝重的喝道: “戒备!” 运粮将士立马从运粮车中抽出刀剑,警惕的盯着快速奔袭而来的并州狼骑。 “哈哈哈,孙策小儿不过尔尔,居然仅派这么点人押送粮草。” 吕布粗略一看,长长的运粮队伍,约莫只有两千人左右押送。 他平时押送粮草,为了防止被敌军偷袭,都恨不得把陷阵营都派上去。 心中瞬间就把孙策给看低了。 “儿郎们,杀光这些逆贼,烧光他们的粮草!” 吕布兴奋的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单人匹马率先冲了出去。 后方的并州狼骑,一个个眼睛冒着红光。 这是他们装备更新换代之后的第一战,早就想试试锋芒了。 “御敌!” 黄盖也是一员战场经验无比丰富的老将,第一时间把粮草护起来,结成军阵迎接并州狼骑的冲锋。 距离黄盖不远处,孙策死死按住马头,眼中闪烁着危险与激动的目光。 “都说吕布天下无敌,今日我江东小霸王就要领教领教!”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孙策心中默默计算着并州狼骑与黄盖之间的距离。 终于,瞬息过后,吕布一马当先,冲入军阵当中。 血红的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方天画戟挥动,大片人马惨死当场。 吕布犹如魔神一般,在黄盖的军阵当中肆意杀戮。 待到他杀了十几人之后,并州狼骑也随之抵达。 兵戈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士卒惨叫之声响彻战场。 并州狼骑仅仅只是一个冲锋,便将黄盖的军阵彻底冲散。 留下满地的尸体残骸! “这支骑兵的战斗力怎么会如此强悍!” 黄盖心中对并州狼骑的战斗力惊惧不已,但眼见吕布竟直奔后方的运粮车而去,依旧红着眼睛从侧翼杀去。 “老匹夫安敢阻我?” 吕布眼睛一瞪,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戟劈头盖脸砸向黄盖。 “当!” 双方兵器碰撞在一起,黄盖手中的六角铁鞭顷刻间段成两截。 “什么!” 黄盖大惊失色。 他的六角铁鞭也是名匠打造,可在吕布的方天画戟面前,竟然如此脆弱! “死来!” 吕布大喝一声,方天画戟上的刀刃,削向黄盖的头颅。 黄盖不敢以断鞭抵挡,只得飞身从马上跃下,滚入身后的大军当中。 这一幕,看的埋伏在一旁的孙策心惊肉跳。 仅仅只是一个回合,这位曾经追随他父亲的猛将,就差点被斩杀。 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并州狼骑竟然比传言还要恐怖! 他们几乎人人着甲,甚至有些战马也披了甲! 孙策生怕黄盖身亡,再也顾不得其他,大手一挥,喝道:“围歼吕布!” 传令官立马用旗号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埋伏起来的一万大军,立马杀将而出。 孙策领着八百铁骑,率先赶赴战场。 他一震手中霸王枪,为吸引吕布的注意力,怒吼道:“三姓家奴,你孙爷爷在此,纳命来!” 吕布一见孙策那八百铁骑,又见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头涌现,当即知晓陷入了圈套。 但他心中一点惊慌都没有,眼中只有冲天的战意。 看着威风凛凛飞驰而来的孙策,冷哼道:“牙尖嘴利!区区叛逆鼠辈,也敢自称小霸王?” “儿郎们,让这群鼠辈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无双铁骑!” 并州狼骑纷纷调转马头,跟随吕布向孙策发起冲锋。 骑兵与骑兵的对撞。 是这个时代最为热血的画面。 双方比拼的无非三点。 谁的猛将更猛,谁的骑兵更为精锐,谁的武器铠甲更为优良。 而天下猛将,没有能与吕布比肩之人。 武器铠甲,更没有哪支军队能与并州狼骑媲美。 骑兵之精锐,除了白马义从,也难有能与并州狼骑抗衡者。 战场之上,尘土飞扬。 刹那间,吕布便与孙策厮杀在一起。 “死!” 孙策爆喝一声,一枪刺向吕布胸口。 吕布以戟身格挡后,化戟为刀,劈向孙策的左肩。 二人展开了无比凶猛的激战。 仅仅只是三十个回合,孙策便感到虎口隐隐作痛,这是即将开裂的征兆。 这让他难以接受。 所幸此时除了他的八百铁骑,余下的九千多名士卒,也包围了上来。 将吕布和他麾下的并州狼骑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一个交锋过后,孙策与吕布错身而过,朗声道:“吕布小儿,你已掉入了我的埋伏当中,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降?今日便是你老子孙坚从地下爬出来了,本将军也一样斩了!” 吕布一扬手中的方天画戟,并州狼骑立马以他为主,结成战阵。 战阵名为鸦兵撒星阵,乃天子写信传授。 此阵为四列阵。 第一列,由吕布和他的亲军组成。 第二列,则为左右两队轻骑兵。 第三列,乃副将坐镇的中军,为重骑兵。 第四列,为左右后翼,仍旧是重骑兵。 每列骑兵排为半圆形阵。 作战时,由吕布和他的亲军先攻。 第二列右翼前队继之,随后是左翼前队,右翼后队,左翼后队。 如此冲杀七次,若不能取胜,则由副将率领中军冲击敌军正面,左右后翼骑兵迂回包抄敌后。 此战阵一经试用,吕布便如获至宝。 搭配甄氏送来的武器甲胄,这简直就是天生为他准备的骑兵战阵。 “生擒孙策,本将军亲自为尔等向陛下请功!” 吕布如同箭头,领着二十名亲军气势如虹的撞入孙策大军当中。 右翼前队以及右翼前队的轻骑兵紧随而上。 左右后翼的重骑兵,也蓄势待发。 战阵摆出,并州狼骑的战斗力立马得到升华。 尽管孙策的八百铁骑亦是精锐,可依旧不够看。 接连五次的冲击之后,孙策的防线就就被撕开。 后方的步兵遭到血腥而残酷的屠杀。 “主公,他们的装备究竟从何而来,怎么会如此精良!” 黄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鲜血,神色十分难看。 孙策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他的士卒,大都身穿皮甲,能着铁甲之人,都不过三千之数。 往往劈在对方身上,都破不了甲。 相反吕布的并州狼骑,甲胄精良不说,甚至还有两百骑的战马都披甲,武器也俱是上品。 只要砍中要害,他的兵不是重伤就是死。 这一战,打的太憋屈了。 一万人埋伏一千人,竟然还让吕布在军阵当中肆意冲杀。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耻辱。 孙策紧咬钢牙,恨声道:“他只有一千人,总有人困马乏的时候。我们占据人数优势,即便是用人命来耗,也要耗光他们!” 黄盖看了看不断增加的伤亡,又看了看并州狼骑的武器铠甲,也不由一阵眼红。 若能耗光他们,得到这些武器铠甲,便是死伤过万又如何? “喏!” 黄盖领命而去,不断指挥将士们往前顶。 只要能顶住并州狼骑的冲锋,胜利就属于他们。 皖县的平原大地上,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厮杀。 并州铁骑虽然装备精良,虽然有吕布带头冲锋陷阵,可终究人数远远不敌孙策大军。 况且孙策麾下,也不乏百战精锐之师。 厮杀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并州铁骑斩杀了足足两千人之后,吕布意识到了不对劲。 人力有穷,此时便是他都觉得有些疲惫,更何况他麾下的将士? “孙策小儿,今日且饶伱一命,待本将军组建三千铁骑之后,必杀向江东取你项上人头!” 吕布恨恨的骂了一声,不甘心的领着只剩八百多的并州铁骑往运粮车方向冲去。 “他们不行了!” 孙策见状,心中大喜。 损失两千人马的心痛,此刻也似乎烟消云散。 “公覆,我去拦截吕布,以免他烧粮而跑。你带人围上去,不惜一切代价全歼这支骑兵!” 孙策交代完毕,领着残余的两百骑直奔吕布而去。 “吕布小儿莫要跑,陪你孙爷爷过两招!” 吕布看着斜刺过来的霸王枪,心中一阵恼怒。 “本想饶你这逆贼一命,你却不识好歹!” 吕布命令副将焚毁粮草之后突围,自己带着亲军和左翼骑兵断后,同时挥动方天画戟迎上了孙策。 “当!” 方天画戟与霸王枪在半空中不断碰撞,迸射处激烈的火星。 二十个回合后,孙策突然脸色大变。 只见他霸王枪的枪头,居然被方天画戟削断了! 好在他也是一员绝世猛将,枪头削断后,改刺为扫。 一记横扫千军扫向吕布的胸口。 “砰!” 让孙策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吕布不躲不闪,硬生生扛了他一记横扫千军。 霸王枪长一丈三尺八寸四分,重六十二斤。 这些年来,跟随他南征北战,但凡被刺在身上,那人必死无疑。 即便只是被枪杆扫中,也得呕血重创。 可吕布仅仅只是闷哼一声,嘴角连血都没有溢出! “死来!” 吕布暴喝一声,方天画戟如闪电般削来,直奔孙策头颅。 孙策反应极快,立马俯身低头。 随后便感觉一阵剧痛传来,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只见他的头盔连带头顶的头皮,还有胯下战马的头颅,都整个被削落。 “啊!” 孙策痛的目眦欲裂,头顶依稀可见头骨。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命丧当场。 “主公!” 黄盖奋力拼杀而来,要从吕布的方天画戟下营救孙策。 “老匹夫,你也给本将军一起死!” 吕布躲开黄盖砍向面门的一刀,反手一戟立劈而下,竟将黄盖连人带甲,从中间一劈为二! “公覆!” 孙策眼见黄盖惨死在眼前,愤怒的眼角都崩裂开来,强忍着头顶剧烈的疼痛,提着没有枪头的霸王枪还要再战吕布。 “主公不可!” 他的亲军见此,死死拉住孙策,将他往身后的军阵中拽去。 另一边,吕布也被亲军劝住。 “将军,烧粮要紧!” 但吕布不是孙策,岂会听劝? “尔等自去烧粮突围,无需管本将军!” “这逆贼有些武力,断不可留,今日本将军誓要宰了他!” 说罢,单人匹马,独自一人杀向孙策大军当中。 染血的披风迎风飘扬,发出猎猎作响之声。 吕布单人冲阵! 瞬间引起了大量孙策大军的包围,给并州狼骑烧粮突围营造了机会。 他所过之处,或断肢残臂横飞,或头颅冲天而起,竟杀的孙策大军人仰马翻。 杀的他们两股战战,杀的他们惊恐大叫,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拦截。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孙策夺过亲卫的马匹,翻身而上,手持霸王枪大声喝道: “全军听令,杀吕布者,赏十万金!怯战不前者,斩!” 说罢,不顾滋滋冒血的头顶,红着眼睛冲向吕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当年项羽都能被围杀,更何况是吕布? 原先被吕布的凶威吓破胆而止步不前的士卒,也一个个壮着胆子配合着孙策冲杀。 “吼!” 吕布怒吼一声,声震四野。 “挡我者死!” 方天画戟被他舞的密不透风。 在赤兔的加持之下,方圆两丈之内,没有任何活口。 无论是士卒还是战马,都一批批的倒下。 当真是杀人如割草! 原先被孙策重赏激励的士卒,再次被吓破了胆。 即便督军的刀都架到脖子上,依旧不敢上前。 便是孙策麾下的那些大小将领们,只要看到那猩红的铠甲和猩红的披风,也都畏惧不前。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红袍! 偌大的战场之上,竟然诡异的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只留吕布和孙策两人。 —— (PS:稍后还有一章,等朕修改修改就发布。) (本章完) 第178章 斩孙策,收黄忠 (PS:上一章杀孙策四五千人,改成了两千人。朕知错改错。) 在孙策大军惊恐的目光当中,吕布发起了冲锋。 即便仅仅只是一人,冲锋起来却气势磅礴,给人的压迫感竟丝毫不亚于千军万马。 他双眉倒竖,眼神凌厉骇人,杀气似乎如实质般迸发而出。 光是一看,就令人胆寒。 长达一丈五尺的方天画戟,在阳光下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孙策也是英雄,怒目凶光,披头散发,挺枪跃马杀向吕布。 两人再次交锋,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已然受创的孙策,不如之前勇猛,十个回合之后,枪法便渐渐散乱,气力不佳。 到了第三十个回合,他双手的虎口,彻底崩开,血液顺着霸王枪滴落下来。 “孙策小儿,你姑且算个人物,此时若降,使江东重回汉室,本将军可饶你一命。” 吕布一戟格开孙策的霸王枪,刀片刺穿了他的左肩胛骨,冷声说道。 “三姓家奴休想!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孙策哪里肯降? 他心知肚明,无论是他父亲私藏传国玉玺,还是他屡次不尊邺城天子号令,都与谋逆没有区别。 如若投降,非但基业尽失,孙府上下,都不见得能有一个活口。 而今即便战死沙场,有周瑜辅佐,孙权亦可继承他的基业,退守江东。 日后未必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既如此,那便受死!” 吕布脸色一寒,攻势犹如狂风骤雨一般,越发猛烈。 “我虽死,亦是江东霸王!伱吕奉先,永远是三姓家奴!” 孙策奋死拼杀。 他头顶被削去一大块,便是回去也活不成了。 倒不如堂堂正正战死在沙场之上。 第四十个回合过去,孙策手中无往不利的霸王枪,竟断成三截! 到了第五十个回合,他已无力抵挡,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 炽热的鲜血从脖颈中飚射而出,浇灌而下,将吕布整个人都淋成了血人。 “伯符!” 远处,心中惴惴不安的周瑜,领了五千人马前来支援。 刚到战场,便看到孙策战死的画面,顿时目眦欲裂。 “杀!” 周瑜愤怒的咆哮,率领大军杀向吕布。 吕布俯身捡起孙策的头颅,冲着周瑜的方向咧嘴一笑,双腿用力一夹马腹,便风驰电掣的远离战场,追上已经烧毁粮草撤退的并州狼骑。 …… 招贤令颁布下去后,虽说前来投效且能称得上是贤才的人有很多,但大部分还达不到让刘协亲自面见的水平。 无他,就如阿斗任命丞相从出师表上挨个找名字一样,史书上没有记载姓名之人,入不了他的眼。 郭嘉负责文臣,而对武将的招募,考虑到张辽平日里要管理军队,张郃高览要护卫皇宫安全,便交给了太史慈负责。 领到这份差事的太史慈,不敢有丝毫怠慢。 接连十几天,都兢兢业业。 这一天,刘协将他召入宫来。 “子义,可否有猛将来投?” “回禀陛下,不尽如人意。”太史慈摇了摇头,如实回道:“臣这段时日来筛选了不少人,且不论韬略,单单从武艺方面上来说,没有一人能在末将手上走三十个回合,实在难堪大用。” “末将以为将贵精而不贵多,不能招那些中庸之才领兵,那样只会白白让士兵们送了性命。” 因为招募的是将而不是兵,所以他筛选人的标准很简单,先测试步战、马战以及骑射等等,这些都达到标准了,最后在他手上撑过三十个回合就算合格。 在他看来,对于一名领兵打仗的将领而言,你可以不擅长韬略,但个人的武力是一定要出众的,连三十个回合都过不了,凭什么为将? 刘协闻言,嘴角不断抽搐。 这太史慈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能在他手中走上三十个回合,岂能是无名小辈,早就名流史册了。 “子义啊,标准可以适当的放低一些,若能撑个十几二十回合,也录用了。独领一军不可,但当个裨将、千夫长之类的,还是绰绰有余。” 如今他麾下有吕布、张辽、高顺、高览、张郃、太史慈,可谓是猛将如云。 可大将虽然不缺,中层将领却很匮乏。 “喏!臣谨记!” 太史慈心中微微一暖,没想到他在天子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 只需在他手上走个十几二十回个,都能担任裨将和千夫长。 这让他有一种被认可和赏识的欣喜。 太史慈又道:“这些天因招贤令而来的猛将虽然没有,但臣前几日却结识了一位好汉。” “此人年龄五十有三,一身却武艺颇为不俗。末将与之交战八十回合,不分胜负。一百五十回合后,末将却落入下风。” “哦?”刘协闻言眼前顿时一亮,连忙问道:“此人姓甚名谁?子义可将他招至军中?” 太史慈的武艺之强,放在整个三国武将里面也排的上号。 对方五十多岁的年纪,居然能跟太史慈打得不分上下? 这样的猛人,莫非是黄忠? 在刘协的期待当中,太史慈回道:“此人姓黄名忠字汉升,乃荆州刘表之侄刘磐麾下的一名裨将。” “据末将所知,其独子生了怪病,四处求医。听闻邺城有名医,故而前来寻医问药。末将虽邀他入军,却遭婉拒。” 太史慈的语气颇有些遗憾。 他很少能碰见在武艺上压制他的对手,尤其是黄忠年纪都这么大了。 倘若再年轻个十岁,他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如此好汉,他实在很想招揽过来,这些天也耗尽了口舌。 可惜黄忠这次来邺城的目的是带儿求医,并不是应招贤令而来的。 “果真是黄忠!” 得到想要的答案,刘协心中大喜。 这位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 六七十岁的时候还能跟正值壮年的关羽大战上百回合,且打成了平手。 最后更是以高龄在两军阵前斩杀了夏侯渊! 如此猛将,比历史上出场还要年轻十来岁,怎能不让刘协欣喜? 无需过多思考,刘协当即说道:“子义,你速去寻到此人,他若愿意为朝廷效力,朕便下旨为他寻遍天下神医!” 黄忠都送上门来了,他岂能放过? 至于刘表……呵,滚一边玩儿去! 反正如此猛将你也没有重用,倒不如来朕这里发光发热。 “臣遵旨!” 太史慈抱拳应下,转身离去。 …… 邺城,一座医馆内。 一名皮肤有些黝黑、须发花白的精壮汉子,正紧张地看着郎中为他儿子把脉,眼中饱含担忧。 没过多久,郎中结束把脉。 精壮汉子又急又怕的问道:“我儿的情况如何,他到底身患何病,可有法子医好?” 这个精壮汉子正是老当益壮的代言人——黄忠! 而坐在他身边的那个脸色苍白,印堂发黑的瘦弱青年则是他的独子黄叙。 “很难。” 郎中摇头叹道:“令郎的病像是先天阴虚造成的气血两亏,但又有些不像……恕我医术浅薄,实在无法辨别。” “我只能给令郎开一副药,暂时缓解令郎的病症,但若想彻底根治,恐怕只有那位神医华佗才有办法。” 听到这番话,黄忠脸上满是苦涩。 若是能找到华佗他肯定早就去找了。 但问题是华佗居无定所,行走天下治病救人,等他打听到下落赶过去,人都已经走了,根本遇不到。 眼前这位郎中也是冀州的名医,他是抱着一丝希望过来的,没想到依旧是这么一个结果。 “有劳了。” 黄忠心灰意冷的放下诊金,扶着儿子走出医馆。 见到父亲失落的神色,黄叙忍不住说道:“父亲,这病还是不治了吧,或许这就是孩儿的命。” “父亲这么大年纪还带着孩儿四处求医,实在太过劳累了,孩儿实在于心不忍。” 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黄忠为了给他治病几乎是散尽家财,连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官职也丢掉了,整个人更是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这让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能忍心? “胡言乱语!” 黄忠红了眼圈,怒声呵斥道:“如今尚未山穷水尽,怎能轻言不治!那郎中不是说了,只要找到华佗就能有救!” “为父明日便带你去找华佗!” 即便找到华佗很难,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黄叙闻言哽咽着道:“父亲,是孩儿不孝……” 黄忠叹息一声,刚想开口安慰,却忽然见到有一队骑兵沿着街道驰骋而来,在他面前勒马停下。 “你们是何人?” 黄忠心中一惊,将儿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眼前这群士卒。 为首的太史慈摘下头盔,笑道:“老哥哥不记得我了么?” 黄忠见到他,却是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太史将军,我只想带犬子求医治病,实在无力报国。” 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 不久前他赶来邺城,路上碰到山匪袭击村庄,于是便出手相助;正巧太史慈也领兵赶到了,把他也当成了山匪想要一并除掉,两人交手八十个回合都不分胜负。 最终解除误会后,太史慈向他致歉并想招揽他入军中,但当时他已经明确拒绝了,没想到今日又找了过来。 太史慈朝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说道:“老哥哥,今日并非是我个人相邀,而是陛下亲召,望老哥哥能为国效力。” “陛下知晓老将军带子求医,心有感触,念在老哥哥一片父爱之心,因而特地吩咐了在下,无论老哥哥是否愿意为朝廷效力,都会遍寻天下名医甚至是神医华佗,前来邺城为令郎治病。” 黄忠闻言瞪大了一双老眼。 天子亲召? 而且还愿意去找神医华佗为他儿子治病? “父亲,应下来吧!” 黄叙在一旁激动的脸上都浮现出几抹病态的红晕,不停地催促身边的老父亲。 他激动的不是天子愿意为他去找神医华佗,而是天子亲自下令招揽他父亲,这是何等的殊荣! 那可是来自天子的招揽! 无论在这里担任什么职位,前途都比在荆州那边做一个裨将要广大得多! 黄忠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太史将军,你可莫要诓骗于我?” 他实在难以相信。 自己不过是一个声名不显的裨将而已,而今更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何德何能让天子如此重视和恩遇? “我岂敢妄传圣命?”太史慈耐心十足地说道:“陛下就在宫中,老将军就可随我入宫觐见,这可是难得的恩典。” “好!” 黄忠稍作犹豫,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太史慈,因为他觉得太史慈没有骗他的必要;万一是真的话,那他儿子就有救了! 他找不到华佗,天子肯定能找到! …… 黄忠在太史慈的带领下,一路来到皇宫。 一开始他还有些怀疑,但当他跟随太史慈穿过重重把守的禁军,行走在恢弘庄严的皇宫里面时,他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敬畏和激动! 他儿子或许真的有救了。 当宦官宣他入殿之后,黄忠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上方那道世上最尊贵的身影,颤颤巍巍地叩首行礼:“草民黄忠,叩见陛下!” 他原先虽然在刘磐麾下任裨将,但很早前为了带儿子求医,已经把官职辞去了,如今仅仅只是一介白身。 “免礼。” 刘协看向黄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朕听闻太史将军说你老当益壮,年过五十武艺尚在他之上,真乃世间少有的英雄豪杰。如今一见,果然气概非凡。” 黄忠在刘表麾下时,哪里被如此夸赞过,尤其还是来自天子的夸赞,心中一阵惶恐,连忙道:“陛下过誉了,草民只是一介粗鄙武夫,哪里当得起英雄豪杰二字,实在惶恐。” 刘协对黄忠的谦虚不以为然,直接开门见山道:“当今天下,诸侯并起,生灵倒悬。朕广诏天下,遍寻良才,中兴大汉。” “你一身武艺,不为朝廷效力,岂不叫朕损失一名栋梁之才?” “至于你独子的病,朕自会下旨寻来华佗医治。” 此时的黄忠,一门心思扑在他儿子身上。 果不其然,在亲口听到天子的这番话后,立马激动得老泪纵横,深深叩首道:“草民愿为陛下效死!” 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何会看重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只要能为儿子治病,他便是搭上这条老命又有何妨! 况且这是天子亲口招揽,为国尽忠又本是大丈夫应尽之责,他焉有拒绝之理? “善。” 刘协满意点头,“你明日去城外徐州军军营寻张辽将军,今后便在他麾下任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虽然他知道黄忠的忠义和勇猛,但毕竟才刚刚招揽,又没有什么亮眼的功绩,也没什么显赫的出身,上来就封为将军的话不能服众。 要知道太史慈鏖战袁谭、拖延青州军三日,也才得了一个鹰扬将军而已,因而他要等黄忠有了战绩再做封赏。 以黄忠的武力,又待在张辽身边,想不立功都难。 “臣叩谢陛下天恩!” 黄忠恭恭敬敬地应下,随后便和太史慈一同离开大殿,向皇宫外走去。 直到踏出皇宫大门后,他依然觉得这一切太过虚幻,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恢弘的皇宫,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父亲!如何?” 在宫外等候的黄叙,见到父亲出来后,连忙迎上去急切地问道。 黄忠收回目光,一把抱住了儿子,颤抖着声音道:“叙儿,你有救了!陛下会寻来神医华佗为你治病!” “父亲!”黄叙激动落下泪来,既是为自己高兴,也是为黄忠高兴。 父子二人在宫门外相拥而泣。 …… 与此同时,远在河间郡的许攸,却出事了。 一直提防着他的审配,抓到了他的马脚。 朕今日更新一万八千字,诸卿快上月票! (本章完) 第179章 许攸杀审配,阿瞒我来了! 两个月以来,公孙瓒几乎是放开手脚猛烈进攻冀州。 而且由于有了和糜家做生意这个无本买卖,让他靠卖甄盐赚了不少钱。 倒是让他的后勤比以往更加稳定了一些。 这就让袁绍感到压力倍增,再加上迫切的想要击退公孙瓒,不得不亲自带着田丰、沮授二人前往前线督战,至于许攸、审配两人则是被他留在乐成县镇守后方,管理后勤与内政。 但许攸对这样的安排很恼火。 “陛下令我铲除沮授后,就尽快赶往曹阿瞒那边做内应,我怎么能一直在袁绍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许攸在府衙内来回踱步,心情有些焦躁。 沮授随着袁绍前往前线对抗公孙瓒,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此之前他都要继续蛰伏,这令他有些不安。 因为他能深深察觉到沮授对他的警惕,说不定在他谋划怎么除掉沮授的同时,沮授也在谋划怎么除了他,他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就在许攸沉思之际,一名驿卒匆匆忙忙跑入后堂。 “许薄曹,卑职有事要报。” “何事?” 许攸收敛思绪,将目光投了过去。 驿卒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低声道:“这是今早从审治中府上发出的密信,要送给前线大将军。” 许攸闻言目光顿时一闪。 他对审配恨之入骨,也怀有提防之心,所以早早地就花重金买通了驿卒,让其将从审配府上寄出去的信都先拿来给他。 “做的不错。” 许攸从钱袋中取出一粒金豆交给这名驿卒,将信接了过来,展开阅览。 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又仔仔细细把信看了一遍后,许攸将其重新折好交还回去,并且吩咐道:“继续送去给大将军。” “诺!” 驿卒收好信,躬身退下。 而许攸看着驿卒离去的身影,表情逐渐变得阴沉,冷哼道:“审配,好一个审配!” 他一直以为提防他的只有沮授,但在看完刚刚那封信后,他才知道原来审配一直也不信任他,只是没有沮授表现得那么明显。 审配从他邺城抵达乐成县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调查各种蛛丝马迹,并且得出他和袁熙可能暗中勾连的结论。 刚刚那封信正是去向袁绍告密的! “袁绍看了那封信必然会对我起疑心……但这样也好,可以让陛下置身事外。” 许攸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心情。 虽然他完全可以拦下这封信,但这么做没什么意义,因为审配已经调查清楚了,就算拦下这封信,袁绍迟早有一天也会知道。 所以不如将计就计,让袁绍以为他勾连的是袁熙,这样一来就不会怀疑到天子身上去。 但不管如何,乐成县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等袁绍收到这封信后肯定会让审配动手把他抓起来,他必须要尽快离开乐成县去投靠曹操。 不过在离开之前…… 许攸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起身离开府衙。 前往审配的府邸。 …… 书房。 屋外大雨倾盆,审配望着窗外的灰蒙蒙一片的雨幕,最终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面前桌案上摆放着的那堆情报上。 上面记录着许攸勾连袁熙的种种证据。 铁证如山,许攸背叛袁绍,联合袁熙想要置袁绍于死地,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他对此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他与许攸不和,但却认可许攸的才华;如今许攸选择背叛,袁绍得知后必会除之。 审配感到难过的地方在于辛评、郭图、逢纪已经死了,许攸再死的话,袁绍麾下的谋臣所剩无几,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罢了,都是自作自受。” 审配摇了摇头,背叛这种事是不能容忍的,而且他已经把信寄了出去,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袁绍回信。 就在这时,府上管家忽然走入书房,禀报道:“家主,许薄曹来访。” 审配闻言顿时一惊。 许攸? 他怎么会突然前来拜访? 简单思索片刻后,审配对管家吩咐道:“让他在堂内稍候,我这就……” “不必麻烦,我已经来了。” 话未说完许攸就出现在了书房外,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笑着看向审配。 “我有要事找正南商议,所以着急了些,正南不会怪我无礼吧?” 审配心中惊异,但表面依然镇静,不动声色地用竹简将桌上的那些情报都给盖住后,笑着起身。 “怎么会,子远快快进来。” 审配一边把许攸迎入书房,一边吩咐管家去准备驱寒的姜汤,而后才向许攸问道:“不知子远有何要事,竟如此焦急?” 今天外面天降大雨,许攸冒雨而来,甚至都不在堂内等候,直接过来了,可见有多急切。 这可与许攸的性格不符。 “唉……” 面对审配的询问,许攸叹息一声,神色复杂地说道:“此事有点难以启齿……我想向正南借一物来用,还请正南务必不要吝惜。” “我当是什么事。” 审配笑了,直爽地说道:“是钱货、书籍还是何物?子远但说无妨,我若有的话定然会借你。” 他还以为许攸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找他,原来只是过来借东西而已,这倒是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正南听我细说。” 许攸起身来到审配身边,在他耳畔低声道:“我想借汝性命一用。” 审配稍愣,随后感到胸口一凉。 他低头看去。 许攸不知何时将一把匕首送入了他的心脏,汩汩鲜血正不断涌出,将他的衣衫尽数染红。 “你……” 审配抬起头看向许攸,眼中充斥着疑惑、震惊、愤怒还有不解之色,难以置信道:“你为何、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伱心知肚明。” 许攸松开审配,任由他倒在地上,起身冷漠俯瞰,“你杀我妻小,如今又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岂能留你?” 审配此时只觉得四肢发麻、手脚发冷,生命不断随着鲜血的涌出而流逝,但他依然满脸愤怒,死死盯着许攸道:“你看了那封信!” 许攸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跟之前在邺城时候一样,任由你随意向袁绍告密么?” “你当初杀我妻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杀了审配,既是为了不久后投曹交一份投名状,也是为了断袁绍的一条臂膀。 更是为了报审配杀他妻儿之仇! 审配很想开口怒骂,但一张嘴涌出来的却是大口大口的鲜血,他感觉视线越发模糊,身体也越发沉重。 “许子远。” 审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许攸,一边呕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我主在北,不可、不可使我面南而死,帮帮我……”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但临死之前,他想要体面地死去。 可失血过多的他现在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唯有许攸能够帮他。 听到审配这带着一丝恳求之意的言语,许攸皱眉凝视了他片刻,最终还是弯下腰,将他从地上扶着坐起身,面向北方。 “多、多谢……” 审配释然一笑,有些艰难地抬头看向窗外,目光似乎想穿透那蒙蒙雨幕,看见远在千里之外征战的袁绍。 “主公,我不能再继续辅佐你了。” 审配有些遗憾地喃喃自语道。 一股带着湿意的冷风吹入屋内,将桌案上的烛台给吹灭,只余下袅袅青烟。 人死如灯灭。 许攸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审配,心中的仇恨在其身死的那一刻,也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空虚和落寞。 生死何其大,生死何其小。 许攸对着审配的尸体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离开书房,刚好碰见了端着姜汤过来的管家。 管家惊讶道:“许薄曹,您这么快就要走?这姜汤可还没喝呢,喝完了再走吧。” “不必了。” 许攸神色平淡,将染血的双手藏在衣袖内,“我与你家主人已经商议完事情,他要午睡休憩片刻,不要让人进去打扰。” 管家恭敬应是。 而后许攸大步离开审府,回到家中简单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后,便直接策马离开乐成县,直奔兖州方向而去。 “阿瞒,我来了!” …… 冀州前线,冀州军军营。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袁绍依然没有入睡,正在看手中这封从乐成县送来的的密信。 “许攸竟然和袁熙勾连?” 袁绍看完信中审配的阐述,还有列举的种种证据,心中感到极为震惊,同时也不敢相信。 他和许攸可是几十年的好友,许攸怎么会和袁熙那孽子联合来杀他?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不会的,定是正南弄错了。” 袁绍当即披衣起身,打算手书一封给审配回信,让他不要无端猜忌许攸,一切等他回去后再说。 但他抬头却见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竟是审配。 袁绍不由得愣了一下,起身道:“正南,你不在乐成县镇守,怎会在此?还有……你怎么了?” 审配一身青衣,脸色苍白得吓人。 面对袁绍的问话,审配惨然一笑,流着血泪说道:“主公保重,务必要当心。” 这番话让袁绍感到不知所以,刚想发问,却看见审配胸口处忽然有鲜血溢出,很快就将他浑身上下染成了血色。 “正南你怎么了?正南——!” 袁绍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微微定了定神后,才意识到原来刚刚只是他的一场梦,他竟看着审配的信睡着了。 “看来是我太累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营帐,袁绍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战事激烈,他已经许久没睡个安稳觉。 而就在这时,帐外有人影闪动。 沮授和田丰便一并走入营帐,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和悲戚之色,而沮授的眼圈更是有些发红。 “公与、元皓,你们这么晚来作甚?” 袁绍放下手中的信纸,披衣下床。 沮授和田丰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沮授噙着泪说道:“主公,有一个坏消息,您听了以后万万不可激动。” “什么坏消息?” 袁绍心中一紧,莫名有些不安。 田丰用沉痛的语气说道:“刚刚传来消息,昨日许攸杀了审配,逃向兖州了!” 袁绍闻言顿时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他对田丰笑道:“元皓怎么忽然说起这般玩笑话,许攸怎么会杀审配?” “好了,夜这么深了,你们赶快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袁绍摆了摆手,根本不相信。 “主公!” 沮授向袁绍跪了下去,哽咽着道:“这是真的!许攸真的亲手杀了审正南,叛逃了!” “不可能!” 袁绍怒吼一声,一把掀翻了桌案,指着沮授怒骂道:“许攸与我乃是挚友,他怎么会叛逃!你休要胡言乱语!” “还有正南!正南武力出众,弓马刀剑娴熟,三五个士卒都无法近身,他怎会被许攸所杀?!”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袁绍暴跳如雷,见沮授、田丰两人仍然不走,当即就要去墙上拔剑,但刚刚一步踏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主公!” 田丰和沮授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查看袁绍的情况,合力将他给抬到床上,然后由田丰出去喊医官前来。 沮授待在袁绍床边照料,这时地上的一张信纸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弯腰将其捡起,扫了一眼后,顿时大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许攸从邺城逃出来没那么简单!” 沮授心中简直恨意滔天。 他从当初许攸逃来乐成县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而现在发生的一切更是证明了他的猜测,许攸根本不是和袁熙勾结,而是伪帝派来的人! 但伪帝派许攸过来做什么? 只是为了杀审配? 不!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沮授忽然明白了。 恐怕自己或者袁绍才是许攸真正要杀的对象,而审配只是凑巧发现了许攸和袁熙勾结的这层表象,所以才会被许攸所杀! 但许攸为什么要逃去兖州方向? “兖州……兖州……” “曹操?” 沮授蓦然惊醒,然后他马上又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贾诩,如今正在公孙瓒那边出任谋主。 霎时间,一股深深的寒意将沮授从头到脚完全笼罩。 (本章完) 第180章 阿瞒,我助你诛杀伪帝! 邺城。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士卒骑着骏马疾奔入城,在马背上竖立着一杆黄旗。 军中军规,插黄旗乃是有重要军情要传达,任何人不得阻拦,因此邺城门的守军以及道路上的百姓们见之纷纷闪开,不敢拦路。 这名士卒满身风尘,脸色憔悴,有着止不住的疲惫之色,但是他的眼神却极为兴奋。 “扬州大捷!扬州大捷!” 刚刚骑马入城,他便忍不住大声喊道:“骠骑将军于半旬前率千人之军大败逆贼孙策一万大军!” “杀敌两千!斩首孙策!” …… 这名士卒一边纵马疾驰一边高声大喊,引得沿路的百姓们纷纷为之侧目,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他、他刚刚说什么?一千胜一万,还斩了孙策?” 一名百姓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忍不住朝身边的人询问道,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 不只是他,街道上听到这个消息的众多百姓们也是万分震惊,一个个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那可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儿子! 有小霸王之称的孙策! 如此猛将,居然以一万人打一千人都还输了,甚至丢了性命,头颅都被骠骑将军所斩? 这简直不可思议! 一些机灵的人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就朝城内大户人家的宅邸上跑,毕竟这般大捷的消息,他们传到那些大户人家的府上,人家一高兴给的赏钱可是少不了的。 于是很快,这个消息便在邺城风一般地传开了。 …… 皇宫,泰安殿。 那名报信的士卒在进入邺城后,直接入了皇宫,将这个消息带到刘协面前。 “陛下!扬州大捷!” 士卒单膝跪地,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向上方的天子恭恭敬敬地道:“半旬之前,骠骑将军领兵袭击孙策粮草,结果遭到孙策的埋伏。” “骠骑将军以一千人对敌军万人,斩首两千,最后更是当众斩杀逆贼孙策!” “那逆贼孙策的头颅在此,骠骑将军令卑职带来献给陛下!” 士卒说着将背在身上的一个包裹解下,里面是一个檀木盒,打开盒子后,取出一颗沾满了生石灰,看起来分外狰狞恐怖的头颅! 正是孙策的头颅! “温公果真是无双猛将!” 刘协惊喜的直接站了起来。 他知道吕布牛逼,但没想到这么牛逼,在被埋伏的情况下,打十倍于己的敌人居然都能打赢,而且还把领兵的孙策斩了! 这是神吕布吧! 孙策一死,江东便被打断了脊梁。 日后迟早要尽数收归汉室。 大殿之中,张辽、太史慈、黄忠、郭嘉、司马懿等人皆在,在听到士卒所说的消息,又看见那颗狰狞头颅后,也纷纷被震惊到了。 太史慈钦佩无比地道:“以少胜多,于万军从中斩将,斩的还是孙策,这是何等惊人的战绩!温公不愧是当世第一猛将!” 他早就听闻过吕布的名号。 作为一名武将,他深深清楚吕布这一战绩的含金量有多夸张。 “区区孙策,怎是骠骑将军对手!” 张辽满脸傲然之色,作为吕布麾下将领的他,听到自家将军立下如此功劳,只觉得与有荣焉。 刘协感慨道:“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好一个吕奉先……” 让给出了十四个字的评价后,郭嘉笑容满面道:“温公神威盖世,如今为陛下除去虎踞江东的孙策,收复扬州指日可待!” “臣提前恭喜陛下再收一地!” 自从袁术死后,扬州的最大势力就是孙策;现在孙策也死了,整个扬州还有谁能挡得住吕布? 扬州落入掌控已成定局! 面对一众臣子们的恭贺,刘协的心情也是相当高兴,毫不吝惜赞美之词:“温公真乃朕之卫青、霍去病也!” 谋比张良、武比卫霍。 这在大汉是最高的荣誉和褒奖。 司马懿见状说道:“正因陛下是高祖、武帝那般英明神武的圣君,才会得温公这等堪比卫霍的猛将。” 这马屁可谓是十分到位了。 不过刘协不吃这一套。 让人将那名传信的士卒带下去休息后,他刚想跟众人讨论怎么褒奖吕布,荀谌就匆匆走入了泰安殿。 荀谌面带喜色道:“陛下!臣有好消息要禀报!” 刘协笑着道:“荀卿来晚了,朕刚刚已经知晓。” “陛下已经知道了?” 荀谌闻言一愣,有些疑惑地道:“许攸杀审配的消息才刚刚传回审家,陛下是何时知道的?”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再度震惊。 许攸杀了审配? 刘协、郭嘉的面色都是变了变,君臣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喜色,随后由刘协开口问道:“荀卿,此事你细细道来。” “是,陛下。” 面对刘协的询问,荀谌如实回答:“臣从审家那边听闻,许攸是为了给妻儿报仇,所以一怒之下杀了审配,逃亡兖州。” “恭喜陛下,袁绍又失一臂膀矣!” 虽然荀谌知道许攸早就是天子的人了,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胆,为了报仇直接杀了审配,那可是袁绍的左膀右臂! 不过他唯一感到疑惑的就是,为什么许攸杀了人以后不逃回邺城,反而逃去兖州。 杀了审配可是大功,即便审家在邺城,但有天子庇佑怕什么?难道天子会任由功臣被审家报复吗? “朕知道了。” 刘协听完后沉思片刻,抬起头对众人道:“众卿都退下吧,奉孝留下,朕有话要跟你说。” “是,陛下。” 众臣纷纷躬身离开泰安殿。 唯有郭嘉留了下来。 没了外人,刘协再难掩喜色,对郭嘉笑道:“许子远干得当真是漂亮,竟杀了审配,还从容的脱身离去。” “此行他带着这份投名状去曹操那边,必然能赢得曹操的信任,朕也能掌握许县那边的动向。” 他当初让许攸去袁绍那里设计杀田丰、沮授、审配三人中的其中一人,不过是一步闲棋,没有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竟真的给许攸成功了。 如今贾诩和许攸一个埋伏在公孙瓒那里,一个埋伏在曹操麾下,能起的作用不要太大。 不过他也有些担心,审配死后,袁绍麾下能用的谋士就只有田丰和沮授,再加上如今他的境地,或许会触发逆风被动,化身袁神。 “陛下。” 郭嘉皱眉说道:“许攸去曹操麾下潜伏虽然是好事,但臣以为陛下需要对他带有警惕之心。” “以许攸如今的身份,可以为陛下效力,也可为曹操效力,无论在哪里他都能深受信赖、如鱼得水……要当心他两面为间。” 郭嘉并不完全信任许攸。 原因无他,只因许攸的身份太微妙了。 身为刘协派过去的谍子,若是最后刘协光复大汉,那么许攸自然就是卧薪尝胆的从龙功臣。 但许攸这份投名状的分量足够重,加上和曹操之间的关系,曹操也会深深信赖,若是许攸顺势为曹操效力,也不失荣华富贵。 这就是郭嘉顾虑的来源。 听完郭嘉的这番话,刘协淡淡一笑,然后说道:“朕很清楚,但这个风险不得不冒,奉孝不必过于担忧。” “朕只要成为最后的胜者就行。” 郭嘉的意思刘协心里很明白,无非就是担心许攸玩无间道那一套,而他手上没有许攸的任何把柄,许攸可以随时反水。 可那又如何? 只要他笑到最后,许攸自然会知道怎么站队,总不能因为担心许攸反水就因噎废食、不用这么一颗好棋。 “陛下明白就好。” 郭嘉松了口气,他就担心刘协会完全信任许攸,但现在看来刘协比他还清楚许攸的不确定性,这样就足够了。 许攸不能不用,但需要慎用。 若发现有反心则必须要除去! …… 颍川,许县。 孙策被斩的消息曹操是最快得知的,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简直寝食难安,接连失眠了好几天。 今夜也是如此,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曹操索性不睡了,披着衣服来到院子里散步,同时在心里复盘孙策和吕布的那一战。 “一万人埋伏一千人,而且还是孙策亲自领兵,怎么能打输?吕布有一千骑兵,孙策也有八百。吕布究竟是怎么赢的?” 曹操心里深深不安。 孙策有多勇猛他是清楚的,带着几千人就能打下江东四郡,比孙坚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他的麾下没有如孙策这般勇猛的将领,夏侯渊、夏侯惇、曹仁、曹纯都不行,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可就是这么猛的孙策却在以多打少的情况下还被吕布反杀了,那以后吕布要是来打豫州甚至是兖州,他让谁抵挡? “唉!恶来要是还在就好了。” 曹操脑海中浮现出典韦那张威猛憨厚的面孔,不由得一阵心痛,他越发懊悔上次在宛城为何要睡了那张绣的婶娘了。 一次急色,令他损失一个长子、一个侄子、一匹宝马还有一员大将。 若典韦在,未必不能抵挡吕布。 就在曹操心中怅然时,许褚走入院中,向他禀报道:“主公,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主公的挚友。” “不见,不见,就说我睡了。” 曹操现在心情很低落,还沉浸在对长子和典韦的怀念当中,根本没有见人的想法,不耐烦地说道。 “诺!” 许褚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 “等等。” 但曹操想了想后还是出声喊住了他,毕竟求见之人自称是他的挚友,问道:“府外求见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许褚答道:“他姓许名攸字子远……主公?” 许褚话都还没有说完,曹操就抬脚向府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将身上的外衣、脚上的鞋给脱下,只着一件里衣。 许褚见此挠了挠头,一边捡起这些衣物鞋子,一边追上前去。 曹府外。 许攸坐在门口台阶上、拿着葫芦大口大口地喝酒,一副狂士之态,眼角余光不时瞟向曹府。 “子远!子远——!” 没过片刻,一道充满喜悦的声音从曹府内传出,曹操光着脚跑了出来,见到坐在台阶上的许攸后马上迎了过去。 “子远,竟真的是你!” 曹操拉着许攸的手,无比激动且惊喜地说道,“没想到伱会深夜到来,这真是天上掉下来一座金山啊!” 许攸打量了一眼曹操的光着脚、衣衫不整的模样,不禁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搅阿瞒你睡觉了。” “哎!哪里的话!” 曹操大袖一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我乃是至交好友,只要你高兴,什么时候来都没问题。” “倒是我起床起得急,忘了穿鞋和衣服,有些失礼……” 曹操话音刚落,许褚就抱着衣服和鞋子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一脸纳闷地对曹操道:“主公,您为何要把衣服和鞋子脱了啊,这大晚上的,着凉了多不好。” 曹操:“……” 拳头硬了。 许攸嘴角微翘,主动跳过这个话题,开口道:“阿瞒是要我一直在府外站着吗?不迎我进去坐坐?” “啊……对对对!快快入府!” 曹操干笑一声,和许攸一同入府。 许褚在身后举着鞋子道:“主公您还是先把鞋给……” “滚!” “诶。” …… 曹府大堂。 曹操让管家给许攸奉上茶水,随后好奇地问道:“子远,你不是在冀州跟随袁本初吗?为何会突然来许县?” “你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要是知道了,定带人出城十里前去迎接你。” 许攸淡淡说道:“阿瞒,你我都是故交了,又何必做此姿态呢?我来许县的目的是什么你当真不清楚?”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在冀州干了什么事。” 他来许县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期间不断绕路躲避追杀,这么长时间冀州发生的事早就传到许县了。 曹操目光闪烁,也不再试探许攸,直接问道:“你当真杀了审配?这么做可是等于背叛袁本初了。” “那还能有假么?”许攸很不满意曹操的这个问题,冷哼道:“审配诬陷我儿贪污、杀我妻小,我恨他入骨!不杀他如何能平我心中之恨!” “至于袁本初,早已忘记昔日友谊,他纵容审配,对我不管不顾,甚至不许我以金代罚赎我妻小的性命!” “他无情在先,我不义又有何错!” 许攸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憎恨——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伪装,他的的确确恨极了袁绍。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后,许攸才看向曹操,沉声说道:“阿瞒,我欲助你对抗袁本初,来为我妻儿报仇!” “并且……诛灭邺城那个袁绍假立的伪帝!” (本章完) 第182章 阿瞒,不如绑着伪帝去投真天子? “曹贼,奸贼,恶贼!” 杨彪气的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曹贼,你胆敢诬陷我等!今日便是血溅当场,老夫也要与你不休!” 伏完更是拔出腰间的佩剑,怒指曹操。 如今邺城有位天子,深受天下人信赖,尤其是祭天时出现了紫气东来的吉兆,绝大部分不明真相之人,都将那伪帝视作大汉正统。 曹操方才对他们的质问若是传了出去,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人人都会认为他欲以外戚身份专权干政,天子不肯,便逃去邺城,于是找了个假天子冒充。 伏完说罢,提着剑红着眼睛就向曹操刺去。 “当!” 曹操一刀劈开伏完的佩剑,将他狠狠的踹翻在地。 强忍胸中的怒火,眼神冰冷的盯着杨彪,道: “天子东归雒阳之前,曾经过新丰、华阴、弘农、曹阳、河东。” “途径弘农时,张济联合李傕劫天子持驾,那一战尔等大败。百官、士卒死者不可胜数,女眷辎重,皇室的各种器物典籍全部被丢弃。” “弘农是你老家,伱若想掉包天子,怕是轻而易举吧?” 人心中一但起了疑心,就会不断滋长。 尤其是曹操这种本就疑心重的人。 他回忆起当初天子东归时的遭遇,以杨彪和伏完对天子忠心耿耿的性格,当初那种险境,为了保证天子的安全,换做是他也会选择悄悄将天子送出去。 再加上方才许攸说的那些话,以及他对许县天子的感官,的确不像一位皇帝。 于是他心中越发怀疑,当初对外宣称女眷辎重、皇室的各种器物典籍全都被丢弃都是假的,都是杨彪等人刻意安排的。 而袁绍海内名声煊赫,又兵强马壮,最是适合天子的去处。 于是一方面安排天子秘密前往邺城,一方面带着假天子吸引张济、李傕等叛贼的注意力。 杨彪气的吹胡子瞪眼,他一生忠于汉室,岂能做出假立天子之事情? “曹贼,你不就是想篡权吗,何必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污蔑我等!” “有能耐你今日就杀了我与伏公吧!” 伏完从地上爬起身来,梗着脖子怒视曹操。 “奸恶之徒,当日就不该听董承之言,密诏你带兵来雒阳!” “本以为你忠君体国,心向汉室。未曾想,你竟与董卓一般无二。” 曹操陷入到两人的一片骂声当中,倒也不敢直接把他们给杀了。 他紧皱眉头,心中不断分析天子的真实性,可越分析头就越发疼痛,脑海中可谓是一团乱麻。 “哼!” 最后,曹操冷哼一声离开书房,对第一时间迎上来的许褚说道:“去车骑将军府上。” 一行人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前往董承府上。 等他们走后,杨修赶紧走进书房。 一进来他就听到杨彪和伏完还在对曹操无能狂怒,破口大骂。 “自天子迁都许县后,这贼子便越发飞扬跋扈。必须除之!” “曹贼不除,社稷不宁。” 杨修闻言满脸惊骇,连忙问道:“父亲,伏公,究竟发生何事?” 杨彪满脸怒容道:“曹操这贼子,竟怀疑宫中的天子乃我等找人假冒的!” “什么!” 杨修大惊失色,瞬间瞪大双眼,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缩小。 他眼神狐疑的瞥了下杨彪和伏完,心中暗道:“定是许攸跟曹操说了什么……莫非邺城那边的天子当真是大汉正统?” 压下心中的疑惑,杨修走到两人身旁,压低声音道:“父亲,伏公,许县是曹贼的大本营,贸然起事诛杀他,恐有灭顶之灾。” “反正天子在邺城,如今更是大权在握。曹贼眼下也只能在许县跋扈,父亲和伏公不妨与他虚与委蛇,保全性命。” “待他日天子发兵南下,我等再里应外合,助天子剿灭曹贼!” 话音落下,伏完眼见就要气的昏厥过去,杨彪气的脸色铁青,一巴掌扇在杨修身上。 “你……你这逆子,怎敢乱语!” “我等何时将天子掉包了!” 杨修捂着脸,神色不虞道:“父亲,你怎么连我都不信?” “滚!给老夫滚出去!” 眼见杨彪要拿灯盏砸过来,杨修只能离去。 但杨彪越是这般,他就越加偏向自己心中的猜测。 待杨修离去之后,杨彪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忧愁道:“曹贼乃奸臣,我等当初大错特错,被他刺杀董卓的事迹蒙蔽了。眼下如此境地,天子如何才能重掌大统啊!” 伏完捂着被曹操踹的隐隐作痛的腰子,捶胸顿足,无比悲痛的说道:“天子如此处境,竟连邺城那伪帝都比不上,都是我等臣子无能啊。” 两人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伏完看向杨彪,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之后,他怀着一丝希望,开口问道:“文先,此处并无外人,我亦是皇后的父亲,你老实告诉我,当初途径华阴、弘农之时,你当真没有安排天子趁乱离去?” “一派胡言!”杨彪愤怒的瞪着伏完,“天子东归之时,你我二人,几乎日日陪伴在天子左右。你怎能信了曹贼的鬼话,怀疑起老夫!当初兵荒马乱,何等危机,老夫怎敢安排天子远离大军。” 伏完心中的希望被击碎,满脸惋惜的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啊!倘若邺城那位天子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说罢,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杨彪。 此时,杨彪也同样抬头向他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伏完率先移开目光,说道:“董承乃冀州河间人,又是董太后的侄子,还是董贵人之父,他与天子的感情远胜你我。 天子东归,一路上都是他领兵负责天子的安危。如果他为了保全天子的安危……” 杨彪浑浊的双眼,此刻精光湛湛。 “如果车骑将军暗中谋划,倒也能瞒过我等。” 两人再次对视,都从彼此的目光当中看到激动兴奋以及期待。 伏完道:“我这便入宫,去找皇后旁敲侧击一番。” 杨彪点头,“善!” …… 曹操前往董承府上求证心中疑惑之时,伏完也入宫求见皇后。 屏退了左右下人之后,伏皇后问道:“父亲如此小心谨慎,到底为何事?” 伏完左右看了看,即便确定附近已经没人,可还是怕隔墙有耳,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你和我说实话,天子是不是早就掉包了?” 伏皇后闻言,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看着伏完。 一双柳眉,瞬间倒竖起来。 “父亲身为国丈,岂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莫不是被曹贼蛊惑了!” 眼见伏皇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来,伏完不以为然,继续说道: “我既是国丈,自然会坚定的支持天子。可邺城那边的天子,似乎的确是真的。不但天下人信的多,就连曹贼都怀疑。今日更是将我和杨公关在一起逼问!” “你我本是父女,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我说?倘若天子真的被掉包了,那实乃大汉之幸!届时我定想办法偷偷将你送去邺城。” 伏皇后听完愤然起身,脸色也冷了下来。 “父亲莫要再言,此事绝无可能!父亲若不信女儿,回去问一问母亲便知。” 说罢,直接离去。 伏完看着伏皇后离去的背影,心中在沉思。 他的妻子,伏皇后的母亲,乃桓帝之女阳安长公主。对窦太后抚养长大的天子十分熟悉。 可如今连亲女儿都不肯说实话,伏完更不认为阳安长公主会如实述说。 毕竟他们都是皇室,永远只会站在天子那边,而非伏家。 眼下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 曹操定然不会无的放矢,突然质疑天子的身份。 吕布、刘备也决不会效忠最开始只是袁绍傀儡的伪帝。 孔融何等人?若看出邺城伪帝的身份,怎会不传告天下? 又怎会不惜自身名声扫地,给出一个分辨不出真伪的荒谬答案。 可从长安到雒阳,再到许县,他一路相伴天子身侧。 若天子当真被掉包,他岂会察觉不到? “真相到底是什么!” 伏完抓着脑袋,满脸痛苦。 如今谁是天子,谁是伪帝,他心里也没底。 可出于私心,他自然希望邺城那位重掌大权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大汉正统。 渐渐的,伏完脸上的痛苦变成了纠结。 痛苦和纠结不断变换,最终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 他缓缓起身,走出了伏皇后的宫殿。 离去之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寿儿,你是大汉的皇后。皇后岂能遭奸臣相欺?为父定会帮你!” …… 曹操府邸。 曹操带着满腔的怒火从董承那边回来。 与杨彪、伏完一样,他一问天子是否被掉包,董承就对他破口大骂。 “早晚有一日,我要将他们全都砍了!” 曹操气冲冲的回到书房,抓起桌案上的酒水吨吨吨的往嘴里灌。 一旁的许褚不以为然的说道:“主公,这有何难?我这便去把他们的头颅砍下来。” 说着,转身往书房外走去。 “回来!” 曹操怒喝一声,叫住了许褚。 许褚转过身,眨了眨眼,满脸疑惑的看着曹操。 “主公不是想要砍了董承伏完他们的脑袋吗?” “你……”曹操的脸都黑了,指着许褚,想要解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心中烦躁又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你去把文若、子远他们请过来。” 许褚抓了抓脑袋,很不理解曹操的行为。 曹操见许褚如此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不砍了,我现在不想砍了!” 他若是这个时候擅杀董承、伏完和杨彪,那真的就和当初的董卓没有两样了。 百官定然会对他群起攻之,造成不可预估的恶劣后果。 “好吧。” 许褚确定了曹操的确不想砍,只好离去,可他还是不明白,不砍便不砍,主公为何要吼他? 一盏茶功夫左右,住在曹府的许攸就来到了书房。 “阿瞒!” 一见曹操,许攸就像从前一般,显得很亲密。 直接拿起桌案上的酒喝了起来,丝毫没有一个当内应的心理压力。 曹操对许攸的行为,暗中点头,心里很是满意。 根据他的情报,无论是袁熙兵变软禁袁绍,还是审正南之死,的确都与许攸相关。 许攸妻小被杀,选择背叛袁绍来投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分析,都不似作假。 倘若许攸与他生分了,以他多疑的性格,倒是会有所怀疑。 而今却是不再怀疑了。 从许攸手中夺过酒坛,问道:“子远,你当真确定邺城那边的天子是真的?” 许攸一听,顿时气的跳脚,骂道:“阿瞒,你还是不相信我!此事千真万确,我如何能骗你?又为何要骗你!” 曹操赶紧安慰,“子远莫气,我不是信不过你,我也是担心你被骗了。你也知道,天子真伪,对我而言至关重要。” 许攸哼了一声,道:“天子早就被人掉包了!你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被杨彪伏完那帮人骗的团团转。” 这番话,简直直击曹操内心。 因为他也怀疑天子被掉包了,甚至刚才还亲自上门确定此事。 只可惜伏完董承他们的嘴太硬。 叹了口气,曹操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天子当真在来许县之前就被掉包,我当如何?” 许攸不以为然道:“该如何便如何啊,天子是真是假,与你曹阿瞒有甚干系?你需要的,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名义而已。” 被许攸一口道破他奉迎天子回许县的真正目的,曹操不免觉得有些心虚。 “万一最后事情败露,天下人岂不是要认定我假立天子?那可如何是好!” 许攸笑了笑,自顾自的坐下来,拿起酒樽示意曹操给他倒酒。 “万一事情败露,那你就全部推给杨彪、伏完还有董承。” “当初是他们让你去雒阳上贡觐见。你心怀汉室,见雒阳破烂不堪,特迎天子回许县。” “怎料杨彪三人,居然为了一己自私,欲学那董卓专权擅势、把持大权。天子因而逃去了邺城。” “而阿瞒你,完全被杨彪等人蒙在鼓里。你也是被蒙骗的大汉忠臣啊!” 曹操闻言,顿时脸上露出笑容,连忙给许攸斟满酒。 许攸继续说道:“不过阿瞒,只要你咬定许县的天子是真的,那天下人最多只是怀疑,绝不会败露。” “我们只需利用天子的名义,来扩充势力,管他天子是真是假呢?” “便是到了最坏的境地,亦有退路,大不了绑着伪帝,去投真天子便是。” 曹操听得心花怒放。 许攸所言,与他不谋而合。 天子是真是假,的确很重要。 可有时候,又不是那么重要。 “胡言乱语!” 却在此时,荀彧满脸怒容的推开书房走了进来。 手指指着许攸,怒声呵斥:“你这无君无父之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请司空斩杀此僚!” (本章完) 第184章 汉献帝:莫非朕真是假的? 邺城的天子才是真的? 许县的是假的? 杨彪、伏完他们在曹操迎天子来许县之前,就将天子给掉包送去邺城了? 荀攸的一席话给荀彧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让他……也有些自我怀疑了起来。 因为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且……” 荀攸又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荀彧,并说道:“这是友若叔父从邺城那边寄来的,叔父且看看罢。” 荀彧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 这封信正是荀谌寄过来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希望他和荀攸能够前去邺城投效真正的天子,并且将颍川荀氏家族也一并迁徙过去。 并且还在信中详细说了邺城如今的情况,及天子是如何操纵袁熙赶走袁绍,占据整个邺城。 通篇总结下来就六个字——前途无量,速来。 荀彧看完这封信后,眼神明灭不定,表情也不断变幻,很显然心中陷入到了挣扎。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邺城那位天子很有可能是真的,许县的这位天子是假的,可是……真的如此吗? “分不清,我分不清了!” 荀彧一把将信纸捏成一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找不到丝毫头绪。 两位天子。 孰真?孰假? …… 皇宫。 刚回到家不久的伏完,再次来到了伏皇后的寝宫。 他还以为伏皇后想通了,决定告诉他真相。 一见伏皇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天子当真是假的吗?是那日渡黄河赶往河东时,董承安排天子逃离吗?” 伏皇后颦着眉,脸色不悦道:“父亲怎又提此事?” 如今不止是曹贼,就连亲生父亲,大汉国丈都对天子如此不敬。 这让伏皇后心生万千哀怨。 伏完也皱起了眉,喃喃道:“不是渡黄河那日,那定然是在弘扬,张济劫持圣驾之时了。当时兵荒马乱,百官、宫女死伤无数。正是偷偷将天子送出去的好机会。” 说着,还不断点头,对自己的分析表示肯定。 “父亲!” 伏皇后美眸通红,愤怒的瞪着她父亲。 伏完见伏皇后这副模样不似骗他,心中越发疑惑。 小心翼翼的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假天子和真天子太像了,以致于你也没能认出他是假的?” 伏皇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天子真真切切没有被掉包,此事你若再提,就休怪女儿不顾父女之情了!” 伏完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没有再提此事。 再说下去,就要父女决裂了。 摇了摇头,心中叹息一声: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此大事,竟然连我都瞒着。 伏完道:“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召我入宫,定是有事发生。” 伏皇后请轻了点了头,满脸哀愁的说道:“那日曹操入宫,质疑天子真伪。情急之下,女儿假借怀孕之事为陛下作保。就在一个时辰前,曹操命人进宫,强行给我把脉。” “什么!”伏完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曹贼怎敢如此!伱可是皇后,他怎敢对你如此不敬!” 那天他和杨彪也在场,当时就看出了曹操想让人给伏皇后把脉,确定伏皇后是否怀孕。于是故意用话堵住曹操,让他打消这种想法。 没曾想,曹操为了确认天子真伪,终究还是做到了这一步。 伏皇后忧心忡忡道:“父亲,眼下如何是好?曹操本就怀疑天子,又发现我压根没怀孕,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莫要惊慌。即便天子是假的又如何?你这皇后的身份总做不得假!一切有我和杨公。我这便出宫,与杨公商议对策。” 伏完说罢,就匆匆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伏皇后道:“这段时间你且安心待在寝宫,天子那边自有董贵人侍奉。” 伏皇后心中恼怒,自是知晓她父亲的话外之意。 可她恼怒也无用,天子宠幸董贵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已经不知多久没来过她的寝宫了。 寝宫门口,天子铁青着脸走到角落,避开从宫内出来的伏完。 他死死的咬着牙齿,眼中有滔天的怒火,心中是刻骨铭心的耻辱。 如今非但曹操怀疑他是假的,就连国丈都不信他。 “莫非朕真是假的?” 除了这个荒唐的理由,汉献帝实在想不出来,为何人人都认定邺城的伪帝才是九五至尊。 …… 是夜,车骑将军董承府上。 漆黑的夜晚,寂静无声。 书房外,两列甲士守卫,严禁任何人靠近书房三十步之内。 董承目光复杂的看着深夜到访的杨彪和伏完,心中很不平静。 前些日子,传出了邺城天子祭天后出现紫气东来的祥瑞,曹操就开始怀疑天子的身份。 若非伏皇后及时出现,假借怀孕之事,以自身皇后的名誉为天子作保,当时便要出大事。 不曾想这才过去几天,许攸从袁绍那边叛逃而来,竟然又让曹操心生怀疑。 今日更是找他们三人挨个询问了一遍。 董承给杨彪和伏完斟满茶,说道:“二位深夜来访,可是与今日曹操所为有关?” “出大事了!”伏完压低声音,满脸急切的说道:“今日曹贼见了我等之后,又命人入宫,强行给皇后把脉!” 话音落下,董承拿着茶杯的手不自禁的抖了起来,茶水洒落的到处都是。 如今邺城那位天子乃紫微大帝转世之说,传的沸沸扬扬。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许县这位是假的。 倘若曹操也如此认定,那他董承岂不是成了假立天子的千古罪人! 早已和伏完商量好的杨彪,将董承的惊慌看在眼里,目光定定的盯着他,说道: “董公,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与我们说实话吗?” 董承将茶杯放下,一脸茫然道:“说什么实话?” 杨彪恼怒了,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还要装傻充愣不成!我弘农杨氏,世代忠于汉室。伏公之妻,乃阳安长公主,更是当今国丈!莫非我二人就如此不值得你董大将军信任?” 听着杨彪这阴阳怪气的话,看着他愤怒的表情,又看了眼同样脸色不善的伏完。董承越加迷茫了。 皱了皱眉,道:“我实在不知杨公所言乃何事,杨公有话不妨直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彪见他还装傻充愣,气的差点拂袖而去。 最后还是伏完强行拉住了他。 伏完道:“董公,你是冀州人士没错吧?” 董承点了点头,“正是。” 伏完又道:“如若处于兵荒马乱之时,董公可否将人安全带至冀州?” 董承沉吟片刻,道:“我董家亦是冀州大族,此事不难做到。伏公,你们到底想要问什么?今夜我等商议的不该是皇后假借怀孕为陛下作保之事吗?” 他都快要被伏完给绕晕了。 伏完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董承,“董公乃董太后的侄子,董贵人之父,最受天子信赖。东归雒阳之时,或者迁都许县之前,你……是不是偷偷将天子送去了邺城?” 董承听罢,陡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从主位上蹦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伏完和杨彪。 “你们!你们竟然怀疑天子是假的!” 杨彪冷哼一声,说道:“只是我们怀疑倒也无妨,关键是曹贼也怀疑了!甚至他心中几乎要认定天子是假的。董公,你若实话实说,我等还能谋划一二。你若还选择隐瞒,那真真是要害了天子啊。” 董承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不断闪烁。 他总算知道这两人的来意了。 原来不仅仅是他,这两人也怀疑天子是假的。 可这件事,的确不是他所为。 他抓着伏完的手,问道:“伏公,皇后迟迟没有怀孕,怕是你早就有所交代了吧?说,是不是你偷偷将陛下送去了邺城?” 闻言,杨彪楞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东归雒阳之后,安稳了这么久,皇后始终没有怀孕。原来是你伏完将陛下送走了!这等好事,为何要瞒着我等?莫不是怕我等告密不成!” 伏完懵了。 这事真和他没有关系啊! 他上哪知道为何皇后没有怀孕。 下意识就说道:“此事真与我无关,董贵人不也没怀孕?” 董承一想,伏完说的也对。 于是目光狐疑的看向杨彪。 “弘农是你老家,你弘农杨氏多年经营之下,便是兵荒马乱之时,也能安排陛下逃离吧?杨公,该不是你偷偷将陛下送去了邺城吧?” 杨彪压根没做过此事,只觉得无论是伏完还是董承,都没跟他说实话,都在敷衍自己,气的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瞒着我!” 伏完也大骂:“赶紧说实话吧!说了我等还能好好商量,如何辅佐陛下中兴大汉。” 董承:“究竟是谁送陛下去了邺城,就说出来罢。我与天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无泄露的可能。” 三人互相对骂,最后彼此互相瞪着。 他们都觉得真正送天子去邺城之人,在提防着自己,生怕秘密泄露。 愣是没有人去想,或许许县这位才是真龙天子。 亦或者,他们本能的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五更天,杨彪和伏完离开董府,各自回家。 董承坐在书房中,手指敲打着桌案,沉思良久之后,命人去将儿子董熙叫过来。 “父亲!” 董熙尚未睡醒,哈欠连天的揉着眼睛。 董承说道:“熙儿,为父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此事,除你之外,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董熙闻言,睡意顿时去了大半,连忙激动的说道:“不知是何要事,请父亲示下,孩儿定然不叫父亲失望。” 董承斟酌了一下言辞,道:“你与陛下相熟悉,我要你乔装打扮,秘密前往邺城,探一探那邺城的天子是真是假。” “什么!”董熙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董承,“父亲何出此言?天子不正在许县吗,邺城那位是袁绍假立的伪帝啊!” “小点声!” 董承狠狠的瞪了董熙一眼,道:“真正的天子,或许早就被杨彪伏完送去了邺城。可为父亦不敢确定,因而才让你悄悄过去探一探情况。” 董熙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真正的天子,竟然在邺城! 难怪邺城会有紫气东来的祥瑞! “父亲放心,孩儿只需一见那邺城天子,随便问几个问题,便知晓真假。” “嗯。”董承微微点头,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此行绝对要保密,切记不可让任何人发现。” “孩儿明白。” 与此同时,刚回到家的杨彪,也第一时间来到杨修的厢房,把他从睡梦中喊了起来。 “别睡了,赶紧起来!天亮之后,便快马前往邺城。” 杨修何等聪慧,顿时眼前一亮。 他昨天的猜测果然没错,真正的天子,正是邺城那位! “父亲是让孩儿去辅佐天子吗?” 杨彪一巴掌拍在杨修的脑袋上,呵斥道:“是真是假,如今尚未可知。为父让你去邺城好好看看,那位是否为大汉正统。” 杨修揉了揉脑袋,认为他父亲只是在嘴硬。 问道:“如若邺城天子的确是大汉正统,那孩儿……” 杨彪毫不犹豫的说道:“那你便留在邺城,不用回来。” 杨修很是认同的点点头,道:“如此最好,孩儿去辅佐天子,父亲留在许县与那曹贼虚与委蛇。待天子发兵南下,父亲也好做个内应。” 和杨彪不同。 杨彪是期望邺城的天子是大汉正统,而杨修经过白天那件事后,几乎是认定了心中的猜想。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伏完的府上。 董承、杨彪、伏完三人,作为天子最为亲近和信任的重臣,若不搞清楚天子的真假,心里总是放不下心。 …… 次日清晨,杨修、董熙、陈群以及伏德四人,各自乔装打扮,悄悄离开许县,直奔邺城而去。 曹操则收到了一封来自周瑜的亲笔书信。 此时,正召集麾下的谋臣武将,商议是否要趁着袁绍内忧外患的大好良机,出兵扬州。 甚至联合马腾,直接对袁绍下手。 —— (PS:今日更新1.8W,另均订已经9500了,感谢爱卿们的鼎力支持!求全订,万订之日,爆更2W+,爆一周) (本章完) 第187章 坏了啊司空,天子真被掉包了 刘协自掌控邺城以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眼下他还没有将自己的内廷班底组建完善,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这个天子亲自过问。 不能什么事都一股脑地全部丢给郭嘉、荀谌。 如今只是一个邺城的事务而已,若是连这些都搞不定,以后何谈治理国家? 所以,为了真正配得上“天子”这两个字带来的责任,不负那日告祭太庙时对刘家老祖宗们的说的话,刘协努力开始学习治国之道。 皇宫宣室。 刘协看着下方恭敬跪坐着的司马懿,说道:“仲达,奉孝常说你有王佐之才,在辅政治国上要远胜于他。” “关于治国一道,你有何高见?” 虽然刘协对司马懿不怎么感冒,但并不能因此否认司马懿的才学,毕竟他可是能和诸葛亮比肩的存在。 就连郭嘉私底下也说过司马懿远胜于他,是个大才。所以刘协想要学习治国辅政,找司马懿绝对是没问题的。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的司马懿这么年轻,有没有十几年后的那种水平。 天子亲自问治国之道,要是换做寻常人,恐怕脑子一热便侃侃而谈了起来,但司马懿却显得十分镇定。 “陛下过誉了,臣只有些粗浅见解。” 司马懿对刘协微微颔首,随后才开口道:“臣闻古言有云,构大厦者先择匠而后简材,治国家者先择佐而后定民。” “因此臣以为治国之道,重于选贤举能。” “贤才乃国家之宝,古代圣王苦于求贤,傅说为版筑鼓刀之徒,高宗求之,吕尚为渭水一渔翁,文王求之。” “高宗文王,智不足否?并非如此,盖国无贤才且不足以为治。鸿鹄之所以能远者,因其有羽翼;蛟龙之所以能腾跃者,因其有鳞鬣;人君之能致治者,因其有贤人而为之辅。” “故而臣望陛下,能重选贤臣,强我大汉国力、兴我大汉之天威,方能令四夷臣服、八方来朝!” 司马懿的这番话没有什么亮点。 无非就是重用贤才四个字而已。 老生常谈了。 刘协也觉得有些没意思,皱眉道:“重用贤才的道理朕难道不懂?朕不是已经颁布了招贤令,不计出身选拔天下贤才么?” “这就是你对治国之道的理解?” 若只是这样,那他对司马懿可就失望了。 “臣还未说完。” 司马懿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贤才乃治国之基,而君王治国在于治吏,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正,国将不国。” “太祖高皇帝出身微末,领兵不如韩信,谋略不如张良、萧何,但善于识人治吏,故能击败项羽,成就雄图霸业。” “陛下想学习的治国之道,就在其中。” 司马懿想表达的意思十分简单——君王不需要懂得怎么治理国家,君王只需要会用人就行了。 御人之道就是君王的治国之道。 听完这番话以后,刘协才听明白司马懿是什么意思,觉得说得有道理的同时,也明显察觉到这家伙是在夹带私货。 就差把“我是贤臣快用我”给写在脸上了。 就这么想进步? 却在此时,高览进来汇报,张辽求见。 “宣!” 很快,张辽走了进来。 “文远怎么来了?”刘协亲热的问道。 他对张辽的感观非常好,这是一员六边形猛将。 八百打十万,还打赢了! 这种战绩,别说话本不敢写,后世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网文这样写了,都会被读者往死里喷。 张辽拱手道:“陛下让末将训练的四千城防军,以及五千虎字军士卒,眼下已经颇有成果了。” “哦?这么快?” 刘协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为了尽快提升张郃高览重组的四千城防军,还有袁熙招募五千义从的战斗力,他把这九千人都交给了张辽去训练。 如今不过两个月而已居然就成了! 压下心头兴奋,刘协说道:“文远伱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举办一场全军大演武,朕亲临校场检阅。” “优异者可入羽林卫!” 全军演武是除了战争以外,最能展现出一支军队战斗力和水准的方式,刘协打算借此好好看看张辽的练兵能力。 此外,他已经将禁卫军恢复成了羽林卫的称呼。 按照张郃的建议,人数当扩充到了三千人,日后逐渐恢复三万人的建制。 因而除却原先有的一千禁卫外,还需要再吸纳两千精兵。 张辽那一万徐州军是镇守邺城的主要力量,肯定是不能乱动。 因此只能从另外九千人中进行选拔。 “全军演武?选拔羽林卫?” 张辽一听刘协要举办全军演武检阅三军,立马兴奋地应诺。 “请陛下放心,末将定让陛下看到我汉军的威武!” 刘协交代了张辽一些事情之后,又和司马懿好好聊了一会儿,才让两人退下。 看着司马懿离去的背影,刘协的目光幽深。 这家伙的确是个大才,但他在华夏五千年历史上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名声,务必要谨慎使用才行。 一念及此,刘协难免想念贾诩。 若是贾诩还在的话,以他的心计手段,肯定能想出一个拿捏司马懿的万全之策。 …… 张辽把天子将亲自观摩全军演武,并且从中筛选出两千优秀士卒入羽林卫的消息带回去后,直接令全军上下都沸腾了。 城防军和虎字军士卒们一个个都大喜过望。 那可是羽林卫! 不管是地位还是待遇都要比其他军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但更重要的是这一份荣耀,谁能拒绝成为天子亲卫的诱惑? 所有士卒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无比,摩拳擦掌为三日后的全军演武做准备。 而这也让徐州军士卒们嫉妒极了,不少徐州军将领都跑去跟张辽申请参加全军演武,即便最后不能被选入羽林卫,也要跟那群杂鱼们好好碰一碰,让陛下知道他们徐州军的精锐! 不过这些申请无一例外全都被张辽给驳回了。 毕竟徐州军要是参加全军演武,城防军和虎字军根本没得打,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 就这样三日时间很快过去。 三日后,城北校场。 九千大军肃立在校场之中,每一个士卒都站得如标枪一般笔直,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为惊人的威严气势。 而在点将台上面,刘协正和张辽等一众将领,还有郭嘉荀谌等文臣们站在一起,共同观摩这场全军演武。 “很好,很有精神。” 刘协看见台下和两个月前比起来,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的大军,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枉他让张辽提高士兵们的伙食标准和待遇,吃饱了的军队这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文远,开始吧。” 打量了几眼后,刘协对张辽说道。 他要看看这支军队现在被练到了什么水平,如果只是有花架子的话可没用,战斗力得跟上才行。 “诺!” 张辽上前一步,挥手对着下方所有士卒们喝道:“结阵——!” 九千大军顿时有序地开始分散重组排列。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原本的九千人就分成了九个正方形的方阵,一眼望去彼此之间泾渭分明,秩序井然! 紧接着大军开始进行作战演练,以每一个千人方阵为单位,彼此之间不断变换阵型,互相模拟攻伐作战! 当然不是真的厮杀,而是以兵法众的阵法变化,以阵破阵,直到一方阵型开始散乱为止。 在每个方阵的千夫长的指挥下,士卒们不断变化阵型,但是这过程中却没有半点凌乱的感觉,一切都非常有序! 仿佛每个方阵都是一台机器,而方阵里的每一名士卒都是其中的一个零件! 这些都是这两个月以来辛苦训练的结果,今天天子亲自观摩,每一名士卒都竭尽全力,都想最完美地把两个月的辛苦成果给展现出来! 校场之中喊杀震天,传遍方圆数十里,就连邺城内的百姓也听到了校场这边的动静,纷纷赶来围观。 而当他们看见校场里正进行着排兵布阵,气势雄浑惊人的近万大军后,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好生威武的军队!” “听说陛下要从这九千人里面选拔出两千精锐进入羽林卫!我儿子也在里面,不知道能不能被选上。” “羽林卫?那可是天子亲卫啊!” “陛下有如此强大的军队,那伪帝如何能跟陛下抗衡?陛下肯定能扫平不臣,重铸大汉荣光!” “陛下真乃一代雄主也。” …… 周围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之前只觉得刘协带的这些兵很奇怪,每天到处跑来跑去,现在才见识到了什么叫精兵! 随着阅兵演练的进行,来校场周围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最后赶来围观的邺城百姓比校场内的士卒们都还多! 而随着周围百姓们聚集得越来越多,校场内的士卒们演练起来也越发卖力了。 他们直接全部结成一个整体方阵,各自隔开一定距离,拿起各自的武器开始进行操练! “杀!” “杀!” “杀!” …… 近万名士卒动作几乎整齐划一,每次挥刀和刺枪都要大喝一声,利刃起落之间带起一片寒光。 这样的肃杀的气势,仿佛面前不论有什么样的敌人,都会被他们给完全撕碎! 所有观看大军操练的百姓们,都已经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真正的军队是什么样的! “好一支精锐之军!” 点将台上,荀谌观看着台下的众多士卒,忍不住感慨万分,同时钦佩无比地对张辽道:“文远将军的练兵之法着实不俗啊。” 看着这些士卒操练,他毫不怀疑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强。 不说其他的,光是这样雄浑肃杀的一股气势,就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军队! 张辽笑道:“想要练出一支精锐之军不难,给士卒们吃好喝好,他们自然会卖力训练。” “而且这批士卒里,有许多人曾是世家豪族的护院,本就有很强的底子在。”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今日陛下亲临观摩全军演武,军中士卒们都希望能够被选中进入羽林卫,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一旁的袁熙闻言不禁面露苦涩。 这九千人里,其中五千名虎字军的士卒都是他负责招募的,在两个月前还不过是一群新兵,现在却已经成为了这样一支可怕的军队! 其中付出了多少他最清楚。 这段时间来,大军所有的粮草开支都是他拿袁氏的家财在支撑,完完全全是拿钱烧出来的! “这是在为陛下效力,我付出得越多,陛下就越知道我的忠诚,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而且兵虽然是张辽练出来的,但实际上还是归我指挥调度,练自己的兵而已,没什么好心疼的。” 袁熙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此时此刻,在校场外围观的百姓中,杨修、董熙、伏德、陈群四人皆在,藏于人群中观摩全军演武。 或者准确的说,在看点将台上的刘协。 他们都是听说刘协露面的消息后,各自偷偷赶来的,为的就是看看这位邺城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怎么会……一模一样?” 杨修看清楚刘协的长相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可他把眼睛都给揉红了,刘协也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完全和许县皇宫里的那位天子长得一样! 当然也只是外貌而已。 在点将台上一边观摩全军演武、一边和文臣武将们谈笑风生的刘协,无论是气度还是威仪都远超许县那位天子。 手握雄兵、指点江山、身边贤臣猛将如云、无数百姓欢呼拥戴,这才像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不只是杨修。 陈群、董熙、伏德心中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并且齐齐冒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真的是董承(杨彪)(伏完)他们掉包了天子?将真正的天子送来了邺城?” “许县的天子……是假的?” 杨修董熙以及伏德三人的心中极为兴奋。 而陈群的心却沉了下去。 “坏了啊司空,天子……真被掉包了!” (本章完) 第190章 曹操怒斥汉献帝:朕!朕!狗脚朕! 董府。 “你说什么?邺城天子和宫里的陛下长的一模一样?” 董承听完董熙的话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水。 董熙重重点头,“是的父亲,而且孩儿觉得邺城的那位天子更像真的,宫里的那位应当是假的。” 说着,他又满脸愤懑道:“此外孩儿在去邺城的路上还碰见了杨修、伏德!” “他们两个肯定是去邺城觐见天子,孩儿甚至怀疑,他们一直以来都和天子有密切的联系。 这说明伏国丈还有杨公他们背着您偷偷掉包了天子,他们一直都知情,只有您被蒙在鼓里!” 董承的手一抖,茶碗落在了地上。 他……成了假立天子的反贼? 董承脸色发白,惊恐的同时亦感到无与伦比的愤怒,直接拍案而起道: “我这就去找杨彪和伏完对质!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次还怎么解释!” 说罢就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去。 …… 伏府。 “好一个董承、好一个杨彪!你们居然如此欺瞒我,当真是欺人太甚!” 从伏德口中得知真相的伏完也是大发雷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同一战线的队友背刺,那两个老家伙竟背着他玩掉包之计! 要知道伏皇后是他女儿,让他女儿跟一个假天子日夜同寝,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传出去后皇后的声名尽毁不说,他们家族也要跟着遭受灭顶之灾! 伏德愤愤不平道:“父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天子如今大权在握,日后打到许县来,杨彪和董承他们可以全身而退,我们就要成为牺牲品了!” “依我看,他们就是忌惮父亲外戚作大!这两个老家伙,真是不安好心!” 伏完脸色铁青压着怒火说道:“我这就去找杨彪那个老东西!” 说着,拿起拐杖就起身走向府外。 …… 许县皇宫,御花园。 天子近来的心情一直有些不佳,伏皇后也看了出来,故而今日陪他一同在御花园里散心聊天。 只是天子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伏皇后见此不由得停下脚步,问道:“臣妾见陛下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心事?” 天子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她看在眼里,心中也分外担忧。 “唉。” 天子重重一叹,有些惆怅地说道:“朕只是觉得这个天子当得窝囊,受制于曹操不说,甚至连最亲近的臣子也开始质疑朕的身份。” “皇后你实话告诉朕,朕当真有那么不堪吗?为何连国丈也开始怀疑朕?” 曹操质疑他的身份也就罢了。 但伏完身为国丈,身为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近臣,怎么也不信他? 这种背叛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样令人痛苦。 他真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了,他到底哪里不像天子? 那个伪帝到底哪里比他强了? 伏皇后闻言,立马知道天子知晓了那日她和父亲的对话,顿时慌了神,连忙跪下请罪。 “请陛下恕罪,臣妾的父亲只是一时糊涂了而已。陛下为汉室正统,这一点绝对是不容置疑的。” 见伏皇后一脸紧张的模样,天子又是一阵叹息,将她扶起身来,说道: “皇后不必紧张,朕没有怪罪国丈的意思。” “朕也知道,国丈只是被暂时蒙蔽了。” 他不怀疑伏完的忠心,但是三人成虎。 就怕日后文武百官都被蒙蔽了。 那他这个天子,真就成了一个笑话。 伏皇后坚定的说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和父亲好好谈谈,让他摒弃这种荒诞的想法。” 天子点了点头,却依旧忧心忡忡。 正待他还要交代伏皇后一番说辞之后,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只见一群甲士涌入了御花园之中,将他和伏皇后团团围了起来。 “伱们想干什么?” 天子吓了一大跳,又惊又怒地看着这群甲士,大声呵斥: “这是皇宫禁地!你们是要造反吗!” 皇宫乃重地,何况是御花园这种地方? 没有天子的传召就连禁卫军也不能随意踏入,否则就是死罪! 然而这群甲士谁也没有理会他。 人群中,一道身影的出现吸引了天子的目光,令他脸上浮现出恐慌之色。 因为来者正是曹操! 曹操从众多甲士中负手走了出来,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天子,并未行礼,淡淡下令:“将皇后请走,你们全都退下,我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诺!” 众甲士上前,强行将伏皇后从天子身边带离。 伏皇后一边挣扎一边怒斥曹操:“曹贼!你目无尊卑,悖逆犯上,难道真的要造反吗!” 曹操丝毫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甲士将其带走。 “皇后!” 天子虽然心中焦急担忧,但却没有上前阻拦那些甲士的勇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伏皇后被带走。 很快,御花园内只剩下天子和曹操两人。 天子忍着心中的愤怒和恐惧,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大司空有何事要向朕……禀报?” 他不知道曹操为何会突然带兵入宫。 以往曹操虽然胁迫他,但是表面上的恭敬是会有的,各种礼数也很周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僭越过。 要知道擅自领兵入宫可是和谋反无异! “难不成……他想在今日篡位吗?”天子一想到这里,脸色不由一阵发白。 同时又感到十分迷茫和无助。 伏完、杨彪、董承皆不在,他独自一人如何应对的了曹操?若是曹操真的要篡位,他又该怎么办? 说不定曹操此时已经将伏完他们全都杀了! 天子只觉得浑身冰冷,越想越觉得绝望。 曹操见堂堂天子,竟然露出这般神态,心中越加不屑。 “我这手段与董卓相比,可差的太远了。果然是假天子,稍微受到点惊吓就原形毕露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天子?” 想到此处,曹操失去了最后一丝顾虑,直接厉声呵斥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让你假扮天子!” 这声断喝把天子吓得一激灵,这才明白曹操原来不是来篡位杀他,而是质疑他的身份。 可质疑比篡位,更让他感到难受和羞辱。 异常憋屈的说道:“大司空何出此言!朕就是天子,何来假扮一说?” “你是天子?”曹操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骂道:“你看看你这样子,孱弱无能,哪里有半点帝王气象!就你这样,也敢自称天子?” “我知道杨彪他们三个老东西,早在我奉迎天子迁都许县之前,就将天子送去了邺城。 而你,只不过是天子的替身罢了! 也就是我曹孟德心思单纯,才会被你们蒙蔽。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究竟是谁让你假扮天子吗!” 曹操的眼神无比凌厉,气势咄咄逼人。 一副天子不说,就要把他吃了的模样。 天子闻言,又怒又懵。 杨彪他们将天子送去了邺城?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眼见曹操的目光越发不善,天子心中又气又急,竭力为自己辩解道:“朕就是天子!大司空要朕说什么!朕——” “朕!朕!狗脚朕!” 曹操大为恼火,直接开口打断了天子的话,一把抽出腰间利刃,杀意十足地盯着他。 “你假冒天子,乃是谋逆的大罪!”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再不肯说出是谁把天子送去邺城,哼……尔可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 曹操这番话当然只是威胁而已。 即便这个天子是假的,他为了表面声誉也不能杀,必须得留着,不过动用手段逼问出真相还是可行的。 “你、你、你!” 天子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敢对自己拔剑相向,便是董卓也不敢如此啊! 过往所有的屈辱,还有身为大汉皇帝的尊严受到践踏的耻辱,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令他心中凭空生出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天子踏前一步,迎着曹操的利刃破口大骂道:“曹操!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贼!” “自古以来只听说有谋逆的臣子,没听说有谋逆的君王!你想要谋反篡位,又何必指责朕是冒名顶替的假天子!” “朕乃大汉正统皇帝!安能受你如此折辱!” “你想弑君叛逆,那就动手吧!” “朕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大汉历代先帝都在天上看着你,你行弑君之举,必将遗臭万年!” 或许是悲愤,或许是屈辱,或许是血性。 这一刻的天子摆脱了以往的懦弱还有对曹操的畏惧,展现出了视死如归的气魄! 比之当初呵斥董卓之时,气势还要强硬。 曹操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长剑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望着眼前气势惊人的、满面怒容的天子,曹操心中浮现出一阵莫名的恐慌,心中的想法又再度产生了动摇。 “莫非……是我错了?” 眼前的天子已经被他拿剑逼迫到绝境了,不但不惧还展露出了如此刚强的一面,天子气魄十足。 假的天子能有这样的底气? 可是陈群还有许攸都说邺城那个天子才是真的,他们两个断然不会撒谎,而且杨彪三人也派了儿子去邺城。 显然是暗中与邺城的天子进行联络。 总不能两个天子都是真的吧? 难道当年王美人生了个孪生子? 曹操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见曹操迟疑惊惧的模样,已经视死如归的天子态度也越发强硬,冷笑道:“大司空不是要杀了朕吗,朕的大好头颅就在这,烦请大司空拔剑斩之!” “也好教世人皆知你曹操是个弑君的逆贼!” 曹操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天子。 天子也凛然不惧地和他对视。 最终曹操还是避开了目光,低头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道:“陛下是天子,臣岂敢以下犯上,行弑君之举?” “臣被谗言迷惑,才会做出方才那等无礼举动,还请陛下恕罪。” 天子面色冰冷地看着伏地叩首的曹操,淡淡说道:“朕乏了,大司空退下吧。” “臣告退。” 曹操赶紧告罪离去。 他刚一走,天子就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色白得吓人。 刚刚怒骂曹操的那一番话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和勇气,他都做好了被曹操弑杀的准备,却没想到曹操选择了退让。 这种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令他窒息。 看着地上那把曹操没有带走的利剑,天子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之色,以及难以言喻的屈辱和不甘。 “朕这一生,如履薄冰……何时才能走到对岸啊。” 天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就在他掩面而泣之时,伏皇后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见到哭泣的天子,还有地上的利剑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曹贼对陛下做了什么!” 天子抹着泪水道:“曹贼拔剑恐吓朕……已被朕呵退了。” 伏皇后无比气愤地说道:“曹贼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我这就去告诉父亲!” 天子赶紧拉住伏皇后的胳膊,面色悲苦地摇头。 “不要去,此事不可对外声张。” 伏皇后难以置信道:“为何?陛下难道能容忍曹贼如此大逆不道?” 天子满面悲戚的说道:“让伏公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徒让他们担忧罢了;他们若是一怒之下去找曹贼,说不定还会被曹贼杀了。” “曹贼势大,朕受制于他……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说着说着,竟又痛哭了起来。 …… 御花园外,曹操驻足而立。 他看着花园中哭泣的天子还有在旁安慰的伏皇后,许久后方才离去,脸上不带有丝毫感情,只有深深的冷漠。 “这个天子身上肯定隐瞒着什么秘密,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杀了他,眼下他对我还有用处。” 曹操在心中盘算。 他并不是被天子那一番话吓到,而是不敢继续逼迫,免得天子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不过他心里又更多了一份疑窦,因为这个天子看起来也很真。 “看来只能从杨彪三人身上入手了。谁的儿子没回来,谁的问题就最大。” 曹操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本章完) 第191章 董承伏完:杨公,求求你在天子那为我们说说好话 杨府,大堂。 荀彧、荀攸还有许攸三人来到杨府后,便被管家迎到了堂内落座,没过多久杨彪便过来了。 “杨公。” 荀彧、荀攸纷纷起身行礼。 杨彪位至三公,出身名门,德高望重,在他面前荀氏叔侄可端不起来。 只有许攸依然稳如泰山,根本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毫无身为客人的自觉。 “无需多礼,请落座。” 杨彪瞥了许攸一眼,并未在意,只是对荀彧、荀攸笑道:“两位今日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荀攸、荀彧对视一眼,最终由身为叔父的荀彧说道:“杨公,大司空听闻杨主簿一月前染了风寒,至今卧床不起,故而心中颇为担忧。” “大司空本欲亲自登门慰问,但奈何事务繁忙,无暇分身,故而令我们三人一同前来探望杨主簿。” 荀彧直接表明了来意,并且不着痕迹地提示杨彪,是曹操让他们来的。 杨彪闻言,心中暗道不妙。 “看来是这个月拒绝曹操太多次,导致他起疑心了,让荀文若过来看看德祖是不是真的生病。” “这可如何是好。” 荀彧、荀攸、许攸三人共同登门,显然没办法轻易应付过去,用之前卧病在床不能见人的理由肯定是行不通的。 毕竟现在杨修还没回来,他们若是坚持要见,他去哪里找人? 心中短暂思索片刻,杨彪有了主意,抬头道:“两位来得可真是不巧,德祖他久病未愈,我听闻许县百里外的山上有座道观,观内的道长医术非凡,便让家仆带他过去治病了。” “两炷香前才刚刚出发。” 这番说辞十分牵强,荀彧和荀攸也知道是杨彪说出来的借口,不过他们本就没打算刨根问底。 反正只要有个结果能复命就行。 所以在得到这个回答后,两人起身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回去向大司空复命了,望杨主簿早日康复。” “慢着。” 就在这时,在旁边喝酒的许攸忽然放下了酒葫芦,笑问道:“许县附近我颇为相熟,敢问杨主薄去的是哪一座道观?” 一句话瞬间就让气氛僵住了。 荀彧、荀攸两人没想着深究此事,现在许攸忽然跳出来质问,他们心里都忍不住骂了一句。 杨公乃朝廷元老,你这厮这么多事干什么! 杨彪看了眼许攸,淡淡说道:“是不久前刚开的一座道观,名为青云观,光禄大夫若是得空倒是可以去拜一拜,顺便请观主为你瞧瞧身子,天天饮酒可不好。” 这句话绵中带刺。 许攸冷笑一声:“我的身体倒是不用杨公操心,只是杨主薄既然重病,如何能经得起百里的跋涉?” “不是应该将观主请到府上来才对么,难道那观主的架子如此之大,便是杨公也请不动?” 许攸的语气依然咄咄逼人。 杨彪面无表情道:“常言道求医需心诚,是请观主来还是让我儿过去,这是我的家事,与光禄大夫何干?” “巧了,还真与我有干。” 许攸皮笑肉不笑,阴恻恻的盯着杨彪,“大司空命我来探望杨主薄的情况,但现在杨公却百般找理由和推脱,莫非杨主薄称病只是借口,其实早就不在家中了?” “可不在家中又为什么会称病在家呢,杨公到底是在隐瞒什么?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荀彧、荀攸闻言脸色都是一变,荀彧隐怒不发,沉声道:“许子远,你过分了,大司空只是命我们来探视杨主薄而已。” “今天到此为止,我们该走了!” 说完便和荀攸向杨彪行了一礼,然后径直向着杨府外走去,根本不管许攸。 “哼。” 许攸鄙夷地看了两人离去的身影一眼,随后对杨彪淡淡说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大司空希望杨主薄尽快康复,告辞。” 言罢也离开了大堂。 他勾起杨彪和曹操之间矛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顺便还拿到了荀彧荀攸二人的把柄,回头可以好好在曹操面前告他们的状。 等到许攸离去,杨彪喃喃道: “眼下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么长时间完全足够德祖往来于许县和邺城。” “德祖至今未归,应当是确认了邺城那位天子乃汉室正统,听了我的话留在天子身旁效力。” 想到这里,杨彪脸上原本还有些惶恐,此刻却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狂热和激动! “若邺城那位天子果真是汉室正统,那汉祚必定再兴,老夫亦死而无憾!” 就在杨彪沉思之际,两道骂声几乎是同时从外面传来。 “杨彪!杨文先!伱给我出来!” “你这条老狗快给我滚出来!” 只见董承、伏完两人一同踏入杨府,推开迎上去的管家,气势汹汹地走进大堂。 被董承直呼名字,又被伏完骂做老狗,杨彪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回骂:“你们两个老东西莫非是吃错药了?” “哼!” 董承和伏完冷哼一声,两人一左一右,驾着杨彪往书房而去。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后,两人就像是门神一般堵在门口。 杨彪有些恼怒了,“你二人如此无礼,究竟要做什么?” “你闭嘴!”董承张口就打断了杨彪,死死的盯着他,问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将天子掉包送去邺城的!此事为何要瞒着我们!” “什么?我掉包了天子?”杨彪有些傻眼了,上次都解释过一遍,这两个老家伙怎么还在怀疑他! “装,继续装!” 伏完冷笑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儿去了邺城,也见到了天子,他告诉我邺城那位是如假包换的皇帝! 看来当初途径华阴、弘农之时,你就已经偷偷将天子掉包了。只是我们没想到,你个老匹夫居然藏得这么深,连我们俩都不告知!” 一开始伏完以为是董承和杨彪两人之一掉包了天子,又或者两人都有参与,但来的路上他又仔细想了想,发现杨彪的嫌疑最大。 因为他和董承都是皇亲国戚。 他们两个的女儿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人,都是天子枕边人,如果天子是假的,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唯有杨彪没有女儿在宫中,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没错!我儿子也是这么说的!” 董承的想法和伏完不谋而合,他也将怀疑的对象定为了杨彪,因为只有这家伙不是皇亲国戚,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杨彪闻言大吃一惊,“你们儿子也去了邺城!” 伏完和董承居然和他不谋而合,都把儿子派去邺城见天子了。 可是不对啊!就算掉包天子也应该是这两个老东西干的,怎么现在反过来将矛头一致对准他? “你们背着我让儿子去邺城和天子联络,是想等到曹操事败以后存身吗?好生无耻!” 杨彪瞬间明白了董承和伏完的勾当。 邺城天子事成后诛灭伪帝,董承和伏完成为潜伏曹营的最大功臣。 而他则要背上一口逆贼的黑锅! “你难道就没派儿子过去吗!” 伏完大怒,胡须都气得颤抖,“我们派儿子过去是验证天子真假,你派儿子过去才是暗中联络天子!他们都在路上碰到了!” “你背着我们做这种事情难道良心不会痛吗!亏我们都如此信任你!认为你和我们同一条心!” “你、你……” 伏完说着说着,就捂着心口坐在地上。 他感觉心肝都有些发疼。 “杨公!!”董承实在是急了,抓住杨彪的手,红着眼睛说道:“我们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你不能为了自己一家的利益就把我们当成踏脚石啊!” “我们两家的女儿都在宫中为后妃,一旦让天下人知道她们侍奉过伪帝,董家和伏家就完了!” “你就行行好,跟陛下说说清楚,告诉陛下我们是无辜的,可好?” 硬的不行,董承只能来软的了。 因为现在他们两家的生死都系于邺城那位天子,而得到那位天子信任,并且能说的上话的,唯有偷偷将儿子送到邺城的杨彪。 伏完也抱着杨彪的腿,老泪纵横道:“拥立伪帝,皇后和伪帝私通,这任何一条罪名都能让我伏家上下几百口人丧命啊!” “杨公,你不能如此无情啊!就当是老夫求你了!” 两人哭得一个比一个伤心,苦苦哀求杨彪带上他们一起投天子,别把他们当踏脚石。 “我没有!我真没有啊!” 杨彪都快崩溃了,这两个老匹夫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伏完叹息道:“杨公,你不必装傻充愣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令郎如今身在何处?” “你若是能马上把令郎叫出来,我们就相信你没有掉包天子;如果叫不出来,令郎就是留在了邺城为陛下效力!” 他们刚刚察觉到许县天子有可能是假的,后脚杨彪就把儿子派去了邺城。 这目的实在太明显了。 分明就是杨彪担心事情败露后遭遇不测,先一步把儿子送去了邺城,以此保存杨家的血脉! 以他一人的牺牲换取整个家族的利益。 如果换做他们是杨彪,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与家族利益比起来个人的生死实在无关紧要。 “我……” 杨彪在伏完的逼问下哑口无言。 因为杨修的确不在府上。 董承见此心中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唉声叹气道:“杨公,你现在还装就没必要了,我们也不是傻子。” “我们并不打算与你争夺利益,我们只是想保全家族而已,这都不行吗?” “哪怕看在我们一路患难与共的份上,你也不能如此铁石心肠。” “我女儿的贵人之位是铁定保不住了,伏公女儿的后位更不用说。” “即便日后陛下重整山河,我们两也对你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你就当发发善心,救一救我们两家几百条人命吧!” 杨彪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沉声道:“我杨彪对杨家的列祖列宗发誓!我绝没有偷偷将天子送去邺城,这一切和我没有任何干系!” “有违此誓,皇天不佑,后土不葬!我杨家从此以后断子绝孙!” 杨彪直接拿杨家的祖宗还有后代,当着伏完和董承的面立了一个狠毒至极的誓言。 伏完和董承显然没料到杨彪会做得如此决绝,现在他们就算想逼迫也没法逼迫下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各自叹息一声。 “杨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们过几日再来拜访,告辞了。” 即便杨彪发的誓言很狠毒,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们依然很难相信这一切不是杨彪干的。 当然,有可能真的不是杨彪干的,而是杨修或者杨家其他人干的,如此也不违背誓言,杨彪只是知情而已。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哪怕现在急需逼迫杨彪,也得不到任何结果,还是回去好好商议一下再说。 “你们……” 杨彪看着两人离去,心中气极。 他看得出来伏完和董承并不信,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自证?除非杨修从邺城回来! “唉!” 杨彪疲惫非常地坐了下去,扶着额头,神色复杂。 他不希望杨修回来。 因为不管掉包天子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但根据董承、伏完的反应,邺城的天子很大可能就是真正的天子。 杨修留在邺城,对整个家族有益。 至于他…… 杨彪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书房,佝偻的背影渐渐挺直,脚步也越发沉稳有力。 死又何妨。 汉祚将兴,死亦无憾。 …… 邺城。 皇宫,宣室。 刘协正手持毛笔,在绢纸上书写。 高览带了一名长相极其俊美的中年男子进来。 一见刘协,那美男子纳头便拜,“臣崔琰,参见陛下!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刘协置若罔闻,直到写下最后一个字,方才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 崔琰谢恩起身,身体微躬站在原处。 他虽然不知天子突然召见所谓何事,但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因而从踏入皇宫的那一刻起,他便心弦紧绷。 “你出自清河名门,而今身居骑都尉一职?” 崔琰闻言,神色越加紧张,“回陛下,臣的确出自清河崔氏。冀州牧授予臣骑都尉官职。” 骑都尉,掌监羽林骑。 可他的官职非天子册封,而是袁绍授予。 无论是他还是袁绍,都犯下了大罪。 之前天子是袁绍的傀儡倒也罢了,可如今天子大权在握,真要追究起来,他脑袋落地都是轻的。 正当崔琰以为要迎接天子的雷霆之怒时,刘协却跳过了这个话题,指着桌案上的绢纸,道: “听闻你师从海内大儒郑玄郑康成,且来看看朕这首诗如何。” “喏!” 崔琰胆战心惊的走到刘协身旁,探着脑袋看向绢纸上的文字。 “好字!” 刚一看到上面的文字,他就脱口而出发出一声赞叹。 向来喜爱书法的他,强忍着心中的惊慌问道:“敢问陛下,这是何书法?” 刘协波澜不惊的说道:“此乃朕琢磨出的书法,取名为楷书,亦称汉楷。” 为了天子的颜面,他可是下了好一番苦功,才练就了如今的一手楷体。 而且还是颜真卿的颜体。 此时得到崔琰发自内心的夸赞,不免觉得这些苦都值了。 崔琰见猎心喜,双眼放光的盯着绢纸上一个个文字。 只觉得这书法结体方正茂密,笔力雄强圆厚,笔画横轻竖重,气势庄严雄浑。 不禁感慨道:“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做楷模。陛下独创的楷书,当真令臣敬佩万分!” 刘协好不脸红的将崔琰的夸奖全盘收下。 欣赏完书法字体之后,崔琰认真的看起了绢纸上写的诗。 越看他越是心惊,越看他心中的恐慌就越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 直到整首诗看完,崔琰佩服的同时,也明白了刘协让他看这首诗的意思。 转过身,脸色肃然的大礼参拜: “臣崔琰,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协一直冷漠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平身。” “来人,赐座。” 话音落下,马上就有宦官搬了个小马扎过来。 崔琰受宠若惊的坐下,但也只敢坐下半边屁股。 刘协抿了口茶,说道:“爱卿既是骑都尉,当掌监羽林骑。可眼下羽林卫由张郃高览二人统领……” 汉朝禁军,分南北二军。 南军羽林卫,守卫宫城。 北军虎贲军,屯卫帝都。 崔琰看完天下归心,又听天子对他的称呼都变成了爱卿,心里已经跟明镜似的。 连忙说道:“臣愿为陛下重建虎贲军!” 刘协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吃惊的模样。 “虎贲军的建制当有三千人,武器装备俱都精良,所耗财力不在少数,爱卿可莫要勉强。” 崔琰直接将忠心二字刻在头顶,异常慷慨的说道:“臣颇有家资,便是耗尽家财,也定要为陛下重建虎贲军。” 虎贲军三千精锐之师,可不是杂牌军所能比拟。 若按照刘协所说的那样去组建,便是清河崔氏都要肉疼许久。 可崔琰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要么当一个汉室重臣,要么被治罪问斩。 “爱卿既有此心,朕也不可驳了爱卿一番拳拳报国之心。即日起,你便为虎贲中郎将。” “建制在即,便无需取将官子孙入军。凡精锐之士,皆可入虎贲军。” “待日后朕重整山河,再以军中遗孤和各将官子孙取代。” 闻听此言,崔琰的心不由一阵抽搐。 要求装备精良,军士精良就算了,毕竟虎贲军是天子亲军,要求甚高。 可虎贲军的士卒竟然不从将官子嗣当中选拔! 这岂不是要让他从民间找? 民间召集三千名能达到虎贲军要求的士卒,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可事已至此,他除了忍痛答应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从小马扎上起身,恭敬的领旨。 “臣遵旨!” 刘协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于是给崔琰画了一张饼。 “你是郑玄的学生,前途一片光明,绝不会止步于虎贲中郎将。” 果然,话音落下,崔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他虽然是袁绍的谋士,后来又假意效忠袁熙。 可若有选择,谁不想为天子效力? 尤其是如今大权在握,有望再造炎汉的天子? 从那首诗中,他就能看出天子求贤若渴的态度。 绝不会因为他之前跟过袁绍,有心怀芥蒂。 否则怎么可能册封他为虎贲中郎将,怎么可能让他重建和执掌虎贲军? “为陛下效力,是臣职责所在!能得陛下信任,臣已然喜不自禁,岂敢奢求其他?” 崔琰的情绪变化,全都被刘协尽收眼底。 不由让他心生感慨。 在这个时代,天子的地位当真是无可比拟。 换做任何一个诸侯过来,都不可能一句话就让崔琰甘心耗费巨大的财力组建三千精锐虎贲军。 可他以天子的名义下诏,不但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付出,甚至他还得感恩戴德。 “坐下吧。”刘协挥了挥手,示意崔琰坐回小马扎。说道:“袁绍寄了一封信给你,你打算怎么回复?” 邺城虽然依旧还有许多袁绍的内应和探子,但他终究被赶出了邺城。 这段时间来,在张郃的努力下,刘协基本上算是掌控了邺城。 至少袁绍派人送给崔琰的信,他比崔琰更早看到。 崔琰陡然听到刘协这句话,刚坐下去的屁股,就像是装了弹簧一般从小马扎上弹了起来。 他跪伏在地上,后背瞬间被汗水打湿,惶恐交加道:“陛下,臣……臣……” 臣臣了半天,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若非这封信,他也是进宫之前才收到,他万万不敢相信天子对邺城的掌控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你看,你又急了?” “朕既然把虎贲军交给你,自然是相信你对汉室的忠心,相信你对朕的忠心。” 刘协一副丝毫不追究的仁君做派,倒是让崔琰惊恐下去了大半。 他斟酌了一番言辞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臣实不知袁熙有伏杀张辽将军夺取兵权之事。” 刘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那正好,你现在知道了。” 崔琰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袁熙伏杀张辽之事压根就是子虚乌有,是用来骗袁绍的计策。 刹那间,他心中压下去大半的惊恐,又不断加剧。 天子心机手段之深,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不用想都能知道,袁绍此次定要损失惨重。 “臣写信回复袁绍,袁熙伏杀张辽将军之事千真万确,时间,时间……” 刘协淡淡的说道:“时间就暂定下月初八。” “喏!” “退下罢。” “臣告退。” 崔琰弓着腰,面朝刘协,缓步后退,直到出了宣室的门,方才转身。 “等等。” 就在崔琰转身往宫外走去之时,刘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去年袁绍设宴,你老师郑玄也出席了,他此刻是否在邺城?” 崔琰赶紧再度转过身面向刘协,道:“回陛下,郑师尚在邺城。” 刘协心中一喜,道:“找个时间,带你老师进宫,朕要见一见他。” “遵旨!” 郑玄,早年在太学攻读,后来又相继师从张恭祖、马融几位大家。 所著“郑学”,为汉代经学的集大成者。 贞观年间,李世民将他列于二十二先师之列,配享孔庙。 号称名冠华夏,有着当世儒宗之称。 便是孔融,也对他极为尊崇。 去年袁绍就想征辟他出仕,却遭到拒绝。 刘协见他,自然不是因为仰慕他的才学,而是看重他影响力。 他门下弟子高达数千人,不少人都出仕为官,影响力简直大的吓死人。 历史上官渡之战时期,袁绍为了壮声势,争取民心和士望,让袁谭逼迫他随军出行。 本就病重的郑玄,死在了路上。 即便葬礼从简,但自郡守以下的官员和受业弟子,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人披麻戴孝赶来送葬。 若能得郑玄相助,以邺城为根基,进而收复整个冀州,将会容易许多。 他一人,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 (PS:今日更新2W字,先传6.8K。) (本章完) 第192章 半步真天子!许攸懵了,杨彪竟是天子内应 崔琰离开之后,郭嘉就从偏殿走了过来。 一到宣室,就急迫的问道:“陛下,如何?” 刘协心知郭嘉和他一样,与区区三千虎贲军精锐相比,更在意的是郑玄本人。 他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郑玄的确尚在邺城。” 郭嘉闻言,心中大喜,激动的说道: “郑康成学究天人,治学以古文经学为主,兼采今文经学,遍注儒家经典。他所著的《六艺论》,《郑氏周易注》,《毛诗传笺》,《天文七政论》,《中侯》广受士林追捧。臣亦不例外。” “若能得郑大家相佐,天下士人必将蜂拥而入。” 郭嘉对郑玄的著作信口道来,俨然一副小迷弟的模样。 这更加让刘协意识到郑玄在士林中的地位。 他略有担忧的说道:“郑康成名誉天下,门人弟子无数,朕却是不能对他用强。倘若他不愿出仕辅佐朕,如之奈何?” 按照他所知道的历史,郑玄最广为后人所知的并非他所著的儒家经典,而是他守节不仕! 此人求名不求官,一心一意扑在著书讲学上面。 黄巾之乱爆发后,他屡次拒绝朝廷征辟,不愿踏足仕途。 中平二年,大将军何进为了笼络人心,强行征辟他入朝为官。 结果他拒不穿朝服,仅仅隔了一夜,未等授予官职就逃走了。 中平四年,太尉、司空、司徒,三府先后两次征辟他,也遭拒绝。 后将军袁隗名望如日中天,表举他为侍中,依旧被拒。 中平六年,灵帝驾崩,董卓废少帝立献帝,权势滔天,依旧没能让郑玄入朝为官。 建安三年,汉献帝征辟他为大司农,位列九卿。谁知郑玄刚抵达许县,就借口有病,请求告老还乡。 去年,袁绍设宴四方,以天子名义征辟他,也被断然拒绝。 先后拒绝灵帝、何进、三府、袁隗、董卓、袁绍、献帝…… 因而,在刘协心中,郑玄可不会如同其他臣子一般,一听到天子征辟,就屁颠屁颠跑来效力。 他也不认为自己虎躯一震,就能散发出王霸之气,让郑玄纳头就拜。 “陛下万不可对郑大家用强!”郭嘉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郑大家不仅在士林威望极高,在民间亦是如此。” 刘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看过史书,自然明白郑玄在民间的威望同样吓死人。 史书明确记载,建安元年,郑玄从徐州返回高密,路上遇到大批黄巾贼。这些贼子非但没有抢夺郑玄的财物,还对他十分尊重。 可谓是“见玄皆拜,相约不可入县境”! 在黄巾肆虐期间,高密一县,竟因郑玄一人,而未遭受劫掠! 这等威望,谁敢欺他,那就是自绝于天下。 这也是郑玄之所以能屡次拒绝灵帝、献帝两位皇帝征辟的底气所在。 刘协叹道:“如此,只能请孔文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孔文举也不一定能说动他。” 孔融和郑玄的关系十分不错,曾经为郑玄的独子举孝廉。 若孔融都不能说动郑玄,那刘协也没办法了。 郭嘉同样叹了口气。 面对郑玄,他也无能为力,想不出任何办法。 “罢了!一切随缘,尽力而为便可。” 刘协挥了挥手,跳过这个话题。 拉着郭嘉商议如何利用崔琰,来坑一波袁绍。 两人就具体细节以及实施方案,探讨了将近两个时辰,确保只要袁绍上当引兵而来,就绝对能让他栽一个大跟头。 “陛下此计,臣深感佩服。此计若成,冀州十郡,至少有五郡要复归汉土!” 郭嘉眼中精光湛湛,既兴奋又感慨。 他也没想到,短短两年多时间,天子的心机谋算,就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但他又隐约有些担忧。 天子工于心计,可不是好现象。 日后天下一统之后,必将是个专于帝王心术之人。 “奉孝过誉了!” 得到郭嘉的认可,刘协龙颜大悦。 这几年的韬略,总算是没有白读。 他偶尔也能想出一些计谋了。 郭嘉按下心中的担忧,道:“陛下,臣有一大才,特向陛下举荐。” “哦?是何大才?”刘协顿时来了兴趣,心中充满了期待。 这么长时间以来,郭嘉拢共就向他举荐了一位大才,那就是司马懿。 没想到今日又举荐了一位。 能入郭嘉的眼,自然不可能是无能之辈。 郭嘉脸色略有古怪,道:“此人姓杨名修字德祖,乃杨震玄孙,太尉杨彪之子。” “杨修!” 刘协心中大惊。 他怎么跑来邺城了? 袁绍四世三公,杨修家世丝毫不差,甚至更强! 自杨震到杨彪,四世太尉! 除此之外,杨修还和袁家有着极大的渊源。 他是袁术的亲外甥! “太尉杨彪,此时尚在许县,为曹贼蒙蔽。杨修如何会来邺城为朕效力?” 郭嘉摇了摇头,道:“此事杨修要面见陛下方说,臣亦不知。” 刘协沉吟片刻,虽然有些担忧杨修会识破他的身份,但终究还是不想错过他这样的大才。 更何况,这里是邺城。 即便被杨修识破了,大不了就将他暗中杀了! 传令道:“宣杨修觐见!” 宣室外的高览领命,立即遣人去招贤馆带杨修入宫。 约莫一炷香时间之后,杨修走进了宣室。 见到天子,他强行压制内心的激动和兴奋,恭恭敬敬的行大礼参拜。 “臣杨修,参见陛下!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刘协细细打量了一会这个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杨修。 二十岁出头,浑身上下一股书生气,看上去十分儒雅。 这位家世显赫的大才,他如雷贯耳。 曹操对他的才华自愧不如,卞夫人称他有盖世文才,曹植夸他高视于上京。 性情刚直高傲,好侮慢权贵的祢衡都赞他“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 “平身!” “谢陛下!” 杨修起身之后,暗中用余光偷偷打量天子。 越打量,越是认定心中的猜想。 刘协第一次见到汉献帝的近臣,生怕他问出一些有关汉献帝的隐私问题,于是屏退了郭嘉。 不给杨修发问的机会,先发制人道: “德祖,几年未见,杨公在许县可还安好?” 杨修连曹操的心思都能精准无误的猜到,何况是刘协? 立马就知道这番话的言外之意。 连忙说道:“回陛下,臣父亲遭受蒙蔽,不知陛下迁都之前,便已被偷偷送往邺城。 如今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奈何曹贼势大,无法脱身。因而特意命臣赶赴邺城,以供陛下驱使。” 刘协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他对外宣传的那番说辞,杨彪竟然信了? 不对,杨修所说的是,有人偷偷将他送来邺城。 并且这种说法,得到了杨彪的认可! 大惊之后,又是一阵大喜。 若能将其坐实,那他身份上的破绽,又将减少。 可究竟是谁传出这样的说辞? 刘协来不及仔细思考,得先应付眼前的杨修。 此时他的演技已臻至化境,脸上动容的神情说来就来。 “深陷贼营,真是苦了杨公。” 杨修见刘协满脸感动的表情,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神情肃然道: “一切都是为了大汉!臣父亲从不言苦,也不觉得苦!” 刘协点了点头,道:“德祖既来邺城,日后便跟在御史中丞郭奉孝身边做事吧。” “谢陛下!”杨修叩谢之后,又道:“陛下,与臣同来邺城之人,还有车骑将军董承之子,国丈伏完之子,以及曹贼账下的陈群。他们此行的目的,都是为了确定陛下的身份。” 汉献帝的近臣,甚至曹操都遣人来邺城确认他的身份,这倒是出乎刘协的意料。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曹操那里,一定出现了什么意外。 这个意外,与杨修方才所言“陛下迁都之前,便已被偷偷送往邺城”有关。 不管这个说辞是如何来的,又是谁传播出来的。 但对刘协而言,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若利用得当,甚至比得到孔融的认可还要关键! 刘协问道:“他们此时人在何处?” 杨修如实回道:“均已返回许县。” 正待刘协还要追问一些细节,高览在殿外喊道: “陛下,光禄勋加急密信。” 杨修非常自觉的躬身行礼:“陛下,臣先告退。” 刘协点点头,正好他现在消息过载,还没想好如何利用杨修带来的消息。 “你且下去,过两日朕召你进宫。” 杨修退出宣室之后,高览拿着贾诩的密信走了进来。 刘协展开一看,与公孙瓒如今的处境有关。 公孙瓒的底蕴,终究远远不及袁绍。 即便有甄氏暗中提供支持,依旧损失惨重。 为了达到同时消耗公孙瓒与袁绍兵力的目的,甄氏的支持始终维持在一个让公孙瓒不至于兵败的程度。 如今,贾诩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可进一步消耗双方兵力。 提议让甄氏供给双马镫和马蹄铁。 并配合张辽的大军,出其不意,一举消灭袁绍的冀州军。 刘协思考了良久,认为可行。 “正好朕也在邺城给袁绍设了一个坑,配合贾诩的动作,真有可能出其不意歼灭袁绍的冀州军。” …… 与此同时。 许县,司空府。 曹操从宫中回来以后,陈群向他禀明了伏完和董承府上的情况。 “伏德和董熙皆已返回许县。” “不过董承和伏完当时不在家中,听管家所言,他去了杨彪府上拜访。” “想来应该是杨府发生了些什么。” 陈群把自己的见闻如实道出。 听到董熙、伏德二人皆在府上,曹操对两人的疑心打消了不少,但对杨彪的怀疑则成倍增加了。 “杨修这一个月来都抱病在家,实则暗中去了邺城;现在董承、伏完的儿子都回来了,而杨修却不见踪影,那掉包天子之情肯定就是杨彪一手谋划的!” “董承和伏完去杨彪府上想来也是因为此事,怕是去找杨彪讨一个说法。又或者是密谋对付我。” 曹操心里迅速分析得出了结果。 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在幕后谋划一切的人正是杨彪,不过还缺乏最后一环关键证据,需要等荀彧他们把结果带回来。 “长文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曹操对陈群说道。 陈群行了一礼,起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许褚后脚便过来向曹操禀报:“主公,光禄大夫他们已经从杨府回来了。” 曹操眼睛一亮,快步走出书房。 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大堂。 荀彧、荀攸、许攸三人已经在此等候,见到曹操,荀彧直接开口道:“司空,我们已经去杨府拜访过了。” “杨公说今早派人带着杨主簿去许县百里外的一座道观求医,因而杨主簿如今不在家中。” 荀彧说的正是杨彪给出的理由。 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交恶杨彪的必要,他也不愿如此为之,用这个理由向曹操交差即可。 至于曹操信不信、杨彪后续又会不会被,那就和他无关了。 “去道观求医?” 曹操稍愣,随后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如此拙劣的理由,当他是三岁小童吗! 哪怕编都不肯编的像样一点? 尽管心中根本不信,但曹操没有当面斥责荀彧和荀攸调查得不仔细。 这两人,尤其是荀彧,始终打着汉室忠臣的名义。 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让他好好养病吧。” 荀攸也看出了曹操的心思,主动说道:“大司空,若无事的话,我们就先告退了。” “好,一路慢走。” 荀彧和荀攸双双离去。 他们一走,曹操的脸就冷了下来,看向许攸,问道:“子远,你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杨德祖当真不在府上么?” 他明白荀彧和荀攸可能不想交恶杨彪。 也可能想保护杨彪。 所以他才把许攸也一同派了过去。 许攸笑道:“如此浅显的事情还需要问我?阿瞒伱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荀彧和荀攸这叔侄两人各怀心思,对你的吩咐也是敷衍了事,根本就没想过探寻到底。” “我算是看出来了,杨修不是最近不在府上,他估计从那日称病开始就不在府上了,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许攸一边踩荀彧两人一边道。 他也很好奇杨修去了哪。 听到这里,曹操心中再无怀疑,咬着牙道:“好!好!果然就是杨彪!就是他将天子掉包送去了邺城!” “什么?”许攸吃了一惊,正在喝酒的他差点被酒水呛住,抬起头愕然地看向曹操。 “什么掉包天子,阿瞒你什么意思?” 他被曹操这番话说懵了。 曹操如今已视许攸为心腹,所以他也不打算继续跟许攸隐瞒了,沉声说道: “一个月前我派陈群去了一趟邺城,让他亲眼分辨一下天子的容貌神态,结果他在路上的碰到了杨修、伏德以及董熙三人。” “可眼下陈群、伏德、董熙都回到了许县,唯有杨修一直未归,这说明什么?说明杨修留在了邺城!” “也就是说杨彪早就知道许县天子为假、邺城天子为真,幕后操控一切的也正是他!” “是他在迁都之前,就将天子掉包并送去了邺城!” 许攸神色呆滞,手中的酒葫芦也随之掉在地上,里面的酒水洒了一地,但向来嗜酒如命的他却根本没心思在意。 因为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荡—— “是杨彪……将天子送去了邺城?” 许攸咽了一口唾沫,明明百杯不醉的他,现在却感觉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眼前有阵阵晕眩之感。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天子会突然出现在邺城,为什么两位天子长得一模一样,原来背后是杨彪在谋划! 这个老家伙和他一样也是隐藏在曹操手底下的内应! 那他今天……岂不是害了杨彪? 许攸心里忍不住开始慌了,他只是想把水搅浑,顺便离间荀彧荀攸和曹操,没想到竟误伤了汉室忠臣! 早知如此,我应该帮忙隐瞒的! 这下可如何是好? 许攸心中焦急,主要是天子也没跟他说过杨彪是内应。 要是因此害了杨彪,天子必然不会放过他。 杨彪可是比他还忍辱负重的大功臣! “子远,子远?” 曹操没想到许攸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连酒葫芦都吓掉了,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了两下。 许攸回过神来,弯腰把酒葫芦给捡起来,压下心中的忧虑说道: “真是没想到杨彪会隐藏得这么深……阿瞒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他?” “我要去当面拆穿他,逼问他是否还有同党!”曹操的眼中带着愤怒之意,咬牙切齿道:“这条老狗把我当猴耍了两年半,是可忍孰不可忍!” “子远你随我一同前去,眼下事实确凿,证据齐全,我倒是要看看这老狗该如何辩解!” 反复被戏耍、迷惑,如今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幕后真凶,他定要好好发泄心中的怒火,否则念头根本通达不了。 言罢曹操就直接起身而出,让许褚点齐甲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杨彪府邸。 许攸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前去。 这下……麻烦大了。 (本章完) 第194章 打烂荀彧的脸,加封杨彪忠义侯 荀彧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得到消息后就拼命往这里赶,但还是晚来了一步。 曹操居然杀了杨彪、伏完和董承三人! 片刻后荀攸也姗姗来迟,同样被院内到处是血的景象给吓到了,目光落在了满手鲜血的曹操身上,表情难以置信。 “司空……你何至于此?” 即便杨彪不让杨修参议,也不能动手杀人吧? 杀了杨彪已经够麻烦了,为何还要杀董承和伏完! 这不得把天给捅破了! “我没杀人!” 曹操努力辩解,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刚才没杀人,此时却憋屈得想要杀人! 荀彧哪里会相信他这番说辞,神色悲怆地道:“明公,董承这狼子野心之辈便算了。可伏公和杨公他们都是汉室老臣啊!” “您身为大汉臣子,怎可行如此残忍之事?谋害忠良,必会遭到天下人谩骂!” 听着荀彧劈头盖脸的一阵臭骂,曹操知道自己如今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所以干脆把手上的剑一丢,沉默不言,不做任何辩解。 等董承和伏完醒来,一切就真相大白。 而今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杨彪。 杨彪一把年纪,撞墙自戕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能不能醒来还真不好说。 荀彧见曹操沉默,更加气愤,还想进一步指责他的这一行径之时,一旁的许攸却是不耐烦地开口了。 “行了!快闭上你的嘴吧!” 杨彪撞墙,本就让许攸心情不佳,哪里能容忍荀彧像苍蝇一样嗡嗡叫?更看不惯他在这里以忠臣的身份说教指责。便是要说教指责,也该由他这位真正的忠臣来做! “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整日只会站在道德制高处指指点点。” “伱自诩为大汉忠臣,那你为何不去邺城辅佐天子?我没记错的话,你弟弟荀谌可是经常写信让你过去。” “你要觉得许县的天子是正统,那你也可辅佐他啊,如此我倒也高看你几分,相信你是汉室忠臣。” “可你既不去邺城,也不辅佐伪帝,偏偏留在阿瞒麾下任职,你有什么脸面说这种话?你又有什么脸面自诩忠臣?!” “简直就是可笑!” 此言一出,荀彧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指颤抖的指着许攸。 “你——!” 曹操和荀攸,更是听的目瞪口呆。 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但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许攸这完完全全是在打荀彧的脸! 侍立在旁的许褚,在听到这番话后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嗯,说得对。俺也觉得荀彧不是个实在人。” 他平日也早就看荀彧很不爽了,许攸简直骂出了他的心里话,不愧是他们老许家的人,就是耿直。 “你闭嘴!”曹操狠狠地瞪了许褚一眼,随后板起脸训斥许攸:“子远!你怎能这么说文若?赶紧向文若赔礼道歉!”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曹操心里却忍不住给许攸喝了声彩——好兄弟!骂的太对了! 荀彧此人,太过扭曲了。 若非实在看中他的才能以及他背后的家族,曹操压根不会用他。 许攸冷哼一声,别过头不搭理曹操。 荀彧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都快可以开染坊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就在现场的气氛异常尴尬之时,医官走了过来,脸上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激动。 “司空!杨公没事,只是撞了脑袋昏迷了过去。董公和伏公,更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许攸闻言,惊喜的快要原地蹦起来。 曹操更是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天见可怜,杨彪那老匹夫没死,伏完和董承也只是昏迷,这三个老匹夫要是出事了,那他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快去多叫些人过来,好好医治!” 医官连忙点头,小跑着离开院子。 曹操顺势对荀彧和荀攸也说道:“文若、公达,你们也一并跟过去吧,多叫些人来。” 许攸刚刚那一番话直接撕破了脸皮,让荀彧两人继续留下来太尴尬了。 荀彧也明白曹操的意思,借坡下驴,默默转身和荀攸一起离开了院子。 待到两人走后,曹操对许攸叹息道:“子远,你说话太难听了,经过这件事后怕是要彻底恶了荀彧和荀攸叔侄俩。” 许攸浑不在意地说道:“恶了就恶了,那又如何?我就是看不惯那个伪君子对你指指点点。” 曹操脸上无奈,心中却是舒服。 不愧是从小到大的挚友! 胳膊肘就是向着他! 心中暗爽了一番,曹操揭过这事不提,略有担忧的问道:“子远,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杨彪这老家伙根本不肯配合我,还一心求死,想让他向天子禀明我的忠心怕是不太可能。” 他算是看出来了,杨彪太过刚烈,死都不怕,让杨彪配合他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许攸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道:“总之不管杨彪如何,阿瞒你都绝不能再对他动手,更不能让他出事!” 许攸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曹操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何时有过杀杨彪的想法? 可见到但许攸分明不信,他还是放弃了辩解,无奈地点了点头,敷衍地应下。 许攸接着说道:“阿瞒你先回去吧,待会儿人多眼杂,你留下来不好,我在这里看着就行,有什么消息我再去通知你。” “好。” 曹操觉得许攸说的很有道理,转头对许褚说道:“你跟着子远,听他的吩咐行事,并带兵守住整个杨府,别让人乱说话。” “诺!” 曹操离开后,没过多久医官便回来了,还带了诸多帮手和医官,在院子里忙碌了起来。 许褚一巴掌拍在许攸的肩膀上,对他笑道:“你人还怪不错的,脾气也对我胃口,有空一起喝酒啊。” “你酒量行吗?” 许攸瞥了眼许褚,这大个子虽然壮实,可酒量并不是长得壮就行。 “嘿!我酒量不行?像主公那样的,我能喝倒十个!” 许褚不服气了,囔囔着一会儿非要拉着许攸去拼酒。 谁输了谁就要叫对方大哥。 两人闲聊之时,伏完和董承也逐渐苏醒。 闹了一阵之后,确定杨彪真的只是晕过去,方才离开杨府,各自回家。 而许攸,则一直守在杨彪身边。 …… 次日清晨,正靠在床榻边打瞌睡的许攸,见杨彪悠悠转醒,顿时睡意全无,露出惊喜之色。 “杨公,你可算是醒了!” 床榻上躺着的杨彪勉强睁开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睛,抬起头见到许攸后顿时变了脸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为了成就忠义的名声,一头撞在墙上,怎么还没死? 杨彪想坐起身,但却感到头上传来阵阵剧痛,又忍不住躺了回去,伸手捂住了头。 “杨公勿动!” 许攸连忙把杨彪按在床上,说道:“杨公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伤势对你这个年纪来说,也不算轻,未来一两个月都要好好修养。” 杨彪头痛欲裂,但理智仍在,咬牙拍开许攸的手,骂道:“你这逆贼,给老夫滚出去!” “哎!杨公此言差矣。”许攸被骂了也丝毫不恼,低头在杨彪耳畔低声道:“其实,我也是陛下派来的内应!” 杨彪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愕然地望向许攸。 陛下的……内应? 许攸对杨彪的反应并不意外,笑道:“杨公怕是不知,陛下摆脱袁绍钳制亦有我的一份力。” “我之所以会来到曹操这里,正是受了陛下密令,日后好里应外合迎接陛下大军到来。” “先前我以为杨公是忠于伪帝的逆臣,故而想要借曹操之手将你除了,却没想到杨公也是屈身贼营的汉室忠臣。” “杨公掉包天子,送陛下去邺城,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知道杨彪所做的一切以后,许攸就没了顾虑,直接摊牌挑明自己内应的身份。 杨彪听到这里,觉得自己的思绪又乱了。 许攸先是袁绍的谋士,背叛了袁绍来投靠曹操。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表象。 他实则是天子的人! 这里面的水……好深啊! 杨彪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如何能信你?你莫不是和曹操联合起来骗我。” 对于许攸的话他只信一半,更多的是怀疑。 许攸说道:“贾文和唆使袁熙杀袁绍之事,杨公想必也有所耳闻,但此事其实是我与文和合力为之,我们都是忠于陛下的臣子。” “若非如此,我们怎敢背叛袁绍?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若非陛下之命,我又怎会杀袁绍一心腹谋士来投曹操?” 杨彪脸上没有表情,但心中却翻江到海! 他不是傻子,许攸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其中关键,也听得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许攸和贾诩这种聪明人是不会轻易做出交恶袁绍之事的,只有退路足够稳,利益足够大才能让他们冒险。 而辅佐天子,当一个从龙功臣的诱惑完全足够! 他万万没想到邺城的天子竟然有如此手段,就连袁熙刺杀袁绍都是其一手谋划,关键是外人全然不知! 许攸见杨彪不说话,又道:“杨公没必要仗义死节以报君心,你我一明一暗,方可在许县搅动风云。” 杨彪沉默不语,心念却是急转。 “许攸也以为是我暗中将天子送去邺城……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我若是配合许攸行事,天子也能知道我的忠心,我也不必死,杨家也依然能够飞黄腾达!” 他之前没得选,只能以死明志,以死表忠心,但眼下和许攸一明一暗,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短暂思索后,杨彪发挥出他朝堂多年磨练出来的演技,一脸感慨的说道: “未曾想你也是陛下的内应,既然如此……今后我们便共同行事。” “善!”许攸大喜,握住杨彪的手笑道:“杨公这段时间暂且安心养病,后续若有需要杨公相助的地方,我会登门。” “好。” 杨彪心中一松,答应了下来。 许攸这才满意地起身离去。 在院子外面候着的许褚,见到许攸从厢房走出来,不由问道:“那个老匹夫醒了吗?” “可算是醒了,他再不醒,阿瞒就就要急的跳脚了。”许攸走上前去,勾着许褚的肩膀,一派狂士作风,“喝酒去,我请客!” “可是主公让我……” “主什么公,老匹夫都醒了,还看着他作甚?喝酒去!” “行!听你的。” …… 邺城。 夜漏未尽七刻,敲锣打鼓的奏乐声响起。 此时的泰安殿,一众臣子早已等候多时。 刘协在侍中、中常侍、散骑常侍、黄门等人的簇拥之下,声势浩荡的抵达泰安殿。 在孔融的几次谏言之下,他开启了真正的天子生涯——上朝,批阅奏疏。 今天,正是袁绍离开邺城之后,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第一次朝会。 进入泰安殿,刘协一袭衮服,头戴通天冠,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脱掉鞋子,一个个小步快走的臣子们,有点恍惚。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朝臣们在孔融的带领之下,齐齐跪拜行礼。 眼前这种场面,刘协还是第一次遇到。 之前在袁绍的挟持之下,也上过几次朝。 可袁绍手下那帮人,岂会真心实意的跪拜臣服?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中有万丈豪情,意气风发的一挥衣袖。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众朝臣平身之后,按照尊卑,依次跪坐下来。 刚落座下来,郭嘉就起身拱手,说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准!” 郭嘉双手捧着一封密信,道:“许县传来消息,曹贼带甲士闯入太尉杨彪府中,逼迫杨公说出当年暗中送陛下来邺城的同党。杨公不从,撞墙自戕。幸好医治及时,并无性命危险。” 话音落下,整个泰安殿一片哗然。 孔融、张辽、荀谌、司马懿等人脸上满是骇然,万万没有想到,曹操竟敢逼迫三公。 同时也对天子逃至邺城一事恍然大悟,原来是杨彪在背后相助。 已经担任太常的孔融,闻听此事,惊愕的同时,也几乎完全确定了刘协正统天子的身份。 一旁的杨修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曹操实乃奸贼、恶贼,竟如此跋扈!” 此言立马引起众臣的附议,一个个跟着怒骂曹操。 刘协接过宦官从郭嘉手中取来的密信,展开一看,方知事情原委。 心中暗道:“可惜了!” “若杨彪真死了,便死无对证,朕这个天子之位就算坐实了。” “许攸误以为杨彪是送我来邺城之人,还特意在信中着重描写他如何力劝曹操不杀杨彪,这是向朕邀功吗!” 刘协惋惜的同时,恨不得指着许攸的鼻子大骂。 他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 他若劝曹操杀了杨彪,别说尚书令,三公都随便他挑! 将密信收起来,刘协俯瞰泰安殿中的一众大臣,决定坐实了杨彪的功劳。 开始飙起了他越来越精湛的演技。 “朕原以为当初逃离之时,乃天命加身,祖宗保佑。不曾想,亦有杨公暗中相助。此功朕时刻铭记于心。” “这两年多来,杨公委身贼营,与曹贼虚与委蛇。却不想还是遭遇奸臣欺压,被逼以死明志!朕心甚愧!” “传朕旨意,加封杨彪忠义侯!” 跪坐在郭嘉右边的杨修,听到天子这番话,心中狂喜。 原来暗中将天子送至邺城之人,不是伏完,也不是董承,竟然就是他父亲杨彪! “我就说嘛!伏完怯懦贪生,董承早先心怀不轨妄图把控朝政,此二人皆不会冒着风险暗中掉包天子。原来这一切都是父亲在幕后主导!” “记得当初途径华阴之时,父亲和天子消失了一段时间。当时还不以为然,如今想来,父亲应该就是那时候将天子掉包了。” 杨修思维敏捷,瞬间就在脑海中完善了他父亲如何深谋远虑,如何掉包天子,又是如何屈身许县与曹操虚与委蛇。 一时之间,心中对杨彪的敬佩,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杨彪的事情过去之后,朝会进入了真正的主题。 将近两个小时的朝会,刘协和群臣敲定了如何治理邺城,如何维护治安,如何扩大财政收入,又如何以邺城为根基,使周边郡县重归汉土。 收复了周边郡县之后,又当如何治理,派谁治理。 若干大小问题,常人一看便要头皮发麻。 但在郭嘉、司马懿、孔融、荀谌、崔琰、杨修这些大才的商议之下,竟然也能快速的商议出一系列刘协认为完全可行的方案。 让他心中一阵感慨:“要不这帮人能够名留史册?朕虽然来自后世,眼光超前,这两年也读书不辍。可与他们相比,还是差的太远。” 朝会结束之后,郭嘉又私下求见刘协。 “陛下,三千幅双马镫,一万马蹄铁,以及两千幅三等甲胄已经送达幽州,从公孙瓒手上换取了一万匹战马。” “目前已经交付了五千匹,剩下的五千匹,需等待一些时日。” 甄氏和公孙瓒,都对这次交易十分满意。 对甄氏而言,双马鞍和马蹄铁压根就不值钱,不过是用一些打造武器铠甲的废料打造而成。 至于三等甲胄,在世人眼里或许是不错的甲胄。 可在甄氏眼中,那就是不入流的破铜烂铁。 而今他们供给吕布的甲胄,已经完全升级到了二等甲胄。 便是一等甲胄的产量,也不像之前那般稀少。 对于公孙瓒而言,他最不缺的就是战马。 只要去草原上逛一圈,随随便便就能带回来几百上千匹。 一万匹战马虽多,也不过就是多去几趟的事。 最多一年,他就能把剩下的五千匹给补上。 刘协点了点头,说道:“收复冀州在即,这五千匹战马,便运来邺城,充实羽林卫。” 羽林卫,又名羽林骑,是正儿八经的骑兵。 可刘协麾下的羽林卫,只有张郃高览等一些中高层将领方有坐骑。 其余人就是纯纯的步卒。 可谓是名不副实。 郭嘉笑道:“臣亦有此想法。有此三千羽林骑,只要袁绍还惦记着邺城,只要他踏入局中,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刘协满怀期待的说道:“今日初五,三日后就是袁熙伏杀张辽夺取兵权的日子。希望袁绍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 (PS:2.1W字更新完毕,明天继续。) (本章完) 第197章 光复大汉!我宗正义不容辞! 天子下朝以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伏皇后,与她哭诉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变故。 “……国丈大骂曹操是假立天子的逆贼,还让曹操杀了他,总有一天邺城的伪帝会带兵打过来帮他报仇。” “他这不就是在拐弯抹角骂朕是假的吗?” “皇后,如今就连国丈也背叛朕了啊!” 天子趴在桌案上大哭。 伏皇后听完天子的这番话后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眸中充满了疑惑和迷茫。 她不是让父亲联系忠臣诛杀曹贼吗? 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但震惊归震惊,伏皇后还是很快稳定住了情绪——毕竟天子的情绪太脆弱了,她要是再不镇定,哪来的主心骨? “陛下放心,有臣妾在。” 伏皇后拍着天子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天子看着伏皇后娇美端庄的面孔,心中也是感动,他知道即便国丈背叛他,伏皇后也是不会背叛他。 邺城的那个伪帝纵然能抢走他的一切,也绝抢不走他的皇后,皇后与她伉俪情深,岂是那伪帝能够知晓的! “皇后。” 天子擦了擦泪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朕打算去请宗正,让宗正在百官面前为朕证明身份。” 以前一直是邺城那个伪帝假称天子,朝中百官没人相信;可如今连百官都开始质疑他的身份,他再不自证就不行了。 而眼下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人,就只有宗正! 宗正,乃九卿之一。 和其他九卿不同的是,这一职位和皇帝一样,只有刘氏血脉的人才能担任,而且必须要是刘氏宗族当中德高望重之人。 宗正管理宗正寺,负责处理与皇室亲族有关的一切事务,只在意刘氏宗族的延续,不干预任何国家大事。 简单来说,就是刘氏的族长。 地位高如皇帝,在登基之前说不定也挨过宗正寺的板子。 同时见了宗正也必须恭敬对待。 天子之所以要请宗正为他证明,正是因为宗正代表的是刘姓皇室的利益,不可能会容忍外人假冒天子成为大汉皇帝。 最主要的是,宗正的地位够高,说话的分量够重,足以让朝堂上的百官都信服。 “宗正?” 听到这个名字,伏皇后眸光一凛,柳眉皱起,“可是陛下,如今朝中那位宗正曾经为董卓长史,威信怕是不足吧?” 若宗正是刘虞那等身份地位极高的汉室宗亲,倒是可以一锤定音、一句话让天下人信服。 但现任宗正乃是刘艾,此人虽为刘氏宗亲,但以前跟随过奸贼董卓,有这段历史在如何能让所有人信服他的话? 甚至孔融的话都比他更有说服力。 天子叹息道:“皇后之言朕当然清楚,但眼下除了宗正,谁又有资格为朕验明正身呢?” 伏皇后一时哑然,无言以对。 是啊,如今除了宗正还有谁能为天子正名?这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了,起码宗正这个身份具有很大分量。 就在天子和皇后商议之际,一名宦官跑来禀报:“陛下,宗正在宫外求见。” “什么?” 天子闻言一惊,和伏皇后对视一眼。 说宗正宗正就来了? 伏皇后道:“宗正既然来了,陛下刚好可以和宗正聊上一聊,让宗正为陛下证明身份。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天子和宗正之间的对话,肯定有一些关于皇室的隐秘,即便她身为皇后也不能旁听,这就是规矩。 伏皇后离去后,宗正刘艾便走入了宣室。 “参见陛下。” 刘艾六十岁左右,面容古板而不苟言笑,无论是衣着还是行礼都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严肃的味道。 见到这位刘氏宗正,天子也不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当即坐得笔直,不敢有丝毫不符合天子礼仪的地方。 这都是当年挨过的板子所形成的肌肉记忆,宗正寺教导礼仪的时候,那可是真打啊。 除此之外,接下来要验明天子正身,他也必须要谨慎对待。 “宗正免礼,入座吧。” “谢陛下。” 刘艾直起腰来,在天子对面落座后说道:“陛下,最近朝野之中谣言四起,传言陛下被杨彪、伏完等人掉包,真正的天子,早在迁都许县之前,就去了邺城。” “此事关乎国本,关乎汉室正统,干系甚大。故而臣特意入宫,希望陛下能配合臣验明正身。” 关于真假天子的流言他早有耳闻。 本以为只是袁绍那逆贼随便找的一人假冒天子,好借天子名义号令诸侯,未曾想如今闹得越来越大,甚至连杨彪、伏完这种重臣都信了此事。 所以他必须要出面验证一番天子的身份,看看杨彪、伏完之言到底是真是假。 “朕正有此意!” 天子闻言相当激动,说道:“眼下能够稳定朝堂,让百官信服之人唯有宗正了。宗正一定要证明朕的身份,万不可让那伪帝窃了大汉江山,污了刘氏血脉!” 刘艾微微颔首,道:“臣有几个问题想问陛下,还请陛下如实回答。” “宗正请问。” 天子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事关大汉皇室正统,身为宗正也必须要严谨对待,不能随意表态。 不过他是真天子,他怕什么? 刘艾直接问道:“陛下第一次入宗正寺受罚是因为何事?受了什么样的惩罚?又是谁人罚的陛下?” 这些事情都是天子登基之前的事,因而不会记录在起居注内。 上代宗正已死,有些事情便是他也不知,唯有真正的天子才知道。 天子都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朕第一次入宗正寺是六岁的时候,因为祭祀太庙时失了礼数,故而入宗正寺受罚。” “当时被罚打板子三下,关禁闭一日,行罚之人正是上代宗正,当时还有一位宗亲负责看管朕,名字朕不清楚,但就在宗正寺内,宗正回去后可以向那位宗亲证实。” 天子入宗正寺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每一次他都记忆深刻,尤其是第一次。 刘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将此事牢记于心,紧接着他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而天子也都一一答了出来。 一番问答下来后,刘艾弄清楚了诸多事关天子的隐情。 有些是他不知道的,有些是他知道的。 达到此行的目的,刘艾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殿外站着的虎贲甲士,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臣可以确定陛下就是我汉室正统皇帝。” 天子闻言,差点又忍不住哭出来。 他终于证明他是他自己了! 吸了吸鼻子,天子对刘艾说道:“明日早朝,朕希望宗正能向文武百官们澄清误会,告诉他们验明正身的结果。” “误会”二字加重了语气。 天子明白,只要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误会,归罪于那位伪帝,才能展示出他的心胸,打消百官心中的顾虑。 最重要的就是得让曹操和杨彪、伏完知道,他们只是被伪帝蒙蔽,他不会因此事而追究。 “陛下放心,此乃臣之职责。” 刘艾行了一礼后,转身告退。 天子目送刘艾远去的身影,长长松了口气,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更有一丝得意。 伪帝,到此为止了! 无论怎么蒙蔽世人,也无论有多像,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 离开大殿之后,刘艾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宫内的这位天子毫无疑问是真的。 这一点从天子从能轻易回答出幼年的那些隐秘事情中就能看出来,非真正的天子不会知道,身上的胎记也是如假包换。 这也就表明,邺城那位天子是假的。 “我现在该怎么做?究竟是如实向百官宣布验明正身的结果,还是为自己以及汉室谋取一个机会?” 刘艾心中开始了天人交战。 眼前的天子,虽是汉室正统,可他完全没有光复汉室的能力。宗室岂能指望这种无能天子? 相反邺城的那位,本是袁绍假立的伪帝,却能夺取邺城,甚至得到吕布的效忠,坐拥数万大军。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血脉。 邺城那位若是刘氏血脉的话那还好,哪怕是旁支中的旁支也没关系,无非是小宗变大宗而已。 但若不是刘氏血脉,是外姓之人的话,那就等于让大汉江山被外姓窃取了,这完全违背了他这个宗正的职责。 可是……大汉江山却有希望延续。 刘艾心中犹豫不定,但最终在走出皇宫之时,心中有了决断,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是假的又如何,不是刘氏血脉又如何?” “到时候让他娶几位刘氏女,生下来的孩子立为太子、继承皇位即可,如此这大汉江山依然是我刘家血脉后裔的。” “而且如今杨彪和伏完,相继以死向伪帝表忠心,邺城天子的身份已经让大部分人相信,只差最后一锤定音。” “我的威望还不足以让天下人相信邺城天子是假的,我若指责他的伪帝身份,许县城破之时,便是我身亡之时,届时更别说让那位天子娶刘氏女了。” “三造炎汉的机会,成为从龙之臣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这或许也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为了汉室江山,为了刘氏宗亲,不若……就让我来做这一锤定音之人?” 刘艾转过身,看着身后简陋的皇宫,目光幽深。 许久之后他方才转身离去。 …… 司空府。 曹操回到府中后一连洗了十多把脸,都快把脸给洗秃噜皮了,仍然感觉脸上不干净。 “若非子远你拦着,我定要斩了那个老匹夫!” 曹操从许攸手中接过帕子,一边擦脸,一边恨声说道。 不提伏完的那些污言秽语,光是那一口老痰就把他给恶心坏了。 他这辈子就没遭受过这么大的折辱,他的道德品行也没到唾面自干的地步。 许攸摇了摇头,说道:“你要是真的当廷杀死国丈,朝堂上下的官员必会人人自危,甚至会各自逃散,远离许县。” 伏完那一句响彻大殿的“入你娘”,至今还在许攸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谓是余音绕梁。 曹操脸色阴沉,看向一旁的许褚:“人都抓回来了没有?” 他下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许褚带兵去国丈府上抓人,把伏完那老匹夫的子女全给抓起来。 伏完他暂时不敢动,难道还不能动他子女? 许褚抓了抓脑袋,瓮声瓮气道:“没抓到啊主公,如今伏家只有伏完的妻子和下人在。可主公伱吩咐过,她是桓帝的女儿,不能乱来。” “昂啊——!”曹操大怒,一把将帕子盖在盆里,“我就说伏完一个老匹夫哪里来的胆子在朝堂上公然辱骂我!原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当真是该死!” 他感觉自己快要气疯了。 满肚子火都无处发泄。 这时管家又跑过来禀报:“司空,宗正登门拜访,您……” “不见!不见!” 曹操现在心情极差,哪里愿意见人,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宗正寺的宗正,不见似乎又不太妥当,于是说道:“请过来吧!” 片刻后,刘艾走入大堂。 曹操没有与他客套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问道:“宗正登门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刘艾也不恼,淡淡的说道:“自是为了最近流传甚广的真假天子一事,我今日已入宫为天子验明正身,故来知会司空一声。” “哦?” 曹操闻言,满脸戏谑的说道:“宗正终于发现宫内的天子被掉包了?早干什么去了!”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派人去请过刘艾为天子验明正身,但刘艾认为他是在侮辱天子,有损天子威严,因而根本不搭理他。 这才导致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所以曹操对刘艾,心中还是颇有怨气。 刘艾道:“此前宗正寺一直在查证,时至今日才发现,掉包之人正是杨彪。” 曹操、许攸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然之色。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 一切都是杨彪干的! 朕要食言,最后一章实在写不出来,写这章的时候直打瞌睡。明天补上!爱卿们原谅朕一次! (本章完) 第199章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断袁绍脊梁! 随着淳于琼领兵从北门而入、来到瓮城,却发现通往内城的城门根本没有打开,依然紧紧关着。 “怎么回事?” 淳于琼见此皱了皱眉,刚想让瓮城城墙上的守城士兵赶紧打开城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 他转身看去,便见到北门的城门竟然关上了,黑黝黝的门洞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 淳于琼见此脸色顿时一变,抬头对城墙上喊道:“崔主簿!你关城门做什么?!” 无人回应。 四周的城墙高耸屹立,遮蔽光线,再加上天色将晚,更显得瓮城之中昏暗阴沉,安静得有些诡异。 “崔主簿!崔主簿!” “崔林!你给我滚出来!” 淳于琼接连喊了几声,却都没有任何回应,这让他心中忍不住开始发慌,背后也冒出了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草率了。 瓮城瓮城,里面的城门不打开,外面的城门一关,那这里就是一只大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应该和大军一起入城的…… 不!不对! 大军不能入城,这是一个陷阱! 淳于琼蓦然惊醒,当即对身边的骑兵们吼道:“所有人!全部退回城门洞!!!” “这里是陷阱!” 随着他这道吼声喊出,瓮城四周原本没有任何士兵的城墙上,齐刷刷地站起了一排又一排手持弓箭的士兵! 崔林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困于瓮城之中的淳于琼和一百骑兵,颇为失望地道:“真可惜啊,本以为会多来一点大军呢,结果只有一百人。” 淳于琼怒目圆睁,瞪着崔林骂道:“崔林!你们崔氏居然敢背叛大将军!伱们——” “放箭!” 崔林根本不和他废话,冷着脸一挥手。 无数利箭齐齐发射! 被困于瓮城之中的众多士兵根本没有任何掩体,在这利箭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沦为活靶子! 只是一轮箭雨,瓮城内的所有士兵们就死伤殆尽,唯有淳于琼在几名亲卫的以身相护下活了下来,但身上也是中了好几箭,伤势极重。 他看着身边众多亲卫们的尸体,心中又悲又怒,刚一抬头,一根利箭在他瞳孔中迅速放大,他只来得及最后怒骂一句。 “崔林!我入你——” …… “娘的,怎么还没动静?” 韩猛往地上啐了一口,忍不住骂道。 现在天色渐渐快黑了,淳于琼都已经去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消息传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沮授面色沉静,望着远处的邺城,眉头紧皱,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了。 但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来报:“监军!淳于将军派人来传信了!” “崔林说袁熙已经在宫中伏杀了张辽,淳于将军听后先一步领兵入城,让监军速速带领大军驰援!”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精神都是一振! 韩猛更是大喜道:“好好好!张辽已死,一万徐州军群龙无首,接下来袁熙必然会带着圣旨去军营!” “监军下令吧!让我领兵去南门堵截袁熙,你们速速从北门入城,控制邺城!” 韩猛精神奕奕地说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不能让淳于琼抢了功劳! 沮授犹豫再三,还是下令道:“韩将军,你速领一千兵马去南门堵截袁熙!” “麴将军,你领一万人马从北门入城,大军入城之后,立刻控制四方城门,我带四千兵马在此按兵不动,留作策应!” 虽然决定行动,但他还是要留一道保险,领四千兵马继续藏于山林,若是有什么不对也好随时支援。 麴义和韩猛心中对沮授如此安排很不认可,觉得他太过谨慎了。 北门分明已经在掌控当中,又有整整一万五千人马,哪里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但沮授毕竟是监军,袁绍又交代此行以他为主,所以他们只能奉命行事。 “诺!” 韩猛、麴义双双抱拳领命。 不多时,他们二人便各自领着兵马,一路前往南门堵截袁熙,一路则前往邺城北门入城。 …… 南门。 袁熙手中捧着圣旨,在几名亲卫的陪同下策马而出,不紧不慢地向着南郊军营而去。 但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此时正止不住地发抖,目光不时瞟向四周,显然心情十分紧张。 “应该不会派太多兵马来截杀我吧?” “张将军、高将军,你们可一定要及时赶来啊,不然我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袁熙心中颇为害怕。 他今天要做诱饵吸引袁绍的兵马前来截杀,身边只带了三四名亲卫而已,别说碰见袁绍的大军了,就算是几百人他都得死! 但害怕的同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虽然这此的任务很危险,但这不正是他向陛下表忠心、展现能力的时候吗?完成这次任务后陛下肯定会更加重视他! “我得精神点,不能丢了份!” “陛下肯定在看着我!” 袁熙在心里鼓起勇气,昂首挺胸地前往南郊军营,心中甚至有些期待敌军来袭了。 最好来得多一点! 而他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便见到远处地平线和落日的交汇处,有一条灰线向着奔袭而来,赫然是一支骑兵大军! “快跑!” 看见这支杀气腾腾的大军,袁熙当即变了脸色,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夹紧马腹,向着南郊军营策马狂奔! 这支大军自然就是韩猛所率领的骑兵,他见到袁熙转身逃跑,不禁冷笑一声。 “哼,想逃?” “给我追!” 韩猛猛地一甩马鞭,加快速度向着袁熙追去! 势必要把袁熙截杀在军营之外! …… 羽林卫临时驻扎地。 一名骑兵策马来到张郃面前,拱手禀报:“将军!已发现敌军踪迹!正在追杀诱饵,向军营方向赶来!” “好!” 张郃骑在战马上,听到这个消息后目光一凛,接着转身看向身后蓄势待发的三千精锐羽林骑,一振手中长枪,高声怒吼。 “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为了陛下!随我杀敌!” “杀——!” 三千羽林骑,自南郊大营出发,直奔韩猛截杀袁熙的一千人马而去。 在羽林卫从南郊军营中奔出的一瞬间,那浩大的声势就引起了韩猛的注意力,令他的脸色登时大变! “不好!有埋伏!” 韩猛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见到这一幕就知道对方是早有准备,可现在他们这边骑兵的冲势已经起来了,若是强行停止冲锋必然会人仰马翻。 即便能停下,短时间内也无法调转方向撤离,很快就会被敌军给追上,然后屠戮殆尽! “娘的!屮!” 韩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和杀意,厉声喝道:“准备战斗!” 狭路相逢勇者胜,骑兵对冲更是如此。 冲锋不一定能赢,但怯懦者必死无疑! “杀——!” 这一千骑兵也是跟随韩猛许久的精锐,听到命令后根本不带任何犹豫,加快了奔袭的速度! 两支人数差距悬殊的骑兵大军。 轰然相撞! 羽林卫人人都是精锐,更是装备了最顶尖的武器装备,胯下战马也配备了双马镫和马蹄铁。 他们每个人头盔之上皆插一白羽,这也是“羽林”二字的由来。 此时他们就像是一把雪白的羽刃,在与韩猛骑兵大军相撞的瞬间,就直接将对方切割得七零八落! “怎么可能!!” 韩猛大为震惊,他麾下的骑兵已经算是精骑,可在这支羽林卫前却根本不堪一击,一轮冲锋下就死伤超过一成! 即便人数差距悬殊也不该如此! “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猛百思不得其解,但当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双方骑兵的交锋后,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对方身上的甲胄无比坚固,武器也锐利非常。 他麾下士兵的刀刃砍在对方身上,羽林军士兵顶多是轻伤;但要是被羽林军士兵的刀刃砍中,必然会出现一个巨大伤口,甚至在战马冲锋之力的加持下被斩为两半! 这群羽林军的装备怎会如此精良! 韩猛心中震撼,但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张郃、高览二人就已经合力杀至! “受死——!” 张郃长枪在手,横扫八方,随手挑起一名骑兵的身体,当做投掷物砸向韩猛! 韩猛面色一沉,微微低头躲过骑兵的尸体,并且一枪击退从身侧杀来的高览,与他们两人拉开一定距离,于战场上对峙。 “你们两个,居然背叛了大将军!” 韩猛死死盯着张郃和高览,咬牙切齿地道,眼中的怒火和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张郃冷冷道:“逆贼袁绍,挟持天子,人人得而诛之!我等乃是奉陛下之命讨伐逆贼,何来背叛之说?” “今日你既来了,那就留下吧!” 张郃枪出如龙,若流星天坠,狠狠刺向韩猛! 高览也不甘示弱,同样配合张郃出手。 因为韩猛的武艺不俗,而此战要快速解决,所以顾不得什么规矩了,直接以二战一! “那我今日便杀了你们!” 韩猛大怒,面对二人的攻势丝毫不惧,上去与他们鏖战至一处,招招凶险且凌厉! 这场交锋已经是必输局面,所以他根本不求撤退或者活命,只想以命换命,杀死张郃和高览其中一人! 只攻不防! 张郃二将也没想到韩猛居然如此悍不畏死,一时间竟被韩猛所压制了,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 张郃的武艺要在韩猛之上,又有高览配合,两人很快就掌握了韩猛的攻击节奏,渐渐扭转局势。 最终在五十多个回合的时候,张郃找到机会一枪直接将韩猛挑落马下,而后由高览补上一击,刺穿了他的心脏! 韩猛握紧长枪,想要奋起反击,但终究还是做不到,长枪无力地掉落在地。 就此气绝。 张郃呼出一口浊气,继续冲入战场。 约莫一刻钟之后,羽林卫的战斗基本上也结束了。 韩猛麾下的一千骑兵尽数阵亡! 所有羽林卫头上的白羽几乎片片带血,在残阳落下的最后余晖映照下随风摇曳,显得刺眼非常。 …… 北门。 麴义率领一万大军抵达城外,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看着没有丝毫火光亮起的城墙、还有下面紧闭的城门,心中疑惑。 “怎么没动静?城门也没开?” 出于谨慎考虑,麴义派了一名裨将,让他单骑前去叫门。 这名裨将来到城外,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道道尖锐的呼啸声传来,只是瞬间便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与此同时,无数羽箭从城墙上激射而出,密密麻麻、在夜色的遮蔽下如雨点一般落向麴义的大军! “不好,中计了!!” 麴义高声怒吼,抓起一名士兵就挡在身前,抵挡迎面袭来、看不清落点的箭雨。 可他麾下的大军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已经进入到了箭雨笼罩的范围,而且又被夜色笼罩,毫无防备下顿时死伤惨重。 只是几个呼吸就死伤上百人! 麴义心中震怒,丢下手中成了箭靶子的尸体,转身下令道:“撤退!全军撤退!” 他已经明白,进入城内的淳于琼绝对是凶多吉少,今天这场所谓的夜袭,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陷阱! “袁熙、张辽……他们怎么会联合!” 麴义死死咬牙,他不甘心就这么撤退,但张辽那一万大军现在肯定已经向此处赶来。 若是再不撤退的话怕是就来不及了! 在麴义的命令下,大军迅速调转方向撤退,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北面城门大开,无数士兵从中杀了出来! 领头之人,正是黄忠! 为了节省时间从南郊军营赶来,他们直接选择横穿邺城,从北城门杀出,打麴义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诛杀逆贼!” 黄忠虽然年迈,但是一身气势却极为高昂,吼声也是中气十足,完全不输给年轻人。 这是他入天子麾下后的第一战,他下定决心,哪怕身死也要把袁绍的这支大军吃下,才不负陛下对他的恩遇! 黄忠仅率领几百护卫就杀入了麴义的大军之中,肆意冲杀,所过之处只留下尸体,堪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麴义见此一幕大怒:“老东西!你找死!” 言罢就提枪迎战黄忠! 二人长枪于夜色之中碰撞,迸发出阵阵火花,照亮了他们那一双苍老、一双年轻,但是却同样充满杀意的眼眸! 清朗的夜空中,弯月如钩。 好一个杀人夜! 与此同时,张郃、高览二人亦率领着羽林卫向着北门赶至,欲要绕后堵截麴义大军,将他们彻底留在此地! 此战,定要打断袁绍的脊梁!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心态崩了! 建安元年,十月秋。 冀州,邺城外。 一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正手持一杆磨尖的竹棍、赤着脚淌在河水里,死死地盯着水里那一尾肥美的青鲫,两眼几乎快要放出光来。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态,用竹棍的尖端对准青鲫,准备将它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这时,一块石头突然飞了过来。 “噗通——!” 伴随着石头落水,水里的青鲫受到了惊吓,瞬间便游走了,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鱼!我的鱼!” 眼看着到手的猎物要跑,少年简直急的跳脚,连忙想去抓,结果却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水里。 等到他好不容易挣扎爬上岸,一抬头就看见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正对着他捧腹大笑。 很明显刚刚就是他们丢的石头。 “快跑!” 感受到少年那杀人般的目光,几个小屁孩马上一哄而散,各自跑开了。 只留下岸边跟落汤鸡一样的少年。 “南村群童欺我软无力,忍能对面乱扔石!这些该死的熊孩子!” 看着这群小屁孩逃走的背影,少年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后,仰面躺倒在草地上。 不是他不想去追,而是实在没力气。 到现在为止,除了仅有的几個果子,他已经整整五天没吃饭了。 本来有希望吃上的一顿晚饭,也因为刚刚那几个熊孩子的捣乱而泡汤了。 “难道我刘协,真的要饿死在这东汉末年不成?” “老天你也太他妈坑了!” 感受到肚子里传来的阵阵饥饿感,刘协简直欲哭无泪。 没错,他叫刘协。 但他和历史上的那个汉献帝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本来是一个历史系专业的普通大学生而已,一觉醒来,就穿越到了这三国乱世。 一开始他还很兴奋,毕竟他热爱历史,尤其是三国历史,能够亲临这个时代、与历史上那些璀璨的华夏文星将星们交汇,这简直是他的终极梦想! 而且作为穿越者,以他21世纪现代人的知识储备,还有对历史走向的了解,想要混得风生水起不要太容易。 甚至跟网文小说那样收服各类人才、自己组建势力,成就一番霸业也不是不行。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虽然穿越过来了,但他既没有获得什么牛逼哄哄的逆天金手指,也没有开挂的系统,更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他就是一个在这乱世中再常见不过的流民。 什么大展宏图、什么改变历史、什么王权霸业,一切都他妈是狗屁! 他甚至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想要翻身、展露自身才学,你总得去接触那些出名的历史人物吧? 但事实上在看重出身的古代,他一个流民根本连靠近那些大人物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展露才学了。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古代可没有什么地铁汽车飞机,在这兵荒马乱的,他要是敢到处乱跑,那么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是被抓去军队当壮丁,充军粮; 要么就是死在流寇或者兵匪刀下。 所以穿越到现在整整五天了,他根本不敢离开邺城的范围,至少这边是安全的。 当然了,他也进不去城里。 因为他是流民。 “我恐怕真要成历史上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了。” 刘协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难道步齐桓公的后尘? 天空灰蒙蒙的,和他的人生一样灰暗。 但……他又怎么会甘心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呼——” 刘协深吸一口气,奋力坐起身,拿起一旁放着的竹矛,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向小河,眼神重归坚定。 他从来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也要努力去抓住。 如果抓不住,方才那几个小孩子就别怪自己了! …… 而在不远处的下游。 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文士,正坐在岸边的青石上垂钓。 不过此时他的心情却并不在钓鱼上。 而是在手里拿着的一份密报上面。 “洛阳,还是被攻下了。” 将手里的密报仔细看完,中年文士叹息一声,随手将它撕碎后捏成一团,然后丢入了河水之中。 这是一份早上刚刚送来的密报。 曹孟德攻下了洛阳,并且迎接天子迁都许县。 而在迁都途中韩暹想要趁机劫回天子车架,却被曹操击败,目前已经向东而逃。 不过对于韩暹的去向如何,中年文士丝毫不关心,不过是一个蠢材而已,是死是活都不影响大局。 他真正关心的是天子。 “曹孟德取了洛阳,天子又落入了他的手中,从今而后便无人可在大义上掣肘他了。” “若他假借天子而号令诸侯,诸侯又当如何自处?” “主公,你这次当真是糊涂啊。” 中年文士的脸上满是惋惜和无奈。 他姓名沮授,是如今的冀州之主袁绍帐下的谋士。 早在曹操攻下洛阳之前,他便劝说过袁绍去将天子迎来冀州,要知道冀州距离洛阳很近,若是袁绍肯出手,曹操根本没有机会迎走天子。 但是袁绍却听信了武将淳于琼的意见,认为将天子迎来了冀州,会影响他的权力,于是按兵不动。 这也就给了曹操可乘之机。 洛阳很快被攻下,天子也落入了曹操之手,并且被迎接去了许县。 未来的局面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曹操将如董卓那般,挟天子而令诸侯。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 沮授摇了摇头,他虽然早有远见,但是主公不采纳,他也没办法,只能说一切皆有定数。 将鱼竿收好,沮授提起鱼篓,准备离开。 但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水声。 沮授抬眼看去,不远处,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正在水里奋力扎鱼。 但对方扎鱼的技巧实在拙劣,扎了半天,一条鱼没有扎到不说,反倒自己在水里摔了好几跤。 不过这年轻人倒是十分有毅力,始终不肯放弃。 “流民?” 只看了一眼衣着,沮授就判断出了年轻人的身份。 这样的流民在城外有很多,并不稀奇。 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沮授犹豫要不要上去看个清楚的时候,那扎鱼的年轻人抬起了头,将目光投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沮授先是一愣,随即便瞪大了眼睛,直接呆滞当场。 “陛、陛下?!” 第200章 俘虏沮授(感谢「?余余」打赏的盟主) “这老匹夫怎么如此之强!” 麴义在和黄忠交手后不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一大把、可以当他爹的老头,马上的功夫却极其强悍,臂力更是比他还大! 只是交手二十多个回合,他就感觉双手发麻,手中长枪几乎要脱手而出,根本握不住。 这是年过半百的老头能有的战斗力? 实在是太荒谬了! 麴义心中简直想骂人,但还是不得不咬牙战斗下去,并且将黄忠往他的先登营那边引,企图用先登营的精锐包围这个老匹夫,然后再围而歼之。 黄忠可不管麴义是什么打算,此时的他越战越勇,一心想要杀了眼前的这员敌方大将! 就在麴义即将要把黄忠引到包围圈之际,他忽然听到军阵后方传来阵阵喊杀声,扭头一看,就见到一片片染血的白羽,在夜风之中摇曳。 张郃、高览带着羽林骑兵杀至! “还有援军?!” “邺城怎么会有骑兵!” 麴义见此再也无法淡定了,如果仅仅是城内出来的这一批大军,那他还有把握战胜。 但后方又出现了一大批骑兵,和城内军队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即便他这次带了一千先登营,但这样打下去即便能胜,也会死伤惨重!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麴义果断选择放弃交战,聚拢大军准备撤离战场。 在邺城外,重重大军保护当中。 刘协一直在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眼见敌军的旗帜开始从侧方撤离,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子义,燃起火炬!” 刘协对太史慈肃声吩咐,现在是时候该他出场了! “诺!” 太史慈二话不说,将手中的火把伸向一旁准备好的巨大火炬上,直接将其点燃。 很快战场上就亮起了冲天火光。 在夜色当中极为惹眼。 刘协站在巨大的火炬下面,不停地朝敌军方向挥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到,大声喊道:“爱卿!朕在这!朕在这——!” 这动静瞬间吸引了很多目光。 战场之中,已经准备率领大军撤退的麴义,也注意到了战场上突然出现的火光,扭头看了一眼,就再也难以挪开目光。 “陛下怎么会在那?!” 麴义失声惊呼道,感到难以置信。 天子不应该是在皇宫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么混乱的战场上? 看着在敌方军阵中不断挥舞双手、不知道喊些什么的刘协,麴义神色变幻,心中开始犹豫纠结。 “眼下战场混乱,我这次带了一千先登营,若是能够杀入敌阵之中将天子挟持在手,不但能平定局势,更能顺势夺得邺城、反败为胜!” “可眼下若是不逃,待会儿再想逃就难上加难了……” 麴义反复犹豫,他看着不远处在火光下手舞足蹈的刘协,只觉得无比诱人,仿佛触手可得。 胜利,离他如此之近! 虽然心知这极有可能是敌军的诱敌之计,但麴义性格刚强,仍然决定拼上这么一把,毫不迟疑地下令道:“先登营!随我冲锋!” “将陛下从贼子手中解救出来!” “诺——!!” 一千先登营悍然应下,随麴义一同向着刘协所在的位置冲杀而去,悍勇之势无可阻挡! 先登营,又称先登死士。 能入先登营的无一不是百战老卒,而且各个身强体壮,人人手持重盾,在战场上堪称无敌的存在! 幽州战场上,更是白马义从的克星。 虽然这批徐州军的武器甲胄都非常精良,但面对训练有素、配合娴熟且手持重盾的先登营,还是难以抵挡。 “保护陛下!!” 黄忠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哪里会让着麴义接近刘协所在的军阵? 当即领着一群士卒迎战麴义的先登营! 太史慈手握长枪,满脸警惕的护在刘协身边。 此时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只要敌军进入刘协两百步范围内,他就马上护送刘协撤入城内。 此时此刻张郃、高览领着羽林军在战场驰骋、杀戮,见到敌军开始向刘协所在的位置包围,立刻就领兵前去阻挡,杀向先登营! 麴义就像是捅了马蜂窝,这一动直接把整个战场上的所有火力都吸引了过来! 纵使先登营的士卒们勇猛非常,无可阻挡,但前方汇聚的士兵越来越多,形成了人墙挡在刘协面前,而他们则渐渐深陷包围圈中,并且羽林骑也跟着杀至! “一个不留!” 张郃怒喝一声,随手抓起一杆插在地上的长枪,向着先登营组成的防御圈狠狠掷出,长枪携裹着巨大的力道直接洞穿了一名先登营士兵的盾牌,连同后面的士兵一同刺穿! 恐怖如斯! 这一举动让所有士卒都感到极大振奋,更加勇猛地杀向先登营! 所谓蚂蚁多了咬死象,更何况徐州军和羽林骑并非蚂蚁,而是狼群,先登营再强悍也终究只有一千,死伤越来越惨重,没等麴义冲到刘协三百步的距离,就已经死伤数百! “可恶啊啊!” 麴义双眼通红一片,心中万分不甘。 三百步! 只差三百步! 他就劫持天子,让局势翻转! “将军!快撤退吧!弟兄们快要顶不住了!” 亲卫浑身浴血,苦劝麴义。 麴义看了看火炬所在的方向。 站在火炬下的刘协,注意到到麴义投来的目光,立马露出悲戚和伤心之色,大声喊道:“爱卿!快过来啊!” 快过来,都来送死。 麴义凝视了刘协良久,最终还是收回目光,咬牙下令:“撤退!冲出去!” …… 军阵之中。 刘协看着开始向后撤离的麴义,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就不选择搏到底吗?” 一旁的太史慈则是暗中松了口气。 刚刚那波悍勇的敌军就跟不要命似得往这边冲,也亏得黄忠和羽林军竭力抵挡,否则还真就被他们冲过来了。 见麴义疯狂往外冲,一心想要遁走。刘协下达命令:“务必不可让麴义跑了,无论如何都要死命咬着他背后。记住,穷寇死追!” 刘协眼神冷漠,杀意凛然。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眼下正是消灭袁绍有生军力的大好机会,他岂能错过? 多灭五千人,就意味着能多下冀州一郡! …… 邺城北郊,一处山林当中,沮授与四千兵马潜藏于此,以做策应。 一旦麴义那边出现状况,便第一时间驰援。 望着邺城的方向,沮授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左眼眼皮,更是从今天凌晨开始,一直跳到现在。 “报——!” 数名探子一前一后,骑着马飞奔到沮授面前。 “禀报监军,北门守将假开城门,淳于琼将军入城之后即被杀!” “禀报监军,韩猛将军截杀袁熙不成,一千人马全被突然杀出来的三千铁骑歼灭,韩猛将军战死当场。” “禀报监军,麴义将军遭张辽大军伏击,如今正且战且退。” “禀报监军,麴义将军撤退当中,三千铁骑从侧翼杀来,冲散了大军阵型。” 听着这一连串惊人的消息,沮授身体摇晃,脚步踉跄,差点跌到在地。 他满脸惊恐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崔琰崔林叛变便罢了,袁熙怎么会和张辽联手设局?” “那三千铁骑,又是从哪里来的!” 沮授死死的拽住一名探子的衣领,脸上的表情都快要扭曲了。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浑身染血大汉策马而来,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麴义的心腹,先登营的副将陈双! 陈双从马背上跃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的来到沮授身前。 “监军,我等中计了!麴义将军想要撤退,却被张辽大军死死咬住。此外,还有三千羽林骑,一直在侧翼冲杀,使我军死伤惨重!” “将军以先登死士压阵,依旧挡不住那些羽林骑。” 听到陈双这番话,沮授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 先登营,是袁绍麾下最精锐的部队。 当年的龙凑之战,袁绍之所以能取胜,便是麴义以一千先登死士,击溃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 可如此精锐,竟然挡不住羽林骑! 先登营副将陈双急切的说道:“监军,请速速发兵,驰援将军!” 沮授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眼下的局势。 最终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字——逃! “传我军令,全军撤回曲梁!” 深知已然中计的沮授,选择保留山林中的四千人马。 对方既然有先登营都挡不住的铁骑,他这四千人马若去支援,极有可能在半道上就被歼灭。 “监军!” 陈双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沮授竟然会做出如此选择。 “此次我等中计,已无力回天。非我不想救麴义将军,实在无法救。” 沮授说罢,满脸阴沉的率领剩下的四千人马往曲梁撤去。 此次明显中计,他率四千步兵前去支援,大概率是有去无回,倒不如保存一些兵力,将损失降低。 …… 曲梁,作为广平郡的治所,城池虽不比邺城高大厚实,却也算得上是一座雄城。 此时,距离曲梁城城门三里之外,沮授正带着四千人马疯狂逃窜。 在他们身后,羽林卫如奔雷般呼啸而来。 沮授牙关紧咬,不停挥舞马鞭、加快速度。 曲梁城就在眼前。 只要逃回去,他就安全了! 羽林卫中,张郃看着越来越近,即将被追上的沮授等人,则是满脸的兴奋! “射!” 当沮授大军进入到射程范围之后,张郃怒喝一声,羽林卫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用双马镫稳定身体重心,开始弯弓搭箭,进行三连射。 刹那间,数千支箭羽,铺天盖地的向沮授大军袭去。 三轮箭雨过后,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同时,羽林卫距离沮授只有不到三百步了! “杀!” 张郃与高览二人,身先士卒,率先冲锋。 “轰隆隆!” 大地震颤,马蹄嘶鸣。 此时在曲梁城的南城门楼上,袁绍看着前方疯狂逃窜而回的人马,脸色铁青。 就在方才,斥候飞马来报,让他得知了邺城惨烈的战况。 淳于琼被杀,韩猛战死,麴义深陷重围。 一万五千人马,已经折损过半。 唯有沮授领着四千大军逃回曲梁! 举目望去,只见地平线上,一支人数约莫两千五百人的骑兵,正快速接近。 他知道这就是击溃了先登营的羽林骑。 更认出了领头的将领就是张郃高览! 袁绍看得怒火中烧,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大骂:“张郃与高览,这两个降将,果然不可信任,居然背叛了我!” 此时,沮授与这四千大军,距离城门仅仅三里路。 可这三里路,俨然就是他们的生死路! 在极速冲锋的骑兵冲杀之下,他们不可能是顺利回城。 眼看着羽林卫迅速接近沮授的大军,袁绍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声喊道:“公与快跑啊!快跑!” 大军之中,沮授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曲梁城,似乎能感受到袁绍正在城墙之上。 他面如死灰,声音悲怆,“主公,沮授恐怕无法再追随你了。” 张郃挺枪跃马,如虎入羊群般杀至。 高览与其余羽林卫紧随而至。 他们结成后世蒙古骑兵的战阵,如砍瓜切菜般的屠戮沮授的四千大军。 曲梁城城墙之上,袁绍几乎目呲欲裂! 沮授,他的心腹谋士,就要死在城外了! 气急败坏之下,袁绍扯过一名亲兵,向他怒吼道:“放箭!放箭!给我射死这群逆贼!” 亲兵苦涩地道:“主公,不在射程范围啊。” 就算到了射程范围内,在这种混乱情况下贸然射箭,也会伤到友军。 “主公,您还是速速离城,返回河间吧!” 另一名亲兵满脸急切的说道。 城外大军的结局已成定局。 沮授区区四千步兵,绝不可能抵挡羽林卫。 甚至连多拖延一些时间都做不到。 此时若不离开,便会被羽林卫围城,届时等到邺城大军来援,就彻底走不掉了! “张辽,袁熙,张郃,高览,崔琰,崔林!” 袁绍一字一句的念出这六人的名字,声音中充满着森冷的恨意,眼中几欲喷火! 他现在恨不得将这几人生吞活剥! 即便他不愿眼睁睁看着沮授和四千大军阵亡,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就凭曲梁的两千守军,出城救援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最终,他只能带着万分的不甘和恨意走下城楼。 再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和十几名亲兵如丧家之犬般往河间方向逃去。 城外。 在羽林卫的冲锋之下,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沮授四千大军便死伤过千。 剩余人等,全然被杀的胆寒,一个个丢掉武器跪地投降。 张郃长枪斜指被羽林卫包围起来的沮授,喝道:“沮授,还不束手就擒!” “呸!” 沮授怒视张郃破口大骂:“背主之贼,有何面目见人!” 张郃不以为然道:“我乃大汉卫尉,执掌禁军,护卫天子,如何没有面目见人?袁绍不过汉室奸贼,我弃袁贼而效忠天子,又何来背主一说?” “天子?” 沮授面露讥讽之色,不屑的说道:“你可知你效忠的天子,是……” 话说到一半,又猛地戛然而止。 沮授表情郁郁,变幻不定。 他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刘协的真实身份。 先不说张郃等人会不会信他的话,即便相信,名誉受损最大的也还是袁绍,属于两败俱伤。 一旁的高览策马上前,冷哼一声:“无需与他所言,绑了回去听候陛下发落。” 说罢,大手一挥。 七八个羽林卫一拥而上,将沮授制服,然后丢在马上,一群人凯旋回邺。 关于宗正刘艾的那一段剧情,已经全部删除了。 后续剧情会重新拟定。 198、199两章内容已经完成替换,之前重复订阅的朋友们可以刷新一下再看,197也做出了大量修改。 各位读者老爷们的批评和建议作者都看了,也会接受批评采纳。 其实关于刘艾这个点,他的出现是很重要的,关系到后续一个大剧情的走向,只可惜现在写不了了。 主要是查阅资料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家伙屁股是歪的,有污点,所以在人设方面出现了错误。 当然,还是感谢各位的支持,作者会继续用心写下去,至于因为这次剧情而弃书的,也对你们说一声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好了,就说这些吧。 最后感谢一下书友『?余余』的盟主打赏,等过几天状态调整好了,为你加更。 (本章完) 第201章 公与,朕想吃鱼了,你为朕钓一尾鱼吧 邺城外的战斗已经结束,战场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断臂,血腥之气冲天。 黄忠已经带人打扫完了整个战场,随后来到城门楼上,向一直未曾离开、在此等待的刘协禀报战果。 “陛下,此战共歼敌两千、俘虏六千,余下两千残兵在敌将的带领下冲破了封锁,向东北方向而逃。” “张郃与高览两位将军本要率领羽林骑追击,但发现数里外的山林之中还藏有一支约莫四千人的军队,于是转而追击此军,眼下尚未归来。” “我方阵亡仅三百余人,伤两千四百人。” 黄忠语气激动,神色振奋。 一战杀敌两千、伤敌无数,而己方却只阵亡了三百多人,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大胜! 哪怕是占据了埋伏和突袭的先手,能取得这样的战果也是相当惊人的,毕竟冀州军可不是什么弱军,在实力上和徐州军相差不大。 但双方的区别就在于装备。 徐州军一万甲士的武器装备都是采用全新的冶铁技术所打造出来的,要远超冀州军士卒们的装备。 交战当中,往往冀州军士卒一刀下去都破不了徐州军士卒身上的铠甲,即便能破甲,也很难造成重伤。 反观徐州军士卒,甲胄坚硬之外,武器也精良。 往往一刀下去砍到要害,就能直接将他们砍成重伤,甚至砍死。 那阵亡的三百多名士卒,大多数都是在与一千先登营交战之时,陷入险境。 至于和普通冀州军士兵战斗而死的没有多少,绝大多数都只是受伤而已。 这就是装备代差带来的巨大差距! “死这么多?” 刘协听到这个伤亡数字后,却感到分外心疼。 该死的袁绍,这本来都是我的兵啊! 居然就这样内耗死了两千多人! 他不仅心疼己方士卒的伤亡,同样也心疼冀州军的士卒的伤亡。 刘协现在有些膨胀,在他看来袁绍的兵马和家底,都是他的基业。 也就是说,冀州军表面上是袁绍的大军,实际上都是他的兵马。 这一仗他其实战损了两千三百人! 朕的兵啊! 一旁的张辽见到刘协的脸色不太好,不禁问道:“如此大胜,陛下为何闷闷不乐?” 以区区三百人的代价击溃一万大军,击杀两千,俘虏六千。 这怎么看都是值得庆贺的大胜利,可天子却是神色不虞,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 黄忠也以为刘协是不满意让敌方残军逃跑了,于是连忙单膝下跪,请罪道:“臣作战不力,未能斩杀敌方主将,尽诛敌军,还请陛下治罪!” 刘协摇头道:“两位将军误会了,朕并非是不满意这份战果,而是感到心疼。” 心疼? 黄忠、张辽、太史慈都愣了一下。 没等他们说话,刘协便一脸悲痛地道:“不管是冀州军还是徐州军,这都是我汉家的好儿郎啊!” “若他们牺牲在卫国戍边、驱逐异族的疆场上,那是马革裹尸、无上光荣;可如今牺牲在与同胞自相残杀上,朕为天子,怎能不为之心疼?” “朕一想到日后扫荡天下各路诸侯,不知还需要死伤多少汉家儿郎,就忍不住感到悲伤。” “他们……牺牲得太不值了。” 此言一出,诸将无不动容。 刘协的格局如此之大,这才是真正的圣君之风。 如此善待臣民之君,岂能不取天下? 袁熙第一个跳出来说道:“此非陛下之过,皆是逆贼袁绍的错!若非他悖逆犯上,不肯归附投降,岂会让将士们死伤如此之众?” “臣终有一日要为陛下诛灭此贼!” 袁熙言语间充满恨意,就差赌咒发誓了。 司马懿满脸敬重的开口:“陛下仁德,胸怀天下,若那些将士们泉下有知,定会瞑目。” “没错!” 杨修一边听一边点头,并且提议道:“陛下,臣以为当建造一座义冢,将那些冀州军士兵的尸体葬入其中。” 司马懿、崔琰、荀谌闻言齐齐瞪了他一眼,心中恼火这小子当真是没有半点眼力见。 好话都给你说了,陛下说什么? 就你聪明、就你想得到? 见众人都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杨修很是懵逼,心中疑惑不已,他这建议也没什么不对啊? 刘协瞥了一眼抢了他台词的杨修,点头道:“嗯,此言有理,文远伱负责去办吧。” “诺!” 张辽重重抱拳。 就在众人谈论之际,远处忽然有一支骑兵奔袭而来,那被鲜血染成血红之色的羽毛标志着他们的身份。 正是羽林骑! 羽林骑阵容整齐,气势惊人,与去时相比人数也没有少多少,甚至还押着一群俘虏! 很明显打了一场胜仗凯旋。 羽林骑在北门外勒马而停,看守俘虏。 张郃和高览两人入城,来到城门楼上向刘协禀报:“陛下,臣幸不辱命!全歼敌军两千八百二十人,俘虏一千一百人!” “此外还俘虏了袁贼的一名心腹!” “陛下请看!” 张郃一挥手,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沮授就被带了上来。 在场众人见此无不感到吃惊。 就连刘协也是目瞪口呆。 他命张郃和高览去追击敌军,怎么把沮授给俘虏回来了? 此次领军之人,竟然是沮授! 此时此刻,沮授虽然为阶下囚,但他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不断扭动挣扎,同时对着崔琰破口大骂! “崔琰!你这背主之贼!” “你怎能背弃主公对你的信任,你必将遗臭万年!” 他心中简直恨极了崔琰。 此番战败完全就是因为崔琰的欺骗所导致,提供虚假情报骗他们进入陷阱,致使一万五千大军折损殆尽! 要不了多久,曲梁、馆陶二城也要跟着丢失。 损失可谓是惨重至极! 面对沮授的谩骂,崔琰一脸正气地反驳道:“逆贼住口!袁绍表面忠臣,实则悖逆天子,人人得而诛之!” “我崔氏世受国恩,怎能助袁为虐?如今你死期将至,还敢在此狺狺狂吠,当真是厚颜无耻!” 沮授不管不顾,仍然大骂不止。 就在张郃准备上前去将沮授的嘴给堵上的时候,刘协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朕有话要跟他说。” 沮授闻言冷冷看向刘协,面无表情道:“既被俘,有死而已,杀了我吧!” 从被俘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是他一手将刘协推上了天子的宝座,他是假立天子的始作俑者。 如今刘协欲要变假为真,那么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肯定要将他这个知情人给杀了。 “公与何至于此啊。”刘协摇了摇头,上前去将沮授从地上扶起来,无比诚挚地说道:“当初朕流落邺城外,是你将朕给带入邺城,这份情义朕一直铭记于心,怎会杀你?” “朕知晓你对袁绍忠心耿耿,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袁贼乃是逆臣,朕希望公与能知晓轻重、明白忠义,勿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而今既已被俘,不妨弃暗投明为国效力?。” 刘协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袁熙、崔琰等人更是齐齐色变。 沮授乃袁绍麾下的第一谋士,堪称忠心耿耿,是绝对不可能叛变的! 尽管他们恨不得立刻将其斩杀,但眼下天子开口,他们也不好插嘴。 “你……” 沮授神色吃惊,他也没想到刘协居然会不杀他,反而打算招揽他,难道就不怕他将其身份泄露吗?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我可以假意臣服,然后暗中找机会联络主公,夺回邺城。” “这个伪帝都能隐忍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我同样也可以。等到时候我取得了他的信任,再突然倒戈!” 沮授眼神闪烁,很快就有了决定。 他不怕死,但眼下既然有活下去、甚至夺回邺城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他可不是田丰那种古板之辈。 于是沮授装出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思索半晌后,最终长叹一声:“陛下如此恩遇,臣又怎能无动于衷?” 刘协一脸惊喜地握住沮授的手,道:“公与的意思是……” 沮授正色道:“臣愿投效陛下!讨伐袁贼!” 这一句话,令袁熙、崔琰等人心中越发焦急,他们了解沮授的为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投降? 这明显就是诈降! 唯有郭嘉依然稳如泰山,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似乎相信了沮授的投效,又似乎根本不担心。 就在所有人以为接下来刘协将为沮授松绑、然后一副君臣相宜之景的时候,刘协却松开了沮授的手,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信了!” “他真的信了!” 半晌之后,刘协止住笑容,双眼冷漠的看向沮授。 “你当初与袁绍一同将朕囚于深宫,践踏天子尊严,朕岂能忘记如此耻辱?朕隐忍两年半,方才摆脱傀儡之身,又岂会放任你在朕的身边卧薪尝胆?” “你想当勾践,可朕不是夫差。” “当然,你虽犯下不赦之罪。但你将朕迎入邺城,也算有功。” “功是功过是过,朕亦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沮授对袁绍忠心耿耿,刘协岂会不知? 这可是被曹操抓了以后誓死不降、夺马而逃的人物。 想要收服沮授,简直是痴人说梦。 并且沮授是唯一几个明确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这一点就注定了不可能跟其他人一样臣服。 刘协不过是长久受到沮授的威胁和压迫,如今一朝翻身,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你——!” 沮授气得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刘协,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此时刘协已经被他给杀了千百遍! 刘协如此戏弄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在场其他臣子们见此,心中对刘协的敬畏之意更甚了,只觉得后背发寒。 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吗? 除了郭嘉以外,其余所有人都以为刘协刚刚真的打算收服沮授,因为言语和神态简直看不出丝毫破绽。 “陛下真是……哎。” 郭嘉的表情有些无奈,他很清楚刘协的谨慎,所以不担心他会做出收服沮授这种愚蠢之事。 出了口恶气后,刘协的心情大好,对沮授笑道:“有过必罚,有功必赏。朕带你去个地方吧。” 言罢,就转身向城门楼下走去。 众人紧跟其后。 刘协一路走出邺城,来到城外的那条河流旁边,负手而立,对身边被绑过来的沮授笑道:“公与,此地可熟悉?” 沮授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当然认识这个地方。 这是一切的源头、不幸的开始。 是他当初和刘协初次相见的地方! 刘协也不搭理沮授,脱下外面的宽大龙袍,脱下靴子,挽起衣袖裤脚,随后从一旁的护卫手中拿过一杆长矛,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淌入河水,开始扎鱼。 “陛下……” 太史慈刚想出声,但却被郭嘉制止了。 “无妨,陛下此举肯定有深意,我等在边上看着就好,这么多人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太史慈闻言这才退回去。 刘协拿着长矛,动作笨拙地在河里扎鱼,可不但没扎到鱼,还一个不稳摔在了小河里,给众人吓了一跳。 “无碍,朕无碍……” 浑身湿透的刘协爬上岸,感慨道:“朕果然还是不擅长扎鱼。” 整理了一下衣装之后,对沮授说道:“公与,你为朕钓一尾鱼吧。” “朕想吃鱼了。” 沮授的表情十分复杂,昔日种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究竟何意!” 他不知道刘协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怀念当年? 还是在嘲讽他? 刘协并不作答,只是让张郃派人去取来一根鱼竿。 随后松开沮授身上的绳索,并将鱼竿丢在了他面前。 意思不言而喻。 沮授看了一眼刘协,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鱼竿,最终还是捡起鱼竿走到岸边。 刘协这才露出笑容,并亲自动手在岸边生火。 众人看着这一切,虽然心中不解,但谁也不敢询问,他们隐隐感觉刘协的这些举动都大有深意。 张郃等人警惕地盯着沮授,只要他敢有丝毫对刘协不利的举动,便第一时间上前将其斩杀。 没多久,沮授的鱼竿有了动静,一尾鲜活的青鲫被他钓了上来。 (本章完) 第202章 罪臣沮授,叩谢陛下隆恩! “你要的鱼!” 沮授将青鲫随手丢过去,随后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他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还要玩什么花样? 还要如何折辱他! 刘协正呼哧呼哧生着火,见沮授钓上了鱼,转头对张郃等人说道:“把他绑起来,你们退到百步之外。” “陛下……” 张郃有些担忧,但刘协只是瞥了他一眼,他顿时噤声,二话不说上前亲手将沮授捆住手脚、。 就这他还不放心,又给沮授搜了一遍身、确认没有任何危险物品,这才和众人一同退到百步之外。 沮授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反抗。 别说他没机会殺刘协,就是有机会也不敢。 刘协生好火后,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起身走向被捆着的沮授,然后……捡起了他身边的那尾鱼。 “青鲫?” “青鲫好啊,青就是青州,鲫就是冀州。公与钓上青鲫,不正意味着青州和冀州,将复归汉土。” 沮授闻言,冷哼一声:“徒逞口舌之快!” 刘协笑了笑,也不在乎沮授的态度。 熟练将青鲫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后,找了上一根树枝插上,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见刘协自顾自的烤鱼,沮授忍不住了,开口讥讽道:“你隐忍至今,发展到如此地步,我本以为伱是个人杰,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我已经是你的阶下之囚,你要杀便杀。如果只是为了劝降我,那大可不必!” 刘协将鱼翻转过来之后,瞥了沮授一眼,淡淡的说道:“劝降?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你沮授的确有几分才智,但还不值得朕大费周章的劝降。朕想要吃鱼,只是因为朕心血来潮而已,与你何干?” 沮授越发恼怒,但顾及到百步之外的那些人,他不敢太大声音,只能低吼道:“朕!朕!朕!狗脚朕!” “你只不过是一个狗腿子贱民而已!真的把自己当天子了?真正的天子,就在许县!你身边既没有杨彪、伏完之类的朝廷重臣,又没有后宫妃子佐证,而今若连大将军都不支持你,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你眼下是风光,但这只不过是因为大将军在对抗公孙瓒,无力腾出手对付你罢了!” “你昨日一战已经暴露了你的野心,大将军不会再受你蒙蔽,等击退公孙瓒后就是你的末日!” 邺城之战虽败,袁绍折损一万五千大军,但并未伤到他的根本。 况且眼下刘协所占据的地盘,和整个三州之地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吕布的兵马固然强盛,但却远在徐州扬州,和冀州隔着青州、兖州两块地盘,根本无法打过来。 刘协在冀州就是无根之水! 等到公孙瓒被击溃,袁绍就能调动所有兵马攻打邺城,邺城两万兵马又能抵挡多久? “对,你说的很有道理。” 刘协翻转着手中烤鱼,满脸戏谑的看向沮授。 “如果你是朕的臣子,你会让袁绍这么轻易集结兵马来攻邺城吗?” 沮授面色微变,盯着刘协道:“你什么意思?” 他心中出现了和昨天遭到埋伏时一样的不安——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件他一直以来都忽略的事情。 刘协……为什么要留在邺城? 此子摆脱钳制,掌控邺城之后,最明智的选择是离开冀州,前往吕布所在的徐州或者扬州。 可他却偏偏留了下来! 看着已经逐渐散发出香味的青鲫,沮授忽然福至心灵。 他的目标是冀州! 刘协神色淡然的说道:“你可知为什么公孙瓒能与袁绍打这么久?” 沮授沉声问道:“为何?” 这也是他一直奇怪的地方,公孙瓒从今年年初一直打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半年了,依然不见颓势。 这放在以往是难以想象的,幽州可不是冀州,公孙瓒哪里来的资本打一场这么长时间的仗? 更令他疑惑之处,在于公孙瓒麾下大军武器装备之精良。 “因为朕。”刘协指了指自己,说道:“朕派贾诩投靠公孙瓒,让他唆使公孙瓒进攻冀州。” 沮授闻言,大惊失色。 “袁熙杀弟囚父,也与你有关?” 刘协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回复,沮授只感觉遍体发寒。 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此子就暗中收服了监视看管他的张郃与高览,还有那颇有才华却不被袁绍看重的郭嘉。 更是让贾诩都为他效力! 一招杀弟囚父,将袁绍赶出邺城,让他彻底摆脱傀儡之身,甚至执掌大权,谋划出了眼下一片大好局势。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隐藏幕后改天换日。 如此心机,如此手段,当真是叫人佩服的同时一阵胆寒。 刘协继续说道:“朕还令甄家、糜家暗中资助公孙瓒,让他牵扯住袁绍的大军,不给袁绍任何脱身之机。” 沮授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何时拉拢了甄氏?甄氏乃天下巨贾,怎么可能被你拉拢?你只不过是一伪——” 说到一半,他就停了下来。 甄氏……可不知道刘协是伪帝。 沮授的脸色无比难看,“当初甄氏女本该嫁给袁熙,后来她身具凤命的谶语闹的满城风雨。受袁术称帝的恶劣影响,主公不得不将甄氏女送入宫中。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都是当初为袁尚效力的郭奉孝所为?” 刘协对沮授比了个大拇指,赞道:“公与的确才智过人,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沮授大为恼怒,当时看不出来,现在看出来又有何用?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即便有甄氏支持又何妨?公孙瓒只是难缠,并不是无法击败。只要大将军调集并州和青州的人马,公孙瓒顷刻间就要败亡!” 刘协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所以只要让并州和青州的人马不能擅动就是,即便动,也只能调动一部分。” “不然你以为许攸为何要投靠曹操?” “还有高干,你觉得朕会让他轻易夺取益州吗?在高干前往益州的同时,朕亦派刘备暗中前往。” “袁绍的确是庞然大物,但越是庞大的东西破绽就越多。” “这,就是他的弱点所在。” 沮授听到这里,后背已经被汗湿了。 此时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切脉络在此刻都一清二楚了。 许攸就是刘协的人,去了曹操麾下为策应,只要青州的人马敢擅动,许攸必会唆使曹操出兵攻打。 益州有刘备,高干不能随意离开,否则图谋益州的打算直接落空,而且刘备也不会让他离开。 而没有青州和并州的全部人马驰援,袁绍便无法一鼓作气击败有着甄氏支持的公孙瓒,只能被不断牵制拖延。 他甚至已经能猜到刘协下一步会做什么了——趁着袁绍无法分身他顾,以邺城为根基全力蚕食冀州的地盘,然后再配合吕布一起拿下青州,将冀、青、徐、扬四州连成一片,打通南北! 至此,有望成就世祖光武皇帝之基业。 “你这伪帝,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当初我就应该将你掐死在这条河里!” 沮授恨声怒骂。 刘协的谋划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处处布局、处处落子,每一手看似毫无关系,实则环环相扣。 眼下整盘棋已经彻底活了! 反观袁绍,如今正在慢慢步入刘协设好的陷阱当中,屠龙之势已成,袁绍就是要被屠的这条大龙! 一旦袁绍兵败,那么刘协将坐拥半壁江山,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成为真正的天子绝不是空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随手捡回来的一个流民,居然能够有这等心机手段,他那天就不该出城钓那条该死的鱼! “伪帝?”刘协嗤笑一声,凝视着沮授,一字一句道:“你至今还以为朕是流民?” 这短短的一句话,落在沮授耳中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 他用力的甩了甩头,厉声道:“不可能,你休想骗我!你是我亲手捡回来的,你连字都写的那么丑,你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天子!” “你就是狗脚朕!” “你是伪帝!” “你是假的!” 沮授的情绪无比激动,但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恐慌,亦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皮白肉嫩、精通演技、还有如此心机手段、又和真正的天子长得一模一样,还刚好出现在邺城外被他碰见…… “可悲啊,公与。” 刘协怜悯地看着沮授,道:“你怎么知道,字丑不是朕计划中的一环呢?” 说着,他随手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一个“漢”字。 这一刻,沮授的表情呆滞了。 恍惚之间有破碎的声音响起。 那是他心中最后的防线。 什么字丑,都是伪装的,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事到如今,朕也没必要再骗你了,就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吧,这些话朕也憋在心里很久了。” 刘协看向一旁潺潺流动的小河,目光深远,像是回忆起了从前。 “那一年奸贼乱政,董卓骑在皇兄头上作威作福,朕亲眼看见皇兄颓坐在龙椅上泣不成声。” “这一幕,朕永生难忘。” “那一刻朕在想,如果朕有机会,那么一定要赢下所有!朕要效仿世祖光武皇帝,重铸大汉荣光。” “后来皇兄被废,董贼立朕为新帝,他权势滔天,朕只能隐忍再隐忍,直到后来逃出长安,朕才迎来了真正的转机。” 刘协的眼中逐渐泛起光亮,语气也有些激动。 “朕在途径弘农时,发现了一个和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而当时朕已经察觉韩暹有异心,即便东归雒阳,也要受制于他。就连董承,也想独揽朝政,意图召曹操假借上贡之名铲除异己。” “后来,杨公偷天换日,帮助朕暗中逃至邺城。” “接着就有了你我之间的相遇。” “朕以假天子的身份作为掩护,在派系林立的冀州暗中图谋发展。这固然风险极大,但总比被韩暹曹操之流掌控要好得多。” “只要能使袁绍的基业重归汉室,朕便有拨乱反正的实力。” “再造炎汉的机会就在眼前,朕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重铸大汉荣光,朕义不容辞!” 刘协的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沮授听完,脸色一片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刘协所说的这些真相,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一直以为的伪帝,居然是真正的天子! 连他,都只是刘协计划中的一环! 沮授失神地自言自语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否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曾经也怀疑过刘协可能是真的天子,但种种证据又表明不是。 但他却没想过,会不会这些证据也是刘协有意为之的? 他以为的,真的是他以为的吗? 沮授眼神复杂无比地看向刘协,声音无比干涩。 “你告诉我这些真相,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想让我死得明白一些吗?” 他知道以刘协的性格,不可能平白无故跟他一个阶下囚说这么多,肯定是有目的。 可他还有什么值得刘协图谋的? “朕想让你做一件事。”刘协将烤鱼从火上拿开,直起身说道:“朕已经将全盘计划告诉了你,以你的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来袁绍已经陷入到了必死之局。” “冀州、青州甚至并州,重归汉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但朕不希望徒增无谓的伤亡,希望你写一封信劝降袁绍。让他放弃抵抗,归降于朕。” “你放心,尽管袁绍所行所为足以诛灭满门,但只要他肯归降于朕,朕只杀他一人,不会牵连袁氏,更会重用袁熙。” 除了还一鱼之恩外,这就是刘协把沮授带过来的另一个原因。 先以回忆杀勾起过往,随后抛出他的种种谋划,忽略掉细节,给沮授营造一种袁绍必亡的假象。 紧接着不给任何思考的时间,再抛出他是“真天子”这一重磅炸弹,并附上一段破绽百出经不起推敲的经历。 最后的最后,就是他铺垫已久的——劝降袁绍!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他见沮授被俘虏后临时起意,能不能骗过沮授是个问题。 但万一能成呢? 要是沮授真的写信劝降袁绍,并且袁绍还听劝了,那真是普天同庆。 沮授闻言,心中有所动摇。 眼前这位是真正的天子,从他身上,能够看到太祖高皇帝与世祖光武皇帝两人的身影,怎么看都是一代雄主。 回顾过往种种,他的确有希望光复汉室,重铸大汉荣光。 那他们还有不投降的必要吗? 沉默许久之后,沮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拿纸笔吧。” 这一句话落在刘协耳中,无异于仙音! 他马上抬手招呼不远处的张郃,让其赶紧去取笔墨纸砚,并搬了张桌案摆在沮授面前。 沮授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挥毫落笔。 不多时,一封信就写好了。 刘协拿起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这真的是一封劝降信! 将信收好,刘协压下心头的激动,将手中的烤鱼连同一把匕首,放在了沮授面前的桌案上。 “公与,试试看朕烤鱼的手艺,是否生疏了?” 看着眼前的匕首和烤鱼。 沮授面容苦涩的笑了笑。 烤鱼还恩,匕首自裁。 他与袁绍乃是假立天子、包藏祸心的反贼,天子绝不可能容忍他们活着。 死是必然的结果。 能让他自尽,算是偿还了当年他的一鱼之恩。 沮授拿起烤鱼,一点点、仔仔细细吃了个干净,而后抓起匕首,抬头看向刘协,欲言又止。 刘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颔首道:“公与勿虑,汝妻子朕养之。” 沮授这才彻底放心,就在他准备将匕首刺入心脏时,刘协忽然上前一步。 “公与——” 刘协看着沮授,漆黑的眼眸之中浮现一丝复杂,缓缓开口。 “你现在可愿称朕一声……陛下?” 沮授释然一笑,喊出了两年半前,他未能喊出口的那两个字。 “陛下。” “罪臣沮授,叩谢陛下隆恩!” 朕在梳理大纲、调整状态中,更新慢了点,诸位爱卿久等了。 (本章完) 第203章 鞠躬尽瘁司马懿,逆风醒悟袁本初 一抹血色缓缓落入河中,悄然晕开相融,随着不息的邺水向东而流。 但有些人的生命却在此停滞。 刘协看着面前已经没了气息的沮授,在原地伫立良久,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沮授是他的敌人,也是改变他命运的人。 如果当初他没有遇到沮授,应该早就化为了一抔黄土,又或者是他人的盘中餐。 或许沮授也没有想到,当年他的临时起意带入邺城的卑贱流民,会在两年半后葬送他的性命。 “弱小和无知从不是生存的障碍。” “傲慢才是。” 刘协心中感慨万千。 他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不是因为他的手段多厉害,也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聪明。 他的手段和智谋,远远无法和沮授、审配等人相提并论。 可因为袁绍和沮授的傲慢,才给了他机会。 袁绍从头至尾都没把他放在眼中,只派了张郃、高览两个降将领禁卫军监视他;沮授虽然对他有所提防,但却没有把他视为真正的威胁,说到底也还是轻视。 刘协不会犯他们这样的错误,只要抓住机会就绝不心慈手软,不给任何机会,哪怕不择手段。 因而他在沮授殒命之前,都还要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让其写信劝降袁绍。 这是他对这位敌人最大的尊重。 从沮授身上收回目光,刘协吩咐一旁的张郃:“将其尸身厚葬,就葬在……邺水河畔吧。” 张郃恭敬应诺。 刘协转身大步离去,走向在百步之外等候的郭嘉等人。 他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如同卸下一份重担。 知晓他身份的人,又少了一个。 如今,明确知道他假冒天子的人,只有袁绍和汉献帝了。 “陛下。” 郭嘉迎上前来,看了眼不远处跪地而亡的沮授,忍不住问道:“敢问陛下,沮授方才写了什么,为何会突然自尽?” 不只是郭嘉,在场的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惑。 他们并未听到刘协和沮授之间的对话。 只看见刘协一边给沮授烤鱼,一边说了些什么,随后沮授就惊慌失措。 写了些东西,吃了条烤鱼就自尽了。 什么事情能让沮授这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如此惊恐? 刘协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他与袁绍挟持朕长达两年半之久,自觉羞愧,没有颜面活在世间,便自裁谢罪。” “至于他方才所写,乃是给袁绍的劝降信。”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沮授居然……写信劝降袁绍?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在城门楼上沮授还对袁绍忠心耿耿,宁死不屈,怎么这么快就转变了立场? 此时刘协的心情很不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面露笑容道:“此次大胜,令袁绍损兵折将,全赖诸位爱卿。” “今日天气倒是颇好,此地景色也不错,不如就在这里开个庆功宴如何?朕亲自为诸卿烤鱼,有谁想吃?” 郭嘉眉头一皱,悄然退至众人身后。 其余众人,也吓得连连摇头。 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沮授吃了一条烤鱼后就自尽了,天子烤的鱼岂是那么容易吃的? 荀谌干笑道:“那个……陛下,大战虽胜,但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如先回宫,择日再庆?” 崔琰也连忙说道:“是极是极!眼下还需安置俘虏,统计战死士卒的抚恤金。” 其余人对刘协的烤鱼避之不及,唯有杨修的眼睛亮了。 能吃到天子亲自烤的鱼,这是何等的荣耀? 于是,他在其余人惊恐的目光中开口:“陛下,臣想——” 话未说完,他身旁的司马懿就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盯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道:“不,你不想。” 杨修满脸惊疑,他只是想吃天子亲自烤的鱼而已? 他有什么错? 这就是父亲所说的官场倾轧吗! “那便依友若和季珪所言,择日再庆。” 刘协心中颇有些遗憾,他本来还想拉拢拉拢人心。 毕竟可是天子烤的鱼,这不得给他们感动坏了? 不过荀谌和崔琰说的也有道理,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未处理,庆功宴还是日后再说。 天子仪驾摆开,刘协坐上龙辇,带着众人返回皇宫。 …… 宣室。 宫女为众臣奉上一碗梅子汤后,刘协说道:“既然不吃烤鱼,那就喝点冰镇梅子汤吧,此乃甄贵人亲手所做,为诸位爱卿解解暑。” “谢陛下——” 众臣纷纷开口谢恩。 刘协喝了口梅子汤润了润嗓子,又道:“此战袁绍损兵折将,唯有麹义领着两千残兵逃离。” “诸位爱卿以为,下一步当如何?是发兵占领整个魏郡,还是整顿兵马,依旧按兵邺城?” 司马懿闻言,顿时浑身一振。 是时候展现胸中韬略,让陛下知道他的才能了! 在其余人开口之前,他第一个起身。 “陛下,臣有些拙见。” “爱卿但说无妨。”刘协转头看向司马懿,期待他的高见。 他心中对司马懿的芥蒂虽然没有减少,芥蒂归芥蒂,提防归提防。 可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用还是得用的。 在才能方面,没必要刻意针对他。 司马懿似乎胸中早有良策,神采奕奕道:“臣以为,此时当出兵广平和阳平二郡。” 刘协略微吃惊,说道:“邺城所在的魏郡尚且没有完全复归汉土,此时便着急出兵广平和阳平,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碗里的饭都还没吃完,就盯上锅里的。 而且广平郡和阳平郡可远远没有魏郡富庶。 司马懿胸有成竹地道:“陛下,魏郡乃冀州第一大郡,人口众多且富庶,肯定要出兵全部占领。不过臣以为占领魏郡,无需劳师动众。” “此番大胜,完全展现出了陛下的兵戎之盛。陛下只需要传旨一封,魏郡的各大城池必然会放弃抵抗,迎王师入城。” “相比于已是囊中之物的魏郡,广平郡和阳平郡才是重中之重。这两郡处于邺城北面,互为犄角,乃是邺城天然的屏障和防线。” “此二郡若是不取,袁绍随时可以再度发兵来攻,而陛下无险可守,此非长久之道。” “故而臣以为,当在袁绍回过神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兵阳平和广平。” 司马懿一阵分析,说的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刘协听完之后,心里就已经被说服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询问了一下其余人的意见。 看向郭嘉等人,问道:“诸卿以为仲达之言如何?”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他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他认不认可司马懿的谏言不重要,在场谋士们的认可才是关键。 郭嘉点了点头,说道:“仲达所言与臣不谋而合,广平郡和阳平郡至关重要,当务之急便是发兵曲梁、馆陶,占据这两座雄城。” 荀谌拱手道:“臣附议。” 崔琰亦没有其他不同的意见。 见众人全都赞同,刘协这才放心,说道:“既如此,那便迅速整顿兵马,使广平郡和阳平郡复归汉土” “此外,朕会下一道圣旨,送往魏郡各个城池。不愿迎王师者,皆以叛逆论处!” 眼下他虽然还没到一封圣旨平定诸侯的程度,但平定邺城所处的魏郡应该不成问题。 若有顽固之辈选择跟着袁绍一条道走到黑,那便让张辽领兵走上一遭。 “陛下圣明!” 众臣纷纷称颂。 确定了眼下的战略之后,刘协看向司马懿,赞道:“仲达胸藏锦绣,腹有良策,朕有仲达,如多一臂膀也!” 话音落下,荀谌、杨修、崔琰三人,满脸的羡慕。 恨不得取司马懿而代之。 唯有郭嘉,死命压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这样的誉美之词,他都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听到了。 然而,这对司马懿而言,俨然就是第一次。 天子如此称赞,顿时让他激动的浑身发抖。 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地:“臣定当鞠躬尽瘁,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爱卿快快起身。” 刘协心中已经有了对司马懿的安排。 此子智谋谁都不能小觑,虽心有芥蒂,但还是得给他多安排点活儿干。 这么好的工具人,可不能白白浪费。 这小子很能活,熬死了曹家好几代人。 他不是要鞠躬尽瘁吗,那就让他在为大汉尽忠的时光里发光发热。 最好和诸葛亮一样,活活累死。 如此,他提前一二十年死,倒不是不可以给他谥文忠。 正事谈完,众臣告退。 刘协从怀中取出那封沮授的绝笔信,拿在手里反复查阅。 检查沮授有没有在里面夹带私货,暗中告诉袁绍关于他这边的各种部署。 好在沮授并没有想着阴他一手,信里的内容并无问题。 大致就是说袁绍必败无疑,希望他能够归降,否则将会牵连整个袁氏。 刘协把信读了十多遍,这才彻底放心。 接着又亲自写了一封信,连同沮授的这封劝降信一同送给袁绍。 …… 河间郡。 仓皇而逃的袁绍,刚回到乐成县,就又迎来了一个坏消息。 田丰将一份战报递给他,脸色凝重的说道:“主公,公孙瓒不知从何处得知河间空虚。自主公走后,就集结所有人马展开强攻。眼下公孙瓒大军,已进驻界桥。” “此外,颜良将军中了诱敌之计,为赵云所伤,损兵三千。若非大公子率领青州军及时赶到,怕是凶多吉少。” 袁绍愤怒的大吼:“诱敌之计,又是诱敌之计!” 邺城那边因诱敌之计而损兵折将,河间这里,还是因诱敌之计而败。 这些人难道不看韬略吗,就只会这一个兵法? 田丰闻言,立马意识到了邺城那边,怕是也凶多吉少。 连忙问道:“主公,公与为何未与你一同回来?” 袁绍怒拍桌案,红着眼睛说道:“崔琰背叛了我,袁熙那逆子竟然和张辽结盟,以邺城为饵,引我入局。” “淳于琼战死,韩猛战死,沮授和麹义生死不知。一万五千大军,也不知能剩下多少。” “什么!”如此惨重的损失,让田丰的双眼陡然瞪大,满脸痛惜道: “主公早该听我之言,不可如此大意出兵啊!邺城只是一座孤城,周边郡县尽在主公掌控之下。待击退公孙瓒之后,只需徐徐图之,便能重回邺城。” 早在袁绍出兵之前,田丰就再三劝谏。 可袁绍当时被贪欲和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想尽快夺回邺城,擒下那逆子。 一万五千人马,外加沮授和几位大将,他光是一想到这个惨重的损失,就心疼的无法呼吸。 如今一听田丰在这马后炮,不由更加恼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质问道: “既然你认为邺城暂不可取,当初为何不阻止我!” 田丰一听,整个人都麻了。 他那是没有阻止吗? 袁绍出兵邺城的那天,他嘴皮子都快说干了。 因为此事,都差点被关进大牢了! “罢了罢了!”见田丰一脸憋屈,袁绍也知道自己理亏,摆了摆手,说道:“日后元皓若有良策,我都听便是。” 田丰又是一阵叹息:“曲梁和馆陶距离邺城不远,主公如今兵败,这两座城怕是保不住了。” 曲梁为广平郡的治所,馆陶为阳平郡的治所,失去这两座雄城,基本上也就要失去了广平和阳平二郡。 对于这个结果,袁绍岂能看不出来?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此次邺城之战损失太大了。 谁也没有料到,崔琰会背叛,分明是势同水火的袁熙和张辽,居然联合起来设套,以邺城为饵引他入局。 更没有想到,邺城居然会冒出三千精锐铁骑! 若非这三千铁骑,即便中计,大军也可安然撤退。 眼下非但一万五千大军折损惨重,就连广平郡和阳平郡都要丢掉。 这种结果,让袁绍完全无法接受,只觉得心脏揪心般疼痛。 但在下属面前,他还是拉不下脸来,强行嘴硬:“广平和阳平并不富庶,只要清河郡不丢,此三郡迟早要重归我手上!” 田丰一听,就认为袁绍大错特错,毫不客气的纠正他的错误观点。 “广平和阳平最大的战略作用,不在于其人口和钱粮,而在于两郡互成掎角之势拱卫邺城。 若想从北方进入邺城,必经广平和阳平。此二郡落入袁熙和张辽手中,主公想要夺回邺城,难!难!难!” 这番话,就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袁绍的心理防线。 那三个难字,更是让他破防恼羞成怒。 “元皓莫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昔日我能兵不血刃拿下冀州,来日又如何夺不回邺城!” 田丰刚想反驳,却见袁绍脸色惨白一脸病态。 到了嘴边的话,也强行咽回去,生怕刺激的他一病不起。 心中却是一阵叹息。 韩馥胆小怯懦,岂能与张辽和袁熙相比? 更何况,邺城可还有一位天子。 张辽乃吕布麾下,为了天子,定会死守邺城,绝不会如韩馥一般。 想要重回邺城,没有八万大军,压根就是痴人说梦。 暂时将邺城那边的事情按下,田丰说道: “主公,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公孙瓒击退。公孙瓒屡次来犯,拖住了主公大军,无异于给了张辽和袁熙逐步蚕食冀州各郡县的机会。要是再拖个一年半载,冀州后方怕是真要大规模失守了。” 邺城的丢失,本就对袁绍极为不利。 一但广平郡和阳平郡也丢失了,那邺城就获得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袁绍更是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机。 袁绍深吸一口气,扫去心中种种负面情绪,眼中精光湛湛,自信满满的说道: “当年界桥之战,我兵不如公孙瓒多,将不如公孙瓒广。最终却以少胜多击溃了他的白马义从,让他数年时间都没能恢复过来。” “如今我兵多将广,焉是公孙瓒能比?” 见袁绍这么快就振作了起来,田丰顿时大喜,赶紧献上了一系列的建言。 此时,袁绍身边没有沮授,没有审配,没有荀谌,没有郭图,没有逢纪,没有许攸,没有崔琰,不再是往常那般只要议事,就有五六种不同的声音涌来。 不至于让他陷入到艰难的抉择当中。 袁绍听完田丰的几个建言,心中盘算了一下,很是认可,只觉得思路越发清晰。 区区公孙瓒,根本不在话下。 他起身握着田丰的双手,激动的说道:“幸好我还有元皓,有元皓相助,天下不足虑也!公孙瓒?哼!定叫他有来无回!” 田丰只觉得受宠若惊。 这些年来,他不知向袁绍提出过多少建言,但毫无例外,统统不被采纳。 而且不只是他的建言,沮授、审配的建言,也是如此。 因而他们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但也认为袁绍此人好谋无断。 没想到这次邺城损兵折将之后,他竟然完全变了! 一时之间,田丰都不知道邺城这次大败是好还是坏。 (本章完) 第204章 袁绍崩溃:他竟然真的是天子 界桥之战,再度爆发。 袁绍以田丰为谋主,袁谭为监军,颜良为主将,并青州军和冀州军共三万五千人马,与公孙瓒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战事一起,袁绍就占据上风。 短短两天时间,就将公孙瓒打的后撤三十里。 这一天,双方从清晨一直厮杀到黄昏,最后战争以公孙瓒的主动撤军而告终。 中军营帐,袁绍与麾下的谋臣武将齐聚一堂。 一边用着晚饭,一边商讨明日的应战之策。 颜良摘下头盔放置一旁,拿起酒坛咕噜咕噜猛灌几口酒,畅快打了个酒嗝后,说道:“军师果真神机妙算,这才叫打仗啊!” 自从今年的战事开启以来,他总是在公孙瓒手上莫名其妙的吃瘪。 一身勇武,很难完全发挥出来。 前段时间更是中了诱敌之计,若非袁谭支援及时,差点就全军覆没,他自身也被赵云所伤。 而田丰担任军师之后,每每给出各种计策,都令人拍案叫绝。 战场之上,总算是料敌先机。 这种仗,他打的当真是痛快。 放下酒坛之后,颜良心中感慨:“还得是一个军师才行啊,之前沮授、审配、田丰、郭图等人同时献策,莫说主公不知道采纳谁的计策,便是我也一阵头晕。” 坐在袁绍左侧的袁谭,举起酒樽看向田丰,说道:“能夺回界桥,将公孙瓒打的节节败退,全都仰仗军师,我敬军师一杯。” 待田丰与袁谭喝了杯酒之后,袁绍也开怀大笑道:“元皓之谋,我亦佩服。早听元皓之言,幽州已在股掌之间。” 田丰眉头紧皱,并未因这几天占据上风而得意,更没有因为袁绍等人的赞誉而自傲,反而忧心忡忡的说道: “主公,这两日我军虽占据上风,可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公孙瓒好似有意撤退,继而引导我等追击。” 袁绍闻言,心中一惊,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田丰所说。 “莫非他们想在撤退路上,埋伏我等?” 田丰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这番模样,倒是让袁谭若有所思,而坐在他旁边的颜良则感到一头雾水。 忍不住说道:“军师,有话直说便是,何必打哑谜。” 田丰沉默少许,才缓缓开口道:“既有埋伏,也有其他目的。” “主公,大公子,颜将军,这两日我军虽胜,却均是小胜,公孙瓒的伤亡也并不惨重。” “我以为,公孙瓒有意引导我等追击,一方面设伏截杀,另一方面则是拖延我军。” 听到这里,袁绍像是想通了什么,猛地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公孙瓒与张辽还有那逆子暗中达成了联盟!” “只要将我大军拖延在此处,张辽便可趁机夺取冀州郡县。待他取了魏郡、广平郡、阳平郡、清河郡以及平原郡后,便相当于拿了一把刀子抵在我的后心。” 袁绍只觉得汗流浃背,一想到腹背受敌的后果,他就不寒而栗。 田丰抬头看了眼袁绍,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去了,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袁绍见状,大感不可思议。 他还是第一次见田丰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往他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敢往外说。 “元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明言?” 田丰点了点头,斟酌了一番言辞之后,罕见的小心翼翼问道: “敢问主公是否了解陛下?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是否融洽?” 袁绍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瓮声道:“元皓何出此言?” 他虽然避而不答,却也让田丰心中有了判断。 “主公,张辽乃吕布麾下,对天子忠心耿耿。如若我所料没错,袁熙并非与张辽结盟,而是效忠了天子。” “袁熙兵马不足,又有杀弟囚父的恶名,张辽率兵进入邺城之后,他唯有效忠天子方可活命。” “唯有袁熙投靠了天子,崔琰才会背叛主公。” “此次设局致使主公损兵折将之人,不出意外的话便是天子本人。” “公孙瓒曾在两军阵前,公然认可天子的身份。天子若有诏令,他岂敢不听?” “如此,也能解释为何公孙瓒的种种行为。我军追击时,他便撤。我军撤退时,他又前来骚扰。这显然就是为了拖住主公的大军!” 田丰这番话,听的袁绍的脸色不断变化。 他之所以发兵邺城,起因便是刘协的那封信。 信中透露袁熙欲伏杀张辽,夺取徐州军的兵权。 后来通过崔琰证实此事,更加相信了刘协信中所言。 他打心里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刘协所为。 在他看来,区区一个贪财好色的流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即便他逃离邺城之后,依旧时常写信问候。如此忠心耿耿,岂会设下大局坑害他。 尽管他心中一万个不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若非那封信,他绝不会在与公孙瓒交战之时,生出夺回邺城之心。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进来禀报:“主公,麴义将军回来了。” 袁绍闻言,豁然起身,心中对刘协的猜疑,暂时抛到一边,满脸激动的说道:“快快请过来!” 亲卫离开,不久之后,满脸憔悴的麴义走进了中军大营。 一见袁绍,他就单膝跪下,满脸羞愧的说道:“主公,末将中计,兵败邺城,只带了两千人马回来。” 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去时一万五千人马,回时只有两千人马,袁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若非袁谭眼疾手快扶住他,差点就要跌倒在地。 袁绍缓过一口气来,对麴义说道:“此次兵败,非战之罪,你且起来吧。” 他给麴义的情报当中,并没有三千铁骑的信息。 如果不是这三千羽林骑,即便中了埋伏,以麴义的能力,也能率大军撤回,绝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麴义起身之后,叹道:“当时天子距离末将仅仅只有两百步远,若非先登营遭遇铁骑冲锋,定能冲破重围,解救天子。” “什么?”袁绍双眼陡然睁大,定定的看着麴义,“天子在军阵当中?” 麴义点了点头,愤然怒骂:“张辽以下犯上,公然挟持天子上战场,以此提振士气。当时天子不断向末将呼救,末将奋死拼杀,终究还是没能救出天子。” 他这话,既是实话,也在给自己开脱。 不是我麴义无能,实在是对方有三千精锐铁骑,又有天子坐镇军中提振士气。 袁绍听后,却完全迷茫了。 刘协,到底有没有背叛他? 邺城的诱敌之计,到底是不是他设下的? 田丰同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 中军营帐当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直到袁绍的亲卫再次进来,呈上了两封密信。 “主公,有两封来自邺城的密信。” 袁绍急切的接过密信,转身走到后面的桌案,防止被田丰等人看到信中的内容。 【沮授绝笔,主公亲启】 第一封信展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八个字,直接让袁绍悲痛的大叫出声。 “父亲!” 袁谭见状,一脸担心的起身走来。 “无妨。” 袁绍抬了抬手,示意袁谭止步。 袁谭问道:“何事让父亲如此悲恸?” 袁绍眼中噙着泪花,无比悲痛的拍打着桌案:“公与死了!” 闻言,袁谭、田丰、颜良还有麴义,齐齐脸色大变,随后齐声安慰袁绍。 “父亲请节哀。” “主公节哀。” 袁绍强行压着心中的悲痛,逐字逐句的看向沮授的绝笔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居然是让他归附天子。 一盏茶的功夫,袁绍就将劝降信看完,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 “呵!当真是拙劣的模仿。” “字迹和公与一模一样,行文习惯也与公与很像。可公与岂会劝我投降,更遑论是归附邺城的天子。” 在袁绍心中,沮授绝对是最忠心的下属。 他压根就不相信沮授会劝他投降。 随手将劝降信丢进火盆当中烧毁,袁绍拿起另外一封信看了起来。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熟悉的八个字,让袁绍浑身一震。 第一时间判断出,这是刘协的来信。 然而,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这密信上的文字,和以往不同。 以往刘协的字,就跟狗爬似的。 如今的字,却形体方正,笔画平直,气势庄严雄浑。 “这字!” 袁绍有些震惊,这字体,他从未见过。 这等书法,也俨然臻至大师境界,他远远不如。 “他的书法,怎么可能进步的这么快!莫非他人代写?” “不,他的身份若是暴露,得受凌迟之刑。他为人还算机敏,绝对不可能让他人代写。” 袁绍紧皱双眉,带着满腹的疑惑,继续往下看去。 【本初,朕并非流民,实乃汉室正统天子。】 【当年为了逃离奸臣掌控,朕在太尉杨彪的帮助之下,于建安元年秋,逃至邺城。】 【朕来邺城,本想让本初助朕扫荡不平,重整山河,光复汉室。】 【然而朕不敢断定本初是否也如董卓一般,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野心。于是朕化作流民,在城外偶遇沮授。所幸沮授果真把朕当成了流民,并不信朕就是天子。】 【事实证明,朕的谨慎是正确的。本初为了能够号令诸侯,居然答应了沮授假立天子的计策,这实在是令朕失望。】 【本初乃四世三公之后,世受国恩,却如此狼子野心,不敬汉室,不尊天子。】 【后来的岁月,朕以真为假,与本初虚与委蛇两年半,暗中培植效忠朕的势力。时至今日,总算有了自保之力。】 【如今徐州,幽州,扬州五郡,以及邺城,尽在朕的掌控之中。不久之后,魏郡、广平郡、阳平郡,也将复归汉土。】 【届时,朕还要发兵攻打清河郡,平原郡,直到收复整个冀州。本初腹背受敌,可谓插翅难逃。即便侥幸逃离冀州,亦是丧家之犬。仅凭青州和并州,又岂能抵挡朕的汉家兵锋?】 【然而,朕终究是大汉皇帝,天下臣民都是朕的子民。为了汉室江山,为了无辜将士的性命,朕给本初一个选择的机会。】 【本初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袁氏仍不失封侯之位,袁熙亦会得到朕重用。】 【朕以洛水起誓,只诛本初一人。】 与方才那封模仿沮授笔迹的劝降信相比,这封密信上的文字并不多,只有寥寥几百字而已。 可袁绍却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袁谭和田丰等人,也在中军营帐当中,默默的等待了半个时辰。 他们亲眼看着袁绍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中途的震惊,再到如今的惶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绍惊恐交加的大叫一声。 因为恐惧和害怕,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父亲!” 袁谭上走前来,想要扶袁绍起来,却被一把推开。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在袁绍的怒吼下,袁谭、田丰等人不明所以的离开中军营帐。 待营帐内没有第二个人之后,袁绍方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密信,喃喃自语道:“我假立的天子,竟然就是汉室正统!” “难怪我总感觉有人在暗中谋划算计我,原来一切都是天子和杨彪所为!” “难怪孔融不惜名誉扫地,也要对外宣称辨不出天子真伪,可如今却在邺城为他效力。原来他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给天子做掩护。” “难怪他祭天之时,竟有紫气自燎炉而出,浮于头顶。” “难怪曹阿瞒也对许县的天子产生怀疑,派人前往邺城辨认天子身份。” “难怪杨彪不惜撞墙自戕以表忠心,难怪伏完敢当庭怒斥曹操假立天子。” “难怪他身上有那么重的天子威仪,可笑我还当他演的好。” “原来我以为的流民,居然是大汉的正统皇帝!” “我之前还天真的以为天命在袁,竟让我遇到一位和天子长相一致之人,没想到竟是他刻意安排。” “我身为棋子竟然不自知,还如此可笑的以真为假假立天子。” 此时此刻,袁绍心中无比惶恐,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若是沮授还在,他还能与沮授协商。 可如今沮授死了,他连询问意见的人都找不到。 中军营帐,袁绍双眼无神的看着火盆中越来越微弱的火光,脑海不断闪过与刘协相处时的种种画面,无力地瘫倒在地。 (本章完) 第205章 汉献帝:我变假为真?我真是天子! 许县,皇宫。 汉献帝满脸愁容的向伏皇后抱怨:“宗正说好为朕验明正身,为何不参与朝会,也不向世人宣告朕乃大汉正统!” 这些天,他满心期待刘艾为他正名,打消朝堂百官心中的怀疑。 可是那日刘艾离宫之后,就抱病在家。 别说为他正名了,就连说好的朝也没参加。 “陛下不必着急。”伏皇后拉着来回踱步的汉献帝坐下,安抚道:“宗正既然染病,等他病好了便是,陛下又何必急于一时?” 汉献帝脸上仿佛戴上了一张痛苦面具,悲声道:“朕担心刘艾根本没有染病,之所以称病不出,就是不愿意为朕正名。” “可那日他明明都询问过朕种种隐秘,也当面承认朕正统天子的身份了,又为何还会如此?” 伏皇后闻言,也明白了汉献帝的担心从何而来。 同样满脸愁容道:“刘艾此人,本就不是忠义之士。怕是……怕是……” 汉献帝瞬间从软垫上弹射而起,神色无比惊慌。 “难道刘艾也背叛了朕?那日见朕,只是想从朕口中套出一些隐秘!”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逐渐狰狞了起来,愤怒的咆哮:“不,不可能!他是宗正,他是汉室宗亲,怎么能背叛朕!朕不相信,朕不相信!” 一时间,汉献帝心乱如麻。 他觉得刘艾身为宗正不会背叛皇室。 可种种事迹都表面,刘艾并没有站在他这边。 伏皇后说道:“刘艾是否染病,让太医过去一看便知。” 汉献帝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不错,倘若他没有染病,亦或者拒见太医,那定然有问题!” 说罢,汉献帝连忙下诏,遣一名太医前往刘艾府上。 焦急不安的等待了接近一炷香时间后,太医终于回来复命。 一见太医,汉献帝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宗正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太医面露难色,说道:“回禀陛下,宗正闭门谢客,臣未能相见,不知其病情如何。” 话音落下,汉献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的担忧也彻底被印证了。 刘艾,果然有问题! 心灰意冷的屏退太医之后,汉献帝有些失魂落魄。 他想不明白,为何刘艾要食言。 刘艾从宫中离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汉献帝心念急转,忽然灵光一现! “对了!那日朕让他去向杨彪和伏完说清楚朕的身份,问题就出在这里!” “肯定是杨彪和伏完二人胁迫了刘艾!而刘艾贪生怕死,便称病不出,不敢为朕正名。” 汉献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喷薄而出! “杨彪,伏完,又是你们俩!” “朕那么信任你们,你们为何要如此对朕?” 汉献帝愤怒的恨不得提剑冲到杨彪和伏完府上,亲手将他们给斩了。 但很可惜,没有曹操的允许,他出不了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伏皇后说道:“皇后,伱且离开,朕要一个人待会儿。” 伏皇后知道汉献帝此时对她父亲充满怒火,也无法安慰,只能离去。 汉献帝在大殿中独自待了许久,随后愤然起身,来到大殿之外,对护卫他安全的虎贲卫士下令:“去将杨彪和伏完两人给朕带过来!” 虎贲卫士应诺而去。 汉献帝虽然被软禁于宫中,仍有八百虎贲卫士维持皇宫安全。 曹操虽然可以随意出入宫禁,也派甲士驻守皇宫,却不能调离天子亲军。 否则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定会引发朝野非议,更会被天下人指责。 …… 司空府。 曹操正与许攸在花园中下棋。 此时棋盘上曹操的黑子优势极大,对许攸的白子已经形成包围之势,眼看就要取得胜利。 “子远,你的棋艺退步了啊。看来这一局是我要胜了。” 曹操脸上带笑,吃掉许攸的数颗白棋。 许攸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随手落下一子,棋盘上的局势瞬间扭转! “你……” 曹操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棋盘看了许久,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落败的事实,但仍然不甘心:“再来一局!” “你这臭棋篓子,还是算了吧。”许攸不想陪曹操玩下去了,转而说道:“我今日有正是找你相谈。” “何事?” “你说刘艾那天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几日宗正刘艾忽然登门,说已经验证了宫内天子的身份,真正的天子已经被杨彪掉包了。 但令人疑惑的是,身为宗正,发现了这一点后为何不对外公布?反而跑过来跟曹操说? 曹操收拢着棋子,不以为然的说道:“无非是贪生怕死罢了,他若是对外公布许县的天子被掉包了,我岂能饶他?” “他身为宗正,我不可能让他离开许县。他登门告诉我此事,也是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聪明是聪明,却没有半点身为宗正的担当,是在让人看不起。” 许攸皱了皱眉,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就在他想进一步询问的时候,许褚匆匆跑入后花园。 “主公,陛下派虎贲卫士闯进杨府和关押伏完的大牢,想要带杨彪与伏完入宫,眼下被我麾下的将士拦住了。” 曹操眯了眯眼,和许攸对视一眼后,说道:“不要阻拦,让虎贲卫士把人带走。” “诺!” 许褚应声而退。 曹操又道:“宫里那位忽然召杨彪和伏完入宫,定是想要密谋什么。子远你与我一同入宫,我们去看看!” 许攸巴不得如此,连忙点头:“那我就陪你一起去看看。” 言罢,两人一同前往皇宫。 …… 皇宫,宣室。 杨彪头上缠着纱布,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 伏完则是身着囚服,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显然在牢中吃了不少苦。 唯有董承一人,看上去很得体。 汉献帝坐在主位上,一脸愤怒地看着他们两人,怒斥道:“你们两个叛逆之臣,怎敢胁迫宗正!” 杨彪和伏完听到这声怒叱后直接懵了,两人看向彼此,脸上带着疑惑不解之色。 胁迫宗正? 这个伪帝说什么胡话! 杨彪沉着脸道:“我这几日来都被曹操软禁在家中,何时见过宗正?又何时胁迫他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汉献帝脸上怒火洋溢:“你没见过?四日前朕召宗正入宫为朕验明正身,宗正当场确定了朕的身份。” “朕以为你们只是被谗言迷惑,因而怀疑朕。所以特让宗正登门告知验明正身的结果,本以为你们会幡然醒悟。” “然而——” 汉献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咬牙切齿地盯着杨彪两人:“朕对你们的宽容,却让你们越来越肆无忌惮!” “朕一再退让,希望你们能够回心转意,但你们执迷不悟,甚至做出威胁宗正之事,让宗正不敢为朕正名!” “邺城的那个伪帝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让你们如此死心塌地!” “你们告诉朕!!” 汉献帝咆哮声,响彻整个大殿。 被背叛的疼,遭到背刺的痛,以及屡次宽恕却被辜负的愤怒,在此刻全部伴随着这声咆哮吼了出来。 殿内的三人都被这番话给震住了。 准确的说,是感到匪夷所思。 身为伪帝居然敢找宗正前来验明正身? 这不是胡扯么! 董承和伏完,齐齐将目光看向杨彪。 眼中有着询问之意——你找的什么人,怎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可他们殊不知此时杨彪也感到分外茫然。 事到如今,伪帝身份都已经暴露并让曹操察觉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假装天子?有这个必要吗? 他连宗正的面都没见过,何来的威胁? 可见这伪帝口中的验明正身,分明就是假的。 “胡言乱语!”杨彪呵斥汉献帝一声,皱着眉说道:“陛下眼下已经占据了大势,一统天下、光复大汉指日可待!” “你假扮天子的职责到此为止了!为了大汉,希望你能够自裁。” 如今局势明朗,伪帝的身份已经无法隐瞒下去。 陛下已然脱困,也不需要靠真假天子来迷惑牵制袁绍,是时候让天下人知道谁是真正的天子了! 而最好的的办法,就是伪帝自裁。 只要许县的伪帝一死,陛下就能收回所有的天子威权,号令天下,莫有不从! 可事已至此,这个伪帝竟然还要演下去。 这实在让杨彪想不明白。 “果然就是这个老匹夫掉包了天子!” 伏完和董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当中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忍不住在心里怒骂杨彪不要脸,这个老匹夫,从来没有说过实话! 如此滔天的功绩,既然要一个人独占! 汉献帝被杨彪这一番话气得暴跳如雷,脸色铁青地指着他破口大骂道: “杨彪!亏你是三朝老臣!你杨家世受我大汉国恩,你怎么有脸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朕就是真正的天子!” 杨彪听出汉献帝言语中的歇斯底里,眼中闪过一抹犹疑之色,心中有些动摇了。 因为汉献帝表现出来的愤怒实在是太过于真实,让他忍不住再度生出怀疑——这真的是替身? 就在杨彪沉默思考之际,一旁的伏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汉献帝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你为何不肯自裁了!你……你居然如此大胆!!” 杨彪下意识问道:“伏公此话何意?” 伏完脸上带着盛怒,抬手指着汉献帝,厉声道:“这个伪帝,他想要变假为真!” 这句话,如平地起惊雷,响彻了整个大殿。 “变假为真?!” 杨彪、董承二人脸色大变,齐齐抬头看向汉献帝,眼里带着深深的愤怒和震惊。 “变假为真?!” 躲在暗中,偷听着宣室之中对话的曹操和许攸也是神色大变,都差点忍不住惊叫出声! 曹操彻底明悟了。 这一瞬间,他仿佛被闪电击中,灵台清明、内外通透! 心中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难怪宗正会说邺城天子才是汉室正统,难怪这个伪帝一直嘴硬死不承认。 原来他居然想从假天子变成真天子! “好可怕的城府,好深沉的心机!” “此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非今日恰好被我偷听到,实在难以相信他还会有什么用的手段。” 曹操握紧了拳头,脸色极为凝重。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隐忍和城府已经超过天底下绝大部分人。 曾经许劭也给了他“乱世之奸雄”的评价,他一直对此引以为傲。 可是与眼前这个伪帝相比,他那所谓的隐忍和城府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我太轻视他了,以后万万不可再进入皇宫。或许等到有一天他抓住了机会,就会号令虎贲卫士在我入宫时砍了我!” “就像当年十常侍诛杀何进一样。” 曹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还有恐惧感,他觉得以前进入皇宫能够活着,完全就是运气好。 他甚至觉得,宣室附近,可能就埋伏了刀斧手!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恐惧更甚,不停地四下张望,同时拉着许攸道:“子远,我觉得此地不安全,我们快快出宫!” 如今在他的心中,汉献帝的威胁指数成倍增加,已经超越了袁绍,成为他心中的第一大敌! 一旁的许攸,脸色也格外难看。 他没料到陛下的替身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行悖逆之事,想着变假为真。 这伪帝,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深深看了汉献帝一眼,许攸沉着脸对曹操道:“走吧,赶快出宫。” 他也觉得眼下的皇宫危机四伏,到处都潜藏着凶险。 曹操和许攸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离去。 大殿内的对峙依然在继续。 汉献帝指了指自己,到了现在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说道:“朕……变假为真?” “没错!!” 伏完脸色铁青一片,看向汉献帝的目光中充满了忌惮和愤怒,“你自知伪帝身份被揭露了就要身死,所以你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想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天子!” “你好深的谋划,你好大的胆子!” 杨彪也被伏完的话给点拨通透了,终于明白汉献帝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继续演下去,亏他刚刚心里还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看向汉献帝,愤怒地说道:“身为影子,替真身赴死乃是职责所在,怎能产生如此悖逆的心思!” “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帝王气象?想要以假乱真,完全是白日做梦!” 伏完踏前一步,厉声骂道:“乱臣贼子!让你假扮天子享受了帝王生活,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你若还有一丝报国之心,就速速自裁赴死!” “否则他日陛下大军杀到,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杨彪和伏完气势惊人,目光如刀! 看向是汉献帝的眼神,就如同看乱臣贼子。 “朕不是、朕没有……” 汉献帝被两人说得方寸大乱,之前积攒的怒气也泄掉了,努力想要开口辩驳,但奈何杨彪和伏完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一直没有说话的董承,静静的观察了许久。 忽然,他板着脸走到殿外,大声喊道:“来人!将这两个胡言乱语的贼子捆住手、堵上嘴,给我叉出宫去!” 四名虎贲卫士望向汉献帝,汉献帝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便冲入殿中,将杨彪和伏完往外叉去。 伏完破口骂道:“董承你这个奸贼!伪帝欲变假为真,你不出手诛杀他也就罢了,居然还敢——” 话说到一半,一团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很快,杨彪和伏完就被叉出去了。 宣室之中,汉献帝满头大汗地跌坐在地上,失神道:“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朕,他们怎么能这样说朕……” “朕从来没想过杀他们,可他们却让朕自裁,为什么,为什么啊!” 董承上前一步,目光幽深的看着汉献帝,说道:“陛下勿惊,臣不会让他们在外面胡说八道。” 听到这番话,汉献帝才勉强镇定下来,百感交集地对董承道:“所有人都背叛了朕,只有董卿依然如故,你才是最大的忠臣啊!” 董承笑了笑,凑到汉献帝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眼下已经没有外人,不必再装了。而且你假天子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再装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汉献帝一愣,随后勃然大怒:“你也认为朕是假天子!” “你看,还在嘴硬。”董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聊聊罢了。” “你为了保护陛下,甘愿冒险假扮天子,如此勇气和胆魄我甚是佩服。但杨彪和伏完那两个家伙,利用完了你之后就想将你抛弃,我真的看不下去。” “小兄弟,你想不想要一场泼天的富贵?” (本章完) 第206章 该我董承从龙了,汉献帝废后 在听到伏完说出眼前这伪帝打算变假为真的那一刻,董承着实被震惊到了,却也恍然大悟。 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替身居然有如此胆量和野心,代替真身成为真正的天子,堪称胆大包天! 与此同时,他也萌生出了其他心思。 “如今我女儿已经被这伪帝入身,杨彪和伏完也不带我上岸,分明是让我充当拥立假天子的替罪羊,成为他们的踏脚石。如今,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眼下那邺城的真天子虽然势大,但到底没有真正得到天下所有人的认可,依然还有人相信这伪帝是真的。曹操也为了自身声名也不会承认邺城的天子,只会力挺伪帝。” “而且这伪帝假扮天子就跟真的一样,之前好几年我都未能察觉。他隐忍这么久,心机和城府也令人心惊……他未必不能成为真正的天子!” “杨彪伏完都想成为从龙之臣却弃我不顾,如今,也该我董承从龙了!” 董承的野心越发膨胀,他不是汉室宗亲,对天子血脉正统可没有执念。 在他看来只要支持者伪帝的诸侯足够多,那为什么不能变假为真? 只要对他有好处就行了! 压下心头的火热,董承目光炯炯地看着汉献帝,问道:“小兄弟,敢问你真名是什么,怎么称呼?” “只要你我联手,我就助你变假为真,如何?” 汉献帝气得浑身发抖,怒睁双眼,一字一句道:“朕姓刘!单名一个协!朕就是真正的天子!” “很好!” 董承满意点头道:“就是要保持这样的状态,伱回答的没错,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这句话让汉献帝忍无可忍,抬起脚狠狠踹在董承的胸口上,歇斯底里地吼出一个字: “滚!!!” 汉献帝这一脚的力气出奇的大,董承被踹得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疼得呲牙咧嘴。 他从地上翻身爬起来,抬头对汉献帝骂道:“你这个狗脚朕发什么疯?真以为自己是天子了!” “没有我,你早晚要被天子诛杀!” 汉献帝闻言直接拔出腰间的天子剑,脸色狰狞地向着董承砍去:“朕砍了你这个逆贼!” 董承被汉献帝这发疯般的举动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向着殿外跑去,同时骂骂咧咧道:“狗脚朕!不与我联手,你就等死吧!” 言罢,就气呼呼的走了。 …… 司空府。 曹操和许攸从皇宫逃回来后,依然感到惊魂未定,连连喝了几碗酒水压惊,才算缓过劲来。 “真是太可怕了。” 曹操放下手中的酒樽,神色复杂地道:“我在刚知道他伪帝身份时,只觉得他演技非凡,在我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那时我见他如井中蛙观天上月,只是吃惊而已。” “如今知晓了他真正的图谋后,再见他便如一粒蜉蝣见青天,只剩下佩服和忌惮。” “这等心机城府,我曹孟德实在是自愧不如,我还是太过于单纯了。” 曹操很少如此发自内心地敬佩、忌惮一个人,当初意气风发剑指董卓的袁绍算一个;如今忍辱负重、意欲变假为真的汉献帝也算一个。 他头一次在隐忍的领域上碰见对手。 许攸神色凝重地道:“伪帝图谋甚大,甚至想将阿瞒作为踏脚石,阿瞒日后要多多提防,万不可使他找到机会鸠占鹊巢……呃?” 许攸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怎么,如此之熟悉? 好像陛下就是这样忍辱负重,暗中拉拢袁绍麾下势力,最终才摆脱钳制获得自由,这伪帝也是同样的打算? 他会不会已经暗中拉拢了一批曹操麾下的谋士或者武将,拥有一股自己的势力了? 想到这里,许攸的忌惮之意更甚。 “大胆伪帝!居然想要效仿陛下行事,如今我既知晓了你的图谋,又岂能让你得逞?” 许攸心中愤怒,暗暗想道。 他清楚的知道刘协如何在袁绍手底下一步步掌握权力,就是靠着隐忍以及袁绍的大意,最后还差点杀了袁绍! 这伪帝虽无陛下那般雄才伟略,但论隐忍和手段不比陛下要差,绝对是大敌! 许攸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曹操却听懂了他的意思,震惊之余心中也开始产生了怀疑——他麾下难道已经有人叛变了? 会是谁? 就在许攸和曹操两人沉思之际,荀彧走入了堂内,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他,令荀彧皱了皱眉。 都盯着我看作甚? 虽然心里疑惑,但荀彧没有多问,开口道:“司空,我听闻陛下今日令虎贲卫士带杨公和伏完入宫了,司空可知所为何事?” “不知。” 曹操和许攸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荀彧瞥了许攸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又没问许攸,这家伙回答什么?就连司空今日也有些奇怪,难道他们在讨论什么私密事,他来得不是时候? 想到此处,荀彧说道:“那我去探听一下,先告辞了。”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大堂。 待他走后,曹操和许攸看向彼此,眼中都闪烁着光芒,同时开口道:“是荀彧!” 他们两个都意识到了一点。 荀彧虽然从未坚定过立场,但心中对天子是始终持有一份忠心的,甚至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荀彧就是忠心于天子的汉臣。 这种情况下,假若那伪帝展现出和平时的懦弱完全不同的一面,趁机拉拢荀彧,荀彧未尝没有投效的可能! “阿瞒,我就说荀彧这个家伙屁股不正,你不能太信他了,以后要提防起来啊!” “说不定哪天你领兵在外出征的时候,他就直接叛变、拥立那伪帝夺权,到时候你可就危险了!” 许攸语气焦急地说道。 他不能让曹操重蹈袁绍的覆辙,因为大意让这个伪帝夺得权力,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曹操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他心里是不相信荀彧会背叛他,也不太可能暗中被那伪帝拉拢,但是也忍不住产生一丝怀疑。 毕竟伪帝的身份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荀彧可不清楚,万一真的背叛他了呢? 心中沉思良久后,曹操才缓缓点头道:“我以后自会提防荀彧,绝不会像袁绍一样大意。” “那就好。” 许攸这才放下心来,曹操生性多疑,被他这么一提醒后肯定会放在心上。 他倒要看看那伪帝能翻出什么风浪! 聊完此事,许攸也匆匆告辞了。 他要去找杨彪好好问一问,这个老匹夫是从哪找来的替身,居然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连一点身为死士的自觉都没有。 …… 皇宫。 伏皇后在寝宫中等了许久,直到天黑了也没有等到汉献帝回来,心中难免担忧,于是动身前往宣室。 然而一走进宣室大殿,她就看见汉献帝衣着散乱、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手中还拿着一把出鞘的利剑,脸色不禁一变。 “陛下!” 伏皇后快步上前来到汉献帝身旁,焦急询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曹贼又入宫来逼迫陛下了?” 汉献帝上一次拔剑还是在曹操带着甲士入宫的时候,所以她难免会把两件事给联想到一起。 听到伏皇后的话,汉献帝流下两行清泪,眼中满是屈辱之意,颤声说道:“朕今日召见了杨彪和伏完,想问是不是他们威胁了宗正。” “结果,他们当着朕的面大放厥词,指责朕是伪帝,伏完还骂朕打算变假为真,让朕赶快自裁!” “朕不明白!朕不理解,朕更不知道,朕到底哪里亏待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朕?” “皇后,你说这是为什么?” 汉献帝哭泣不止,泪如雨下。 伏皇后闻言,一张精致的俏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怒之色,难以置信道:“父亲怎么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她不敢相信这是伏完能说出来的话。 董贼都不敢如此忤逆! 自己父亲何时变成这样了? “还有董承……” 汉献帝哽咽不已,用充满恨意的语气说道:“如果说杨彪和伏完被蒙蔽了才说出这番话,朕还能理解。” “但是董承!董承这个奸贼!” 汉献帝的身体又忍不住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道:“他不但说朕是伪帝,还说打算帮朕变假为真,让朕与他联手!” “他比杨彪和伏完都更加可恨!” 如果董承只是和杨彪、伏完一样认为他是伪帝,他虽然愤怒,倒也不会如此恨之入骨,只当他们都被蒙蔽了便是。 可董承却是打算帮助他这个“伪帝”变假为真,窃取大汉江山,求自身的荣华富贵! 这是彻彻底底的背叛! 伏皇后震惊不已,她总算明白为何汉献帝这般愤怒了,这何止是羞辱?完完全全就是逆贼行径,说明董承根本就没怀什么好心思! “朕这个天子当得窝囊,曹操欺辱朕,臣子不信朕,朕丢了这大汉江山,朕对不起大汉历代先帝,朕恨不得罢免了自己!” “朕……无颜面对先祖!” 汉献帝悲怆地,缓缓举起手中的利刃,光滑的剑身倒映着他那张布满泪水、狼狈无比的面孔。 或许他真的该听伏完的话,自裁谢罪? “陛下!” 伏皇后大惊,毫不犹豫地将汉献帝手中的利刃夺了过来,怒斥道:“陛下乃是大汉天子,乃是九五至尊!如今尚未到绝路,陛下怎能轻言放弃?” “还未走到绝路?” 汉献帝惨笑一声,说道:“杨彪、伏完、董承皆不信朕是天子,宗正也贪生怕死不敢为朕正名,而今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天下人都觉得那个能引得紫气东来的伪帝才是真正的天子。” “朕已经走到绝路了,皇后。” 伏皇后摇了摇头,用柔美但是却充满坚毅的声音说道:“臣妾有一计,可使陛下转危为安、使我汉室幽而复明!” 尽管汉献帝心中已经绝望,但听闻此言后仍难免生出一丝希望,问道:“皇后有何计策?” 伏皇后说道:“董承此人虽野心勃勃,但未尝不可利用。他不是希望让陛下变假为真么?那陛下就顺着他的意思便是。” “尽管这样做有些屈辱,但却可借助他的力量,让他去为陛下拉拢各方势力。” “等到日后陛下重掌大权后再杀了他也不迟。” 汉献帝一愣,很快明白了伏皇后的意思。 董承的的确确是怀揣悖逆之心的奸贼,比董卓更甚,但这样的人也是可以利用的。 只要他与董承联手,按照他“变假为真”的计策实施下去,就能得到他的全力扶持。 “朕堂堂一位正统天子,居然要承认自己是伪帝,朕、朕……” 汉献帝抿着嘴,感觉无比屈辱。 他知道伏皇后没有恶意,提出的这个计策也是绝妙,但这种屈辱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见到汉献帝的神色,伏皇后规劝道:“陛下,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意一时之得失荣辱?” “当年淮阴侯韩信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尝粪问疾,此皆常人之所不能忍也,所以他们最终成就了一番大业。” 说着,伏皇后起身退后一步,对汉献帝盈盈拜倒。 “臣妾请陛下废皇后,立董贵人为后,以此取得董承信任,让他为陛下驱使。” 汉献帝怎么也没想到伏皇后会说出这样的请求,难以置信道:“皇后……何至于此?” 他与伏皇后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伏皇后也一直支持他、相信他,这是杨彪、伏完他们都没能做到的事!! 他怎能为了拉拢董承而废后? 伏皇后神色黯淡地说道:“臣妾父亲犯下如此悖逆之举,臣妾身为女儿,实在无颜再居于后位。” “而且陛下也需要拉拢董承,立董贵人为后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请陛下恩准臣妾的这一请求。” 汉献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心中感动到了极点! “皇后身为女子,都愿意为助朕而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朕身为天子,又岂能不如皇后?” 汉献帝经过一段激烈的犹豫挣扎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最后一搏! 深吸一口气,汉献帝伸手将伏皇后扶起来,神色坚定地说道:“皇后放心,朕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等到朕来日重掌大权,定要诛灭董家满门,届时再重新立你为后,给你天下所有女子都达不到的尊荣!” 这是汉献帝对伏皇后的承诺,更是对他自己的承诺! “是,陛下。” 伏皇后凄婉一笑,离开大殿。 半个时辰后,一名宦官带着天子诏令离开皇宫,前去车骑将军府,传召董承入宫觐见。 (本章完) 第207章 不会当皇帝就向邺城那位学(为余余盟主加更) 车骑将军府。 董承赤裸上身躺在床榻上,身上有着好几处乌青淤伤——正是今天被汉献帝那一脚踹下台阶后摔的。 “这个该死的伪帝,真是不识时务!”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硬气下去,伪帝身份暴露了,除了我以外谁能帮你?谁敢帮你!” “要不是因为杨彪、伏完他们不带我上岸,我才懒得冒这么大风险支持伱这个狗脚朕。” 董承一边给伤口抹上跌打药,一边愤愤不平破口大骂,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家伙。 都已经暴露了,还搁这装你娘呢! 真把所有人都给当傻子了? 当然恼火归恼火,董承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因为在他看来伪帝不过是因为身份和野心被揭露、一时气急败坏强行嘴硬而已,等冷静下来想清楚了肯定会向他妥协。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伪帝身份后还肯帮忙的,而且他地位高,手中也有军权,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就在董承心里盘算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并传来管家的声音。 “将军,宫中派人来了。” “陛下召您入宫觐见。” 董承闻言愣了一会,随后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他是个聪明人,若是蠢货,也瞒不了我这么多年。” 大笑过后,董承随手抓起衣服穿上,直接出门。 不多时就来到了皇宫。 此时汉献帝正在宣室内等候,见到董承入殿,汉献帝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少波动,淡淡说道:“坐吧。” “呵。” 董承嗤笑一声,也不跟他客气,大马金刀地落座,随看看向汉献帝,面露讥讽: “我本以为你要多考虑几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想清楚了,果然能假扮天子的人蠢不到哪里去。” 面对董承这番轻佻充满不屑的话语,汉献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之色,但还是忍了下来。 “朕可以答应和你合作,不过你得先告诉朕你打算怎么帮朕,朕又凭什么相信你。” 他对董承还抱有深深的忌惮。 杨彪、伏完知道他“伪帝”的身份后都选择跳反支持邺城天子,董承却完全不一样。 这个奸佞之臣,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董承淡淡的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弃子而已,杨彪、伏完想让我当拥立假天子的替罪羊,所以我需要自己谋一条活路,同时也为董家拼一把荣华富贵。” “至于怎么帮你,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有主意,只要你全心全意配合我,一切听我的话就行。” “待事成之后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董承微微一顿,抬头直视汉献帝,沉声说道:“我要大将军、大司马之位!” 都豁出去这条命了,董承所求自然也不小。 他要的就是位极人臣! 他要当霍光,他要当伊尹! “朕答应你。” 汉献帝对于他这个条件并不意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同时说道:“为了展现朕的诚意,朕会在明日早朝上宣布废掉皇后,等过段时日风声过去了,再改立董贵人为后。” “待到日后朕重掌大权、一统天下,董贵人所生的子嗣就是皇太子,朕让他克继大统。” 董承闻言,大喜过望。 他早就有这个心思,正寻思该怎么提好呢,没想到这个伪帝居然如此识相,主动就开口提及此事。 这也太懂事了吧? 难怪会被杨彪那老匹夫选中,用来做天子的替身。 董承很是满意,之前被汉献帝踹的那一脚的怨气也随之消散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后笑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是个人才,很不错!” “放心,我肯定会全力助你!” “从今以后,你我两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 到了现在,他这么做就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他的外孙,为了他董家日后的江山! 就算这个天子是假的,但只要和他女儿生下的孩子能继承天子位,那么这江山就有一半是他董家的! 想到这里,董承心中就越发激动。 他姑母先后当上皇后,太后,太皇太后。 奸贼董卓,也曾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可行废立之事。 如今可算是轮到他董承了。 天命在董,天命在董啊! 满意的看着汉献帝之时,董承忽然之间想起一事,于是压下心里的兴奋,说道:“你扮演天子虽说尚可,但和真正的天子相比起来还是有巨大的差距。许多瑕疵之处,容易被人看出,需要一一改进。” “?” 汉献帝脸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他不像他自己? 尽管感觉有被侮辱到,但汉献帝还是忍着怒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是何差距?” 董承严肃地说道:“气势,威仪!” 汉献帝闻言越发疑惑了。 还没等他发问,就见到董承脸上露出追忆之色,感慨道:“遥想当年我随奸臣董卓入雒阳,路上遇到遭十常侍劫持出城的少帝与天子。当时的天子还是陈留王,就跟在少帝身旁。” “那时候少帝,以及随行之人见到带领西凉大军而来的董卓,无不瑟瑟发抖,两股战战。” “唯有年仅八岁的天子站了出来,当众呵斥董卓为何见了天子车驾而不拜,那等气概和风范,真是令人惊叹。” “这也是当世奸贼董卓立陛下为天子的原因之一,陛下从小便有帝王之相啊……不得不说,董卓的眼光确实不俗,陛下一直都在忍辱负重,去了袁绍那边就不再藏拙,展露出了帝王气象。” 董承一脸唏嘘,在他看来,董卓乱政之时,天子所表现出来的懦弱都是假象,瞒骗过了所有人。 去了邺城后的所作所为,才像是当年那个敢当面呵斥董卓的陈留王! “所以,再看看你。” 董承从回忆中收敛思绪,轻蔑地看了汉献帝一眼,“你只学到了天子的三分模样,精髓却没有学到。” “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动不动就大吼大叫,哪里有半点帝王气象?哪里有半点天子威仪?” 汉献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是啊,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当年敢于呵斥董卓的气魄去哪了?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杨彪、伏完、董承他们才会觉得他不是真正的天子么? 可是……这就是他原本的模样啊。 董承见汉献帝不说话,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深深触及到了他的灵魂,于是放缓语气,笑道: “小子,不会就多练。” “天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要是换在之前,汉献帝肯定要大怒,但如今听到董承的这一席话,他心里却有种别样的滋味。 人心中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 他小时候什么样,所有人就都希望他长大了是什么样,而不愿意接受他变得平庸的事实。 或许邺城那个伪帝才是所有人心中所期待的、所向往的天子的模样,他以后也必须要向伪帝学习,做出改变才是。 伪帝既然能变假为真,那他未尝不行……不对,他是变真为真,让真更真! 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天子! …… 翌日早朝。 汉献帝下了一道旨意,以杨彪、伏完悖逆天子的罪名,革去了他们所有的官职、爵位;同时称皇后行为不端,触怒天威,所以废去后位。 一时之间,朝野震惊。 …… 司空府。 曹操今日没有入宫上朝,不是有事,而是不敢。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以后绝不踏入皇宫一步了。 就怕哪天入宫,被刀斧手给砍了。 不过汉献帝在朝会上下达的诏令他依然知悉,心中警惕的同时感到颇为奇怪。 “这伪帝怎么突然废后?” “此举必有深意!” 在曹操眼中,那伪帝的一举一动都变得深不可测,这次这一举动肯定不简单。 伏皇后肯定是知晓伪帝的身份,上次甚至不惜以自身声名为伪帝作保,如今又为什么会突然被废? 曹操眉头紧皱,心中反复思索。 良久之后,他拍案而起,终于想清楚了原因所在。 “果然啊,这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心机手段太可怕了,和他们相比,我还是太单纯了!” “定是伏皇后知道伪帝事情败露了,所以故意触怒伪帝,让其废后,想要以此机会金蝉脱壳!” “伏家果然跟掉包天子一事分不开关系!” 曹操心中冷笑,觉得看透了一切。 不过伏完越是想以死来表忠,他就越不会杀了伏完,一定要让这个老匹夫好好活着。 这人和杨彪一样,也是他的后路底牌。 …… 杨府。 许攸走进杨彪的厢房,关紧门窗之后,没好气地质问道:“你从哪找来的替身,居然这么胆大包天?” “身为伪帝居然有变假为真的想法,你当时是怎么教导他的?” 汉献帝昨日的行为让他很是不忿,这分明就是对陛下的背叛! 杨彪满脸惊愕地看着许攸,问道:“此事你怎么知晓?昨日你分明不在场啊!” 许攸冷哼一声,道:“我和曹操一直都在暗中旁观,你们和伪帝的对话我们全都听见了……杨公你怎么会找这样的人当陛下替身?天子替身,可不能仅仅因为像就行啊,必须得有绝对的忠诚!否则很容易就会出事。” “我……” 杨彪脸色难看,心中有苦说不出。 他哪里知道这个伪帝竟敢这么做,这人又不是他找的,是那个神秘的幕后之人找的啊! 不过面对许攸他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只能沉着脸转移话题。 “事情既已发生,还是想一想怎么应对吧,难不成真要看着这伪帝变假为真?” 许攸说道:“我打算写信向陛下禀报此事,看看陛下如何吩咐……我目前担心的是这伪帝有没有借着天子的名头,在暗中拉拢势力。” “当初陛下被袁绍挟持之时,便隐忍藏拙,暗中积蓄力量,最后才赶走袁绍,重获大权。我担心这伪帝也会如此效仿。” “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荀彧,他极有可能已经被伪帝拉拢了。” 许攸简单的分析了一番,让杨彪连连点头:“日后得多多提防荀彧才是。” 许攸又接着把今天汉献帝在朝堂上颁布的圣旨,告知了杨彪。 “那伪帝已经革除杨公和伏完的所有爵位与官职了,还废了伏皇后的后位。” 废后! 杨彪眉头一挑,只是简单的思索一番,就醒悟过来,在心中骂道:“我就知道!掉包天子之事和伏完脱不了干系!我杨家四世太尉,这老匹夫,怎么能如此不信任我!” 之前伏皇后还帮这个伪帝隐瞒,现在发现伪帝想变假为真了,马上就被废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伏完从头至尾都知道伪帝的身份。 可这老匹夫却从头到尾都一直跟他装! 在心里把伏完反复骂了几遍后,杨彪不动声色地问道:“伏公如今如何了?” 许攸答道:“被下了大牢……杨公,伏完此人也是内应吗?我之前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过。他那日当殿骂曹操真是吓了我一跳。” 许攸到现在还对伏完那一日指着曹操鼻子骂的场面记忆犹新,那天若不是他死命拦着,曹操肯定要砍了伏完。 只是他觉得疑惑,杨彪也没跟他说伏完是自己人啊。 “咳……子远不如自己去问一问。” “此事我不好多言。” 杨彪轻咳一声,含糊其辞地说道。 许攸只以为是不方便说,于是点了点头,嘱咐杨彪好好修养身体后,便转身离开了。 …… 大牢。 “寿儿她……被废了?” 伏完从许攸口中得知伏皇后被废的消息后,先是一惊,随后心中狂喜! “做的好啊!不愧是我女儿,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脱身,并向陛下表忠心!” “看来你一直都知道这个伪帝的身份……不过又是何时与杨彪密谋的?居然连我这个父亲都瞒着,真是瞒得为父好苦啊!” “要是早说出来,为父又岂会冒着丧命的风险去呵斥曹操?哎!这丫头真是……” 自从得知伪帝的身份之后,伏完就一直不理解伏皇后为什么始终不相信,甚至还帮伪帝隐瞒。 如今才知道,原来伏皇后早就知道了伪帝身份,只是守口如瓶而已。 直到眼下发现这伪帝想变假为真。 所以才借废后之由脱身! 当真聪明! “原来寿儿也是陛下谋划中的一环,如此忍辱负重,当真是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汗颜。不过有这份功劳在,我伏家何愁不兴旺?” 许攸一直瞧瞧观察着伏完的表情变化,在心中斟酌片刻,面无表情地问道:“掉包天子一事,是你做的?” 伏完回过神来,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伏皇后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他又岂能退缩? 反正他女儿与此事有关,那不就是和他有关,和伏家有关。 于是断然把这件事认下来! 他冷冷的看向许攸,义正辞严的大声说道:“没错!就是老夫干的!你这个曹贼的走狗,又待怎样?!” “想要杀老夫,那只管杀便是!老夫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乃父!” 闻听此言,又见伏完一副慷慨赴死模样,许攸心中明悟了。 伏完果然也是自己人,同样是陛下的内应! 汉室忠臣何其多,焉能不幽而复明? 碍于大牢人多眼杂,许攸也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冷哼一声,就离去了。 …… 与此同时,一封来自刘备的奏折,从千里之外的益州送达了邺城。 (本章完) 第208章 元皓,假如我假立天子,我是说假如啊…… …… 邺城皇宫,天子寝宫。 刘协刚起床,便坐在案桌前,仔细翻看着刘备从益州送来的奏折,脸上逐渐浮现出惊喜之色。 刘备呈来的这份奏折里,先是恭贺了他摆脱了袁绍钳制,不再龙困浅滩,其次禀报了益州那边的情况。 高干和张鲁已经打起来了。 尽管高干带了一万精兵过去平叛,但奈何益州地势复杂,张鲁只要一打不过就会躲入山林之中。 而只要没办法歼灭所有叛军,过不了多久对方又会重新聚集起力量,而这也正是宗教叛军的难缠之处。 信徒太多了,兵员补充太简单。 所以高干现在算是被张鲁给缠上了,现在不是他想不想养寇自重慢慢蚕食益州的问题,而是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消灭这股叛军。 刘备和高干的做法完全不同,他带着天子密诏找到了刘璋后,为他出谋划策,协助处理州务并改善民生,逐步降低天师道的影响力,因此深得刘璋信赖。 眼下在益州的名声,也渐渐起来了。 暗中拉拢了不少人心。 “刘备终究是刘备啊,当真是一点都不能小觑,这才多久,就在益州发展的如此顺利。” “再给他个一年两载,益州怕是还得如历史上那般易主了。” 刘协看完了奏折后不禁一阵感慨。 自从年初那阵子让刘备去益州发展并牵制高干后,他就没再关注刘备那边的情况了。 没想到才过去了七个月时间,刘备就在给他呈上的奏折上带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目前高干被张鲁牵制在益州,要是带兵回来驰援的话,先前一切努力都将功亏一篑,所以目前完全不用担心高干能回援袁绍。 而刘备得到刘璋信赖,在益州养精蓄锐、徐徐发展,未来大有可为,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刘璋此人,玩不过刘备。 “吕布在扬州那边和周瑜打得热火朝天,刘备在益州也站稳了脚跟,我也不能懈怠了。” “等把三郡之地拿到手,就可以好好整顿一波兵力,开始想办法拿下整个冀州,进而将袁绍的基业全部蚕食。” 刘协眼神明亮,心中豪气万丈。 拿下冀州,吞并青州和并州之后,无需诸侯相助,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横扫天下。 “袁本初收到我那封自表身份的密信之后,一点投降的迹象都没有,想来还是不甘心。” “就是不知收到朕昨日寄过去的狗爬信,能否影响他的决策?” 此时,甄宓带着一众宫女走入寝宫,说道:“陛下,快到上朝的时辰了,臣妾来为陛下更衣。” 刘协点点头,放下手中奏折,然后在甄宓和宫女们的服侍下换上衮冕。 两年时间过去,甄宓出落得越发美丽了,和以前相比起来更多了几分成熟韵味,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有少妇味道的少女,有少女味道的少妇,魅力更加上升了一个层次。 当然她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刘协的功劳最大,毕竟他可是出了大力的。 看着为自己整理衣冠的甄宓,刘协忍不住笑问道:“今日爱妃怎么亲自过来为朕更衣了,莫非是想看看朕有没有夜宿其他后妃的宫中不成?” 更衣这种事情一般是宫女做的,除非他当晚在哪个后妃的寝宫中过夜,才会由那位后妃服侍。 不过最近事情比较多,他基本上都在寝宫中一个人休息。现在甄宓专门过来为他更衣,他自然以为甄宓又开始吃醋了。 “臣妾在陛下心中就是这样小心眼的女子吗?” 甄宓闻言微微有些羞恼,很是不服气地说道:“陛下去哪位妃子的宫里过夜,臣妾都不会介意的。” 刘协遗憾道:“好吧,朕本来打算今晚去爱妃宫里,既然爱妃都这么说了,那朕今晚去找吕贵人好了。” “不行!” 甄宓顿时急了,一把抱住刘协说道:“陛下既然都决定要来陪臣妾了,怎能轻易改变?” “若陛下想念吕贵人,那让她也一并过来侍寝就好……陛下都已经十天零七个时辰没来臣妾宫中了,而且上一次去的也是吕贵人的宫里。” 听到甄宓这精确到时辰的计数。 刘协也是哭笑不得。 甄宓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连上次他夜宿哪个宫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说不在意? “朕知道了,晚上会去找爱妃的。” 刘协揉了揉甄宓的脸安抚道。 虽然甄宓有些容易吃醋,但心思却不坏,表面上跟几个后妃们的相处也很融洽,很有后宫之主的风范。 甄宓这才放心,从刘协怀中抬起头说道:“陛下,其实臣妾今日前来是有其他事情要禀报。” 刘协挑眉问道:“何事?” 甄宓稍稍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母亲从家中来信了,信上说打造武器装备供给军队的开支太大,族中的财力已经难以支撑。” “这段日子陛下一直忙于政务,所以没有来臣妾宫中,臣妾找不到机会告诉陛下。” 自从甄氏开始决定协助刘协之后,尤其是在刘协摆脱袁绍的挟持之后,就开始不计成本地投入。 既供给吕布的后勤,让其有能力在扬州征战,又要大量打造武器甲胄,用来武装军队。 除此之外还得从幽州那边收购战马。 虽然刘协提供了全新的冶铁术和细盐的提炼术,但前者用在了打造武器装备上,不可能随意对外售卖。 后者虽然赚钱,但单单依靠贩盐这一项想要撑起这么大的开支,实在有些困难。 武器装备的打造实在是太烧钱了,就算甄氏财力雄厚也有些顶不住。 听闻此言,刘协皱紧了眉头。 他还是第一次从甄宓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甄氏是全心全意支持他的,如果不是没办法,肯定不会跟他开这个口。 “单单靠卖精盐还是不够啊,主要是如今正值乱世,精盐贩卖的产业还没有完全铺开,玻璃的制造也没有成功。” “看来得想办法赚钱才行。” 见到刘协皱眉不语,甄宓以为他是不高兴,连忙说道:“陛下无需太过忧心,母亲说族中还是能够坚持一些时日的。” 刘协收敛思绪,对甄宓温和笑道:“爱妃放心,朕没有怪罪你母族的意思。” “甄氏这么长时间来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有没有尽心朕也清楚,供养大军的开支确实太大了。” “此事朕会想办法解决的。” 甄宓这才松了口气,散去心中的担忧,她很怕自己给不了刘协什么帮助后,就会失去宠爱。 安慰了甄宓几句,刘协就离开了寝宫,一边想着此事一边前往泰安殿上朝。 泰安殿中,百官们早已提前在殿内齐聚。 刘协走到上方龙椅坐下,开始他每日的例行朝会,听群臣汇报近日以来的各方事务。 司马懿率先上前道:“陛下,圣旨发出后,如今魏郡内绝大部分城池都闻风而降,但安阳和濮阳依然由袁绍残党把持,不肯迎王师。” 正常情况下天子圣旨送去就够了。 不投的人全部以逆臣论处。 但是在绝大多数外人眼中,天子依然受到挟持,只不过挟持的人从袁绍换成了袁熙。 不投降的基本上都是忠于袁绍的臣党,不肯屈从袁熙“假传”的圣旨,负隅顽抗。 而那些投降的城池全都是墙头草,直接遵从天子圣旨而投,谁也不得罪,反正谁把持天子他们就听谁的。 这种情况完全在刘协的预料之中。 之前用袁熙为挡箭牌,有这种副作用是难免的。 但在听完司马懿的汇报后,他依旧还是得震怒一番,冷声道:“不尊圣旨,不迎王师,视同谋逆。” “太史慈何在!” 太史慈起身出列,双手抱拳:“臣在!” 刘协道:“朕命你领兵五千大军,讨伐不臣!城破之日,贼首夷三族,传首魏郡一十三城!” 太史慈大喜,恭声应诺:“十日之内,臣定踏平安阳与濮阳!” 太史慈退下之后,刘协看向郭嘉和张辽,问道:“文远军马整顿如何?奉孝军需粮草是否就位?” 郭嘉出列道:“回陛下,一应军需粮草,皆已备好。” 张辽亦起身出列道:“臣已整顿军马,只待陛下一声令下,随时可发兵广平郡和阳平郡。” 刘协满意的点了点头,郭嘉虽然最擅长的是谋略而非后勤,但后勤交到他手上,也能管理的井井有条。 “此战以文远为主将,儁乂为副将,汉升为先锋,领一万徐州军并两千羽林卫。明日发兵,两路并进,收复广平郡、阳平郡全境!” 张辽,张郃,黄忠纷纷领命。 三人脸上,尽是兴奋和激动。 建功立业报效天子,就在今朝。 三人退下之后,杨修又上前禀报:“陛下,几日前俘虏的六千残兵已经完成收编。但目前库房没有多余的武器装备分发下去。” 提到这个,刘协感到一阵头疼。 兵力的确是增加了不少,但是武器装备的制造速度很难跟得上啊,徐州军和羽林骑之所以强,大半原因在于武器装备。 眼下多了六千人,总得把他们给武装起来,这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甄氏那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刘协心里难免有些焦急,大军多了之后,才发现这打仗打的压根不是谁的大将猛,谁的谋士更精于算计,谁的士卒更加精锐。 打的完全就是后勤,是钱,是粮! 没钱没粮,勇猛如吕布,智谋如陈宫,也无济于事。 他越发觉得要着手把赚钱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总不能全部都指望着甄氏。 好在杨修退下之后,崔琰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陛下,臣已从民间招募七百壮士,充入虎贲营。” “最多年底之前,三千虎贲营便能建制。” 刘协闻言大喜,虎贲营的招募要求,可其他兵种不同。 能入虎贲营的士卒,都是优中选优,精中选精。 这崔琰不愧是清河大族出身,办事效率就是高。 “此事有劳爱卿多多上心,爱卿的功劳,清河崔氏的功劳,朕一直放在心中。” 崔琰哪里敢居功,连忙说道:“臣既为虎贲中郎将,组建虎贲营乃臣应尽职责,臣岂敢邀功?” 崔琰退下之后,朝堂之上的各项事务还未结束。 一应大小事务,讨论了足足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下朝之后,刘协已经有些头脑发昏,精神不集中。 “仅仅只是这么点地盘,就有这么多繁琐的事务,日后天下一统之后,朕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连续上朝将近一个月之后,刘协已经发自内心的佩服嬴政、李世民、朱元璋这些勤政的皇帝了。 皇帝,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 冀州前线。 虽然在邺城折损了一万三千多的人马,但有袁谭领兵前来驰援,弥补了兵力上的不足。 于是经过上次界桥之战的胜利后,袁绍又打了一次胜仗。 如今已经占据主动,反守为攻对公孙瓒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这些天来,袁绍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公孙瓒接连败退,最后竟然被赶出了冀州境内,退守易城。 然而,即便公孙瓒退回了幽州,双方的战火并没有因此停息。 袁绍听取了田丰的建言——囊内必须安外,他已经铁了心要将公孙瓒彻底击溃。 夜以至深,易城十里外的袁军中军营帐内,依然亮着烛光。 袁绍手中拿着两封字迹完全不同的信,放在手上反复观看、比较。 这两封信都是刘协所写。 一封是和沮授绝笔信一同寄过来,信中表露身份并让袁绍投降的劝降信; 一封则是今天刚收到的,和以往一样的狗爬信。 两封信上字迹截然不同。 前者龙飞凤舞、雄浑大气;后者歪歪扭扭,就像是狗爬一般,还不如蒙童写出来的字。 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心机城府之人,否则两年半的相处,我岂能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他若真是天子,又怎么会对我一个臣子恭恭敬敬。” 袁绍呢喃自语。 上次刘协寄过来的那封信里说自己就是真正的天子,着实把他吓得冷汗直流。 可是最初的震惊过后。 他又觉得其中有蹊跷。 这信里透露着太多问题,先不说字迹的巨大差距,就拿信里的内容说,如果他自裁,袁氏不会受到牵连,还会重用袁熙。 但为什么……偏偏是袁熙? 袁熙与他已经势不两立,他恨不得杀了这个孽子;如果是真正的天子,为了说服他投降应该会说重用袁谭才对。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 而且这个转变太过突然了,一个言行粗鄙、贪财好色,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毫不估计尊严和脸面的流民,怎么会是大汉天子? “莫非上一封信是袁熙那逆子伪造的?就像是那封所谓的公与绝笔信一样,都是假的!” “对!绝对是这样!袁熙那个逆子已经知晓了伪帝的真实身份,既然能伪造公与的信劝降我,为何不能伪造天子的信?” “他肯定是想借这封信哄骗我自裁,然后不废吹灰之力夺取我所有势力!” 袁绍目光阴沉,心念百转。 他一方面不相信邺城那个伪帝是真的天子,一方面又忍不住想到过往的种种。 孔融分辨不出真假、天降异象、杨彪撞墙自杀、杨修投靠、那令人震惊的天子威严…… “不对,孔融分辨不出是因为伪帝演的太好,天降异象的事伪帝之前的信里也说了,就是袁熙和张辽他们搞的鬼!” “我不能被骗,那个逆子就是希望我掉进他的诡计当中!” 袁绍牙关紧咬,努力想要说服自己。 桌案上蜡烛的火光跳动不止,光芒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孔看起来忽明忽暗,变幻不定。 没有沮授在身边讨论,他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更找不到人为他分析、帮他出谋划策,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主公。” 就在此时,田丰走入账内。 袁绍赶紧将手中的两封信藏在衣袖当中,故作平静地问道:“元皓,这么晚了,还有何事商议?” 田丰说道:“后勤方面的事务我已经处理完毕了,还有阵亡士兵的抚恤、兵员的调动以及补充等等,请主公过目。” 他说着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案上。 袁绍点头道:“我知道了,待会儿会看的,你先退下吧。” “是,主公。” 田丰拱了拱手,看着脸色有些苍白、黑眼圈深重的袁绍,犹豫片刻后说道:“我知道公与遇害对主公的打击很大,但希望主公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 “眼下和公孙瓒的战事还在进行,主公若是出了什么事,军中可就没了主心骨了,此战也定然会大败。” 田丰的这番话,要是放在以前袁绍只会觉得刺耳,但如今听来却只觉得饱含关切,是难得忠良之言。 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袁绍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道:“元皓留步,我有事情要问伱。” “主公有何事要问?” 田丰停下脚步,面带疑惑地看向袁绍。 “我……” 袁绍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 他刚刚突然很想把关于邺城天子的一切都告诉田丰,包括他当初和沮授假立天子之事。 但喊住田丰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此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哪怕田丰是他眼下最信任、最器重的心腹谋士,他也不敢说出来。 于是袁绍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斟酌半晌后才说道:“我昨日做了个很奇异的梦,想让元皓你为我解一解。” 田丰认真道:“愿闻其详。” 虽然解梦他并不擅长,但既然自家主公这么问了,他尽力回答便是。 “是这样的……” 袁绍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我昨晚梦见曹操那边的假天子忽然变成真的,假如元皓你是曹操,你会怎么办?” 田丰闻言一愣,很自然的说道:“主公说笑的,假天子如何能变成真天子。倘若天子当真在曹营,他自然要召集天下诸侯讨伐主公。” 听到田丰的回答,袁绍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比喻有点不太恰当,他和曹操的处境完全不一样。 于是他又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说道:“我后续又做了一个梦,梦到假立天子的人变成了我。可是后续又忽然发现假立的这个天子是真的,元皓认为,我当如何?” (本章完) 第210章 一战定幽州,袁绍斩白马 幽州门户,易城,南门。 赵云端坐在城门楼中,用一块绢布仔细擦拭着手中长枪。 今日他未穿甲胄,仅着一袭白袍。 这让他看起来少了一丝英武,更多增添了几分俊朗,若拿上几本书在手,就更像读书人而非武将。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卒匆匆跑来,向赵云禀报:“将军,五里外发现袁绍大军,正向易城杀来!” 赵云闻言停下了手上擦拭的动作。 “共有多少人?” “回禀将军!具体人数未知,目测不下三万人,是袁绍主力大军无疑!” “弓弩手、陷阱可准备妥当?” “一切就绪!” “好!” 赵云一震手中长枪,霍然起身,炯炯有神的双眼中似乎有着丝丝电光闪过,极目远眺,看向远方。 只见远处烟尘滚滚。 无数大军向易城奔袭而来! 正是袁绍的军队! 赵云眼神微凛,大步上前,直接在城门楼上开始舞动手中长枪,竟是旁若无人地练起了枪法。 而在易城之外。 袁绍率领麾下三万大军不断向着易城逼近,在距离易城不过一箭之地的时候,大军才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袁绍看见易城的景象,脸色微变。 只见易城城墙上没有任何守兵的存在,就连旌旗也收了起来。除此之外,南面城门的三扇大门全部打开,根本没有任何防守。 整个易城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空城。 难道公孙瓒弃城而逃了? 就在袁绍心中冒出这样的疑问时,袁谭忽然提醒道:“父亲,快看城门楼上!” 袁绍顺着袁谭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便见到在易城南门的城门楼上,有一袭白袍舞动,细细看去,是一名身材挺拔的青年在舞动长枪。 虽然隔得很远,但袁绍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舞枪之人的身份,正是败颜良、拒韩猛、退麴义、又杀他大将文丑、差点于万军之中取他性命的赵云! “他这是在干什么?” 袁绍心中惊异,拉动缰绳控制着坐下马匹,凝神注意着城门楼上赵云的一举一动。 此时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城内没有守军? 为什么南面城门会大开? 为什么赵云在城头舞枪? 带着心中疑惑,袁绍谨慎地向田丰问道:“元皓,你可看出公孙瓒这是在玩弄什么诡计,是不是弃城而逃了?” 田丰也在观察着易城城墙上的景象,他心中同样感到疑惑,闻言皱眉道:“应该没有……若是公孙瓒弃城而逃,怎么会留赵云这员猛将在此?” “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诈,再观察观察。” 听到两人的议论,一旁的颜良冷哼道:“主公,我看这赵云就是在故弄玄虚,依我看,不如直接杀入城去!” 一旁的袁谭也附和道:“对,杀进去!” “公孙瓒城内的守军最多不过一万,此次我们大军火速杀至,没有给他任何喘息机会,他定然没有机会调兵前来驰援!” “眼下公孙瓒肯定已经弃城而逃,只留这赵云一人在此,想要吓退我们!” 袁谭已经详细了解过公孙瓒的情况。 易城内的守军根本挡不住他们! “不可妄动。” 面对袁谭和颜良的建议,袁绍却摇了摇头,眯眼盯着城墙上舞枪的赵云,缓缓说道:“赵云这枪舞得虎虎生风,如惊涛拍岸、风卷残云,枪尖似有雄兵百万,威势非凡。” 颜良愣了愣,疑惑道:“主公,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不就是舞枪么,我也会啊。” 虽然他的枪法没有这赵云舞得好、舞的漂亮,但就是舞枪而已,这有何难?他看不出赵云这枪舞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根本就是故弄玄虚! “非也。” 袁绍依然摇头,目光片刻都不曾从赵云身上离开,“你们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赵云的枪势似百鸟朝凤,灵动非凡;而且他身上未着甲胄,仅一身布衣,可见他定然是胸有成竹。” “若我猜的不错,公孙瓒肯定在城内埋伏了大量的伏兵,只要我敢领兵进城,必然中他的埋伏!” 田丰深以为然道:“主公所言极是,那毒士贾诩投了公孙瓒,为其效力,定然是贾诩出谋划策,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 他忌惮的并非是公孙瓒,而是贾诩! 贾诩在邺城事变中将袁熙当成了枪使,害死了逢纪、辛评、郭图,差点让袁绍也命丧邺城! 可谓是狠毒至极! 后来投了公孙瓒后也频频献计,让公孙瓒在进攻河间郡时屡屡取得战果,若非是因为己方势力雄厚远超公孙瓒,恐怕河间郡还真的要丢失。 他敢断定,眼前这座空城肯定是贾诩的计谋! 颜良闻言提议道:“既然如此,主公不妨派一队士卒入城探一探虚实,看看这城内有没有伏兵。” 田丰和袁绍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很快,三百士卒就从大军队伍中脱离,直接奔着大开的那面城门而去,很快便进入其中。 但就在这三百士卒进入城门中的那一刹那,三扇城门忽然重重落下,有几个未能及时进入其中的士卒,直接被城门砸的骨断筋折、鲜血满地! 这一变故让袁绍等人都大为吃惊,连忙下令大军后撤五百步,远离易城。 城门楼上,赵云依然淡定舞着长枪。 仿佛根本没把入城的三百士卒放在眼中。 没多久,南面的三扇城门再度被拉了上去,而里面露出来的景象则令袁绍等人都面露惊骇之色! 只见城门洞内尸体横陈,刚刚进入的那些骑兵们全部都惨死,没有一人存活! “果然有诈!定是那张燕率领黑山军来援!” 袁绍脸色大变,更加确信城内有伏兵,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大军原路返回!快快撤退!” 颜良和袁谭也被惊到了,三百士卒这么快就折损殆尽,说明城内确有伏兵,这易城远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他们前些日拦截到公孙瓒写给黑山军张燕的求救信。 如今看来,黑山军定然已经赶至,且埋伏在城内;或许连城外也有伏兵,就等他们展开攻城、毫无防备之际,突然袭击! 在袁绍的号令之下,三万大军后队变为前队,浩浩荡荡地撤退离去,不敢继续逗留。 易城,南面城门楼。 躲在城墙垛下的士卒见到城外大军撤退的景象后,不由得大喜过望,对赵云喊道:“将军!敌军真的撤退了!” “不要起身!” 赵云依然没有停下舞枪,尽管他已经紧张的额头冒汗,但依然脸色沉静。 “袁绍定然还在观察着城墙上的情况,现在若是露出破绽,就会被他识破我们是故弄玄虚!” “马上通知伤员,让他们立刻来到城墙上,挂上旌旗巡逻防守!” 城内的一千伤员,立刻全部登上城墙,装作城内兵力充足的模样。 “诺!” 士卒弯着腰,应诺而去。 …… 袁绍大军撤退两里路之后,一名斥候骑马赶来,向袁绍禀报:“主公,大军撤退后,有大量守军涌上城头,城内还有众多兵马走动!” 听到斥候的禀报,袁绍和田丰二人皆面露不出所料之色。 果然,城内的确有伏兵! 袁谭一脸佩服的说道:“父亲当真是料事如神,若我们贪功冒进,恐怕正中了公孙瓒的奸计!” 袁绍眼中闪过一丝自傲,抚须笑道:“区区小计尔,又岂能瞒过我的眼睛?” “先撤兵回营,不要继续逗留。” “等探明公孙瓒的虚实之后再发兵来攻也不迟,若张燕的确来援,易城兵员充足,我等强攻易城并非上策,只能再寻机会。” 袁谭、颜良纷纷抱拳应诺。 …… 易城五里外,一座山丘上。 公孙瓒得到了袁绍大军撤退的消息,一时间大喜过望,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子龙当真是好计策!” “袁绍果然中计!” 公孙瓒的心情十分兴奋,他没想到袁绍居然真的被一座空城吓得退兵,既然如此,眼下就轮到他发挥了! 压下心头的激动,公孙瓒看向公孙范,问道:“火马准备得如何了?” 公孙范神采奕奕地道:“三千匹马已经蒙上了眼睛,尾巴也浸透了火油,随时可以点燃放出去!” 他们和袁绍的大军数量差距过大,即便埋伏偷袭,也是以少战多,所以贾诩给他们出了一个狠毒的计策——把所有骑兵的备用马匹都拿来充当战力,将它们尾巴点燃,用来当一次性消耗品,冲撞袁绍大军的阵型! 两人谈话间,公孙续提醒道:“父亲你看,袁绍的大军已经要进入平原了!” 公孙瓒向着远处看去,果然见到袁绍的大军! 见到这一幕,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点燃火马!此战誓要诛杀袁绍!” 公孙范和公孙续当即领命。 没过多久,山丘上便扬起了冲天的烟尘和火光,三千匹战马被点燃尾巴,蒙上眼睛,在受惊之后从山坡上向着平原冲去,浩浩荡荡气势无比惊人! 与此同时,公孙瓒的大军跟随在火马群后方,一同向袁绍的大军杀去! 万马奔腾的动静实在太大。 袁绍的大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浩浩荡荡、从山丘上奔袭而来的火马群,以及后方跟随的众多骑兵! “有埋伏!保护主公!” 田丰大惊失色,在见到火马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坏事了,急忙令人将袁绍团团保护起来! 三千匹受惊的战马转瞬即至。 尽管三万冀州军都算是训练有素,在发现有敌袭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防御,但又如何挡得住三千匹受惊的战马? 双方刚一接触,火马群就冲破了匆忙组建的防线,冲入袁绍大军之中,在军阵内横冲直撞,踩死、撞死士兵无数,更重要的是阵型也随之大乱! 但这只是个开胃小菜而已。 最要命的还是后方紧跟而来的幽州军,还有杀气腾腾的白马义从! 公孙范亲自率领白马义从,直奔袁绍帅旗所在的位置而去,大吼道:“斩袁绍者!赏万金!杀——!” 白马义从如一把长枪。 一路破阵杀向袁绍! 颜良将袁绍护在身后,满脸凝重道:“主公,我们中计了。主公速退,末将断后。” “勿要乱我军心!”袁绍怒视颜良,道:“如今尚未兵败,岂能言退?” 退则死,撤则亡! 如今的局势,袁绍但凡撤退,便要遭受公孙瓒骑兵的追击。 现在大军已经被火马冲乱了阵型,步兵又被骑兵撵着追击,在战阵都无法集结的情况下,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死伤根本不可估量。 “颜良,命伱速速整顿大军,斩杀发狂的火马!” “麴义,命你领先登死士一千,强弩兵一千,正面迎战敌军。” “吕翔,吕旷,命你二人领三千兵马,策应麴义。” “蒋奇,你领三千兵马,绕至敌军后方。不求杀敌,只需骚扰牵制敌军即可。” “袁谭,你领剩余主力,随本将军坐镇后方。” 一条条指令,从袁绍口中发出。 虽然中计,但他却并未因此惊慌,反而有条不紊的调度着大军。 众将见此,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应诺而去,执行袁绍的命令。 很快,大军从遭遇袭杀的散乱,重新变得有序了起来。 大军前方,麴义高举手戟,愤然大吼:“先登营,随本将再斩白马!” 麴义出生凉州,曾多次与羌人作战,十分熟悉骑射战法。 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也是轻骑兵。 轻骑兵强在骑射,却不适合冲阵。 尤其是在面对先登营这样的重甲步兵军阵,更不可能轻易冲破阵型。 一千先登死士组成盾阵,随着麴义顶在最前方。 一千强弩兵,和先登死士穿插着蹲伏在盾牌之下。 总共两千人,冒着两翼策应的骑兵箭雨,冲向公孙瓒的中军大营。 只要他能在公孙瓒的雁行阵中撕开一个缺口,和白马义从近身搏杀,轻骑兵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给本将军全歼先登营!取麴义首级着,赏万金!” 公孙瓒见到先登营,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支曾经让他损失惨重的先登营,一直以来都是他心中的噩梦。 一方是袁绍麾下最精锐的重甲步卒,一方是傲视天下的白马义从。 双方再次交手。 待白马义从冲到距离麴义盾阵大约还有五十步之时,麴义忽然大喊:“射!给老子射死他们!” 话音落下,原本和先登死士穿插蹲伏在重盾下的一千强弩兵,突然一跃而起,手持强弩,向着白马义从射击。 一支支弩箭激射而出,如霹雳炸响。 只要被弩箭命中的白马义从,无不应声而倒。 刹那间,白马义从死伤数百,阵型隐隐有乱象。 麴义见状大喜,口中大喊着:“先登营在前,弩兵在后,冲散他们的阵型!” 说着,他身先士卒,带头冲锋。 后方,袁绍见此一幕,立刻下达命令:“命吕旷吕翔,速速跟上,以破敌阵!” 传令官第一时间将袁绍的命令传达下去。 吕旷和吕翔两兄弟,立即领着三千大军出动。 蒋奇也在此时,率领三千兵马杀至公孙瓒大军侧翼,策应吕氏兄弟。 一刻钟之后,除去吕氏兄弟俩的三千大军,光是麴义率领的先登营和强弩兵,就斩杀了一千多首级。 公孙瓒的战阵,也彻底宣布告破。 中军大营中,袁绍目光灼灼,断然大喝:“公孙小儿,此战过后,幽州便要落入本将军的手中!” 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怒吼一声:“全军出击!” 呜呜——! 号角吹响! 颜良和袁谭率领主力大军出动,直奔公孙瓒的将旗而去。 袁绍坐镇中枢,指挥调度。 “先登营,又是先登营!” 远处,公孙瓒见到这一幕,脸色阴沉如水。 战阵被破,一千多人战死,前军士卒惶恐交加,吓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此刻袁绍主力大军非但不趁机逃跑,反而大军压上,欲要与他一绝死战,更加让他恼怒。 他本就占据先机,又是兵行险着,若不趁机重创袁绍,便再也无力回天。 此刻遭遇反扑,怎敢后退? 公孙瓒一振手中长枪,同样调度中军压上前去。 幽州大地上,血流漂杵。 战场上,四处可见残肢断臂。 双方大战,已经到了白热化。 袁绍正根据战场局势,进行微操调度之时,突然陷入到了一支约莫一千人的骑兵包围当中。 原来是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奋死厮杀,冲开了前方的大军,直奔袁绍大纛而来。 “斩将夺旗就在今日,弟兄们,随我斩杀袁贼!” 公孙范看到了大纛旁的袁绍,激动的面红耳赤,挺枪跃马杀奔而来。 而此时,袁绍身边,只有数十弩兵,以及一百余大戟士保护。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袁绍有些措手不及。 田丰连忙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道:“主公,速至山坳,躲避箭矢。” 袁绍一把推开田丰,怒喝道:“大丈夫当临阵斗死,岂可入坳而望活乎?” 界桥之战,他尚且不肯躲进矮墙中,今天又岂会躲入山坳? 他这一躲,大纛定要被斩。 大纛立,则军心凝聚。 大纛倒,则军心溃散。 袁绍拒不躲入山坳,这自断后路、视死如归的抉择,顿时让负责护卫他的弩兵和大戟士战意昂扬。 随后,他一声令下,身旁数十名弩兵,全都瞄准公孙范,数十支弩箭激射而出。 尽管公孙范武力了得,躲避及时,依旧还是中了两箭。 两支弩箭,分别射中了他的左臂和右腿。 胯下白马,更是被射程刺猬。 他整个人更是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差点就被马蹄踩死。 “杀!” 见公孙范落马,袁绍大喜,当即拔剑出鞘,领着上百命大戟士结成战阵,与白马义从战到一起。 陷入一千骑兵的包围圈中,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欲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戟士死死抵挡,却终究人数差的太多。 转眼间,一百大戟士便战死过半。 弩兵更是白马义从的重点照顾目标,在射出第三轮弩箭的时候,就几乎死伤殆尽。 “主公,麴义回援了!” 田丰砍翻一名白马义从,和袁绍背靠背,警惕着四周来袭的敌人。 袁绍举目望去,果真看到麴义率领先登营快速赶来。 “主公莫慌!” 不远处,麴义领着六百多名先登死士杀气腾腾的奔袭而来。 已然受了重伤的公孙范,重新骑在一匹白马上,察觉到袁绍大军已经向着大纛收缩。 若再不走,他和这一千白马义从,就真的走不掉了。 看了看奔袭而来的麴义,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袁绍,最终他一咬牙,非常不甘心的大喊一声:“撤!” 麴义赶至袁绍身前,关切的问道:“主公可有受伤?” 袁绍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说道:“本将军无碍。” 方才他当真命悬一线。 比当年界桥之战以及龙凑之战还要危险。 若非麴义及时赶到,大好头颅怕是真的要被公孙范给取走了。 麴义满脸傲然道:“区区白马算得了什么?有我麴义在,主公不必害怕。” 这话让袁绍心中有些不悦 但眼下麴义刚立大功,而且公孙瓒的大军还未完全击溃,所以不好发作。 袁绍冷声道:“本将军与公孙瓒征战八年,今日便要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定乾坤!” “传我军令,命颜良、袁谭,冲击公孙瓒中军大营。命蒋奇不惜一切代价,不可让公孙瓒收拢人马。” “此战,即是终战!” 此次遇伏,袁绍虽损失惨重,却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反观公孙瓒的雁行阵被麴义攻破之后,军心涣散溃不成军,正是他一战定幽州的大好时机! 袁绍军令传达下去之后,众将纷纷依命行事。 蒋奇率军牵制公孙瓒的众多兵马。 而袁谭、颜良两人则是在蒋奇的策应下,带领一支骑兵直奔公孙瓒中军大营所在之处! 前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攻守之势异也! “该死!” 公孙瓒见袁绍的大军调动,顿时脸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占据了先机的情况下,袁绍居然还能稳住大军并且展开反击。 更没想到反击来得如此之迅猛! 公孙续焦急的大叫:“父亲!袁绍已经稳住大军,此战必然失败,父亲还是赶紧撤退吧!我来断后!” 他们此战获胜的机会就是让敌军大乱,趁乱歼敌,最好能杀斩首袁绍。 可是这个计划却失败了! 袁绍大军始终在井然有序的调动,袁绍本人也未被斩首。 反观他们的大军,却在先登营和强弩营破阵之后,失去军心。 大军已然一片溃散。 败局已定! 公孙瓒面沉如水,说道:“此战已败,袁绍不杀我绝不会罢休,你赶快带上你二叔撤退!” “父——” “走!!” 公孙瓒怒吼一声,抬脚踹在公孙续身上,脸上满是暴怒之色。 公孙续一双虎目满含热泪,死死咬牙,转身带上已经陷入昏迷之中的公孙范,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撤离战场。 深深看了公孙续离去的背影一眼,公孙瓒收回目光,脸色狰狞的看向直奔中军大营而来的颜良和袁谭,眼中浮现出深沉的杀机。 “想杀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真当我是软柿子不成!” 公孙瓒提枪上马,这是他时隔多年再度亲自上阵厮杀。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战意,仿佛再度变成了那个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白马将军! “杀——!” 白马嘶叫,铁蹄奔腾。 公孙瓒一骑当先,迎上颜良和袁谭。 一往, 无前! …… (PS:幽州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刘协夺取冀州、官渡之战、统一北方的剧情。三国文,战争无法避免,却很难写的精彩。诸位爱卿以为,战争篇幅占据多少合适?朕主要集中在哪一块写?速速递上奏折!) (本章完) 第211章 我曾与子龙在万军当中杀进杀出 平原之中,血流漂橹。 公孙瓒最后的反扑,以惨烈的战败告终。 大地上到处都是尸骸,有人的,有马的。 鲜血混杂在一起,将泥土浸成了暗红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公孙瓒早已没了气息,却依旧在尸体横陈的血腥战场内屹立不倒。 一杆长枪将从他的胸口刺入,将其连同座下白马一起钉在地上。 他头颅无力低垂,双眼依然怒睁。 这位昔日横扫幽州,打的异族闻风丧胆的白马将军,最终死在了白马之上。 袁绍在众将的陪同下来到公孙瓒的尸体面前。 虽然大敌身死,但他的神色却并无半点高兴,反而一片阴沉。 这场战斗他虽然杀了公孙瓒,还几乎将白马义从全歼,但他自身的兵马也折损过万,损失无比惨重! 但最让他感到愤怒的并非损兵折将。 而是公孙瓒给予的羞辱! “一座空城,竟吓退我三万大军!” “公孙瓒……你当真是好谋略好胆识!” 袁绍眼中怒火洋溢,尽管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对公孙瓒心生敬佩。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易城其实根本就是一座空城? 公孙瓒将所有兵马都埋伏在了冀州军撤退的道路上,就是等他放松警惕时候展开伏击! 若非他临危不乱、冷静应对,再加上大军人数远超公孙瓒,那么此战谁胜谁负还是两说。 甚至极有可能最后死的人是他! 田丰一脸自责地道:“主公,未能识破敌军计谋,此乃我的过错,请主公降罪!” 他实在没料到对方会兵行险着。 放弃防守选择埋伏偷袭! 但不管如何,大军损失严重这是不争的事实,他身为谋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甘愿领罚。 “嗤——!” 寒光一闪,鲜血四溅。 在田丰说话的间隙,袁绍一剑将公孙瓒的头颅斩下,随后面无表情道:“论罪之事回去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拿下易城!” “传我军令,大军开拔!” 公孙瓒的主力基本上全都折损在此处,易城防守必然空虚,正是攻占的最好时机。 而只要能拿下易城,幽州就是他掌中之物,此战的损失也能接受。 “诺!” 众将纷纷领命。 不久后,冀州军再度调转方向,浩浩荡荡地朝着易城杀去。 …… 易城,城门楼。 赵云吓退袁绍大军后并未撤退,而是在此继续坐镇,一边指挥那些充作守军的百姓们来回走动,一边等待前线传回来消息。 “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赵云看着远处那袅袅升起的烟雾,知晓大战已经开始,但却不知情况怎么样,心中有些担忧。 若是他手中还有兵马,肯定会率军前去驰援,可惜他城内仅有五百伤兵而已。 就在他担忧之际,见到远处有一小股的白马义从向着易城狂奔而来,为首之人赫然就是贾诩。 贾诩一路奔至易城外,满面焦急地朝城门楼上喊道:“子龙将军,伏击失败了,所有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幽州牧战死,其子公孙续带领数百残兵逃往蓟县了!” “袁绍已经率领冀州军再度向易城杀来,你快随我一同离去吧!留在城内必死无疑!” 贾诩信奉明哲保身之道。 他既没有以身涉险在城内守城,也没有跟随公孙瓒的大军一起,而是仅仅领了五十名白马义从在战场外旁观局势。 眼见公孙瓒身死,他马上就选择了撤退,不过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返回易城通知赵云。 倒不是说他性格有多么高尚,而是因为刘协嘱咐过他,务必要把赵云招揽过来。 因而他才会冒着危险回来,打算带着赵云一同逃走,不然的话他早就跑得没烟儿了。 “什么?!” 听到伏兵全军覆没、公孙瓒更是战死,赵云大惊失色,随后就是感到发自内心的悲痛和愤怒! 他抓起手中长枪,红着眼睛下令道:“点齐城内所有兵马!随我前去迎战袁绍大军,为将军报仇!” “我要袁绍血债血偿!” 尽管城内仅有五百伤兵而已,敌方兵马成千上万,但他依然没有任何畏惧之意,他现在只想着为公孙瓒报仇! “我就知道!” 贾诩闻言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些武将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是莽夫,都这种时候了还去送死? 尽管心中恼火,但他还是压下怒气劝说道:“子龙将军,你现在过去完全就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而已!” “伱如果真想为公孙将军报仇,那就必须得活着!只有随我一同去投效陛下、为陛下效力才是你报仇的唯一希望所在!” “你难道要公孙将军死不瞑目吗!” 赵云死死咬牙,紧握手中长枪,在隐忍和马上前去报仇之间犹豫不定,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 因为他知道贾诩说得没错,自己现在即便杀过去,也无法于万军丛中杀了袁绍,只会白白身死。 赵云强压下心中怒火,披上甲胄离开城门楼,带上城内的五百兵马出城,与贾诩汇合。 见到赵云不执拗地选择去送死,贾诩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这次他真是冒了天大风险。 “随我走!” 赵云点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带着贾诩以及剩余兵马向着东南方向而去,想要避开袁绍折返的大军。 但不知道是逃亡的路线出现了偏差,还是袁绍改道而来,走出还没有一里地,就刚好碰见了袁绍折返的大军! 田丰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贾诩的身影,他大喜的同时也浮现出了无穷杀意。 “主公!是贾诩!是那个那个贼子!” “不能让他再逃了!” 田丰对贾诩的恨意早已经到达了顶峰,恨不得生吃了他,此时终于碰见,哪里肯放过! 袁绍面沉如水,冷冷下令:“颜良、麴义!你们各自率领五千兵马,从左右两侧包抄,务必不要让他们逃了!” “袁谭,你从中路杀去!” 面对赵云,他始终心有余悸,哪怕对方只是区区五百残军,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直接动用大批人马压上去! “诺!” 颜良和麴义二将纷纷领命。 三路大军气势汹汹地向着赵云绞杀而去! “完了!” 贾诩见到这一幕,一张胖脸顿时变得苍白,心中无比绝望,后悔自己不该回来喊赵云。 这下真的要死了! 但相比于贾诩的,赵云却是格外冷静,下令道:“对方左翼比较薄弱!所有人随我向左翼杀去!” “我来开路!” 言罢一马当先,率领五十名白马义从向左侧杀去,一如长枪的枪尖! 眼下贾诩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咬着牙,五百残兵一起跟随在赵云身后,迎战颜良杀来的大军! 颜良也没想到赵云居然选择硬碰硬,以五百对五千人,心中震惊的同时,亦无比慎重。 他和赵云交手已经不止一次了,深知赵云的武力有多么恐怖,在他见识过的所有武将当中仅次于吕布。 最初那次交手差点被杀,如今再度对上赵云,他感到压力巨大,像是在面对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会赢吗?” 颜良忍不住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哪怕己方兵马远胜赵云。 他依然觉得胜负并不一定。 但不管他怎么想,双方大军还是不可避免地交战了,赵云和身边五十名白马义从直接杀入军阵当中,开始大杀四方! 赵云本来就因为公孙瓒身死而憋了满肚子怒火,此时此刻终于得以发泄,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比平日还要更加强大,带领不过五百残军竟然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贼将受死!” 颜良见此终于忍不住了,领兵上前去迎战赵云,想要阻止他前进的势头,让他陷入到大军包围圈中。 但赵云哪里会给颜良这种机会?挺枪跃马杀来,不过二十回合不到就将其挑落马下。 颜良虽然侥幸没有身死,但也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云率领领着残军如同狂风过境一般,一路凿穿左翼拦截的大军,向着南面奔逃而去! 五千人马,竟不能阻挡! 看着赵云离去的背影,颜良忍不住摘下头盔,狠狠砸在地上,简直屈辱到了极点! 袁绍也没料到赵云居然能仅用五百残军就杀穿了左翼阻拦的大军,心中对其忌惮之意更多了几分。 这等猛将,世之难寻。 田丰见此忍不住道:“主公!贾诩那贼子就在敌军之中,不能这么轻易放走他啊!” 对贾诩的憎恨让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这可是难得的杀死贾诩的机会! 袁绍的心中虽然也恨不得将贾诩杀之而后快,但他更清楚眼下比起报仇,最重要的是易城,所以只能忍着杀意道: “张燕收到公孙瓒的求救信,极有可能领着黑山军而来,不可被他摘了果子,先取下易城再说!” 易城拿下则幽州尽在掌握。 至于贾诩…… 他终有一天会亲手杀之! …… 赵云领着众多残军一路狂奔了很远,确认后面没有追兵后,才在一处河边停下休整。 贾诩到现在依然感到惊魂未定。 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是什么时候了,他实在没想到面对袁绍上万大军,居然还能活着出来。 “先生,你没事吧?” 这时候赵云过来询问道。 贾诩闻言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无碍……若非将军勇武,恐怕我这回真的要命丧于袁绍之手了。” “不过能直面袁绍数万大军,还能活着杀出来,这倒是让我以后多了一份吹嘘的资本。” “可以对外放言称,吾曾随子龙将军一起于万军丛中杀进杀出了。” 贾诩的言语间满是自嘲之意。 赵云刚想说些什么,一名士卒忽然来报:“我们在那边战场上发现了将军的遗体!” 在这条小河不远处就是公孙瓒和袁绍大军交战的平原,刚刚有士卒过去查探情况,发现了公孙瓒在战场上的尸体。 赵云闻言连忙和贾诩一同过去。 然后他就见到了公孙瓒的无头尸身。 “将军!” 赵云悲怆大哭,向着公孙瓒的遗体跪了下来,身后众多白马义从们也跟着下跪,眼中含泪。 贾诩见状叹息道:“子龙将军,人死不能复生。此战失利并非你的过错,实在是因为袁贼的实力太强了。” “而且公孙将军是抵抗袁贼而死,是忠心耿耿的大汉功臣,不失为马革裹尸。你要继承公孙将军的遗志,为汉室效力,为陛下效力,讨伐袁贼啊!” 赵云狠狠擦去泪水,沉声道:“我赵云对天发誓!定会继将军之遗志,辅佐陛下,匡扶汉室,为国杀贼!!” 众多白马义从也纷纷大吼:“辅佐陛下,匡扶汉室,为国杀贼!” 贾诩心中一松,满意点头。 看得出来,赵云此人本就忠于汉室。 否则也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能说服他为天子效力。 等赵云将公孙瓒的遗体给安葬之后,众人便不再停留,离开战场一路向着邺城方向而去。 …… 邺城,皇宫。 时隔多日,刘协这边再度收到了许攸从许县寄过来的密信,但是信中的内容却让他越发看不懂了。 “许县的天子……打算变假为真?” 刘协看着这封信,脸上一片迷茫,心中更加迷茫。 他只是一段时间没关注许县那边的情况而已,怎么局势就走到了如此离谱的情况了。 变假为真不应该是他的剧本么。 汉献帝连这也要抢?! 怀着疑惑,刘协把许攸的这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死了无数脑细胞后,才算琢磨出一点味道来。 “我知道了,在杨彪、伏完看来,我是被掉包后的真天子,虽然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不妨碍他们表忠心。” “至于宗正刘艾,是看到我这边势大,觉得我有希望光复大汉,所以才认可我是真正的天子,想保证大汉江山延续。” “不过伏皇后是怎么回事……她是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汉献帝的真伪?” “许攸说她想借废后一事脱身,又是什么意思?” 刘协越琢磨越迷惑,难道版本更新是忘了带上他吗? 汉献帝那边的人接连跳反,搞得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天子了。 又或者是和汉献帝一母同胞的兄弟? 就在刘协思索怎么回复许攸时,郭嘉在外求见。 得到宣召之后,郭嘉匆匆走入宣室,行完礼后,脸色无比难看的说道: “陛下,刚刚得到消息称公孙瓒战死,袁绍已攻占易城。偌大的幽州,眼下已经是袁绍的掌中之物了!” 话音落下,刘协的脸色陡然一变。 尽管早就知道公孙瓒必然兵败,可当这个消息传来,他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沉重了起来。 袁绍除去了公孙瓒这个心腹大敌之后,就再也没有腹背受敌的风险,更得一州之地。 本就为天下第一诸侯的他,实力再度提升,带给刘协巨大的压力。 “文和如何?” 郭嘉回道:“文和无碍,已经回来了。” 刘协闻言,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若贾诩折在幽州,那当真是巨大的损失。 郭嘉又道:“文和此行,还带回来了陛下念叨许久的赵子龙。” (本章完) 第212章 请陛下为皇后做主啊 袁绍攻克易城,让刘协感到如山的压力。 但贾诩安全回来,还带回了赵云,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忠肝义胆赵子龙,没有任何主君会不喜欢。 刘协连忙问道:“文和与子龙二人眼下在何处?” 郭嘉回道:“回陛下,赵云将军尚在城外安顿随他们一同来邺城的伤兵,稍后自会入宫觐见。文和此刻正在宫外。” “快宣文和进来!” 听到贾诩就在殿外,刘协眼睛顿时亮了,马上派人前去宣召。 没过多久一道胖胖的身影走了进来。 赫然就是七八个月没见的贾诩! 贾诩进入大殿之后,恭恭敬敬的向刘协行大礼参拜,脑袋埋在地上:“臣贾诩,参见陛下!” 时隔半年多再度见到贾诩,刘协心中百感交集,亲自上前将贾诩搀扶起来,握住他的双手说道: “文和……你消瘦了。” 虽然只是一句再平淡不过的关切,但从刘协口中说出来,却让贾诩感动莫名。 这一套,董卓、郭汜、张济、张绣、公孙瓒都曾对他用过。 可他全都无感。 唯有刘协使出这种手段,让他抵挡不住。 贾诩心中一阵唏嘘,任由刘协握着他的双手,道:“陛下关切,臣实在是愧不敢当。” “臣没能平衡好公孙瓒和袁绍之间的力量,致使公孙瓒被袁绍所灭、丢了幽州……臣辜负了陛下所托,有愧于陛下。” 公孙瓒的败亡影响实在太大了。 没有公孙瓒牵制,袁绍的手脚不再被束缚,直接可以集结所有兵力攻打邺城。 而眼下刘协才堪堪占据了魏郡,就连广平、阳平二郡也尚未完全被攻克,如何能与放开手脚的袁绍对抗? “文和哪里的话。” 刘协神色一肃,认真地说道:“若无文和这么长时间以来暗中沟通公孙瓒,牵制袁绍,朕岂会有眼下的局面?” “再则公孙瓒本来就不是袁绍的对手,失败不过迟早之事罢了,文和能拖延如此之久,已属不易。” 虽然刘协这么安慰,但贾诩依然难以释怀,因为他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恶劣形势了,刘协有很大可能要被迫离开邺城。 因为他想不到该怎么抵挡携四州之力杀来的袁绍。 除非把吕布的兵马全部调过来,方有一战之力。 可问题是,能全调过来吗? 若全部调过来,徐州和大半个扬州就得丢失,倒不如直接放弃邺城。 “文和莫要介怀。” 见到贾诩一脸自责,刘协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你我君臣重逢乃是喜事,朕要召集群臣为你正名,并好好封赏伱的功劳。” “奉孝如今都是御史中丞,你作为大功臣可不能比他差,朕给你留了一个中书令的位置。” “等到日后再将你二人分别升为左相右相。” 刘协掌权之后,在大行册封之时,之所以没有直接封郭嘉为左相,就是因为考虑到郭嘉太年轻不能服众,于是让其领御史中丞一职。 眼下贾诩的功劳和资历虽然足够升任右相,但奈何郭嘉还是御史中丞,不好厚此而薄彼,所以就暂任为中书令。 “臣谢陛下隆恩。” 贾诩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又道:“臣已将赵云带了回来,陛下果然慧眼如炬……子龙着实是一员智勇双全的骁将。” “既有万军丛中来去自如的勇猛,又有空城吓退袁绍的智谋。” “此番我们在逃走的路上碰见袁绍的大军,敌众我寡之时,我随子龙一同冲阵,杀进杀出,大破袁军,真是畅快。” 一旁的郭嘉见贾诩说到此事,眉眼都笑开花了,嘴角顿时抽了抽。 你随赵云杀进杀出? 你怕不是在旁边呐喊助威吧。 刘协忍着笑,没有拆穿贾诩的自我吹嘘,说道:“文和老当益壮,真乃朕之廉颇也!” 贾诩一听刘协将他比作廉颇,不由老脸一红。 刘协又道:“文和把赵云带回来,让朕又增添了一条臂膀,这是大功一件!” 听到这熟悉的两个字,贾诩神色微滞,委婉地提议:“臣以为‘臂膀’二字陛下用得有些过于频繁了,不太好……” “有吗?” 刘协回想了一下,他无非就是对郭嘉、贾诩、吕布、杨修、崔琰、黄忠…… 心中默默地数了数,好像的确有点多。 刘协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问道:“那文和以为朕该怎么说?还有比臂膀更合适的吗?” “自然是有的!”贾诩顿时来了精神,说道:“臣已经帮陛下想到了更好的词,绝对比‘臂膀’要好。” “陛下日后如遇文士,可形容其为‘萧何’‘子房’;如遇武将,陛下可称其为‘卫青’‘霍去病’,陛下则自比为太祖高皇帝和世宗孝武皇帝,岂不妙哉?” 张良、萧何、卫青、霍去病。 这些都是大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文臣武将,受到天下人尊崇的存在,已经不单单只是名字了,亦是形容词! 刘协琢磨了一下,觉得贾诩说得的确有道理,听起来就比“臂膀”的逼格更高。 也是时候换换新词儿了。 而就在此时,高览前来向刘协禀报道:“陛下,赵云将军在宫外请求觐见。” 刘协脸色一喜,立马说道:“快宣!” “诺!” 高览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赵云便在高览的带领下走入宣室,一见刘协,立即单膝跪下,恭敬行礼。 “臣赵云,参见陛下!” “子龙快快请起!”刘协直接松开了贾诩的手,上前去把赵云搀扶起来,把着他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道: “那日袁贼挟持朕攻打易城,朕在两军阵前就见识到了子龙的威风,早就心驰神往,今日终于相见。” “朕得子龙,如世宗孝武皇帝得卫青、霍去病也!” 贾诩、郭嘉闻言都默默扭开了头。 陛下当真是活学活用。 “陛下,臣……臣……” 赵云满脸惶恐。 他只不过是一小将而已,堂堂大汉天子竟对他如此重视和礼遇,岂能不感到受宠若惊? 他满脸惭愧道:“臣于天下无半点功绩,何德何能与长平侯、冠军侯相比?陛下如此评价,臣实在愧不敢当。” 刘协笑吟吟的说道:“朕知晓子龙勇武,子龙现在还年轻,朕相信你日后终有一日能达到卫霍的高度。” 说着,还亲昵的拍了拍赵云的肩膀。 这一番操作下来,杀伤力直接拉满了。 刘协身为天子,大汉的皇帝。在绝大多数文臣武将心中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得到天子如此青睐和重视,这是何等的荣耀? 你拿这个来考验臣子,有几人能抵抗得了? 反正赵云是抵抗不了。 他只感到浑身上下热血沸腾,激动地脖子上青筋都露出来,恨不得为天子肝脑涂地。 “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刘协对赵云的反应很是满意,又道:“易城那边发生的事情,朕已经听文和说了。易侯抵御袁贼,以身殉国,实乃汉室忠烈!” “朕将追封他为忠烈侯,可荫及子孙,世代承袭,以表其功。” 刘协并不吝啬对公孙瓒的封赏。 虽然是工具人,但毕竟公孙瓒斩杀异族立下大功,又帮他牵制了袁绍这么长时间,功劳也不能否认,他还没小气到连个封赏都不肯给。 赵云听罢,自是感激涕零,向刘协深深俯首:“臣代将军拜谢陛下恩典!” 接下来,刘协又勉励了赵云一番,便让他下去休息。 随后便带着郭嘉和贾诩一起前往泰安殿上朝。 …… 此时泰安殿内,文武官员齐聚。 刘协已经晚来许久。 在龙椅上落座之后,他的目光从殿内百官们的身上一一扫过,随后沉声开口: “朕刚刚得知噩耗,易侯公孙瓒于数日前被逆贼袁绍所杀,眼下易城已经失守,幽州也将要沦陷。” 这个消息是贾诩刚刚带回来的,眼下尚未在邺城传播。 如今被刘协忽然抛出来,就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水面,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 荀谌瞪大双眼,震惊道:“公孙瓒兵强马壮,虽实力不如袁绍,但也算是一方霸主,为何这么快就被袁绍所灭?莫非袁谭率青州军赶赴战场了?” 身为袁绍曾经的麾下谋士,他十分清楚公孙瓒的实力。 公孙瓒的确打不过袁绍,但袁绍想消灭公孙瓒也非常困难,否则也不可能一直让其雄踞幽州。 而且袁绍前段时间刚刚在邺城折损了一万五千的兵马,损失惨重,按道理来说两方的战斗应该是公孙瓒占优势才对。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不但败了还丢了命! 崔琰无不忧心道:“公孙瓒身死,幽州丢失,袁绍便不用担心腹背受敌,再无后顾之忧,魏郡……危险了。”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幽州和公孙瓒存在的重要性他们都一清二楚。 作为牵制袁绍的最重要的一环,公孙瓒死了,平衡直接被打破,要不了多久袁绍就能调集大量兵马杀向邺城。 “怎么会这样……” 袁熙脸色发白,心中惶恐不安。 身体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不敢想象要是袁绍打回邺城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他那个父亲发起狠来可不会顾念什么父子亲情! 刘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神态。 那些原本是袁绍臣属,后来转投于他的,多少都有些惊慌;至于张辽、黄忠这些武将们则是神色凝重,但并无畏惧之意。 司马懿出列道:“陛下,蓟县城池高大坚固,乃幽州重城。袁绍想要拿下幽州,尚需一段时日,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拿下阳平、广平二郡,紧接着在两郡部署重兵,作为抵挡袁绍大军的第一道防线。” “与此同时,陛下应当传诏温公尽快结束在扬州的战事,率兵前来驰援。” 司马懿迅速给出了对策。 只能说他不愧为战略眼光卓著的军师类型的人物,给出的建议都非常简单明了,而且有效。 “让吕布驰援么?” 刘协心中忧虑,吕布如今还在跟周瑜孙权打得不可开交,短时间内想要解决战事前来驰援是不太可能的。 但若是让吕布放弃扬州,之前的一切努力又都将白费。 吕布在扬州的处境就和高干在益州的处境相同,都是被牵制住了手脚。但眼下……也唯有这个办法了。 可丢掉扬州,换取邺城,二者之间当如何抉择? 就在刘协心中权衡利弊之时,高览走入大殿,说道:“启禀陛下,国丈伏完之子伏德于宫外求见!” 高览这番话,顿时让在场群臣面露复杂之色。 国丈伏完? 那不是拥立许县伪帝的逆贼么,他的儿子怎么会来邺城觐见天子? “伏德……” 刘协眼中精光一闪,他已经从许攸的信中了解到了许县那边的情况,国丈伏完也和杨彪一样向他表忠了。 眼下派儿子过来,应该是跟杨彪派杨修来的目的一样,都是自知将要身死,所以把血脉留下来,换取家族的延续和富贵。 不过,虽然知晓对方的目的,但这种皇亲国戚来投,能够大大增加天子身份的真实性。 之前世人质疑他的身份,无非就是他身边没有天子近臣,也无后宫妃子。 伏德的到来,比杨修更具说服力。 “宣!” 高览拱手退下。 片刻后,大殿外传来一阵“笃笃”的声音。 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如同乞丐般的男子,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入了大殿。 “臣伏德!叩见陛下!” 在殿内群臣惊异的目光下,这名“乞丐”吃力地走到大殿中央,向着刘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开始嚎啕大哭。 “请陛下为皇后,为臣父亲做主啊!” 这这一句话令所有人都有点不明所以。 没等刘协发问,伏德就满脸委屈的哭诉:“陛下,曹贼假立伪帝,臣父亲一直被蒙骗。前段时日发现伪帝身份后,于朝堂上怒斥曹贼,因此被曹贼下狱!” “家姐伏皇后,为保清白,为守贞洁,自从与陛下分开后,始终不肯承认伪帝的身份,故而被伪帝所废!” “父亲命臣前来邺城向陛下禀明真相,谁知曹贼派人一路追杀,臣一路躲藏,夜宿破庙、与野狗争食,历尽千辛万苦方才抵达邺城!” “请陛下为伏家做主,从伪帝手中解救皇后以及臣的父亲!” 伏德放声哭嚎,哭声无比悲戚,令人闻之落泪。 大殿内的臣子们无不动容。 杨修更是目瞪口呆。 这厮……怎么如此能演! “可恶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当初也应该扮惨一点来见陛下!” 杨修心中颇为懊恼。 他可不相信伏德的鬼话。 要真被追杀还能活着到邺城? 伏德这个家伙,平时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一副蠢样,没想到背地里的心机居然如此深沉。 居然能想到用如此手段来博取陛下和百官的同情,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过度结束,接下来是长达十万字的高潮剧情。诸位爱卿,准备好你们手中的月票! (本章完) 第213章 传旨许县,速将皇后送至邺城 听到伏德这伤心至极的哭诉。 刘协的表情十分古怪。 他说的那些词……怎么如此之熟悉? 怎么都喜欢露宿破庙,都喜欢和野狗争食啊。 你就没有自己的词吗! 刘协压住抽动的嘴角,忍住心里强烈的吐槽欲望。 趁着伏德带来的这个消息,进一步坐实天子身份。 他霍然起身,怒喝道:“那曹贼和伪帝竟如此之大胆,居然敢擅废皇后!” “伏德,国丈和皇后不愿屈服曹贼和伪帝,眼下他们的情况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危?” 刘协的语气中带着焦急,脸上饱含关切。 这一刻他的演技虽然没有臻至巅峰,但也属于超常发挥。 “回禀陛下……臣不知。”伏德满脸沮丧的摇着脑袋,哭哭啼啼地说道:“臣一路躲避曹贼追杀,已经和父亲失去联络许久。” “但父亲当堂怒斥曹贼,已然抱着必死的决心。皇后为了全忠名、保贞洁,也视死如归。臣冒死逃出许县,只为让陛下知晓真相,洗去我伏家身上蒙受的不白之冤。” “臣父亲送臣登上前往邺城的马车时,说了让臣终生难忘的四个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他这是等着捧哏的人登场。 刘协如今巴不得洗白伏家,巴不得把伏完和皇后绑在他的战车上。 可他作为天子,给人当捧哏,显然不太合适。 朝堂中,杨修见刘协欲言又止,心中立即了然,当即问道:“哪四个字?” 刘协见状,顿时大喜。 关键时候,还得是杨修啊。 伏德闻言,哭声收敛,猛地抬起头。 这一刻,他有些佝偻下去的身子挺得笔直,眼神变得有神起来,铿锵有力地说道: “振兴大汉!”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伏德口中说出来,却满含热血和激情,掷地有声! 大殿内的百官们尽管心里都清楚伏德这是在作秀,但毕竟这番话符合大汉的政治正确,所以他们都纷纷配合露出感动之色。 “原来伏国丈一直在忍辱负重!” “当真是令人唏嘘。” “伏家满门忠烈!乃大汉忠良!” “皇后也是忠贞不二,曹贼和伪帝竟敢行如此悖逆之事,实在当诛! …… 听着大殿内众多官员们的议论声,杨修嫉妒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取伏德而代之。 他也想这样人前显圣啊! 他也想让杨家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啊! 陛阶之上,刘协心中也有些感慨,很是佩服伏德的这一段表演。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表演。 这个时代,当真是随处可见影帝。 他心中提高了警惕,告诫自己万不能自傲,以至于日后被下面的人给骗过去了。 “振兴大汉”这四个字一说,再配上伏完的行为、伏皇后被废一事,还有伏德眼下这惨样,谁能说伏家不是忠臣? “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啊!”刘协眼圈说红就红,脸上满是动容之色。 他抬手抹去眼角不存在的那一滴泪,看向伏德正色说道:“既然国丈和皇后身在曹营心在汉,朕岂能不管不顾?” “你放心,朕定设法将国丈和皇后从许县救出来!绝不会让忠臣寒心!” 伏德闻言,感激涕零道:“臣谢陛下隆恩!有陛下这番话,臣父亲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两人完全没有彩排,却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一唱一和之间,刘协大大的坐实了他汉室正统身份,伏德也坐实了伏家一片赤胆忠心。 又是一番言语之后,刘协微微叹息一声,道:“你一路奔逃受累了,如今到了邺城,可安心休息……德祖,伱与伏德相熟,代朕安顿妥当。” 杨修出列拱手:“臣遵旨!” …… 下朝之后,杨修带着伏德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屏退下人后,他就满面怒容地骂道:“好你个伏德,居然连这种假话都编造得出来!” “为了博取陛下同情,甚至不惜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你简直是没脸没皮、令人作呕!” “恶心!呸!” 杨修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伏德指指点点,根本不承认自己内心的嫉妒和酸意。 伏德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道:“我伏家向来都是大汉忠良,哪里编造假话了?依我看,明明就是你的内心肮脏!” 杨修被伏德这厮的无耻气得浑身发抖,冷笑道:“好!既然你不认,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曹操要是想追杀你,给你一百条命都逃不出兖州!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从曹操的追杀下逃走的?” 伏德一时语塞……这个确实是编的。 曹操并没有派人追杀他。 他离开许县的时候,曹操压根不知道。 见伏德说不出话,杨修又扯了扯他身上破烂的衣裳和头发上的杂草,瞥了一眼那一瘸一拐的腿,啧啧道: “看看你这身打扮,装得还挺像是那么回事儿,我差点以为你真是从哪蹦出来的流民呢。” 这下伏德忍不住了,怒道:“你可以说曹操追杀我是编的,但不能说我这一路的悲惨经历也是编的!” “我钱袋子和马匹被偷了,腿在爬树摘果子的时候也摔了,夜宿破庙、和野狗争食,这都是真的!” “一个月,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伏德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简直悲愤到了极点。 他这从许县到邺城一路颠沛流离,两个月以来的遭遇简直太心酸了,现在回想一下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杨修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心软,没有再继续质问下去,吩咐下人准备酒菜端上来。 伏德已经好些日子没吃过饱饭了,上来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流泪。 他已经许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食了。 杨修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几口酒,同时问道:“你说伏公被曹操下狱,皇后也被废,此事当真?” “当然!”伏德咽下嘴里的食物,愤愤不平地道:“你们杨家真是心思险恶,掉包天子也就算了,还想把我们伏家当踏脚石!” “我父亲为了保护我伏家的忠名,在朝堂上怒斥曹操假立天子,引得曹操大怒,将其下狱;没过多久皇后也被伪帝废了后位!” “这一切都是你们杨家的错,你们杨家欠我们伏家的拿什么还!” 伏德心中对杨彪和杨修饱含怨言。 你说你杨家掉包天子就掉包天子,防着他们伏家干什么?他们是皇亲国戚,难道还能背叛天子? 真是不可理喻。 杨修闻言也是一阵心虚,因为这事的确是他父亲做得不地道,在他看来也没必要防着伏家和董家。 多几个外戚相助,就多一份力量。 但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掉包天子这件事是父亲干的,伏公不知情可以理解,但为什么皇后也分不清伪帝身份?这不可能啊。” “等等……难道说皇后一直都知晓伪帝身份,只是为了给陛下打掩护才隐瞒,其实和父亲是一伙的?” “眼下被废去后位,莫非是想借这个机会脱身,同时给伏家洗脱污名?” 杨修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然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伏皇后之前一直不拆穿那伪帝身份,甚至还帮忙隐瞒。 他将自己这个猜测跟伏德说了一遍,伏德听完后顿时愣住了,嘴边还挂着菜叶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那这么说……我伏家其实真是大汉忠臣?” “皇后一直以来,真的在忍辱负重?” 他之前只是觉得伏皇后是被伪帝蒙骗了,但被杨修这么一说后,他也觉得不太对劲。 原来自家姐姐隐藏得如此之深! 连他们这些亲人都瞒着! 杨修笃定地道:“定然如此,伏兄,你伏家和我们杨家一样都是护卫天子的大功臣啊!” 听到这句话,伏德回过神来,心中顿时涌现出无比的欣喜,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与惆怅。 “可是我父亲和皇后都在曹贼手中,以曹贼之凶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陛下如今怕是也无能为力。” 杨修也不由得想起了他那撞墙自戕的父亲,对伏德不禁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意,于是出声安慰。 “伏兄你不必过于介怀,一切都是为了大汉!只要陛下无恙,我父亲和伏公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杨修说着给伏德夹了几筷子饭菜。 伏德含泪点头,低头继续吃饭。 …… 皇宫,宣室。 朝会已经结束,但关于怎么应对袁绍,尚未讨论出一个结果。 或者说有些事情不好在朝会上说,会动摇人心。 因此下朝之后,刘协就将郭嘉和贾诩喊到了宣室,继续深入讨论具体怎么对付袁绍。 郭嘉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臣以为让温公从扬州调兵前来驰援,并不妥当。” “且不谈温公一旦离开扬州,之前打下来的所有城池都将丢失,便是大军如何过来都是个问题。” “从徐州到邺城必须要经过青州或者兖州两地,兖州是曹操的地盘,青州有袁谭重兵把守,皆不能通行。” 上次张辽之所以可以率兵从青州过境,是因为有太史慈在北海起兵,吸引了袁谭的兵力。 如今想要故技重施,怕是行不通了。 “奉孝所言甚是。”贾诩亦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提议:“陛下,眼下许攸不是在曹操那边当内应么?臣以为可以让许攸游说曹操出兵青州,或者让温公借道兖州。” “幽州已经是袁绍的囊中之物,若转身回来夺取邺城,曹操将会直面袁绍的威胁。”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虽然曹操假立天子,罪无可赦,但在对抗袁绍这个大敌上面,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因而未尝不能联手。 刘协缓缓摇头道:“让曹操出兵是不太可能的,他一旦出兵助朕,等同于承认自己许县的天子是假的。” “让他借道放温公的大军前来倒是可以……但这样做的危险很大,温公的大军一旦进入,我们就处于被袁绍、曹操两面包夹的境地,再无援手。” “朕觉得不能让温公率兵驰援。” 看了那么多兵书和战役详录,刘协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刚穿越、什么都不懂的愚蠢大学生了。 如今的他颇有战略眼光和分析局势的能力,加上后世的知识和记忆,虽然比不上贾诩他们,但也绝对不能小觑。 贾诩、郭嘉闻言纷纷陷入沉思。 曹操不出兵,吕布也无法越过兖州和青州神兵天降。 那最佳的选择便是逃离邺城。 可邺城一个插在冀州的钉子,只要有邺城在,袁绍就很难占据冀州全境。 一旦让袁绍拿下邺城,他就拥有了整整四州之地,天下之大,再无人能抵挡他的兵锋。 贾诩沉思许久,忽然眼前一亮,说道:“陛下,臣有一计谋!” 刘协和郭嘉闻言,双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贾诩说道:“陛下,既然曹操碍于假立天子的名声不会出兵相助,温公的兵马也无法调动,陛下不如下一封圣旨,命凉州的马腾、韩遂出兵?” “此二人雄踞凉州、关中,坐拥十数万大军,兵锋强盛至极,却彼此不和,连年交战不休。” “陛下若向马腾和韩遂陈述利害关系,许于高官厚禄,他们即便不肯归顺,却未必不会出兵攻打袁绍。” 马腾和韩遂,都不想顶着反贼的名号。 历史上曹操一招安,两人就归顺了,且各自送儿子去许县作为人质。 如今刘协的势力虽然远远比不上历史上的曹操,但却占据了天子大义,能够让他们名正言顺的从反贼摇身一变成为汉臣。 更何况,马腾和韩遂未必就不觊觎并州。 若是他们出兵,甚至仅仅只有一方打着勤王的名义进攻并州,袁绍肯定不能忽视,定要调兵抵挡。 届时,邺城面对的压力将会大大减少,拥有了喘息之机。 刘协在心中分析过后,觉得贾诩的提议可行,于是点头道:“那便依文和所言,下旨命让马腾和韩遂发兵并州。” 有枣没枣打两杆。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就算马腾和韩遂不愿与袁绍为敌,大不了他就带着邺城这两万人马离开冀州,与吕布前后攻占青州。 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刘协还是不愿用邺城换一个青州。 将此事定下,贾诩和郭嘉就告退了。 刘协拟了两封圣旨,命人送去马腾和韩遂。 随后又拟了一封圣旨送去许县。 这封圣旨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曹操将伏完、杨彪、伏皇后三人送来邺城。 若曹操脑袋发昏,果真遵旨行事,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若曹操震怒,为确保汉献帝的正统身份,为确保自身的名声,下令诛杀背叛汉献帝的杨彪、伏完,甚至是伏皇后,那也是刘协所期望。 杨彪和伏完相继对刘协表忠心,这封圣旨就是阳谋,只要送到许县,曹操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做出一个抉择。 不是他装聋作哑就能躲过去的。 “死吧,最好连伏皇后一起都死了,如此朕就再无破绽。尔等死后,伏家和杨家,朕定会厚待。” 刘协眼神微冷,握着传国玉玺,重重盖在圣旨之上。 …… 晌午时分,三封圣旨从邺城发出。 一封送给马腾,一封送给韩遂。 最后一封,则送至许县。 (本章完) 第214章 曹操吓得肝胆俱裂 颍川,许县。 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伏完躺在破旧的草席上昏睡着,看起来状态很差,人也没什么精神。 倒不是说有谁虐待了他,只是地牢中不见天日,人只要呆在这里就是一种折磨。 再加上他还是独自一人关押,这么多天来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亏得伏完意志力比较坚强,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已经忍不住自尽了,哪里还能熬得了这么久。 但即便如此,一个多月下来他也快要扛不住了,就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了起来,整日除了醒着就是昏睡。 “父亲,父亲……” 恍惚之间,伏完听到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借着地牢里烛台微弱的光芒,他看见自己的女儿伏皇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牢房里,正蹲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皇后?!” 见到伏皇后,伏完的精神猛地一振,从地上坐起身来,吃惊地道:“皇后怎么会在这?那曹贼也将你下狱了吗?” 若不是伏皇后真真切切在他眼前。 他真的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伏皇后头戴帷帽,身着一身素衣,但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她那丰腴婀娜的身姿,看起来成熟韵味十足。 听到伏完的话,伏皇后摇头道:“曹贼并未将我下狱,我此来是为探望父亲。” 她说着,将带来的食盒放下,把其中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在伏完的面前。 “我已经向陛下求情了,陛下答应我会和曹贼商议,让父亲和杨公一样被软禁在家,不必再囚于牢中。” 尽管伏完悖逆天子,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父亲,所以伏皇后终究不能忍心看他在牢房当中受苦,向汉献帝请求将其软禁于伏府之中。 伏完一听这话,脸顿时拉了下来,不满地道:“我不回去!我就要死在这牢里!皇后你怎么能向伪帝低头求情?” 伏皇后闻言,雍容精致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疲惫之色,微微叹道:“父亲为何如此倔强呢?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陛下就是真正的天子,绝非什么伪帝。” “我实在不知父亲和杨公到底受了什么蛊惑,才会如此笃定地认为邺城的天子才是正统。” “难道父亲连我的话也不信了吗?” 伏完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皇后,为父已经知晓你和杨彪一同掉包天子的事了,伱又何必再瞒我?” “此次你有意让那伪帝废后,不就是为了洗脱屈从伪帝的污名么?着实干得漂亮!” 伏皇后顿时瞪大了一双美眸,她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掉包天子? 洗脱污名? 她何时干过这种事情! “父亲你当真是着了魔,我先走了。” 伏皇后收起了最后一丝劝说伏完的想法,失望地起身走出大牢,但她心中却忍不住升起强烈的冲动。 她想要亲眼看看邺城那个伪帝,想要知道他为何能把这么多人都骗得神魂颠倒。 走出阴暗的地牢,伏皇后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衬得她看起来越发美丽动人。 她口中呢喃:“邺城,伪帝……” …… 司空府。 公孙瓒兵败身亡、易城沦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许县。 正在与和许攸下棋的曹操,得知此事后顿时大为惊慌。 “公孙瓒竟如此不堪!” 曹操将斥候带来的密报拍在棋盘上,脸色十分难看。 他本以为公孙瓒就算打不过袁绍也能将其牵制,最不济总得让袁绍的实力大大受损吧? 谁知道这才过去半年左右的时间,公孙瓒居然就输了,而且袁绍还赢得轻而易举! 什么狗屁白马将军! 就这水平? 坐在曹操对面的许攸脸色也不太好看,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没了公孙瓒,陛下和袁绍之间的平衡被打破,袁绍可以肆无忌惮地集结兵力攻打邺城,陛下此番……危险了。” “我得想办法帮陛下解围才行。” 许攸心中念头急转,开始思索怎么才能利用曹操帮刘协解围,可又觉得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当。 曹操拥立伪帝,和刘协是天然的对立面,这种情况下不出兵攻打邺城都是烧高香了,怎么可能提供帮助? 不过,虽然他对此心知肚明,但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阿瞒,此事不可以不重视。” “若袁绍吞并幽州后,再度拿下邺城挟持天子,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兖州。” “占据四州之地,袁绍的兵峰之盛无人可挡,阿瞒又如何能抗衡的了?” “我认为,眼下万万不能坐视袁绍攻克邺城!” “只要邺城在天子的手中,袁绍就永远无法整合冀州,更无法抽身南下兖州。” 目前的局势,不用许攸说,曹操也心知肚明。 他长叹一声,道:“子远所言我何尝不知,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公然出兵襄助邺城吧,如此一来,我不就成了假立天子的反贼?” 许攸闻言,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劝说曹操的理由。 站在曹操的立场,他拥立汉献帝,便理当发兵诛杀邺城天子。 不发兵便罢了,可若前去帮忙,那就相当于勤王,变相承认了邺城天子的身份。 否则能坐视伪帝覆灭,又为何不愿呢? 良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头,不动声色地说道:“阿瞒为何不考虑直接投效邺城天子呢?就按照我们之前商议的那样,将假立天子的罪责推给董承。” “有这个理由,再加上带兵勤王的功劳,天子必然不会苛责你,为了千金买马骨,反而还要大力封赏。” 思来想去之后,许攸又开始劝曹操倒戈投降了。 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襄助天子。 “眼下投效天子,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天子自身都难保了,我去投了他难道就能打得过袁绍了?” 曹操哪里会听许攸的这番鬼话。 他之所以保留后路,是因为之前见邺城天子赶走了袁绍,形势一片大好。 可如今袁绍灭了公孙瓒,只要吞并了幽州,邺城便岌岌可危。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去投效? “我看未必。” 许攸并不认可曹操的看法,拉着他仔细分析:“阿瞒你想啊,徐州还有吕布的数万大军,你若投效天子,和吕布联手对抗袁绍的话,未必没有胜利的机会。” “况且,只要你这位迎天子迁都许县之人承认邺城天子的身份,天底下谁还能反驳?届时,天子一封圣旨下达各路诸侯,他们就没有理由不从了,必然会联合勤王,共讨袁绍。” 许攸循循善诱,努力想说服曹操。 但曹操心中也是有野心的,事情没到最坏的时候,让他就这样放弃心中的野心,那是绝无可能。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许攸的提议,说道:“子远说的这些不过是设想而已,你曾在袁绍麾下,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实力。一旦幽州落入他的手中,即便有我和吕布相助,天子也很难取胜,反而会令我损兵折将。” “眼下最好的选择是趁着袁绍攻打邺城,袁谭也不在青州,我们趁机和周瑜联手击溃吕布,拿下扬州!” 投效天子,就要为了天子和袁绍厮杀。 他手中的兵马,不知要折损多少。 而袁绍势大,对他而言利弊皆有。 至少他可以趁着袁绍和天子之间的争斗,趁机向南发展势力。 若能夺取扬州,即便未来袁绍大军压境,也可凭借长江之险与他对峙。 “可是……” 许攸还想继续劝谏之时,曹操却眯起了眼,有些狐疑地说道:“子远为何总劝我投效邺城天子?” 许攸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这才意识到刚刚连番劝谏有些用力过猛了,曹操心中已经生疑,不能再说下去了。 于是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很是自然地道:“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只是觉得在天子危难之际投效相助,比日后不得已之下投降要好。” 曹操并不认可许攸的话,刚想出声反驳时,许褚匆匆走入了后花园,向他禀报:“主公,有天使送圣旨来了。” 曹操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以往都是你直接替我收下,今日还跑来通知我作甚?” 许褚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可是那天使说一定要让主公亲自出去接旨……对了,这天使是从邺城来的。” 曹操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 一旁的许攸也惊愕的抬起头。 这天使是邺城来的天使? 他们两人一开始都以为这圣旨是宫里传来的,谁都没想到居然是邺城天子发来的旨意! 天下人谁不知道曹操拥护许县的天子,视邺城天子为伪帝,怎么可能会尊他的旨意。 如今圣旨传来,立马让人看出其中处处透露着古怪。 曹操仍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听清楚了,是邺城的圣旨?并让我接旨?” “对。” 许褚重重的点了点头。 再三确认许褚传达无误之后,曹操的脸色不断变化,心中浮现出各种猜测和邺城那边针对他阴谋诡计。 “先去看看。” 最终,他还是决定无论如何先看看这圣旨写了什么再说。 司空府门口。 来自邺城的天使已经手持圣旨等候多时,见到曹操从府内出来,立马大声喊道:“天子旨意,逆贼曹操接旨——!” 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周围百姓们的目光。 “放肆!!”曹操勃然大怒,未等天使后面的话说完就打断了他,“来人!把这个伪使给我拿下!” 话音落下,数名甲士上前,将邺城天使按到在地。 邺城天使不断挣扎,怒斥曹操:“曹贼你好大的胆子!我来此传达天子的旨意,你怎敢对我无礼!” 汉使非刚烈之士不能胜任。 身为天子使者,对死亡根本就不带怕的。 “天子?” 曹操冷笑一声,说道:“邺城那个不过是伪帝罢了!天子就在许县,就在皇宫之中!” “若非今日乃是我生辰,不愿见血光,否则我定要将你这伪使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把他给我轰出城去!” 说罢,他转身拂袖回府。 许攸深深看了眼那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被轰走的天使,他认出了此人,赫然就是崔琰的弟弟崔林! 回到府内后,许褚纳闷地问道:“主公,我记得你的生辰不在今天啊?” 曹操的嘴角一抽,骂骂咧咧道:“就你话多!速去给我把圣旨拿回来!” “诶。” 望着许褚跑走的背影,曹操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迟早要被这个憨货给气死。 如果不以生辰为借口,他怎么放过这个“伪帝”天使? 杀天使可是撕破脸的事,这么做等于自绝后路。 日后事败,想投天子都不行。 不一会儿,许褚就带着从崔林怀中抢来的圣旨回来了。 曹操接过圣旨,打开仔细阅览。 但很快他就脸色大变,被这圣旨吓的肝胆俱裂。 许攸见此,连忙凑过来问道:“阿瞒,圣旨上写了什么?” 曹操似是没听到,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将圣旨丢给了许攸,咬牙切齿道:“天子让我把伏完、杨彪还有皇后都送去邺城!” “真是好一招阳谋!” 杨彪、伏完等人效忠邺城天子的消息,早就被他给压了下来,普通百姓们都还不知情,只有朝中百官们知晓。 可是这封圣旨一出,这个消息他就再也难以掩盖住了,天下人都将知晓此事,因为杨修、伏德二人已经在邺城天子麾下效力! 届时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遵循邺城天子的旨意将人送过去; 可他一旦尊邺城天子的旨意,就意味着他要被按上假立天子的罪名。 即便他将一切都推到董承身上,声称自己遭受蒙骗,那也得向邺城天子尽忠。 若拒不送人,就意味着他依旧坚信许县天子为汉室正统。 违逆许县天子的杨彪、伏德甚至是伏皇后都得斩杀。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将知道,杨彪、伏完这两位天子近臣,还有伏皇后,都认可邺城的天子。 许攸看完圣旨之后,心中大喜过望。 曹操已经被逼到绝路了! 或者说无论他如何选择,最终陛下都将进一步坐实汉室正统的身份。 曹操见许攸放下圣旨,铁青着脸说道:“幸好刚才我没有让天使宣读圣旨,可这圣旨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子远,我该如何是好?” 现在他也拿捏不准到底该怎么办了。 两条都是死路,完全无解! 许攸压住内心的狂喜,叹道:“阿瞒,咱们已经没得选了,投了吧。” (本章完) 第216章 天子诛国贼,君王死社稷 夜幕蒙蒙,皓月当空。 已经进入宵禁的许县街道上空无一人,静谧无比,但很快这份静谧就被阵阵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打破。 一群手持火把的甲士步入街道,踏着满地月光向司空府的方向奔去——正是虎贲卫士! 这些卫士身上大多数都染着鲜血,他们是先在皇宫与曹操安插的那些卫士交战,将对方全部杀了以后才杀将过来。 此时董承和汉献帝也在其中。 董承身披甲胄,手中利刃染血、浑身上下煞气惊人; 而汉献帝则坐在龙辇上,身着天子衮冕、手中握着天子剑,被虎贲卫士簇拥着前进。 “陛下,前面就是司空府了!” “只要杀了曹操,就能夺取兵权!” 董承按捺住心中的喜意说道。 八百虎贲卫,曹操府上那点兵力根本无法抵挡,胜利近在咫尺,大将军之位也就在眼前! 汉献帝闻言并没有说话,此时他心中十分紧张,就连握着天子剑的手都沁满了汗水。 “朕不能胆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唯有夺权成功,朕才能摆脱傀儡的命运!” “朕是大汉天子!大汉两京一十三州都在朕的肩头担着,除了成功朕别无选择!” 汉献帝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眼神逐渐变得坚毅。 没过多久,众人就抵达了司空府外。 然后他们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因为此时在他们正前方,一排又一排手持重盾的甲士早已等候在此,全部披坚执锐,少说都有上千人! “该死!城防军怎么在这?!” 董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们从宫中事变到杀过来才多少时间时间,城防军怎么会这么快赶来? 对面那个领兵的将领他更是认得。 仅有一只独眼,正是夏侯惇! 汉献帝也没想到此处会有如此之多的士兵,咬了咬牙后,他从龙辇上站起身,冷冷看向面前严阵以待的众多城防军,厉声开口呵斥道: “朕要入府诛杀奸逆!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此阻拦?手持白刃对朕,你们难道想要造反吗!” “还不快给朕滚开!” 虽然汉献帝平时表现懦弱,但他到底是天子,此时面对上千甲士临危不惧,展现出来的天子威严颇为惊人。 被他这么一喝,前排的城防军们都面露畏惧之色,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同时垂下了手中举着的刀刃。 虽然他们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天子,但汉献帝一身龙袍衮冕他们还是认得的,此时又口称为“朕”,他们怎能不慌。 “就是这样!” 董承见此心中一喜,果然今天让天子一同跟来是正确的,只要天子一露面,这群城防军就不敢妄动! 甚至有可能会跳反! 想到此处,他也不再保持沉默,站出来大声道:“曹贼挟持天子、祸乱朝纲,罪大恶极!” “今夜陛下御驾亲临,领虎贲卫铲除奸贼,尔等既然为我大汉的兵士,当襄助天子共讨逆贼,怎可助曹为虐!” “速速让路!让陛下入府诛杀曹贼!” 话音落下,八百虎贲卫齐齐踏前一步,同时大喝道:“诛杀逆贼!匡扶汉室!” “诛杀逆贼!匡扶汉室!” “诛杀逆贼!匡扶汉室!” 虎贲卫士的吼声极为雄浑有力,气势逼人,令众多城防军们不断后退,不敢与之对峙。 唯有夏侯惇巍然不动,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董承挟持天子,陛下受董承蒙蔽,欲残害忠良之臣!” “众将士不要受奸贼蛊惑!诛杀贼首!解救陛下!” “给我上!” 夏侯惇一句话就稍稍稳住了军心,城防军大都更信曹操而不信董承,原本低落的士气再度凝聚。 在夏侯惇的催促之下,硬着头皮向着虎贲卫士冲杀而去! “匹夫!怎敢无礼!” 汉献帝怎么也没想到夏侯惇居然敢直接下令动手,气得直接拔出手中天子剑,怒声高呼道:“曹孟德之心!路人皆知!” “诛杀奸贼就在今日!” “朕与众将士共进退!” 这正是: 登车拔剑起,奋跃搏乱臣! 凌云觉星熠,登辇讨不臣! 汉献帝言行举动令虎贲卫士们的士气大振,天子与他们并肩作战,这是何等的荣耀! “杀——!” 城防军和虎贲卫士瞬间杀至一处。 虽然虎贲卫士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不容小觑,但城防军也弱不到哪里去,双方杀得难分难解,战场混乱不堪。 汉献帝热血上涌,几次都想直接提着天子剑去手刃逆贼,但每次都被董承给按了下来。 “你疯了不成!老实在这里坐着!” 董承脸色难看,低声骂道。 他一刻都不敢离开汉献帝的身边,因为汉献帝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一切就都完了,曹操必然会把这个罪名安在他头上。 汉献帝此时已经彻底觉醒了大汉天子血脉,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懦弱之态,直接甩开董承的手怒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今夜起事,朕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势必诛杀曹贼,复我汉室荣光!” 汉献帝说完跳下龙辇,冲上去砍死一名甲士,而碍于他的身份,周围的城防军们只敢后退,无一人敢对他动手。 董承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演戏上头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见到街道另一头有大批举着火把的城防军向战场冲来,神色忍不住大变! “糟了!” 见到这批城防军,董承就知道今晚想杀曹操是彻底没戏了,八百虎贲卫士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城防军! 没有犹豫,他直接带着两名卫士上前强行将汉献帝架上龙辇,往后撤去。 “放开!伱放开朕!” “朕要继续杀敌!” 汉献帝已经杀红了眼,他自从登基成为天子以来就从未觉得像今天这么畅快过,这是他最像皇帝的一天! 董承闻言简直恨不得给他两个大耳瓜子让他清醒一下,这伪帝真的是分不清楚形势! “别杀了!曹操援军来了!” 汉献帝顺着董承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见到在远处街道中有无数手持火把的城防军向此处涌来! 数量要远远超过虎贲卫士! 汉献帝见此,本来还充满热血的内心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变得拔凉一片。 “哪、哪来的这么多大军!” 汉献帝终于忍不住开始慌乱了起来,抓着董承的手六神无主地道:“这么多人我们打不过的,你不是说会赢吗?怎么办啊!” 董承脸色难看,他也没想到今晚上这场兵变会如此不顺利,明明曹操比袁绍要弱的多,怎么邺城天子能成功,他们就不能? 凭什么! 尽管心中充满不甘,但董承还是强行冷静了下来,下令道:“往西门逃!城防军现在都过来了,城门处的防守定然薄弱!我们杀出去!”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 就算城门那边的防守力量再怎么薄弱,也不是他们能够突破的,而且曹操也不可能把所有城防军都调动过来。 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退守皇宫或者在这里死战更是必死无疑,只有尝试冲出城去,方能有一线生机! 随着董承令下,虎贲卫士们簇拥着天子龙辇逃往西门,夏侯惇见此,带领着城防军们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 始终与汉献帝等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双方你追我赶,很快就来到了西门,而后董承便见到西城门居然没有关闭,城墙上也没有任何守军! “这曹贼真是愚蠢!” 董承见此大喜,不疑有他,直接驾着天子龙辇逃出城去,前往西郊的军营。 那里还有他的两千私军! 汉献帝眼见出了许县,心中也很是惊喜,但同时想起一事,忍不住焦急地对董承道:“我们得回去,皇……朕的后妃还在宫里!” “说什么胡话!回去找死吗?!” 董承瞪了汉献帝一眼,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后宫妃子?他女儿董贵人还在宫中他都顾不上了! 但这都是小事,女儿而已,再生就是了,反正天子还年轻,他也还年富力强,以后再生女儿入宫为后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汉献帝心急如焚,伏皇后若是留在许县,必然会遭到曹操报复,听说那贼子颇好人妻,肯定不会放过伏皇后! 但董承可不管汉献帝是什么想法,没等他说完就重重一抽马鞭,龙辇顿时加快速度,奔向军营。 今夜军营里所有士卒都没休息。 因为董承之前提前通知过,假如他们事变成功,则立即把驻军都召入城内,接管城防。 但眼下兵变失败,只能带领驻军护送汉献帝逃走,不能再留下来了。 …… 西门城头。 夏侯惇目送天子的龙辇远去,忍不住皱了皱眉,一只独眼看向许褚,问道:“主公为什么要把董承和天子放走?” 若非曹操的命令,董承那区区八百虎贲卫士,别说逃出城了,在司空府外就得被他们围杀干净。 “我不知道啊。” 许褚一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懵。 夏侯惇闻言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于是下令收兵,返回司空府去向曹操复命。 …… 杨府内,厢房外。 “咚咚咚!” “杨公睡了吗?”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将杨彪从睡梦中吵醒了,他披衣下床前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居然是许攸,不禁面露疑惑。 “子远何故深夜到访?” 许攸松了口气道:“杨公还没睡就好,还请杨公快快收拾,我送你出城。” “什么?出城?” 杨彪闻言顿时睡意全无,忍不住问道:“眼下已经宵禁,城门关闭,如何能够出城?” 许攸解释道:“董承发动兵变,带着伪帝逃出了许县,眼下城内一片混乱,曹操让我趁乱将你们送出城去。” “???” 杨彪更加感到迷惑了。 怎么这些字他每一个都听得懂,但是组合起来他就听不懂了呢? 董承发动兵变? 曹操要把他们送出去? 什么情况! 许攸只好将圣旨的事说了一遍,并道:“董承他们今晚兵变,曹操故意放他逃走,好摆脱挟持天子的罪名。” “至于杨公你还有国丈、皇后,曹操也都打算全部送走,让我来故意放跑你们。” “这是难得的脱身机会,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还要去找伏国丈跟皇后,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是大半夜被曹操喊过去的。 他也没想到董承和伪帝居然敢发动兵变夺权,更没想到曹操居然能够借助这个机会,破除圣旨这个阳谋。 对于曹操的急智他只能佩服。 同时也不免感到遗憾。 因为如果伪帝不发动兵变的话,那么以曹操的性格,在无可奈何之下多半会选择投效邺城天子。 杨彪听完以后心顿时一寒。 以他的老辣的眼光,哪里会看不出那封圣旨就是要他们的命?根本就是以他们的性命做局,彻底坏掉伪帝的名声,逼迫曹操投效,或者彻底为敌! 一招堪称无解的阳谋! “难怪陛下能够在邺城兵变成功,将袁绍驱除出去,这等手段、这等心性还有这等狠辣……当真是可怕。” 杨彪心中十分复杂。 尽管他对刘协的这一做法感到有些心寒,但更多的是心甘情愿,还有发自内心的佩服。 这说明刘协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帝王,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当断则断,冷酷无情,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心性。 当年太祖高皇帝,为了逃跑,连亲生女儿都能推下马车。 能够坐实汉室正统的名声,一切皆可牺牲! 有这样的天子,大汉何愁不兴? “可恨曹操是个无胆鼠辈,若直接杀了我,也算全了我的名声,我杨氏必然会受到天子重用!” 杨彪不怕死,他宁愿以死来换取杨氏的兴盛;他明白天子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才和他达成了相同的默契。 如果曹操选择杀了他,那等天子再兴大汉,他杨氏就是功劳册上排前三的存在,至少能保证往后一两百年的繁盛! 但曹操的怯懦坏了这一切。 微微叹息后,杨彪简单收拾了一下,跟随许攸一同离开杨府,前往关押伏完的地牢,将伏完也救了出来。 最后则是前往皇宫。 寻找伏皇后。 —— (PS:好久没有求月票了,诸卿上票!逼着朕求你们,那就是倒反天罡了!) (本章完) 第218章 臣吕布,参见陛下 凉州。 马腾大军驻地。 送走邺城来的天使后,马腾忧心忡忡的回到中军营帐。 马腾,身高八尺余,身材高大,面鼻雄异。 先祖为马革裹尸的伏波将军马援。 他少时家贫,以砍柴为生。 灵帝末年,因羌胡反叛而被召入伍。 短短几年时间,屡立战功,凭战功升至军司马,迁偏将军。 光论对夷狄的战功,的确没有给祖先伏波将军抹黑。 这样一个豪爽的汉子,此时却手持圣旨,陷入到了纠结当中。 良久之后,他冲着营帐外大喊: “将孟起几兄弟和令明喊来。” 约莫半柱香时间后,他的长子马超,次子马休,三子马铁、侄子马岱以及心腹大将庞德,前后抵达中军营帐。 庞德一进营帐,就问道:“末将正要率部曲前去羌胡打秋风呢,将军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马腾示意庞德坐下,并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他和马超几人一一传阅。 待他们相继看完之后,问道:“令明,孟起,你们怎么看?” 马超喜滋滋的说道:“天子封父亲为前将军,假节,又加封槐里侯,这是好事啊。有这封圣旨,谁还敢骂父亲是反贼?” 庞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末将以为大公子所言甚是,有这封圣旨,将军将占据汉室大义,韩遂要头疼了!” 然而,马腾的脸上,却始终不见半点喜色。 这些表面上的好处,无需长子和心腹爱将分析,他也看得到。 摇了摇头,马腾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中平四年,我联合韩遂推举王国为首领,起兵反叛朝廷,寇掠三辅。已经被打上了反贼的名声。” “王国被皇甫嵩击败,我和韩遂趁势割据凉州。更加坐实了反贼的名号。” “初平三年,我投降朝廷,可当我率兵抵达长安之时,董卓已死。我明面上投靠的是朝廷,可实际上投的是奸臣李傕。” “后来我与李傕反目,联合韩遂进攻长安。当时天子派使者来劝和,我并未理睬。” “在天子眼中,我与反贼无异。” 马超闻言,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放心,天子处境堪忧,正是千金买马骨的时候,岂会计较父亲之前的所作所为?” “袁绍攻克易城,不消五个月就能夺取幽州全境。天子孤悬邺城,面临着袁绍的兵峰。” “圣旨中,天子封父亲为槐里侯,镇守三辅重地,其意义不言而喻。无非是想让父亲牵制袁绍的一路大军。” “父亲不尊圣旨,自然没有损失。若尊圣旨,便能名正言顺的屯兵关中。如此,韩遂那贼子又如何能与父亲争夺三辅之地?有天子给的大义在,整个关中都将是父亲的囊中之物。” 一旁的庞德,倒是不像马超一般,只看到了表面,而是听出了马腾的潜在担忧,问道: “将军可是担心,一旦天子脱困,将军便会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话音落下,中军营帐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马超脸上的喜色,也瞬间收敛了起来。 鸟尽弓藏,这四个字太吓人了。 若马腾没有劣迹倒好,可他偏偏劣迹斑斑。 又是寇掠三辅,又是攻打长安,甚至还拒绝天子的调和。 这一桩桩事迹,的确称不上忠臣两个字。 众人沉默良久,直到一名斥候进来汇报:“启禀将军,天使离开之后,直奔韩遂驻地而去。” “什么!” 马腾听罢,豁然起身,脸色唰的一下黑了下来,变得十分难看。 “天子竟然同样想要招安韩遂!” 马超马岱庞德等人,全都脸色大变。 兴平年间,马腾与韩遂结拜为异性兄弟,后来妻儿遭韩遂所杀,两人反目成仇。 在凉州、关中两地,连年征战,俨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父亲,倘若韩遂接受天子招安,那……” 马超的话说到一半,便没有说下去。 圣旨中,天子许诺马腾槐里侯的爵位,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屯兵槐里。 对韩遂的许诺,定然不会相差太大。 中军营帐中,又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最后,一直没有发言的马铁,幽幽的说道:“父亲,邺城天子不一定就是汉室正统。在确定正统身份之前,我们完全可以不必理会这封圣旨。” 马腾摇了摇头,道:“本将军自然可以不理会,可韩遂老贼若尊奉邺城天子的圣旨,便占据了大义,本将军危矣!” “这圣旨,分明就是逼着本将军接受邺城的招安。” 刘协的这封圣旨,就是二桃杀三士的变种。 马腾和韩遂势同水火,谁尊奉圣旨,谁就能得到大义,谁就能在凉州和关中占据优势。 庞德仔细琢磨了一下眼下的局势,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袁绍以臣子身份攻打天子,此战只能速战速决,而不能久攻。久攻不克,则军心大乱,甚至出现营啸。” “将军如若接受邺城的招安,出兵牵制袁绍,大势必在邺城。可得一从龙之功。” 马腾的脸色不断变化,庞德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 他思来想去,最终一咬牙,恨恨的说道: “我亦是伏波将军之后,也该我马腾从龙了!” 他转过头,直直的盯着次子马休和三子马铁。 “我决定前往邺城,为天子效力。马休,马铁,你二人随为父同去邺城。” 说着,他又看向马超,“我走之后,全军上下以你为首。” 闻言,马超、马休、马铁全都脸色大变。 他们刚要开口劝阻,却被马腾抬起右手打断。 马腾的眼神透过中军营帐,看向韩遂所在的方向,目光森然道:“我以自身外加两个儿子入邺城为质,韩遂,伱拿什么和我斗!” 庞德深以为然的点头,对马腾的抉择很是认可。 马腾带着两个儿子前往邺城,天子定会冰释前嫌,不再追究他以往犯下的事迹。 “将军放心,末将定会竭力辅佐大公子!” 马腾收回目光,对马超说道:“孟起,凉州和关中,为父都交给你了。” 马超见马腾心意已决,肃然起身,郑重的回道:“父亲且放心和两位弟弟前去邺城,有朝一日,孩儿定会砍了韩遂头颅以报大仇!” …… 扬州,寿县。 将军府中,吕布正大发雷霆,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破口大骂道:“区区一个丹阳郡,竟阻了本将军整整三个月!” “该死的周瑜,怎能如此难缠!” 吕布脸色铁青,怒容满面。 自从上一次斩了孙策后,庐江、九江二郡就被他顺势收下,他本以为剿灭孙策在江东的残余势力也是轻而易举,但事实却与他的期望相悖。 孙策死后,孙权继承了孙策的势力,迅速镇压江东不服的势力,随后在周瑜的辅佐下,将他的攻势死死挡在了丹阳郡,不得寸进一步。 到如今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陈宫也叹道:“这周瑜真乃大才,若无他辅佐,孙权一个小儿,根本没有能力阻拦我们的大军进攻。” “此战不利,主要的原因还是兵力不足。将军此前分了一万大军驰援陛下,仅剩两万人无法多线展开攻势,否则断然不会打得如此艰辛。” 吕布麾下仅有三万军队,用来打扬州其实已经算是勉强了,后面又分出去一万,这更加拖延了进度。 江东的兵力本来就超过他们,再加上周瑜的能力,这才导致迟迟无法取得战果。 “公台你这是什么话。” 吕布闻言,顿时不悦地说道:“区区一万兵马而已,如何能跟陛下的安危相比?” “莫说是一万兵马了,就算是陛下要拿我所有兵马过去,本将军也不会说个不字!这些本来就是陛下的兵马!” 吕布并不觉得分兵有什么不对。 保护天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天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的外孙怎么办?他女儿怎么办?一个没了爹一个守活寡,他外孙的江山也泡汤了,大将军的梦更是破灭。 这是他断然不能允许的。 他只恨自己能力不足,没法靠着两万大军打下剩余的江东四郡,反倒迟迟被拖延在此。 想到此处,吕布忧心忡忡地对陈宫说道:“公台,我们不如放弃扬州,赶去冀州驰援陛下吧?” “袁绍灭了公孙瓒,一旦拿下幽州,必然会发动大军攻打邺城。袁绍能调动的兵马少说都有六七万,若是征兵,以四州之地,轻易就能征到十万,陛下如何能挡得住?” 当初听闻公孙瓒被灭,吕布第一反应就是马上点齐兵马前去勤王,什么狗屁江东、什么狗屁扬州、什么狗屁周瑜,都滚一边去。 谁都没有陛下的安危重要! 要不是当时陈宫拦下了他,他早就已经攻打青州了,姓袁的而已,他又不是没打过! 刚好宰了袁绍凑一对儿! “不可!” 陈宫马上摇头,神色严肃道:“我说过很多次,将军你要注意身份和影响,陛下没有诏令下达,怎能随意领兵前去?这是为将者的大忌!” “陛下不传诏肯定是有所考量,说明还没到最危急的时候,因而将军只需按照既定的计划,继续攻打江东即可。” “等到陛下有诏前来,再去驰援也不晚。” 听到陈宫的这番话,吕布的神色有些郁郁,看起来很是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陈宫说的有道理,但他的心中难免感到担忧,因为万一诏令来晚了呢?万一到时候他救驾去迟了呢? “都怪这群江东小儿!” “只知固守,根本不敢与本将军正面交手,就像乌龟一样把头藏起来,真是一群无胆鼠辈!” “哼!江东鼠辈!” 吕布恨恨地骂了一句。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句词说起来很顺口,完全符合他对江东那群人的看法。 就在陈宫准备好好劝劝吕布,和他讨论一下怎么进攻丹阳郡为好时,高顺满脸喜色,匆匆忙忙跑进了议事大堂。 “将军、将军!陛下抵达寿县了!” 一句话,让吕布、陈宫双双抬头看去,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吃惊之色。 陛下,来了寿县? 吕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双手抓住高顺的双肩,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没有与本将军说笑?陛下现在在哪?!” “是真的将军!我亲眼所见!” “陛下就在城外!” 高顺的肩膀虽然被吕布捏得生疼,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说道,语气里有止不住地激动之意。 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就感觉眼前一花,吕布直接松开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将军府外冲去! “快跟上!” 陈宫回过神来,连忙拉着高顺一同追去。 …… 寿县城外。 董承为汉献帝牵着马,看着寿县城墙上那清一色制式甲胄,看起来精锐非凡的守军,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光是看着,他就知道这些士卒的精锐和可怕,绝非他的那两千兵马能比的,这些装备甚至比虎贲军都要好! “吕布哪来的这些武器装备?” 董承心里疑惑极了,因为他注意到不管是城墙上的守军,城门口把守的士卒也都是这样的装备。 而这些只是守城的驻军而已。 可想而知,吕布麾下真正的作战部队装备绝不逊色于这些守军,甚至要更加精良! “你确定要见吕布么?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待会儿你的伪帝身份要是被识破了,咱们可就全完了!” 董承低声对马上的汉献帝说道。 汉献帝要来寿县,他也不得不听从,谁让名义上汉献帝是天子呢,虎贲军只会听天子的命令。 但他心里是极度不想来寿县的,这么做简直太冒险了。 万一骗不过吕布,那下场可想而知。 “等着吧。” 汉献帝风轻云淡地说道。 显得镇定自若。 董承只好闭嘴牵马。 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一名极为魁梧高大的身影,骑着一匹赤红的骏马疾驰而来。 正是吕布! 吕布策马冲来的压迫力是极为可怕的,董承甚至都有种想要掉头逃跑的冲动,他太知道这个莽夫的恐怖了。 只有汉献帝依然不紧张,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和期待之色! “朕的温候来了!” 吕布在汉献帝的十步之外停下,紧接着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来到汉献帝的马前,单膝下跪。 “臣吕布,参见陛下!” “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 (本章完) 第219章 吕布大怒:伪帝,纳命来! 在看见吕布下跪参拜、口呼陛下的瞬间,汉献帝、董承二人都长松一口气,一颗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 一个念头在他们心中齐齐浮现——稳了。 “温候快快请起!” 汉献帝忍住心中的激动,下马亲手将吕布搀扶起来,感慨万千地地说道:“温候别来无恙乎?” 吕布刚想回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温候? 陛下不是已经封他为温公了吗? 虽然心中感到奇怪,但看到眼前之人的确就是许久未见的天子,吕布还是恭敬回道:“多谢陛下关心,臣一切安好。” “陛下突然驾临寿县,臣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这一句话,让汉献帝差点热泪盈眶。 他来寿县果然是对的! 吕布果然认出他来了! 他就知道那个狗脚朕抢不走他的温侯! 一时间,汉献帝鼻子有点发酸,他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握着吕布的手说道:“无妨,无妨,朕也是一路奔波过来的,温候没有收到消息很正常。” “什么?” 吕布顿时大惊失色,震惊地道:“陛下是从冀州一路逃来的?袁绍那贼子竟已经进攻邺城了?何时的事?!” 他明明不久前才收到袁绍击败公孙瓒的消息,按道理来说袁绍侵吞幽州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集结大军攻打邺城? 汉献帝闻言,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冀州,邺城。 这简单的四个字,就像是四把锋利的刀,直接戳进了他的心窝里,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是吕布认出了他是真天子。 而是把他错认成是那伪帝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汉献帝心里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憋屈和愤怒,他直接怒道:“朕——” “陛下!” 董承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汉献帝。 同时也将吕布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吕布眯眼看着董承,不满地道:“你是何人,为什么本将军从未见过你?陛下要说话,你怎敢擅自插嘴?” 他觉得这人隐约有点眼熟。 似乎跟随董卓之时见过,但是记不太清。 感受到吕布言语间透露出来的缕缕杀意,董承惊出一身冷汗,勉强笑道:“我乃陛下近卫,忽然想起一件事要与陛下禀报,请温公稍候。” 他边说边拉着汉献帝远离吕布。 一直离开十几步远后,他才对汉献帝怒目而视,用极低的声音骂道:“我说了去荆州、去荆州,伱非要来寿县,现在好了,全砸了!” “他认得是邺城的天子!” 汉献帝愤而甩开他的手道:“让朕去跟温候解释清楚!他一定能够认出朕的!你不要小看朕和温候之间的君臣羁绊啊!” “蠢货!” 董承劈头盖脸地大骂,眼中有丝丝恐惧之意浮现,“他不会相信你的,你骗不过他的,现在承认你是许县天子那就是找死!” “你要是想活命,就听我的,暂时假扮邺城天子,我们赶紧找机会离开,现在去荆州还不晚!” “不然待会儿被他发现了你可就死定了!” “吕布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董承对于吕布有种莫名的天然恐惧,这种恐惧,是他曾经在牛辅麾下任命之时就根植于心中的。 直到吕布杀了董卓之后,这种恐惧就越来越深。 每每听到他的名字之时,耳边都似乎会响起阵阵幻听——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朕不信!” 汉献帝依然不甘心,但就在这时,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蓦然响起。 “陛下,你们在聊什么呢?” 汉献帝和董承二人顿时吓得一激灵。 他们浑身僵硬地转过身,就见到吕布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正一脸纳闷地看着他们,同时挠头问道: “为何不见文远?臣命他保护陛下安全,他怎敢擅自离开?” 没等汉献帝开口,董承就抢先道:“为了防止袁绍追来,张辽将军领兵在徐州驻守,其他臣子和后宫亲眷也都在徐州。” 他边说边疯狂给汉献帝打眼色。 求生欲极强。 吕布将目光投向了汉献帝。 “是这样吗?陛下。” 看见吕布那带着疑问的面孔,汉献帝张了张嘴,最终在董承那带着乞求之意的目光下,屈辱地闭上了眼睛,语气沉重地说道:“是……这样。” 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原来如此。” 吕布这才打消心中的疑惑,放下心来。 一转头,就看到一路匆匆赶来的,累得气喘吁吁的陈宫,便对他笑道:“公台,还不快来觐见陛下!” 陈宫跑到近前,抬头看向汉献帝,连忙躬身行礼:“臣陈宫,参见陛下。” “免礼。” 汉献帝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 吕布见状,以为天子是太累了,于是说道:“陛下一路奔波,还是先随臣一同入城吧,臣准备宴席为陛下接风洗尘。” “善。” 汉献帝的回答依然十分敷衍。 因为他根本不想扮演邺城那个伪帝,这对他这个真正的天子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为什么不让他跟吕布解释! 明明他才是真正的天子! “入城吧陛下……” 董承不敢耽搁,连忙扶着汉献帝上马,在前面为他牵马,向着寿县城内走去。 吕布刚想大步跟上去,却被陈宫给拉住了,这让他不由得疑惑问道:“怎么了公台?” 陈宫望着汉献帝骑马入城的背影,眉头紧皱道:“我总感觉陛下有些奇怪,好像有点不对劲。” 吕布不在意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袁绍进攻邺城,陛下是从邺城那边逃过来的,一路奔波肯定累了,休息休息就好。” “行了,赶紧入城吧。” 陈宫闻言。 袁绍进攻邺城了? 这怎么可能? 袁绍刚刚击败公孙瓒,自身受创也不小,根本来不及整合幽州吸纳进自身势力,怎么会这么快就攻打邺城?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而且从邺城过来寿春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如果按照上次消息传来的时间推算,相当于袁绍在击败公孙瓒后不到十天内,就掉头攻打了邺城。 这绝对不可能! 陈宫还想向吕布详细问个清楚,吕布却已经大步走入了城内,于是他思索了片刻,将高顺唤了过来。 “高将军,你去向那些跟随陛下而来的士卒们打听一下,看看冀州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路上发生了何事。” “注意不要太明显了。” 陈宫郑重的交代了一番高顺,他总觉得天子过来得太突然也太奇怪了,背后肯定还有什么隐情。 “好!” 高顺点点头,转身离去。 陈宫这才走向城内。 …… 吕布将汉献帝还有董承迎入城内后,很快就准备好了丰盛的宴席,并将麾下大小将领们都喊来了,共同觐见天子。 “陛下,虽然臣已经戒酒数月了,但今日为了庆贺陛下驾临寿县,臣一定要喝个尽兴!” “这一坛酒,臣敬陛下!” 吕布对汉献帝拱了拱手,随后举起怀中的酒坛,昂首就是一通牛饮,很快就把一坛酒水喝得干干净净! “彩!” “将军好酒量!” “好!好!” “俺也敬陛下一坛!” …… 在场的基本都是武将,不懂什么礼仪,也没什么拘束,纷纷向汉献帝敬酒,场内气氛无比热闹。 但汉献帝却根本心不在焉,反而觉得心里发堵,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在尊敬他,而是尊敬那个伪帝! “朕的温候……明明是朕先来的!” “他凭什么!” 汉献帝心中万分不甘,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只觉得今天的酒水分外苦涩,但酒水的苦涩不及他内心的万一。 苦酒入喉心作痛。 董承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看着周围这一群群膘肥体壮、身材魁梧的武将,他坐如针毡,感觉像是呆在狼窝里面一样。 而他和汉献帝就是那只伪装成狼王的肥鸡! 只要稍微露出一点鸡脚,就会被这群恶狼们给撕成粉碎,连渣都不剩下。 “他娘的!这个家伙喝这么多酒干什么,我们待会儿还要跑路啊!喝多了怎么跑?” 董承望着汉献帝一杯接着一杯。 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骂娘了。 这个家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啪!” 忽然之间,汉献帝把手中的酒樽猛地拍在桌子上,这动静顿时让全场安静了下来,同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汉献帝脸色布满红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抬起手醉醺醺地道:“众位爱卿都安静一下!朕——嗝!有话要说!” “陛下喝多了!” 董承见状不妙,起身想阻止汉献帝乱说话。 但他才刚刚站起来,一只空酒坛就狠狠砸到了他的脚边,瞬间摔成了粉碎。 “陛下要说话,你插什么嘴!” 吕布眼神十分不善地盯着董承,他早就看这个家伙不爽了,区区一个近卫敢打断天子讲话,哪儿来的胆子? 真当他不存在吗! 汉献帝很满意吕布的行为,打着酒嗝笑道:“温候说得好!朕乃天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个臭丘八管不着!” 骂完董承,他跌跌撞撞地走下主位,来到吕布的席位旁边,挽着他的手,哽咽着道:“温候,朕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朕、朕不是那个伪帝,朕是真正的天子!” “你能明白吗?朕是天子!真正的天子!” 借着酒意,汉献帝把之前没说出来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同时泪流满面。 “所有人都不信朕是真正的天子,但温候你不能不信!你与朕是患难之交,你为朕杀董卓、战郭李二贼,朕视你为卫青、霍去病啊!” “温候!朕的温候!” 汉献帝抱着吕布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包括一旁的陈宫、董承。 而吕布更是蒙了,他看着怀中哭泣的天子,心中难以言说地升起万丈怒火,狠狠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该死的袁贼!该死的伪帝!竟敢、竟敢将陛下逼迫至此!” “他们好大的狗胆!!” 吕布不敢想象天子是遭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如此不顾形象地在他怀中痛哭,他看着感觉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恨不得现在就提着方天画戟去斩了袁绍和伪帝! 强行压下怒火,吕布郑重地对汉献帝说道:“陛下放心,臣有朝一日定要为陛下斩了袁绍、杀了伪帝,绝不让陛下再遭受这等委屈!” “温候——!” 汉献帝哭得更加凶了。 其他武将们也都觉得羡慕无比。 对于臣子而言,能得到天子这般信任,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荣耀,比什么加官进爵都更厚重!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陈宫见此也不禁心生怀疑。 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高顺领着一队士卒冲入了宴会厅,一项性格冷静的他,此时脸上却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怒火! “高顺!你干什么!” 吕布见此忍不住开口呵斥道,脸也板了起来,“陛下在此,你怎敢带着兵器擅闯宴席?你这是冲撞天子!” “将军!” 高顺直接抽出腰间的利刃,直指吕布怀中的汉献帝,铁青着脸色道:“我刚刚已经去向那些士卒们打探清楚了,他们是不久前从许县逃出来的,根本不是从冀州而来!” “他不是天子!他是许县的伪帝!” “他竟然敢冒充天子!!!” 话音落下,董承、陈宫、吕布、汉献帝以至于宴席间的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色。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汉献帝身上。 汉献帝满脸惊恐,摆手道:“朕没有、朕不是……朕就是真正的天子!朕不是伪帝!” “邺城那个才是伪帝!” “温候、对!温候!” “温候你要相信朕啊!” 汉献帝抱着吕布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期望着吕布能够相信他。 吕布沉默不语,举起桌子上的酒樽,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从汉献帝的怀中抽出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走向高顺。 “将军,我没有说谎,他真的是……” 高顺本以为吕布不相信他的话,要对他动手。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吕布只是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把长刀,然后猛地转身,怒睁双眼,一刀劈向汉献帝! “伪帝!竟敢蒙骗本将军,纳命来——!!!” (本章完) 第220章 殴帝三拳,我才是大将军! 吕布突然暴起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但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陈宫。 陈宫跟随吕布已有多年,对于吕布的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在看见吕布从高顺手中接过刀的瞬间,就已经感受到了吕布身上那浓烈的杀机。 伪帝,危! 来不及开口劝说、更来不及细想,在吕布转身挥刀的前一刻,一旁的陈宫飞起一脚就狠狠踹在了汉献帝的身上! 还处于惊恐之中的汉献帝被陈宫踹得身子一歪,吕布这一刀直接从他头颅之上斩过,将他的头上戴着的天子冠冕连同束发一起斩落,然后狠狠劈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全场寂静。 片刻后,那一人合抱粗的朱红大柱发出吱呀哀鸣,咔嚓一声断为两截、重重落地,斜切面无比光滑平整。 吕布竟一刀斩断了这根顶梁柱! 难以想象,天底下有何人能接这一刀,又有何人敢接这一刀,不管谁来都得死! 汉献帝披头散发、脸色惨白。 他看着面前提着刀的吕布,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头顶,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墙角,抱着头颤抖不已。 “陈宫!!” 吕布猛地扭头看向陈宫。 他双目赤红,提着手中已经接近报废的长刀直指陈宫,厉声开口:“你敢阻我斩杀伪帝?你莫非投了伪帝不成!” 吕布的言语间杀机毕露。 此时他已经被怒火给迷了心智,眼下别说是陈宫了,就算是貂蝉敢在他面前阻拦,他也照斩不误! 区区一个伪帝,居然敢冒充天子来诓骗他,而他还相信了,毕恭毕敬地视其为真正的天子,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不杀,难以泄他心头之恨! “请将军暂且息怒!” 饶是陈宫再如何镇定,此时面对暴怒状态下的吕布,也不由得汗流浃背,他是清楚自己若是回答不好,吕布是绝对会动手杀了他的。 看着面前距离自己鼻尖不过一寸之遥的刀锋,陈宫强行镇定下来,冷静说道:“将军,伪帝固然该死,但却不能由将军所杀,必须要交给天子处置。” “一派胡言!” 吕布勃然大怒,对陈宫怒目而视,“这伪帝假冒天子,人人得而诛之!何须让陛下劳神费力!” “现在不杀,留着他徒生祸患吗!” 眼前这伪帝和袁术之流根本不是一个性质,袁术他可以留着送去让天子处置,但这伪帝留着就是一大祸患! 陈宫摇了摇头,在吕布阴沉的目光下走到他身边,对他低声耳语道:“将军,这伪帝和陛下长相极为相似,简直一模一样,将军难道就不觉得有蹊跷吗?” 吕布冷哼道:“天下长相相似之人多了去了!有什么蹊跷!此子不过是得天之幸与陛下长相相同而已!” “他若是不落到本将军手里也就罢了,但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 “他敢来诓骗本将军,岂能留他!” 吕布生平最恼恨的就是有人诓骗他,这伪帝假冒天子来骗他,一下子就触碰到了他两片逆鳞,这让他如何能忍的了? “将军息怒,你先听我说。” 陈宫继续耐心劝导,继续低声耳语道:“有一则关于宫廷的秘闻,将军有没有听过?” 吕布不耐烦道:“有话就说,卖什么关子!” 平日里他还能跟陈宫好声好气说话,但眼下他是真没这个心情,他已经按捺不住砍下这伪帝头颅的杀心了。 陈宫看了汉献帝一眼,悄然道:“将军可能不知,在宫廷之中,是不允许有孪生子出现的。” “所谓天无二日,这被视为不详的征兆,因此假若后后妃生出孪生子,其中一个会拿去溺死,独留其一。” “世上长相相似之人的确多,但长相完全一样之人却是少见至极,尤其还是跟天子的长相完全一样。” “所以我猜测,这伪帝极有可能和陛下是孪生兄弟,只是当年王美人将其生下来之后未曾忍心杀掉,所以在流落民间,最后被寻去假扮天子。” “即便不是孪生兄弟,他也可能有皇家血脉,或是先帝私生子也不一定……所以将军伱明白吗?” 陈宫从语气中不无担忧之意。 他原本只以为伪帝和天子长相相似而已,但今天一见,却发现长相何止是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高顺从那些士兵口中问出来历,他短时间内恐怕也难以分辨得出这是伪帝。 如此相像,说跟天子毫无关系,他是根本不信的。 所以才会萌生出那样大胆的猜测。 “陛下的孪生兄弟?” 吕布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忍不住低头看向昏迷的汉献帝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惊疑不定。 长相……的确完全相同。 陈宫接着说道:“若真是汉室血脉,将军你是无权处置的,必须要交由陛下发落,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阻拦将军杀他。” 外人无权处置汉室血脉。 想当初公孙瓒杀刘虞,还是挟持使者段训,让其以刘虞妄称尊号的名义斩了刘虞,而不敢亲自动手。 这还只是个汉室宗亲而已。 就连废帝刘辩之死,董卓也只是胁迫其自尽。因为亲手弑杀汉室血脉影响太恶劣了,势必会遭到宗亲们的一致敌视和抵触。 哪怕吕布受到天子器重,斩杀伪帝也有足够的理由,但只要动手杀了宗亲血脉,就一定会被针对,因为这不是他一个外人有资格干的事情。 至于怎么针对……别的不说,若吕玲绮想要为后、她的儿子要为太子,那阻力定然会倍增。 吕布的声名本来就不好。 着实不能再增添骂名了。 况且这个伪帝可能不只是汉室血脉这么简单,有可能是天子的兄弟,所以更杀不得。毕竟谁知道天子打算怎么处置、又知不知道有这个孪生兄弟的存在? 听完陈宫的这么一番分析之后,吕布虽然心中依然感到不甘,但最终还是打消了砍死汉献帝的念头。 陈宫松了口气,生怕吕布反悔,连忙对高顺道:“高将军,速速把伪帝押下去,好生看管,不要出任何岔子!择日押去邺城交由陛下处置。” “诺!” 高顺回过神来,重重抱拳。 然后他带人上前去将吓得六神无主的汉献帝给架了起来,就要连同董承一起带下去。 “等会儿!” 就在这时候,吕布忽然开口喊住了高顺,接着阴沉着脸来到汉献帝面前,揪住他的衣领、照着他的脸就狠狠揍了三拳! “朕!朕!朕!狗脚朕!” “今天本将军就让你好好长点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假冒天子!” 吕布虽然没有下死手,但力道也不算轻,三拳下去给汉献帝揍得鼻青脸肿,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迷了过去 而打完这三拳后,吕布才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让高顺将其带离,同时转身大步走向宴会厅外走去。 他还要去将城外的那批随这伪帝而来的残军给处理一下。 …… 幽州,易城。 太守府。 袁绍意气风发的坐在原本属于公孙瓒的虎皮座椅上,和一众谋臣武将展开新一轮的议会。 议会的主题,正是如何拿下蓟县(北平)。 一旦攻克蓟县,整个幽州都将落入袁绍手中。 他自身,也一扫之前邺城损兵折将的阴霾,举起酒樽道: “诸位且随本将军满饮此杯!” 喝完杯中酒后,袁绍又道:“蓟县如今不过残兵一万,这一万残兵,皆是不善守城之兵。只待粮草补齐,本将军聚拢兵马,顷刻间便可攻克。” 回来了,曾经自信满满的大将军回来了。 颜良、袁谭、郭援等人,无不摩拳擦掌,等着再立大功。 袁谭第一个起身说道:“父亲,此战孩儿愿为先锋。” “好!”袁绍大喜,赞赏的看了眼袁谭,“吾儿作战向来身先士卒,当为诸将楷模。” “此战便由你为先锋,颜良为主将,麴义为副将,元皓为谋主。” 袁谭、颜良、麴义三人,都面带喜色的领命。 唯有田丰,却紧皱眉头,并未领命,似乎不认同袁绍的作战部署。 袁绍看向田丰,不解的问道:“元皓莫不是有异议?” 田丰点了点头,起身拱手作揖,道:“主公,此前公孙瓒已向张燕求救,我等至今却没有任何黑山军的消息。 张燕的黑山军虽混迹于山林之间,不占任何城池,但绝对不容小觑。 眼下主公已连下幽州三郡,当务之急是占据幽州其他郡县。 如此,一旦我军兵临蓟县城下,蓟县便陷入包围,便是张燕大军来援,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外,蓟县兵马虽不广,但城池却十分雄厚,仅次于易城。丰以为,此战围城即可,不可强攻。围城三月,蓟县必克。” 袁绍闻言,原本带着喜色的脸直接沉了下去。 自从攻克易城之后,他大军所过,无有不克。 他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蓟县,之后领兵攻打邺城。 可田丰的这番话,却与他心中所想的截然相反。 袁绍冷哼一声,不满的说道:“三个月,三个月就要入冬了,本将军哪有时间跟公孙续耗这三个月时间!” “至于黑山军,不过是一群流窜于太行山的黄巾贼而已,就算借张燕十个胆子,他敢与本将军为敌吗?” “他若出兵来援,本将军掀翻整个太行山,也要将他赶尽杀绝!” “袁谭、颜良、麴义,整顿各部大军,三日后兵发蓟县!” 田丰见袁绍一意孤行,立马梗着脖子大声说道:“主公三思!” “公孙瓒已死,偌大的幽州,张燕岂能不眼红?若主公一意孤行,张燕必定来援!主公一旦被张燕牵扯住,青州甚至是并州都将有丢失的风险啊!” 袁绍听罢,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此时颜良也不满田丰的围城之计,说道:“元皓此话过于危言耸听了,你且说说,青州和并州如何有丢失的风险?” 田丰说道:“吕布对天子忠心耿耿,岂会看不出主公对邺城志在必得?倘若主公被张燕牵制,吕布焉能不发兵青州进而驰援邺城!” “青州虽有一万大军,却无大公子坐镇,如何能抵挡吕布的虎狼之师?” “并州目前也只有一万守军,如若韩遂或马腾来犯,并州能守得住吗?” 听到这里,袁绍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田丰的忧虑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邺城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 若不迅速解决幽州的战事重回邺城,他心中始终感到惴惴不安。 邺城的天子,他到现在都无法百分百确定是真是假。 可偏偏这种担忧,他又不能说与田丰听,更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帮他出谋划策。 袁绍张了张嘴,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法。 “元皓,不如……” “主公!”田丰哪里看不出袁绍的打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大声喝道: “我知道主公急着返回邺城,可当务之急是蚕食吞并幽州除蓟县之外的全部城池,不是急功近利攻克蓟县。 除此之外,还应当命大公子回去镇守青州,命郭援将军领一万兵马坐镇并州。 否则一旦张燕、马腾韩遂、吕布甚至是曹操发兵来犯,五路大军并进,主公将满盘皆输啊!” 田丰的声音回荡在太守府议事堂。 袁绍的脸色已经完全铁青了下来。 袁谭、颜良等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 他们虽然认为田丰的建言太过保守,但也佩服他。 在座之人,唯有他一人敢不甩袁绍的脸色,敢和袁绍对着干。 主位上,袁绍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胸膛也激烈起伏,显然是被田丰气到了。 建言便建言,为何要当众驳斥主君?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谋士? 良久之后,出于对重回邺城的魔怔,袁绍一甩衣袖,冷着脸道: “这段时间来我军所向披靡,正是士气高涨之时,岂能怕这怕哪?” “郭援领一万人马,坐镇并州。袁谭领五千兵马,镇守青州。” “其余人等,随本将军直取蓟县!” 说罢,他转身就往议事堂外面走去。 然而,田丰显然对袁绍这折中的决断并不满意,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主公难道想要毁掉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吗!” 袁绍身子一顿,却并没有回头理会,而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只当没有听到田丰这番话。 袁谭、颜良等人对视一看,都觉得袁绍这个折中的决断没有问题,反而认为田丰太高看张燕那个黄巾贼头。 众人越过田丰,相继离开议事堂,去执行袁绍下达的命令。 只有田丰一人,依旧在原地大喊: “张燕麾下士卒虽然拖家带口、良莠不齐,但却足足有近十万大军!” “他能从黄巾之乱一直活跃至今,整整十五年都不曾被剿灭,足见他绝非等闲之辈。” “主公不听我建言,迟早会后悔的!” 听到这句话,原本都要快走到转角的袁绍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回头道:“我才是大将军!” (本章完) 第221章 张燕:哪个生来愿做草寇?等陛下招安! 蓟县,北城墙。 公孙续独自一人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城外那深沉的夜色,久久伫立无言,表情看起来分外沉重。 自从上一次和袁绍的那场决战失败后,他就带领残军返回了蓟县。 因为没了易城,幽州就再没有了险要的城池可守,而他手上的残兵也不可能抵挡的住袁绍,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前线战败的消息不断传回,局势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父亲,我到底该怎么办?” 公孙续喃喃自语,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夜风,这令他心中浮现出一股强烈的无助感。 父亲公孙瓒死了,但以他的能力却根本无法支撑起大局,整个幽州的担子都压在他肩膀上,令他感到喘不过气。 “怎么一个人呆在这?” 这时,公孙续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拍,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转身看去,正是公孙范。 公孙续吃惊地道:“二叔?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伤病未愈,应当好好躺在床上养病才是。” 那一日大战当中公孙范身中数箭,虽然不致死,但受伤也颇为严重,眼下还在休养当中,不能轻易走动。 公孙范举了举手中抱着的两坛酒,笑道:“整天在床上躺着可憋死我了,来陪二叔喝点。” 说罢就直接丢了一坛酒过去。 公孙续无奈,只好接下。 于是叔侄二人就在这城墙上吹着夜风,一遍喝酒一边聊了起来。 几口酒下肚之后,公孙续烦闷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面对身边这位自己最亲近的二叔,他也终于能够吐露一点心声。 “二叔,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绍的势力太强,以我们如今残存的这些兵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恐怕再过不久后他就要攻打蓟县了。” “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 公孙续神色十分落寞地说道。 这些话他不敢对其他人说,生怕乱了军心,但公孙范是他亲二叔,更是他尊敬的长辈,所以他才敢向其倾诉。 公孙范喝了一口酒,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放弃幽州,我们退回辽东老家就是了。” “虽说幽州是你父亲辛苦打下的基业,但地是死的,人是活的。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只有活下去才能复仇。” 公孙范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平静,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面却掩盖着深沉的恨意。 袁绍斩了公孙瓒,他怎么会不感到愤怒?但眼下的实力差距摆在这里,想正面抗衡袁绍显然是不可能的。 公孙续眼中闪着不甘之色,咬牙道:“若是张燕肯相助,我们未必不能和袁绍争一争!” 张燕的黑山军足足有十万甚至十几万之巨。 这支从黄巾之乱起就一直留存至今的大军,早已不是十五年前的乌合之众,战斗力不容任何人小觑! 只可惜他派去向张燕求援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路上出了意外,还是张燕不愿相助。 公孙范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里明白,即便有张燕相助,想要战胜袁绍也极难,因为张燕号称的十几万黑山军其中有许多都是老弱妇孺。 毕竟是黄巾贼转变而成的,本质上就是一群流民百姓组成的土匪,虽然已经不是当初的乌合之众,但真正可堪一用的战斗力并没有多少,武器装备也肯定没有袁绍那边的正规军强。 不过如果能得到黑山军驰援的话,眼下的处境还是能得到极大改善的,最起码能够缓解一些压力。 就在公孙范想开口安慰下公孙续时,他的耳朵忽然一动,当即对着城外大喝道:“是谁!!” 话音刚落,几道钩索从城墙外被抛了上来,紧紧卡在墙垛之间。 还没等公孙续和公孙范二人做出反应,他们就感觉眼前一花,三道黑衣蒙面的人影翻过城墙,落在地上。 此时城墙上的守军已经被公孙范的那一道喝声吸引了过来,众多士卒将这三人给团团围住。 “伱们是什么人!” 公孙续把公孙范给护在身后,冷冷盯着面前这三道个蒙面人,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面对众多士卒的包围,这三个蒙面人却没有半点惊慌之意,为首的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左脸带着刀疤、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面孔,对公孙续笑道:“好久不见,少将军。” 见到这个中年男人,公孙续顿时目露惊色,忍不住惊呼出声:“张燕!”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黑山军贼首——张燕! 张燕哈哈一笑,说道:“山不来见我,我自来见山。某得到少将军传信说需要援助,当然要亲自来一趟。” “希望某没有来得太晚。” 公孙续一听张燕是为了援助而来,心中大喜过望,激动地道:“不晚,不晚!张将军来得正好!” 张燕在灵帝时期曾被招安过,受封平难中郎将,是有正儿八经官职的,称呼一声将军并无问题。 公孙续挥手令周围士卒放下武器,而后上前与张燕寒暄了几句,看了一眼还挂在城墙上的钩索,不无惊叹道: “早就听闻张将军武艺不俗,身轻如燕,有飞燕之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对了,这两位好汉如何称呼?” 公孙续将目光投向张燕身后那两位。 蓟县城墙可是足足有五丈高,张燕他们居然能够凭借几根钩索就轻易翻越,怎么能让他不惊? “孙轻。” “王当!” 身后那两人也各自向公孙续行礼。 公孙续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和公孙范一同带着张燕三人前往将军府。 众人落座后,张燕一脸沉重地对公孙续道:“我们久居深山,对外面的消息知晓得十分迟滞,也是近日才得知幽州牧不幸遇难于袁贼之手的消息。” “一代英雄如此陨落,真是可哀可叹。” 提到公孙瓒之死,公孙续不禁面露悲痛之色,落泪道:“袁贼猖狂,弑杀吾父。父死,子却不能为父报仇,这是奇耻大辱!” “每念及此我便感到痛彻心扉!” 公孙续捶胸顿足,泪流不止,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压下悲伤,抬头看向张燕。 “今幽州疲敝,袁贼攻下范阳、上谷、代郡三座大郡,下一步必然会进攻渔阳郡,而我却难以抵挡。” “父亲在遇难之前,对我说将军乃是难得的豪杰,让我去找将军求援,联合起来对抗袁贼。” “只要将军肯出兵襄助,等击退袁绍后,我定会上表天子,重重嘉奖将军。” 公孙续直接开门见山,道明了目的。 眼下他只能仰仗张燕的兵马了。 凭他一己之力是无法守住渔阳郡的。 张燕笑了笑道:“不瞒少将军,我正是为此而来。如今我的兵马已经准备就绪了。” “哦?在何处?有多少兵马?” 公孙续大喜,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燕说道:“我的兵马分散在整个太行山脉之中。但请少将军放心,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出动。” 一旁的公孙范闻言皱眉道:“藏于太行山中有何用?眼下应当全部部署在各大城池,以此来防范袁绍的攻势。” “这就是将军有所不知了。” 张燕摇了摇头,说道:“我黑山军并不擅长守城,否则不会至今都没占据哪怕一座城池。而且渔阳郡也无险要可守。” “眼下冬季将临,袁绍必然会发动攻势,我的打算是趁其大军在前攻打渔阳郡,我率领黑山军劫掠他的粮道,断其后勤。” “与此同时,还可趁他主力不在时,偷袭他已经攻下的那些城池,不断进行骚扰。” “只要能拖到冬季降临,袁绍必会撤军,届时少将军也就有了喘息之机,可以重新聚拢兵力抗敌。” 张燕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公孙续听闻张燕并不打算直接正面对抗袁绍,只是在后方骚扰,心中不禁有些不满。 不过张燕毕竟不是他的部属,他若强行要求黑山军协助守城的话,那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因此公孙续只能道:“那就有劳张将军了……但如果蓟县危急的话,我还是希望张将军能够出兵驰援解围。” “那是自然!” 张燕一口答应了下来,大义凛然地道:“对抗袁贼,保护幽州,我辈义不容辞!” “不过……”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少将军能答应。” 来了。 公孙续、公孙范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清楚如张燕这样的贼首是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帮忙的。 果然现在开始提出要求了。 但谁让眼下有求于人,所以公孙续笑问道:“张将军直言便是,若是能做得到的话,我定不会推辞。” “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燕打了个哈哈,挠头说道:“就是山中粮草不太足够了,希望少将军能够借些粮草,少将军看着给就行……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公孙续嘴角抽了抽。 看着给,这才是最难给的,给少了对方肯定会不满,说不定出工不出力;给多了他又拿不出来。 这个张燕当真是精明得紧。 压下心头的不爽,公孙续笑着道:“哪里的话,张将军出兵襄助,给粮草是应该的。” “我明日就让人去筹备,张将军过些日子派人来接收即可。” 张燕笑道:“少将军果然有幽州牧的英雄风采,那就这么说定了,请少将军放心,我必然会出兵的。” “今日已晚,我们三人就不叨扰了,告辞!” 张燕说完,就带着孙轻和王当一同离开了大堂。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公孙续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开口骂道:“这个张燕实在是鼠目寸光!若肯投我,与我双双联手击退袁绍,我岂能亏待了他?” “黄巾果然就是黄巾,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不堪大用!” 他很恼火张燕这种畏畏缩缩、隔岸观火的行径,可是他又偏偏有求于张燕。 公孙范叹道:“只希望能够熬过这三个月,拖到冬季来临吧。” 公孙续也不由得长叹。 太难了。 …… 张燕、孙轻、王当三人离开蓟县后,趁着夜色策马返回太行山脉。 孙轻看了一眼身后的蓟县,忍不住向张燕问道:“老大,咱们为什么要出手帮公孙续这小儿?” “为了那点粮草还不值当吧?” “而且就算让袁绍占了幽州又如何,咱们躲在太行山里,袁绍也奈何不了咱们。” 孙轻说这话还真没吹牛,太行山脉又深又险,哪怕有百万大军都没法深入其中将他们剿灭。 幽州在谁的手上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 “愚蠢!” 张燕一边骑马的同时,一边扭头瞪了孙轻一眼,骂道:“你以为我是贪图公孙续那点粮草?让你没事多看书你不听,真的是没脑子!” 孙轻挠了挠头,满是纳闷。 不为了公孙续的粮草那是为了什么? “老大是看中了袁绍的粮草。” 这时候王当忽然开口,笑着说道:“公孙续那穷鬼,能给多少粮草?袁绍才真正是富得流油!” “咱们背靠太行山,就盯着袁绍的补给线劫掠,反正有公孙续在前面吸引袁绍的大军,咱们可以肆无忌惮劫掠!” “打不过咱们就跑进山里就是,难不成袁绍还能追过来?” 孙轻这才露出恍然之色。 但张燕闻言神色依然淡漠,目光幽深地说道:“这只是目的之一罢了,我真正希望的是积累功绩,被朝廷招安。” “如今黄巾军稍微声势浩大一点的就剩下咱们这一支了,咱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当黄巾,十五年了,我得为山里的弟兄们谋一条出路。” “投靠朝廷,是最好的选择。” “可无奈这么久,陛下始终没有下旨诏安,哎。” 张燕一直很清醒,他知道黑山军是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太行山里的,他一直都想再度被朝廷招安,也一直等着邺城那位天子向他抛出橄榄枝。 但是等了这么久了,邺城那边始终却没有动静,这让他心里很着急,但又不能主动去投。 被动诏安和主动投效,那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希望这次能通过对抗袁绍,让天子看见咱们黑山军的实力,从而下旨诏安吧。” “若如此,我也算是给所有弟兄们谋了一份出路,不必整日再躲在山里了。” 张燕心中一叹,而后一挥马鞭,加速向着太行山脉奔去,三个人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 (本章完) 第222章 贾诩:臣有一计,略伤天和 邺城,皇宫,宣室。 刘协将手中从许县那边传来的密报放在桌上,忍不住摇头道:“真没想到,曹操居然能如此破局,当真是果决。” 许县事变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 历史上的衣带诏以另一种方式上演。 董承挟持汉献帝发动兵变,领八百虎贲卫欲冲击曹府、袭击曹操,不敌后仓皇脱逃,离开许县。 事情的经过和始末都一清二楚。 但刘协把这份密报看完后,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整个事件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荒诞! 第一点,董承挟持汉献帝,领虎贲卫发动兵变,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虎贲卫只会听从天子的命令。 也就是说这次事件汉献帝必然也参与其中了,目的就是想效仿他的邺城事变,通过干掉曹操来掌握大权。 在刘协看来汉献帝和董承实在太想当然了。 但他们只看见了邺城事变的表面,却不知道他和贾诩、郭嘉为了那次事变,在背后准备筹谋了多久,又付出了多大心血,冒了多大的险。 其次就是逃出许县这回事。 曹操和袁绍可不一样,肯定不会给汉献帝和董承勾结守城将领的机会,而八百虎贲卫也不可能冲的破城门的防守。 所以汉献帝和董承怎么逃出的许县? 只有一种可能。 曹操故意放他们走! “汉献帝如今已不在曹操的身边,挟持天子的也变成了董承,如此一来不管是真天子还是伪帝,和曹操都无关了。” “自从真假天子出现之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策便已失效,反而沦为挟持天子的奸臣,汉献帝在他手上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如今汉献帝一走,他奸臣的恶名便有机会得到洗脱。” “我给他下达的圣旨,他更有理由不遵从。” “精彩,实在是精彩!” 刘协对于曹操的这神之一手感到颇为佩服,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还能如此破局。 只能说这天下英杰当真是如过江之鲫。 而曹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小觑了这位有着“奸雄”之称的英杰! 在刘协感叹之际,宦官来报,说郭嘉和贾诩二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于是他当即传诏。 很快两人就步入了宣室。 见到他们,刘协直接道:“奉孝,文和,你们来得正好,看看这份密报。” 刘协说着将那份密报递了过去。 两人看完后,很快面露惊色。 作为刘协最信任的左右手,他们对于刘协之前利用一道圣旨施展阳谋的事自然一清二楚。 他们也没料到曹操能如此破局。 贾诩不无遗憾道:“可惜,真是太可惜了,陛下之计若成,曹操必然会倒戈相向。” “眼下他放跑伪帝、摆脱骂名,还能不遵陛下诏令,算是彻底放开手脚了。” 他们之前预料的最好结果,是曹操为了不背负骂名,选择擒伪帝来投,按照他们的推演这是有很大可能的。 可是眼下一切都成了泡影,借助曹操的支持对抗袁绍的想法算是泡汤了。 “其实这也并非坏事。” 郭嘉思索片刻后,抬头说道:“原本曹操为了不承担假立天子的骂名,不得不支持伪帝、选择和陛下对抗。” “眼下他虽然没有投效陛下,但也不敢再与陛下为敌,可以不用担心来自曹操那边的威胁了。” 兖州和冀州毗邻,曹操又支持伪帝,此前他们一直都需要防备来自兖州的威胁。 但既然曹操不再挟持伪帝,双方的矛盾也就化解了,曹操没有理由背刺。他已经回归中立阵营。 也算是少了一个大敌。 刘协点头道:“奉孝所言极是……不过真如今关心的是,伪帝从许县逃出去以后,会逃往何处。” “伪帝一日不亡,朕一日难安啊。” 刘协的语气里充满忧虑。 尽管现在他的正统性已经全面碾压汉献帝了,可汉献帝只要在一日,他这个天子的正统就一日存在瑕疵和污点。 因为谁都能拿这个理由来不尊天子诏令,天子的威权无法全面使用。 否则面对袁绍的威胁,他哪里还用费老鼻子劲用“囚徒困境”来谋划马腾和韩遂? 直接一道圣旨让各路诸侯勤王就行! “臣以为,伪帝当会逃去荆州。” 郭嘉为刘协分析道:“荆州距离豫州最近,刘表也是汉室宗亲,是伪帝逃亡的最好去处。” “就是不知刘表有没有反心,他若是假借伪帝名义、让其禅位然后顺势登称帝的话,构成的威胁可比伪帝要大得多。” 郭嘉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刘协闻言眉头紧皱。 这个问题他不得不考虑,解决了一个汉献帝,又冒出来一个更难缠、势力更强的刘表,那局势可就不妙了。 大家都是汉室血脉,人家刘表的实力还更强,聪明一点的都会跑去拥戴刘表。 就像当初袁绍拥立刘虞一样。 “现在情报的搜集能力还是太差了,等以后实力足够强了,一定要恢复绣衣使的编制,组建一个强大的情报和暗杀机构,掌握敌人的一举一动。” 刘协在心中微微一叹。 所谓绣衣使,就是跟秦时黑冰台、唐时百骑司、宋时皇城司、明时锦衣卫同样的存在,游离于朝廷之外,是直属于天子的特务机构。 主要职责就是搜集情报、暗中监察百官,同时进行一些暗杀活动。 刘协是颇想再度恢复组建绣衣使的,但眼下无论是实力还是局势都不允许,也没这个实力去搞。 暂时将这些念头都压下后,刘协对贾诩说道:“文和,你派人好好去调查一下,看看伪帝到底逃去了何处,有任何消息立刻向朕禀报。” “臣遵旨!” 贾诩当即拱手领命。 聊完此事,刘协就打算再与两人讨论一下袁绍那边的情况,但这时张郃走入宣室,向刘协禀报。 “陛下!刚刚有消息传来,称忠义侯、伏国丈以及皇后已经跨过官渡进入冀州境内,此刻正在赶来邺城的路上。” 话音落下,刘协、郭嘉、贾诩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很明显对这个消息感到相当震惊,但都默契地没有表露出来。 刘协收敛神色,沉声道:“朕已知晓,退下吧。” “诺!” 张郃转身退下。 而就在张郃前脚刚离开宣室,后脚贾诩就忍不住道:“皇后怎么会跟杨彪他们一同来邺城?” “那伪帝逃离许县,难道没有带上天子近臣以及后宫妃子?” 他是真的难以保持镇定了。 杨彪、伏完来邺城都没无碍,甚至是天大的好事。 可皇后却是个大麻烦! 郭嘉也感到忧心忡忡。 他和贾诩都清楚,无论杨彪还是伏完,全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看见刘协势大后才选择投效,实际上全都是背叛者,这一点刘协很早之前就跟他们说过。 伏皇后自然也在此列。 杨彪和伏完当墙头草来投效倒没什么问题,但伏皇后根本就不能活着。 按照原本的计划,那一道圣旨阳谋过去,曹操要么倒戈相向,要么杀了杨彪三人。 如果是前者,那么刘协也会传一道密旨让伏皇后“病死”,不仅仅是因为伏皇后背叛过这么简单,更因为甄家和吕布的存在。 要知道刘协当初可是分别允诺过两家,立甄宓和吕玲绮为皇后的,现在突然冒出来个伏皇后,局势一下就乱了。 关键是伏皇后而今有着“坚守贞操,宁死不从伪帝”的名声,想废也找不到理由。 可想而知,甄家和吕布必然会有意见。 刘协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他心里在思索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半路截杀伏皇后以及杨彪等人。 “陛下。” 贾诩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低声道:“臣有一计……就看陛下愿不愿用了。” 刘协抬眼看向贾诩,见他表情阴鸷,顿时明白此计有伤天和。 “是何计谋?” 贾诩面色冷厉地道:“趁着眼下消息尚未传开,让张将军率领一千羽林骑秘密出动,将杨彪几人全部截杀在半途!” “随后向着他们沿途所经过的地方追去,将路上所有人都屠戮殆尽,不留一个活口,以保此事不会泄露!” 贾诩的语气里透着森然杀意。 伏皇后既然没死,那就帮上一帮就好了,让他们永远无法抵达邺城! 沿途所有知情人也必须要死! 刘协听完后不禁动容了。 他猜到贾诩可能建议说动手杀了杨彪等人,不让他们抵达邺城,毕竟他自身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贾诩的狠辣。 为了确保绝对的隐秘,居然连沿途的人也要一并解决! 刘协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正要采用贾诩的计策,一旁的郭嘉就先一步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可!这么做风险太大了,一旦泄露出去,对陛下的声名极为不利!” 如果单纯从利弊角度来看,他也很支持贾诩的这一计策,将杨彪三人以及沿途知情人都杀了是最好的。 但从可行性的角度来看,这么做有着极大风险,因为谁知道会不会错漏? 只要漏掉知情人没杀,那这件事传出去了,刘协将会落得擅杀功臣,刻薄寡恩的名头。 甚至无数人都会猜测,皇后可能被伪帝玷污了。 届时,刘协的名声将一落千丈。 “那就只杀了他们三人,制造成麻匪截杀!总之一定不能让皇后抵达邺城!” 贾诩毫不犹豫道,神色冷酷。 虽然这样做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总比让伏皇后来邺城的后果要好得多。 这个麻烦太不好解决了。 郭嘉凝神思考,片刻后道:“事已至此……我觉得让她来邺城也并无不可。” “什么?” 贾诩闻言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道:“伏皇后来了邺城,那陛下就必须要继续以她为皇后,甄家、温公都会有意见。” “眼下外敌当前,若是内部再出了问题,那仗还怎么打?” “奉孝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理解郭嘉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刘协认为郭嘉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么说肯定是有理由的。 出声说道:“文和伱先不要着急,听奉孝把话说完也不迟,奉孝你继续讲。” “谢陛下。”郭嘉对刘协拱手谢恩,然后不慌不忙地道:“陛下,您曾经同时允诺甄家和温公皇后之位,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以前因为有皇后存在,所以不能擅废皇后,甄家和温公才都没有意见;但若是皇后身死,后位空悬,陛下又该立谁为后?” 郭嘉提出了一个连刘协都忽略了的问题。 那就是伏皇后身死带来的影响! 皇后死了,甄宓和吕玲绮,他该立谁为后?总不能一直让后位空悬。 贾诩此前也没往这方面去想,如今郭嘉忽然提出,他不由得开始联想此事带来的后果,一时间汗流浃背。 无论是吕布还是甄家,都是天子眼下最大的助力,绝对不容有失。 伏皇后……不能死。 在她失去价值之前,还不能死。 郭嘉继续说道:“因此臣以为不如就利用皇后来平衡甄家还有温公。” “等到日后陛下一统天下,再行废后之事,也无人敢置喙。届时陛下大权在握,温公和甄家,都掀不起风浪。甄贵人和吕贵人,陛下想立谁为后都没问题。” 郭嘉的想法很直接。 他打算借伏皇后来压住甄氏和吕布,让他们在平定天下前不会因为后位之争而产生矛盾。 至于平定天下后……天子大权在握,想立谁为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听完郭嘉的这番话后,刘协思考许久,这才放下心中的杀意,颔首说道:“便依奉孝之言。” 让伏皇后过来确实比杀了更好。 除了平衡吕布和甄家之外,还能让伏皇后进一步确定他的正统身份。 此前种种铺垫,再加上杨彪、伏完等天子近臣的认可,皇后的认可,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够质疑他的身份。 即便灵帝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不行! “陛下,臣还有一言……”贾诩经过一番思索后,委婉地对刘协说道:“伏皇后入宫了,臣望陛下勿要过于宠幸,因为一旦诞下龙嗣……很难处理。” 伏皇后只是一枚棋子,她的后位注定要被废。 如果她诞下皇子,那就是嫡长子,必然会得到不少臣子支持,以后再想废后定会阻力重重。 “朕清楚。” 刘协微微颔首,他宫中有洛神,有二乔,还有吕玲绮,岂会看得上伏皇后这个人妻?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吕布和甄家。 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奉孝,文和,你们认为吕贵人和甄贵人,谁更适合为后?” 郭嘉和贾诩闻言,心中都咯噔一声。 他们之所以敢对伏皇后置喙,全是因为刘协不止一次展露出了对伏皇后背叛的恨意。 可真正立谁为后,这可是个异常敏感的问题。 在他们两人看来,吕玲绮为后自然是最好的,因为吕布膝下无子,不管以后多么风光,都不用担心外戚做大。 但甄宓不一样,她背后的甄氏眼下已经隐隐有刘协麾下各大世家之首的风范了,她若成为皇后的话,甄氏肯定会迅速发展成为庞然大物。 大汉四百年,外戚尾大不掉的危险,他们比谁都清楚。 显然都不愿意看见日后甄家也会成为史书上的那些外戚。 不过这种事,他们身为臣子并不方便说,就和立储一样,是格外敏感的话题。 “罢了,朕随口一问而已,此事日后再议。” 刘协看见两人支支吾吾,也就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想法,转而继续讨论其他事情。 …… 与此同时,杨彪、伏完、伏皇后,已经乘着马车,进入魏郡境内。 距离邺城,不远了。 —— (PS:更新晚了,朕已回宫,晚上还有一更。) 晚了点,诸位爱卿见谅 (本章完) 第225章 马腾、韩遂邺城相见,火烧袁营! 幽州,蓟县城外。 大军压境。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袁绍如今已点齐了人马,兵临蓟县,正是要一鼓作气将这块最难啃的骨头给啃下。 由于在攻占易城后都是一路高歌猛进,攻城掠地从无败绩,所以袁绍大军现在气势如虹。 此时数万大军整齐阵列在蓟县外。 旌旗飘飘、遮天蔽日。 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 袁绍坐镇中军,眺望蓟县城头那飞舞的旗帜,忍不住冷笑道:“公孙小儿当真是不怕死,竟然选择固守蓟县。” 他原以为公孙续会放弃蓟县、退守辽东,但现在看来倒是他小觑了公孙续的胆量。 但也正好,可以趁机将将公孙续还有城内的幽州残军们全部吃下,毕其功于一役,省下时间尽早杀回邺城。 此时袁绍身旁,田丰一脸忧心。 虽然他们这边占据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此番孤军深入、直取蓟县,风险可谓极大。 可奈何袁绍不听他建言,而且眼下已经兵临蓟县,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尽力想办法拿下蓟县。 在心中微微一叹后,田丰说道:“主公,不妨先派人带着公孙瓒的头颅去城外叫阵,以此降低敌方士气,最好能引公孙续主动出城迎战。” 公孙瓒的头颅一直都被保存着。 为的就是今朝能派上用场。 “不错。” 袁绍点头认可,接着扭头看向颜良,吩咐道:”公骥,你带着公孙瓒头颅前去叫阵!” “诺!” 颜良精神一振,抱拳应下。 随后他就领着一小队骑兵,用长枪插着公孙瓒那颗被生石灰腌制过的头颅,来到蓟县城外开始叫骂。 “公孙小儿!汝父头颅在此!” “你颜良爷爷心善,见不得你们父子阴阳相隔,所以带着伱爹来看你了!” “公孙小儿!还不速开城门迎你爹入城!” …… 颜良一边挥舞着公孙瓒的头颅,一边大声叫骂,而且骂得极为刁钻难听,极尽嘲讽之能事。 蓟县城墙上。 公孙续看着这一幕几乎目眦欲裂,赤红着双眼,愤怒咆哮道:“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贼子!!” 没有半点犹豫,公孙续面色狰狞,提着枪就要出城去和颜良交战,杀了这个拿他父亲头颅来羞辱他的家伙! “跟我站住!” 公孙范见状上来就是一脚,直接将公孙续踹倒在地,然后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两巴掌,怒骂道:“他的目的就是激怒你!你现在出城迎敌就是中了他的计!” “你想让满城将士跟你一起死吗!” 公孙续流着泪低吼道:“二叔!那是我父亲的头颅啊!我怎能看他死后还被袁贼如此羞辱!” “如今杀我父亲的大敌就在外面,我若不为父报仇,那与畜生何异!” 他又何尝不知对方是在故意激怒他。 但知道又如何? 他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的头颅被挂在枪上甩来甩去吗?他怎能无动于衷! “可你报得了仇吗!” 公孙范咬牙骂道,眼中虽然也有着深沉的怒火和恨意,但却被他死死压制住了,“你出城只会送死,你一旦死了,蓟县就破了!这是你父亲想要看见的吗!” “眼下只有守城!死守蓟县!” 看见从小一起长大的族兄被这般凌辱,公孙范的心中怎么可能会不愤怒,但他更知晓轻重,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孙续去送死。 眼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啊啊啊——!” 公孙续悲痛大吼,脸上涕泪横流,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地面,直到流出鲜血,但他却浑然不觉。 肉体上的疼痛,比不上他心中半点! 许久之后,公孙续从地上爬起身来,对着城外重重跪下,流着泪道:“父亲,是孩儿不孝,孩儿给您磕头了!” 公孙续重重叩首。 再抬起头时,额头一片血肉模糊。 鲜血流满了他的脸颊。 公孙范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表情沉重而复杂,抬头望向城外依然在不断叫骂的颜良,眼中洋溢着深沉杀机。 “可惜子龙不在,我也重伤未愈,不然……” 自上次易城之战失败后,他就再没听到过赵云的消息,若是赵云现在在城内的话,直接让其出门迎敌,定能让敌将有来无回! 但眼下却只有忍耐。 蓟县城外。 颜良挑着公孙瓒的头颅叫骂许久,连嗓子都干了,也没见到城墙上有半点反应,不禁感到颇为窝火。 “公孙小儿!汝父还称得上是个英雄,但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无胆鼠辈!” “爷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出城来取汝父头颅,爷爷可就把它拿回去做夜壶了!”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颜良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人马返回阵中,郁闷地道:“主公,那公孙续实在太胆小了,根本不敢出城,叫骂也无用。” “无妨。” 袁绍对此并不意外,深深看了一眼蓟县城墙后,下令道:“今日暂不攻城,传令下去,全军原地驻扎。” “诺!” 颜良领命而退。 ……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在蓟县数里外的太行山脉之中,张燕正带领着黑山军藏于山林,注视着袁绍大军军营的一举一动,宛如一群黑暗中的鬼怪。 在他身旁,孙轻擦拭着手中的马刀,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舔着嘴唇问道:“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兄弟们可全都已经准备好了!” 尽管他们今晚只出动一千人,袭击的目标却是数万人的袁绍大军。 他们并不是正面跟袁绍大军对抗,目标只是对方的粮草辎重而已,而且还是趁着夜色偷袭,袁绍大军不可能反应得过来。 在这种事上他们可谓是经验十足。 张燕摇头道:“太早了,今天袁绍刚刚派人在蓟县外挑衅完,晚上肯定会防备公孙续夜袭,我们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再等等,等到快天亮的时候。” 张燕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 作为猎手,他知道捕猎成功的关键是什么,更知道什么时候猎物才会放松警惕、什么时候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眼下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 卯时,袁绍大军中军大营。 袁绍依然未睡,在营帐内处理军务,在他桌案上摆放着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 这时,麴义掀开帘子走入营帐,向袁绍禀报:“主公,已经卯时了,蓟县那边依然没有动静,看来是不会夜袭了。” 袁绍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今日让颜良拿着公孙瓒头颅前去挑衅后,故意不攻城,选择原地驻扎,就是想让公孙续忍不住发动夜袭,他好展开反击。 但等了一整夜却什么也没等到。 “这公孙小儿竟如此能忍?” 袁绍心中暗道,公孙续连这等奇耻大辱都能忍下,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此时在营帐内协助处理军务的田丰说道:“主公,公孙续明显是打算死守蓟县,强攻是一定攻不下的。” “主公还是听我的建议,先拿下幽州境内的各大城池郡县,然后再围困蓟县,这才是最……” “够了!” 袁绍脸色顿时一沉,未等田丰说完就打断了他,很是恼火地道:“攻城在即,你让我选择退兵?你当行兵打仗是儿戏吗!” “若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这等动摇军心的话,休怪我无情,以军法处置!” 田丰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谏终究是惹恼了袁绍,令他连军法处置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足以见到他心中有多不耐烦。 虽然他心中隐隐觉得田丰的建议是对的。 但身为主公的自尊让他不愿意低头。 在他看来若是这次听了田丰的,这个顽固的家伙以后不知道要多嚣张,所以他哪怕硬啃也要把蓟县给啃下来! 想到这里,袁绍直接对麴义吩咐道:“让将士们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攻打蓟县。” “诺!” 麴义抱拳领命。 田丰见袁绍心意已决、规劝无用,只得愤愤说道:“主公,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罢,转身离开了中军大营。 而袁绍只是冷哼一声,吹灭桌案上的蜡烛,走到床铺上和衣而眠,沉沉睡去。 …… 此时此刻,太行山脉的山林内。 张燕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破晓的天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嘴边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 “弟兄们!来活儿了!” “所有人随我出发!目标冀州辎重驻地!” “给我烧光袁贼的粮草!” “我等都是有志之士,只是报国无门,又有哪个生来愿做草寇?” “能否摇身一变,被天子看重从而吃上皇粮,就看这一遭了。” 张燕大笑一声,挥舞着手中马鞭,策马从山林中奔出。 不消片刻,一名又一名黑山军马贼自林间窜出,足足有上千人,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向着远处的袁绍大军军营冲去。 张燕早已经派人摸清楚了袁绍大军的粮草辎重所在的位置,所以他们的目标极为明确。 一群人冲入袁绍大军的营地之后就开始兵分两路,一批在军营各处纵火制造混乱,一批人则是直奔粮草辎重而去。 很快,军营各处就燃起了冲天大火。 此时天色已经将明,袁绍大军内严阵以待了一整夜的士卒们早就困倦得不行了,自然也放松了警惕,谁都没有料到在此时居然会有敌军袭击。 不知数量的敌人,再加上冲天的大火,整个军营迅速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中军大营内。 “主公!主公不好了!” 颜良匆匆闯入营帐,将还在熟睡中的袁绍唤醒,焦急道:“主公快醒醒,敌袭!” “什么?!” 袁绍本来还困倦至极,听到“敌袭”二字,他顿时神色大变、睡意全无,连忙披上衣服走出营帐。 映入他眼帘的,是混乱一片的军营和冲天的火光。 袁绍见此眼中闪过一丝震怒,向颜良厉声问道:“我不是让你们注意蓟县的动向吗?为什么还能被袭击?” “领兵的是谁?敌军来了多少人!” 颜良纳闷道:“这群人是突然从山里窜出来的,人数大概在千人左右,看起来不像正规军队,反倒像……山贼。” “而且他们并没有与我们的士卒交战,只是在军营里到处纵火,见到我们就跑。” 他一直都在防范着蓟县,绝大部分兵力也都布置在了军营前方,但谁能想到后方山林会突然冲出来一支敌军? “山贼?” 袁绍愣了,心中感到格外荒诞。 一伙人数不过千人的山贼,居然敢袭击他的大军?这是嫌命太长了吗? “等等……他们难道是黑山军?” “不好!粮草!” 袁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对方的来历和目的,脸色当即大变。 假若粮草被烧,那么攻打蓟县的日程必须要往后延迟! 想到此处,袁绍毫不迟疑地下令道:“公骥,你立刻领兵去保护粮草辎重,同时率领将士们灭火!” “另外通知麴义,让他继续防备蓟县,别给公孙续出兵袭击的机会!” “诺!” 颜良不敢怠慢,留下一队士卒保护袁绍,然后匆匆离去。 …… 张燕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到袁绍大军反应过来,组织起反击时,他们已经完成纵火,直接潇洒脱身。 蓟县城墙上。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公孙续和公孙范二人眺望着城外袁绍大军军营的景象,神色兴奋至极。 “好一个张燕,竟然敢领兵冲击袁绍大军军营纵火!” “着实是胆大包天!” 公孙续大为赞叹,瞬间感觉自己给张燕的那些粮草太值了,人收了东西是真办事儿啊! 他看向公孙范,神采奕奕道:“二叔,现在袁绍大军军营一片混乱,我们不如领兵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公孙范闻言收回目光,压下心中喜悦,摇头道:“不行,袁绍毕竟有数万大军,纵火只能给他们造成一时混乱。” “若是在纵火的同时我们领兵杀出去,那还能取得一定战果;但现在集结军队已经晚了。” 集结军队需要时间,等他们把大军集结好,袁绍大军那边已经解决了火势,他们那时候再冲过去就和送死没区别。 “可惜。” 公孙续大为惋惜。 公孙范笑道:“知足吧!我看对面火势最盛的地方是后方,那是袁绍大军粮草辎重的所在地,张燕这厮还是有些智谋的。” “袁绍的粮草辎重被烧,短时间内肯定不能发起进攻。只要张燕在后面继续骚扰袁绍的后勤补给线,那咱们的压力就能减少很多。” 公孙续微微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希望能够坚持到冬天吧。 …… 与此同时,马腾带着两个儿子赶赴邺城,以父子三人为质,向刘协表达忠心,换取马超在关中的大义,从而压制韩遂以报大仇。 然而,刚抵达邺城城门,他就遇到了同样策马而来的韩遂。 两个曾经的结拜兄弟,如今的生死大敌,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对方。 双方脸上,都挂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 (PS:不说其他,爱卿上上月票,参与下活动。接下来的剧情绝对会爽到头皮发麻,主角要彻底崛起了。汉献帝的剧情走向也别猜了,猜不到的。) (本章完) 第226章 皇后当为陛下诞下龙嗣,以稳后位 “他怎么也在这?” 看着眼前的韩遂,马腾直接呆住了。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韩遂这个死对头,这该死的家伙为什么会跑来邺城?! 吃惊的不止马腾,韩遂也同样如此。 他同样知道天子同时向他和马腾下达了圣旨,为了先马腾一步赢得天子的器重和信赖,为了向天子表达他投效的诚意,所以他选择亲自前来邺城觐见。 可没想到马腾居然也亲自过来了! 这个老匹夫竟和他有同样的打算! “等等,马腾身边的不是他的儿子马休和马铁吗?他怎么把儿子也给带过来了?” “难道说他是想……” 韩遂注意到了这点,脸色顿时一变。 亲自来邺城觐见天子无疑是最能展现诚意的行为,但马腾不仅亲自来了,还把两个亲儿子给带了过来。 这种举动,韩遂哪怕用屁股想都能明白马腾有什么目的——这是打算把儿子放在邺城为质! 这个匹夫! 怎能如此不择手段! 韩遂心中震怒无比,忍不住开口骂道:“马腾!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匹夫!怎敢来邺城觐见陛下?” “我为何不能来?” 马腾闻言冷哼一声,正色说道:“我先祖乃开国功臣伏波将军,我马家对大汉一直都忠心耿耿!” “此番得陛下隆恩,受封槐里侯,自然要携子前来向陛下谢恩!” “倒是你为什么敢来邺城?你一个叛逆之辈,难道不怕被陛下斩杀,以正朝纲吗?” 马腾抢先一步占据道德制高处。 居高临下对韩遂指指点点。 而韩遂却毫不示弱,直接骂道:“胡言乱语!明明是伱悖逆朝廷,我是受到你的蒙蔽,你怎敢在此血口喷人!” “等我向陛下禀明你做的那些丑事恶事,陛下定会斩你首级!” 两人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他们之前共同造反背叛过朝廷,但眼下都想把这口锅甩到对方头上,这样自己最多只承担一个被蒙蔽蛊惑的罪名。 邺城城门这边来往的人流量很多。 两人的争吵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当围观的百姓们得知马腾、韩遂二人的身份后,一个个都极为惊奇——这可是两位手握重兵的大人物,居然在此跟市井小民一样当街对骂? 不得不说,马腾骂人的功夫是不错的,再加上有两个儿子在一旁帮腔,很快韩遂就落入了下风,气得直接拔出剑来。 “老匹夫!尔要试试我的宝剑是否锋利吗!” 韩遂长剑直指马腾,杀意十足地道。 “我的剑也未尝不利!今日便杀你为我妻儿报仇!” 马腾抽出腰间利刃,与韩遂针锋相对。 同时马休、马铁也纷纷抽刀,父子三人同仇敌忾,在气势上完全碾压韩遂。 “老匹夫受死!” 韩遂脸色铁青,终于忍无可忍,直接策马向马腾冲去,手中长剑直斩他的头颅! 而马腾又哪里会怕韩遂? 让两个儿子在一旁看着,只身迎战! 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是死对头,虽然年纪都不小了,但一身武艺却都不容小觑,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十分激烈。 就在围观百姓看的津津有味之时,一杆长枪闪电般飞来,直接插在了交手的韩遂、马腾两人之间。 枪尖没入青石地面,枪身震颤不休。 马腾、韩遂见此都是一惊,顺着长枪飞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白袍小将策马领着一队城防军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只见白袍小将随手从地上拔出长枪,冷声开口道:“皇都禁止械斗!” 这白袍小将,正是赵云! 虽然马腾和韩遂都不认识赵云,但他们感受得到赵云身上那一股隐而不发的迫人威势,所以谁都不敢轻视,只能不甘地选择罢手,相继入城。 …… 皇宫,宣室。 刘协正在处理政务,这时张郃走入殿内,向他禀报道:“陛下,马腾、韩遂在宫外求见。” “什么?” 听到张郃的话,刘协拿着毛笔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之色。 他记得发过去的圣旨里没写让他们来邺城觐见的话啊,这两个家伙怎么会亲自过来? 而且他们不是势同水火么。 为什么还会携手而来? 奇怪…… 刘协心中念头百转,虽然感到无比疑惑,但还是说道:“传他们进来吧。” “诺!” 张郃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韩遂、马腾二人便在张郃的带领下进入宣室,随后直接向刘协行礼叩拜。 “罪臣马腾(韩遂),叩见陛下!” 两人行的是跪拜请罪的大礼。 态度可谓是相当恭敬。 听到“罪臣”二字,刘协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心中顿时清楚了他们二人的来意,于是淡笑着问道: “二位爱卿身负戍边重任,何故突然来邺城觐见?” 马腾抢先说道:“回禀陛下,臣得陛下授槐里侯,不胜感激,特此带两个亲子前来邺城,以供陛下差遣。” 好家伙! 历史重演了。 原本马腾得到曹操得招安,领着次子和三子入京为质,独留长子马超掌管大军。 谁曾想,马超直接叛变曹操,导致马腾父子三人皆被斩杀,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 虽然如今历史重演,最想要的马超没来,但能得到马腾名义上的效忠,刘协还是欣喜不已。 一旦袁绍取得幽州后大举进攻邺城,西凉军便可从旁策应,至少能牵制住袁绍半数以上的兵马。 甚至吕布出兵青州,与西凉军左右夹击,迫使袁绍分兵防守,能让刘协有机会夺取冀州全境! 如若夺取冀州全境,袁绍就再也不是威胁了。 “爱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 刘协勉励了一番,决定回头给马腾封一个高官以表圣恩。 一旁的韩遂见状,瞬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马腾自然可以带马铁和马休来邺城做人质,可他不能啊。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儿子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废物,根本不能像马超一般震慑三军将士。 所以他做不到如马腾这般,以自身为人质,让儿子在凉州和关中主持大局。 输了! 这一次和马腾的针锋相对,他输的一塌糊涂。 刘协与马腾说了两句之后,看向一旁表情阴郁的韩遂,道: “文约,朕听闻你兵强马壮,威震凉州和关中两地。如今袁绍贼子野心勃勃……” 话音落下,韩遂立马说道:“袁绍乃国之奸贼,人人得而诛之。臣愿领兵征讨并州!” “善!” 刘协满意的点了点头。 “爱卿且在邺城候命。具体何时征讨并州,朕过几日自会交代你。” 一听天子对自己的称呼从原先的“文约”变成了和马腾一样的爱卿,韩遂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马腾也知道光是做人质还不够,最重要的就是出兵,也赶紧说道: “陛下,臣之长子马超,亦有万夫莫当之勇武,可为陛下冲锋陷阵。” 刘协闻言,心情更加愉悦了。 “囚徒困境”这一计谋,果然管用。 他仅仅只需要付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天子大义、一个能够名正言顺驻扎在关中的侯爵之位,就能让韩遂和马腾二人争相效命。 “如此,三日后你二人再入宫一趟,朕会交代具体事宜。” 刘协交代完后,就让韩遂和马腾退下。 他正打算命人去传郭嘉和贾诩入宫,商议如何利用韩遂和马腾的大军之时,高览走了进来。 “陛下,阳安长公主求见。” “阳安长公主?” 听到这个名号,刘协心中一愣。 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会儿,才知晓此人乃恒帝长女,伏皇后的生母。 历史上伏完全家以及伏皇后皆被曹操所杀,唯独不敢杀阳安长公主,只能将其流放涿郡。 “伏完已经认定了朕才是汉室正统,阳安长公主此次前来,应当不是辨认朕的身份,而是别有他求。” 刘协迅速分析了一遍阳安长公主的来意之后,便让高览将她带进宣室。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约莫三十四五岁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的长相与伏皇后有七八分相似,两人之间的气质也很相似,都透露着端庄秀雅。 不过她身上多了几分女子的成熟妩媚,而伏皇后更多地则是雍容淡雅。 一见刘协,阳安长公主便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参见陛下。” 刘协待她行完礼后,亲自将她扶起,故作不悦地说道: “快快请起!按辈分,您是朕的姑母,又是皇后的嫡母。如此大礼,岂不是太过见外了。先帝泉下有知,怕是要怪罪朕。” 阳安长公主在刘协的搀扶之下落座之后,直接说出了来意。 “大汉向来重视孝道,陛下登临大宝多年,膝下却无一子。” “伏家除寿儿之外尚有四女,其中次女已至婚嫁年龄,相貌与才情俱佳,可为陛下充实后宫。” 刘协闻言,瞬间就明白了阳安长公主的来意。 她是担忧伏皇后在宫中的地位不稳,才打着孝道的名义,将伏皇后的妹妹送入宫。 眼下伏完的形象,无疑是呵斥曹贼的汉室忠臣。 若不给予恩宠,难免会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反正不过是一个后妃名额,便答应了又能如何? 还能以此安伏家之心。 “汉室衰微,朕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实在无甚精力耽误在后宫之上。不过姑母所言,亦有道理,朕便依姑母所言。” 阳安长公主见刘协答应下来,心中大喜。 伏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若天子因为伏皇后在许县之事而心怀芥蒂,那当真是惊天霹雳。 所幸天子不是刻薄寡恩之人。 她连连说道:“谢陛下恩准!我这便择一良辰吉日,将伏家次女送入宫中侍奉陛下。” 又是一番客套寒暄之后,阳安长公主面带喜色,心满意足的告退了。 她刚走没多久,高览又进来禀报。 “陛下,国丈入宫,求见皇后。” 这夫妻二人一前一后,一个求见天子,一个求见皇后,显然是不打算在刘协面前有所掩饰。 这倒是让刘协心中满意。 但满意归满意,他始终不会放松任何警惕。 “准了。” 刘协稍作思索,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伏完探望伏皇后的请求。 一方面是阳安长公主前来透露的信号,另一方面则是不好拒绝。 旁人想要探望皇后,自然可以用皇后需静养身体为由拒绝。 可伏完不行。 父亲探望女儿,本就是人之常情。 即便拒绝,也不能在他们刚刚抵达邺城的这几天。 准许了伏完的探望之后,刘协也动身离开宣室,向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他还是提防着这两人,要看看伏完见伏皇后到底是真探望,还是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目的。 无论如何,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他必须得知晓。 …… 椒房殿。 伏皇后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之中自己那张略微带着憔悴之意的美丽面孔,忍不住微微一叹。 她已经数日没有休息好了,准确的说,自从那日她借着醉意向刘协问出那个问题后,就再也没有睡好过。 “受天命……就是大汉天子吗?” 伏皇后喃喃自语,眼神十分复杂。 但她的父亲伏完,看起来却满面红光,气色极好,整个人的精气神和在许县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些天以来他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人人皆知他是秉忠持节的忠臣,女儿又是贞烈守洁的皇后,还受到天子的公开褒扬和认可,这无疑让伏家的声望达到了顶峰,一时之间就连杨家也比不上。 一见到伏皇后,伏完就笑问道:“皇后在宫中住得可适应?” 伏皇后似乎没有听到伏完的问题,只是幽幽地看着他,问道: “父亲,他真是天子吗?” 伏完闻言,顿时勃然大怒。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疑心?陛下那英明神武的模样像假的吗?假天子怎么能让那么多谋臣武将效忠?” “而且你母亲阳安长公主,方才已入宫求见陛下,对陛下的身份也确认无疑。” “退一万步讲,即便我与杨公遭受蒙骗,难道你母亲还能遭受蒙骗?难道邺城的满朝文武也能被蒙骗?” “你当那些大臣都是傻子不成!” “此事休要再提!再提有损陛下威严,有伤国本。对我伏家来说,更是泼天大祸!” 伏皇后表情木然,心情无比复杂。 能骗过所有人,不就是受命于天吗? 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不就是天子吗? 可她终究还是无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见伏皇后沉默不言,伏完压下心中的愤怒,苦口婆心地说道:“皇后,寿儿!你现在可千万不能鬼迷心窍了!” “你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也可以不为伏家上下几百口人命着想,但天下百姓何辜?” “如今汉室衰微,诸侯割据,生灵倒悬。陛下有重整山河、再造炎汉的能力,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百姓生存何其艰辛,从许县到邺城这一路上你也亲眼见到了。” “为了黎民众生,你也应当尽到你身为皇后的职责!” 家国大义压来,终于让伏皇后的表情有所变化。 她紧紧抿着双唇,良久之后方才问道:“父亲希望我怎么做?” 伏完见伏皇后有所动摇,顿时大喜,连忙说道: “你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为陛下诞下龙嗣,以此稳固社稷,坐稳后位!” —— (PS:马不停蹄地写稿子,还有一万字!写不完,朕真的不睡觉。) (本章完) 第227章 皇后也不想伏家满门被诛吧? 伏完的这一席话,令伏皇后神色大变。 她虽然尚未分辨出刘协的身份,但刘协给他的感觉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的直觉告诉她,邺城的这位天子,分明就是假的。 她身为皇后,不拆穿假天子的身份就罢了,岂能为他诞下龙嗣! 伏皇后俏丽的脸庞冷了下来,语气生硬且决然地说道:“父亲,此事绝无可能!” “你——!” 伏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伏皇后,简直忍不住想要大骂出声。 这个逆女怎么就看不清局势! 到了如今这个关头,别说邺城这位天子就是真的,即便是假的哪又如何? 真是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罢了,罢了!” “深宫之中,你好自为之罢!” “另外,你妹妹不日便会入宫侍奉陛下,我希望伱不要与她相见,更不要跟她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 “你若继续这样,迟早会害了我们伏家!” 伏完不知为何伏皇后如此鬼迷心窍,但他却无力改变,只能彻底放弃这个女儿。 说罢,他转身离开椒房殿。 伏皇后看着伏完的背影,心中明白他已经存了让妹妹取代自己,为伏家留一条后路的想法。 可她……又能如何呢? …… 耳室。 伏完和伏皇后之间的对话,全都被提前藏在这里的刘协听进耳中。 “这伏完不知是真的相信我乃汉室正统,还是因为没得选?” “算了,现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从他呵斥曹操假立天子,又带着皇后来邺城,他就彻底上了我的战车。” “伏家和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这伏皇后,倒是真如史书上所写的那般忠贞。” 刘协站在原地盘算了一会儿后,走出耳室,径直来到了伏皇后的寝宫。 见刘协过来,伏皇后似乎没有任何意外,也不行礼,开口就说: “我现在无法确认你的身份,但有一些只有我和天子才知晓的隐秘,希望你能够回答。” 刘协心中一顿。 骗天下人易,骗枕边人难。 他可以让全天下人相信他汉室正统的身份,可却怎么也过不了伏皇后这一关。 不过在他的计划当中,本身就没有想着能骗过伏皇后。 从伏皇后来到邺城的那一刻开始,就只是用来证实他身份以及平衡吕布和甄氏的棋子。 她信与不信,能否骗过她,都不重要。 刘协冷眼看着伏皇后,也不接她的话茬,淡淡的说道:“朕说过,朕受命于天,是大汉正统皇帝。” 伏皇后见刘协不愿正面回答,心中瞬间了然。 眼前之人,果真不是天子。 否则又如何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之后,伏皇后顿时心如死灰,脸上的光彩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来。 她紧抿嘴唇,颤声说道:“你……你竟然能够蒙骗天下人……” 刘协眉头一拧,陡然喝道:“皇后看来是病得不轻,竟在此胡言乱语!” “朕逃离奸臣掌控,落难邺城。此事世人皆知,何来蒙骗天下人一说?” 前世看历史的时候,刘协对伏皇后很是敬重和同情。 可当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之时,心里的敬重和同情,就只能无情的抛弃,只剩下冷漠。 伏皇后脸色一片煞白,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身体摇摇晃晃,直接摔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口中呢喃道:“天子懦弱无能,又受奸臣挟持。” “而你却从袁绍手中挣脱出来,不但获得自由,还手握大权。” “天下人需要的是一个雄才大略、有能力光复汉室的天子,而非一个懦弱无权的天子。” “我早该想到的……” 伏皇后心中的疑惑,在此时全部消散。 杨彪和伏完,以及邺城的文武百官,尽管会被眼前伪帝的相貌蒙骗,可他们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 比起懦弱的汉献帝,他们愿意相信这个英明神武的“天子”是真的。 因为这个假的比真的要更真。 她抬起头,噙满泪水的双眼看向刘协,轻声问道:“你为何不杀我?我若死了,你就能将这个秘密永久埋藏下去。” 她是天子身份最大的破绽,因为刘协可以骗过天下人,却独独骗不过她。 按道理刘协应该杀了她才是最佳选择。 可刘协依然让她当这个皇后。 为什么? “皇后在说什么蠢话。” 刘协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将伏皇后从地上拉起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是朕的皇后,为朕守节不屈,朕岂能杀你?” 伏皇后默默地抽身和刘协拉开距离。 刘协见伏皇后如此生冷地态度,也不以为然,因为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对方若是突然热情起来,那他可就真的要警惕起来了。 刘协转身往外走去,但当他快要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又突然背过身来。 为了避免伏皇后自寻短见,以保忠贞,导致吕布和甄氏为争夺后位而起冲突。 他得在伏皇后的身上加一道保险。 刘协脸上的笑容收敛,看向伏皇后目光也逐渐森然起来,冷冷开口: “今后皇后好生在椒房殿静养身体,无朕许可不得外出。你若安稳一些,朕可保伏家百年富贵。” “皇后切不可心生不该有的想法,更不可自寻短见。” “否则,伏家上下,满门皆诛!” “勿谓朕言之不预!” 伏皇后怔怔的看着刘协。 前一刻还笑容和煦,下一刻立马让她感受到了何为雷霆震怒。 皇帝的喜怒无常、雷霆雨露,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淋尽致。 许县那怯懦的只会哭哭啼啼与她诉苦的天子,根本无法与眼前的伪帝相比。 这位才像是真正的天子。 一直等到刘协的身影消失在椒房殿,伏皇后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靠在软塌上,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心中怅然若失,眼神充满挣扎。 “我该怎么办?” 家国大义,汉室复兴,家族荣辱。 这十二个大字,犹如一座泰山死死的压在她身上,让她难以喘息。 …… 次日早朝。 泰安殿。 杨彪和伏完,已经彻底融入到了朝堂之中。 伏完不提,单单是杨彪的到来,就为刘协解决了许多麻烦。 和袁绍四世三公一样,弘农杨氏的门生也遍布天下。 随着杨彪的号召,短短五天时间,就不断有在各地为官的杨氏门生故吏前来邺城,为刘协效力。 中底层的官员匮乏问题,顷刻间就解决了。 如今让刘协头疼的,反而是他的地盘太小,前来投靠的人才太多,造成了人才浪费。 一个又一个议题过后,刘协看向崔琰,问道:“虎贲军组建的如何?” 崔琰出列,恭敬说道:“回陛下,三千虎贲军业已建制。” 为了这三千虎贲军,崔琰可谓是劳心劳神又劳财。 三千名虎贲卫士,全都是从民间选拔的壮汉,几乎个个都有些武艺在身。 但最为耗费财力,甚至让清河崔氏都感到肉疼的,却是他们身上的武器甲胄。 这批武器甲胄,俱是清河崔氏花费重金,请甄氏打造的。 为了崔琰的虎贲中郎将,为了他能够得到刘协的重用,崔氏可以说是割肉了。 刘协闻言,心中大喜。 以虎贲卫士的选拔标准,只需上两次战场,就能蜕变成一支精锐的虎狼之师。 “爱卿的功劳,朕谨记于心。。” “虎贲军既已建制,那便依之前所言,爱卿为虎贲中郎将,由你统帅这支天子禁军。” 崔琰连忙作揖谢恩。 崔氏之所以不计成本的为天子组建虎贲军,不就是为了天子所许诺的虎贲中郎将吗? 统帅天子禁军,那就是天子的心腹! 曾经的袁术也不过就是虎贲中郎将啊! 等到崔琰退下去之后,刘协看向坐在角落的赵云,挑了挑眉。 “赵云何在?” 赵云闻声出列,重重抱拳:“臣在!” 刘协道:“即日起,你为季珪的副将,务必好好辅佐他统帅虎贲军。” 虎贲军和羽林卫一样,一个为北军,一个为南军,都是天子禁军。 羽林卫交给张郃与高览,刘协完全能放心,因为这两人,从他还是一个傀儡之时便效忠追随,忠心自不用说。 可将虎贲军交给崔琰,他又如何能安心? 要知道世家大族,可从来不会有忠心二字,眼里只有家族利益。 但赵云不同,有史书为证,他对汉室忠心耿耿,又智勇双全,是堪称完美的武将。 有他进入虎贲军,虎贲军的战力能提升许多不说,更能钳制崔琰。 最关键的是,赵云刚从公孙瓒那边来投,在任何人眼中,都不可能是天子的心腹,更不相信天子敢如此信任赵云。 所以,由赵云担任虎贲军的副统领,能最大程度减少崔琰心中的芥蒂。 朝堂之上,赵云怔了一怔,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刚来邺城不久,寸功未立,就领了城防军而已。 谁曾想,陛下竟然对他如此赏识,几天之内,就让他担任崔琰的副将,成为虎贲军的副统领! 这是何等的器重与赏识! 陛下之前对他所言,视他为卫青、霍去病,真不是说说而已! 龙椅上,刘协见赵云满脸的惊诧和感动,心中暗道成了。 于是他接着笑道:“子龙的勇武,朕在战场上亲眼所见。希望你能与季珪早日将虎贲军训练成如羽林卫一般的虎狼之师。”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赵云单膝跪下,深深埋首,天子如此信任,他岂能不为天子效死力? 一旁跪坐在桌案前的崔琰,闻言也不以为然,不觉得天子在提防他。 毕竟只是一个刚从公孙瓒那边过来的小将罢了,算得了什么? 想来陛下是看重了他的武艺,特意让他协助自己训练虎贲军,仅此而已。 赵云退下之后,贾诩起身出列,说道: “启奏陛下,十日前,袁贼兵临蓟县,粮草遭黑山军张燕烧毁,拖延了袁贼攻打蓟县的时间。” “可袁贼很快又募集了一批粮草,并对黑山军严防死守,张燕很难如之前那般轻易烧毁粮草。” “一旦袁贼不惜代价日夜攻打蓟县。蓟县城池虽然雄厚,但以一城之地,绝对撑不到入冬。” “袁贼攻克蓟县之后,定然集结所有人马直取邺城。” “臣以为,当命马腾与韩遂两部攻打并州,命温公出兵,攻打青州。” “同时,羽林卫、虎贲军以及文远将军的徐州军,也当倾巢而出,全面攻克冀州城池。” “如此,三面夹击,四面受敌之下,一旦功成,袁贼便被锁死在幽州。即便无法功成,袁绍也无法补充兵源,难以攻克蓟县。” 袁绍的威胁,就像是一片乌云,始终压在邺城上空,压在刘协的心中。 他若不除,刘协就要面临着丢失邺城逃至徐州的威胁。 可丢掉邺城,就意味着再无可能夺取冀州,再无可能一统北方。 贾诩所言,三路大军夹击,外加公孙续的残兵,使袁绍四面受敌,的确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可这么做就意味着要放弃吕布在扬州打下来的几个郡,极有可能让孙权做大,发展成日后的东吴。 并且马超此人不得不防,他虽然勇猛,可却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在汉朝这个时代,都敢“弃父”。 刘协不得不考虑,一旦他打下了并州,占据凉州、关中、并州之后的可怕后果。 就在刘协思考利弊之时,泰安殿外的侍卫双手捧着一封奏折进来禀报。 “陛下,温公的加急奏折。” 吕布的奏折? 刘协心中一动,隐约猜想有大事发生。 立马说道:“呈上来。” 宦官从侍卫手中取过奏折,呈递给刘协。 刘协翻开一看,顿时就被奏折上的内容给惊喜到了,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好!好!好!太好了!” 刘协连道三个好字,发出爽朗的笑声。 坐在郭嘉右侧的杨修见此都是一惊,因为他很少见刘协如此龙颜大悦。 杨修忍不住问道:“陛下,可是温公击溃了孙权大军?” 其余臣子,也一个个面露好奇之色。 刘协笑呵呵的说道:“非也!这个消息,可比击溃孙权大军,更让朕欣喜。” 闻言,泰安殿内的臣子们,更是好奇了。 击溃孙权,就意味着能占据扬州。 还有什么消息,比得上一州之地? 刘协也不打哑谜,命令宦官把奏折交给众臣传阅。 众人一一看完之后,全都大喜过望。 “伪帝和董承起兵失败,竟一路逃到了寿县,想要蒙骗温公!” “陛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伪帝一除,便再也没有真假天子一说了。” “而今温公正命人押送伪帝和董承赶赴邺城,可见天命在汉,天命在陛下!” 众人一个个欣喜若狂的向刘协恭贺。 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贾诩眼神微动,心中瞬间对之前的计策进行了改进。 “陛下,臣有一计,可使青州重归汉土!” “青州收复,陛下便无需考虑放弃邺城。一旦青州、徐州连成一片,陛下取冀州犹如探囊取物。” “届时,陛下坐拥冀州、青州、徐州,袁绍只能束手待毙!” 若能在袁绍被牵制于蓟县之时得青州,那一切都将盘活了。 徐州再也不是一块飞地。 袁绍再也不是刘协的心腹大患。 “文和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 (PS:还有还有,再写两章!大剧情展开了。) (本章完) 第228章 司马懿献计,用伪帝夺青州! 贾诩的这一番话,瞬间将刘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令他心中生出了极大的好奇。 青州眼下被袁谭的数万大军占据。 贾诩能有什么计策拿下青州? 泰安殿的众臣,也纷纷将目光投向贾诩。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贾诩也并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陛下,臣的计策很简单,就是将伪帝交给袁谭。”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被贾诩的话给说蒙了。 把伪帝……交给袁谭? 荀谌第一个回过神,忍不住道:“中书令莫非是在说笑么?” “伪帝既然已经被温公擒获且正在送往邺城的路上,自然要由陛下亲自下令处斩,以正天子之名,怎能交给袁谭?” 荀谌认为贾诩这番话太过荒唐。 不只是他,殿内众臣也同样如此。 且不说荒唐不荒唐,关键在于把伪帝交给袁谭,和夺取青州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文和此言何解?” 刘协的眼神微微闪烁,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或者质疑。 他相信,以贾诩的智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荒唐之言的,里面肯定暗含玄机。 贾诩不慌不忙地道:“陛下,据臣所得的消息,如今袁谭为了防备温公领兵驰援陛下,在青州各地重重布兵、对各个关隘把守得极为严密。” “押送伪帝的队伍想要穿过青州抵达邺城,怕是极为困难。既然如此,臣以为不妨直接将伪帝送给袁谭。” “袁绍虽为逆贼,却尊奉陛下为正统天子,因而袁谭得了伪帝后最大的可能就是将其杀掉,如此一来刚好省去陛下的一番功夫。还能让献上伪帝的曹性充当内应。” “若袁谭不杀伪帝,陛下可将此事传召天下。袁绍的声名必然彻底败坏不说,麾下大军也会发生哗变,陛下也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联合温公讨伐青州!” 在贾诩看来,既然押送伪帝的队伍到达邺城很艰难,那干脆就别送来了,直接让袁谭来决定杀或不杀。 若杀了伪帝,那么皆大欢喜。还能让曹性充当内应。 可若不杀……那就有意思了。 只要将此事公之于天下,那么袁绍之前一直秉承的大义都将烟消云散,直接坐实了逆贼的骂名! 到时候别说袁谭麾下的青州军了,冀州军乃至于三州之地的大军都要产生哗变。 要知道直到现在袁绍可还打着解救天子的名号,想以此重回邺城。 这是一个堂堂正正的阳谋。 杀或不杀,都只有好处。 但刘协听完以后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冷冷道:“不行!伪帝不能交给袁谭!”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带丝毫余地。 他知道贾诩提出的这个计策可行性很高,袁谭不杀汉献帝的机率也很小。 但他不想冒哪怕任何一丁点风险。 真假天子之争持续数年了。 汉献帝是他天子正统的最后一丝污点,他必须要将其除掉,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全掌握天子的权柄! 见刘协如此决然的态度,原本对于贾诩的提议有些心动的臣子,也纷纷把涌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们意识到这是天子不可触碰的雷区。 伪帝是一定要死的。 但就在此时,张郃走入大殿,向刘协拱手道:“陛下,宫外有一人自称曹性将军部属,请求觐见。” 曹性? 众臣心中都纷纷感到一惊,他们都看了吕布呈上来的奏折,自然知道负责押送伪帝的将领就叫做曹性。 方才贾诩还想让他将伪帝献给袁谭,以作内应呢。 刘协眼神微变,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宣!” 张郃拱手退下。 片刻后,他就带着一名穿着粗布麻衣,外表看起来就和普通百姓无异的汉子走入了大殿。 一进大殿,这汉子便以标准的军礼向刘协参拜,口中恭敬的说道:“曹将军麾下裨将王冲,参见陛下!” “免礼。” 刘协微微抬手,问道:“怎么只有你孤身前来,曹将军呢?押送伪帝的队伍呢?” 王冲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拱手道:“回禀陛下,我们刚刚押送伪帝进入青州不久,袁谭的大军就开始频繁调动,并且在大大小小的关隘布兵把守。似乎在防守温公来犯。” “我们的队伍如今被困在东莞郡,此时正假扮成普通商队躲在山中,避开四处巡查的青州军。眼下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恐怕不能如期抵达邺城。” “因此,曹将军特派末将前来向陛下禀明情况。” 殿内众人闻言心中顿感惊异,都忍不住看了贾诩一眼,因为一切竟然和他所预料的分毫不差! 押送伪帝的队伍被困在了青州。 眼下根本无法过境! 龙椅之上,刘协的脸色颇为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袁绍攻打蓟县之时,还让袁谭返回青州严防吕布。 如今正是青州军大肆调动之时,押送汉献帝的队伍尽管冒充商队,可人数过多,一定遭到调查。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曹性携两三人,带着汉献帝轻装上路。 可如此一来,一旦行踪暴露,那更是半点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当初抓到汉献帝直接杀了不就行了,还专门派人送来邺城干什么?吕布不可能会做这种事,肯定是陈宫那厮的建议!” 刘协心里颇为恼火。 他相信以吕布那莽撞的性格,抓到汉献帝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一刀砍了,然后把头颅给他送来。 就像是上次送孙策的头颅一样。 只有陈宫这样的谋士才会瞻前顾后,想七想八的,非要把汉献帝送到邺城来交给他亲自处置。 真的是多此一举! 刘协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对王冲道:“你回去告诉曹将军,既然无法将伪帝送到邺城,那就原地处斩吧。” “事后让人将尸身送来即可。” 对他而言,汉献帝只要死了就行了,至于怎么死的、要不要由他亲自审判,根本无关紧要。 陈宫这样的人或许有忌讳,可他不在乎。 如今曹性等人被困在青州境内,随时可能会被袁谭发现,直接杀了汉献帝是最好的选择。 “诺!” 王冲松了一口气,抱拳领命。 “且慢。” 司马懿忽然起身出列,向刘协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计,此计若成,可一举夺得青州!” 司马懿语气坚定,脸上充满自信。 刘协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但也只好压下心中的不耐,问道:“仲达有何计策?” 玩弄人心方面,贾诩当为一绝。 可在军事谋略方面,司马懿所展露的才能,已经不下于贾诩。 假于时日,超过贾诩也是必然的。 因而刘协也愿意听一听司马懿的想法。 司马懿直言不讳道:“陛下,臣同样打算从伪帝身上入手,但并非将伪帝交给袁谭,而是以伪帝作为诱饵,来谋夺青州。” “诱饵?”刘协剑眉一挑,“详细说说。” 见刘协并不生气,且有继续听下去的想法,司马懿感到精神一振,神采奕奕道: “陛下,袁绍之所以让袁谭从幽州返回青州,一来是担心温公趁机讨伐青州,二来也担心陛下弃邺城而去徐州。” “因此,如若袁谭忽然在青州境内发现了陛下的踪迹,陛下觉得他会作何选择?” 刘协闻言不禁有些动容,大致猜到了司马懿的想法。 “仲达的意思是……让伪帝假扮朕在青州抛头露面,令袁谭以为朕要前往徐州,从而吸引他大军四散抓捕,随后朕与温公趁机攻打青州?” 他那么多的兵书和战役不是白看的。 司马懿这么简单一说他就懂了。 伪帝被吕布抓住一事目前只有少数人知晓,袁谭那边是不知情的,更不知道伪帝眼下就在青州境内。 “正是如此……” 司马懿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只起了个头,刘协居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陛下竟然还擅长军略? 一旁的郭嘉沉思片刻,皱眉道:“这个计策听起来可行,但仔细一想却太过粗糙了,袁谭岂会这么容易骗?” “而且青州足足有两万五千大军驻扎,魏郡兵马只有两万,想要对青州造成威胁必须要倾巢而出。” “但如此一来魏郡势必空虚,届时袁绍要率领大军来攻,邺城必破无疑!” 郭嘉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司马懿计策的漏洞。 且不说袁谭会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光说兵力方面的差距,还有来自后方袁绍的威胁,就注定这个计策不可能实施。 魏郡的两万兵马是最后的底牌。 这两万大军要是动了,袁绍直接领兵过来攻打,他们拿什么抵挡? 到时候别青州还没打下来,就被从后方过来的袁绍给包了饺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中丞听我细细道来。” 司马懿不慌不忙,开始详细讲解自己的全盘计划:“先说兵马问题,魏郡有两万大军,温公也有两万大军,总共四万大军,而且俱是精锐。” “四万大军同时进攻青州,袁谭绝对无法抵挡。” “至于袁绍领兵驰援的问题,臣以为陛下可以去招安黑山军,令他们将袁绍大军死死拖延在幽州,为我们攻打青州争取时间。” “黑山军首领张燕曾被先帝招安过,陛下若再度下旨招安、许以高官厚禄,他有极大可能会选择投效。” “十余万黑山军,哪怕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至少也能拖延袁绍一些时日,我们只需要一月时间就足够了。” “至于如何骗过袁谭……” 司马懿把问题一个个剖析解决,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他停顿了下来,将目光投向袁熙。 众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看我做甚?” 袁熙表情微微一变,黑着脸说道:“我早已与袁绍决裂,袁谭虽是我兄长,但如今也和我站在对立面了,他岂会相信我的话?” 司马懿笑道:“袁将军这就不懂了,在袁谭以及袁绍眼中,眼下挟持天子的正是你与张辽将军。” “只要伱与张将军上演一出苦肉计,装作被追杀逃去青州,投靠袁谭,告诉他张辽将军打算带着陛下逃回徐州的消息即可。” “而此时此刻,青州境内发现了天子的踪迹,同时徐州边境还有温公的大军陈列……袁将军觉得袁谭会不会相信?又会不会调动大军前去追杀天子?” 袁熙闻言登时脸色大变! 让他玩苦肉计投靠袁谭? 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袁熙看向刘协,有些慌张地道:“陛下,臣以为这个计策肯定行不通,袁谭定会杀了臣!” “臣为大汉立过功,臣为陛下流过血,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 袁熙这下是真的慌了,生怕刘协会答应司马懿这个堪称荒诞的计策。 这哪里是苦肉计啊,这分明是要他去玩命啊! 刘协皱眉沉思,心中无比纠结。 司马懿的这一整个计策可谓是环环相扣,也没有多少漏洞,唯一的问题在于……要用汉献帝做诱饵去吸引袁谭。 也就是说他暂时不能杀汉献帝。 但这显然是与他的想法不符的。 汉献帝就是扎在他心里最深处的一根刺,一日不拔掉他就感到一日不舒服。 但与之相对的,是吞并青州,将冀州、徐州、青州连成一片的巨大利益,一旦成功,他从此将立于不败之地! 哪怕面对袁绍也占据上风! 所有臣子们都看着刘协,等带着他的最终决定——是选择杀了伪帝,还是用伪帝去搏一搏整个青州。 “显奕。” 过了许久,刘协看向袁熙,神色无比认真,“朕若收复青州,你若还活着,朕便加封你为车骑将军,让你独领一军。” 听闻此言,司马懿顿时面露喜色。 郭嘉、贾诩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赞叹之色,陛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有魄力! 不愧是千年难遇的雄主! 至于袁熙,本来在听到刘协喊他名字时,他心中已然绝望了;可当他听到后面那句话后,绝望则瞬间转变成了惊喜! 车骑将军! 独领一军! 这八个字的含金量,只有袁熙才懂得其中的珍贵,这代表了天子对他的真正信任和认可! 也就是说,只要他完成这次任务,他就能真正成为天子的心腹,成为天子的左膀右臂! 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袁熙内心纠结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一咬牙,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说道: “臣愿为陛下效死!” 他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若是拒绝了他离死也不远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放手赌一把! 成了,便平步青云! 刘协微微点头,接着对郭嘉、贾诩下令道:“奉孝、文和,你们分别替朕拟旨给张燕还有温公。” “封张燕为平北将军,并告知他,若使袁绍入冬前无法攻克蓟县,加封安国亭侯。若能击溃贼军,斩首一万,加封安国乡侯。斩首三万,加封真定县候。” “通知温公放弃扬州,集结所有兵力,陈兵徐州边境!此番定要一战定青州,将三州之地连成一片!” “臣,遵旨!” 郭嘉、贾诩肃声领命。 刘协又看向裨将王冲,说道:“稍后朕会给你一道旨意,你带回去交给曹将军。” “此外,记得提醒曹将军,只要发现伪帝胆敢逃跑,又或者队伍被袁谭围困,无法逃离之时,立斩伪帝!” 刘协的语气中充满杀意。 他选择用汉献帝的性命去搏一搏青州,但他依然要上一道保险——不管事成事败,汉献帝都要死! 裨将王冲领命之后,孔融出列道: “陛下,臣任职北海之时,曾征招王脩王叔治为主簿。此人为人正直,深受百姓爱戴,与臣私交甚好,而今为袁谭麾下别驾。” “臣可修书一封,令王脩暗中策应。” 刘协心中大喜,史书记载,王脩曾担任魏郡太守,后官职九卿之首的太常。 此人忠义无双,抑制豪强,扶助弱小,为百姓称道。 如今又有孔融这层关系在,做内应的可能性极高。 孔融又道:“此外,臣打算秘密前往北海郡,暗中联络忠于汉室的有志之士。一旦战事开启,便起兵响应。” 刘协听罢,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孔融冒险。 但如若两军交战,孔融能召集有志之士起兵响应,的确能快速扩大战果,缩短攻占青州的时间。 沉吟片刻之后,刘协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劳烦爱卿了。爱卿此去青州,带上子义,以保自身周全。” (本章完) 第229章 袁熙袁谭,兄友弟恭 扬州,吕布中军大营。 吕布吨吨吨的灌了半坛子酒,将酒坛重重摔在地上,恨声大骂: “周瑜小儿,实乃天底下最为狡诈之徒!” 这些天,他每天叫阵七八次。 为了激周瑜出城迎战,都将周瑜和孙权的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可周瑜始终按兵不动,龟缩城内。 谁曾想,就在今天凌晨,始终龟缩城内的周瑜,竟然来袭营。 即便他很快就平息了这次夜袭,可依旧损失了数百人马。 一旁的陈宫,满脸后怕的说道:“将军,我与你说了多次,周瑜此人决不能小觑。你以为他龟缩城内是怕你,实则他是示敌以弱,让将军放松警惕。” “所幸将军没忘记我的话,一直安排人手巡逻,否则粮草辎重一旦被烧,后果不堪设想。” 吕布心烦意乱的晃了晃脑袋,牛眼瞪着陈宫,问道: “公台,周瑜鼠辈怯战,我该如何是好?” 陈宫也感受到了周瑜的难缠。 要是换成孙策,哪里能容忍吕布肆意挑衅和辱骂?早早就出城迎战了。 他甚至有种荒唐的想法,杀了孙策非但没能削弱江东,反而加强了! 周瑜率领的江东军,居然比孙策率领的江东军还要难缠。 思虑良久之后,陈宫依旧想不出破局之法。 周瑜固守城池,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非强攻不可。” “然而将军麾下,就这么点人马。且不说强攻是否可行,即便攻下,亦损失惨重。确是不划算。” 吕布闻言,登时大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将军何时才能打下扬州!” 陈宫摇了摇头,自从吕玲绮入宫之后,吕布已然魔怔了。 以前每天惦记着的都是美酒、美人。 而现在,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正在吕布欲要发泄心中的憋屈和怒火之时,高顺捧着一封圣旨走了进来。 “将军,陛下密旨。” 吕布赶紧收敛心情,从高顺手中接过密旨。 仔细看完密旨上的内容之后,他脸上顿时布满了忧虑。 陈宫见状,连忙问道:“将军,陛下下达了什么旨意?” 吕布将密旨递给陈宫,忧心忡忡的说道:“公台,是不是因为本将军迟迟无法击溃江东大军,让陛下感到不满? 因此陛下才命我放弃扬州,集结麾下所有大军,陈兵琅琊,以待时机攻取青州。” 陈宫看完密旨之后,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陛下当真是好魄力!” “不过舍弃扬州几郡,换取青州,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将军,陛下这是看重伱才会如此啊!” “你想,如若将军攻占了青州,届时徐州和青州便连成一片,可随时助陛下收复冀州全境。” “一旦陛下收复冀州,则霸业可图,中兴汉室有望。” 经过陈宫的一顿分析之后,吕布一脸期待的问道: “也就是说,只要本将军能攻下青州,陛下就能一统天下了?” 陈宫在心中推演了一下密旨中的战略布置。 两路西凉军攻打并州,邺城的兵马倾巢而出攻占冀州全境,吕布的人马攻打青州。 幽州那边,袁绍还要面对公孙续的残兵以及藏在深山当中的黑山军。 只要拿下青州,袁绍就要陷入独木难支的境地。 陈宫看向满脸期许的吕布,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吕布听罢,脸上因对周瑜战事不利的阴霾一扫而空,兴奋的说道: “正好周瑜这厮阴险狡诈,一时半会拿他不下。待日后本将军发兵十万,且看他如何龟缩!” 吕布说着,一拍桌案,大声喝道: “传我将令,整顿全军,陈兵琅琊!” …… 太行山脉,黑山军的一处驻扎地。 张燕满脸激动的从桌案前蹦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来汇报的心腹。 “李老三,当真是天使?你没有听错?” 身材矮小,面容一眼尖嘴猴腮的李老三连连点头。 “没听错没听错,他自称邺城来的天使,来此宣读天子的圣旨。” 再三确认来者果真是天使之后,张燕兴奋的难以自已,命令张老三将天使领来之后,围绕着桌案打转。 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天子为何会给我下圣旨呢?莫非是前些日子我烧毁袁绍粮草,黑山军的能力让天子看在眼里了?” “天子是否要招安我?” “见天子的使者,我是不是要沐浴更衣?” “不行,来不及了。我得亲自出去迎接,那些杀才全都是泥腿子,万一冲撞了天使可不好。” 张燕披上甲胄,使自己尽量看上去更加威武,随后火急火燎的跑出去。 刚走出中军大营没多远,就看到李老三毕恭毕敬的领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过来。 “首领,天使我给你带来了。” 李老三见到张燕,立马一阵挤眉弄眼,看的张燕恨不得把他给砍了。 天使当面,怎么能称首领! 他可是正儿八经受朝廷册封的平难中郎将,得称将军! 若非当年头脑一热进犯河内,如今早就享清福去了,又岂会继续窝在这太行山中落草为寇。 如今天使到来,他不敢有任何怠慢。 当即脸上堆满了笑容迎上前去。 “不知天使到来,有失远迎。” 天使上下看了眼张燕,问道:“你便是黑山军的首领张燕?” 张燕:“正是。” 天使点了点头,拿出圣旨,肃然道:“张燕接旨!” 张燕连忙吆喝一声四周的弟兄们,一群人朝着圣旨大礼参拜。 天使念道:“制诏御史:朕闻张燕起于草莽之间,不忘报国之志。特封张燕为平北将军,领黑山军钳制逆贼袁绍。若使袁绍入冬前无法攻克蓟县,加封安国亭侯。若能击溃贼军,斩首一万,加封安国乡侯。斩首三万,加封真定县候。” 圣旨念完,张燕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双眼充血一片通红。 十几年前,他先归降朝廷,后又进犯河内,自从被朱儁击退之后,每每思之,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好好的平难中郎将不当,非要脑子一抽去造反。 这十几年来,一直窝在太行山脉,可谓受尽了苦头。 如今朝廷再次招安,已让他喜不自禁。 然而更让他喜上加喜是,天子不但封他为平北将军,甚至还许诺他爵位! 斩首三万,真定县侯! 县侯,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爵位! 而且封地还在他老家常山真定! 若得了这个爵位,何止是光宗耀祖? 天使笑眯眯的看着呼吸急促、双眼通红的张燕,将圣旨递到他身前,说道:“平北将军,还不接旨?” “臣张燕,领旨谢恩!” 张燕恭恭敬敬的接过圣旨。 天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拒绝了张燕的设宴款待,直接策马而返。 待他离远了之后,黑山军的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张燕。 张燕被招安,不就相当于他们也被招安了! 孙轻、王当二人,更是凑上前来,兴奋的抚摸着张燕手中的圣旨。 两人一边抚摸着圣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张燕一巴掌拍走孙轻和王当脏乎乎的手,将圣旨揣入怀中,瞪着他俩喝道:“别脏了本将军的圣旨!” 孙轻讪讪的说道:“老大,呸!将军,咱们这算是被天子招安了吗?以后咱们就不是山贼匪寇了吧?” 王当的眼睛,恋恋不舍的从圣旨上移开,说道:“将军,日后是不是不用躲在深山老林了?” 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张燕重重的点头,说道:“我等再也不是山贼匪寇,而是朝廷的军马!日后也无需躲在深山老林。” “陛下有旨,命我们黑山军钳制袁绍,此事我们定要办的漂漂亮亮!” 张燕说着,面向四周的黑山军贼寇,朗声道: “初平四年,袁贼在常山杀我们兄弟数千人,此仇不可不报。如今陛下有旨,正是我等杀贼报国之时。” “正所谓苟富贵,勿相忘。本将军若被加封侯爵,定然不会忘了诸位弟兄。” 回应张燕的,是一片欢呼的热浪。 全体黑山军,皆战意冲霄。 十几年来在深山老林中东躲西藏的日子,他们早就过够了! 他们也想带着老婆孩子,回归城镇,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张燕嘴角咧起,军心可用! 这侯爵,他要定了! 县侯难度很高,可若运气好,再加上静心谋划一番,亭侯甚至是乡侯,未尝就不能落在他张燕头上。 “传令下去,命所有部众全部集结幽州!” …… 青州临淄,太守府。 袁谭看着手中探子送来的情报,冷哼道:“背叛父亲,与虎谋皮,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实属咎由自取!” 他麾下的别驾王脩问道:“将军,是何情报?可是邺城出了什么事?” 袁谭冷笑道:“父亲攻克幽州在即,他日重回邺城,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张辽见势不妙,欲挟持天子前往下邳,袁熙心有不甘,便与张辽闹翻。” “探子回报,袁熙被张辽吊在城门上一天一夜,极尽羞辱。在死士的拼死相助之下,犹如丧家之犬逃离邺城。” 王脩心中一动,知晓孔融告知的苦肉计已经正式开始实施了。 就在袁谭对袁熙的遭遇幸灾乐祸之时,亲卫进来禀报。 “将军,二公子求见。” 袁谭一怔,他前脚收到袁熙狼狈逃离邺城的情报,袁熙后脚就来了。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他杀弟囚父,还敢来青州见我?将他绑起来扭送幽州,交由父亲处置!” 亲卫领命,正要下去,却被王脩阻止。 “将军,二公子毕竟是您的兄弟。如今他走投无路来投奔将军,将军不收留便罢了,又如何能将他送去幽州?” “届时大将军一怒之下,定会将其斩杀。” 袁谭不高兴的说道:“他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王脩苦口婆心的说道:“将军,二公子虽不是将军所杀,却因将军而死!兄弟相残,终究会落下不好的名声。更会让大将军落个弑子的恶名!将军不妨见一见二公子,且看他是否已有悔改之心再做定夺?” 袁谭本不想理会,但又知晓王脩的性格,若直接将袁熙扭送幽州,王脩定会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于是点了点头,对亲卫说道:“带他过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何面目来青州!” 一盏茶功夫不到,袁熙便被亲卫带了过来。 此时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看上去异常狼狈。 一见袁谭,就连滚带爬的跪到他身前,嚎啕大哭。 “弟弟如今走投无路,恳请大哥收留!” 袁谭一脚将袁熙踹翻在地,怒骂道:“你杀了三弟,背叛父亲,又有何颜面让我收留?” 袁熙抱着袁谭的大腿,无比悲戚的说道:“大哥,弟弟已经知错了。求大哥看在至亲兄弟的份上,给弟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然而,袁谭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兄弟情义。 又是一顿拳脚相向,将他打的好不凄惨。 若非王脩在一旁不断相劝,估计就要将他活活打死。 袁熙挨了一顿毒打之后,无比虚弱的说道:“大哥,我有事关青州危急存亡的重要情报,只求大哥能够收留。” “事关青州危急存亡?”袁谭皱了皱眉,立马就知晓与张辽和吕布有关,脸上的怒容稍稍缓和下来,问道:“是何情报?” 袁熙说道:“张辽担心守不住邺城,为安全起见,欲秘密将天子送往徐州。” 袁谭面无表情的说道:“此事我已知晓,可与青州存亡有何干系?” 袁熙一愣,连忙又道:“大哥可知吕布将要放弃扬州,一旦天子抵达徐州,便要集结所有兵马,趁着父亲攻打蓟县之时,挟持天子御驾亲征青州?” 听到这句话,袁谭的脸色陡然大变。 他不怕吕布,可若吕布挟持天子御驾亲征,那麻烦就大了。 毕竟这位天子,是他父亲袁绍所拥护的。 强迫麾下将士把兵刃对准天子,极有可能发生兵变! 袁熙见状,知道时候到了。 “大哥,我有一计,可解决青州之危。” 袁谭皱着眉问道:“说来听听。” 袁熙道:“若吕布无法挟持天子御驾亲征,大哥可还惧怕?” 袁谭闻言,瞬间了然。 截获天子! 只要在天子抵达徐州之前将其截获,吕布便失去了大义。 届时,即便他不敌吕布,也能支撑到袁绍攻下蓟县率兵来援。 —— (PS:通宵码完两章九千字,爆更虽迟但到。今天晚上还会更新两章。) (本章完) 第230章 汉献帝:朕的皇后如何了? 太守府内,袁谭陷入了沉思。 他深知袁熙的性格。 比起他那个手段稚嫩没什么城府的三弟,袁熙更能隐忍,心思更加深沉,性格也更加狠辣。 别的不说,单单是杀弟囚父这事他就做不出来。 因而他觉得袁熙此番来投奔他,并且还告诉他这些情报,总有些蹊跷。 “我如何能信你的话?” 袁谭眯眼看向袁熙,眼神当中满是审视。 “大哥!” 袁熙鼻青脸肿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悲愤之色,“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啊!我心中一直将你视为至亲至爱的兄长!你怎能不信我?” “我之所以会做出杀弟囚父之事,只因父亲要立三弟为嗣!假若父亲要立的是大哥,那我绝无半点怨言,愿为大哥的马前卒!” 袁熙涕泪横流,看起来无比真挚。 说着说着,他把上衣一掀,露出里面那伤痕累累的身躯,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张辽那厮过河拆桥,他将我打成这般模样,我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既然我无法独占天子,那也不能让他得逞,怎么都不能便宜了外人!” 袁熙语气里对张辽的痛恨不似作假。 或者说根本就是真的。 因为张辽打他是真的打啊,身上的伤口也都是实打实的,没有掺半点水分,他怎么可能没怨气? 袁谭见此,结合探子送来的情报,心中更信了几分。 袁熙的确和张辽决裂了。 不过,比起袁熙和他之间的狗屁兄弟情义,什么不愿意便宜外人,他更相信袁熙是为了复仇,才会过来告诉他这些消息。 这才符合袁熙的睚眦必报的性格。 袁谭问道:“张辽打算何时带着天子离开邺城?伱可知他具体的行军路线?” “当然知晓!”袁熙重重点头,直接说道:“大哥可能猜不到,张辽既担心邺城守不住,又不肯放弃他在冀州打下的三郡之地。” “因而他并非大军护送天子过境,而是派遣了一小支队伍秘密挟持天子前往下邳。” “而眼下,护送天子的队伍已经抵达了东莞郡!” 袁熙再度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这个消息,让袁谭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什么?”袁谭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难以置信道:“天子在青州?就在东莞郡?你没有和我说笑?”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天子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怎么可能! “我怎敢与大哥说笑。” 袁熙咧嘴说道,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一阵呲牙咧嘴,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开口讥讽。 “张辽以为此事他瞒得很好,实则我已经通过埋在他身边的内应,知晓得一清二楚!” “根据内应给我的消息,只要天子安全抵达徐州,陈兵在徐州边境的吕布就会马上接应,同时发动大军进攻青州。” “而届时张辽也会顺势起兵响应,前后两路大军共同夹击,将青州给夺下,进而北上攻占冀州全境!” 袁熙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而袁谭听完后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本以为张辽会出动所有大军,护送天子强行从青州过境。 谁知道张辽忧心守不住邺城的同时,居然如此贪心,不但不愿意放弃阳平郡、广平郡以及魏郡,更是惦记着冀州全境! 此时张辽反其道而行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真让他得逞,将天子秘密挟持到徐州,那青州当真是岌岌可危! 吕布挟持天子御驾亲征,这画面光是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看见袁谭惶恐的表情,袁熙继续趁热打铁道:“大哥,眼下天子还未离开青州,正是截获的最好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大哥若是不信我,不妨派人去打探一下吕布那边的情况,看看他是否在徐州边境陈兵。” 苦肉计只是第一层保险而已。 想让袁谭真正相信天子在东莞郡,吕布那边的动向才是最好的佐证。 袁谭的脸色一阵变化,片刻后他伸手将袁熙从地上搀扶起来,不悦地道:“显奕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乃是兄弟,我又岂会怀疑你?” “虽然你之前犯下过大错,但你放心,只要这次成功截获天子,我必然会向父亲为你表功求情,让你将功赎罪。” “大哥与你心连心!” 袁熙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脸上却露出了感动之色,流着泪道:“大哥你对我真好……我真的知错了。” 说着就趴在袁谭怀里大哭了起来。 袁谭拍着袁熙的背叹道:“我愚蠢的弟弟啊,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知错能改就是好事。” “好了,你伤得不轻,赶快下去找医官处理一下伤势,然后好好休息休息。” “等明日我再去探望你。” 袁熙连连点头,随亲卫离开大堂。 他前脚刚走,袁谭后脚就收敛起了方才那副神色,对王脩说道:“叔治,你派人去打探一下徐州那边的情况,看看吕布是否真如袁熙所说的那样在边境陈兵。” 他自然不会完全相信袁熙。 一定要亲自验证一番。 假若吕布真的在边境陈兵的话,那就说明袁熙的话可信度很高,但如果没有,就说明袁熙在骗他。 “诺。” 王脩拱手领命。 …… 东莞郡,某深山中。 曹性带着五百名士兵藏于此地。 为了方便过境、低调行事,他们伪装成行商商队,以躲避来往巡查的青州军,好通过各大关隘。 但随着近来青州境内的调兵越来越频繁,即便是商队也会遭遇严格盘查,所以他们只能暂时中止行程,藏在深山里。 这一藏就是大半个月。 在此期间,曹性派去邺城向天子禀报情况的王冲也回来了,并且转达了刘协的旨意。 “将军,陛下有命,伪帝能押送去邺城则押送。无法押送或者行踪暴露,则尽可能吸引袁谭四下搜捕,分散袁谭的兵力,配合陛下以伪帝为诱饵收复青州。” “在此期间如果发现伪帝胆敢逃跑,又或者队伍被袁谭围困,无法逃离之时,则立斩伪帝!” 王冲将刘协的命令如实转述。 而曹性看着手中的圣旨,表情复杂。 他心里明白,诱饵不只是伪帝。 他们也同样是诱饵。 在青州境内,一旦行踪暴露,引起袁谭大军堵截袭击,这就和死没有区别。 不管天子能否收复青州,他们这五百人最后恐怕要死的差不多了。 “唉……” 曹性忍不住叹息一声,但很快神色就变得坚毅了起来,对王冲说道:“去把弟兄们都召集到一起,我要说几句话。” “诺!” 王冲抱拳领命,匆匆离开营帐。 不多时,押送队伍里的所有人就全都在营帐外集合完毕,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弟兄们!” 曹性望着眼前肃立的五百人,沉声开口,“如今我们被困深山,想要安然押送伪帝抵达邺城异常艰难。” “我刚刚接到陛下的旨意,我也不瞒兄弟们,接下来我们堪称九死一生!” 此言一出,士卒之间有些骚动。 但谁也没有开口提出质疑。 曹性举起手中的圣旨,对众士卒们道:“但所谓富贵险中求!” “陛下旨意在此,只要我们此番能够完成旨意,活下来的人可直接获封公乘爵位!赏百金!” “若死,朝廷会赡养我们的家人,并给予大量抚恤,我们的子嗣可直入羽林卫!” 汉朝依然沿袭二十军功爵制。 从第七级公大夫开始,就已经算是高爵,而公乘是第八级的爵位,正常情况下要累积大量战功、在战场上多次死里逃生,才有希望获得这一爵位。 但现在只要完成任务活下来,就能直接封爵! 而且还能得到百金的奖赏! 至于后面那让子嗣直入羽林卫,更是无与伦比的荣耀,甚至要高于爵位的封赏! 出身仕汉羽林郎! 刘协知道这五百人身上肩负的任务有多么危险,所以他也不画大饼,直接就把好处给了出来。 爵位、金钱、赡养家人、后代出路! 对于这些出生入死的士卒们来说,任何热血澎湃的激励之言,都比不上实实在在的好处来得诱人。 因此在曹性说完奖励后,在场的五百名士卒们,直接将所有恐惧都抛到了脑后,一个个欣喜若狂! “干了!干了!” “陛下是不是要咱们去杀了袁谭?” “羽林卫啊,我儿子要是能进去,老子死了也值了!这可是光宗耀祖!” “当兵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腰上,怕个卵!” 众多士卒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嗷嗷直叫,兴奋到了极点,恨不得马上开始行动。 “肃静!” 曹性皱眉冷喝,把脸板了起来,“陛下交托的重任不允许出半点纰漏,胆敢不听号令者,斩!” “诺!” 一众士卒们轰然应诺。 不远处,汉献帝和董承二人被捆绑在树上,他们听不到曹性他对那些士卒们说了什么,但却能看见那些士卒们兴奋的模样,两人心中忍不住感到阵阵不安。 “他们怎么会如此高兴?难不成袁谭放松了警惕,他们打算继续出发了?” 汉献帝神色惊恐地道。 这些天来,他通过那些士兵们的闲聊得知了他们眼下的处境,因为袁谭在到处调兵,所以他们不得不躲在深山里。 对此他是感到高兴的,因为只要不抵达邺城,那他就能活着。 但眼下看见那些士兵们兴奋的模样,让他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继续要押送他前往邺城了。 董承冷哼道:“早死晚死都一样,你当初敢假扮天子,就应该有死的觉悟,到了现在才知道害怕??” “当初你听我的去荆州,咱们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这一切怪得了谁?” 汉献帝脸色发白,沉默不言。 他这段时间来其实也在后悔。 当初要是去荆州的话,就算刘表心还不臣,将他的皇位夺走,也不会害他性命,不至于成为阶下囚。 但如今后悔也晚了。 想到此处,汉献帝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委屈,同时心中越发思念起伏皇后了 “不知皇后现在如何,有没有落到曹贼手里……皇后,朕对不起你,当初朕没有带你一起离开。” 汉献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只希望伏皇后能够平安无事。 …… 临淄,太守府。 王脩走入大堂内,向袁谭禀报道:“公子,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眼下吕布已经全面撤出扬州,两万大军在逐渐调往琅琊!” 袁谭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此时他的心中再无怀疑。 因为一切和袁熙说的一样! 这也代表着张辽派遣小股队伍悄然进入青州,秘密挟持天子前往徐州一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张辽,好一个张辽!”袁谭眼中光芒闪烁,忍不住冷笑道:“你主动把天子送上门来,那我就好好收下这份大礼!” 既然证实了袁熙没有说谎,那么他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张辽和吕布前后夹击青州,他本身就挡不住,但还能勉强支撑到袁绍来支援。 可一旦天子到了徐州,吕布挟持天子御驾亲征,那便是再给他两万人马也顶不住。 战事一起,便能预料到兵败如山倒的场面,根本不可能支撑到袁绍来援。 眼下唯一破局的方法,就是截获天子。 袁谭当即吩咐王脩:“叔治,马上给我父亲修书一封,让他尽快领兵驰援青州!” “另外通知蒋奇和吕旷,让他们领一万大军分散在东莞郡周边,搜查每一座城池和深山,一定要把天子找出来!” “是,将军!” 王脩心中暗喜,领命而去。 袁谭下令分散兵力四处搜捕,致使兵力无法集中,已然中计了! …… 北海郡,一处私宅。 太史慈快步走入书房,对孔融道:“太常,王别驾来信,称袁谭已经中计,开始调动一万兵马往东莞郡集结,搜查伪帝踪迹。” “我们可以准备起兵响应了。” 孔融已经在太史慈的护送下秘密回到了北海郡,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暗中秘密联络各方势力,利用自身声望还有刘协交给他的旨意成功聚集起了一支兵马。 虽然仅有两千人,但已经完全足够。 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制造混乱,配合吕布和邺城那边派来的兵马行事。 孔融闻言点头道:“子义你随时注意袁谭大军动向,战事一起,我们就立刻响应。” 太史慈神色坚毅道:“太常放心,慈定会拖住袁谭的一股兵马,给陛下击溃袁谭大军制造战机!”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书房。 孔融目送太史慈离去,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将目光投向桌上的那封书信,眼神炽热。 一战定青州,在此一举! (本章完) 第231章 刘协:皇后很不错,朕很满意 邺城皇宫,宣室。 刘协看完手中这封从青州送来的情报,紧绷的心情终究放松了些许,他抬头对郭嘉和贾诩笑道: “袁熙当真是从没让朕失望,他已经成功骗过袁谭。” “如今袁谭将目标放在藏于东莞郡内的伪帝身上,分散了不少兵力涌向东莞郡搜捕伪帝,对徐州、冀州方面的防御必然要降低。” “眼下该准备出兵攻打青州了。” 计划目前进行得十分顺利,袁谭相信了袁熙的苦肉计,开始全力在东莞郡搜索“天子”的踪迹。 这正好给吕布和张辽一个大好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刘协还需要确认一下其他两个州的情况,问道: “并州和幽州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想要兵发青州,前提是并州郭援、幽州袁绍的手脚都被牵制住,否则张辽无法率领大军离开魏郡。 这就要看他之前的布局和落子了。 贾诩道:“陛下,派去幽州的使者已经回来了,张燕接受了陛下的招安,称会不惜一切代价拖住袁绍,请陛下放心。” 郭嘉也道:“马超、韩遂二人也出动大军兵发并州,郭援不敢轻易调兵离开。” “好!” 刘协闻言大笑一声,神采飞扬道:“传旨张辽,让他点齐兵马,三日后发兵青州!” 他这么多谋划就是为了夺取青州! 万事俱备,再不发兵,更待何时? “遵旨!” 郭嘉与贾诩的心情也是一阵激动,纷纷拱手领命。 他们离开后,高览走入宣室来报:“陛下,今日伏贵人入宫,按照规矩是要觐见皇后,面见诸位后妃。此事起居郎和史官都要记录在册,陛下看该如何安排?” 伏贵人,正是伏皇后的妹妹。 上次伏皇后的母亲、伏完的妻子阳安长公主觐见刘协,请求将次女送入后宫为妃,眼下已经入宫。 按照宫内的规矩,天子在册封完后妃后,后妃要向皇后请安,各位后妃也都要到场,算是拜山头,彰显皇后的地位。 之前因为没有皇后在邺城,所以免去了这一点; 但现在伏皇后在邺城,再入宫的后妃就必须要遵循这个规矩。 当然,最终还是得看刘协的意思。 毕竟伏皇后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觐见皇后么……” 刘协皱眉思索了片刻,他是不希望伏皇后再和外人见面的,尤其是甄宓这些后宫诸妃。 但伏贵人是伏皇后的亲妹妹,又是刚刚入宫,不让她觐见皇后有些说不过去; 起居郎和史官那边,也无法交代。 否则传出去,定会有损天子威严。 简单思索后,刘协说道:“允了。” 不过允许归允许,但局势一定要掌握在手中。 尽管他之前已经拿伏家满门的性命威胁过伏皇后,可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必须时刻防止伏皇后胡言乱语。 “诺!” 高览转身退下。 …… 清礼宫。 甄宓正对着镜子拿起口脂轻轻抿了抿,为粉嫩的唇添上一抹艳丽的红色,接着又拿起兄长甄俨留给她的那支金钗,插入鬓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梳妆打扮完毕,甄宓微微扭头看向一旁服侍她的宫女,笑着问道:“怎么样?” 今日她换上了一身华美的淡紫色宫装,再加上那淡淡的妆容,更是将她的美貌放大了数分,整个人看起来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如此姿容,堪称天仙绝色。 一旁服侍的宫女早已经看呆了,听到甄宓的话,她痴痴地看着甄宓那张毫无瑕疵的面孔,喃喃道:“美……” 甄宓嫣然一笑,微微有些自傲。 她平日从不喜欢梳妆打扮,因为她本身的容貌已经足够美丽了,打扮对她来说和锦上添花一样,可有可无。 但今天她必须要认真打扮一番。 因为今日有新的后妃入宫,要觐见皇后,其他所有后妃也要一并觐见,也就是说她终于可以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伏皇后了。 那个从许县恬不知耻地回到陛下身边,与她争宠和后位的女人!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和我比!” 甄宓娇哼一声,她平日虽然会吃一点吕玲绮、大小乔她们的醋,但到底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 因为无论吕玲绮还是大小乔,都只是普通的妃子而已,她以后是要当皇后的,再加上也知道天子与他们只是逢场作戏,所以能容忍她们。 但伏皇后她决不能容忍让步! 今日第一次见面,在美貌上她一定要赢! 甄宓起身,莲步轻移,走出清礼宫。 …… 紫云宫内,吕玲绮还在练枪。 虽然入宫已经很久了。 但她依然没有把武艺给落下。 因为吕布曾对她说过要好好练习武艺保护陛下,所以她始终不曾懈怠,此时她已经浑身香汗淋漓,被汗湿的宫装贴在她身上,将她那堪称火辣的身材勾勒得十分清晰。 而就在此时,大乔小乔两姐妹步入了紫云宫,见到这一幕后顿时十分吃惊。 小乔眨了眨美眸,疑惑地问道:“吕姐姐你怎么还在练枪?马上就要去觐见皇后了啊。” 她和大乔是来和吕玲绮一同过去的。 因为她们三人的关系比较好。 倒不是说甄宓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吕玲绮和她们一样都出身不是那么高贵,更容易聊得来,还没什么心机城府。 甄宓出身名门,与她们之间到底是有代沟的,而且长得又漂亮,在一起久了容易自惭形秽。 “啊?我、我忘记了……” 听到小乔的话,吕玲绮英气的面孔上浮现一丝慌张,略显尴尬地问道:“我能不能不去啊,说我生病行不行?” 她光顾着练枪完全忘了这回事。 现在洗澡打扮怕是来不及了。 大乔皱眉道:“不去不太好,那可是皇后,要是得罪了她,以后吕姐姐肯定会被她为难的。”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吕姐姐我们来帮你!” 说着,大乔就和小乔一起半拉半推着吕玲绮回紫云宫,开始帮她换衣服并梳妆打扮。 …… 椒房宫。 伏皇后得到通知之后,已经早早在宫中等待了。 毕竟今天要见诸位后妃,所以她被强行换了一身盛装,并且稍稍打扮了一下,用脂粉遮掩脸上的憔悴和疲惫。 她心知,若非接见新入宫的后妃是皇后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而且入宫的人又是她的亲妹妹,她不可能有露面的机会。 “唉……” 想到此处,伏皇后就忍不住叹息。 她其实并不愿见到妹妹进入这伪帝的后宫,但她又不能说什么,更无法规劝。 除了于事无补之外,只会为伏家带来泼天的大祸。 就在伏皇后胡思乱想之际,有几道脚步声从宫外传来,伏皇后心中微微一凛,端正坐姿,恢复淡然的表情,同时将目光投向宫殿门口。 很快脚步声临近,她看见一名个子高挑、样貌英气、身材更是极好的女子走了进来。 而在这女子身后,跟着一对长相几乎完全一样的姐妹花。 正是吕玲绮以及大小乔三女。 “参见皇后。” 吕玲绮三女一同向伏皇后行礼。 伏皇后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吕玲绮身上,眼神微动,问道:“伱就是吕贵人吧?温公的女儿?” 吕玲绮颔首道:“正是!” 伏皇后被她英气十足的回答吓了一跳,她见过的女子说话都是柔柔弱弱的,哪儿这么英武的? 不愧是温公的女儿。 伏皇后收回目光,又扫了大小乔二女一眼后,微微抬手,示意她们各自落座。 “这两姐妹长得当真相似,都有些像孪生姐妹了……莫非伪帝是陛下的孪生兄弟?” 伏皇后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大小乔。 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思索为什么伪帝和天子长相完全相同的问题,随着刚刚见到大小乔,她心中浮现出了一种猜测。 宫廷之中不允许孪生子诞生。 莫非当年王美人生了一对孪生子,但其中一人被送出宫去了,就是现在这个伪帝? 渐渐的,伏皇后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因为除却是孪生子以外,她找不到理由能解释为什么汉献帝和刘协两人长得这么像,还能得到那么多都社稷重臣的辅佐。 “罢了,若是以后有机会见到陛下,再好好问一问吧……” 伏皇后收敛了思绪。 此时,她又见到一道紫色的倩影走入椒房宫,于是抬眼望去,整个人顿时一呆,就连呼吸都不禁为之停滞了下来。 “好美。” 此时此刻,伏皇后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走入宫中的这紫裙美人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但气质风姿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如画卷上的仙家仕女一般,容貌更是无可挑剔! 伏皇后本以为自己的样貌已经算是不俗了,结果却被大乔小乔给比了下去,但起码差的不是太多。 可如今和眼前这紫裙美人比起来,那完全就是相形见绌,让她心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隐约猜到,这紫裙美人,便是甄氏女。 甄宓看见伏皇后那呆滞的神色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上前去盈盈拜倒:“臣妾甄宓,参见皇后。” 声音如银铃清脆,悦耳动听。 伏皇后回过神后,压下心头的震惊,露出一丝笑容道:“甄贵人不必多礼,快坐吧。” 甄宓款款起身,姿态优雅的走到一旁落座。 吕玲绮、大小乔三女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甄宓身上,她们经常和甄宓见面,还是第一次看见甄宓梳妆打扮后的模样。 比平日要漂亮了何止一倍! 便是她们都忍不住看呆了。 甄宓落座后,对皇后笑道:“臣妾久伴陛下,时常听到陛下提及皇后,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见到皇后,皇后果然如陛下所说的那般乃是人间绝色,臣妾自愧不如。” 这话听起来是谦虚之言。 但伏皇后听在耳中却觉得分外刺耳。 自愧不如? 伏皇后看了一眼甄宓那堪称完美无瑕的面孔,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她听出来了,这甄贵人不是什么善茬,和吕玲绮、大小乔完全不一样,今日是刻意来给她下马威的。 伏皇后久居深宫中,对宫斗之事当然不陌生,但眼下却根本生不起半点争风吃醋的想法。 她和伪帝的妃子争什么? 压下心中的些许不快,伏皇后淡淡笑道:“甄贵人天仙之姿,本宫如何能比得上?你实在是太过谦了。” 甄宓却不打算善罢甘休,故作羡慕地说道:“皇后的妆画得可真好看,不像臣妾,笨手笨脚,一点都不会画妆,连胭脂都擦不好,只能素面朝天。” “皇后若是得闲,能否教教臣妾?” 一番话,让伏皇后原本已经熄灭了的宫斗之心又重新有了复燃的迹象,但她还是强行忍住了。 告诫自己没必要跟这种小丫头置气。 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自然可以。” 甄宓见伏皇后屡屡不接招,只是一味退让,心中略有些不快,感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 她心中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说话。 没多久,刚入宫的伏贵人,就在宫女的引领下到来。 姐妹两见面,又是好一通寒暄。 刘协在耳室,见伏皇后全程都没做出不明智的举动,顿时放下心来。 今日之后,非重大祭祀场所,伏皇后都只能独自一人软禁在椒房殿了。 …… 大小乔和吕玲绮一起走在回宫的路上,小乔颇为惊叹地道:“原来甄贵人这么厉害,以前真没看出来……姐姐,这就是宫斗吗?” “你说甄贵人和皇后哪个更受陛下宠爱?” 小乔的语气里充满了好奇。 但她这话刚出口,大乔柳眉就是一竖,对她瞪眼道:“这种话不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无论皇后还是甄宓,都不是她们两个小小美人能够招惹的。 小乔撅了噘嘴,不在多言。 但当她看见一旁的吕玲绮时,忍不住问道:“吕姐姐为何从来不去争宠呢?平日也不见你主动去找陛下,难道就不怕失宠吗?” 这个问题,倒真是把吕玲绮问住了。 她思索许久后,才讪讪回答道:“我觉得好好侍奉陛下就行了,陛下宠爱哪个妃子,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而且……我真的不会争宠。” 她一直谨记入宫前父亲吕布对她说的话,让她好好侍奉天子,诞下龙嗣就行,这样以后就能成为皇后。 反正争来争去,皇后之位也落不到其他人头上。 当然,她也的确不会争宠。 她只会舞枪弄棒。 大小乔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她们若是有吕玲绮这样有权有势的父亲,绝对会去争一争陛下的宠爱。 只能说吕玲绮的性子太直了,在这后宫中,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 椒房殿。 伏贵人和甄宓等人相继离去之后,伏皇后独自一人靠在软塌上,喃喃道:“他究竟是何来历?莫非当年王美人当真生了孪生子?” 就在她沉思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皇后方才的表现,朕很满意,朕决定给你一些奖励。” 伏皇后猛地抬头,就见一袭天子常服的刘协走了进来。 乍一看,她竟然丝毫分辨不清这究竟是伪帝还是天子。 (本章完) 第232章 伏皇后的改变 刘协走到伏皇后身前,俯视着这个倔强守节的女子,将最巅峰的演技发挥出来。 眼神当中,有着三分痛苦,三分惋惜,三分愤怒以及一分怜爱。 “梓童入宫没多久,便随朕一同被董卓挟持前往长安。随后几年,也没过上一天安生的日子,当真是苦了你了。可即便如此,你都不该连朕都认不出来!” 伏皇后听到梓童二字之后,娇躯一震,瞳孔骤然一缩。 梓童是皇帝对皇后的称呼,但这两个字她只有在五年前被立为皇后之时,从天子口中听过。 之后一路颠沛流离,逃离长安,东归雒阳,被曹操挟持到许县。 在这期间,天子从未称呼她为梓童。 甚至专宠董贵人。 伏皇后:“你……” 刘协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侧身面对伏皇后,双手背在身后,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向窗外,露出缅怀和感慨的神色。 “朕年幼之时,董卓入京,祸乱朝纲。朕亲眼看见皇兄颓然的坐在龙椅上泣不成声,却不敢反抗董卓。” “那一幕,朕永生难忘。” “那一刻朕在想,朕若登基为帝,绝不会让任何人挟持,绝不会成为任何奸臣的傀儡。” “只要有机会,朕就要死命抓住!朕要效仿世祖光武皇帝横扫寰宇、荡平不臣。” “后来皇兄被废,董贼立朕为帝。朕不是皇兄,朕不会当傀儡,更不会屈服董贼的滔天权势!” “渐渐地,在朕谋划之下,终于迎来了转机。” 说到这里,刘协故意停顿了一下。 倘若伏皇后有继续听下去的想法,那就继续编,再次利用她下一盘棋。 倘若她没有听下去的想法,那这就是刘协最后一次踏入椒房殿,从此以后椒房殿将彻底封锁,不止是伏皇后,里面的宫女也不得外出。 伏皇后看着刘协的侧颜,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心中不由自主的想道: “天子年幼之时尚且敢于呵斥董卓,长大之后,却不敢呵斥郭汜李傕曹操等人,沦落为他们的傀儡,每日在宫中哭诉。短短几年,就判若两人。” 见刘协停顿,她忍不住问道:“迎来了什么转机?” 刘协压住要上扬的嘴角,转过身看向伏皇后,问道:“皇后可知,朕是何人抚养长大?” 伏皇后颦了颦眉,说道:“天子年幼丧母,由太皇太后抚养长大。” 若直接回答,便有种变相承认刘协身份的感觉。 于是她只说天子,并不说刘协。 刘协对伏皇后的小心思不以为意,点了点头,道: “朕年幼之时便丧母,在太皇太后的抚养之下长大,后来太皇太后遭到何进鸩杀。朕身边,便只剩下一些太皇太后留下来侍奉朕的宦官了。” “朕登基之后,并无半点兵权。没有兵权,就会成为董卓之流的傀儡。” “后来,得上天垂怜,终于从民间找到一个与朕长相一模一样之人。于是便有了偷天换日之计,朕也随之摆脱挟持,来到了邺城。” “袁绍乃董卓之后,当今天下最为兵强马壮之诸侯。但他内部派系林立,互相攻讦。只要朕步步为营,未必不能取得袁绍的基业。” “三年过去,朕成功了。朕将袁绍赶出了邺城,收复了魏郡、阳平郡、广平郡,以及吕布的徐州。朕带甲四万,手握大权,只待攻克青州,便能收复冀州全境。” “届时徐州、青州、冀州三州连成一片,一统北方,指日可待。如此,便有了光武之基业。何愁天下不平?” 伏皇后看着逐渐意气风发的刘协,听着他如何步步为营赶走袁绍,听着他口中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心中也感到佩服。 她不得不承认,如若位置调换,换成许县那位,是绝对走不到今天的。 迟疑片刻,她还是问道:“伱与许县的那位,并无任何关系?也非孪生兄弟?” 刘协摇了摇头,缓缓走到伏皇后身旁,在她的软塌上坐下。 伏皇后身体紧绷,但还是没有抽身逃离。 刘协心中微微一笑,他对伏皇后并没有任何想法。 此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试出了伏皇后内心终究发生了变化,绝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哪有什么孪生兄弟?” “朕说过,他是从民间寻来的影子、替身。” “皇后至今依旧不信偷天换日掉包天子之事,朕便与你好好说说罢。” 听到这句话,伏皇后眼睛一亮。 为何杨彪和她父亲伏完,都坚定不移的认为天子被掉包了? 甚至连董承,作为天子最为信任之人,也将许县的天子视作伪帝。 这个疑惑,早就埋在她心中许久了。 刘协道:“皇后既然知晓朕乃太皇太后抚养长大,必然也知晓董承与朕的关系了。” 董承! 刘协不提伏皇后意料之中的杨彪和伏完,却独独提了董承,顿时让她心中大惊。 她下意识的就想起了有关于董承的种种。 董承,冀州河间董家出身,太皇太后的侄子。 天子从长安一路逃往雒阳之时,董承始终跟随在身侧,他出身河间董家,的确有办法将天子偷偷送到冀州。 天子回到雒阳之时,韩暹扰乱朝政,也是董承调曹操进京,才有了曹操迎天子迁都许县之事。 这两个时间点,董承都有机会将天子掉包。 之所以让曹操入京迎天子,莫非就是为了保护孤身进入邺城谋取袁绍基业的真正天子? 否则又如何解释董承在许县时,突然认定天子是假的。 要知道那时候,天子最为信任他,也专宠他的女儿董贵人。 伏皇后本不想往这方面去想,更不想质疑许县天子的身份。 可这一系列线索连在一起,却不得不让她胡思乱想起来。 刘协继续说道:“伪帝逃出许县之后,在虎贲卫士的护送下,不去投奔刘表,却一路前往寿县寻找吕布,皇后可知为何?” 伏皇后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若许县天子当真是汉室正统,首选之地定然是荆州,而绝非吕布所在之地。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害怕被刘表识破身份,引来杀身之祸。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 如若许县那位不是天子,她该如何自处? 刘协见伏皇后的情绪已经完全乱了,又道: “如今,吕布已经命人押送伪帝前来邺城。” “作为朕的替身,朕愿意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可他却胆大包天想要变假为真!” 刘协一边观察伏皇后的表情,一边说道:“伪帝心生反骨,不得不斩。朕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让吕布和董承斩杀伪帝,便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他将如何利用伪帝拿下青州的计划全盘托出,又把董承装扮成了掉包天子的大忠臣。 反正董承在曹性的押送队伍当中,无论如何都活不下来。 将掉包天子的功劳都推到他的头上,直接来一个死无对证。 伏皇后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不知是因为汉献帝成为了一枚谋夺青州的棋子,必死无疑,还是因为她错认了天子。 刘协见状,心中大为满意,起身道:“梓童好生休养罢,朕过几日带着给你的奖励过来看你。” 说罢,径直离开了椒房殿。 心中盘算着伏皇后若真信了他的鬼话,如何利用她下一盘大棋,谋取更多利益。 伏皇后看着刘协的背影,喃喃自语:“可是你为何不回答我一些只有我和天子才知道的隐秘?还是说,在那之前就已经被掉包了?” …… 幽州。 袁绍大军围困蓟县已有多日了。 但始终都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一是因为蓟县城池雄厚,城中也有不少守军。 即便袁绍发动数万大军日夜攻打,也没法轻易将其攻克。 数十次进攻,皆以失败告终。 除了死伤一批又一批的将士,并无任何收获。 中军大营。 袁绍正对着吕翔大发雷霆,重重一拍桌子,怒骂道:“让你运一批粮草过来,不是被张燕抢走就是粮草被烧!” “一旬了,整整一旬了!” “运送一批粮草有这么难吗!” “你究竟干什么吃的!” 营帐内其他将领们都噤若寒蝉。 吕翔语气苦涩地说道:“大将军,黑山军神出鬼没,他们埋伏在我们运粮的必经之路上,每次都是上万人一同出动,我们运送粮草的兵马根本不足以抵挡他们的攻势。” “而且他们就跟疯了一样,悍不畏死,不计伤亡地袭击,只为了把我们的粮草全部抢走,抢不走的就放火烧掉。”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啊。” 面对黑山军,吕翔实在是束手无策,这群人藏在太行山脉里面,完完全全就是一群强盗。 打肯定是打得过的,但奈何对方根本不怕死,而且每次只要撤退回太行山脉,他想继续追杀也追不上。 最主要的是你永远想不到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袭击,实在是难缠到了极点。 袁绍闻言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张燕、黑山军! 又是这群家伙! “主公。” 一旁的田丰这时站了出来,对袁绍劝说道:“黑山军明显已经和公孙续联合在一起了,为的就是不让我们攻下蓟县。” “眼下这群贼匪藏在太行山脉中,只盯着我们的后勤补给袭击,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 “公孙续不过是一群困兽而已,就算给他一个冬季的喘息机会,又能如何?” “依我之见,我们还是攻打渔阳郡内其他城池为妙,待到将整个渔阳郡给拿下后,再整顿大军,明年开春一鼓作气拿下蓟县。” 他依然希望袁绍撤兵。 不要再死盯着蓟县了。 但袁绍现在哪里听得进去田丰的话,冷冷说道:“我给他喘息的机会,那要猴年马月才能重返邺城!” “传我军令,从冀州、青州、并州三地,招募五万士卒!” 田丰闻言神色顿变,刚想出言反对时,一名士卒匆匆闯入营帐。 “大将军!大公子从青州发来急报!称张辽派人秘密护送天子离开冀州,从青州过境前往徐州!” “眼下吕布已放弃扬州,在徐州边境陈兵,准备挟持天子御驾亲征、与张辽共举四万大军合攻青州!” “大公子已在青州境内对护送天子的队伍展开搜捕,但形势岌岌可危,请求大将军尽快发兵驰援!” 此言一出,账内所有人齐齐色变! 天子居然离开了邺城?! 田丰最先回过神来,无比焦急地道:“大将军!万不能让吕布得到天子!他一旦挟持天子御驾亲征,则青州必破!” “青州一破,冀州便不保,届时冀州、青州、徐州三州连成一片,主公即便拿下幽州,也失去了大势!” 之前为什么不重视吕布、放任张辽占据邺城,就是因为徐州和冀州之间隔着一个青州。 只需要在青州布下重兵,那么张辽无论在冀州如何,都只是一块无根之萍,可以等腾出手来再去收拾。 可一旦青州被吕布攻占,局势就要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因为那时的吕布能直接威胁冀州乃至于幽州、并州的安全! “吕布!!” 袁绍心中也感到震怒不已。 他自然也是清楚青州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在急切攻打蓟县的时候,让袁谭率领两万五千大军驻守。 可如果张辽和吕布各率两万大军夹击青州的话,袁谭绝对无法抵挡,因为吕布的勇猛便是他都不敢小觑。 何况吕布手中还有天子。 他要是挟持天子御驾亲征,简直所向披靡。 “立刻传信回去,让袁谭无论如何也要守住青州,不惜一切代价截获天子!” “传我军令,整顿大军,明日撤离蓟县!” 袁绍毫不迟疑地下令道。 虽然很想攻下蓟县,但与蓟县相比,青州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报——!” 但他这个军令才刚刚说出口,又有士卒冲入营内,急声禀报:“大将军!冀州来报,张辽率领两万大军从魏郡倾巢而出,兵发青州!” “什么?!” 袁绍大惊失色,霍然起身,厉声道:“传令全军!抛弃一切辎重,即刻开拨驰援青州!” 张辽大军倾巢而出,预示着吕布的大军也要出动了,青州眼下已经危险到了极点! 再不前去驰援,青州必破! “诺!” 所有将领齐齐应诺,匆匆离开中军营帐,各自前去传达军令。 …… 太行山脉,某座山头上。 负责观察袁军动向的孙轻,将军营中的动静都尽收眼底,他令手下在此继续盯着后,孤身返回山寨。 “老大!袁绍军营那边已经开始动,看样子他们是打算从蓟县撤退了!” “好!” 张燕闻言眼中精光爆闪,脸上露出熊熊战意和兴奋之意,哈哈大笑一声,抬头看向寨内的众多黑山军高层,大吼道: “弟兄们!咱们建功立业、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 “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跟我一起击溃袁贼的大军,封候拜将!” 张燕压根就没想过那亭侯。 他要的是乡侯、甚至县侯! 若能加封真定县侯,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杀——!!” 山寨之中,回应张燕的是众多黑山军贼匪的嗷嗷大叫声,以及热血沸腾的怒吼声。 为了荣华富贵,他们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被朝廷招安并获得良身的机会! 就算面对的是袁绍,他们也要冲上去狠狠咬上一口! 在张燕号令下,全体黑山军都动员了起来,于太行山脉中穿行,前往袁绍大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这条撤退之路,必将充满血腥。 …… 青州,临淄。 袁谭望着桌上从前线传回来的一沓沓战报,脸上充满了难掩的焦急,在书房内来回走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张辽从魏郡发兵攻打青州。 吕布也从琅琊发兵,直奔东莞郡而去。 双方都来势汹汹。 他在青州虽然有两万多大军驻守,但面对两条同时展开的战线,依然觉得吃力非常,前线更是频频传回不利的消息。 “天子,天子到底躲在了哪里!”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袁谭一脚将桌案踹翻,上面诸多情报全都散落一地,但这依然难以平息他心头的愤怒。 眼下唯一能撑到袁绍来援的机会,就是找到天子。 但他都已经调动一万大军在东莞郡各个城池还有深山中搜寻了,依然没有发现天子的踪迹,这让他开始怀疑天子是不是真的在东莞郡。 想到这里,袁谭当即让人去将袁熙给带了过来,盛怒状态的他也撕下了之前那副和蔼大哥的伪装,上前一把掐住了袁熙的脖子。 “张辽到底有没有派人暗中护送天子从青州过境!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袁熙!给我说实话!” 袁谭神色狰狞,厉声吼道。 袁熙被袁谭给掐得一阵翻白眼,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都开始发黑,用力挣扎着,不断拍打袁谭的手。 “还不肯说?!” 袁谭见他不说话,眼神越发凶狠,手中的力道也逐渐加重。 他就知道这个家伙嘴硬! 眼看袁熙要被掐死,一旁站着的侍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小声开口提醒道:“大公子,您掐着二公子,他没法说话……” 袁谭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随后松开了袁熙。 “咳咳……咳咳咳——” 袁熙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不断咳嗽喘息,鼻涕眼泪口水流了一地,看起来无比狼狈。 许久之后,他脸色苍白、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袁谭,声音嘶哑道:“要不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实在太他娘的折磨人了。 这内应不当也罢。 袁谭表情阴沉,冷哼道:“你想死可么这么容易!快回答我的问题,天子如今在哪,你之前有没有骗我!” “你若再不肯说实话,休怪我不顾兄弟情面对你动刑!” 袁谭本来不想弄得这么难看的。 但眼下情势实在太过危急。 要是再找不到天子,吕布和张辽两路大军都能踏平他,所以他必须要从袁熙口中撬出更多信息。 “我还能说什么!” 袁熙怒了,从地上爬起来骂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只知道天子如今在东莞郡,具体在哪我怎么知道?” “大哥要是想杀我不用找这么多借口,直接动手就是!反正我只是个杀弟囚父的袁家败类,与大哥还有什么兄弟情面!” 袁熙也算是豁出去了。 直接怒怼袁谭。 袁谭的眼神阴晴不定,左手放在腰间的长剑上,看着眼前的袁熙,心中杀机起起伏伏。 而袁熙毫无惧色,直视他的双眼。 书房内的气氛一片凝重,但很快,就被匆匆走入书房的王脩给打破了。 “大公子,吕旷将军传来消息,称有樵夫在东莞郡的一座山里见到过一支数百人的商队,一直久居山中!” “眼下吕旷将军已经带领大军前去搜寻!” 袁谭一惊,紧接着面露狂喜之色! 按道理商队都是穿行于各大城池,很少在野外停留这么久,但这支商队居然久居深山,明显有问题! 多半就是护送天子的队伍! 袁谭露出笑容,上前拍了怕袁熙的肩膀笑道:“显奕,为兄刚刚只是跟你闹着玩而已,不要往心里去。” “为兄与你心相连,怎么会怀疑你?” “你好好休息,为兄先出去一趟。” 袁谭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书房,他打算亲自前往东莞郡,带兵搜寻天子! “这个家伙……” 望着袁谭离去的背影,袁熙的表情有些难看,同时心中也有些担忧之意。 押送伪帝的队伍还是露出踪迹了。 希望他们能晚一点被抓到,尽量拖延时间,为陛下的大军争取更多的战果。 (本章完) 第233章 朕登极位,就在此役! 邺城。 刘协放下手中的情报,站在皇宫的最高处,迎着朝阳,望向青州的方向,喃喃道: “朕登极位,就在此役!” …… 东莞郡,某深山中。 曹性坐在篝火旁,借着火光仔细看着手中那份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东莞郡的堪舆图,在脑海中构思着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这时王冲走来,将手中一只烤好的兔子递给曹性,然后说道:“将军,吃点东西吧。” 烤兔肥美诱人,色泽金黄。 一看这手艺就颇为不俗。 曹性收起堪舆图,从王冲手中接过烤兔,但却并没有吃,忽然问道:“军中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王冲一愣,犹豫片刻后才道:“今日已经完全耗尽了,只剩下一些弟兄们打来的山中野味。” “单靠这些,最多支撑三日。”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在山中躲躲藏藏,为了躲避搜捕,他们不得不往深山里面躲。 但随着青州军的搜捕越来越严密,他们躲藏起来也越发困难,更别提去附近城池里采购物资了。 听闻此言,曹性不禁皱紧了眉头。 照这样下去,他们就算没有被青州军发现,也要饿死在这山里,必须要想办法改变现状才行。 就在曹性沉思之际,一名士卒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道:“将军不好了!有大批青州军向山里搜来!” “什么?” 曹性登时脸色一变,吃惊道:“青州军五日前不是搜过这片山了吗?怎么会又来?” 他们都是选择被青州军搜过的山躲藏,因为同一片山林对方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搜索第二次。 但这回却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曹性追问道:“对方来了多少人搜山?从哪个方向上来的?看清楚没有?” 士卒紧张地回答道:“具体多少不清楚,但山下集结了很多青州军,少说都有三千人,再加上山里的这些,估计在五千以上。” “他们从东面、北面、南面搜上来了,只有西边没有看见人。” 曹性闻言脸色变得越发凝重。 发动五千人在这片已经搜过的山林中再度搜索,说明对方已经确认他们就在这片山里,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可恶,到底是什么时候!” 曹性的心中极为纳闷,但眼下没时间纠结这个问题了,他当即下令道:“灭掉火堆、带上伪帝,我们从西面下山!动作要快!” “诺!” 这名士卒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将火堆还有残存的踪迹掩盖,趁着夜色从西面方向下山。 虽然夜色中在山中穿行极为不易,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久居深山,也算是经验丰富,所以花了小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出山了。 可他们刚刚下山没多久,山林间蓦然有道道火光浮现,只见众多青州军冲了出来——这里赫然也有伏兵! “杀出去!” 曹性见此二话不说,眼中凶光闪过,身先士卒冲上前去和敌军交战,直接砍死几名冲在最前方的敌军。 他们这次虽然伪装成商队,没有身披甲胄,但武器都带在身边,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他们这五百人俱是百战精锐,所以面对这山脚下埋伏的不到千人的伏兵,曹性根本没有任何惧意! 双方很快战至一处。 在夜色和火光的映照之下,刀光剑影、鲜血泼洒,不断有人倒下,散落在地的火把将干枯的落叶和山林点燃,四周很快燃起熊熊大火,并且迅速蔓延开来。 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很快就引起了在南面山脚下领兵等待的袁谭的注意,不由得惊道:“那边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一名骑卒策马来报:“大公子,西面发现敌军踪迹,眼下已与我们的人马展开交锋!” “敌军悍勇,我们快抵挡不住了!” 袁谭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大喜过望,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天子果然就藏在这片深山之中!” “吕将军,你速速领一队人马前去驰援,拖住敌军,本公子去集结其余大军,马上就到!” “记住不要放箭,别伤了天子!” 袁谭心里简直兴奋极了,苦苦搜寻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结果,天子就近在咫尺了! 只要抓住天子,青州之危可解! “诺!” 吕旷抱拳领命,随后领上数百骑兵浩浩荡荡离开,率先去驰援西面山脚下的战场。 随后袁谭也迅速聚集麾下所有人马赶去。 此时此刻,西边战场。 曹性已经以一百人折损的代价冲出了伏击圈,接着不顾身后的追兵、逃向另一片山脉——那一处大山要更加幽深,只是听闻有毒蛇和瘴气,所以他们之前一直不敢踏足。 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要逃进那边山里,他们暂时就安全了,即便青州军入山搜寻,想要抓住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也就能拖延更长时间。 “贼子休走!” 就在此时,一道大吼声从后方传来。 曹性闻声扭头看去,便见到吕旷带领两百轻骑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杀来,双方距离快速拉近! 曹性见此忍不住变了脸色,当即对王冲吩咐道:“你带一百个弟兄押送伪帝入山,我来抵挡敌军!” 说罢,直接取下背后长弓,弯弓搭箭一口气射出七八道箭矢,除却射向吕旷那一支箭被格挡下来了以外,其余箭矢皆未虚发,数名骑兵中箭坠马。 曹性在地上一个翻滚躲过吕旷刺来的长枪,紧接着伸手拽住一匹无主骏马的缰绳,翻身而上,调头提刀迎战吕旷! 只能说曹性无愧于八健将之称。 这战斗力和应变能力堪称非凡! 就连他麾下的其他士卒们也不是泛泛之辈,步兵迎战骑兵,依然不慌不忙,两人一组,挡攻击、斩马腿,配合自如。 一时间,这三百人竟将这两百轻骑给挡住了,掩护王冲那一百人押送汉献帝向深山方向逃去! “该死!” 吕旷见此心中大急,可他被曹性死死拖住,一时间无法抽身追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百人逃向深山。 然而此时袁谭已带兵杀至。 他只在战场上扫了一眼,就注意到了和曹性等人交战的吕旷、以及脱离战场逃跑的王冲等人。 还有人群之中,那道被王冲捆住双手、拽着逃跑的熟悉身影。 “是天子!” 袁谭那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心中忍不住大为疑惑——为什么这群家伙要把天子给捆绑起来? 但这疑惑只是转瞬即逝,袁谭心中更多的是兴奋,他马上吩咐道:“包围战场!速速解决和吕将军交战的敌军!” “亲卫队随我去解救天子!” 他麾下的亲卫俱是精锐,无论武器装备还是战马都是最顶尖的,追击一群只能步行逃跑的敌军简直轻而易举。 袁谭下令后,大军很快兵分两路。 步兵前去驰援吕旷。 而三百亲卫则是随袁谭策马追向王冲等人,解救天子。 正在和吕旷交手的曹性也注意到了包围而来的大军,脸色剧变的同时,心中也感到极为不妙。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袁谭领一队人马杀向王冲等人的时候,更是难以保持平静。 “贼子受死!” 吕旷趁着曹性分神的间隙一枪刺来。 但曹性远比他想象的反应要快。 只见曹性趁势抓住吕旷刺过来的长枪,令他抽枪不得,接着一刀将吕旷的头颅斩下! 在同时青州军也团团包围过来了。 数千大军,他根本无法冲出重围。 但曹性也没有逃跑的打算。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取下背上的长弓,抽出箭袋中最后一根箭矢,对准了逃跑的汉献帝,眼神一片冷漠。 弯弓如满月! “咻——!” 弓弦轻震,利箭呼啸而出。 直奔汉献帝而去! 与此同时,曹性的身体也被围上来的众多青州军士卒用长矛刺穿,然后挑落马下。 就此毙命。 袁谭听到吕旷身死的惨叫声,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曹性拉弓对准了汉献帝,心中顿时大为震惊! “这个家伙想杀了天子?!” 袁谭万万没想到这群人居然如此狠辣,见到逃脱不成,竟选择杀了天子,鱼死网破! 见到曹性一箭射出,袁谭当即策马上前、挥枪想要格挡下这支箭矢,但谁知这支箭上的力道太强,他未能一枪挑开,反而被这一箭射中了左眼! “啊啊啊!” 袁谭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下来,左眼血流如注,疼得在地上四处打滚,冷汗直流。 “大公子!” 众多亲卫们见状大惊,连忙勒马想要去查看袁谭的情况,但袁谭却粗暴地推开了围过来的亲卫,怒吼道:“快去保护天子!!” “快!!” 亲卫们虽然心中忧虑,但不敢不遵从袁谭的命令,纷纷上马继续追击逃兵,双方距离很快就拉得极近了。 王冲周边的士卒们只好返身抵挡。 而王冲看见身后已经杀过来的追兵后,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一脸凶狠地看向了汉献帝。 他记得陛下说过,如果没办法脱逃,就立刻处斩伪帝! “你、伱要干什么……” 而汉献帝也感受到了王冲的杀意,惊恐地后退。 “受死!” 王冲根本不与他废话,一刀斩去! 但就在此时,汉献帝身旁的董承忽然暴起,奋不顾身地撞在了王冲身上,将其撞得身子一歪。 而在董承这一撞之下,王冲这一刀也劈了个空,汉献帝再一次死里逃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冲被董承撞到了头,虽然眼冒金星,但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对周围的几名士卒们狠狠下令道:“上!杀了这伪帝!” “来人!救驾、救驾!” 汉献帝吓得慌不择路、拔腿就跑。 还没等那几名士卒追上去,袁谭的一众亲卫便已解决了那些阻拦他们的士卒,杀了过来! 他们三下五除二就将追击汉献帝的士卒给解决干净,就连王冲也死在了他们的长枪之下,倒在地上,仍死死盯着汉献帝。 紧接着一群亲卫策马来到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汉献帝身前,纷纷翻身下马,跪下行礼道:“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汉献帝脸色苍白,喘息不已。 他看着眼前这群亲卫,心中依然惊魂未定,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眼前这群又是什么来头。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名亲卫道:“我们乃青州牧麾下亲卫,奉命前来解救陛下!” “青州牧……袁谭?” 汉献帝神色变了,那不是袁绍的儿子吗? 他这是刚出虎穴又入虎口? 尽管汉献帝心中感到阵阵绝望,但还是勉强笑道:“诸位将士英武救驾,朕必会记住你们的功劳。” “青州牧何在?” 亲卫恭恭敬敬地道:“陛下这边请。” 汉献帝随着这名亲卫离去。 很快他就见到了袁谭。 但此时袁谭的状态十分不好,躺在地上,脸色白如金纸,左眼还插着一支箭,看起来奄奄一息。 亲卫来到袁谭身边,神色沉重地道:“大公子,我们将陛下救回来了!” 袁谭微微睁眼,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他此时已经濒临死亡,伸手想唤来亲卫,让他们带着天子前往幽州。 但汉献帝见此却会错了意,以为袁谭要与他说话,于是蹲下身,握住袁谭的手问道:“爱卿,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汉献帝的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的。 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袁谭身为袁绍的儿子,不去拥立伪帝,反而如此舍身救他,但怎么说都是救驾的大功臣。 若无袁谭,他现在已经死了。 袁谭牙关紧咬,努力想抽出手,但汉献帝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令他心中又急又怒,可又没力气说出话来。 “爱卿,爱卿你怎么了?” “朕在这呢。” 汉献帝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袁谭气得浑身颤抖不已,最终脑袋一歪,就此毙命。 “大公子!” 众多亲卫们见此放声悲呼。 纷纷向着袁谭跪了下去。 “唉,可惜了。” 汉献帝心中感慨,原来袁谭其实是大忠臣,与其父袁绍真是半点不同,竟对他这般忠心。 众亲卫哭过后,为首的那名亲卫哽咽道:“陛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请陛下吩咐。” 在场所有人纷纷将目光看向汉献帝。 袁谭身死,吕旷也战死当场。 眼下能发号施令的唯有天子。 (本章完) 第234章 青州沦陷,汉献帝夜宿破庙与野狗争食 汉献帝被亲卫的话给问得一愣。 听他的吩咐? 而此时董承刚好跑过来,听到亲卫的这番话,又见到地上躺着、已经身死的袁谭后,先是大惊,而后大喜。 于是他将连忙汉献帝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我明白了,袁谭和麾下兵马是把你认成真正的天子了!” “眼下袁谭身死,这群士卒又群龙无首,所以他们只能听从你的命令!” 董承十分兴奋,他之前也疑惑袁谭为什么要不惜代价解救一个伪帝,但听到那些亲卫的话以后他忽然明白了。 原来袁谭竟把伪帝认成了真天子! 所以才会率领大军前来堵截! “以为朕是……真天子?” 汉献帝顿时愕然,随后抬眼看向周围的数千兵马,还有那些眼巴巴看着他的众多亲卫,心中逐渐开始兴奋了起来。 “是啊!有这么多兵马效忠于朕,外加袁谭的一整个青州,朕等于有了自己的基业!” “朕终于不必受制于人了!” 汉献帝越想越觉得激动,他本以为必死无疑了,但现在不但成功活了下来,而且还莫名其妙多了一支效忠他的大军! 还可以顺势接管袁谭的青州! 董承甚至比汉献帝还高兴,用难掩喜悦的语气说道:“咱们掌权的机会到了!” 青州虽然比不上冀州、兖州那么富庶,但也是一个大州啊!有了青州作为基本盘,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咱们?” 汉献帝闻言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兴奋的董承,脸上挂着冷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一句话,让董承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同时有一股不妙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汉献帝目光冷漠,盯着董承道:“是该朕掌权了,与伱有什么关系?你真以为朕忘了你对朕的那些羞辱?” “朕告诉你,朕就是大汉天子!” 他对董承的恨意从来没有减少过,哪怕董承刚刚才救了他的命,他也没有半点感激。 因为他知道董承只是把他视为傀儡和伪帝,只是看中了他身上天子身份带来的利益,从来没有真正把他放在眼里过! 未等董承反应过来,汉献帝便直接快步跑到那些亲卫身后,指着他道:“他也是挟持朕的奸贼之一,快杀了他!” 一时间,所有人齐齐看向了董承。 尤其是那些亲卫。 眼中更是泛着深沉的杀意! 袁谭是被曹性射死的,董承是这群人的同党,等同于就是杀死袁谭的凶手! 董承闻言顿时大怒,指着汉献帝骂道:“你这个假扮天子的伪帝!我救了你的命,帮你逃出许县,你怎敢过河拆桥!” “你们不要信他,他根本不是邺城天子!他是许县的那个伪帝!你们应该杀的是他!” 董承直接把汉献帝的身份抖了出来。 既然这个伪帝不讲道义,他也不用讲什么情面了,大家直接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果不其然,在董承说出这番话后,在场众多士兵们都是一惊,纷纷将目光投向汉献帝。 汉献帝丝毫不惧,厉声道:“放肆!你们胆敢质疑朕的身份?朕若不是天子,青州牧怎会前来营救朕?” “还不速速将这奸贼诛杀!” 这句话无疑是有用的。 眼前这位若不是真正的天子,大公子这段时间又怎么会让他们一直在东莞郡搜寻? 而且袁谭都为了救天子身死了! 还有比这更好的证明? 于是一众亲卫们再无怀疑,纷纷抽刀上前,向董承围杀而去! 董承逃无可逃,只能悲愤无比地对汉献帝大吼道:“该死的伪帝!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一定会死在真正的天子手上!” “嗤——!” 伴随一道利刃入肉的闷响声,董承被亲卫一刀枭首,尸身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随后他的头颅被亲卫提着来到汉献帝面前,双手奉上并道:“陛下,奸贼已经伏诛!” 看着董承死不瞑目的头颅,汉献帝心中一阵轻松,同时感到无比畅快。 这个羞辱他的贼子终于死了,眼下他已经挣脱了所有束缚! “朕登极位,就在今日!” 汉献帝此时此刻志得意满,心中也涌现出了万丈豪情,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自由过。 然而就在他打算下令返回青州治所临淄时,一名士卒骑着快马匆匆赶来。 “大公子!大公——嗯?” 这士卒下马以后四处寻找袁谭的身影,然后他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袁谭尸身,不由得大惊失色。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汉献帝上前道:“青州牧为了保护朕,被逆贼所杀,眼下朕来接管一切,有什么消息你直接向朕禀报即可。” 汉献帝神色从容,威仪十足。 此时不再是那个受制的傀儡天子! 他已经重掌大权了! 听到眼前这位居然是天子,这士卒连忙行礼说道:“回禀陛下,莒县那边传来消息,吕布已经率两万大军攻破县城,正向东莞郡杀来!” “你、你说什么?” 一听到吕布的名字,汉献帝再也无法维持刚刚那副淡然模样,脸一下子就吓白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吕布那天一刀斩向他头颅的画面,双腿忍不住开始发软。 吕布怎么会率兵攻来! “报——!” 没等汉献帝回复,又一匹快马赶来,同样是一名前来报信的士卒,翻身下马后到处找袁谭。 汉献帝急道:“袁谭已经死了,向朕禀报!” “啊?诺!” 士卒打量了下周围的情况,不敢怠慢,马上说道:“临淄传来消息,张辽率两万大军兵临城下,二公子袁熙和别驾王脩叛变,开城投敌!” “眼下临淄已然失守!蒋奇将军带领残军逃走了!” 又是一个沉重的噩耗。 汉献帝开始觉得两眼发黑。 几乎站立不稳。 南边有吕布大军杀来,北边有张辽大军,现在被两面夹击,何处可去? 他才刚刚准备接手青州,局势怎么就忽然变得如此危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报——!” 刚刚那两个消息并非噩耗的终点,又一匹快马飞奔而来,经过同样寻找袁谭的流程后,最终向汉献帝禀报: “陛下,北海郡发生叛变,孔融发兵两千聚拢乡民两千,共四千大军,正向东莞郡杀来,我们已经无力抵挡!” 汉献帝神色木然,心如死灰。 嗯,这个消息没那么坏。 仅仅只是四千大军而已。 接连的噩耗,让那群亲卫们已经急得不行了,为首的亲卫当即对汉献帝道: “陛下,青州我们已经守不住了,更撑不到大将军的到来,还是赶快逃往河间,前去和大将军汇合吧!” “只要找到了大将军,这些叛军不足为虑!” 张辽、吕布、孔融三路大军杀向东莞郡,除了放弃青州逃跑以外再没有其他选择。 汉献帝的脸白的更厉害了。 曹操挟持天子,袁绍拥立邺城伪帝,他现在去找袁绍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朕不能跟这群人在一块,不然他们非要把朕带去找袁绍不可!” “朕得想办法逃走!” 此时汉献帝已经完全把什么占据青州、争霸天下的美梦给抛之脑后了,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他只想好好活下去! 张辽、吕布、孔融。 等他们三路大军来了他必死无疑! 可跑,他又能跑去哪? 汉献帝神色复杂,在心中叹息道:“悔不该杀董承啊……他若不死,朕至少还能与他商议一下。” 他现在又有之前在逃出许县时、那种天下之大,没有他容身之处的感觉了。 “等等!许县?” 汉献帝脑海中忽然电光一闪。 是啊!他可以回许县啊! 曹操虽然挟持天子、无礼了一点,但至少给他吃好的,喝好的,更没有杀他的打算,他顶多就是过得憋屈而已。 但要是落到吕布或者张辽手里,那就必死无疑了,对方是肯定会把他扭送到邺城交给伪帝。 “朕可以说之前是董承挟持朕发动兵变,和朕没有关系,朕跟他认个错就是了……” “董贵人和皇后都在许县等着朕,朕得回去,没错,朕得回许县!” 汉献帝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他不要待在青州,他要回许县,只有曹孟德才是对他最好、最老实的忠厚人! “不过……得想办法摆脱这群人才行。” 汉献帝看向四周的士卒。 心中开始思索了起来。 …… 临淄。 此时的临淄已经被张辽给攻占。 临淄身为青州治所,此地沦陷,也就代表青州全面沦陷,整个青州都将暴露在大军铁蹄之下! 而张辽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松攻占临淄,完全依靠袁熙和王脩的内部策应,两人携手杀了几名主事的将领,成功夺权,大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 “辛苦了,车骑将军。” “身上的伤还疼否?” 张辽一看见袁熙,就笑呵呵地问道。 语气里不无揶揄之意。 袁熙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中暗骂了张辽一遍,皮笑肉不笑道: “不劳张将军关心,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回去领陛下的封赏肯定没问题。” 张辽调侃道:“那看来还是我打得轻了一些,早知道应该用鞭子沾盐水的。” “你他娘……” 袁熙额头青筋跳了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骂人的欲望,毕竟真动起手来他可打不过张辽。 张辽收起玩笑的心情,询问道:“袁谭眼下何在?此次攻打青州,必须要将他斩杀或者擒获,不能让他跑了。” 王脩回道:“袁谭几日前带领大军前往东莞郡搜捕伪帝了,他若不去,我们也没法这么简单就策应成功。” 袁谭信任他,让他来主持临淄事务。 但殊不知他也是内应。 这才是临淄城破的直接原因。 张辽神色一肃,说道:“那我们应当赶快杀往东莞郡,不能让袁谭逃了,此战一定要将他诛灭!” “放心!” 袁熙闻言狰狞一笑,脸上流露出森然杀意,咬牙切齿道:“这次我必将亲手斩下他的头颅,谁让他是我的‘好大哥’呢?” “就让我这个弟弟来送他一程!” 他心中对袁谭只有恨意,没有半点兄弟之情,因为袁谭对他也同样如此,他们都是恨不得杀了彼此的。 张辽和王脩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兄弟相残,果然是袁家人的优良传统。 …… 吕布和张辽大军双管齐下、两边包夹,青州全境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迎来了全线战败的消息。 再加上还有一个孔融在北海郡出兵响应,所以大军所过之处,沿途的城池无不望风而降。 而失去了袁谭,余下大军虽众,却根本无法抵挡张辽和吕布的联军,要么溃散而逃、要么投降。 青州全境沦陷,已成定局。 冀州、青州、徐州必将连成一片,届时刘协将彻底拥有两州之地,坐拥魏郡广平郡阳平郡,进而图谋冀州全境,甚至是幽州、并州! 霸业已成! …… 又过了十日,兖州山间某破庙。 汉献帝躲在破庙的角落之中,身上盖着稻草,整个人被冻得脸色铁青,瑟瑟发抖。 眼下已经深秋了,天气逐渐转凉,而他身上还是单薄的衣衫,这对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但他又没有任何办法。 十日前,他找到机会从那群亲卫中逃了出去,担心被追上,他不敢停留,骑着马翻山越岭,一路向西方而去。 “现在、现在应该离开青州了……” 汉献帝牙齿冷的直打颤,他从怀里摸摸索索,翻出最后一块干粮,然后费力地咬下了一块。 这是他昨天晚上从野狗口中抢下来的。 这几日他夜宿破庙,和野狗争食,渴了喝山泉水,过得可谓是凄惨无比。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活了下来。 将手中的那一小块干粮吃了一半,汉献帝小心翼翼把它收好,最后打起精神,起身离开破庙,再度骑上马。 “只要继续一路往西走,就能抵达兖州,就能见到司空了……” “司空,朕的司空,朕马上就回到你的身边。” “你一定要等着朕回去!” 汉献帝眼神坚定,继续策马疾驰,沿着林间小道向兖州方向奔去。 (本章完) 第235章 魏国版隆中对,绝望的汉献帝 巍巍泰山,见证了华夏大地的王朝更迭,见证了整片华夏史。 曾经秦始皇于泰山封禅,引得后世之君无不向往。 今天,又有一位天子途径泰山。 然而他却非来此封禅,而是独自一人策马狂奔。 经过十几天的时间,汉献帝一路奔波,终于来到了位于泰山旁边的泰安城。 表明了身份之后,城内守将,立马恭恭敬敬的将他迎了进去。 沐浴更衣,又饱餐了一顿美食之后,汉献帝躺在床榻上,忍不住舒服地长叹一声,口中喃喃道: “司空,朕回去之后,一切都听你的。” “你要做伊尹,朕便让你做伊尹。伱要当霍光,朕便让你当霍光。” 逃离许县之后的经历,已经让他彻底绝望,但也让他彻底想清楚了。 外面的那些诸侯,和曹操相比远远不如。 他没有兵马,手上无权,不管落到谁手上,都免不了沦为傀儡。 甚至其他诸侯,还会把他当成伪帝,要么杀了,要么送去邺城邀功。 与其如此,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回到许县。 只要他配合曹操,未必就不能光复汉室。 即便光复汉室之后,他还是傀儡那又如何? 难道曹操还敢篡汉不成! 只要他不敢篡汉,便让他做几年权臣。 当年霍光何等权势滔天? 最终权利不还是回归天子! 他还年轻,完全可以熬死曹操。 曹操一死,权利就会重新落到他手中! …… 兖州,许县。 司空府。 议事堂。 曹操看着堂前的一众谋臣武将,心中豪情万丈。 无法挟天子以令诸侯哪又如何? 至此乱世,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下不世之功。 “吕布撤离之后,他所占据的五郡,我们趁机占据了两郡,剩余三郡,皆被孙权周瑜占据。” “我以为,应当趁着伪帝与袁绍之间的大战,与孙权争夺更多的地盘!” “如何从孙权口中夺下扬州这块肥肉,诸位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曹操的声音落下,夏侯惇第一个起身大声说道:“我愿领兵出征扬州!” 之前袁术败亡,他就和曹纯率军与吕布、孙策争夺扬州。 结果被吕布击败,甚至自身的眼睛也瞎了一只。 为了防止袁绍从后方杀来,不得不撤军返回豫州,袁术留下来的地盘,最终是一丁点都没能吃到。 此事一直被他视作奇耻大辱。 如今这个时机,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如今又要进入扬州,对手换成了孙权和周瑜,他岂能不趁机洗刷耻辱? 没等曹操回应夏侯惇,程昱就皱着眉头说道:“司空,我以为眼下占据了扬州两郡之地,已经能够在扬州站稳根基。与其将主力大军全部投入扬州和孙权争夺地盘,不如趁着邺城空虚,直取邺城?” “扬州几郡,如何能与魏郡、广阳郡、平阳郡相比?” “攻克邺城,甚至有机会擒获伪帝!” “如此一来,司空再次面对袁绍,亦不会落入下风。” 程昱的建议,立马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但曹操却陷入了纠结。 他自然可以邺城大军奔赴青州之时攻入邺城。 可就怕短时间内攻不下邺城,以至于邺城大军回援,那他可就彻底得罪死了那里的天子。 程昱等人认为邺城那位是伪帝,可他知道那不是伪帝啊! 一旦把他得罪死了,原本给自己留下的后路,也要彻底断绝。 就在曹操犹豫之时,许攸站出来说道:“不可!” “司空或许能攻占魏郡、广阳郡、平阳郡,但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克邺城。” “邺城早已经被袁绍经营的固若金汤,只靠城内的城防军,也能支撑到吕布和张辽率军从青州来援。” “在我看来,此时攻打邺城,无异于浪费扬州的大好战机!” 许攸表面上说的义正言辞,心底里却无比忧虑。 他既担心曹操得了失心疯豁出去攻打邺城,又担心曹操的势力扩至扬州。 吕布撤出扬州之后,刘表按兵不动,最大的受益人非孙权和曹操莫属。 这两个乱臣贼子,任何一人做大,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曹操和刘表一样,按兵不动。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曹操听完许攸的分析,点了点头,看向荀彧和荀攸叔侄二人。 “文若,公达,你二人怎么看?” 荀彧沉吟片刻,尽管他和许攸不合,但此刻还是认同他的观点。 说道:“我认为许子远所言不错。青州全面沦陷,已成定局。吕布和张辽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打扫战场,清理袁谭的残兵败将。” “青州之战,太过顺利了。如若吕布和张辽的大军陷入苦战,司空尚有机会攻取邺城。如今,却是不具备战机。” 荀彧说罢,荀攸接着说道: “我亦认可叔父和许子远所言。不过伪帝夺取青州之后,必然要与袁绍一战,双方无论谁胜胜负,最后都会南下兖州。” “司空以兖州和豫州两州之地,定然不是对手。因而,扬州对司空而言,至关重要。” “若能在入冬之前取江北,来年便可发兵江东。孙权尚无威信,不足以让江东士族臣服。” “司空若发兵江东,暗中许诺江东士族利益,则孙权周瑜可破!” “得江东之后,即便伪帝或袁绍南下攻打兖州,司空即便不敌亦可携百姓撤至江东,据长江之险,往南扩张。” “天下方有事,而刘表坐保江、汉之间,其无四方志可知矣。荆州亦可图。” “司空得江东、荆州之后,可发兵益州。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然而刘璋懦弱多疑,才非人雄,不足为虑。司空可取而代之。” “诚如是,则霸业可图!” 曹操听着听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荀攸这番话,简直给他指明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如果他真夺取江东、荆州以及益州,即便丢了兖州和豫州,即便天子或者袁绍一统北方,也拿他没办法。 他最差的结果,也是与之平分天下! “公达所言,令我茅塞顿开!”曹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兴奋,一拍桌案,看向瞎了一只眼睛的夏侯惇,说道: “元让,此次出征扬州,依旧以你为主将!可有信心夺取江北,将孙权周瑜赶到江东?” 程昱见状,在一旁唉声叹气。 孙权和周瑜能与吕布对峙将近一年,岂是易于之辈? 江东士族又当真是墙头草不成? 与其主力全出与孙权周瑜争夺扬州,倒不如冒险搏一搏邺城,搏一搏冀州。 搏成功了,何须看别人的脸色,又何须平分天下? 可他也明白,光他一个人,分量远远不及荀彧、荀攸和许攸三人。 尤其是在曹操心意已决的情况之下。 夏侯惇双手抱拳,面容无比沉重的说道:“入冬之前,我必夺取江北!若不能,请斩我头颅!” 为表决心,他当场就立下了军令状。 曹操闻言,嘴角一抽。 夏侯惇立军令状,自然有助于军中士气提升。 可若不能在入冬前夺取江北,他难道还真的要斩了这位族弟不成? 然而,夏侯惇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也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改。 于是看向一旁的夏侯渊和曹仁、曹纯,道:“妙才,你与元让同去,为元让副将。子孝,子和,你二人领虎豹骑,听从元让调遣。” 夏侯渊、曹仁、曹纯齐齐出列抱拳称喏。 然而,即便如此,曹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看向程昱和许攸。 “仲德,你为随军军师。子远,你为军中谋主。” 程昱也只能领命。 此时深得曹操信任的许攸,也心情复杂的领命。 究竟是让曹操兵败江北,使孙权实力扩增,还是协助夏侯惇攻取江北,使曹操实力扩大? 许攸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显然这两个选项,他一个人都不想选。 他心中叹息一声,暗自盘算:“罢了罢了,曹操能放弃攻打邺城,已是万幸。我为谋主倒也是件好事,可尽最大的努力,让双方兵力大损。做到无论谁占据上风,都要最大程度的损兵折将。” 接下来的时间,曹操继续和几位心腹谋士商议具体如何应对孙权的策略。 直到傍晚时分,众人才纷纷散去。 用过晚膳之后,曹操独自一人来到书房,翻阅有关江东的情报。 正在他看的投入之时,一名守卫进来汇报。 “司空,泰安守将来信,天子落难泰安。如今泰安守将正护送天子前来许县。”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曹操霍然起身,眼中尽是惊吓之色。 泰安守将口中的天子,不用想也知道,绝不是邺城那位天子,而是和董承一起从他这里逃走的伪帝。 他现在视那伪帝如同瘟神。 万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送走的瘟神,居然又要回来! 好好的荆州不去,好好的刘表不找,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泰安,怎么就又要回他的许县呢! 曹操的心情无比苦闷,脸色也阴沉不定,良久之后,才沉声问道:“此事府上还有谁知晓?” 守卫连忙回道:“只有送信之人与属下知晓。” 曹操摆了摆手,道:“你且退下吧。” “喏!” 守卫转身退下。 然而,他刚走没有两步,就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一柄利剑正穿透他的胸膛,从后心刺入。 他艰难的转过头,就见一脸平静的曹操手持利剑穿透他的后心。 守卫满脸的难以置信,不甘的问道:“司……司空……为何……” 曹操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加大力度,又将利剑往里刺了几分。 守卫闷哼一声,瞳孔骤然放大,渐渐涣散,随后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何曹操要杀他。 杀了守卫之后,曹操将剑收回剑鞘当中,冲着书房外大声喊道:“仲康,仲康!” 不一会儿,许褚就急匆匆的跑到了书房门口。 看到书房内的尸体之后,顿时吓了一跳。 “主公遇刺了!” 曹操摇了摇头,满脸凝重的说道:“仲康,方才有一人替泰安守将送信过来,你去将他杀了。杀了他之后,你领五百宿卫,持我手令,将泰安守将一行人等全都杀了。” “另外,在那群人当中,有一人长相与天子一致,切不可杀他,只需沿途通知各大城池,凡是有自称天子之人入城,都不可信,一律不准入城。” “但同样不可擒下他或是杀了他,只需放任他在城外即刻。” “喏!”许褚抱拳离去。 虽然他不明白曹操这道命令有什么深意,但不明白,他也索性不想,只需要执行就是。 “慢着!” 就在许褚即将走出书房之时,曹操又把他叫住了。 “你一路暗中保护他,不可让他饿死,也不可让他死于野兽之口,直到他离开兖州和豫州境内。至于他最终去哪,你都不用管。” 伪帝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死在他曹孟德的地盘。 …… 兖州,山阳郡,昌邑。 官道上。 泰安城守将,亲自领着一百来人,护送着汉献帝一路往许县而去。 此时他心中满是激动和兴奋,时不时的看一眼身后的豪华马车。 虽然不知道天子为何会落难至泰安,但他护送天子这份功劳,却是怎么都跑不掉。 一路上他都在幻想,到了许县之后,天子和司空会怎么赏赐他。 马车之上,汉献帝喝着蜜水,享受着两名侍女的按摩。 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夜宿破庙与野狗抢食的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他想念着许县皇宫,想念着皇宫里的董贵人,也想念着之前一直冷落了的伏皇后。 “司空,等朕回去,就封你为大将军!” 正在汉献帝眯着眼睛享受侍女捏腿捶肩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喊杀声传来。 他立马爬起身来,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一看。 只见官道上,不知何时来了五百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正在对泰安守将的队伍展开血腥的屠杀。 那为首之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镔铁大砍刀肆意冲杀。 他所过之处,无人能挡一回合而不死! “许褚!” 汉献帝立马认出了这人,正是曹操身边的宿卫统领! “泰安守将也是曹操麾下,许褚为何要杀他!” “莫非……莫非他是受了曹操的命令,前来杀朕?” 汉献帝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终于,在侍女的尖叫声当中,在汉献帝的提心吊胆当中,外面的厮杀结束了。 泰安守将与那一百名护送队伍,全都横尸官道之上。 许褚掀开帘子,见汉献帝果然坐在马车上。 又车厢内还有两名侍女,刷刷两刀就把她们都给杀了。 汉献帝脸上溅满了血,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嘴唇哆嗦着问道:“许褚,是曹操让你来杀朕的吗?” 许褚按照曹操的吩咐,只当做没看到汉献帝,也不行礼,更不与他说话,而是转头就走。 (本章完) 第236章 大汉四百载,岂有饿死的叫门天子? 许褚走后,汉献帝颤颤巍巍地从马车车厢内走出,他看着车外满地尸骸和鲜血,吓得几乎站立不住。 “他、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此时汉献帝心中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为什么许褚过来把泰安守将和护送他的人都给杀了,却唯独不杀他?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汉献帝望着许褚带兵离去的背影,很想追上去问问,但心中又害怕,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靠在马车上缓了许久后,汉献帝狠了狠心,回到马车里将那两名侍女的尸体给拖出来,而后笨拙地驾着马车、继续沿官道行驶。 除了曹操那里,他已经无路可去,不管怎样,他都一定要回到许县! 曹操是第一个奉迎他迁都的诸侯,向天下人承认过他的身份。 谁都可以说他是伪帝,唯独曹操不能! 他笃定曹操怎么都不敢杀他,否则方才许褚就直接把他一起杀了。 …… 三天后,济阴郡治所,定陶县。 “终于看到城池了!” 汉献帝看着不远处出现的城池,心中忍不住一阵兴奋,总算是能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休息了! 但汉献帝靠近定陶县后却不禁一愣。 因为眼前这座都城的城门居然紧紧关闭着,就连城墙上也不见任何守军,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人呢?” 汉献帝见此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将马车在定陶县东城门的门口停下,然后向着城墙大声喊道:“定陶守将何在?天子驾临,还不速速出城迎接!” 城墙上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甚至都不曾有人探头。 汉献帝不甘心,又接连喊了好几遍,甚至还跑到城门底下用力拍打城门。 但直到他把手都拍肿了,城门内都没有半点反应,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到底是什么情况?” 汉献帝疑惑无比,定陶县作为济阴治所,怎么会空无一人?难道发生了战乱,所以城内的人都弃城逃走了? 可他一路来也没见到兵马啊。 虽然心中很郁闷,但定陶县城门关着,里面看起来没人,汉献帝也没办法进去。 所以他只能选择返回马车,调转方向,向着下一个城池赶去,临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定陶县。 此时此刻,定陶县城墙上。 所有守军士兵们都缩在墙垛底下瑟瑟发抖,就连定陶县的守将也在这里躲着。 他探出头看了一眼,见到汉献帝的车驾远去后,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忘叮嘱道:“继续缩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露头!听清楚没有?” 众多士卒纷纷应诺。 一名裨将忍不住问道:“将军,那可是天子,咱们为什么要把他拒之门外?这可是大不敬啊。” “闭嘴!谁跟你说他是天子?” 定陶县守将瞪了他一眼,板着脸说道:“司空说了,这只是跟天子长得像的人而已!” 前些天许褚持曹操手令前来,告诉他若是碰到有人自称天子要入城,决不许放行,否则从守将到士卒全部斩首。 听到这个命令后,他就清楚要来的恐怕不是什么跟天子相似之人,而是另有隐情,否则为何不直接下令擒下,只是拒之城外? 但军令当前,他可不敢开城门。 好在现在这个瘟神总算走了。 “可别再来了!” 定陶守将目送汉献帝车驾远去,心中仍然感到心有余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 又是数日,陈留城外。 已经饿得面带菜色的汉献帝趴在紧闭的陈留县城门外,一边拍着大门,一边有气无力地喊道:“开门、你们快开门啊!” “朕是天子,朕是曾经的陈留王啊!你们难道不认得朕了吗?快开门啊。” “不管是谁都好,来个人给朕口吃的行不行?” 汉献帝此时简直欲哭无泪。 从定陶县离开后,他又赶了好几天路,才抵达陈留县这个他曾经的封地。 本以为能在这里得到休息,但却没想到这里居然也跟定陶县一样城门紧闭,而且看起来空无一人。 而马车上的食物,三日前已经吃完了,所以他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三日没吃饭,饿了只能喝点山泉水充饥。 眼下连路都哆嗦了。 汉献帝拍打了好一阵子城门,见始终无人应答,才艰难地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马车。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让朕入城呢?” “城内明明就有人的!” 汉献帝泪流满面。 没有战乱、没有天灾的情况下,接连两座城池大门紧闭,他哪怕是傻子也能猜到这其中有蹊跷了。 他在抵达陈留县城之前都还看见城内还有炊烟升起,说明城内是有人的,只是不给他开城门,更不愿意放他入城! 可为什么要这样啊! 他可是大汉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堂堂一个天子,现在竟然连大汉的城池都进不去了吗? 天底下岂有叫门的天子! 哭了好一阵子,汉献帝才重新驾起马车,沿着官道向许县方向驶去。 “许县、到了许县就好了……” “孟德一定会接纳朕!” 汉献帝一边流泪一边驾着马车疾驰,把心中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许县、放在了曹操身上。 就这样,他又赶了一日路。 然后就不得不停下了。 由于长时间没有吃饭,他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别说驾车赶路,就连保持清醒都成了问题,两眼开始发昏。 汉献帝在一条小河旁停下马车,伸头到河里痛饮了一番河水,却依然难以压下腹中的饥饿。 他已经整整四天没有吃一顿饱饭了。 “朕堂堂天子,难不成真的要饿死不成?大汉四百载,岂有饿死的天子乎?” 汉献帝靠在马车旁悲痛哭泣。 哭着哭着,昏了过去。 离他不远处,许褚正在暗中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皱了皱眉,对身边的部将吩咐道:“伱,去抓头野猪送过去。” 曹操吩咐过他要保护天子的安危,不能让天子死在兖州、豫州地界里,眼下天子都快要饿死了,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直接给干粮是不行的,会暴露他们的存在,所以还是抓点猎物送去比较好。 “啊?我?” 被许褚点到的部将一脸懵,这荒山野岭的,让他上哪找野猪去? 不过许褚命令下达,他也不能违背,于是就带着十几名士卒向山林深处跑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这名部将原路返回,身后还带着一头已经被射死的野猪——竟真给他猎到了。 部将带着几人扛着这头野猪跑到汉献帝的马车旁边,将其放下后,又用力踹了一脚马车,便慌忙跑开。 此时饿得双眼发昏的汉献帝感受到背后靠着的马车传来的震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向马车的另一边。 然后他就忍不住瞬间瞪大了眼睛。 “野猪?!” 汉献帝连忙从地上爬起身,跑到这头野猪旁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的的确确是一头死了的野猪! 可是……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头已死的野猪? 汉献帝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看野猪,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兴奋道:“古有守株待兔,今有朕守车待彘!” “这野猪肯定是撞死在马车上的!” “天不绝朕矣!” “我大汉先帝显灵了!” 汉献帝兴奋得简直想要手舞足蹈。 终于有东西可以吃了! 将衣袖撸起,汉献帝就想去啃这头野猪……等等,啃? 汉献帝愣了一下。 他望着眼前这头浑身黑乎乎全是毛,还散发着腥臊气息的野猪,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眼下食物是有了,可怎么处理? 宫廷礼仪也没教过他这个啊! 而且他手上连一把刀都没有! 想到此处,汉献帝不禁悲从中来,身上仿佛又失去了力气,靠在马车上哭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先帝你们再显显灵吧……” 远处林间,许褚的脸黑了下来。 这个鸟皇帝怎的如此不堪! 在心中骂了一句,许褚再度对身边的部将吩咐道:“你,去打两只兔子,烤好了送过去!” “又是我?” 部将满脸苦色,这山里打猎是真不好打啊,直接丢过去一些干粮食物不就行了吗? 但许褚一瞪眼,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带着弓箭再进入山林,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扛着一只兔子回来了。 紧接着他将这只兔子剥皮清洗干净,生火烤好后,用箭穿着,对准了不远处的马车。 然后一箭射出! 羽箭带着兔子钉在了马车车厢上,把还在哭泣中的汉献帝给吓了一大跳。 他抬头看去,就看见被被羽箭钉在马车上、浑身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兔,直接傻眼了。 “哪、哪来儿的烤兔子?” 汉献帝向着四周看去,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于是他伸手将这羽箭拽下来,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兔肉。 的的确确是兔肉! 汉献帝心中万分惊喜,抱着兔子就啃了起来,同时激动道:“定是我大汉先帝显灵了!老祖宗也不愿见朕饿死!” 先是撞死的野猪,又是烤好的兔子。 汉献帝觉得这肯定是祖宗显灵! 一边啃兔子,汉献帝一边开始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先是在许县兵变失败,成功逃了出去;接着又被吕布擒获,那一刀斩断了柱子都没能把他斩死。 当他要被押送前往邺城受戮时,袁谭开始封锁青州,押送队伍被困在深山里面。 就在曹性、王冲等人要杀了他的时候,袁谭的亲卫及时杀至,将他救了下来。 这么多次虽然危险,但都是险死还生,换做常人早就死了一百次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必然是大汉历代先帝在保佑他! “圣人有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些都是朕成大事之前的磨难!” “朕历经这么多次都能活下来,说明朕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刀剑于朕何加焉!” 汉献帝心中斗志满满。 这次天降烤兔,让他真正确信了自己才是天命所归,不是邺城那伪帝能够比拟的。 将手中的烤兔吃了半只后,汉献帝虽然仍然未饱,但也不敢继续多吃,生怕撑坏了肚子。 而且接下来去许县还有好几日的路程,他得省一点才行,毕竟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祖宗还会不会显灵。 收起剩下的半只烤兔,汉献帝重新爬上马车,继续驾车前往许县。 …… 许县,城墙上。 曹操与许攸一同前来巡视城防,同时忍不住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那伪帝如今离开兖州和豫州没有,许褚到现在都还没个信传回来。” 汉献帝回兖州之事他只跟许攸说了。 眼下许褚已经离去多日,始终没有传信回来,所以他也不知道汉献帝现在到底有没有离开豫州和兖州。 许攸笑道:“阿瞒何必担忧,你已让许褚传令各城池,不许放伪帝入城,谁敢不从?” “伪帝见此肯定知晓你的意思,选择离开。” 许攸嘴上这么说,眼中却闪过一丝阴沉。 这事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虽然他很想派人暗中擒获或者杀了这伪帝,但奈何曹操派了许褚带兵暗中保护,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愿吧。” 曹操叹息一声,他好不容易将伪帝送走,是真不希望这个烫手山芋再回来。 他曹孟德可是大汉纯臣啊! 这伪帝误他名声! 就在曹操心中作此感想时,又一名士卒飞马入城,然后匆匆跑上城墙,语气焦急地禀报道: “司空!许褚将军令我前来报信,称伪帝正向许县赶来!已经要抵达城外了!” “什么?!” 曹操闻言登时大惊失色,连忙向城外看去,果然见到远处官道上有一辆华贵马车,向着许县疾驰而来! 他似乎还看见驾着马车的汉献帝在兴奋地挥舞马鞭,向他招手。 “快、快!快关闭城门!” 曹操心中大急,慌张下令。 同时心中感到万分纳闷。 从泰安到许县可足足有数百里路啊,这伪帝怎么有如此之大的毅力,偏偏要回到许县? 入你娘啊! 你为何不去荆州找刘表! 刘表是汉室宗亲,又素来注重繁文缛节,难道还能不供着你? 慌张归慌张,但不论如何,他决不能让伪帝入城! 远处,汉献帝看着大开的许县城门本来还十分激动,但当他望见城外的人都开始向城内涌,而城门也开始缓缓落下时,顿时急了。 “朕还没入城呢!朕还没入城呢!别关城门!” “驾!驾!” 汉献帝不断挥动马鞭,向着城门疾驰而去。 他一定要入城! (本章完) 第237章 邺城沸腾:大汉万年,吾皇万年 尽管汉献帝的马鞭都快抽冒烟了,但马跑的速度又哪里有城门落下的速度快? 还没等他进入许县,城门就重重落下了,他又双叒一次被关在了城门外,如果不是勒马及时,马车差点就撞了上去。 看着眼前紧闭城门,汉献帝是真的忍不住了,抬头向城墙高喊道:“司空!你为何不让朕入城?快些打开城门!朕要回宫!” “朕好不容易摆脱了董承那奸贼的挟持逃回来!你不能不管朕啊!” “司空你不要躲了!朕已经看见伱了!” “司空你快说句话啊!” 汉献帝拍门大喊,焦急无比。 他的一切都在许县! 只要回到许县,他就能恢复天子的威严,不必再过这颠沛流离的生活,更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董贵人以及伏皇后! 城墙上,曹操正蹲在墙垛下面。 见到周围士兵们都将目光投向他,他的脸都黑了,心中把许褚还有汉献帝都骂了一百遍。 一个不拦着他来许县,一个偏偏要跑回许县,两个家伙都是蠢货! 深吸一口气,曹操冷冷说道:“此人不是天子,他只是与天子长得相似罢了,他说的话你们也都不必理会。” “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违令者斩!” 板着脸说完这番话,曹操就带着许攸一同离开了城墙,一路返回司空府。 等回到书房后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大发雷霆,破口骂道:“许褚当真是不济事!让他将伪帝护送出兖州和豫州,结果他真的只是护送!就不知道暗中把伪帝往荆州赶吗! 如今竟然让伪帝跑到了许县!许褚到的脑袋到底装了什么,难道这种事情,非要让我跟他说的明明白白吗!” 此时曹操真的是恼火极了,更加懊恼当初不该相信许褚的智商,理应跟他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好不容易才借助董承兵变将这伪帝给摆脱掉,若是让他再度入城,那再想摆脱可真就是难如登天了。 而他也要继续背负拥立伪帝的骂名! 许攸眼神微动,提议道:“既然如此,阿瞒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给杀了!” “断然不可!” 曹操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杀了这伪帝对我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而且有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此事一旦传出去,若有心人在上面做文章的话我该如何?” “伪帝不能杀,更不能死在我的地盘!” 他何尝不想杀了汉献帝永绝后患?可这种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做。 只能另外再想其他的办法。 …… 许县东门。 汉献帝一直待在城外叫门,直到声音嘶哑、天色黑了下来,依然倔强地不肯离去。 深秋已至,夜寒深重。 汉献帝即便躲在车厢也不禁被冻得瑟瑟发抖,虽然他已经很困了,但是他依然不敢睡,生怕一睡着城门就打开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一直等在城外! 他就不信曹操会眼睁睁看他死在这! 就在汉献帝这么想时,他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开门声,心中顿时一喜,连忙从马车里钻了出去。 而后他就看见一人举着火把走出。 赫然就是曹操! 汉献帝见此惊喜非常,连忙跳下马车,冲上前去激动地道:“司空,你终于肯出来见朕了!朕就知道你不会对朕不管不顾!” “你是来迎朕入城的吗?” 历经董承、吕布、曹性那群人后,他现在对曹操感到无比亲切——这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啊! 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酸臭味道、看起来狼狈不堪的汉献帝,曹操眼神一冷,面无表情地甩开了他的手。 汉献帝一愣,讪讪道:“司空这是何意……” 曹操的反应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如此冷淡? 听到汉献帝的话,曹操面无表情道:“你与董承联手兵变杀我,我放你离去已经是仁慈。” “我不管你是假天子还是真伪帝,许县都不能容你,兖州、豫州也不能容你!” “你若愿走,我就给你足够的粮食和盘缠,并且暗中派人护送你离开;你若不愿……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曹操将手按在了腰间利剑上。 眼中杀机毕露。 他思来想去,觉得最妥当的方法还是亲自出来见这伪帝一面,绝了这厮入城的心思,否则不知道这家伙还要在城外待多久。 时间若是长了,那他也难以瞒得住,必然会被城内那些官员知晓,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你、你……” 汉献帝被曹操的话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曹操不是来迎他入城,而是逼他离开的。 反应过来后,汉献帝哭着道:“司空你听朕解释,真的是董承那奸贼挟持朕发动兵变,和朕无关啊!” “司空你就让朕入城吧!朕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朕下什么圣旨朕就下什么圣旨,你要封谁官职朕就封谁!” “对了,大将军!朕封司空为大将军如何?大将军兼大司马,爵位也提升到公爵一档!” “外加九锡、假黄钺、赞拜不名、开府三司!” “你要做伊尹,朕就让你做伊尹。你要当霍光,朕也让你当霍光。” 汉献帝拽着曹操衣袖苦苦哀求。 此时他也是把能想象到的赏赐全都说出来了,甚至不惜许诺曹操甘愿让他当权臣,想要以此来打动曹操,答应让他入城。 但他每说一句曹操脸色就难看一分。 要是放在以前,天子如此赏赐绝对会让他高兴得难以入眠,伊尹啊,多动听啊。 但现在他听着只觉得刺耳! 他受伪帝如此封赏,他不想活了? 且不提邺城那边的天子会有什么反应,光是这僭越到极点的封赏,就足以让天下诸侯沸腾! “给我闭嘴!” 曹操一声断喝打断了汉献帝的哀求,怒斥道:“狗脚朕!我已经再三警告你了,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着他将长剑拔出一截。 锋芒毕露! 汉献帝被吓得连连后退,他看着眼前杀意深重的曹操,自知是不可能入城了,于是只能颓然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马车。 但还没走两步他就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啕大哭道:“你让朕走,朕又能去哪啊!” “吕布要杀朕、伪帝要杀朕、袁绍要杀朕,现在连你也要杀朕!” “朕、朕到底做错了何事!” 汉献帝哭得极为伤心,皇宫就在城里,他的臣子、后妃都在城里,但他却不能入城,这种绝望和无助令他感到极为难受。 他虽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他永远都想不明白,身为天子,尤其是乱世天子,无能便是最大的过错! 曹操叹了口气,收剑入鞘,上前对汉献帝耐心道:“你听我一言,许县不是你久留之地。” “你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而去,前往荆州寻找刘表,他是汉室宗亲,难道还会杀了你不成?肯定会对你尊敬有加。” “等到了荆州,你若是想念许县里的这些后妃,只要传一道圣旨过来我保证给你送去。” 刘表得了伪帝后会借用伪帝声名做什么,但曹操现在已经管不到了,反正反应最大的肯定是邺城天子。 而他眼下的主要目标是扬州。 日后还能打着勤王或是刘表假立天子的名义去讨伐荆州。 汉献帝渐渐止住哭泣,神色复杂,长叹一声后道:“朕知道了,司空多多保重,朕……会想念你的。” 曹操闻言眼角狠狠一跳。 他返回城内将提前准备好的衣物和食物交给汉献帝后,又将其送上马车。 看着汉献帝驾着马车,独自向荆州方向而去,才长长松了口气。 …… 幽州,易城。 袁绍已经领兵从蓟县外撤到了这座边关重镇,并非是他不想继续撤退至冀州,从而支援袁谭,而是伤亡实在太大。 在从渔阳郡撤回来的路上,黑山军就像是疯了一样对他们发起各种埋伏和袭击,付出惨重伤亡的同时也让他们伤筋动骨。 夜袭、火攻、水淹、火马冲阵……等等等等,各种攻势被黑山军用了个遍,总是会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发起攻击。 如今三万兵马,折损了一万有余。 而黑山军那边的伤亡则高达数万! 但这依然不能阻止黑山军的疯狂进攻,就在他们艰难撤回易城之前,还遭遇了黑山军的一次搏命袭击,损失上千。 眼下袁绍已经有些不敢出城了。 “这群该死的贼匪!他们都疯了吗?还是黄巾又有复苏的苗头,都相信自己刀枪不入吗?一个个居然全都不怕死!” 袁绍气得在太守府内怒骂不止。 他是真的被这群黑山军贼匪快气疯了,他的大军攻打蓟县没有伤亡多少,反倒折损在了撤退的路上! 而且损失足足上万! 面对袁绍的怒火,颜良、鞠义等将领都一脸苦涩,他们这段时间也是吃尽了黑山军的苦头。 这群贼匪实在太过疯狂了。 田丰面色沉重道:“黑山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我们前去驰援青州!肯定是吕布与黑山军勾连在了一起,并允诺了他们好处,否则这群匪徒怎肯如此搏命。” 黑山军之前对他们只是骚扰,但当他们开始撤退之后,却展开了疯狂袭击,这意图太明显了。 显然不想让他们轻易从幽州撤离。 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袁绍面色难看,拍案而起,愤怒地吼道:“不管了!明日就再度进军!只要离开幽州地界,我就不信这群贼匪还敢追到河间!” “他们敢追,就是他们的死期!” 在幽州他们之所以吃瘪,一是因为黑山军善于偷袭、搏命,二是因为黑山军打不过了就会躲进太行山脉里面,他就算有大军,也拿那群家伙没办法。 但眼下已经到了易城,很快就要进入冀州境内,那里是他的地界,他倒要看看这群贼匪还如何猖狂! 若是敢继续袭击,他定要让黑山军有来无回! “报——!” 就在此时,吕翔匆匆进入太守府议事堂,对袁绍道:“大将军!蒋奇将军到了!” “蒋奇?” 袁绍的脸色微微一变,蒋奇不是被他派去跟袁谭一同镇守青州了么,莫非出了什么事? “快带过来!” “诺!” 吕翔退下,片刻后与蒋奇一同进入议事堂,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蒋奇身上,而后便不由得一惊。 因为蒋奇身上的铠甲到处都是刀痕,手臂上还缠着纱布,一看就是经历过惨烈厮杀,受伤不轻的模样。 袁绍心中越发不安,当即询问道:“你为何独自过来了?青州战况如何?显思呢?” 蒋奇面色沉重,向着袁绍重重跪下,哭着道:“大将军,大公子领兵前去堵截天子,结果不幸中箭身亡!” “袁熙诈降,王脩叛变,二人合伙开了临淄城门,让张辽大军入城!” “孔融悄悄回到北海,暗中招募义从和乡勇在北海起兵。” “我不敌吕布大军,被迫败逃,眼下青州已经全面沦陷!” 众人闻言皆是大为震惊。 袁绍更是“噔噔”后退数步,悲痛高呼道:“袁谭吾儿——!” 他忍不住放声悲哭了出来。 自袁尚死后,叛变的袁熙已经被他当做死人,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袁谭的身上。 但现在这最受他重视的长子也死了! 就连青州也随之丢失! 袁绍双眼通红,怒吼道:“袁熙!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孽畜!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用你的头颅祭奠显思和显甫!” 如今若论谁是袁绍心中第一痛恨、第一想杀之人,那么非袁熙莫属,他恨不得想将这个孽畜给生吞活剥了! 袁熙手刃袁尚,眼下又间接害死袁谭。 他的两个儿子都因这个孽畜而死! 田丰长长一叹道:“主公,我当初都说了不要急功近利强行攻打蓟县,若非如此,岂能被黑山军拖延在幽州,又岂会让吕布、张辽夹击青州而来不及支援?” “主公不该不听我之建言啊!”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蓟县,如果不是袁绍急功近利强行攻打蓟县,根本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你给我闭嘴!” 袁绍此时悲怒交加,直接抽剑横在田丰的脖子旁,厉声道:“攻打蓟县、占领幽州,乃大势所趋!我所行无错!”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乱我军心,已有取死之道!” “来人!将田丰给我打入牢狱!” 袁绍对田丰再也忍无可忍了,这个家伙挑在他心情最痛苦的时候大放厥词,他恨不得直接斩了田丰! 颜良、鞠义、吕翔闻言都吓了一跳,连忙为田丰求情:“主公,监军只是一时失言,请主公三思啊!” “都闭嘴!” 袁绍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劝告,挥手让侍卫将田丰给拖了下去,脸上余怒未消。 田丰被侍卫拖走,口中仍不甘大吼道:“主公大势已去,还却不肯听信良言,你一定会后悔的——!” 袁绍听着田丰口中的“大势已去”,眼皮顿时疯狂跳动。 青州沦陷,冀州三郡沦陷。 他似乎真的丧失了之前面对邺城的优势了,想要重回邺城,难度不知道加大了多少。 …… 与此同时。 邺城,皇宫,宣室。 刘协听完前线的战报之后,心生万丈豪情。 他看着殿内的郭嘉、贾诩、杨修、司马懿等人,目光湛湛:“诸卿,青州收复,再造炎汉,就在此时。属于我们的时代来临了!” 郭嘉、贾诩众人,同样激动不已,脸上满是笑意。 辅佐天子中兴汉室,他们必将彪炳青史,在华夏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杨修率先跪倒在地,口中大喊:“陛下千秋万代,长乐未央。大汉万年,吾皇万年!” 郭嘉、贾诩、司马懿等人,也全都激动地跪伏在地,口中山呼:“大汉万年,吾皇万年!” 声音甚至传出了宣室。 外面负责守卫皇宫的羽林卫,虽然不明情况,但也在张郃高览的带领下朝着宣室方向单膝跪地高喊。 一时之间,整个皇宫都充斥着“大汉万年,吾皇万年!”的山呼声。 声势之大,让无数邺城百姓都跟着心情激荡了起来,跟着大喊。 邺城沸腾! —— (PS:袁绍不久之后就要下线了,如何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爱卿们可有建议。) (本章完) 第238章 天子降阶,羽林低头 青州的战事已经结束。 吕布留下两万大军镇守,而后便带着张辽、袁熙、孔融等人一同返回邺城,觐见天子。 青州大捷的消息早早地在城内传开了,并且引起了诸多百姓的争相讨论,因此在得知吕布凯旋而归、抵达邺城的消息后,众多百姓纷纷出城前去围观。 很快,吕布率领大军浩荡而来。 两万大军奔袭向邺城,军容整齐无比,脚步起起落落在大地上发出轰然之声,仿佛令大地都在震颤,骇人无比。 不少百姓们见到这一幕都吓得面如土色,如果不是提前得知这是凯旋而来的友军,恐怕他们已经忍不住转身逃跑了。 而随着大军越来越靠近邺城,他们更能感受到徐州军的冲天威势。 由于刚刚经历过战争,徐州军还没有来得及休整,身上的铠甲都还带着鲜血和武器留下的痕迹,看起来煞气十足。 但这并没有掩盖他们的威势,反而为他们更增添了一份冲天的杀意和锐意,再加上大胜所带来的士气,令徐州军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看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一支精锐之军! 尤其是当头一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 便是从未见过吕布之人,也能第一时间认出这员猛将便是天下无双的吕布吕奉先! “好生威武的军队!好生威武的将军!” “骑着红马的那位就是温公吗?听闻他深受陛下器重,乃是对陛下忠心不二的大忠臣!” “那是!温公可是天下第一猛将!” “原来是温公凯旋,难怪麾下军队的气势都这般惊人!” “连伪帝袁术也是温公所败!” “温公必能大破袁贼,助陛下光复大汉!” 道路两侧,百姓们对着吕布还有徐州军议论纷纷,一个个惊叹不已。 吕布骑在赤兔马上,将百姓们的议论声听在耳中,此时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忍不住放慢了骑马的速度。 这就是受百姓拥戴的感觉! 一旁的张辽见吕布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不禁提醒道:“将军,我们还是尽快入宫觐见陛下。” 照吕布这样磨蹭下去,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抵达皇宫。 “知道了知道了。” 吕布享受着百姓们的称赞,心里正爽,哪里听得进去张辽的话,敷衍了一句,依然不紧不慢。 张辽、袁熙、孔融见此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入邺城。 …… 皇宫,泰安殿。 此时快到晌午,早朝仍未结束。 张郃走入殿内,向刘协禀报道:“陛下,温公率领大军凯旋而归,眼下已经进入邺城,正向皇宫而来!” 刘协闻言,顿时面露喜色。 吕布总算是回来了! 他低头看向群臣,笑着道:“诸位爱卿,随朕一同去迎接列位功臣回朝吧。” 一边说,一边起身向殿外走去。 群臣见此心中都是一震。 陛下居然要亲自前去迎接? 虽然感到震惊,但群臣谁也不敢违背刘协的意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出泰安殿。 …… 从城外到皇宫这一段路,吕布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大的享受了一番百姓们的欢呼和热情,才依依不舍的与张辽等人一同进入皇宫。 他们刚刚踏入皇宫后不久,便发现御道两侧竟然站满了羽林卫,一个个整齐肃立,看起来威武非凡。 “这是怎么回事?” 吕布见此心中不禁心生疑惑,羽林卫虽为皇宫禁卫,但都是分散在皇宫各处值守,为何今日全部聚集于此? 虽然不解,但吕布还是踏入御道,前往泰安殿。 但就在此时,令他和众人感到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吕布所过之处,羽林卫纷纷俯首低头,向其行礼。 “羽、羽林低头!” 在吕布身后跟着的张辽、袁熙、黄忠、太史慈等人都大为吃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露出由衷的震惊和羡慕! 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羽林低头,天子降阶! 此为武将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 前两者放眼整个大汉四百年,也唯有霍去病、窦宪二人做到;而获得羽林低头、天子降阶这份荣誉的武将,更是仅有卫青一人! 但眼下这一幕竟发生在他们眼前! 吕布也注意到了这些羽林卫向他低头行礼,但他并不清楚这其中代表什么含义,所以只是觉得心情通畅无比舒爽,大步走向泰安殿。 可还没等他过去,他就见到在御道尽头、泰安殿外,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正笑着看向他。 赫然便是刘协! 吕布见此颇为愕然:“陛下竟然在殿外等我?” 此时此刻,张辽等人再也难以掩饰心头的震惊了,和没读太多书的吕布不同,他们深切明白天子这一举动代表着什么。 孔融慢悠悠地对吕布道:“温公,羽林低头,天子出殿相迎,这在我大汉可是只有大将军卫青才得到过的荣誉。” “陛下就在前方,温公此时不去觐见,更待何时?” 吕布闻言,虎躯顿时一震。 两只眼睛瞪成了铜铃大小! 这是仅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卫青才获得过的荣誉? 陛下居然用此等荣誉来迎接他凯旋? 一时间,吕布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 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惧怕过的他,此时双腿却忍不住开始发抖,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站在原地久久都难以踏前一步。 这、这是何等的荣耀和赏赐! 他吕布居然也能得到与卫青同样的待遇,令羽林低头,天子相迎! 他心中有种分外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一旁的张辽,见吕布站在原地止步不前,不禁急了,出声催促道:“将军别愣着了,你还要让陛下等你不成!” 黄忠、太史慈等人也是一脸艳慕。 有哪个武将不想得到这般殊荣? 袁熙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他也想得到陛下这样的恩遇啊,为什么不是他!他明明也立下了大功劳! “好、好……” 在众人催促之下,吕布才回过神,他咽了一口口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步伐沉重地登上台阶,向着御道尽头走去。 只是百级左右的台阶,此时在他眼中却无比漫长。 即便在战场上厮杀三天三夜,他也从不畏惧,更不会腿软到抬不起脚。 可这百级台阶,他竟然只走到一半,就腿软得根本抬不起来。 他哪里享受过这等荣誉,哪里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 天子的恩宠信任,带给他无上荣光的同时,也让他感到如山一般的责任和使命。 刘协见此一笑,主动走下台阶,来到吕布面前,对身后跟着的文武百官笑道:“朕的岳丈看来是太过劳累,眼下连台阶都走不动了。” 众臣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笑容下面,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吕布脸色激动的通红,重重向刘协单膝跪下,颤声说道:“臣何德何能,让陛下赐予臣这等恩荣,臣、臣惶恐至极……” “岳丈这是哪里的话。”刘协伸手将吕布搀扶起身,爽朗笑道:“此番青州大捷,一举打通徐州和冀州之间的往来,岳丈功莫大焉,自然当得起朕这般礼遇!” “朕有温公,如世宗孝武皇帝有卫青、霍去病也!” 刘协也算是把贾诩教他的话术给活学活用了,不得不说这话的确比臂膀更好听。 吕布被刘协说得一颗芳心乱颤不已,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流着泪向刘协叩首:“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他与长平侯、冠军侯相比起来简直是繁星比之皓月,可陛下却对他寄予如此厚望! 而且还给他和长平侯同样的礼遇! 如此重视,就算让他不当大将军,就算他的女儿也不是皇后,他也照样愿意为天子效死! 刘协再度将吕布搀扶起身,用衣袖帮他擦了擦眼泪,笑道:“温公可是天下第一猛将,怎可轻易落泪?这传出去不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吕布重重点头,胡乱抹了把脸。 刘协又看向吕布身后的张辽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袁熙身上,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 “爱卿辛苦了。” 袁熙一愣,接着也激动得浑身颤抖! 来了,来了! 天子拍了他的肩膀,天子说他辛苦了! 这是来自天子的认可! 多长时间了,都多长时间了! 他终于听到天子对他的称赞和承认,他终于成为天子的心腹了! 袁熙瞬间觉得此前所受的一切苦难和折磨都值了,和吕布一样下跪叩首,哽咽道:“为大汉和陛下效力!臣不辛苦!” 刘协点点头,接着又对张辽、孔融等人一一褒奖了一番,才与众臣一同返回泰安殿。 走上龙椅落座后,刘协对众人说道:“此番收复青州,邺城不再孤悬。” “徐州青州加上冀州三郡互为一体,朕终于可以稍稍放心一些,不必日夜担心袁贼来犯。” “此战之胜,诸位爱卿都功莫大焉。” 这次司马懿献计,袁熙、张辽实行,吕布率兵攻打,黄忠、太史慈征战,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功劳。 而现在正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刘协早已为众人准备好封赏。 晋升袁熙为车骑将军,张辽为安西将军。 晋升司马懿为侍御史。 黄忠、太史慈也获得爵位的封赏。 吕布则加封太尉,正式位列三公。 但其实吕布现在不在乎这些了。 今天刘协给予他的恩荣,远比什么封赏都要来得珍贵,大将军一职,等他斩了袁绍,迟早是他的。 接下来的朝会,刘协又与众臣讨论了一下对徐州、青州、冀州三郡兵力的部署、调遣与安排,然后便退朝了。 …… 吕布退朝之后并未直接离开皇宫,他向刘协求得许可,进入后宫和女儿吕玲绮相见。 此时吕玲绮正在紫云宫内跟大小乔二女学习女红,见到吕布前来,俏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神色,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为父今日刚刚凯旋而归,入宫接受封赏,顺便过来看看伱。” 吕布面露慈祥之色,笑呵呵道。 而大小乔二女一听是吕玲绮的父亲,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温公!” 她们虽然是后妃,但只是美人而已,论身份的尊贵哪里比得上骠骑将军外加温公的吕布? 吕布对她们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接着目光落在了吕玲绮手上拿着的针线上,顿时不高兴了:“我不是让你勤加练习武艺吗?学这些没用的东西作甚,这能保护好陛下?” “还有你这身衣服,也太过花哨了,不如那身劲装打扮,干脆利落,也好施展武艺。” 听闻此言,大小乔神色略显古怪。 这说的确定是后妃而不是侍卫? 吕玲绮挑眉道:“女儿可没懈怠武艺,父亲若不信,不妨来和女儿比试比试,也好让女儿看看父亲的武艺退步没有!” “行!” 吕布两眼一瞪,直接开始撸袖子。 眼见这两个一根筋的父女准备在宫里大打出手,大乔赶紧和小乔一起上前阻止,同时劝说道:“温公,你们父女好不容易相见,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在二女的劝说下,吕布和吕玲绮才放弃了比试的打算,坐了下来。 大小乔并未在紫云宫久留。 把聊天的空间让给了他们。 吕布端起案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向吕玲绮问道:“都入宫这么久了,绮儿你怎么还没怀上陛下的龙嗣?” “就算懈怠了武艺,这方面也不能懈怠啊,你要多多努力才是,为父还等着抱外孙呢。” 吕玲绮委屈道:“陛下临幸女儿的次数也不少了,只是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她何尝不想怀上天子龙嗣。 只是一直怀不上。 听到这话,吕布的好心情也没了三分,但他也清楚这事强求不来,只能揭过不谈,转而问道:“我听说皇后回宫了?” 本章完 第243章 马超:一个兵马不如我的天子,哼! 午夜子时。 晋阳城北面城门缓缓打开,三千晋阳守军悄无声息地出城,连火把都不曾举,只在若隐若现的月光照耀下,趁着夜色匆匆撤离。 城墙上。 郭援正注视着远处韩遂、马超大军驻扎的军营,直到大军完全撤出,对方军营仍然没有什么意动,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他们的警惕性也没那么高,今天撤出三千人,明天可以多撤一些。如此反复几次,城内的守军就可以全部撤出去了。” 郭援心中暗暗想道,略显庆幸。 他这么多天来选择固守晋阳城、不和马超、韩遂正面对抗,是正确的选择。 对方果然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然而,就在郭援这侥幸的想法刚刚升起之际,他忽然听到北面传来阵阵喊杀声,以及马蹄奔腾声! 郭援闻声急忙登上城门楼,看向北面城外,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在黑暗的天空中,一道道燃烧着火光的羽箭从天而降,就像是一片火雨,落入了大军之中,造成无数伤亡! 除此之外,在大军撤退两侧的丘陵外,不知何时涌现出大批骑兵,向队伍冲杀而去! 由于是撤退赶路,再加上夜晚还有箭雨的袭击,这三千士卒还没来得及组织阵型,就被众多骑兵杀入了阵中! “怎么回事!哪来的敌军!” 郭援见此满心怒火,一把揪住副将的衣领,咆哮道:“撤兵之前你难道没有派出斥候前去侦查吗?怎么会有伏兵!” 副将脸色苍白地道:“将军,我派了斥候查探情况了,但、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啊。”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埋伏在那的……” 郭援脸色铁青,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马上下令道:“震鼓!让他们立刻撤退!” 在平原上被骑兵伏击是不会有任何胜算的,只有撤退回来,到晋阳城的羽箭射程范围内,那些士兵才能有一线生机。 虽然心知伤亡一定会惨重,但现在已经不顾上了,能撤回多少就是多少! 很快,晋阳城墙上有鼓声响起。 那些士兵们闻声纷纷往回撤。 但人又怎么能跑得过马? 这么一撤,来不及结军阵,更加溃不成军,被后面赶来的凉州骑兵们肆意屠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最终,这三千大军全部折损在晋阳城外,要么被杀,要么被俘,无一人能够成功逃回来。 满地都是鲜血与尸体。 与此同时,大批凉州骑兵举着火把来到晋阳城外。 为首的是一面容英气、彪腹狼腰,看起来威武不俗的年轻将领——正是马超! 他一手持着染血的长枪,一手对着城门楼做了个抹脖子的挑衅动作,然后哈哈大笑一声,领着数千骑兵返回军营。 “马超!!” 郭援看着这一幕,简直目眦欲裂! 恨不得马上领兵杀出城去! 但理智让他强行忍下了这一份冲动。 同时他也深刻意识到了一点。 马超和韩遂,根本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他不可能有撤退的机会! 想到此处,郭援不禁长叹一声,看着幽州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主公,为今之计,我唯有固守城池,无法前去助你了。” …… 凉州军,中军大营。 马超得胜之后率领大军返回军中,脸上满是难掩的高兴和畅快,令人搬来酒水,与众部将们痛饮庆功。 “郭援这厮一直躲在晋阳城内不冒头,今晚一战覆灭他三千大军,真是好生解气!” 马超端着酒樽,对众将笑道。 天子再三来旨意让他盯紧了郭援不能使其离开并州,所以他不敢放松片刻,在晋阳城外布置了许多眼梢。 眼梢传来消息说有斥候从晋阳城内出来,在北面城外打探情况,他就猜测郭援是要有所动作了,于是与庞德各率两千兵马在城外埋伏,果然让他蹲到郭援往外撤兵! 今晚这场战斗可谓是自从双方交战以来获得的最大胜利,而且己方基本上没什么折损。 庞德道:“将军,郭援如此焦急撤兵,肯定是冀州局势对袁绍而言越发不利,所以他不得不冒险前去驰援。” “眼下我们最重要的就是……” 庞德话还没说完,一名士卒急匆匆进入营帐,向马超禀报:“将军,邺城五百里加急圣旨!” 听到五百里加急这几个字眼众将心中都是一凛,连马超也将手上的酒樽放了下来,说道:“速速将人带来!” 士卒转身退下。 片刻后,背后插着两杆飞龙黄旗的驿卒便走入了账内,见到马超后,直接展开圣旨宣读旨意:“制诏御史:袁贼不臣,朕欲先定冀州,再发大军讨之。” “然战局艰险,为防郭援率兵驰援,责令马超继续拖延郭援大军!若使其离开并州,以渎职论处!” 这份圣旨的措辞可谓严厉。 字里行间头透露着一个意思——无论如何,都要将郭援的军队给咬在并州,不惜一切代价! 圣旨念完后,驿卒直接倒头昏迷。 五百里加急比八百里加急要稍微好一些,不至于跑死人,但对身体而言也是极大的负荷。 在驿卒被带下去休息后,账内的部将们都议论开了,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满之色。 “咱们攻打并州又没有懈怠,陛下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旨意,这是怀疑咱们的能力还是不信任咱们啊?” “就是,刚刚还灭了郭援七百人,俘虏了两千多大军呢。” “看来咱们在陛下眼里终究还是反贼,一直都防着呢,生怕咱们出工不出力。”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凉州自在。” …… 众多部将纷纷宣泄着心中不满。 显然对这份圣旨有很大意见。 就连马超也没有说话,他看着桌案上的那一封圣旨,脸色阴晴不定。 听到圣旨内容,莫说是这些部将了,就连他的心里也是一片郁闷。 从一开始他对父亲马腾还有几个兄弟去邺城为质就很不舒服。 他们马家雄踞凉州和关中一带,兵马雄厚,放眼天下也是强大无比的一方诸侯,便是巅峰时期的袁绍也要敬他们三分。 若非有个韩遂,都可以争霸天下了,凭什么要去受一个势弱的天子的气? 何况这个天子还不知道真假,更不知是不是吕布的傀儡! 眼下圣旨之中更直接是命令的态度,说好听点是旨意,说难听点就像把他当狗使唤! “一个地盘没我大,兵马没我多的天子而已……哼!” 马超心中冷哼一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而庞德听到一众部将的抱怨后,出声呵斥道:“都闭嘴!陛下圣旨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说完后,他又继续对马超拱手道:“将军,这份圣旨如此严厉,可见接下来陛下要有大动作了,谨慎些是没错的。” 马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将军省得,自会遵守旨意,好好拖延郭援,不需令明来提醒。” “谁让吾父还有两位弟弟都在邺城呢,难道本将军还能对他们不管不顾么?” “行了,都退下吧。” 说完这番话,马超挥手令众人各自退回休息,结束了这一场庆功酒宴。 …… 在并州战况焦灼之际,幽州的情况也发生了改变,张燕虽然带领黑山军拼命阻拦袁绍的大军撤离,但终究还是没能拦得住。 一是因为黑山军的精锐在之前大战中已经损耗极多,有几分战斗力的成员都死伤惨重了,剩下的那些人都是乌合之众,根本不会是袁绍大军的对手。 第二点则是因为易城处于幽州边境,袁绍大军从易城撤退后很快就能回到河间郡,黑山军无法越境和袁绍的大军作战,因为他们一旦失去的太行山脉这一退路,那就只能等死。 因而袁绍最终还是撤回了河间郡。 乐成县,太守府。 “主公,天子已经下达旨意,称主公有不臣之心,乃是悖逆天子的反贼,革除主公的大将军、大司马之职。” “除此之外凡是跟随主公的官员、士卒,若不投降的话也统统视为反贼。眼下这道旨意已经在冀州各地造成了很大影响,不少百姓都在议论此事,就连军中将士也有些骚动。” “情况……颇为不利。” 颜良将这段时间以来探听到的消息一一汇报给袁绍,还专门用上了委婉一些的说辞。 情况何止是不利? 这道旨意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天子下达的圣旨,权威性自不用多说,光是“反贼”二字,就足以让军中士卒们躁动不安。 他们从军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顶多赚取军功、搏一搏富贵,结果忽然之间他们变成了反贼,要和朝廷对抗。 这上哪说理去? 听完颜良的汇报,袁绍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局势恶劣的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四世三公、天下楷模,他的声名终究还是比不上天子一封旨意带来的影响。 再加上有袁熙那个逆子从中作乱! 但他心中也明白,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于他对冀州的掌控力大不如前,如果冀州仍然在他的手中,就算朝廷说他是反贼,造成的影响也不会这么大。 忍住心中恼意,袁绍沉着脸对颜良说道:“传消息出去,这是吕布还有袁熙假拟的圣旨,天子被他们所挟持,旨意当不得真。” “此外,迅速将兵马补充完毕,我们明日就发兵攻打阳平、广平二郡,进而攻打魏郡,夺回邺城!” 袁绍心里清楚,现在要做的不是对外辩解,而是稳定住军心,然后再以雷霆之势拿下魏郡,把邺城重新夺回来。 只要夺回邺城,一切都好说! “诺!” 颜良领命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吕翔匆匆走入堂内,焦急道:“主公不好了!天子发兵数万,分成四路大军,直奔安平、巨鹿、平原、清河四郡而去!” “各郡郡守纷纷发来书信,请求主公领兵救援!” 这个消息让袁绍始料未及。 他“腾”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刚刚经历青州之战,吕布和袁熙那贼子怎么会这么快就重新整顿大军展开进攻?” “伱确认了吗?消息没有问题?” 吕翔从怀中取出四封书信,双手奉上并道:“主公,这是四郡郡守发来的求援信,都是在今天抵达的,请主公过目。” 袁绍一把抓过,一封封看了起来。 脸色也越发变得难看。 张辽、吕布、袁熙、张郃四人为主将,总共三万五千大军来袭,这摆明了要一鼓作气将四郡给拿下,最终的目的必然是河间郡! 这攻势……来的实在太过迅猛了。 “主公,我们的大军哪怕经过了补充也仅有三万,眼下四路大军共同来袭,我们要先驰援哪一郡?” 蒋奇忧心无比地发问道。 四郡危急,哪一路大军都不好对付,分兵的话恐怕四郡都难以守住,必须要先挑一郡驰援才行。 袁绍也是犹豫不定,压抑着怒火问道:“我不是已经传令让郭援领兵返回冀州了吗?为何到现在他还没有回来!” 郭援的兵马对现在的他来说至关重要。 并州可丢,但冀州不可丢。 因为冀州一丢那就是满盘皆输了,再想扭转败局简直难如登天! 颜良摇头道:“郭将军尚无消息传回来,但……据我推测,他应当是被马超、韩遂的凉州军牵扯住了手脚,无法回撤。” “这个废物!怎么如此不济事!” 袁绍闻言气得破口大骂,而在骂的同时,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了田丰的身影。 此时他有些后悔把田丰关起来了,因为若田丰在此,肯定能够帮他想到破局之法。 可田丰如今被关在易城的监牢里,而他在河间郡,他即便是想把田丰找来出谋划策,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人。 他眼下只能自己想办法面对难题。 在心中权衡利弊许久,袁绍抬起头,断然说道:“先发兵去驰援最近的安平郡!同时传信给其他几郡的郡守,让他们全力抵抗!” 安平郡距离河间郡最近,先把这个离得近的保下来,然后再去解决其他几郡的困境。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诺!” …… 清河县。 崔琰和张郃带领的三千虎贲军以及两千羽林卫,已经抵达了清河县外,但只是驻扎在城外,并未直接发动进攻。 因为崔林已经在大军到来之前就暗中回到了清河县,策反县内的各大士族豪强。 他们只需等待崔林的信号。 第244章 袁绍兵败如山倒 虎贲军军营。 夜已深了,不过张郃与高览、崔琰三人依旧未眠,此时正在瞭望塔上看着远处于夜色中静静蛰伏的清河县。 “季珪,令弟真的有把握说服清河县内的各大士族豪强么?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张郃从清河县城墙收回目光,神色有些担忧。 在他们抵达清河县前,崔林就先一步进入了清河县,双方约定好三日后,也就是今夜子时行动。 崔林会联合各大世家一同斩杀郡守,然后打开城门前来迎接王师入城。 不过张郃怎么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因为他没打过这么容易的仗啊。 派个人入城,嘴皮子动一动,就能策反里面的那些世家大族、拿下一座城池? 他是不太相信的。 崔琰身披锦衣华裘,加上俊美的面孔,此时看起来不像是行军打仗的,反倒是像出门游玩的富家公子。 听到张郃的话,崔琰笑道:“卫尉勿忧,我清河崔氏在清河还是有几分威望和号召力的。” “更何况王师已至,清河的世家若不倒戈相向,难道还会和清河共存亡不成?卫尉太高估他们了,他们不会这么愚蠢的。” 出身世家名门,崔琰最了解这些世家们的秉性,一个个都是利益至上的主,不可能玩命支持袁绍。 最主要的是大军都在城外了,清河县才多少守军,挡得住五千羽林卫和虎贲军? 这可是天子麾下最精锐的军队! 即便能挡住,难道他们就不心慌吗? 抵抗天子,这妥妥的反贼。 大势与大义都在自己这一方,因而崔琰丝毫不慌,信心十足。 听到这番话,张郃与高览最终还是耐下性子,选择随崔琰一同耐心等待清河县城墙上发出信号。 …… 此时此刻,城内。 崔林已经将城里各大世家的家主都召集到了府上,为待会儿的行动做最后的分派工作。 这三日来,他暗中游说这些世家家主,成功将他们当中的九成人策反,同意向朝廷投降。 剩下一成不愿投降的,则被各大世家联合暗中偷偷宰了。 不过城内到底还是有两千守军的,他们想要打开城门投降,又或者斩杀郡守,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所以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房家主,你领一百人在东门、西门制造火势,将守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张家主则带两百人冲击郡守府,就算无法擒拿郡守,也要尽量拖延时间,不要给郡守调度指挥的机会。” “我带着四百护卫登上南面城门,斩杀守将和守城士兵,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 崔林快速交代了所有人的职责。 他现在仅有七百人可以调动,全都是从各大世家中抽调出来护院护卫。 这些人虽然不是正规军队,但不少都是从战场下来的老卒,而且一部分人还有武器甲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反正他们的目标并非是击溃所有守军,只需要打开南面城门而已,七百人完全足够了。 “明白!” 张氏、房氏等家主们纷纷点头。 崔林沉声道:“诸位,向陛下表忠,就在今夜了!只要拿下清河,大家人人都有献城之功,陛下不会吝啬封赏!” “开始行动吧!” 最后鼓舞了一番士气,崔林不再浪费时间,与众人开始分头行动。一队向着东门、西门赶去,一队人向郡守府赶去,而他则是领着四百护卫浩浩荡荡杀向南面城墙! 没过多久,东门、西门就有冲天火光燃起,在黑夜中极其瞩目,瞬间吸引了城墙上守军们的注意。 “什么情况,怎么忽然走水了?” “不会是敌军攻城吧?” “快通知人过去救火啊!” “我去禀报太守!” …… 就在南门不少守军都被其他两处城门的走水而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赶去救火时,崔林带着四百名护卫杀向了城墙。 不由分说就对守军发起了攻击! 由于兵力的减少,外加上突然袭击,南门剩下的数百守军根本无法抵御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一个交锋就死伤了不少。 但崔林的目标根本不是杀光这些守军,在占据一定优势后,就马上命人去打开南门,并且带领剩下的人守在城门的开关旁。 清河县外。 张郃、崔琰等人也都看见了城内燃起的火光,精神都为之一振——因为这就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 “通知全军!准备入城!” 张郃直接下令,接着和高览、崔琰一同走下瞭望塔,各自调集军队向着清河县南门赶去。 此时清河县南门大开,城墙上也是一片混乱不堪,守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防御,张郃三人率领羽林卫还有虎贲军轻易进入城内,没有受到半点阻拦。 清河沦陷,已成定局。 …… 巨鹿城,郡守府。 巨鹿郡守望着案上摆放着的这一摞信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着下方侍立的一群属吏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通敌军!往来书信!” “快说!这些信到底是谁的!” 巨鹿郡守简直怒极了。 就在前几日,朝廷发一万大军兵临巨鹿郡,对方派来使者称巨鹿城内已经有不少人将士乃至于官吏都已暗中投效,巨鹿城必破无疑,让他放弃无谓抵抗、尽快开门投降,尚能得到天子赦免。 他只以为这是对方的离间计,所以置之不理,直到今天这一摞书信被箭射入城内。 书信里有关名字和关键的信息都被抹去,但具体内容,就是如何谋夺巨鹿,等到朝廷大军攻城时,会怎么配合破城。 一封一封,看得他胆战心惊。 他本以为凭借巨鹿城的坚固和粮食储备,坚持数月是不成问题的,但看见这些信后他就开始自我怀疑了。 光是他的属吏里,都至少有不下五人和敌军私通,更遑论城防军、各城门守军? 他不敢想象要是真的开战起来了会是怎么样一副光景,别说数月了,恐怕连数日都坚持不了! 所以他必须要把内鬼给揪出来才行! “快说!究竟是谁!” 巨鹿郡守阴狠的目光从下面十几名属吏的身上扫过,众属吏都深深低着头,心中惶恐不安。 眼见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巨鹿城守冷笑道:“好!既然都不肯承认,那我就好好研究研究这些书信,总能从里面找出些蛛丝马迹!” “现在承认的话我还可以免你死罪,但等我自己找出来,到时候叛变之人举族都要遭到株连!” 巨鹿郡守的语气里充满了杀意,丢下这句话后,就拿起那一摞书信,气冲冲地离开了。 直到此时,一众属吏们才松了口气。 郡丞忍不住叹息道:“如此明显的离间计,郡守怎么会轻信?而且假若城内真的有这么多人私通敌军,城外大军早就开始攻城了,又岂会迟迟按兵不动。” 这一手离间计实在是太拙劣了。 但要命的是,巨鹿郡守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主,加上眼下大军压境、巨鹿城孤立无援的压力,以致于这等计谋都会相信。 长史也满面苦涩地道:“今早郡守已经杀了一个城门守将,还有两名裨将了,照这样下去迟早轮到我们。” “届时城内人人自危,巨鹿怕是要不攻自破。” 这话一出,众属吏们都露出了畏惧之色,毕竟谁也不知道巨鹿郡守下一个怀疑的人会是谁。 “郡丞、长史,伱们能不能劝一劝郡守?” “唉,这可如何是好。” “我上个月刚纳了第三房小妾,我不想死……” “我看着巨鹿城是守不住了。” “是啊,城外足足有一万大军,还是朝廷的王师,我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最后死了还要被株连家人。”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我们不如开城投降算了。” 这句话一出,屋内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开口的那一名属吏。 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额头上满是冷汗,连连摆手道:“我、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我不是内应!” 郡丞、长史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都看见了彼此眼中闪烁的光芒。 …… 城外,徐州军军营。 袁熙在营帐中走来走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贾诩则用红炉煮着酒,看着书,怡然自得。 两人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 望着悠闲的贾诩,袁熙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问道:“贾先……中书令,你的那离间计会不会太明显了,真的有用吗?”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我们在此按兵不动已经八日,马上就要到十日之期了。” 袁熙委婉而小心地提醒道。 他那天看见贾诩亲手伪造一叠信件,然后又把名字之类的信息涂掉,用箭射入城内,他人都懵了。 这算什么离间计? 贾诩喝着小酒,施施然道:“急什么,十日不还没到么,我心里有数,二公子放心便是。”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袁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摆手道:“别别,叫我车骑将军即可,我已经与袁绍断绝关系了。” 他每每听到贾诩喊他二公子,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总是会想起当初被贾诩坑的时候。 就在两人议论之际,太史慈走入军账,满面喜色地对贾诩道:“禀报监军!巨鹿郡城门打开了,郡丞带着巨鹿郡守的头颅主动出城请降!”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袁熙感到措手不及,忍不住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巨鹿郡守……死了? 袁熙的心中充满茫然和震惊,郡守怎么就死了?敌人怎么就开城投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了么?” 贾诩放下手中酒樽,摇着头道:“本以为他们会再坚持几日的,看来我高估了他们的胆子。” “走吧,去接收巨鹿城。” 说着,贾诩起身向营帐外走去。 只留下袁熙一个人站在账内。 他看着贾诩离去的身影,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冰寒从脚底升起,即便是账内火炉熊熊燃烧、温暖如春,也难以抵挡这份寒冷。 …… 平原郡。 张辽正指挥大军将围绕平原城的护城河水流截断,断绝城内的水源,郭嘉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 “中丞为何叹息?” 张辽见此,不由得好奇问道。 郭嘉神色复杂道:“平原城虽然坚固,但是不大,但如果向水源内抛投粪便还有腐烂尸体,最多十日,他们就要破城……” “可这么做会必然死伤诸多百姓,有辱陛下圣名,更容易造成瘟疫,所以我只截断水源和粮草。” “但这样虽然死伤小了,破城却需要一月,实在浪费时间。” 若不是担心死伤百姓太多会影响刘协的声名,他必然会选择第一个办法,但眼下只能选择第二种。 这样一来破城肯定要比其他地方慢得多。 张辽愣了愣,觉得郭嘉还是比较心善的,不肯伤及百姓,刚想开口劝慰他两句,就见黄忠走了过来。 “中丞,你让我抓的平原城内那些官吏们的亲眷妻儿,我已经全部带来了。” 黄忠指了指不远处的押送队伍。 足足有数百人。 平原城虽然为平原郡治所,但并不是很大,其中有不少官吏的亲眷都在其他城池内生活。 郭嘉找人一一调查了清楚,然后让黄忠去把那些官吏们在外的亲眷、同宗族人都抓了过来,眼下全在这里。 “有劳黄老将军了。” 郭嘉温和一笑,随后瞥了一眼那些哭泣不止的老少妇孺,吩咐道:“拖到城外去杀了,一天不降杀十人,两天不降杀二十人,三天不降杀三十人。” “用马匹拖死吧,务必惨一些,让城内那些人都看清楚,做反贼抵抗王师的下场。” 郭嘉语气虽轻,但说出的话却让张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深深看了郭嘉一眼,彻底收起了之前觉得郭嘉心善的想法,心中对于御史中丞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这位,绝不是什么善茬。 …… 安平郡,信都。 这座曾经的一郡治所,在吕布大军的进攻下,坚持了不过八日时间,就宣告破城。 安平郡守捧着印绶、领着一众属吏跪在信都城外,浑身颤抖不已,脸色更是无比苍白。 在他前方,吕布骑着赤兔马、踏着满地鲜血和尸骸,领着众多兵马缓缓而来。 看见马蹄在自己面前停下,安平郡守深深埋着头,颤声道:“请、请温公受降!” 说着,将手中印绶举高了一些。 但吕布却看都没看,直接挥舞手中染血的方天画戟,将安平郡守的头颅给斩了下来! “八日之前给你机会,你却不降,如今城破已经没有降的必要了!” “尔等叛逆,当诛!”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身后众多如狼似虎的士兵们纷纷冲上前去,将出城请降的这些安平郡官吏们屠戮殆尽! 一个不留! 陈宫跟在吕布身后,也并没有阻止他的这一杀降行为,因为八日前攻城之日就已经给过机会了。 眼下这群人当时不降,那就是反贼! 反贼,自然该杀! 将安平郡官吏全都杀尽之后,吕布本想直接领兵入城,安抚百姓。 但就在此时,高顺匆匆策马赶来。 “禀报将军,十里外发现袁绍大军!” 第245章 袁绍:都说吕布天下无双,不知我挡不挡得住? 信都城十里外。 蒋奇、吕翔二人正率领着七千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信都驰援而去,一路卷起漫天尘土。 “前面就是信都了,信都有三千守军,加上我们此番带来的七千人,守住城池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不知进攻安平郡的是谁。” 吕翔一边策马奔腾,一边对蒋奇说道,他们是奉袁绍命令前来,驰援安平郡的。 安平郡作为河间郡的最后一道屏障,此地若是丢失,那么即便保住巨鹿、平原二郡也无法拒敌于外。 蒋奇忧心忡忡道:“只要不是吕布就行了,若攻打安平郡的是吕布,即便有一万人守城我都觉得不够。吕布这厮着实太过彪悍了。” 在蒋奇从戎以来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役之中,在青州和吕布的那一场战斗,绝对是令他记忆最为深刻的。 青州之战,他的军队和吕布打起来简直一触即溃,抛弃徐州军精良的武器装备之外,吕布此人完全是以个人勇武驰骋疆场,带动整个战局的走向,堪称鬼神一般的存在。 当时他和吕布仅仅交手了三招而已,要不是身边亲卫以命护他,恐怕他那一战就要交代在青州了,哪里还有机会逃得掉。 以至于他每每想起来青州之战,都心有余悸。 所以即便这次领兵前来信都是守城,他也不想碰到吕布,完完全全是有阴影了。 “你太夸张了吧?吕布有这么强?” 吕翔有些吃惊地道。 他虽然听说过这个同姓猛将的威名,但在他看来最多与赵云那样的猛将一个层次而已,怎么能让蒋奇这么畏惧? “你不懂。” 蒋奇摇了摇头,并没有和吕翔争辩什么,因为吕布的可怕只有当真正与其交手才能体会。 “赶快行军吧,我们已经耽误了一日,再去得晚了,说不定信都已经被攻下,你我回去必然会遭到主公责罚。” 他们已经整整赶了三日路,途中因为遇到一场大雨而停了一日,不然的话昨日就能抵达信都。 “不至于,信都城池固若金汤,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攻破,伱太……那是什么?” 吕翔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远处烟尘滚滚,定睛一看,竟是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向着他们狂奔而来。 为首之人骑着一匹赤红骏马,手持两丈长的方天画戟,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魄雄壮、威风凛凛、煞气逼人,脸上带着由衷的兴奋和激动之色,两眼都在放光。 “吕、吕布!!” 蒋奇见到这一幕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竭力大吼道:“停止行军!停止行军!后队变前队,马上撤退!” “快快撤退!!” 说完他根本不带半点犹豫,调转马头,竟是压根不打算对战,就要转身逃走! 在看见吕布的瞬间,蒋奇就知道他们来晚了,信都肯定已经被攻破,而他们刚好撞到了吕布脸上了! 眼下他们成了对方新的猎物! “你疯了吗!” 吕翔忍不住上前拉住要逃跑的蒋奇,怒斥道:“你看清楚!吕布仅有数百骑兵,我们整整有七千人!你跑什么!” “我与你联手对敌,斩杀吕布不是易如反掌?” 虽然他们这边的士兵以步卒居多,但足足有七千人,吕布才数百人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要打你打!我要撤退!” 蒋奇眼看着吕布离得越来越近,急忙甩开吕翔拽着他胳膊的手,带领部队掉头逃亡。 竟是比来的时候跑得更快。 “哼!懦夫!” 吕翔见此冷哼一声,他可不想背上一个不战而逃的罪名,所以不去管撤退的蒋奇,独自领着三千人马迎战吕布! 而吕布见到这一幕也相当兴奋。 “来得好!” 他听到袁绍大军来袭,而且仅仅有七千人马,于是就让陈宫去调集大军,而他则独自率领五百并州狼骑前来迎战。 不过他没想到对方两个领兵将领,其中一个见了他居然直接掉头逃跑,这让他感到颇为纳闷。 好在另一个还是有几分血性,选择与他正面交锋,这让他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意。 待会儿就给此人一个痛快! “杀!” 吕布一夹马腹,手持方天画戟杀入敌阵之中,直奔吕翔而去,身后五百狼骑紧紧跟随,双方瞬间展开交锋! 五百并州狼骑全都装备了双马镫、马蹄铁以及新型甲胄和武器,每一个都是百战精锐,而且跟随吕布良久,对于吕布的战术更是无比熟悉。 冲入敌阵中后,他们并未分散各自为战,而是依然保持凝聚,以吕布为前锋,分割敌军的阵型。 标准的雁阵。 靠着这一套阵法他们驰骋疆场无往而不利,因为核心就是吕布,天下没有什么人能抵挡得住吕布的进攻。 眼见着一脸兴奋的吕布杀过来,吕翔心中也莫名生出莫大的压力,但还是硬着头皮迎战了上去。 他试探性的一枪刺向吕布,想看看吕布的实力如何,但谁知被吕布轻松闪过,而后一招霸王劈山,竟然是要将他连同坐骑都一劈为二! 这一刻,吕翔感觉苍天在上。 无穷的死意就像是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几乎要把他给淹没,慌忙之中他只来得及抬起长枪格挡! “锵——!” 方天画戟重重砸在吕翔的长枪之上,只见玄铁长枪瞬间弯曲变形,虎口崩裂,即便吕翔的臂力在武将之中也堪称佼佼者,但在此刻他感到双臂快要断开,口鼻更是被震得直接喷出鲜血! 最先承受不住的是他胯下坐骑,在吕布的恐怖巨力之下,它的四条腿直接折断,轰然倒地! 吕翔也随之狼狈地落在了地上。 “嗯?” 吕布挑了挑眉,虽然他只是随手一击,但眼前这武将居然能挡得住,倒是让他没想到。 就在他准备再度补上一戟之际,吕翔的众多亲卫奋不顾身地杀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而在此间隙,一名亲卫策马来到吕翔身边,将其扶上马,并急切道:“将军快逃!我们来挡住吕布!” 说罢就抄起武器随众亲卫杀向吕布! 以性命为吕翔创造逃跑的机会! 见到这一幕,吕翔简直目眦欲裂,但他知晓如果现在不逃,就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驾!” 吕翔用几乎快要断掉的双手抓紧缰绳,挥舞马鞭,仓皇逃离战场,向蒋奇撤离的方向追去。 一众亲卫们的性命,也仅仅只阻挡了吕布两个呼吸的时间而已,看见吕翔要逃,他马上就要策马前去追击。 但这时高顺前来阻拦道:“将军,不可鲁莽啊。我们的人马太少,贸然追击上去有危险,还是将眼前这股兵马给吃下吧。” 高顺的性格还是比较稳妥的。 并州狼骑尽管精锐,但过来的毕竟只有五百骑,无法再分兵过去追击了,还是先吃下这三千人较为妥当。 “哼!懦夫!” 吕布对着吕翔逃跑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听从高顺的劝告,放弃追击,专心对付这剩下的敌军。 …… 吕翔带着几十骑狼狈逃离战场,一路追了好久后才追上了蒋奇的大军。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蒋奇上下打量了吕翔一眼,见到他这副狼狈模样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本以为吕翔必死无疑了的。 吕翔脸色难看至极,上前揪住蒋奇的衣领怒道:“吕布如此可怕!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我放你娘的屁!”蒋奇闻言登时大怒,唾沫星子喷了吕翔一脸,“老子没跟你说?是你自己不信!” “我让你撤退撤退,你他娘的跟个愣头青一样非得迎战!现在好了,三千兵马就这么没了,这全是你的责任!” 蒋奇心中何尝没有怨气?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撤退多好,那样不会损失一兵一卒,都是吕翔的固执己见,才导致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马。 这家伙怎么没死在吕布戟下! 吕翔被蒋奇怼得说不出话来,满心愤怒却又无处发泄,几乎要憋出内伤。 但蒋奇可不惯着他,冷冷说道:“别愣着了!在这等着敌军追上来吗?赶紧撤退吧!” “等回去了看主公怎么责罚你!” 丢下这句话,蒋奇也不管吕翔如何回应,继续率领大军撤离,返回河间郡。 …… 吕布在将安平郡全面拿下后,并没有继续在此逗留,大军继续开拨,向河间郡进发,直奔乐成县而去。 河间郡是袁绍在冀州最大一块根据地,也是他们最终的会师之地。 不过他并非是第一个抵达的,张郃、高览二人所率领的羽林卫还有虎贲军比他更早数日到达。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见到两人,吕布颇为纳闷地说道。 他拿下安平郡只花了八日左右的时间,自认为已经足够快了。 但没想到张郃他们比他更快。 这让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张郃笑道:“我们拿下清河郡并未花费多少时日,全靠崔氏策反清河郡的各大世家,没有费一兵一卒。” 那日崔林为他们打开城门后,大军一入城就接管了局势,全程基本上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就连郡守都被城内的世家宰了。 崔林谦虚地道:“我只是尽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而已,全仰赖陛下天威,还有王师的震慑,那些世家才会投降。” 吕布嘟囔了几句,压下心头的不爽,上前两步望向不远处的乐成县,心中忍不住一惊。 “好雄伟的城池!” 眼前的乐成县明显看得出是经过扩建的的,城墙之高都快要比得上邺城了,显然是此前袁绍为公孙瓒所准备得。 高览兴致勃勃地问道:“世人皆道温公乃是天下第一猛将,不知温公有没有把握攻破乐成县?” 吕布闻言嘴角微微抽了抽。 有种提戟劈死高览的冲动。 他是作战勇猛,但攻城又不是战场交锋,人家城内有近三万守军在,兵马不比进攻的大军要少。 除非所有攻城的士兵全都有他这样勇猛的武力,否则在短时间内,想不付出巨大代价就想打下乐成县,完全是痴人说梦。 “等剩下两路大军汇合再说吧。” 吕布没有搭理高览,认为此人是个不善兵事的傻子。 回头得跟陛下说道说道,如此蠢笨得傻子,即便有些武力,也不能让他担任羽林卫的副统领。 …… 乐成县内。 已经率领残兵回城的蒋奇和吕翔二人,不出所料地遭到了袁绍劈头盖脸的训斥。 “废物!你们两个都是废物!” “让你们去驰援安平郡,结果安平郡丢了,兵马也折损了三千,我要你们有何用!” 袁绍气得简直想拔剑斩了两人。 蒋奇辩解道:“主公,我们尚未抵达安平郡,信都便已丢失了,然后还遭遇了吕布的袭击。” “本来直接撤退的话是没有任何损失的,但吕翔坚持要迎战,致使三千兵马覆没,他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 这个锅他真的不愿意背。 和他真没关系啊! 吕翔一听急了,开口道:“主公!当时吕布仅有五百人,我们有七千人!是蒋奇太过懦弱,选择直接撤退,害我一人迎战!” “我们七千人打吕布五百人难道还会打不过吗?这一切都怪他!” 在他看来那时候蒋奇要是和他一同迎战,是完全有机会取胜的,只要把吕布的骑兵拼光,吕布一人再勇猛又能如何? “够了!都给我闭嘴!”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袁绍重重一拍桌案,怒斥道:“你们两个难道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来人!将这两个渎职的家伙给我拖下去,各自五十军鞭,公开处刑,以儆效尤!” 袁绍对吕翔和蒋奇没有任何好感。 一个屡次押粮不力,一个丢了青州,在袁谭死了以后独自领兵逃回来,这次也一样不战而逃。 两人都是废物! 若不是乐成县需要颜良和鞠义镇守,若不是韩猛、琼于淳战死邺城,若不是郭援去了并州,他绝不会把支援安平郡的任务交给他们! “主公饶命啊!” “饶命啊主公!” 蒋奇和吕翔不断求饶,五十军鞭,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但袁绍怒上心头,又没人为他们求情,只能满脸恐惧的被拖了下行刑。 下达了对蒋奇和吕翔的处罚之后,袁绍余怒未消,有一种莫名的心悸涌上来。 他抬头看向大堂外面。 高空之上,乌云密布。 “风雨欲来……” “世人皆说吕布天下无双,不知我挡不挡得住?” 第246章 御驾亲征 邺城,皇宫,泰安殿。 贾诩、郭嘉、崔琰三人在各自完成了攻占一郡的任务后,并未随军前往河间郡会师,而是返回邺城复命。 “陛下,巨鹿郡已被臣攻占,耗时共八日,总算不负陛下所望,未曾食言。” 贾诩向刘协拱手道,他当初定下的时间是十日,但实际上只花了八日时间,比目标还要快上两日。 “善。” 刘协笑道:“朕已经看过战报了,不耗一兵一卒就让巨鹿城不攻自破,文和之谋着实精彩。” 贾诩的玩弄人心的手段在这场巨鹿之战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一叠伪造的书信,使者的几句言语,就破了固若金汤的巨鹿城。 孙子曾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伐攻。 能不消耗己方兵力就拿下一座城池,是最上等的办法。 “陛下过誉了。” 得到刘协的称赞,贾诩故作谦逊地说道,同时瞥了一旁的郭嘉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和郭嘉在出战之前打过一个赌,比一比谁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拿下各自进攻的目标。 他花了八日时间,零伤亡拿下巨鹿,对于这个成绩他信心满满,一定能够胜过郭嘉。 郭嘉自然明白贾诩那个眼神的意思,微微一笑后开口说道:“陛下,臣攻下平原郡共耗时五日,亦无伤亡。” 贾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平原郡虽然城小但也非五日时间且没有伤亡就能拿下,如果围城的话少说也需要一月时间才能破城。 换他去的话可能会直接动用污染水源的手段,可即便这样也需要十日以上的时间。 郭嘉是怎么做到五日破城的? 贾诩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而郭嘉也不解释,毕竟用马拖死那些官吏亲眷的举动,公然说出来毕竟影响不好,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贾诩的计策足够高明,但要比起毒辣阴狠,这次还是郭嘉要更胜一筹啊……” 刘协闻言心中忍不住感慨。 他是知道郭嘉用了什么手段的,比起贾诩离间计玩弄人心的高明,郭嘉的办法简单直接,但却分外有效。 一样夸赞了郭嘉几句后,崔琰说道:“陛下,清河郡已攻占,共花费三日时间,我方大军亦无伤亡。” 这个结果所有人都不意外。 贾诩和郭嘉也毫无波动。 毕竟清河郡是崔氏的老家,崔琰不能短时间内拿下清河郡才奇怪,难度和其他三个郡比起来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不错。” 刘协点了点头,对殿内群臣说道:“昨日朕收到了温公传信,称安平郡已被他攻占,除此之外还斩了一千袁绍派来驰援的大军并俘虏两千。” “不过,眼下四路大军虽已成功汇合,但张燕那边未能拖住袁绍,致使袁绍大军返回了冀州,所以进攻河间郡的计划需要重新调整……诸位爱卿都有什么想法?” 按照原本的想法,四路大军会师后围攻河间郡,拿下这块袁绍的心腹要地堪称易如反掌。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袁绍摆脱了张燕的牵制,带领全部大军从易城返回河间郡,摆明了要死守此地。 如今攻守双方大军的总体数量相差不大,甚至他们略微占优,但这点优势在攻城战役中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想要强行攻克一座城池,至少要三倍于守军以上的兵力才能做到,而且即便如此,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 刘协并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几万大军都消耗在这场战役上,所以才把郭嘉、贾诩等人都召了回来,想与他们重新商量一下怎么攻打河间郡。 得知这一消息,群臣皆沉默不言。 就连一向喜欢在刘协面前表现的司马懿此时也没有马上站出来说话,而是皱紧眉头,陷入了沉思。 “陛下。” 良久之后,还是荀谌主动说道:“河间郡对于袁绍是重中之重,此番他领兵回防,必然已经做好了应对王师进攻的准备,臣以为强攻并不可取。” “陛下不如先撤兵回来,收服刚刚攻下的四郡,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再重整兵马,寻找进攻之机。” 临近冬季,外加上双方兵力旗鼓相当,而且他们还是攻城一方,强行攻打的话必然会损失惨重,实在是得不偿失。 “此时不可收兵!” 司马懿忽然开口否决了荀谌的建议,神色一片严肃,对刘协拱手道:“陛下,若等到冬季将临,郭援就有机会领兵回防了,届时局势对我们将更加不利!” 郭援之所以能被马超、韩遂拖延在并州,因为郭援的人马大多是步卒,而马腾他们的大多是骑兵。 但冬季降临、天寒地冻、大雪封路,对于骑兵来说无论是追击还是围堵皆十分不利。 更何况并州不是冀州、幽州,没那么多一马平川的地方给骑兵发挥。 没有了骑兵这个优势,马超他们还怎么拖延郭援的大军? 一旦让郭援那三万大军回来,别说攻下河间郡了,已经到手的四个郡、包括魏郡在内恐怕都岌岌可危。 刘协知道司马懿的这番话是有道理的,但眼下的局势又让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这虫还未死,只是受伤。 袁绍的势力,实在过于可怕。 巅峰之时,一度让人感到绝望。 即便此时青州已失,四面受敌,他依旧可以固守城池等待冬季降临,等待郭援回防。 而刘协却要赶在郭援领兵回防前,攻破乐成县这个乌龟壳子。 “等等,破城?” 刘协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忍不住浑身一颤,心中瞬间变得激动了起来。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样被他忽视已久的东西,一个字面意义上的破城利器——投石车! 这东西虽然那起源于周朝,但因为技术原因,一直以来都不堪大用,投出的石头不大而且威力也小。 可自从曹操麾下的刘晔将此物改良后,威力就大大增加,号为霹雳车,在官渡之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宋朝的时期,投石车已经演变改良到了极致,一架投石车需要150~250人去拉,抛出的石弹可重达数百斤! 当时金兵攻汴京时,“一夜安抛机千余座”,迫使守城兵士退居城下,几乎无法抵挡这炮林石雨。 “要是有了改良版的投石车,不需要千余座,只需要百座,攻打乐成县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未尝不能快速取胜!” 刘协眼中精光闪闪,心中无比兴奋。 穿越太久,他的思维方式也逐渐和这个时代融合,以致于他都快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还有知识。 眼下他只觉得豁然开朗。 而就在刘协沉浸于找到办法的喜悦中时,贾诩思虑再三,站出来说道:“陛下,若要趁着入冬之前强攻乐成县收复河间郡,臣以为陛下不妨御驾亲征,以此来提升全军士气。” 既然正面攻城是不可避免了,那就尽量想办法取胜,而攻城战中,攻城方必然死伤惨重,士气往往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天子御驾亲征,无疑能够对己方士气起到极大的鼓舞,同时还能打击袁绍那边士卒的士气。 “御驾亲征?万万不可!” 伏完闻言当即变了脸色,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何况陛下万乘之躯,怎可亲临战场?” “中书令可不要说笑!” 伏完对贾诩的这一建议非常不满,天子就该稳居后方,征战讨贼那是将士们该做的事情。 天子亲临前线,万一出了事情,那谁来负责,谁能负责? 他伏家可还仰赖天子飞黄腾达呢! 不只是伏完,杨彪、荀谌、崔琰还有一众朝臣们,也纷纷出言反对刘协御驾亲征。 贾诩在旁冷眼以对,心中冷笑。 他何尝不清楚这些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担心天子安危什么的都是狗屁话,他们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只是这群人根本不知道,乐成县如果攻不下来,那么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倾覆。 并州军来援,袁绍的兵马将高达六万之众! 六万人守城,拿什么攻?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提出天子御驾亲征?他难道不知道战场的危险吗! “御驾亲征……” 刘协皱眉思索了起来,之前他在袁绍的逼迫下御驾亲征过一次,的确给己方士气带来了极大的鼓舞,让公孙瓒那边的士兵都提不起什么战意。 那次若非赵云阵前斩杀文丑把公孙瓒大军的士气给拉回来了,恐怕那一战易城就已经被破。 这次攻打乐成县的战役十分重要,堪称和袁绍之间的最终决战,将决定整个河北的归属,的确有御驾亲征的必要。 乱世当中,他只能做光武帝那样的马上皇帝,不可能如盛世之君一般高坐钓鱼台。 否则即便天下一统,他没有立下杀伐狠辣的人设,又岂能让世家大族心甘情愿的臣服? 略微思索后,刘协微微抬手。 整个大殿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面对殿内众臣投来的目光,刘协沉声开口:“此役至关重要,朕既想效仿光武皇帝做马上天子,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将士在前线流血牺牲,自己却蜗居皇宫享乐?” “所谓天子讨不臣,君王死社稷!朕决定御驾亲征,讨伐袁绍、诛灭逆贼!扬我大汉煌煌天威!” 刘协此言一出,伏完、荀谌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而贾诩、郭嘉二人则是面露振奋之色,感到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天子讨不臣,君王死社稷! 这是何等的雄伟气魄! 只见贾诩第一个带头参拜,高呼道:“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刘协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伏完等人尽管心中不愿,但也挑不出理由来反驳,只能跟着参拜。 “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御驾亲征之事,就这么定下了。 …… 退朝之后,刘协回到宣室。 并派人去将甄氏族老召了过来。 “参见陛下。” 甄氏族老走入宣室,向刘协恭敬行礼之后,小心问道:“不知陛下召见老臣,有何吩咐?” 刘协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如今甄氏族内总共有工匠有多少人?若是赶制抛车的话,十日内能造出多少架?” “抛车?” 甄氏家主稍愣,稍稍思索后回答道:“陛下,臣族内共有工匠千余人,抛车造起来十分简单,日夜赶工的话十日制造五六百座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恕臣直言,抛车投出的石弹威力太小,用来攻城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他听到抛车就明白刘协是什么打算了,很显然是要用抛车来攻打乐成县。 但这东西的威力实在惨不忍睹,射程距离也有限,抛出的石块最多就是海碗大小,早就在战争被淘汰了。 有制造抛车的功夫,不如多造云梯、井阑车之类的攻城器械,至少后者可是很实用的。 “朕不是要造传统的那种抛车。” 刘协一边说,一边将桌上已经用炭笔画好的图纸以及写在上面的原理拿起来,递给甄氏族老,“将这些交给甄氏族内的那些工匠,让他们研究一下,并且进行仿造。” “朕不要求太多,河间之战前有一百架成品即可,造到了马上送往前线。” 刘协提供的图纸不是历史上曹操手下人研发出来的那种霹雳车,而是威力更强、也更加先进的宋代大型投石车。 投石车的究极版本! 得益于之前读历史时喜欢查资料的好习惯,他对宋代的投石车还算了解,所以画了个大概的草图出来。 虽然没有详尽到具体细节构造,但他用比较通俗的言语写下了相关原理,有了这些,甄氏工匠制造出他想要的投石车不难。 毕竟投石车本身也不是什么技术含量特别高的东西,那些工匠连他之前提供的冶铁术都能钻研掌握,怎么可能会被区区投石车的改良版给难倒。 甄氏族老接过刘协递来的图纸仔细看了几眼,虽然他看不太懂,但也知道这和传统的抛车是不一样的。 不但构造不同,体型也更大。 于是甄氏族老小心将图纸给收好,对刘协道:“请陛下放心,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自从天子掌权以后,他们甄氏立功的机会就少了,眼下天子亲自交代此事,他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行了一礼后,甄氏族老转身退下。 …… 次日一早,天子御驾亲征的消息传来出去。 刘协在赵云、太史慈以及羽林卫的护送下,带着贾诩和郭嘉等人一同赶赴前线。 第247章 帝王的心态转变 这是刘协自穿越以来第二次出远门。 身为皇帝,轻易不能离开皇宫,出门的机会实在是少的可怜,两次出门两次都是御驾亲征。 只不过上一次是被袁绍胁迫。 而这一次是为了击溃袁绍。 冬季已经快要临近了,汉末又正值小冰河时期,天气变得越发寒冷,只要入冬,北方当真是泼水结冰。 即便眼下尚未入冬,便有了深秋的瑟瑟冷意。 龙辇上,刘协闭目养神。 两名美人在一旁侍奉。 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身为皇帝,衣食住行总不好假于那些士卒之手,所以临行前甄宓专门给他准备了两个美人。 不过大敌当前,此次赶往前线又是御驾亲征,刘协根本没有半点玩乐的心思,满脑子想的都是不久后将要到来的战争。 “会赢吗?” 刘协叹息一声,心事重重。 这场战斗的关系太过重大,即便他这次御驾亲征,再加上让甄氏工匠制造投石机,他依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袁绍于绝境之时总能做出一些惊人之事,逆风袁神的称呼可不是凭空来的。 刘协和袁绍不同,他自穿越以来都是如履薄冰,之前几次大意让他差点满盘皆输,所以他现在行事越发谨慎了。 将心头的这些思绪都给压下,刘协伸手打开车窗,带着凉意的寒风涌入车厢,将他的些许乏意尽数驱散。 “陛下,外面风寒,还是关上窗吧。” 在马车旁骑马随行的赵云说道。 刘协不以为意道:“无妨,不过是些许风霜而已……我们还有多久抵达清河郡?” 他们这次从邺城出发,途径清河、安平二郡,然后才能抵达河间郡前线,和吕布他们汇合。 眼下已经行了两日了。 赵云道:“回禀陛下,还有半日左右,天黑之前定能抵达清河郡,请陛下放心。” 刘协微微点头,不再过问。 车队缓缓向着清河郡驶去。 官道两旁也渐渐能看得到行人了,但基本上都是一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 他们认不出这是天子车驾,只是见到军队路过,都畏惧地躲到一旁,用害怕和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些身着甲胄、威武不凡的士卒们,暗自咽口水。 在这个年代,当兵代表着能有饭吃,但兵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如他们这些没什么力气的流民,连选拔都不能通过。 而随着离清河郡越来越近,流民也越来越多,路旁还有大片大片简陋的帐篷,这些都是那些流民的居所。 他们因为战争失去了土地、流亡他乡,只能在城外居住,连城池都进不去。 这些流民瘦弱而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野外徘徊,就像是一群游荡的孤魂野鬼。 而一旦有人倒下,马上就会被一群人蜂拥而上,直接拖走…… 刘协知道被拖走意味着什么。 他曾经也是流民中的一员。 在流民之中生活不能昏迷或者倒下,因为倒下就意味着你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即便没死,也会沦为他人的盘中餐。 “救命!救命——!” 就在刘协回忆曾经之际,一道带着惊慌和恐惧的声音传了过来,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刘协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衣衫凌乱、抱着孩子的妇人,在三个手持棍棒的男人追赶下,跌跌撞撞地向行进的队伍跑来。 但她不敢靠得队伍太近,距离还有上百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跪在地上不断叩首哭泣:“各位军爷!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而在她身后追赶的三个男人见此也停了下来,既想上前去将妇人带走,又忌惮前方的羽林卫。 “大胆!竟敢冲撞天子车驾!” “将他们全部拿下!” 羽林卫可不管是什么缘由,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天子安危,冲撞天子车驾这可是大罪,所以直接上前拿人。 “天、天子?!” 那妇人还有那三个男人闻言脸都吓白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支队伍保护的居然会是天子! 三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要逃跑。 但他们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羽林卫? 很快就被抓了回来。 刘协见此皱了皱眉,对赵云吩咐道:“子龙,你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发生何事了。” “诺!” 赵云领命而去。 他策马来到瑟瑟发抖的四人面前,在那三个男人脸上扫了一眼后,目光落在妇人身上,问道:“伱为何要冲撞天子车驾,你可知这是死罪?” 妇人脸色煞白,泪水止不住地流,但还是强忍着恐惧,战战兢兢道:“将、将军,他们要抢走民妇的孩子去煮了吃,民妇不知这是天子车驾,请将军恕罪,请将军恕罪……” 边说边捣蒜般地向赵云叩首。 “抢孩子吃?” 听闻此言赵云心中顿时大怒,冷厉的目光扫向了那三个男人,手中长枪蠢蠢欲动。 赵云可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一个眼神几乎将三人吓得肝胆欲裂,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当场失禁。 感受到赵云的杀意,为首的那人赶紧颤声说道:“将军,她的孩子已经死了,俺们并不是要抢活的吃啊!” “这乱世之中,大家伙儿都饿得慌,上个月草民的孩子也饿死了,也都分给大家吃了,她还喝了一碗肉汤呢!” 赵云心中一震,看向妇人怀中。 他这才注意到妇人怀中婴儿的小脸已经一片青紫之色,显然死亡多时了。 “你胡说、你胡说!” 妇人发了疯般地尖叫了起来,死死抱着孩子,不断摇头道:“我的孩子没死,我的孩子没死!你们就是想吃我的孩子!” “幺儿乖,娘不会让他们吃了你的,娘不会让他们吃了你的……” 妇人又哭又笑,温柔地抚摸亲吻着死婴的面孔,甚至还想解开衣物给她哺乳。 马车之中,刘协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言语,最终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 “这操蛋的世道!” 此时赵云策马返回,神色一片复杂,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刘协抬手打断了:“把那三人放了,给他们留下些干粮,至于那妇人……带去清河城吧。” “诺。” 赵云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久后队伍重新启程赶往清河城,那妇人被一并带走,至于那冲撞天子车驾的三个男人也并没有受到惩处,反而得到了一大袋干粮,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过了许久以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对着刘协离去的方向跪下,磕头不止。 …… 清河城外。 城内各大世家的家主们都收到了天子御驾亲征、将要在清河城暂住一夜的消息,所以早早地就等候在此了。 为了迎接天子到来,他们动员了许多清河城内的百姓夹道欢迎,准备了盛大的仪仗队伍不说,还洒水净街,无比隆重。 很快,刘协的队伍抵达了清河城。 没等各大世家家主们上前迎接,在前领兵开路的太史慈就对他们说道:“陛下有令,尔等准备好住处即可,无需劳师动众,更无需举办任何宴席,一切从简,明日便会启程离开。” 听闻此言,众家主们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天子驾临清河城,怎么都要居住几日呢,都想好了该怎么拉关系了,那这下他们岂不是白白准备了? 但天子旨意如此,他们也不能违背,只能恭敬称是,让开道路迎羽林卫入城。 由于各大世家家主的宣扬,清河城内的百姓们也都得知了天子消息,此时街道两侧全是前来围观的百姓。 “陛下驾临咱们清河了!” “此番陛下御驾亲征,肯定能讨灭逆贼袁绍!”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羽林卫吗?真是威武啊。” “陛下在哪?俺怎么没看见?” “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 百姓们都非常激动,毕竟长久以来他们只闻天子之名,而未曾真正见到过天子。 虽然眼下刘协未曾露面,但这也足够让他们兴奋了,一个个山呼万年,甚至在街道旁顶礼膜拜。 马车中的刘协同样注视着这一幕。 心情十分复杂。 城内与城外,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城内的百姓才能叫做百姓,有着属于“人”的生气;而城外的那些流民更像是行尸走肉,对比是如此之强烈。 一墙之隔,天差地别。 刘协从来没有觉得心情这么沉重过,胸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口郁气难以吐出。 今天在城外见到的那一幕幕给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他自从当了天子以后,便忘了初心,忘了当初当流民的经历,也忘了最底层百姓的生活。 三年过去了,天下格局已经完全改变,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城外的这些流民的生活却丝毫没有变化。 谁掌权,甚至谁当皇帝,对他们而言都不如一顿稀饭来的重要。 诸侯的每一次征伐,每一次战争,最终的后果都会让他们去承受。 这里是冀州,天下最为富庶、产粮最多的几个大州之一,连冀州都如此,那么其他那些州呢?又会惨烈到什么地步? “战争,全都是因为战争!” “天下一日不统一,黎民百姓就一日无法安稳生活,人相食的惨剧就一直会发生!我必须要尽快结束这一切!我必须改革!” “这是我身为天子的责任!” 刘协死死攥紧拳头,眼神一片坚毅。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穿越过来只为了苟活保命的流民了,他拜谒过刘氏太庙,他祭过天,他如今是大汉的天子! 他有责任,也有义务结束这个诸侯征伐,人命贱如草的乱世,为天下开太平,然后再利用后世的知识尽量去改善百姓们的生活。 无论是袁绍还是曹操,刘表还是刘璋,孙权还是周瑜,甚至是刘备,只要胆敢阻碍他达成这个目标,他都要将其踏碎! 他刘协,是天命,更是天下! …… 当天晚上,刘协在崔氏府邸上入住了,他早早地休息以致于贾诩、郭嘉、崔琰三人想见他,都被拒之门外。 “陛下这是怎么了?今日晚膳也未用,莫非是认为我崔氏太过怠慢了?” 崔琰有些惶恐不安地道。 郭嘉摇了摇头,叹息道:“非也,应当是因为白日在路上见到那些流民的惨状,陛下故而感到伤怀。” 他不久前从赵云那里听说了白天那妇人之事,再联想到刘协的这番表现,才会有此猜测。 “就因为此事?” 崔琰脸上露出不解之色,“如今天下各州无不如此,冀州已经算是比较好了,陛下何须为此伤怀?” 他对流民的惨状已经见惯了。 虽然他也觉得那些流民可怜,但这就是这个世道的普遍情况,非人力所能改变的,在他看来天子完全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而感怀,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打赢袁绍。 贾诩和郭嘉闻言都皱了皱眉,瞥了崔琰一眼,各自找理由离开了,然后一同在府内花园中散步。 “大汉能有陛下这样有铁血手段、却又心怀仁德的君主,实在是大汉之幸、百姓之幸啊。” 贾诩充满感慨地说道。 刘协无疑是一位雄才伟略的天子,这一点他毫不否认,但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份对百姓怀有的慈悲,颇有太宗孝文皇帝之风。 郭嘉对贾诩的话深以为然,他早在数年之前,听到刘协跟张郃说出那番“江山百姓论”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 “但即便陛下是千古难见的贤明圣君,但想要平定这天下,依然是困难重重啊。” 郭嘉幽幽一叹。 且不提其他割据一方的诸侯,光是不久后和袁绍的决战,都不知最终谁胜谁负,能不能覆灭这一大敌。 而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必须要在这天下一统之后才能展开,这条道路太过漫长了。 贾诩闻言笑道:“想这么多作甚,统一天下岂是一朝一日之功?你我竭尽全力辅佐陛下便是。” “奉孝莫非是退缩了吗?” 听到贾诩这略带挑衅意味的话,虽然明知是激将,但郭嘉依然挑了挑眉,没好气地说道: “退缩二字,还是文和你自己留着吧。” “我必然会襄助陛下完成大业!” 郭嘉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味道,他什么时候怕过?就算未来再艰险,他也不会选择退缩! “说得好!” 贾诩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郭嘉的肩膀后,大步离去。 …… 翌日一早,刘协再度从清河郡启程。 这次他动身后并没有在沿途的郡县逗留,一路不停,很快就抵达河间郡,与吕布、张辽等人的大军会师至一处。 第249章 颜良:那个老头,出来单挑啊! 袁熙狼狈地逃回来以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对刘协道:“陛下,袁贼拒不投降,咱们还是直接攻城吧!” 此时他心中感到分外恼火。 刚刚他要不是跑的快,就要被弓箭给射死了,袁绍这个老东西居然连自己亲儿子也下得去手! 真是个畜生! “嗯。” 刘协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当即对吕布、张辽下令道:“传令三军,准备攻城!” 袁绍不降,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派袁熙过去喊话只是为了瓦解守城士兵的士气而已,肯定没这么简单就能拿下一座城池的。 “诺!” 吕布和张辽领命,就在两人准备下令开始调兵攻城之际,乐成县东面城门忽然打开。 只见颜良带着一小队骑兵策马而出。 见到这一幕,众将眼睛都亮了! 他们互相看向彼此。 都看见各自眼中燃烧的熊熊战意。 身为武将,他们很清楚大战当前守城一方派武将出来意味着什么——这是要斗将! 要是平时的斗将也就罢了,但此战关键,而且天子还亲临战场,这可是难得在陛下面前表现的机会! “让本将军去斩了他!” 吕布大为兴奋,第一个站出来道,提着方天画戟就要冲过去迎战颜良,但马上就被高顺给拉住了。 高顺正色道:“将军乃是三军主帅,怎可轻易出手?未免有失身份,迎战敌将之事还是让末将前去吧!” “不不,高将军不可!” 张郃一脸严肃和诚恳地对高顺说道:“颜良乃是袁绍麾下大将,声名赫赫,高将军不一定能敌得过他。” “我对他倒是颇为了解,迎战颜良,我义不容辞!” 张郃的语气透着大义凛然的味道,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小兄弟,你把握不住。 还是让我来吧!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赵云直接对刘协单膝跪了下去,红着眼圈说道:“陛下,忠烈侯死于颜良之手,此仇臣不得不报!” “请让臣迎战颜良,若不能斩他,臣愿提头来见!” 他想迎战颜良不是为了功劳。 而是想要复仇! 公孙瓒被颜良所杀,身为前任白马义从,赵云一直都想杀了颜良,为曾经的主君报仇雪恨! 刘协也觉得派赵云去比较合适,刚想答应,就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诸位将军,可否让老朽迎战?” 众人纷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到说话的乃是一个须发有些花白的老将。 正是黄忠。 黄忠一脸沉痛地道:“诸位将军各自都有功劳在身,唯独我效力陛下已久,得陛下恩典却未立寸功,我这心中惭愧啊!” “而且我家中尚有重病未愈的儿子,我需要多多积赚些军功,给他攒些娶媳妇的家底。” “诸位将军行行好,这个功劳就让给我这个老头子吧。” 黄忠这话说得十分可怜。 便是报仇心切的赵云闻言都露出了几分迟疑之色,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机会让出去。 张辽也帮黄忠说话道:“区区一个颜良而已,诸位将军就不要抢这份功劳了,让给黄老将军吧。” 黄忠毕竟是他的下属,而且家中艰难的情况他也知晓。 年过半百,家里儿子又生病,眼下难得有个能在天子面前表现的机会,肯定是想要争一争的。 这可是阵前斩将的大功劳! “他打得过颜良?” 吕布挑眉看了黄忠一眼,不客气地说道:“斗将可是关系到双方士气的,此事可不能儿戏。” 即便在他看来颜良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但并不代表颜良是随便哪冒出来的猫猫狗狗都能打得过的。 虽然不知道黄忠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头会出现在天子麾下,但他不觉得黄忠会是颜良的对手。 毕竟一个正值壮年,一个都半截身子入土了。 黄忠被吕布小觑也不生气,中气十足地道:“温公放心,老朽虽然不才,但还是有几分武艺的,斩一个颜良不成问题。” 言语之间,充满了自信。 张辽也笑着说道:“将军,黄老将军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可莫要小觑了他。” “眼下他可能不是将军的对手,但倘若你们相同年纪,他不说能胜过将军,但也能斗个旗鼓相当,两百个回合之内难分胜负。” 张辽一席话让众人皆惊。 吕布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猛将,论武力无人能出其右,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年轻时居然能和吕布斗得旗鼓相当? “贼张辽,吹牛皮!” 吕布闻言冷哼一声,对张辽的话分外不屑,心中寻思找个时间给他松松筋骨。 离开他吕奉先太久,这家伙都忘记他的武力了,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无名老卒也敢说能与他相提并论。 在一旁,随军的贾诩、郭嘉、崔琰等一众谋士们看见众将争相出手的场景,一个个神色古怪。 赫赫有名的大将颜良。 袁绍的心腹将领。 此时却被当成了功劳争来争去。 人家可还活着呢! 不止他们,刘协此时心里也暗爽不已,这就是麾下猛将如云的感受吗? 太特么爽了! 关键是他麾下的这些将领不说个个都有能力阵斩颜良,但起码没有一个是比颜良弱的。 “可惜啊,袁绍麾下的将领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功劳不够分配的,不然可以轮番斗将,让每个人都分到功劳。” 刘协心中暗暗叹息道。 就在众将为迎战颜良而争执之际。 颜良已经来到了阵前。 他见一群人在哪里议论纷纷,似乎是在争相请战,赵云甚至都给天子跪下了,脸色忍不住微微一变。 “绝不能让吕布和赵云出手!” 颜良心知这两个怪物有多么可怕,单打独斗他绝对不可能打得过,必须要尽快挑个对手才行。 他的目光从刘协身边众将领的身上一一看去,张辽、高顺、张郃、高览、太史慈。 最终落在了黄忠身上。 和周围一众或年轻或正值壮年的武将们相比,年过半百的黄忠就显得格外扎眼。 “这老头这么大年纪还上战场?” 颜良有些疑惑,但同时开始忍不住思索起来,“这次我必须要要阵前斩将,提升士气。” “打其他人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个老头的话我肯定能轻易胜之,既然如此……算他倒霉吧。” “就选他了!” 虽然颜良知道挑战一个老头有点丢脸,这次斗将太过重要,关乎到全军士气,所以还是求稳为妙。 心中有了决定后,颜良直接抬起长枪,指着黄忠傲然道:“那个老头!背着弓的那个!” “对!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这么大年纪不在家带孙子,跑到战场上干什么?速速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颜良这一嗓子让众将停下了争执。 纷纷将目光投向黄忠。 而黄忠也是一脸愕然,显然没想到颜良会挑战他,反应过来后顿时大为惊喜,神采奕奕地对众将笑道:“那诸位将军,老朽去去就回!” 说罢提刀策马,离阵而去。 众将心中虽然都不太乐意,但也没办法,毕竟颜良都指名道姓挑战了,他们总不好抢着出头。 只能羡慕地看着黄忠前去迎战。 在颜良后方,麹义正带着一众骑兵为他压阵,见到颜良居然从一众敌将中挑到了黄忠,顿时忍不住变了脸色。 “公骥怎么挑到这老匹夫了!” 麹义心中大急,之前在邺城之战中他曾与黄忠交过手,在黄忠手上他连二十招都走不过! 这老头的勇猛绝对不逊色赵云! 颜良不可能是黄忠的对手! 尽管心中无比焦急,但颜良挑战的话都说出来了,而且黄忠已经出来迎战,来不及更改了。 于是他只好对身边的一众骑兵们下令道:“把弓箭都准备好,待会儿颜良将军若是不敌败退,马上放箭阻止敌将追击!” 众骑兵们纷纷点头应下。 乐成县城墙上。 守军士兵们看见颜良居然挑战一个老头,彼此之间也开始窃窃私语,语气多少带着些鄙夷。 “那老头看起来都年过半百了吧?颜良将军怎么挑了这么个对手?” “看来颜将军也胆小,不敢对战吕布和赵云那样的猛将,只能挑弱的欺负。” “倒是那老将军有几分胆识,这么大年纪了,面对颜将军的挑战居然还敢直接迎战。” “我也觉得。” 守城士兵们议论纷纷。 “这个蠢货!” 一旁的袁绍气得七窍生烟,周围士兵的议论声更是让他羞愧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让颜良挑个弱点的对战,但也没说要挑个这么弱的啊!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就算斩了又能如何? 于士气根本没有半点提升! 可事到如今他即便气愤也没用,只能强行忽视这些议论,将注意力放在城外的战斗之中。 此时颜良和黄忠已经展开了交锋。 “受死!” 黄忠长刀在手,杀向颜良。 由于天子在后面观战,所以他丝毫没有留手,招式狠辣且杀意十足,直奔颜良的要害而去! 颜良抬枪格挡住黄忠的这一击,从武器上传来的强大力道,令他双手一麻,心中更是忍不住震惊了。 “这老头的力道怎么这么大!” 黄忠的武力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刚刚本是随手格挡,谁知道黄忠一刀给他震得长枪都差点脱手而出! 好恐怖的力量! 颜良隐隐意识到自己好像挑中了一个不得了的对手,他不敢再怠慢,收起了全部的轻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黄忠对敌! 两人伱来我发,刀光枪影。 顷刻间交手十几招! 颜良从一开始能够与其交手,再到后来有些吃力,最后完全落入下风,只能勉强抵挡! 直到第二十个回合之后,颜良的双手虎口已经崩裂,手臂更是传来阵阵剧痛,几乎要握不住枪了! 黄忠的实力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这个老头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武力不亚于赵云! “不行,我不能退!” 颜良知道自己不是黄忠的对手,但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咬牙继续和黄忠交手。 而黄忠越打越凶,瞅准一个机会,长刀从下自上斜劈,奔着颜良的头颅而去! 这一刀若是斩中,颜良必死无疑! “公骥!!” 袁绍悲呼一声,两眼顿时一黑,“噔噔”后退数步,根本不敢去看。 颜良乃是他现在硕果仅存的心腹大将,若是颜良身死了,他手下除了一个麹义以外就再无可堪一用的将领! 但等待了片刻,他并没有听到身边士兵传来惊呼之声,于是才敢再度睁眼看向城外。 只见颜良依然还活着,只是披头散发,头盔不知何时掉落了,此时依然勉强在和黄忠缠斗。 袁绍见此大喜,顾不得什么士气不士气了,焦急地对城外压阵的麹义喊道:“麹义!你速速去襄助颜良!” 如果再无外力相助,颜良迟早要死在黄忠刀下! “诺!” 麹义早就有出手的打算了,听到吩咐后他没有丝毫犹豫,提枪策马加入战场,和颜良一同迎战黄忠。 “你怎么来了!快退下!” “这是我的战斗!” 颜良嘴角溢血,咬着牙骂道。 他挑战一个老头本来就够丢脸了,结果现在还二打一,即便赢了也没有丝毫脸面可言! 麹义道:“你打不过他的!败退也比死了好,我们一同击退他便直接撤回城内!” 听到麹义不说击杀黄忠,而是说击退后撤离,颜良的心中一凛,意识到麹义可能了解这老头的实力。 所以他不再多言,挺枪而上。 汉军阵前。 赵云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冷哼道:“袁绍那边的武将当真是不要面皮,又是二打一!” “陛下,末将请求出战,驰援黄老将军!” 刘协摇头说道:“不急,黄老将军看起来还游刃有余,若是真的打不过了,子龙你再前去助战也不迟。” 黄忠正是需要扬名立万的时候,还有什么机会比踩在颜良和麹义的头上更为合适? 如今同时和麹义、颜良交手也并没有显露出不敌的样子,哪怕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他才选择按兵不动。 倘若黄忠如果能和赵云上次那样杀一个击退一个,甚至把两个都给斩了,对士气的鼓舞无疑是巨大的。 此时此刻,战场上。 黄忠面对麹义、颜良的联手攻击,不但丝毫不惧,反而越战越勇,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甚至将两人给压着打! 气势十足! 双方的士兵们也都盯着战场上交战的三人,心神完全被这场战斗所摄,只因实在是太精彩了。 黄忠简直勇猛地不像话! 麹义也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终究是放弃了击退黄忠的想法,咬牙道:“公骥,我们撤!” 一边说,一边且战且退。 向后方城池撤去。 颜良也知晓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所以听闻此言后也很果断地选择和麹义一同撤退。 “哪里逃!” 黄忠见此一瞪眼,怎么甘心让即将到手的阵前斩将功劳溜走?大吼一声后就策马向两人追去。 但这时候那些压阵的骑兵们出手了。 纷纷弯弓搭箭射出一波箭雨! “无胆鼠辈!” 黄忠破口大骂,可不得不躲避。 马术惊人的他俯身半下马,躲在马腹处避开这一波箭雨,然后又重新骑上去,但此时他已经被这群家伙彻底激怒了。 “从来只有我射人,岂有人射我!” 黄忠拿起弓箭对准了那些士兵,只见他猿臂轻展,一轮漂亮的连射,七八支羽箭飞射而出,将那些士兵们全部射落下马! 箭箭皆中! 解决了这些杂兵,没等他继续抬箭射向颜良和麹义,袁绍已经命城墙上的守军士兵再度向他射箭,阻止他追击。 不得已之下,黄忠只能选择撤退,因为他若是再敢上前追的话,必然会被射成刺猬。 “可恶!两个无胆鼠辈!” 黄忠心中满是怒火,不甘心就此无功而返的他抬起弓箭,对准了乐成县城墙上飘扬的旗帜。 然后一箭射出! 羽箭如流星飞逝、划破长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直接将那面旗帜给射落,并将其钉在了城门楼的柱子上! 全场哗然! 所有人无不为这神乎其技的一箭给震惊了,汉军阵营中更是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彩——!!!” 射出这样惊天一箭,黄忠彩稍稍出了口恶气,冷哼一声后掉头返回军阵。 来到刘协面前,黄忠直接下马跪倒在地,深深埋首,语气沉重地道:“末将未能阵前斩将敌,还请陛下责罚!” 不管是不是因为麹义帮助才让颜良逃走,他没能成功斩将,就是辜负了天子的期望! “老将军请起。” 刘协并没有责罚黄忠的意思,笑道:“敌军以多打少,这非老将军之过。” “将军以一敌二还能将其击退,甚至一箭射落敌军旗帜,可谓威风盖世,不但无罪,而且还有大功。” “诸位爱卿以为否?” 张辽、张郃、赵云乃至于吕布闻言都点了点头,此时他们看向黄忠的目光都充满了钦佩。 已经过了半百的年纪,还能以一敌二,把两个敌方大将给追着跑,最后还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射落袁绍的大旗! 这样的实力堪称惊人! “他很强。” 便是吕布也收起了对黄忠的轻视,他现在不觉得张辽那番话是对黄忠夸大了。 黄忠这个年纪还有这等武力,要是与他同样年纪的话,的确能和他斗个旗鼓相当,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当然长时间酣战的话他还是认为自己能赢。 “谢陛下。” 黄忠满脸惋惜,阵前斩将的功劳就这样溜走了。 谢过天子之后,他起身返回阵中。 所过之处,诸将纷纷给他让开道路。 这是对他实力的认可。 刘协收回目光,抬头看向乐成县,冷冷下令道:“传令三军——” “准备攻城!” 斗将结束,他们这边已经占尽了能占的优势,接下来就没什么花里胡哨了。 全军攻打乐成县! 打下来了,则冀州收复,则北方平定! 第250章 破城,袁绍割须弃袍!(万字大章) 随着刘协一声令下,城外的大军都开始动了起来,一架又一架体型极为庞大的古怪器械被推到了阵前。 正是刘协让甄氏制造的投石车! 只不过他给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紧迫了一些,甄氏工匠从拿到图纸,研究再到制造出来耗费了不少时间,以致于仅仅只造出了二十余架投石车,并没有达到他预想之中的上百架。 “这就是陛下准备的杀手锏?” 贾诩、吕布等一众文臣武将们看见如此之大的投石车,一个个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这批投石车是昨天刚刚运到军中的,虽然不知其威力如何,但光看着体型就足够不俗。 在众多士兵们的操作下,抛车开始绷紧,并且往投器上装填石弹,然后调整方位,对准远处的乐成县。 乐成县城墙上。 颜良、麹义二人已经狼狈地逃了回来,此时刚跑到城墙上,准备向袁绍请罪。 但眼下袁绍却根本顾不上训斥他们,因为他的注意力也被城外那些巨大的投石车吸引了。 “这是什么抛车,体型怎么会如此巨大?” “他们真打算用抛车来攻城?” 袁绍本来觉得用抛车攻城是个笑话,但当这些抛车被推出来、摆在他面前后,他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股惊惧之意。 因为实在是太大了。 “不可能的,那些抛车距离城墙足足有四五百步的距离,而且他们准备的那些石头分量又那么沉重,不可能投得过来……” 袁绍强行镇定,自我安慰道。 然而他这个念头才刚闪过,他就见到其中一架抛车忽然抛射出一块巨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跨越战场、狠狠落在城门楼上! “砰——!” 伴随一道轰然巨响,这块重达数百斤巨石直接将屋顶洞穿,砸出了一个恐怖的大洞,然后重重落在了城门楼内的木质地板上,令整个城门楼都为之一震! “主公小心!” 未等袁绍反应过来,他就听到颜良发出一道怒吼声,竟是丝毫不顾尊卑之礼,上前扯着他就跑下城门楼、往墙垛下躲! 因为此时此刻城外那些抛车齐齐发射,几十块巨石携裹着万钧巨力,向着乐成县袭来! 石落如雨! 这些巨石有的飞得太远、越过城墙落入了城内;有的落在了城门楼上,再度将屋顶、地板破开一个个大洞。 有的重重砸在了城墙上,与厚重的城墙碰撞发出巨响,令整面城墙都为之轻微震颤;有的则是直接砸在了城墙过道上,将来不及躲避的倒霉士兵给砸成了肉酱! 鲜血残肢飞溅! 如果说箭雨尚且能够用盾牌抵挡,但这种落下的巨石堪称谁接谁死,因此城墙上的士兵都选择龟缩在墙垛下躲避。 一个个脸色苍白,吓得瑟瑟发抖。 投石车造成的伤亡其实并不大,刚刚死在那一轮投射下的也不过只有几十个人而已,但带来的威慑力和压迫力却无与伦比! 看着战友被巨石砸成一滩肉泥,这种视觉冲击力和恐怖是要远超被箭射死、又或者被刀砍死。 是真正的死无全尸! 颜良、麹义等将领也是惊魂未定,他们完全想象不到,抛车居然能够隔着这么远、把这么重的石头给抛过来! 这是抛车能做到的?! 压下心头震惊,颜良语气急促地对袁绍说道:“城墙上不是久留之地,主公还是快快撤退吧!” 要是袁绍不小心被飞来的石头给砸死,那一切可就真的完了,乐成县直接宣告破城! “我……” 袁绍闻言张口就想拒绝,但这时一块巨石飞上城墙,重重落在他面前的过道上,将地上的青砖给砸裂了数块。 见到这样的一幕,袁绍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咬牙道:“护送我撤退!” 颜良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唤来一队持着众盾的甲士,趁城外投石车装填石弹的间隙护送袁绍离开城墙。 此时汉军阵中。 所有人都被投石车展现出来威力给震惊到了,隔着这么远投出这么沉重的石头,这已经完全超乎了他们认知。 “有此利器!此战必胜矣!” 崔琰满脸兴奋之色,由衷感叹道。 在投石车的压制下,城墙上的士兵们根本都不敢露头,这压制力可比箭雨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吕布更是跃跃欲试地道:“陛下,趁着他们不敢还手,我们赶紧派兵攻城吧!” 现在敌方守军完全被投石车给震慑住了,全都躲在墙垛下,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正是进攻的好时候。 “不急,再等等。” 刘协抬手制止了吕布的建议,现在投石车才刚刚显威,囤积的石弹还有许多,可以再多投一些来压制、杀伤敌军。 现在若是贸然派遣大军上前去攻城,落下的石弹不小心砸到自己人可就不妙了。 “继续攻击!给朕对准了城门楼、瞭望塔以及城墙上轰!” 刘协向前重重一挥手,悍声下令道。 他刚刚观察了一下,乐成县的城墙很厚实,石弹造成的破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短时间内轰塌城墙是不大可能的。 但却可以攻击城墙上的城门楼、瞭望塔还有哪些墙垛,如此一来待会儿大军攻城时也会更加简单。 “诺——!!” 众多负责操作投石车的士兵们闻言纷纷铆足了劲儿,不断搬运石弹并投放出去。 在一轮又一轮石弹的轰击之下,城墙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负责侦查战场的瞭望塔也被破坏,墙垛都砸毁了不少。 除此之外,东城墙上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城门楼在遭到上百枚石弹的轰击后也终于被砸断了柱子,整座楼轰然倒塌! 而这也正是进攻的信号! “全军攻城!!” 伴随刘协一声令下,三万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在投石车石弹的掩护和压制下浩浩荡荡的地杀向乐成县! …… 这一战足足从天亮打到了天黑。 尽管刘协这边优势极大,还有着投石车的帮助,但守城到底是比攻城容易的多。 乐成县内的士兵们依靠着高墙之利艰难抵挡住了一轮又一轮进攻,死死守住了城池。 强行攻城的劣势就在于此了。 城墙高大,攻方士兵必然要借助云梯、井阑车等等攻城器械攀登城墙,进攻的点位单一,但守城士兵却遍布整面城墙。 除非是人数差距巨大,靠着人数优势不断堆上去,把守军的士兵拼光;又或者是攻方士兵的悍勇远超守军,一举登城成功。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办法。 而乐成县内的守军有将近三万人,兵力完全不逊色于汉军。 再加上属于袁绍麾下精锐,整体实力也不差,所以这场战争注定不是短时间内能定胜负的。 夜色降临,汉军军营内。 众多谋士将领们齐齐汇聚在中军大营内,讨论着今天这场战役,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 “陛下,今日虽然未能一举破城,但却使敌军伤亡惨重、士气大跌,最多十五日时间,我军必能攻下乐成县!” 张辽神色坚定,信心十足地说道。 当双方士兵的实力与人数都差不多的时候,除了拼装备以外就是拼士气。 他们这边的士气很高,今日差点都将东面城墙给拿下了,只是守军士兵太多、源源不断的驰援上来,才将他们逼退了下去。 但守军一方为了抵挡住他们的进攻,也付出了惨痛的伤亡,总体来说这战是他们取得了优势。 “用不着十五日!” 崔琰闻言站出来说道,眼中精光闪闪,“陛下,今日我们仅仅进攻了东面城墙而已,就让敌军难以招架。” “明日可以改用围三阙一的战术,进一步给袁贼增加守城的压力,然后趁其不备集中攻击东面城墙,则乐成县必破!” 围三阙一战术是攻城战中最常用的,简单来说就是攻打三面城墙,唯独留下一面城墙不攻。 如果四面合围敌人,就可能促使敌军拼个鱼死网破;相反,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可能使敌军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 而且更重要的是,虚留缺口并非放任不管,而是要在敌人逃跑的必经之地预设埋伏,使敌人在仓促逃跑过程中陷入埋伏圈中。 特别是围困坚守城堡的敌人,一旦敌人弃城而逃,便可免去攻城之苦,在野战的战场上彻底消灭敌军。 相比之下,与逃窜之敌作战的难度显然要比与死战之敌作战要小得多,代价也会少得多。 崔琰提出的战略是虚实交替,围攻三面城墙分散兵力,趁其不备加强对其中一面城墙的进攻,比简单的围三阙一更加高明。 “我们的兵力不足。” 刘协摇了摇头,叹息道:“朕并非不想合围乐成县,但我们的兵力与袁绍相差无几,而且投石车仅有二十余架,分配不过来。” 围三阙一的首要条件是兵力够多。 但问题是双方兵力差距并不大,采用围三阙一的战术反而会降低了进攻的强度。 如果投石车足够的话,同时对三面城墙发起进攻也并无不可,但奈何仅有二十架而已。 “那……为何不多造一些投石车?” 崔琰有些不解地说道,将目光投向了负责将投石车运送过来、并进行组装的甄家管事。 众人闻言也纷纷看了过去。 甄氏是负责制造投石车的。 投石车如此好用,二十架是实在太少了,要有上百架还差不多,拿来攻城实在是方便的很。 也就是乐成县城墙太高太厚重,要是换做小一些的城池,城墙怕不是直接会被砸毁。 “虎贲中郎将有所不知。” 甄家管事叹息一声,无奈道:“并非是我们甄氏不想,实在是因为这投石车的造价太过高昂了。” “造价高昂?” 崔琰皱了皱眉,“不过是一些木头而已,甚至连铁都未用上多少,造价能有多昂贵?甄管事莫要说笑。” 投石车通体都是木头制造的。 木头能有多贵? 漫山遍野都是。 甄家管事解释道:“木头是不值钱,铁料我甄氏也有,但制造投石车需要用到牛筋,甚至是兕牛筋。” “因为时间急迫,所以根本来不及收购,为了赶制这二十架投石车,我甄氏已经将族内一大半耕牛都宰杀了。” 所有人闻言心中都是一震。 耕牛作为耕地的牲畜,论宝贵程度是要远超战马的,民间擅杀耕牛可是大罪,一头耕牛死了要去当地的官衙进行报备,可见耕牛的重要性。 甄氏为赶制投石车,居然杀了那么多耕牛? 哪怕是崔琰听了也不淡定了。 制造一架投石车肯定要用到不止一头耕牛的牛筋,甄家这次杀了这么多耕牛,可谓是大出血。 “不过……” 甄家管事眼珠子转了转,恭恭敬敬地对刘协道:“若是陛下需要,臣马上通知族内将剩下的耕牛一并宰杀,并向外收购耕牛还有牛筋,尽快制造出更多的投石机!” “为了陛下击败袁贼、一统北方的大业,我甄氏哪怕付出再多又何妨?这是我们甄氏的责任所在!” 这番话大义凛然,充满正气。 尽管在场的人都知道甄家管事这是在刻意向天子邀功,但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因为甄氏确实狠啊,也确实舍得,一口气宰杀这么多耕牛,没几个世家大族敢这么搞。 “不必了。” 刘协毫不迟疑地拒绝了这一提议。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爽。 因为甄氏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牛筋虽然比较稀缺,但花大价钱收购是能收购得到的。 甄氏采取屠杀耕牛来制造投石机,并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是为了用自我牺牲来向他邀功。 耕牛是很稀缺的,甄氏这么做到最后恶名还是得他这个天子来承担,谁让是他下的令? “现在时间紧迫,制造投石机再送来已经来不及了,没必要如此耗费人力物力,还白白杀了那么多耕牛。” “来年要是误了农时,百姓不知又要饿死多少。” 刘协简单跟众人解释了一句,接着说道:“明日继续猛攻东面城墙吧,不要分散兵力,集中攻打一处。” “诺!” 众臣闻言,纷纷躬身领命。 …… 乐成县,太守府。 在刘协和众臣讨论进攻乐成县的战术之时,袁绍也同样在讨论反击之策,或者说……撤退之策。 颜良神色沉重,忧心忡忡地道:“今日我们伤亡不小,军中将士们的士气也十分低落。” “照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要守不住乐成县了。” 颜良的这番话并非是在危言耸听。 此番天子御驾亲征,本就让守城的士兵们的抵抗之心减少了许多;后来他斗将失败,更是令士气进一步滑落。 接着双方开始大战、投石车显威以后,许多士兵都被从天而降的落石吓得心惊胆战。 若非是他率领督战队伍巡视城墙,并斩杀了那些畏缩不战的士兵的话,今天这城能不能守住还是两说。 身为统兵之将,颜良十分明白士气的重要性,城内守军们的士已失,没有那种敢于死战的念头,那这城就不可能守得住。 被攻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住口!” 袁绍重重一拍桌子,打断了颜良的话,怒容满面道:“未战而先言败!今日城外那老将把你的胆气都给打没了吗!” “让你去挑个弱点的武将打,结果你挑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将!打个老将也就罢了,而且还打输了!” “若非大战在前,我定不饶伱!” 颜良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但却又无法反驳。 今天那一战他实在是输的太丢脸了,要不是麹义出手相助,他恐怕就要交代在城外。 将颜良狠狠训斥一通后,袁绍心中的怒意稍减,但是脸色依旧阴沉。 他知道颜良战败不是因为太弱,而是那无名老将太强。 毕竟颜良和麹义两人联手都不是那人的对手,上一个做到的还是赵云。 足以说明那无名老将的实力比起赵云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也说不定。 “吕布和那孽畜到底从哪得来这么多猛将?还有那威力恐怖的投石车,又是从哪得来的?” 袁绍只觉得满肚子都是疑问。 吕布和袁熙,一个三姓家奴,一个他从未重视过的次子,什么时候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绍皱眉沉思,莫名的,他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了刘协骑在白马上、被吕布、袁熙以及贾诩等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的身影。 他顿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之色。 “难道是他?” 袁绍忽然意识到了一点,所有的变故似乎都是从他离开邺城开始的,此后他就对那个傀儡天子失去了掌控。 袁熙挟持天子……吕布派兵驻扎……世家和亲信谋士的背叛……公孙瓒出兵攻伐……马超、韩遂进攻并州……沮授寄过来那封绝笔信…… “那流民莫非真的是天子?还是说,他把所有人都骗了。” “当初我若不知他的身份,也会被他所蒙骗!” 袁绍脸色变幻不定,他原本只觉得那些信件都是袁熙伪造出来糊弄他的,但现在他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因为一切似乎都与刘协分不开干系,而且今天在城外所见,刘协也是一副从容的样子,被一群人众星捧月。 哪里有半分被挟持的模样? 甚至阵前喊话也是袁熙亲自过来,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会派那个傀儡天子过去,而不是以身犯险。 事到如今,袁绍开始动摇了。 他发现刘协身上充满了迷雾。 他似乎从没有看透过这个流民。 这么长时间来除了那些寄过来的信件以外,他对其一无所知,他看见的都是刘协想让他看见的。 “不!不对!这一切都是袁熙那个孽畜故意给我制造的假象!我不能被他所蒙骗!” “流民就是流民!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天子?” 袁绍猛地甩了甩头,把这些纷杂的想法和念头都摈弃出脑海,看来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竟然开始了胡思乱想。 颜良、麹义二将看见袁绍坐在那里沉思,脸色时而迷茫、时而凶狠、时而震惊、时而坚定,不禁满头雾水。 主公这是怎么了? 袁绍深吸一口气,表情恢复平静,起身对颜良、麹义吩咐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死守住乐成县!” “只要等到入冬之后郭援的大军前来支援,我们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甚至反攻回去!” “传我军令,提高给三军将士们供应的伙食,要天天都有肉,城内的财物们也一并分赏下去,不要吝惜!” “此外增加督战队的人手,凡是有怠战、怯战、以及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者,斩!” 重赏和重刑。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动用的、也是最好用的手段,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乐成县,等待援军的到来! …… 刘协下定了决心要吃下乐成县,而袁绍也下定了决心要死守城池,双方都将各自的命运赌在了这一战上面! 自首日进攻后的第二日起。 惨烈的战争就此爆发。 他动员了麾下所有兵力,对着东面城墙猛攻不止;而守军一方在袁绍死亡和重赏的刺激下,亦动用了一切手段防守城池。 双方激烈交锋,伤亡都十分惨重。 但面对汉军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的攻势,守军一方的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防守起来也越发吃力。 即便袁绍赐下再多奖赏也难以激励。 与此相对的。 汉军一方虽然也伤亡不小,但气势依然高昂,所有人都对能攻下乐成县没有丝毫怀疑。 身为天子的刘协每日都会亲自去伤兵营中探望,并且动手为伤员们包扎、慰问,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以此激励士气。 这般行为无疑让士兵们大为感动,同时也越发感到振奋。 如此,直到第十日。 汉军中军大营。 在军营之中生活了一段时日,刘协整个人都消瘦了一些,看起来少了一分温润,多了一分铁血杀伐之气,就连眼神也变得越发锐利有神了。 他翻阅着手中郭嘉呈上来的伤亡名册,忍不住摇头一叹:“伤亡居然这么多,我大汉的儿郎啊……” 这场战役实在是太惨烈了,袁绍的顽强远超他的想象,但这并不能减少他打下乐成县的决心。 与之相反,这份伤亡名册上每多一个人的名字,都会让他对袁绍的杀意更增添一分。 “陛下。” 郭嘉闻言出声安慰道:“伤亡虽然不小,连续十日的攻城,我们占尽了优势,袁绍已是强弩之末,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臣以为不如明日让将士们休整一天,养精蓄锐,后天发起总攻,一鼓作气打下乐成县,陛下觉得如何?” 乐成县已经摇摇欲坠,眼下就差最后一击! “嗯,那就……” 刘协思忖片刻,准备答应下来。 但在这时,贾诩、张辽等人一同走入了营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 刘协刚想问他们过来有何事,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直接起身走出营帐。 寒风迎面吹来。 带着一丝冰凉落在了他的鼻尖。 刘协伸手摸了摸鼻子。 接着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天空中大雪纷纷扬扬,如同鹅毛般落下,在北风的卷集下飞舞盘旋,不断落入大地。 凛冬已至。 见到这样的一幕,刘协死死握住了腰间的利剑,眼中浮现出一丝难掩的暴怒之意。 眼下距攻下乐成县只剩最后一步,这时候居然天降大雪? 开什么玩笑! 贾诩等人的脸色也都难看至极,大雪降临,他们攻城将会变得无比艰难,最后可能功亏一篑! 之前付出的伤亡也都将白费! “他娘的!” 吕布更是暴脾气,直接破口骂道:“贼老天不长眼!这时候下雪不是平白助了那袁贼吗!真是晦气!” 这句话简直骂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天不助朕,助尔袁?” “呵!” 刘协也是嗤笑一声,盯着阴沉沉的天空,声音中充满了彻骨的冰冷和森寒杀意。 “即便不占天时、不占地利、不得人和!朕也要打赢这场仗!” “天不助朕!朕又何须天助!” 刘协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眼里的凛冽之意仿佛能刺穿天空,直抵苍穹! 在他身后,众臣闻言为之悚然! 在这个崇尚礼法、敬畏鬼神的时代,刘协却说出了这等不敬上天的言语! 但是他们望着刘协那挺拔屹立的身姿,所有人又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因为只有真命天子才能有如此气魄! “传令下去,全军集结!” “半个时辰后发动总攻!” “此乃最后一战!” “朕——誓杀袁绍!” 刘协丢下这决绝的一句话,然后毅然走入鹅毛大雪之中,漫天大雪也无法将其挺拔的身姿掩盖。 来不及休整了,必须要等大雪封路之前把乐成县攻下,成败在此一举! 吕布眼中战意熊熊,二话不说紧紧跟随了上去,赵云、张辽等武将们亦紧随其后。 …… 乐成县,太守府, “好一场雪!好一场大雪!” “哈哈哈哈哈!” 亦是满脸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的袁绍看着飘雪的天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狂喜,放声大笑了出来。 这一场大雪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下了雪,吕布和袁熙的军队攻城就会变得越发艰难;入冬之后,郭援也就有了离开并州支援他的机会! 这时一名士卒匆匆跑来禀报:“主公,敌军已经重新集结,似乎要发动总攻了!” 听到这句话,袁绍冷笑一声。 终于开始着急了么? “告诉颜良将军和麹义将军,让他们给我死死守住!胜利就在眼前!” 最多再撑过一日,他就赢了! …… 大雪与空中飞舞,如同柳絮翻飞。 甚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但现在乐成县城墙上所有守军士兵们却无暇欣赏这一副美景,他们的心中都是一片紧张,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而这份压力正是来自于城外那黑压压一片的、整齐肃立的汉军士兵! 在那纷飞的大雪之中。 无数身披黑甲手持武器的汉军士兵们在沉默而立,雪花落在他们的利刃以及遍布战痕的甲胄上,染上一分苍白。 军旗还有天子龙旗已经被雪花打湿,但依然在大风的卷集下与大雪中飞舞,仿佛在无声嘶吼, 两万余大军就这样沉默肃立着,一股缄默而肃杀的气势油然而生,让望者忍不住心生极大的压力。 但给予乐成县内守军门压力的不止是这气势萧杀的汉军,而是在那大军阵前的那道身影! 为了最大程度的鼓舞己方士气打压敌方士气,这一战刘协站在了最前线! 他披甲带剑,身后披风猩红。 眉宇间充满了让人心颤的冷冽。 任由大雪落满全身,刘协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而在他身旁,吕布、赵云、张辽、张郃、太史慈等等武将们侍立在侧。 看着远处像是病虎一般盘卧、苟延残喘的城池,刘协抽出腰间天子剑,冷声下令! “温公率领一路兵马,强攻城门!” “张郃、高顺、黄忠、太史慈!你们领兵登城,无论如何要将城墙给占领!” “杀——!!!” 吕布、张郃等大将们全都开口怒喝,于是乎战鼓声齐响,投石车、羽箭齐发,震散漫天雪花! 在大雪中沉默肃立的汉军终于有所动作,发动了这些天以来的第十次进攻,也是必将是决定胜负的终局之战! 吕布、张郃、黄忠各自率领一路人马,杀向东面城墙,身为大将的他们这次将要亲自参与攻城! 之前攻城他们轮番出动,所有人都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拿下这座城池,擒住袁绍! “轰——!” “轰——!” “轰——!” 箭落如雨,巨石轰鸣。 一块又一块巨石落在乐成县的城墙上,让城墙发出阵阵哀鸣,同时压得众多守军们不敢露头。 在此间隙,无数大军已经冲到了乐成县城外,架起战车还有云梯登上城头,悍不畏死地杀上城去。 还有几十名身强力壮的汉军士兵则是用撞木,不断撞击乐成县的城门上,打算将这扇沉重的大门给撞开! 尽管城门里面已经用沙袋和石头堵住了,但十日以来汉军士兵不断用撞木撞击,城门已经接近破碎。 但不管汉军士卒们怎么撞。 始终都还差一线。 “让开!我来!!” 这时候吕布策马而来,怒声喝道。 只见他怒目圆睁、高举着手中方天画戟,绝世般的气概有若战神降临,携万钧之势狠狠斩向了城门! 金铁交击,轰然巨响! 之间那厚重的城门在吕布的一戟之下直接被斩得破碎,轰然倒塌,宣告破开! 见到这样的一幕,所有将士们顿时士气大振! “温公无敌!” “跟着温公冲啊!杀!” “擒袁贼!杀!” …… 所有将士们都被吕布所展现出来的个人伟力给刺激得热血沸腾,自古战场之上,一名勇武可当万军的猛将是最能引动士气的。 城门告破后,士兵们很快将通道内的石头和沙袋给清理而出,然后在吕布的带领下杀入其中! 如同铁桶一般的、被连攻十日不破的乐成县,终于被撕开一道缺口! 另外一边,汉军士兵们已扛着攀登用的云梯,将其架在了关下,张郃、黄忠等将领们带着士兵们悍不畏死地杀上城头。 这次率先登城的士兵都是高顺陷阵营的士卒,个个作战堪称勇猛无双,跳上城头后就和敌军士兵展开激烈交锋,为后面登城的士兵制造机会。 “将军!我们抵挡不住了!” “颜将军!城墙将要失守!” “城门被攻破了!” 颜良正在调兵去抵挡涌入瓮城内的敌军,闻言扭头一看,城墙上竟不知何时已经冲上了极多的汉军士兵,就连张郃、黄忠等人也都杀上了城墙! 除此之外,吕布也正在领兵冲击瓮城城门,眼下也快要将城门给冲破了! “公骥,守不住了,撤退吧!”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 浑身是血的麹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此时他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连续作战,他已经快到强弩之末。 颜良见此心知城池是守不住了,也不再迟疑,咬牙道:“你去调集城内可用兵马,我去找主公,在北门集合!” 麹义道:“好!” 两人一统向城墙下走去。 太守府内。 袁绍尚不知城已被攻破,还沉浸在大雪降临带来的喜悦之中,哪怕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喊杀声也并不在意,只当是敌军在奋力攻城。 “这雪下的如此之大,看来无需坚持一日,只要撑过今晚,天气骤寒之下,敌军必然无法再进攻!” 袁绍笑容满面,心中一片轻松。 但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忽然传来,他抬头看去,就见颜良匆匆忙忙地闯入了堂内。 “公骥,你怎么来了?” 袁绍顿时一惊,颜良不在城墙上指挥士兵防御,过来找他难道出事了! 颜良急道:“主公,城墙和城门都已经失守了!眼下吕布已经带兵杀进瓮城,即将攻入城内!” “趁着敌军尚未杀来,主公快随我从北门逃走吧!” “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眼下时间紧迫,多拖一会儿就多一分的危险,他相信城外的大军肯定已经准备围堵其他城门! “城、城破了?!” 袁绍闻言脑子顿时“嗡”地一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好不容易才等来这场大雪,眼见胜利在望,城居然在这时候被攻破了? 那他之前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快走吧主公!” 颜良深知眼下时间宝贵,上前拉着袁绍离开太守府,一路策马赶往北面城门。 北门处。 麹义、蒋奇、吕翔三人已经等候在此,城内可调动的兵马也被他们聚集到了这里,总共只有五千人。 至于那些还在和汉军作战的将士则是被他们放弃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得有人在后面拖延敌军。 “速速出城!我们去易城!” 袁绍脸色阴沉,此时他已经接受了城破的事实,看了一眼眼前这为数不多的兵马,不甘地下令道。 无论他心里有多么不情愿、多么愤怒,但城破了就是破了,他必须要赶紧逃走,否则一定会被被吕布和袁熙擒住。 只有逃回易城才有一线生机! “诺!” 众将领命,然后将袁绍护在队伍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北门离去,向着幽州方向奔逃。 但殊不知赵云早已带伏兵埋伏在此! “果然不出陛下所料!” 赵云冷哼一声,他并未参与攻城,而是按照刘协的吩咐领兵埋伏在北门,以防袁绍弃城而逃。 “杀——!!” 赵云虎目中杀意凛然,一声令下,率领三千虎贲军,气势汹汹地向袁绍那五千兵马杀去! 袁绍听到身后冲天的喊杀声,于是转头看去,便见到一白袍银甲的小将向他追杀而来,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赵云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上次在易城外差点被赵云于万军中取首,袁绍就视赵云为梦魇,无比忌惮。 深知赵云实力的他,此时根本不敢让颜良和麹义前去迎战,生怕自己这最后两员大将也折损在此,只能不断挥舞马鞭,加快逃跑的速度。 赵云追至前方,持枪大喝道:“穿红袍的是袁贼!” 此时大地已经存了不少雪了,袁绍穿着红色锦袍,在一片白雪皑皑中显得分外扎眼。 虎贲军闻言纷纷有了目标,一个个眼冒绿光,一边追一边朝着袁绍弯弓搭箭。 “该死的!” 身份暴露,箭雨袭来,让袁绍大惊失色。 他二话不说就将身上的锦袍给脱了下来并丢在地上,再度混入人群之中。 一直注视着他的赵云,见状再度大喝道:“长髯者是袁贼!” 第251章 袁绍:我笑那吕布无谋,袁熙少智,赵云无勇! 袁绍容貌仪态出众,外加胡须比其他人要长,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众多虎贲军士卒很快就再次找到了目标。 于是又是一波箭雨射出。 袁绍在颜良等人的掩护下狼狈地躲了过去,咬了咬牙后取下腰间别着的短刃,抓起胡须就割了下去!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伤,割须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但眼下为了逃命,他已经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一缕缕胡须被他给割下来。 原本垂至胸口处的长髯很快就被他给割了个干净,只剩下短短的一茬,断口参差不齐,看起来颇为滑稽。 “速速撤至易城!” 袁绍脸色难看,再一次混入人群。 可他还是小觑了赵云的眼力。 见到袁绍主动割须混入人群、企图逃脱追杀,赵云冷哼一声,继续振臂高呼道:“短髯者是袁贼!追杀袁贼!” 短髯者众多,赵云这句话其实并没有让虎贲军们辨认出目标,但袁绍已经被前两次给吓到了,闻言顿时心生惊慌之意。 “这也能认出来?!” 袁绍此时顾不得细想,随手扯住旁边士兵扛着的旗帜一角,挥刀割下,将下巴和脖子给包了起来。 但这么做反倒明显了。 此时双方大军的距离已经越拉越近,赵云喝道:“掩面者是袁贼!追杀袁贼!” “杀——!!” 赵云一马当先,直奔袁绍而去。 三千虎贲军紧随其后! 颜良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抬头对袁绍说道:“主公快走,我去挡住追兵!” “公骥不可!” 袁绍闻言大为着急,他不想颜良就此而亡。 赵云的武力惊人,就算是颜良和麹义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何况是颜良一人?更重要的是还有三千虎贲军! 这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主公,保重!” 颜良却已经下定了决心,直接调转马头,带领一千兵马留下断后,迎战赵云和追击的虎贲军! “公骥!” 袁绍望着颜良策马离去的身影,心中无比悲痛,因为他清楚颜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的,这一去也必然是有去无回。 可眼下再多说什么也无用了,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麹义、吕翔、蒋奇低吼道:“我们快撤!” 这是颜良拿命给他换的逃跑机会。 他若不走就是白白浪费颜良的性命! 后方。 正在紧追不舍的赵云见到颜良杀将过来,却并不打算迎战,当即下令道:“不要管别人!避开他们,随我直取袁贼!” 他知道颜良是打算断后拖住他,但他们此次的首要任务是擒住袁绍,袁绍若是跑了,那他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但颜良哪会这么轻易地把赵云放过去,一边带兵堵截,一边大笑道:“赵云小儿!可识你河间颜爷爷?” “你主公孙瓒乃是死于我手!他的头颅被我挂在枪上,拿到公孙续面前耀武扬威!” “你是没看见,那公孙小儿被颜爷爷我吓得城都不敢出!最后公孙瓒的头颅被我丢去喂野狗啦!哈哈哈哈!” 颜良为了激怒赵云迎战,可谓是极尽嘲讽之能事,每一句话都直戳赵云的心窝子。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更是让赵云的杀心暴起,升腾出万丈怒火! “伱找死!!” 赵云俊逸的面孔上一片狰狞杀意,哪怕知道颜良这是在激怒他,但这种耻辱和愤怒却让他根本难以容忍! 直接提着梨花枪,领兵迎战颜良! 双方大军悍然交错! 赵云此时正处于暴怒状态,他对颜良的杀心已经达到了顶点,故而出手招招狠绝,直取颜良要害! 而颜良此时亦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放下一切顾虑、将生死抛之脑后,也同样激发出了远超平日的实力! 一时间竟然挡住了赵云的攻势! 颜良以一招换命的打法击退赵云,然后讥讽道:“挥枪都没力气,也好意思说给公孙瓒报仇?” “我看你还是回家吃奶去吧!” 他一边挑衅一边观察赵云身上的破绽,想要伺机拼着身死,也要把赵云给带走,最不济也得将其重伤。 但赵云面无表情,根本不回应颜良的挑衅之语,一言不发地再度杀了上去! 颜良心中凛然、不敢小觑,抬枪抵挡赵云势如奔雷一般的凌厉攻击。 可赵云的枪法变幻莫测,而且攻势极强,每一击都令他难以招架,双手被震得流血不止,挥枪的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 这一慢,就是死。 待到颜良反应过来之时,赵云的长枪已经突破了他的防御,直接将他胸口捅了了个对穿。 汩汩鲜血顺着梨花枪银白的枪身流下,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赵云,而赵云眼神冷冽,除了杀意以外只有冷漠。 “嗤!” 赵云抽回长枪,一甩枪上鲜血,不再去看坠落下马的颜良,冷冷下令道:“继续追杀袁贼!” 麾下的虎贲军此时已经将颜良的那一千人马击溃,与天子为战,他们本就士气不佳,死的死降的降。 “杀袁贼!” 众将士齐齐喝道,杀气十足。 跟随在赵云身后绝尘而去。 只留下这一片血腥的战场。 颜良躺在冰冷地上,口中不断往外吐着鲜血,他望着天空中飞舞的雪花,嘴角却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主公,应该安全了……” 气息就此断绝。 风雪渐大,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白布,渐渐将遍地的鲜血和尸体都彻底掩埋。 …… 袁绍一路向着幽州方向逃去。 乐成县丢失,河间郡注定要全面失守,冀州再无让的立足之地。 但他现在尚未到绝境,只要逃到易城,便还能偏安一隅! 一路奔逃良久,直到离开河间郡境内之后,袁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因为马匹的颠簸还有风雪的加大,已经让他的身体抵达了极限。 他终究是老了。 众人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坡休息。 袁绍坐在地上,他的脸色冻得发青,整个人瑟瑟发抖,即便披着袍子也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他强打精神,哆嗦着向麹义问道:“公骥有没有跟上来?” 尽管知道颜良断后是十死无生。 但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麹义摇头道:“没有,但也没有追兵跟上来,想来是风雪将咱们的痕迹给掩盖了,令敌军难以继续追击。” 袁绍闻言,心中无比复杂。 既心痛于颜良的身死,又庆幸能够成功脱逃,但同时也有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一天,明明只差一天!” “这场雪下的这么大,只要再坚守乐成县一天,敌军必然无法继续进攻!” “只差一天!” 袁绍心中的悲愤难以用言语表述出来,这种和成功失之交臂的感觉,令他难过的想要吐血。 河间郡一丢,冀州也要丢,即便有郭援的兵马,他接下来也只能退守幽州,就和当初的公孙瓒一样。 而吕布和袁熙则是变成了占据三州之地……不,攻下并州就是四州之地,比他曾经的势力还要更强。 兵败如山倒啊。 袁绍叹息,抬头看向周围的众人,却见到不管是麹义等将领还是众多将士,此时都是一片疲惫和颓然之色。 战败再加上寒冷、饥饿以及一路奔逃的疲惫,导致眼下士气低迷无比,全军上下都蔓延着一股沮丧和绝望的气氛。 “这样下去,怕是逃不回易城……” 袁绍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逃得匆忙,没有带任何干粮和吃的;此外风雪交加,行路艰难,要是士气还这般低落的话,很难坚持到易城。 略微思索后,袁绍心中生出一计,忽地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充满了畅快之意。 这一笑,顿时把众将还有周围士兵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袁绍。 吕翔和蒋奇更是忍不住对视一眼。 主公……莫不是疯了? 麹义不解地问道:“主公何故发笑耶?” 袁绍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用充满不屑的语气说道:“我笑那吕布无谋,袁熙少智,赵云无勇!” “之前困守乐成县,我本以为要身死其中,未曾想竟能成功脱逃,可见他们也不过尔尔!” 说到此处,袁绍的目光扫视众人,自信地道:“此番虽然遭遇大败,但天不绝我,否则又怎么会降下这场大雪相助?”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诸位将士只要随我返回易城,我们休养一个冬季,重新整顿兵马,定能东山再起!” “没时间悼念失败了,去烧些热水喝了暖暖身子,等雪下的稍稍小一点,我们就马上出发!” 袁绍对众人下达了命令。 尽管他知道时局艰难,远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松,但他身为主公必须要在下属面前表现得有底气。 毕竟如果连他这个主公都萎靡不振的话,那这支队伍可就真的完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随着袁绍说出这番话之后,原本低迷的士气果然提升了不少,众人都重新找到了主心骨,捡柴的捡柴烧水的烧水。 袁绍见此终于松了口气。 但没过多久,一名士卒匆匆跑来,惊慌失措道:“主公!敌军追过来了!” “你说什么!” 袁绍这回彻底绷不住了,一下子变了脸色,匆匆走上小山坡看向后方,果然见到一支队伍向他追杀而来! 为首的那名白袍小将不是赵云又会是谁! 对方居然还在对他紧追不舍! 赵云其实已经追了许久,原本他都丢失了袁绍的方向,好在最终还是得上天眷顾,被他给寻到了。 见到山坡上出现的人影之后,赵云的精神为之一振,大声道:“袁贼就在前面!山坡上的是袁贼!追杀袁贼!” 言罢率虎贲军踏雪追击! “这条疯狗!!” 袁绍气得破口大骂。 见到赵云,他就知道颜良肯定已经身死了,然后这个家伙竟还对他死追不放,简直就跟疯狗一样! 到底哪来这么大仇! 骂归骂,但跑也一定是要跑的,袁绍对麹义道:“你去率兵拦住赵云!不需要与他死战,稍微牵制即可!” 说完也不等麹义回答,袁绍就翻身上马,带着吕翔、蒋奇二人,领着少许兵马继续逃亡。 而麹义听到袁绍让他领兵去堵截赵云,心中自然十分不愿,毕竟他根本不是赵云的对手。 但眼下赵云已经杀了过来,他即便想要避战也做不到了,只能选择迎战。 …… 太行山脉,黑山寨。 张燕正坐在燃着火盆的屋里喝着闷酒,在离他不远处的架子上,挂着那副天子御赐的将军甲胄还有战刀。 “挨千刀的袁贼!为何不能老实待在易城?非要跑去那鸟河间郡!害得老子封县侯的功劳都没了!” “这笔账你给老子记着!” 张燕恶狠狠地说道,一边抓起一只羊腿,用牙齿撕扯着羊肉,仿佛咬的不是羊腿而是袁绍。 他这么痛恨袁绍是有理由的。 天子给他的命令是把袁绍死死拖在易城,结果旨意到来没多久,袁绍就撤回了河间郡。 他封县侯的梦想自然也就泡汤了。 说不定天子还要追究他的责任。 每每想到这里,张燕就恨不得提刀把袁绍给剁了,他实在是恨极了这个家伙。 “砰!” 就在张燕心情不爽之际,房门忽地被人踹开,寒冷的风雪顿时吹了进来,令屋内的温度骤降。 看见跑进屋来的人,张燕沉着脸道:“进个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规矩都忘了吗!” 进屋的正是王当。 尽管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之一,但只要不懂规矩,他就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规矩,就是寨里最大的东西。 “老大!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王当满脸激动,因为兴奋就连声音都在发颤:“咱们安插在河间郡的弟兄传回消息,陛下的天军已经将河间郡给攻破了!” “眼下袁绍正带领残军向幽州逃来,看样子是准备返回易城!” “咱们的机会到了啊!” “此事当真?!” 张燕听了王当的话后,脸上难掩震惊和兴奋之色,但又觉得难以置信。 这种好事居然能掉到他头上? 第252章 擒获袁绍 “包真的老大!” 王当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信誓旦旦地说道:“而且袁绍逃出来根本没带多少兵马,陛下派的人也在追杀他。” “咱们这时候要是领兵前去堵截,就算不能亲手抓住袁绍,也能把他给堵住,让他没法逃走!” “这可是一份泼天功劳啊!” 袁绍可是被天子下了圣旨打为反贼的人物,之前天子让他们黑山军拖住袁绍,就给出了封侯拜将的重赏。 那如果他们把袁绍给抓了。 天子又会给他们什么封赏? 不敢想啊,简直不敢想! 看着王当兴奋的神情,张燕的心中也火热了起来,当机立断道:“通知所有弟兄们集合!务必要抢在天子派来的追兵前抓住袁绍!” 要么不干,要干就干票大的! 张燕可不满足于堵截袁绍的功劳,他想把袁绍亲手抓住,然后再去向天子请功! 到时候他得了封赏,山中弟兄们也都有了出路,他再把兵权一交,做个富家翁安稳度过余生,简直不要太舒服! “好!” 王当就在等张燕这句话,闻言兴奋地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 河间郡,乐成县。 随着袁绍带着颜良等将领们脱逃,乐成县的残余守军们纷纷丧失了斗志,很快缴械投降。 整个乐成县彻底落入了刘协的掌控。 城墙上。 刘协正在郭嘉的陪同下进行巡视。 虽然上面的尸体已经被清空,但血迹依然残留,除此之外还有刀剑的痕迹、被投石车的石头砸出来的裂痕。 看着这些痕迹,刘协恨声说道:“袁绍为了一己私欲,竟害的我汉家儿郎死伤这么惨重!” 这次赢得实在是艰难,而且险之又险。 如果没有改良过的投石车。 如果真让袁绍再拖一夜的话,大雪降临、气温骤降,这城就攻不下了。 之前付出的伤亡也将全部白费。 所幸,最后的结局是好的。 一旁的郭嘉闻言说道:“陛下,此战虽然损失不小,但收获却更加巨大,整个冀州都将落入陛下掌控。” “而且子龙将军已经带领虎贲军去追杀袁贼,再加上羽林骑也出动了,定然能将袁贼擒回来!” 刘协微微点头,宽心了些许。 袁绍只带着几千兵马逃出乐成县,出城不久就被赵云领兵埋伏杀以及俘虏了一千,大将颜良也战死。 而他得到消息后马上就让高览带领羽林骑支援赵云,一同前去追杀。 羽林卫虽比不上吕布的并州狼骑,但也是精锐骑兵,袁绍不可能逃得回易城。 眼下,他只需要等待。 …… 此时此刻,袁绍正在雪地上逃亡。 他将绝大部分军队都留给了麹义去抵挡赵云,身边仅有吕翔、蒋奇还有区区两百来人而已。 一路逃出很远,确认没有追兵之后,袁绍才敢稍稍停下来歇息一二。 “主公,不能停下啊!” 吕翔见此忍不住催促道:“麹将军挡不住赵云的,咱们要是在这里停下,待会儿敌军肯定又会追上来!” 他们现在可没什么兵马了。 如果赵云再度杀来,就凭他们这一两百人,那就和送死完全没区别,还不够人塞牙缝的。 蒋奇也说道:“是啊主公!趁着现在雪小了,咱们赶紧快点逃!” 两人都担心赵云追杀上来。 他们可不想死在这里。 袁绍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难道不想继续逃吗?可他已经精疲力尽,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要被马给颠散架了! “逃逃逃!你们就知道逃!” “你们除了逃还会什么!” 一谈起逃跑,吕翔和蒋奇两个人简直比他还要积极,这种态度令他感到颇为气愤。 之前打吕布的时候选择逃走他忍了,毕竟吕布威名天下皆知,逃走虽然耻辱但也算是情有可原,所以他只是各抽了他们五十鞭子小惩大诫。 但这次赵云追杀,这两个家伙竟是连打个照面都不敢,和颜良抱着必死之心迎战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如何能令他不怒? 面对袁绍的斥责,蒋奇、吕翔二人涨红了脸,但也只能低头受着,不敢反驳。 “还不快滚去警戒!” 袁绍狠狠把他们骂了一通,才算消了些心中的怒火,冷哼着说道:“在此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诺。” 吕翔、蒋奇低头而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袁绍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道:“真是两个废物!” 在他看来,吕翔和蒋奇加起来都比不上颜良的一根毛,他宁愿用他们的命去换颜良的命。 可这只能是他的幻想而已。 颜良已经死了,麹义去抵挡赵云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他曾经麾下猛将如云,如今却只剩下这两个不堪大用之人。 想到此处,袁绍的心中戚戚然。 他看着银装素裹的大地,眺望北方,喃喃道:“似我这般人,还能成就一番大业吗?” …… 另外一边。 吕翔和蒋奇正带着兵马在周围散开警戒,此时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隐隐有些阴沉。 人都是要脸面的,袁绍刚刚当着那么多士卒的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无疑是把他们的脸给丢在地上踩,他们心中怎么可能没怨? 只是在袁绍面前他们不敢表现而已。 远离袁绍之后,吕翔终于忍不住了,愤愤不平地道:“之前说要逃跑的不是他自己么?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而且我们不跑又能怎样,难道我们两个一起上就能打得过赵云?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赵云什么实力,他们什么实力? 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明知不敌而迎战,不是傻就是蠢。 蒋奇嗤笑道:“他就是希望咱们上去送死,好帮他挡住赵云的追击,咱们两个的性命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袁绍刚刚那番话彻底寒了他的心。 他一直以来办事都是勤勤恳恳,无论是临阵杀敌还是领兵作战,全都是尽力而为。 但自从青州失守、袁谭身死,他领着残兵逃回去之后,袁绍就因此迁怒于他,对他的态度冷了许多。 可是那怎么怪的了他?难道他能一个人带领残兵守住整个青州吗? 而且之前去领兵支援安平郡,但安平郡在他们抵达前被吕布攻破,他面对吕布选择撤退也是很正常的选择,但袁绍却觉得他太过懦弱。 有本事你去打吕布啊! 现在面对赵云,明知他们两个打不过,还责怪他们不敢过去应战,这不是要他们死是什么? “我看也是!” 吕翔冷哼道,他心中对袁绍的的怨言不比蒋奇少。 押粮不力一事受到责罚他也就认了,但上次驰援安平郡他可是真真切切跟吕布交过手的,只是没打过才选择撤退而已,那次他可是差点死了! 蒋奇用眼角余光瞥了袁绍所在的位置一眼,忽然将吕翔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伱说……咱们不如叛了他吧!” “什么?” 吕翔闻言顿时吓了一跳,用充满吃惊的目光看着蒋奇,惊疑不定道:“你、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 蒋奇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跟吕翔开门见山地说道:“冀州丢失已成定局,袁绍逃回易城又能如何?” “你以为天子会放过他吗?” “咱们要是继续跟着他,迟早会在战场上丢了性命,而且死后还是反贼,你愿意为这样的主公效死?” 若是以前,蒋奇愿意为袁绍效死。 但现在他不愿意。 因为袁绍不值得。 吕翔迟疑道:“可是叛了他咱们又能去哪?咱们现在已经是反贼了,去哪都不会有人接受咱们的。” 从袁绍被打为反贼开始,他们这群继续为袁绍效力的人就都变成了反贼,这在圣旨里可是写的清清楚楚。 “愚蠢!你不知道戴罪立功?” 蒋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眼神凶狠:“咱们直接擒了袁绍去献给天子,这么大功劳,难道还不能抵了区区一个反贼罪名?” “说不定到时候天子一高兴,还能给咱们封个侯爵之位,甚至是鹰扬将军、平北将军!” 这么一说,吕翔怦然心动了。 眼下的局势已经明朗,袁绍失势,天子一统河北乃至于一统天下都是早晚的事情,跟着袁绍是死路一条。 那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谋出路? 为什么要继续跟着袁绍送死? 袁绍没得选,他们有的选啊! “可……这是背主啊。” 尽管吕翔心里已经意动非常了,但袁绍毕竟是他主君,让他做出背主之事,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蒋奇不屑地道:“主君不明,不把咱们的命当命,凭什么不能背主?” “而且就算是背主又如何,你看吕布三背其主,不照样受到天子重用。如今已经官至骠骑将军,爵位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公爵一级! “你难道不想搏一份富贵前程?” 蒋奇这番话,彻底将吕翔心中最后一丝犹豫给打消了,他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道:“好!干了!” “走!” 蒋奇闻言顿时大喜。 因为周围这两百多号人都是吕翔的部下,只有吕翔愿意和他联手,他才能顺利擒住袁绍。 两人一同转身,走向袁绍。 袁绍此时十分疲惫,正靠在树旁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后才睁眼看去。 见到吕翔、蒋奇向自己走来,他不禁皱眉道:“我不是让你们在周围警戒吗,你们过来做什么?” “警戒?” 蒋奇冷笑一声,和吕翔互相对视一眼,下一刻两人双双抽出腰间长刀,架在了袁绍的脖子上! 袁绍的脸色顿时变了。 周围的众多士卒们也是一惊。 这……什么情况? 袁绍眼中藏着怒火,死死盯着两人,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想要造反吗!” “造反的是你!” 吕翔直接开口把袁绍这句话怼了回去,眼神凌厉无比,“你挟持天子,意欲谋反。你袁本初之心,路人皆知!” “我等之前受你蛊惑,如今迷途知返,现在就要带着你去向天子请罪!” 听到这话,袁绍瞬间明白了。 吕翔和蒋奇背叛了他。 而且还打算擒他去向天子邀功! “你们好大的狗胆!” 袁绍勃然大怒,竟是直接顶着利刃站起身来,“天子是被吕布和袁熙那两个贼子所挟持!你们这是背主投敌!” “来人啊!将这两个叛徒给我拿下!” 周围不少士卒闻言都蠢蠢欲动。 但是吕翔毫无畏惧,瞪眼大喝道:“都给我站住!你们难道想跟这个反贼一起送死吗!” “现在随我擒了这反贼去向天子投降,我们就能洗脱反贼罪名,甚至还能获得封赏!” “不然就算你们把我二人杀了,随这反贼前往易城也没用,来日天子大军驾临,你们同样要死!” “我是你们的将军,你们要是还信我,就跟我一起绑了他!” “难道你们想要一辈子做反贼吗!” 吕翔到底还是有些威信的。 这番话一出,众多士卒们都停下了各自手中的动作,看向彼此,犹豫片刻后还是做出了选择。 大多数士卒选择原地不动,而几名吕翔的亲卫则是取出绳子走向袁绍,很快就把袁绍给绑的结结实实。 作为小卒,他们对袁绍并没有多少忠诚度可言。 何况吕翔他们投的是天子,最重要的是能帮他们洗脱反贼罪名!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会反对? “你们这群背主之徒!你们不得好死!你们——” 袁绍气得大骂不已。 但是话还没说完,一名亲卫就将一块绑腿的臭布塞进了他的嘴里,那酸爽的滋味熏得他头昏脑涨,差点背过气去。 蒋奇见此大笑不已,带着袁绍一起上马,对众人意气风发地道:“走!我们绑着这逆贼去向天子请罪!” 投敌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现在他只觉得前途无比光明! 原本犹豫的士卒,见事已至此,也默认了蒋奇的做法。 很快一行人便动身了,带着袁绍顺着来时的路返回,打算沿路寻找赵云的兵马,然后直接投降。 但他们还没走出一里地,就迎面撞上了一支兵马。 正是麹义的队伍! 第254章 刘协:本初,别来无恙乎? 袁绍率领大军……赶向邺城? 包括刘协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愣。 因为这句话不仅冷门,而且邪门。 袁绍好不容易才从乐成县逃出去,摆脱了赵云、高览二人的追杀,结果现在你跟我说他又跑回来了? “袁绍大军有多少人?” 刘协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心中有些担忧。 大战刚刚结束,他麾下的兵马损失不小,而且将士们大多疲惫,如果袁绍找到了援军杀回来的话,那局势十分不容乐观。 乐成县,很有可能要再度失守。 太史慈稍作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大概……四千人左右,而且看起来有些奇怪。” “袁绍带领一千多人在前,后面紧紧跟着三千多人,没有打出任何旗帜,看着也不像是正规军队。” “但他们的确是冲乐成县来的。” 刘协听完后,神色略显古怪,觉得太史慈对“大军”二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还以为袁绍带了四万人呢! 但不论如何,袁绍居然敢带人杀回来,刘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马上对吕布、赵云、黄忠三人吩咐道: “速去点齐兵马,出城迎敌!” “这次定要袁绍有来无回!” 不管袁绍打着什么算盘主意,只有四千人的话就没什么可怕的,他的大军可都在城里! “诺!” 众将纷纷抱拳领命。 …… 乐成县十里外。 袁绍和麹义等人正疯狂奔逃,那三千黑山军则是在身后紧追不舍,双方距离不过区区数百步而已。 “这群该死的麻匪是疯了吗!” 袁绍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红了眼睛、凶神恶煞的黑山军马匪,忍不住恨恨骂道。 他正准备和麹义一同前去和郭援的大军汇合,谁知道后面突然追上来一股马匪。 这群人他当然不感到陌生。 正是太行山里的黑山军! 之前他从蓟县撤退以及从易城撤退时,这群贼匪给他造成了诸多麻烦,令他头疼无比。 后来被他找机会狠狠杀了一批、斩了不少人后,黑山军才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可现在又跑出来了! 他到底哪儿得罪这群家伙了? 此时麹义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也没料到黑山军会跑出来,关键是他现在还打不过。 之前和赵云一战,他的体力已经快耗尽了,而且手上这点兵马也是残兵败将,不是他那精锐的先登营。 不然区区三千马匪入得了他的眼? 虎落平阳被犬欺。 现在的他只能选择逃跑,否则被黑山军追上,他们这点人肯定要交代在这,他擒袁绍向天子邀功的想法也就幻灭了。 想到此处,麹义对袁绍沉声说道:“主公,我们只要赶到乐成县就没事了,那里有郭将军的军队。” “到时候我们再灭了这群马匪!” 袁绍重重点头,更加用力地抽动马鞭速度,只希望能够快点抵达乐成县、保得平安。 此时在他们身后。 张燕看着前方不断逃跑,已经靠近乐成县的袁绍,心里简直急坏了,忍不住骂道:“袁绍他娘的往乐成县跑是要找死吗?就不能老实让我抓了他?!” 他本以为是袁绍麾下的人叛了袁绍,擒着袁绍去投天子,谁知道袁绍看起来好好的,还带头逃往乐成县。 那手里的马鞭都快挥出残影了! 他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着急跑过去送死,反正都是死,就把这份功劳给他不行吗? 如果可以的话张燕现在真想跪下来给袁绍磕一个,他们整个黑山军都等着这份功劳飞黄腾达啊! 但袁绍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黑山军是过来杀他的,而乐成县是他唯一活命的希望所在。 双方你追我赶,渐渐靠近乐成县。 “到了!就快到了!” 袁绍望见不远处的乐成县城池,心中顿时一阵激动,但很快又皱了皱眉,眼中浮现一丝疑惑之色。 “麹将军,你不是说郭援正在领兵攻打乐成县吗?怎么看不到他的兵马?” 麹义不动声色道:“想来应该是郭将军已经拿下乐成县了,毕竟郭将军有三万大军,而吕布他们都是一群残兵败将,自知守不住城池选择撤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这样么?”袁绍有些狐疑,没有接受这个荒唐的解释,“那为什么乐成县城墙上悬挂的旗帜还是大汉龙旗的?” 麹义神色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回答道:“应是刚刚大军入城不久,还没来得及更换。” “主公快看!郭将军的兵马出来了!” 麹义惊喜地指着前方说道。 袁绍眯眼看去,果然望见乐成县内有大股兵马涌出,正向他迎来。 而后方追击的黑山军也看见了出城而来的军队,纷纷放缓了速度,竟是不敢继续追击了。 “一群无胆鼠辈!” 袁绍见此不禁冷笑一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刚想向前方的军队挥手示意,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前方为首的将领,怎么如此眼熟? 袁绍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 只见为首之人骑着一匹赤红骏马,手持方天画戟,气势迫人;在他左右两侧,跟着一白袍银甲小将、一须发皆白的老将。 “吕布、赵云?!” 袁绍忍不住失声惊叫,震惊无比。 前方领兵的那三名将领其中有两人赫然就是吕布和赵云,另外一人则是那个能力战颜良和麹义的老头! 怎么会是他们! 袁绍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看得却是更加清晰了一些。 出城来的哪里是什么郭援的人马?全部都是甲胄巍然、气势汹汹的汉军! 吕布三人的脸上更是杀气腾腾。 看这架势根本就是过来杀他的! “等一等!” 没等他回过神来,麹义就大喝一声,加快速度冲了上去,但却并非迎战,反而直接丢下了手中长枪。 “我投降!我投降!” “我遭受袁贼蒙蔽,如今幡然醒悟,特擒袁贼向天子请罪!” “几位将军手下留情!” “我是自己人——!” 麹义生怕吕布等人误会,一边喊一边脱下身上的甲胄,同时挥手示意身后的大军停止前进,以示自己没有敌意。 一时间,袁绍懵了。 原本已经做好和敌军拼杀准备的吕布三人也懵了,纷纷止住了冲势,带着大军停止前进。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情况。 怎么还没打就投降了? 吕布虎着脸道:“伱什么意思?我让你把武器捡起来,把武器捡起来!快快上马与我作战!” 但麹义闻言直接就跪下了,无比自责地说道:“几位将军!我之前受袁贼迷惑,与陛下为敌,自知罪孽深重。” “但而今我已迷途知返,怎敢与陛下为敌!” 麹义拱手低头,态度诚恳至极。 赵云一双剑眉紧紧皱起,长枪斜指麹义,冷哼道:“你之前还领兵与我交战,现在就带着袁绍前来投降?你猜我信你不信!” “快说!你想耍什么诡计!” 要是旁人说投降也就罢了,关键是麹义两个时辰前还为了掩护袁绍逃跑与他激战,怎么可能马上跑来投降?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麹义感受到赵云长枪上传来的寒意,壮着胆子道:“绝无半点假话,袁贼就在后面!” 说着他扭头对身后那些士卒们喊道:“所有人全都放下武器!将袁贼带来交于这几位将军!” 没有任何犹豫,那些跟着麹义而来的士卒们纷纷丢下武器、解除甲胄,几名亲卫抓着袁绍,将其扭送了过来。 袁绍此时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朝着麹义嘶吼道:“麹义!你这个无耻小人!你竟敢诓骗我!” 什么援军,什么兵马,全都是鬼话! 麹义杀了吕翔和蒋奇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独占擒他的功劳,还故意将他诓骗至此! 对于袁绍的谩骂,麹义置若罔闻。 他在意的只有吕布三人的态度。 “袁贼在此,几位将军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是真心实意向陛下投降请罪的。” 赵云本以为麹义是在使什么诈,但对方已经放弃了抵抗,而且袁绍也的的确确就在眼前,他一时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莫非真的是来投降的? 犹豫片刻,赵云看向吕布,迟疑着问道:“温公……你怎么看?”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 吕布收起手中方天画戟,大手一挥,下令道:“把人全都带走,待会儿交给陛下处置!” 只要入了城,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是龙也得给他盘着! 麹义闻言登时大喜,根本不做任何抵抗,任由周围的士兵上前将他绑起来,同时也让一众士兵不许抵抗。 “麹义!我入你娘!” 袁绍此时的眼神简直能吃人!他没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栽在麹义的手上! 而且是以这么耻辱的方式! 吕布让人将袁绍和麹义给押下去后,并没有马上入城,而是皱眉看向远处那些陌生的兵马。 “这群人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他们是什么来头?” 这些明显不是袁绍的兵马,身上的装扮就不像,而且给他的感觉也不似正经军队,反倒是像一群马匪。 眼下就呆在那,也不靠近也不走。 让他有些摸不透这群人的想法。 “我知道了。” 赵云打量了片刻,恍然道:“他们是黑山军,就是陛下圣旨招安的那一批人,应当是追杀袁绍至此的。” “温公稍等,我去去就回。” 赵云说着便单人单骑,策马来到黑山军阵前,拱了拱手后朗声说道:“吾乃虎贲军副将赵云!哪位是平北将军?” 黑山军中,张燕的眼睛顿时一亮! 他之所以不敢靠近,是吕布他们还有那些汉军的气势太过迫人了,他担心会被误认为是袁绍的同党遭到砍杀,所以才呆在原地找机会对话。 此时听到赵云的喊话后,他连忙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道:“平北将军张燕,见过赵将军!” 虎贲军啊!而且还是副将! 这可是妥妥的天子心腹! 他一个小小的平北将军在对方眼里可是不够看的,地位简直天差地别。 而且他也听说过赵云的名号,出身于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曾经阵斩文丑,还于万军从中来去自如。 这等猛将,他只能仰望。 所以不等赵云发问,张燕便恭恭敬敬地道:“赵将军,我收到了袁绍战败、逃往易城的消息,故而领兵在半路截杀。” “结果袁贼一路逃跑……我们就一路追过来了。” 赵云闻言笑道:“堵截袁绍乃是大功,眼下袁绍已经被擒,张将军不妨随我入城去向陛下觐见。” “至于张将军带来的兵马就暂时留在城外吧,稍后会有人过来安顿他们的。” 听到大功、觐见天子这两个字眼,所有黑山军们都纷纷向张燕投去了艳慕的目光。 天子啊! 那可是大汉的皇帝! 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这、这……” 张燕的心性虽然还算坚韧,但听到这话后,一时间也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连连拱手道:“多谢赵将军!” “走吧。” 赵云调转马头,向乐成县而去。 张燕在也上马跟随其后。 …… 太守府内。 刘协正和贾诩等人在府内等待消息,同时也在讨论袁绍跑回邺城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其中不会有诈吧,莫非袁绍后面还藏着伏兵?不然他怎么敢带着几千人马回乐成县。” 刘协皱眉道,语气里充满忌惮。 袁绍回来得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太史慈道:“陛下放心,我们的斥候一直都散在外面,若是有袁绍大军埋伏的话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这一点他十分笃定。 刘刘协微微点头,但就在此时,高览一脸喜色地跑来禀报道:“陛下!温公已经将袁绍给擒回来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大喜! 就连刘协也忍不住站起身来。 心中充满了震惊。 袁绍……真的抓住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袁绍在吕布的亲手押送下走入了大堂! 此时袁绍也刚好抬头看来,与刘协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本初,别来无恙乎?” 第255章 这贱民,怎敢如此与我说话! 别来无恙。 本该是友好的问候之语,刘协说出来时却是面无表情,语气也是一片淡漠。 看见刘协眉宇之间充斥着的疏远和冰冷,袁绍先是一愣,接着心中便忍不住涌现出一股愤怒之意。 “这个贱民!怎敢如此跟我说话!” 袁绍习惯了刘协长久以来的恭敬和谄媚奉承,现在忽然以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面对他,他怎么可能不恼火? 不过是一个假扮的伪帝而已! 但未等袁绍发怒,在他身后的吕布就先一步骂道:“大胆逆贼!怎敢直视陛下圣颜?还不快跪下!” 说着往袁绍腿上踹了一脚。 就像是当初踹袁术一样。 不过这次他收了点力,所以袁绍只是被他踹得跪了下去,并没有直接被踹断腿。 而他这一脚也让袁绍清醒了过来——眼下并非是他和刘协单独见面,周围还有一群外人在。 想到此处,袁绍忍住了心中的怒气,冷冷瞥了吕布一眼后,对刘协恭敬行礼道:“臣袁绍,参见陛下!” “嗯?” 众人见此都有些懵住了。 袁绍身为悖逆天子的反贼,无论是破口大骂还是冷眼以对他们都能接受,唯独如此恭敬的行礼让他们感到始料未及。 但刘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以为我是被吕布和袁熙挟持,不觉得我是真正的天子,也没怀疑我想要变假为真……” 看来他之前写的那些书信的效果太好了,以致于到了这个地步,袁绍都没怀疑到他身上,依然坚信他是被挟持了。 所以在这些“外人”面前,袁绍才并没有出言拆穿他的身份,而是继续配合,扮演好忠臣的角色。 刘协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本初……真是个忠厚人啊。 你这样,朕都想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了。 而事实也正如刘协所想的那样,袁绍在恭敬行完礼后,对吕布冷笑道:“三姓家奴!逆贼二字,也配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说着他扫向堂内众人,直接骂道:“尔等助纣为虐、伙同吕布挟持天子!伱们这群乱臣贼子不会有好下场的!” 袁绍言辞犀利,骂声不停。 如此大义凛然和气势十足,俨然一派汉室忠臣的模样,一时间竟然让众人心中都产生了自我怀疑。 到底谁才是反贼? “你放屁!本将军乃是大汉忠良,何时挟持天子?当真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你吗!” 吕布大怒,这反贼死到临头,怎敢如此大言不惭! 要是不场合不对,他恨不得撕了袁绍。 袁熙也跟着瞪眼骂道:“住口!无耻老贼,你挟持天子之事天下皆知,安敢在此狺狺狂吠、颠倒是非?” “陛下面前,你竟然还嘴硬!你骗的了自己,难道能骗得了这满堂忠臣?” 袁熙不开口说话倒还好。 一说话就将袁绍激怒了。 “你这个孽畜!被吕布利用了还不自知,与虎谋皮焉能有好下场?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愚蠢又不知廉耻的东西!” “你亲手害死你弟弟与兄长,又令我袁氏声名尽毁,你死后有何颜面去见我袁氏的列祖列宗!” “你不是想弑父吗?快些动手!” 袁绍怒容满面,起身逼向袁熙。 而袁熙一时被他的气势所迫,忍不住连连后退数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但他见到众人乃至于天子都在看着自己,最终眼中狠色一闪,咬了咬牙,就要抽刀对袁绍动手。 “车骑将军不必与这逆贼废话。待来年开春,收复幽州并州,朕再杀他祭旗。”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刘协忽然开口,制止了袁熙当场拔刀弑父的举动。 子弑父的影响终归太恶劣,而且袁绍就这么杀了也有点浪费,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收复幽州和并州,都少不了他的帮助。 要杀他,等他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也不迟。 袁熙见天子替他解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把刀放了回去,恨恨盯着袁绍道:“老匹夫!你给我等着!” 袁绍冷笑,根本不在乎。 同时他忍不住深深看了刘协一眼。 心中有些欣慰。 “这小子,果然还对我忠心。” 他本来有些吃不准刘协是不是已经选择投效袁熙了,毕竟袁熙也掌握着刘协假天子的身份。 但现在看来,刘协对他依然忠心。 不然为什么要阻止袁熙杀他? 只见刘协微微抬了抬手,淡淡说道:“先将这逆贼押下去,待河间郡收复之后,听候发落。” “诺!” 吕布重重抱拳,众人也微微躬身。 袁绍见此眼神微微一凛。 身为久居高位之人,袁绍能敏锐察觉到真恭敬和假恭敬的区别。 之前他挟持天子时麾下臣属对待刘协这傀儡天子,不管是沮授还是逢纪等人都只是表面恭敬而已。 但刚刚刘协一开口,无论是吕布还是袁熙、贾诩、崔琰那些人,那下意识展露出来的恭敬,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怎么回事,他不是被吕布和袁熙挟持吗?一介傀儡,吕布、贾诩和荀谌他们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绍眉头紧皱,有无数问题想要问出来,但他抬头看了一眼表情淡漠的刘协之后,还是咽了回去。 现在,时候未到。 袁绍被押下去之后,刘协接着望向麹义,向赵云询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赵云出列,拱手道:“之前斥候来报的大军,正是麹义带着袁绍跑回乐成县,他见了臣领兵出城后直接卸甲投降,并且绑了袁绍送来。” 虽然不太喜欢麹义,但赵云也没有隐瞒麹义带着袁绍投降的事情,如实向刘协禀报。 “投降?” 刘协闻言一惊,略显讶然。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麹义连忙道:“陛下,罪臣之前之所以反抗陛下天军,是因为遭受袁贼的蒙蔽,以为陛下被温公还有车骑将军所挟持。” “后来罪臣终于搞清楚,这只是袁贼造反的借口而已,所以罪臣迷途知返,诓骗袁绍返回乐成县,擒他向陛下请罪。” “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此举远远不能弥补罪臣犯下的过错,但能为陛下剪除一心腹大患,罪臣便是死也值了!” 麹义声泪俱下,言辞之间无比恳切。 刘协闻言刚想说话,一旁的张燕就忍不住了,无比愤懑地道:“陛下千万不要相信这个小人,他分明是胡言乱语!” 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张燕。 这人又是谁? 见刘协目光投来,张燕顿时感到一阵压力,但他还是咬着牙跪下道:“臣张燕,参见陛下!” 张燕! 刘协心中恍然,笑道:“原来是平北将军,你怎么来乐成县了?又为何说他在胡言乱语?” 张燕愤愤的看了麹义一眼,低头说道:“回禀陛下,臣奉陛下圣旨拖延袁绍大军,但却不敌,令袁绍的兵马撤回了河间郡。” “臣对此一直心怀愧疚,觉得有负陛下所望,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将功折罪。” “臣听闻袁绍兵败、逃向幽州,所以特地带上兵马前去堵截,想要为陛下除此大敌。” “这小人被臣率兵堵截,定是见走投无路,才不得已之下逃往乐成县,选择擒了袁绍投降!” “陛下千万别被他诓骗啊!” 张燕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唯独隐去了麹义他们内讧、自相残杀一事。 因为他清楚麹义其实就是想擒袁绍向天子请功,但他只要咬死了麹义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才投降,那也是一份功劳。 麹义愤怒的瞪着张燕,大声喝道:“你血口喷人!我是迷途知返,方才擒袁绍来向陛下请罪,怎么会是走投无路?” 张燕骂道:“既然要投陛下,那我追你之时你为何要跑?” 麹义冷哼:“你们黑山军可是大名鼎鼎的反贼,你们追我我岂能不跑?” 张燕大怒:“反贼?本将军是陛下册封的平北将军!你才是反贼!你全家都是反贼!”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眼看着就越吵越凶。 郭嘉眉头紧皱,有些看不过眼了,开口呵斥道:“放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此处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张燕和麹义都是一惊,这才意识到天子在前,于是连忙跪地请罪,深深俯首。 看着眼前跪伏在地的二人,刘协大概搞懂了整件事情的前后脉络了。 在心中简单思索片刻后,对麹义说道:“麹将军曾经虽襄助袁绍,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番擒袁绍来降,亦是大功一件。” “朕赦免你的所有罪责,并加封安北将军。” 安北将军,四安将军之一。 和张辽的安西将军一级。 不管麹义到底是一开始就打算投降,还是被迫无奈选择投降,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这个功劳是他的。 这么大的功劳如果不重重封赏,以后谁还愿意投降? 刘协这么做乃是为了千金买马骨,使日后征战天下的阻力小一点。 让那些诸侯麾下大将都明白,向朝廷投降才是正道! “安北将军!” 麹义直接目瞪口呆,震撼至极。 他本以为带着袁绍投降,最多就是封一个杂号将军而已,毕竟他有罪名在身。 可谁能想到天子居然封他安北将军,他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封赏,堪称一步登天!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臣愿为陛下效死!” 麹义忍住心中的激动,连连叩首。 一旁的张燕听到天子赐下这样的封赏,嫉妒得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眼睛更是通红一片。 他死伤了那么多弟兄,才换来平北将军的官职还有一个乡侯爵位,但麹义临阵背主投敌,却得到了这么大的封赏! “这本该是属于我的功劳!” 张燕简直恨不得生吞了麹义。 他的县侯啊! 刘协让人为麹义松绑后,又对张燕笑道:“这虽然是一场误会,但平北将军主动出兵堵截袁绍也有功劳。” “就晋升为镇北将军吧。” 刘协给张燕的官职晋升了一级,从平北变成了镇北,高于麹义的安北将军。 “谢陛下。” 张燕有些焉焉地谢恩道。 虽然升了官,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和官职相比,他更在意爵位。 但凡事都以功劳说话,他没有擒获袁绍,只有一个堵截的功劳,这个封赏已经算是恩赐。 要怪只能怪麹义抢他的功劳! 否则以擒获袁绍的功劳,县侯还不是他掌中之物! 张燕越想越气,恨恨地看了麹义一眼。 这个仇他算是记下了。 两人受完封赏,相继告退。 他们走后,刘协再也难掩心中高兴,朗声大笑道:“河间郡收复、袁绍被擒,此战堪称大获全胜!” “传令下去,朕要赐宴三军将士,庆贺胜利!” 一直以来,袁绍都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可现在这座大山被搬开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从此以后,他将再无束缚! …… 易城,大牢之中。 田丰透过牢房内那狭小的窗口看向外面,望见纷纷扬扬而落的雪花后,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下雪了,河间郡应该安全了。” 虽然身居于牢狱之中,但他依然通过狱卒传递的消息关注着外面的局势,自然也知道河间郡被吕布几路大军围攻的消息。 所以这场大雪无疑来得非常及时。 入了冬,战争就无法继续。 吕布的军队也只能选择退兵。 “防守河间郡,主公的兵马应该死伤不轻……但终究坚持住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郭援的兵马支援就行了。” “唉,不知主公什么时候才能承认错误,把我放出去,我也好继续为他出谋划策。” “咳咳……” 田丰自言自语道,咳嗽了两声。 脸色也随之苍白了几分。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只希望袁绍能够快点返回易城向他低头认错,不然以他的身子骨,怕是要死在这牢里。 “监军!监军——!” 一道充满焦急的声音传来。 田丰抬头看去,便见到狱卒匆忙跑过来,惶恐无比地对他道: “监军不好了!河间郡那边传来消息,说乐成县已经被攻破,颜良将军战死,麹义将军擒着主公投降了!” “你说什么!” 田丰猛然起身,神色大变。 主公……被擒了?! 第256章 本初,你应称朕陛下 “这个消息是谁传回来的!” 田丰眼神凌厉,盯着狱卒问道。 狱卒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是、是一名逃回来的士卒传递的消息,眼下赵将军和眭将军正在问话。” 他口中说的两位将军,乃是赵睿和眭元进,都是袁绍麾下不怎么起眼的将领。 只是袁绍手里的大将连连折损,已经无人可用,以致于这种在几年前根本排不上号的将领,如今都能镇守易城。 听闻此言,田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吩咐道:“打开牢门,带我过去见他!”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眼下局势的危急程度将超乎他的想象。 他不能继续待在牢里了。 “是!是!” 狱卒连忙点头,上前打开牢房。 颜良在离开前曾经私下里交代过他,如果城内发生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大事,没人能够主持大局,就让他请田丰出去。 这也是他过来的原因。 田丰大步离开牢房,连身上的囚服都来不及换,在狱卒的带领下一路前往太守府。 此时,太守府内。 赵睿、眭元进二人,正在向一名身上缠着纱布、看起来受伤不轻的士卒询问些什么。 见到田丰走入太守府,两人脸上都面露惊色,赵睿忍不住道:“田监军?你怎么会在此?” 田丰不是被关在牢里么? 然而田丰哪儿有空搭理他,目光落在那名士卒身上,沉声问道:“你是哪位将军的部下?是你把消息带回来的?” 这士卒连忙道:“回禀监军,我乃麹义将军部下马弓手,正是我把消息带回来的……” “把此事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田丰语气严厉地道。 感受到田丰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士卒吓了一跳,连忙将乐成县如何破的,他们又是如何逃出去,如何被追杀,包括吕翔蒋奇背叛之事都说了出来。 “……麹义将军杀了两位将军后,擒了主公去向天子请罪,我等也被俘虏了起来,但没过多久又被放了。” “听闻是麹义将军得到了天子封赏,所以让我们重归将军部下。不过我认为这是叛主投敌的行为,对此很是不齿,故而找到机会从城里逃出,赶回来报信。” 除了麹义亲卫,这些普通士卒根本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只知道莫名其妙被人一路追杀到乐成县,又莫名其妙投了降。 不过有不少士卒相信袁绍之言,认为天子被吕布、袁熙所挟持,所以在他们看来麹义降的不是天子,而是逆贼。 田丰听完后,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心中更是怒火升腾! 他听得出来,这马弓手所说的不似假的,各种细节也都对得上,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愤怒! “一群背主投敌的叛徒!” “连一名马弓手都不如!” 田丰气得破口大骂,一名马弓手尚且不齿于背主投敌,而麹义、吕翔和蒋奇三人身为将领,却为了富贵选择背主! 甚至因为抢夺功劳而自相残杀! 何其可笑! “田监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主公落入了吕布那奸贼手中,我们不能不管不顾啊!” 眭元进满是担忧地说道。 虽说田丰被打入牢狱,还没得到袁绍授意放出来,但眼下有能力、有威望主持大局的也仅有田丰一人了。 赵睿也将目光投向田丰,等待着他给出计策。 “唉!” 田丰重重一叹,摇头说道:“解救主公是不可能了……准备准备,我们撤离易城,前往并州。” “什么?” 赵睿、眭元进闻言都大吃一惊。 他们本以为田丰会说出什么拯救袁绍的办法,谁知道竟是打算连袁绍和易城一起放弃,直接逃跑! 反应过来后,赵睿顿时怒道:“主公身处险地,我们怎能弃主公而不顾,带着兵马弃城而逃?!” “这就是田监军的计策吗!” 田丰冷冷道:“区区三千兵马,伱说有什么办法能从数万大军守卫的乐成县中救出主公?” “你是赵云,还是吕布?” 一句话,把赵睿怼得无言以对。 眭元进叹息道:“可是监军,主公若是身死,我们即便逃了又能如何呢?又该效忠于谁?” 袁绍是他们效忠的对象,要是袁绍身死的话,他们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 更主要的是他们身上都背着反贼的名头,无论去哪里投靠,都不会有势力敢接受他们。 “还有小公子在!” 田丰振声说道,神色坚定非常。 他所说的小公子乃是袁买。 袁买并非刘夫人所生,乃是庶出,且年龄很小还只是个童稚。 不过如今袁谭和袁尚身死,袁熙和袁绍断绝了父子关系,袁买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嗣位的人了。 “二位将军。” 田丰对赵睿、眭元进二人沉声道:“主公落入吕布与袁熙之手,必然凶多吉少,我们去搭救主公也是白白送死。” “三千兵马不可能守得住易城,小公子又是主公仅存的血脉,我们万不能让他出事。” “只要小公子还活着,袁氏就有希望!我们日后就有机会为主公报仇!” “所以我们一定要去并州!” 田丰又何尝不想把袁绍救出来? 但他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双方实力悬殊,所以不如尽量保存住袁绍的最后一丝血脉。 赵睿、眭元进二人闻言看向彼此。 迟疑半晌后,最终点了点头。 …… 乐成县,地牢。 “咳咳咳——!” 袁绍痛苦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地牢之中回荡,此时他躺在阴冷潮湿的牢房之中,神色萎靡而虚弱。 被打入地牢,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理上的折磨。 他堂堂冀州之主,出身四世三公的袁氏,自幼锦衣玉食,何曾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这种身份落差才是最难让他接受的。 想到此处,袁绍恨声骂道:“该死的麹义!等我成功脱困,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吕翔、蒋奇已经身死,所以他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麹义身上。 或者说比起前者直接擒他去投降的行为,麹义把他当傻子诓骗才更加令他难以忍受。 他落到这一境地全拜麹义所赐! 但想要脱困,他一个人做不到。 “这都过去一日了,那个伪帝为何还不过来见我?难不成他把我忘了吗,还是说没有机会和我见面?” 袁绍抬头看向黑漆漆一片的地牢过道,心中感到颇为焦躁,还有些许不安。 他一直都在等着和刘协私下见面。 因为刘协是他唯一脱困的机会所在,而且他心里也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可他自从进入地牢后就没人再管过他。 这种不管不顾才是最煎熬的。 不过他这个念头才刚冒出,张郃便带着几名士卒走入地牢,上前来不由分说就将他的手脚给绑住,扛起来就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 “放开我!我让你放开!” “陛下没下令,你们怎敢对我无礼!” 袁绍以为张郃这是得了吕布或袁熙授意,要秘密处决了他,惊怒之下不断地挣扎。 但是以他现在虚弱的状态又哪里反抗得了这些五大三粗的士卒?直接被扛着离开了地牢,带到了太守府里的一个厢房之中。 “陛下,人已经带到!” 张郃恭恭敬敬道。 厢房内,刘协已经等候在此。 他瞥了袁绍一眼,对张郃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离开这个院子,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 “诺!” 张郃恭声应下,转身离开厢房。 同时还不忘将门给关上。 而直到此时袁绍方才反应过来,望着面前的刘协,惊愕地道:“你……张郃怎么会听你的命令?” 张郃虽然掌管禁卫,但已经投靠了袁熙,为何听从刘协这个傀儡皇帝的命令? “何必着急?”刘协闻言淡淡一笑,说道:“朕知你有很多疑问,而朕今日找你,自然也会为你解答。” “不过在此之前先陪朕饮几杯吧,天气越发冷了,也好暖暖身子。” 刘协指了指面前的桌案。 上面正摆着一炉炭火,釜内煮着梅子酒,正散发着醉人的酒香,旁边还放着几碟下酒的小菜。 “喝酒?” 袁绍眉头紧紧皱起,虽然不知刘协要搞什么名堂,但他现在身上的确冷得很,需要喝酒暖一暖,所以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伸手端起了酒樽。 只不过他双手双脚被绑缚住了,喝起酒来十分不便,只能勉强把酒水喝到嘴里。 但他倒没有要求刘协为他解开这束缚,毕竟他现在还是阶下之囚,解开束缚后待会儿被人看见了,容易引起怀疑。 “呼……” 一杯略微烫嘴的酒水下肚,袁绍感觉体内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几分,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脸色好转不少。 “说吧。” 他放下酒樽,看向刘协,“你是怎么让张郃听你指挥的?你之前不是说他和高览已经投靠了袁熙吗?” 刘协端着酒樽,笑着说道:“朕乃天子,张郃和高览既统领禁卫,效忠于朕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哦?” 袁绍眼神一亮,略显激动道:“你莫非用天子身份骗过了张郃与高览,将他们从袁熙那里挖过来了?” “好好好!如此甚好!若是有他们相助,我定能从乐成县脱困,你也能与我一同脱困!” 袁绍根本不做他想,只当刘协已经私下里拉拢了张郃,一时间十分欣喜。 张郃高览二人手上的兵马可不少。 关键是他们掌握的可是禁军! 他们如果听从刘协命令,那么他想要逃出乐成县简直易如反掌! 刘协只是笑而不语,再度为他斟酒。 袁绍一边饮酒,一边感慨道:“没想到,我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更没想到,我最后能依靠的人居然会是你。” “时也,命也。” 袁绍的神色有几分落寞。 他想到了郭图、逢纪、辛评;他想到了背叛他的许攸;他想到了审配、沮授;他想到了颜良。 还有至今仍被他关在牢里的田丰。 曾经的他雄踞三州,身边贤才如云、猛将如雨、傲视天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但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失去了这一切,身边的亲信死的死,叛的叛,曾经拥有的一切也都成了泡影。 青州、冀州丢失,并州岌岌可危。 幽州估计也要一并丢掉。 而他更是沦为阶下囚被俘虏,甚至不得不指望曾经他所轻视的小小流民来救他。 袁绍神色唏嘘,再饮一杯。 刘协闻言淡淡说道:“命运之事,本就难以捉摸,朕也没想到能从三年前那小小流民,走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说起来,朕需要好好感谢你和公与,是你们二人成就了朕,没有你们就没有朕的今日。” “这杯酒,朕敬公与,也敬你。” 刘协将杯中酒水往地上倾倒些许,然后对着袁绍举了举酒樽,接着一饮而尽。 “看来你已经入戏颇深了。” 袁绍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见此不禁笑道:“扮演天子太久,你这模样气度倒是与真天子一般无二,甚至这威严要远胜先帝。” “公与在天之灵若是看到,必然会感到高兴。他再也不必担心你被人认出来是假天子了,也不枉他花费那么大的功夫教你如何扮演好天子。” “假天子?” 刘协忽地一笑,抬眼看向袁绍。 “本初,你醉了啊。” 听到“本初”二字,袁绍喝酒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刘协。 “你敢直呼我表字?” 袁绍欣赏刘协,这只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欣赏而已,并不代表他将刘协视为同一阶层的人。 刘协一个连臣属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仆从的存在,居然敢直接称呼他的表字,这无疑是一种冒犯! 之前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也就算了,但现在私下见面,刘协居然还对他这般无礼? “看来你的确是喝醉了。” 刘协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中酒樽,表情逐渐变得淡漠。 两人明明是对坐,但此时袁绍却忽然觉得刘协是在居高临下,俯瞰着他。 “朕乃天子,称呼你的表字,是以表亲切之意,同样也是你的荣幸。” “而你,应当称朕——” “陛下!” 第257章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悔不该听沮授之言! 厢房之中,一片寂静。 唯有炭火在炉中燃烧发出细微炸响,还有煮沸了的梅子酒在釜里沸腾着,激荡不休——如同袁绍此刻的心情。 “你这个贱民!” 袁绍死死盯着刘协,狠狠摔了手中酒杯,低声吼道:“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若非我,伱岂能有今天!” “你不过是一个流民而已!你怎敢变假为真,还妄图让我称你陛下?你好大的胆子!” 之前他刚被俘虏至乐成县、见到其他人对待刘协那恭敬的态度时,他心中隐隐就有了些不安的感觉。 后来看见张郃听从刘协的命令后,这种不安又更加深了几分,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更不愿相信内心深处的那个答案。 他选择一次次地自我欺骗,不肯认清现实,依然选择相信刘协对他忠心耿耿。 可眼前刘协冷漠的表情,居高临下的态度,以及刚刚的那句话,让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所谓的袁熙、吕布挟持天子的说法,压根就是假的!吕布他们听从的是刘协之命! 眼前这个贱民赫然已经背叛了他,并且利用这个天子身份笼络人心,成功取代许县天子、变假为真! “哼!” 刘协冷哼一声,道:“朕拜过太庙,祭过皇天后土。” “麾下文有贾诩、郭嘉、杨彪、伏完、司马懿、荀谌、崔琰、陈宫、孔融!武有吕布、张辽、高顺、张郃、高览、赵云、黄忠、太史慈、麴义!” “更有数万甲士听朕号令!” “如今朕坐拥徐州、青州、冀州三州之地,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只需再收复幽并二州,朕便有了世祖光武之基业,这天下近半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你说,朕如何不是天子?” 刘协咄咄逼人的反问袁绍。 袁绍听罢,只觉得有一柄重锤狠狠的锤在了他的胸口上,令他感到头晕目眩不已。 他清楚,刘协所言非虚。 这个贱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积累起了如此庞大的势力,更让他震怒的是,刘协口中所谓的光武皇帝之基业,除了徐州之外,原本都是他的! 张郃、高览、麴义、郭嘉、贾诩、荀谌、崔琰,甚至是袁熙…… 这些人本都是为他效力的! 袁绍双眼饱含怒火,怒视刘协。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这样的结局他根本无法接受! 一介流民,一个差点就饿死在野外的贱民,不但占了他基业,如今居然要变假为真,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他,甚至还掌握着他的身家性命! “贱民!你这个背主之徒!” 袁绍被刺激的双目通红,恨不得动手杀了刘协,然而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紧紧绑住,他即便有满腔的怒火也无处发泄。 过了良久之后他方才放弃挣扎,咬着牙问道:“你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又是如何让吕布效忠于你?” “便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刘协背叛他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哪怕不接受也得接受,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心中的疑惑都问个清楚! 吕布此人,最是两面三刀。 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何割据徐州、兵力雄厚的吕布,会心甘情愿效忠刘协。 凭什么? 刘协敛去脸上冷漠的表情,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酒,淡淡说道:“朕方才就说过,朕有今日,全都仰赖本初。” “至于温公……是因为朕许诺他,等日后一统天下,朕封他女儿为后,并立他外孙为太子。” “如此一来,他岂有不效死之理?” 闻言,袁绍浑身一震,心中的不解瞬间豁然开朗,明白了个中关键所在。 吕布虽然两面三刀,但绝不像其他诸侯那般野心勃勃,他最大的野心无非就是大将军。 而且吕布膝下没有子嗣,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女儿和外孙。因此,若能助刘协一统天下,日后他的外孙就是天子。 袁绍回想起了几次见吕布之时,吕布对他莫名的愤怒。他原先还以为是自己占据了大将军之位才引来吕布的敌意。 但如今看来,原因不仅于此。 更因为刘协对他的许诺和蛊惑。 “原来如此。” 袁绍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难怪吕布不接受我的拉拢,难怪他会如此忠心于你、如此为你卖命!” “原来他不是给你打天下,而是给自己的外孙打天下。” 这个最大的疑问得到解答,袁绍继续问道:“据我所知,你麾下大军的武器装备,皆是甄氏供给打造。” “不仅如此,甄氏还不计代价的供应粮草……我没猜错的话,你跟对吕布一样,给了甄氏相同的许诺,以此来换取甄氏的全力支持?” 当确认了刘协背叛之后,许多原本想不通的关隘,此刻全都通畅了,袁绍自然也能猜到很多事情。 “本初果然才思敏捷,朕身边的谋士总是喜欢说你好谋无断,朕倒是觉得冤枉你了。” “不错,朕给了甄氏同样的许诺。” 刘协面露微笑,点头称赞。 说着捡起酒樽再为袁绍斟满。 听到刘协这不知是调侃还是称赞的言语,袁绍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事已至此,先喝酒吧。 他一口饮尽,但只觉得口中的杜康也不如之前香醇,入喉之后就变得分外苦涩,心中隐隐作痛。 “当年我本想让袁熙那孽畜迎娶甄宓,但却在关键时候,一则有关甄宓身居凤命的谶言闹的满城风雨。” “这也是你的手笔?” 刘协摇了摇头,摊手一笑道:“朕当时被你幽禁深宫,时刻提心吊胆,说一声如履薄冰也不为过,如何谋划此事?” “这一切全都是袁尚所为。” 袁绍皱了皱眉,他记得袁尚为了甄宓嫁给袁熙之事,和他闹过一段时日,可在他看来袁尚太稚嫩了,是绝对想不到这种手段的,而且这么做袁尚自己也落不到好处。 忽然,一道青年文士模样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袁绍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郭嘉!那时候此人在为显甫做事!” 自己几个儿子之间的竞争是他有意为之,想要借此磨炼他们的能力,当时麾下有哪些谋士去帮助者两个儿子,他都一清二楚。 只是他从未将郭嘉给放在眼里。 “正是。” 刘协点头承认,微微笑道:“朕能纳甄宓为妃、能得到甄氏倾力相助,都是奉孝之功。” 袁绍听罢,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这谶语之事,甄宓之所以入宫,甄氏之所以不遗余力协助刘协,竟然都是他账下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所为。 刘协见袁绍如此表情,不由笑了:“怎么,在本初心中,郭嘉不如田丰、沮授、审配、逢纪之流?” 袁绍不屑冷哼了一声,态度明显。 什么货色,也能与他的这几位心腹谋士相提并论? 哪怕是田丰,虽然说话很不中听,但才能也是极强的。 郭嘉算是什么东西! “本初,这就是你之所以成为阶下囚的原因所在啊,你太傲慢了,你的礼贤下士都只停留于表面,你从来没有真正放下高贵名门的身段去求贤纳士。” 刘协摇了摇头,令袁绍眼神一沉。 但没等他开口说话,刘协便轻声吟道:“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运筹如范蠡,决策似陈平。” “朕能成大业,他当居首功。” 郭嘉不仅是他第一个收入麾下的谋士,更是为他盘活了整盘棋的关键所在,没有郭嘉就没有他现在的一切。 听到刘协竟然对郭嘉有如此之高的评价,竟然把他和范蠡、陈平并列,袁绍的脸色彻底变了。 事到如今,刘协完全没必要骗他。 难道他真的有眼无珠,以至于错失了一位大才? 更因此人,才导致他有今日下场? 袁绍脸色铁青的问道:“你刚来邺城之时,人人皆知你只是我的傀儡,他为何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效忠于你?” 刘协指了指身上的天子常服,道:“因为朕是天子。郭嘉在你账下得不到重用,朕以九五至尊之躯礼贤下士,他焉能不死心塌地?” “不只是郭嘉,张郃与高览二人,同样如此” 听到这个解释,袁绍几欲吐血。 他完全明白了刘协谋臣如雨、猛将如云的根本所在——天子身份! 眼前这个流民竟借着一个天子的身份,或许以重利,或礼贤下士,以此来笼络人心、发展势力。 难怪短短三年时间,他麾下就聚拢了那么人才。 而他被刘协表现出来的谄媚和胸无大志所欺骗,始终没有起任何提防之心,才给了此人可乘之机! 袁绍阴沉着脸饮下一杯酒。 苦酒入喉心作痛。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古人诚不我欺。” “悔不该听沮授之言,悔不该不听沮授之言啊!” 袁绍深深叹息。 他不该听从沮授之言假立天子,他更不该不听沮授的提醒,轻视刘协,只让张郃、高览这两个降将带领禁卫军看守皇宫。 正如刘协所说,他太傲慢了。 他的傲慢让他完全无视了刘协这个他眼中的流民。 “贾诩如今既在你麾下,那这么说来当初邺城事变,袁熙弑弟囚父,都是你与他一手谋划?” 袁绍神色落寞,再度问道。 今天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弄清楚,以解心中之谜。 他之前以为是贾诩天生心黑,为了前程选择蛊惑袁熙弑父,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此事和刘协脱不开干系。 “贾诩和郭嘉,二人分别为袁熙、袁尚效力,挑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致使他们兄弟相残。” “朕本欲借袁熙之手杀了你,但袁熙心慈手软,只是将你囚禁了起来。” “再后来袁熙囚父之事外泄,城防军围攻袁府,也是朕借禁卫军助袁熙对付你,但本初不愧是本初,最终还是让你逃了出去。” “那场事变是朕龙腾九霄的关键一战,自那以后,朕终于不必受你钳制,彻底恢复了自由。” 刘协侃将所有始末娓娓道来,同时感慨道:“本初,两年,整整两年!你可知朕受你钳制那两年是怎么过的吗?” “朕不仅要日日担心被你发现朕的谋划,还得在你面前唯唯诺诺,虚与委蛇。” “自你离开邺城后,朕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终于能够睡一个安稳觉!” 袁绍越发沉默,眼神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刘协的隐忍和城府要远超他的想象,换做他来,他是万万做不到如此地步的。 “既获自由,你为何不走?” 袁绍眉头紧紧皱起,“我离开邺城,你不应该第一时间选择投奔吕布么,为何要继续留在邺城?” “你难道就不怕我带兵杀回来?” 刘协此时已经缓缓平复了悸动的心情,闻言平静道:“为何要走?朕若走了,还怎么谋夺冀州?” “朕为天子,自然要以一统天下为己任。而没有冀州,朕如何平定北方,如何荡平不臣?” “至于你带兵杀回来……你以为贾诩为何会去公孙瓒那里,公孙瓒又为何会出兵讨伐你?” “这一切都是为了牵制你,给朕留下充足的时间啊,本初!” 又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 袁绍脸色已经变得格外阴沉且愤怒了,他当时就纳闷,为何公孙瓒会如此不理智,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又是这个贱民在背后谋划! 他咬牙切齿道:“难怪公孙瓒能与我打那么长时间的仗,原来是你在后面支持!好,好得很!” 公孙瓒前前后后不知给他造成了多大麻烦,他一直都不解公孙瓒怎么有底气和他打一场持久仗。 原来背后有着刘协的支持,有着甄氏支持。 到了如今,他心中对刘协已经没有了任何轻视,只剩下深深的忌惮。 “我承认你的心机手段,但你的身份终究是假的!” “你区区一个伪帝,没有我的支持,天下人谁会信服你?别提袁熙那个孽畜,他还代表不了袁氏!” 在袁绍看来,是他以自身和袁氏的声名为刘协背书,才让刘协的天子身份拥有可信度。 没有他,谁还会相信这是真天子? 面对袁绍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刘协眼帘低垂,端着酒樽淡淡说道:“本初,时至今日,你还以为朕是……伪帝? 第258章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袁绍的抉择 刘协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落在袁绍耳朵里却像是惊雷炸响,令他一时失神下,连手中的酒樽都握不住了,掉落在地。 酒水将他的衣衫打湿,然而他现在哪里还会在意这些,只是紧紧盯着刘协,眼中有着深深的震惊之色。 “你、你说什么?” 袁绍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许多。 因为他是真的被惊到了,刚刚那句话所带来的冲击力,甚至要超过刘协想变假为真。 看着袁绍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刘协微微笑道:“瞒了你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把真相告诉伱了。” “今天朕就与你说些心底话。” 刘协一边拨弄炭火,让炉中的火烧得更旺盛些,一边说道:“公与一直觉得朕不像流民,想必他也不止一次跟你提过这件事,只是你从未在意。” “他的直觉没错,朕的确不是流民,因为朕就是真正的天子,只是朕伪装的太好以致于你们不敢相信罢了。” 袁绍心神剧震,几乎难以自持。 刘协……竟真的是天子? 蓦地,袁绍回想起了沮授寄过来的那一封绝笔信,里面就说了此事,只不过当时他以为信是伪造的。 难道说那封信真的是沮授写的? “不对!” 袁绍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陡然一变,沉声说道:“你若是真正的天子,那许县的那个是什么?” “许县天子若是假的,杨彪、伏完、董承这些天子近臣怎么会支持他?他们难道分辨不出来吗!” “你不是真正的天子!你只不过是演技好所以骗过了所有人而已,我岂有那么容易被你骗过去?!” 袁绍的脸上带着冷笑之色。 刘协一开始说出自己是真天子时,的确让他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他便觉得这话里破绽百出! 他不会再上这个家伙的当了! “我知许攸背叛与你肯定脱不了干系,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做出杀了审配再去投曹操的行径!” “而且许攸投了曹操不久,杨彪就撞墙自杀表忠,杨修更是跑到邺城来投靠你,怎会这般巧合?” “许攸是你安插在许县的棋子!” “是也不是!” 袁绍神色严厉,发出质问。 如今他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之后,他的思绪就变得无比清晰,更察觉出了许攸背叛他这件事里大有问题。 那是一股熟悉的阴谋味道。 再加上许攸去了许县后,就发生了杨彪表忠一事,这让他很难不把两者给联系起来。 因为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 “这也能猜中?” 刘协闻言心中有些讶然,他可没透露过许攸的事,袁绍居然自己猜出来了? 虽然心中吃惊,但他表面上依然镇定,淡淡说道:“许攸的确是朕的人,他背叛你去投曹操,也是得到了朕的授意。” “不过有件事你猜错了。” “许县那伪帝,只不过是朕的替身罢了,杨彪、伏完、董承从头至尾都是朕的人,朕亦是在他们的保护下才得以脱逃。” “他们拥立伪帝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朕,让你以为朕是假的;但当朕手握大权、没有危险后,他们又怎么会继续支持伪帝?” “君不见杨彪、伏完二人已经抵达邺城了么?便连皇后也回到了朕的身边。” “至于董承倒是可叹,他想要发动兵变击杀曹操,却失败而逃。最终在押送伪帝诱惑袁谭出手时,不幸死于乱军。” “可惜了一位忠臣啊!” 刘协神色颇为惋惜地说道。 袁绍听完后,心中惊疑不定,因为刘协这番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许县的天子竟只是一个替身! 如果是这样,便完全可以解释那三人为什么会支持许县天子,后面杨彪和伏完为什么又会投靠刘协。 甚至就连皇后也回到了邺城! 杨彪是汉室老臣,对大汉的忠心自不必多说;伏完是国丈,女儿是皇后,这两人都是最不可能拥立伪帝之人! 刘协就算再有本事、演技再好,也绝无可能骗得过杨彪、伏完还有身为枕边人的伏皇后。 袁绍脸色苍白,思绪纷乱如麻。 良久之后,他方才长长一叹。 “我被你骗了……我和公与都被你骗了,你确实是好手段,是你赢了。” 哪怕身为敌人,袁绍也不得不佩服刘协的胆大包天,居然敢以皇帝位和自身入局,来搏一线生机。 这样的城府、心机还有气魄,哪怕放眼大汉四百年的历史,也是独此一份! 便是景帝、文帝、宣帝那般政治手腕卓绝的雄主,在这方面也远远不及刘协。 最关键的是刘协还如此年轻。 甚至都没有及冠! 他不敢想象要是让刘协继续成长下去,日后会到什么地步,三兴炎汉绝非空谈而已,甚至能打造出一个空前强大的大汉帝国! “老天怎么会降下这等妖孽。” “难道大汉真的气运不绝么?” 袁绍的心情复杂难明,片刻后他抬眼看向刘协:“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莫非是想劝降我?” 刘协抓了他又不杀,而是专门与他私下见面,还跟他谈了这么多,不可能只为了了让他死的明白这么简单。 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劝降。 “本初莫要说笑了。” 刘协笑着摇了摇头,“你我都清楚,你是不可能降的,朕也不可能会留下你这样一个野心昭然的逆贼。” “而且你若活着,袁熙、鞠义、崔琰、许攸还有那些曾经为你效力,后来却投效于朕的人,他们都会感到不安。” 诚然,袁绍活着是有好处的。 因为袁氏的势力、影响力庞大,袁熙的威望还不足以继承袁氏,只有袁绍能够掌握。 但他活着坏处却更加巨大。 且不说那些背叛袁绍投靠他的人会有什么想法,光是这样的大反贼被招揽活下去,甚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就会让皇权的威严成为笑话。 从此以后人人都敢造反。 毕竟造反的代价这么小。 而且袁绍的野心已经膨胀起来了,人的欲望就像是高山滚石,一旦开始,除非跌落深渊,否则就不会停止。 留着,日后大概率还会造反。 “朕之所以与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朕不是伪帝,朕乃是真正的大汉天子,能够带领大汉走向复兴。” “所以朕希望你看在天下苍生、看在朕的颜面上,出面招降在幽州、并州的残余兵马。” 刘协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袁绍在幽州各个郡还有不少残兵,此外在益州还有高干的兵马,在并州还有郭援的大军。 若是采取武力收复,肯定避免不了战争,如此一来不知道又要死伤多少,更关键的是还要浪费不少时间。 但要是袁绍出面劝降的话,完全可以不耗费一兵一卒就收复幽、并二州,且不耗费太长时间,更能直接增加数万精兵,实力大涨。 “如果你愿意助朕招降那些兵马,朕虽然依旧要杀你,但不会祸及袁氏,更会重用袁熙、让其位列三公。” “这是朕给予你最大的诚意。” 刘协的神色十分真挚。 袁绍听完,则是沉默不语。 对于刘协身份再无怀疑。 如果刘协真的打算劝降他,那他肯定会嗤之以鼻,因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谎言。 他犯下如此大的罪行,甚至曾经在不知刘协身份时,说出等一统天下后,就让其禅位给他这种话。 真正的天子怎么可能容忍? 必然会杀了他! 不过做交易的话倒值得考虑一下。 他反正都是要死的,以一人之死换取袁氏的兴旺,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 袁绍脑海中浮现出袁熙的那张脸,心中顿时难以抑制地生出一股厌恶和杀意。 “怎么偏偏是那个孽畜!” 袁绍一脸厌憎之色。 但凡换个儿子,不管是袁谭还是袁尚,他都会毫不迟疑地答应刘协提出的这笔交易。 可一想到最终的受益人是袁熙那个杀弟囚父的畜生,他就感到阵阵恶心和不甘——他早就不把袁熙视为儿子了。 “本初不必着急,好好想清楚。” 刘协也看出了袁绍的纠结,心知袁熙做出的事情太过分了,让袁绍极为反感。 说着又为袁绍斟满了酒水。 袁绍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后,才压下了心头的些许郁气,瞥了刘协一眼,淡淡问道:“拿下了我的基业,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问的自然是刘协以后的打算了。 虽然他是天下第一大诸侯,刘协将他击败、吞并了他的力量后,实力必然会暴涨无数,但是想要收复大汉却没那么容易。 乱世,人人皆有野心。 如他袁本初,原本也只是想做匡扶大汉的权臣而已,但随着势力不断增长,他也生出了染指帝位的想法。 他不相信其他诸侯就没有称帝的野心,个个都是忠臣、贤臣、良臣,天子一道旨意就会乖乖投降。 “朕忽然想起一件趣事。” 刘协淡淡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袁绍的问题,反倒是说起了其他事情。 “曾经朕观水禽之戏,见一群鹤在驯禽师的指挥下翩翩起舞,朕当时感到颇为惊奇,不知那些鹤为什么能如此听话。” “于是朕便招来驯禽师,询问他是如何把性格高傲的鹤给调教得如此听话的,本初猜猜驯禽师是如何回答朕的?” 袁绍皱紧眉头道:“猜不到。” 刘协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接回答道:“驯禽师对朕说,他总共有六只鹤。” “其中有两只弱小的,只是用了些小手段便治理得服服帖帖;另外两只强壮些的,性子颇为硬气,不过性子再硬,使了一番狠辣手段下,它们也臣服了。” “至于,剩下那两只不强不弱的鹤,见到其他四只鹤都乖乖听话后,便也跟着听话了。” 刘协说着,将目光投向袁绍。 眼中的锋芒难以掩盖。 “驯禽师说,要先征服那弱小的,再制服那强大的,至于那不强不弱的,自然尽在掌控!” “此乃驯禽之道也!” 刘协看似平淡却意味深长的一席话,让袁绍心中一震,他望向锋芒毕露的刘协,眼中充满惊骇之色。 “驯禽之道……好一个驯禽之道。” “他要做这天下的驯禽师!” 袁绍表情复杂,刘协的雄心和手腕,从刚刚这番言论中就可见一斑,实在是令他感到震撼。 说是鹤,实则代指这天下诸侯! 刘协的打算是先把那几个弱小的诸侯给一一征服,然后再去击败那些强大的,至于实力一般的,自会望风而降。 此时,炉中的炭火熄灭。 酒水也已经全部饮完了。 刘协目光炯炯地道:“本初考虑得如何了,可愿助朕一臂之力、收复幽、并二州?” 面对刘协的问题,袁绍心中依然感到犹豫、难以做出决断,或者说……尚有那么一丝不甘。 他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许久后,袁绍才幽幽地说道:“给我一段时日考虑一下吧,我现在无法回答你。” “无妨,慢慢考虑。” 刘协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似袁绍这么傲气的人,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有希望,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失败的下场而已。 他不介意多等几天。 “地牢苦寒,接下来本初你就住在这厢房之中吧。你当初给予朕锦衣玉食,朕也不会在这方面亏待了你。” “不过本初,你最好还是不要想着逃跑,这府内到处都是朕安插的人手和眼线,朕是不会如你那般大意的。” “更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刘协说出这一般警告一般提醒的话后,深深看了袁绍一眼,直接起身离开。 厢房内,只余下袁绍一人。 良久后才响起幽幽叹息。 …… 院子外,张郃正带人把守。 刘协走出院子后,对他吩咐道:“好生看守袁绍,没有朕的命令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若是他打算逃走,就地格杀。” “诺!” 张郃心中一凛,恭敬应下。 刘协这才继续大步离开,他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寒风,心头却无比轻松,脸上更是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这天下,终归是朕的!” “本初,希望你能聪明一些配合朕,不要不知好歹。” 第259章 我刘玄德也想裂土封王 益州,蜀郡。 州牧府内歌舞升平、乐声阵阵,来往宾客彼此之间觥筹交错,一片热闹的景象。 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也在席间。 他们正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 益州牧刘璋高坐主位,端起酒樽对刘备笑道:“南蛮侵扰益州已久,玄德此番平定叛乱,可谓是大功一件啊!”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刘备举起酒杯,谦逊地说道:“益州牧过誉了,备不过是略微尽了些绵薄之力罢了。” “备并不擅长领兵作战,能击退南蛮,全是我这两位兄弟的功劳。” 刘备主动提起了张飞、关羽二人。 刘璋笑道:“玄德勿忧,两位将军的功劳我当然不会忘记,我会上表天子为他们表功的。” “但玄德也不必过谦,你的功劳我也看在眼里,不比两位将军要小啊。” 刘璋是很欣赏刘备的。 又是汉室宗亲,又会做人说话又好听,关键办起事来也毫不含糊,令他满意非常。 “主公。” 而就在此时,刘璋麾下的谋士张松忽然起身道:“玄德公自至益州以来败张鲁、退南蛮,又大大削弱了五斗米道在益州百姓之间的影响,可谓是功勋卓著。 “此外,玄德公替严将军管理巴郡,将巴郡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我以为不如直接让玄德公兼任巴郡太守之职,以表其功。” 此言一出,刘璋麾下另外几名谋士,如刘巴、王连、黄权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巴郡,乃是益州为数不多的大郡。 和蜀郡、汉中齐名。 原本的巴郡太守乃是刘璋麾下的大将严颜,不过自从张鲁造反,严颜就被调去对抗张鲁了。 不过巴郡不能没人治理,所以刘备入益州后被刘璋安排去了巴郡,这么长时间下来将巴郡上下治理得相当好,一片欣欣向荣。 “主公,此事不妥!” 未等刘璋表态,黄权便站起来反对道:“严将军只是去平叛张鲁了而已,所以才无暇治理巴郡。” “玄德公虽然有功,但直接取代严将军,兼任巴郡太守的职位,怕是不太合适。” 他边说边给刘巴、王连使眼色。 二者顿时会意,相继起身道:“主公,黄主簿所言极是,此事需要慎重考虑。” 刘备听到这话依然面色不变。 但张飞、关羽二人却不乐意了。 只见张飞一拍桌子,对黄权横眉竖目道:“俺大哥兼任巴郡太守怎么不合适?是能力不足还是功劳不够,你倒是给俺说道说道!” “要是说不出个十四五六来,俺定不饶伱!” 黄权淡淡道:“玄德公的功劳有目共睹,能力当然也是足够的,只不过巴郡太守乃是严将军,怎好让玄德公兼任?” “严将军也是主公麾下老将了,只因领兵去平叛而无暇治理属郡,便被革了职位,难免会让人感到寒心。” “况且玄德公身为荆州牧,兼任巴郡太守岂不是自降身份?” 黄权的一通话说得滴水不漏。 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但张飞可不吃这一套,冷哼道:“人都走了,还非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干甚?我大哥乃是荆州牧,兼任一个巴郡太守又有何不可?” “严颜那厮若是有意见,那让他来找俺便是!” 张飞心里对黄权是很不爽的。 在他看来,自家大哥刘备可是堂堂荆州牧,千里迢迢跑过来帮你平叛,熬了这么久兼任一个太守都不行? 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翼德,莫要胡言。” 刘备眉头微皱,制止了张飞继续和黄权争辩,然后对刘璋拱手道:“我三弟刚刚乃是酒醉之言,益州牧勿要往心里去。” “张别驾虽然抬爱,但备自以为德才浅薄,不足以兼任巴郡太守之职,继续为严将军代为管理即可。” “大哥……” 张飞、关羽闻言顿时急了。 太守职位怎么能放弃? 然而刘备一脸淡然,仿佛根本不将这个职位放在心上,对两人的着急也是视而不见。 这种态度,倒是让黄权始料未及。 他本以为刘备会开口争取来着。 而听到刘备的这一番话,刘璋端着酒樽,沉吟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道:“玄德为了治理巴郡耗费了不少心血,要是连兼任一郡太守我都不允的话,倒是显得我刻薄了。” “这样吧,让严将军改任巴西郡太守,巴郡太守就让玄德兼任。” 刘璋认为张松的话是有道理的。 刘备的功劳的确很大。 最主要的是,刘备不是巴郡太守都愿意如此出力,可见其心赤诚,所以他觉得让刘备兼任巴郡太守也并无不可。 而且刘备和他一样都是刘氏宗族的,任人唯亲没什么错,尤其是有能力的同族之人,更要重用。 “多谢益州牧。” 刘备的眸光微微闪动,也没有推辞,正色说道:“备定当不负所望,好好治理巴郡。” 刘璋哈哈一笑,说道:“好了好了,宴席还没结束,都各自入席吧。” “接着奏乐,接着舞!” 于是乐声响起,舞女们再度起舞。 宴席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张松得意地看了黄权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笑容满面地端起酒樽去向刘备敬酒恭贺。 而黄权的脸色则不太好看。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刘备明明就是吃准了刘璋一定会答应,刚刚在以退为进。 若真不想接受巴郡太守的职位,那为何刘璋任命的时候,根本不做推辞,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深的心机城府……” 黄权看着接受着众人恭贺,脸上依然带着谦逊笑容的刘备,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而刘备察觉到黄权投来的目光后,则是对他笑了笑,抬了抬酒樽以示敬意。 …… 这场宴席直至深夜方才结束。 刘璋醉醺醺地回到书房,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醒酒汤漱口,脸上满是舒畅和高兴之意。 “刘备真是个忠厚人啊。” “有了他们三兄弟在,我再也不用担心高干和张鲁了,就连一直犯边的南蛮也不足为虑。” 刘璋颇为感慨地说道。 当初刘备只带了三千兵马来益州,他还觉得没什么用,所以让刘备去管理巴郡,谁知道刘备却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 不仅通过各种手段,将巴郡连同周边的数地的五斗米道叛军都清理干净,还把巴郡管理得极好,收上来的赋税比往年多了一倍,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刘璋觉得回头一定要上奏天子,好好表彰刘备的功绩,不能让功臣心寒。 然而就在此时,黄权、刘巴、王连三人一同走入了书房,刘璋见此不禁愣道:“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黄权屏退左右侍女,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刘璋道:“主公,我们乃是为您让刘备兼任巴郡太守一事而来。” “此事怎么了?” 刘璋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道:“刘备是个忠厚人,为人谦逊而且能力又好,还有如此功劳,让他兼任巴郡太守有何不可?” “至于严将军,我不是让他出任巴西郡的太守了么,还有什么问题。” 他纳闷为什么黄权要盯着此事不放。 未免太针对刘备了。 王连叹道:“主公,关键并不在于严将军会不会不满,而是主公就不该让刘备兼任巴郡太守啊。” “刘备自从代为管理巴郡后,由于施行仁政而尽得民心,百姓无不称赞其仁德和贤明;除此之外,他还前去拜访各郡的贤士,以礼待之。” “现如今刘玄德之名在整个益州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论是百姓还是贤士提到他都是交口称赞。” 刘备的声名就是他也有所耳闻,他所认识的那些名士,对刘备都是推崇备至,甚至百姓中也传唱着刘备贤德的名声。 “竟有此事?” 刘璋闻言稍稍有些吃惊,他倒是没有想到刘备的声望居然这么高了,不过他倒也没放在心上。 “这也没什么吧,刘玄德的为人和能力便是我也很佩服,声望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见他还是不懂,刘巴只好说道:“关键不在于声望高,而在于他得了民心!主公又让他兼任巴郡太守,这下更是扎根了下来。” “而且据我不久前所知,刘备在巴郡蓄养了两万兵马,甲胄装备齐全,战斗力惊人。” “靠着这股人马,他将入侵的南蛮杀得溃不成军,仅仅花了半月不到的时间,就将来犯之敌尽数击退!” “有如此强大的军队,又深得民心,还与诸多贤士交好……主公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刘备已经尾大不掉了啊!现在益州百姓大多只知刘玄德而不知主公!” 一席话,直接把刘璋惊得醉意全无,一脸惊骇地道:“多、多少?两万兵马?!” “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大军!” 刘备刚刚入益州时只带了三千兵马而已,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可能发展到了两万! 他蓄养这么多兵马打算干什么?讨伐张鲁也用不了这么多大军啊!而且张鲁一直都在跟高干对打,刘备解决的不过是一些小股力量而已,哪需要两万大军? 刘璋心中莫名有些惊慌。 他一直都没有将刘备视为威胁,他万万没想到,刘备居然不知不觉之间,养出了这么大一股势力! 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 “那、那我去收回成命,我明日就把严将军给调回来,让他接管巴郡,还有刘备的兵马!” 刘璋脸色苍白地道。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竟然把整个巴郡都拱手让给了刘备! 两万兵马,那可是两万兵马! 比高干的人马都还多! “已经晚了。” 黄权长叹一声,摇头道:“主公的话都说出去了,岂有收回之理?若是出尔反尔,定然会引来刘备那两位结义兄弟的不满。” “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所谓兵马未壮,壮则生变。而刘备如今兵马已壮,俨然自成一方势力,不能再随意对待。” 把给出的职位又收回来,刘备可能不会说什么,但张飞关羽二人却不可能没意见,说不定就直接提着刀上门来了。 刘璋哭丧着脸道:“可是……照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仰刘备的鼻息生存?那这个益州到底是我的还是他的?”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兵强马壮外加上民心所向,刘备的威胁已经远超张鲁还有高干,更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真真是引狼入室了! “可恨那张松,恐怕已经暗中投了刘备,否则他怎么会在今日忽然提出让刘备兼任为巴郡太守?” “真是一个无耻小人!” 王连忍不住骂道,神色颇为气愤。 但刘璋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张松不张松的,焦急地催促道:“诸君还是快想想该怎么对付刘备吧。” “我怎么才能把他赶出益州?” 这个问题,让三人都犯了难。 刘备很明显是打算扎根于益州、不断发展势力,有这么多兵马,再加上民心所向,怎么赶得出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黄权思索再三,对刘璋提议道:“主公,刘备招兵买马的理由是为了对付张鲁和高干。” “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去找张鲁还有高干议和,让他们放下争斗、先将刘备从益州赶走?” “相比于张鲁和高干二人,刘备的威胁才是最大的,想来他们定然也很乐意见到刘备离开。” 黄权提出了一个想法。 就是断了刘备继续留在益州的理由,毕竟两边都不打仗了,刘备还留在益州做什么? “这样……能行吗?” 刘璋有些迟疑,总觉得这个办法有些不太靠谱,因为刘备已经被他任命为巴郡太守了。 黄权叹道:“先试一试吧。”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刘璋闻言,只好点头应下。 …… 另外一边,刘备三人也回到了府邸。 虽然今晚吃了不少酒,不过他们三人的酒量都不俗,脸上没有什么醉意,神志十分清醒。 张飞一脸高兴地道:“大哥,你兼任巴郡太守,以后咱们就扎根在益州了,也能招收更多的兵马!” 太守之职是相当重要的。 有了这个职位,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扎根于巴郡,不然的话刘璋随时都能把他们给赶走。 关羽也笑道:“没错,等凑够三万兵马,我便与翼德一同领兵去灭掉高干还有张鲁,让大哥来做这益州之主。” 刘备闻言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虽然刘璋待他不薄,但奈何他身负皇命,益州他是一定要占的,不能落入高干之手。 “益州之主哪儿够!” 张飞摇了摇头,豪气万丈地道:“大哥可是荆州牧,荆州肯定也要一并拿下!” “吕布那厮擒了伪帝袁术都能被封为温公,大哥连下两州这功劳可比当初吕布要大得多!” “而且大哥还是皇室宗亲,依俺看,到时候天子肯定要给大哥裂土封王!” 刘氏祖训,非刘姓者不得封王。 这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规矩。 但刘备是实打实的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而非外姓。 只要功劳足够,裂土封王是不在话下的。 “裂土封王……” 听到张飞说出的这四个字,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之色,心中隐隐悸动。 他一直以自己刘氏血脉后裔的身份为傲,但天下刘氏子孙何其之多,他想做出一些不一样的成就出来。 比如说,重现先祖的辉煌。 若有机会,他又怎能不想裂土封王? 不过很快刘备就把心中这份火热给压了下去,对张飞摇头道:“此事太早了,我们连益州都尚未掌握在手,何谈拿下荆州?” “听闻陛下已经将青州拿下,打通了徐州、青州、冀州这三州之地,我们也不能懈怠。” “二弟三弟,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巴郡,那边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总不好全部丢给士元和元直他们。” 刘备口中所说的乃是庞统与徐庶。 这两人都是他到益州后所招揽的贤才,多亏了这二人帮助,他才能将巴郡治理得越发繁荣。 “好!” 关羽、张飞点头应允。 …… 第261章 袁绍:你敢诛我九族不成 联盟不只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 如何联盟、联盟后需要遵守哪些约定、双方又以谁为主,这都是要提前商量好的事情。 尤其这次双方联盟后要对抗的是天子的大军,所以才需要更加慎重,一定要制定好详细的计划。 “且听我慢慢道来。” 听闻此言,曹操便知刚刚那一场博弈是他胜了,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开始正式与周瑜讨论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青、徐二州,分别和我兖州、豫州毗邻,连同冀州一起形成包围之势。” “天子若是挥师南下,此二州是首当其冲要被攻打的,凭我之力根本无法抵挡天子的大军。” 周瑜挑眉道:“兖州牧莫非是想让我们出兵帮你守住兖州和豫州?此事绝不可能。” 就他们江东这点家底,能支撑到现在全凭借地利,若是把兵马全都派到兖州和豫州打仗,要不了多久就会拼干净。 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曹操摇头道:“公瑾这是哪里的话,我岂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我只是与你说一下形势而已。” “我无力同时镇守住兖州和豫州,因此我打算直接放弃兖州,将其作为缓冲之地,集中兵马防守豫州。” “而徐州虽为吕布所占,但眼下兵力空虚,只要你与我联手,必能将徐州攻下,届时我们再平分徐州。” “徐州一旦拿下,便可形成一道防线,抵御天子大军。” 兖州是必然要放弃的。 因为兖州和冀州太近了,而且旁边就是青州、徐州,属于被包围的状态,防守的代价太大而且没有必要。 所以他的打算是直接放弃兖州,拿下和豫州毗邻的徐州,背靠江东,和孙权联手抵御天子的大军。 “攻打徐州……” 周瑜听完之后,心中有些意动。 眼下若是出兵攻打徐州,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而且徐州毗邻丹阳郡,地理位置也很合适。 但就在他考虑之际,孙权忽然道:“联手攻打徐州可以,但打下徐州后,徐州要尽归我们所有。” “当然我们也不会白拿徐州,届时徐州的防线由我们来负责,与豫州守望互助,抵御天子大军。” “什么?” 周瑜闻言顿时一惊,他觉得平分徐州已经很可以了,却没想到孙权居然张口就要整个徐州! 哪儿有这么谈判的? 果不其然,孙权这句话出来后,曹操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冷冷说道:“贤侄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了肚子!” 孙权面不改色道:“我打小胃口就很好,再多的东西也吃得下,不劳兖州牧操心。” “反正兖州牧想以豫州、徐州作为抵抗天子大军的防线,既然如此,将徐州交给我来镇守又如何?” “兖州牧不要太小气了。” 曹操听得额头青筋都跳动不已。 小气? 谁能大方到把一州之地说让就让?而且还是他们共同出兵打下徐州,打完后他半点好处都捞不着! “让出徐州绝无可能!” 曹操冷笑一声,眼中有威胁之意,“贤侄若是一味坚持,那我只好放弃联盟,去投靠天子了。” “我倒是要看看贤侄如何凭借长江天堑来抵抗天子的铁蹄征伐!” 他再度抛出了这一大杀器。 他有退路,孙权没有。 这就是他的优势所在! 孙权一听也怒了,慷慨激昂道:“投天子、投天子!伱想投便去投好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受你钳制?!” “我江东已经到了如此境地,最后无非是被天子伐灭而已,又有何惧!” 他此时展现出的气魄可谓惊人非常。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们孙家已经没了退路,注定要和天子为敌,他干脆也豁出去了,不惧曹操的威胁! “放肆!” 曹操登时大怒,拍案而起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拿你们二人的头颅去向天子邀功吗!” 话音落下,周瑜的脸色都变了。 “好!” 可没等他说话,孙权同样拍案而起,向着曹操露出自己的脖子,悍声道:“来来来!我大好头颅在此!兖州牧快快斩去向天子邀功!” “来此之前我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孙家就没有畏死之徒!” 亭外,许褚与孙河二人双双拔刀,目露凶光看向彼此,气氛已经剑拔弩张至极。 旁边的侍女都吓得瑟瑟发抖。 曹操脸色阴晴不定,他看着愣头青一般的孙权,眼中杀机起起伏伏,但最终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自然是可以趁此时机杀了周瑜和孙权,可这两人一死,江东士族定然会集体投效天子,而非他曹孟德。 如此一来,他除了投降之外,没有任何他路可走。 “真是少年英雄。” 曹操脸上的阴沉忽然消失,如同拨云见日,再度露出笑容,对孙权称赞道:“生子当如孙仲谋矣!” 孙权冷哼一声,并不应话。 曹操重新坐了下去,说道:“既然贤侄坚持,那徐州就给你们吧,不过攻下徐州需要靠你们自己,我不会出兵。” “除此之外,联盟当以我为主,若不能答应此事,那这盟不结也罢。” 曹操选择退一步,让出徐州。 但他也有自己的条件。 让他白帮忙打徐州肯定不行。 “没问题!” 周瑜此时也回过神来,他没想到曹操居然真的答应让出徐州,心中大喜过望,直接替孙权答了下来。 因为他清楚这是曹操最后的底线,再继续争下去,曹操若真的选择放弃结盟,那绝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许褚和孙河冷哼一声,各自收刀。 曹操一边招来侍女重新斟酒,没有再搭理孙权,而是对周瑜笑道:“世人皆言公瑾之才智谋略天下仅有,故我今有一问,欲问公瑾,不知公瑾能否为我解惑?” 联盟之事谈妥,周瑜心中也轻松了不少,闻言微微笑道:“兖州牧过誉了……若我知晓,定言无不尽。” “如此便好。” 曹操欣然点头,端着酒樽饮了以后,然后正色说道:“当今天下大乱、豪杰辈出,不知在公瑾看来,有几人可称英雄?” 周瑜摇头说道:“瑜久居江东,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曹操笑道:“无妨,虽未见其面,但亦闻其名,公瑾只需说出心中的看法而已。” 曹操一再坚持,周瑜也不好不答。 他稍作思索后说道:“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天下——荆州刘景升可为英雄?” 曹操摇头道:“我攻吕布,表不为寇,扬州之役,不救袁术,此自守之贼也,宜为后图,非英雄也,我早晚必擒之。” 周瑜又道:“有一人血气方刚,勇武冠绝天下,号称天下第一武将。吕奉先乃英雄也?” “吕布?”曹操嗤笑一声,不屑道:“吕布三姓家奴,空有几分武力而已,不过一莽夫,非英雄也。” 周瑜想了想再度说道:“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 曹操更加不屑一顾:“刘璋虽系宗室,但暗弱不堪,连区区张鲁都无法平定,何足为英雄!” 周瑜继续说道:“凉州马超,雄踞凉州、司州,威震异族,铁骑雄甲天下,可为英雄?” “不算、不算!”曹操大摇其头,“区区马儿,藉父之名,有勇无谋,绝非英雄。” 接连说出四位雄踞一方的豪杰都被曹操否定,周瑜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只能摇了摇头。 “舍此之外,瑜实不知。” 曹操端着酒樽,目光灼灼地看着周瑜,沉声说道:“在我看来,今天下英雄,唯天子、公瑾与操耳!” 周瑜的手一抖,酒水都洒了出来。 一脸惊愕地抬头看向曹操。 而旁边的孙权的眼神一时间也变了,瞥向周瑜,眉头微微皱起。 “哈哈哈,戏言耳,戏言耳。” 曹操哈哈大笑一声,抬手将杯中酒水饮尽,起身道:“联盟之事就此定下,我回去后便会收兵,公瑾也尽快发兵攻打徐州吧。” “告辞。” 言罢曹操就起身走出凉亭,带着侍女登上马车,由许褚驾车,沿着小路离去。 等他离开后,周瑜方才回过神,连忙对孙权俯首行礼道:“此乃曹操离间之计也,主公勿要轻信!” 曹操刚刚那番话无疑是一番诛心之言,将自己与他,拿去和天子相提并论,简直大逆不道! 关键是他并非主君,而是属臣。 这明显就是在捧杀他! 见到周瑜紧张的模样,孙权眼中有异色一闪而逝,但脸上却是笑道:“大都督多虑了,我岂会信曹贼之言?快快请起。” 说着亲自将周瑜给搀扶起身。 望见孙权的神色不似作假,周瑜才稍稍放下心来,心中对于曹操的忌惮又深了一层。 实在是阴险狡诈的小人! 孙权揭过此事不提,转而说道:“大都督,虽然与曹操联盟,但我心中依然有些不太放心。” “曹操有退路,但我们没有,我们也必须要找一条退路才行,不能将希望都放在曹操的身上。” 周瑜此时心神不宁,闻言下意识问道:“主公有何良策?” 孙权眼神锐利,直言道:“我欲修书一封交给刘表,与他暗中结盟,若是曹操日后打算投靠天子,我们便联合刘表灭掉曹操!” “暗中与刘表结盟?”周瑜大吃一惊,“这……这不是鼠辈的行为吗?” 孙权摇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曹操狡诈,我们也不得不防啊,怎么是鼠辈的行为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再好好商议此事吧。” 周瑜闻言,即便不认可这种鼠辈行为,也只好点头。 …… 河间郡太守府,书房。 刘协正在阅览此战的战损奏折,高览进来汇报:“陛下,河间董氏族长求见。” 河间董家? 刘协心思一动,立马明白这是董承的家族。 自从董姬被汉灵帝迎入宫中立为太后之后,本就颇有名望的董家直接摇身一变成了河间郡的名门望族。 董承身死之后,不见董家有何动作,更不见董家向自己表忠心。 如今袁绍刚被擒获没多久,董家的族长就跑了过来。 见风使舵,果真是世家大族的行事风格。 刘协放下奏折,说道:“宣他进来罢。” “诺!” 高览退下,不多时就带了一名年逾四十的中年文士进来。 中年文士手上捧着三方印绶,一见刘协,就拜倒在地,口中山呼: “董家族长董忠,参见陛下,吾皇万年!” 刘协低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董忠,脑海中却检索不到他的信息。 董忠见刘协迟迟不说话,心中越加惊慌,小心翼翼的补充道: “陛下,家父董宠。” 刘协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董太后的侄子,董承和董重的兄弟。 “既是皇祖母的内侄,便平身罢。” 董忠如蒙大赦,连忙谢恩起身。 天子既然提到了董太后,那一切就好说了。 刘协看了眼董忠手上的印绶,道:“因何求见朕,手中所捧又是何物?” 董忠连忙双手奉上所捧印绶,道:“陛下,草民特来向陛下献城。草民联合河间世家大族,杀了武遂、候井、弓高三县的县令。此乃三县印绶。” “献城?” 刘协心中一喜,武遂、候井、弓高三县拿下,就意味着河间郡彻底收复,冀州全境都回归汉土。 但很快,他的眉头就微微皱起。 世家大族献城,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河间郡,辖乐成、武遂、候井、弓高四县,以乐成县为治所。 他才攻下乐成没多久,董家竟然就能将另外三城献上,与之前崔琰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整个清河郡一般无二。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让刘协感到不寒而栗。 但让他深感无力的是,眼下大业未成,他只能依赖这些世家。 “陛下……” 没能等到刘协的夸赞封赏,董忠心中惴惴不安。 刘协按下心中的情绪,脸上露出一丝哀伤,摆了摆手,感慨万千道: “无碍,朕只想起了车骑将军。” “当年朕能安全抵达邺城,车骑将军出了大力,只可惜他在押送伪帝前往邺城之时不幸而亡。” 董忠一听刘协非但没有把董承视作乱臣贼子,还承认了董承天大的功劳,顿时大惊,随后心花怒放。 “董承这厮,如此大的功劳,为何连我都瞒着!我董家,要再度崛起了!” 董忠似乎看到泼天的富贵要砸到董家头上,强行压住不断上扬的嘴角,艰难的露出感怀的神情,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 “陛下勿要伤感,族弟为陛下尽忠而亡,死得其所。只要能为陛下分忧,我董家上下虽九死而无悔!” 刘协看着董忠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也开始和他飙起了演技。 “朕乃太皇太后抚养长大,你既是太皇太后的侄子,按照辈分,朕应当称呼你一声娘舅。” 董忠心中兴奋地差点嚎叫出声,表面上却诚惶诚恐道:“草民惶恐!” 刘协又道:“董家献城有功,待河间事毕,回邺城论功行赏。” 董忠再次拜倒在地:“谢陛下!” 刘协又与董忠寒暄了一番之后,便打发他退下。 待董忠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刘协原本带着些许笑意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世家!” “朕费尽心思、倾尽一切才艰难攻下乐成县,董家一个并不是很显赫的家族,却能联合当地氏族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河间三县。” “他日若是朕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岂不是连邺城、连皇宫都不安全?” 良久之后,刘协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天下未定之前,世家不是他的敌人。 看着一旁三县印绶,他的心情略微好转,喃喃道:“掉包天子的功劳,之前想给杨彪和伏完。但他们终究知道此事并非自己所为,依旧存在风险。” “如今把这个功劳安在董承身上,直接死无对证!只需董家随意宣扬一番,世人便能知晓朕是如何逃到邺城。” “朕身份上的破绽,如今只剩下汉献帝了。” “平定北方之后,便要着手中原,灭曹贼,擒伪帝,拉开统一天下的序幕。” 心中思忖一阵,刘协对外面的高览喊道:“将袁绍带进来。” 高览领命而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袁绍带了进来。 刘协看着双手被缚的袁绍,说道:“本初,考虑的如何?可愿替朕招降郭援、高干?” 袁绍扬起头颅,冷哼一声,道:“休想!” 刘协心中一阵叹息。 这个结果他其实已经有所预料,历史上官渡之战失利,袁绍都能被活活气死,更何况如今连丢冀州和青州,以袁绍的骄傲选择不降也是正常。 “本初当知,你若不降,袁氏全族皆要被打为乱臣贼子。” 刘协语气森然,言语当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袁绍不屑的看着刘协,“我袁氏四世三公,多年经营之下,门生故吏早已遍布天下。你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诛我九族不成!” 刘协豁然起身,脸色十分难看的怒视袁绍,喝道:“你当朕不敢吗?” 袁绍见状,脸上露出讥讽之色,“色厉内荏罢了。你若真敢诛我九族,我倒是会敬你一分。” 袁氏盘根错节,若诛杀袁氏九族,士林势必哗然。 他压根不信刘协有这个胆子! 看着有恃无恐的袁绍,刘协的眼神越发冰冷。 “本初,你会后悔的。” 第262章 帝王气魄,欲与天公试比高! “后悔?我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不该听信沮授之言,拥你为天子!” “你要杀就快杀吧!” 袁绍的声音拔高,目光凌厉。 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然而刘协冷笑道:“你想死,哪儿有那么容易?我会将伱押回邺城,让你好好体验当初袁术游街时的滋味!” “让百姓们都好好看看天下楷模袁本初身为阶下囚的模样,也好令天下人都知道袁氏一门出了两个反贼!” “你敢!” 袁绍脸色顿变,直接破口大骂道:“刘协!你这个卑鄙小人!没有我哪有你如今的一切!你怎可如此羞辱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而已,他并不怕死,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如此羞辱!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押下去!” 刘协根本不与他废话,面无表情地一挥衣袖,在一旁侍立侍卫当即上前将袁绍押着离开书房。 而袁绍嘴里还在谩骂不休:“你妄想以此让我屈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就算死也不会投降的……” 骂声渐渐远去。 刘协神色淡漠,对高览说道:“传令下去,三日后,启程回邺城!” “诺!” …… 并州,晋阳城。 马超和韩遂的大军已经从城外撤离,但是郭援对此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到痛苦万分。 因为他知道马超韩遂二人为什么会撤退,只因为从冀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袁绍兵败于河间,并且被生擒! 马超二人的任务就是拖住他的兵马,现在战争结束了,所以才会选择撤退。 “主公,是我无能啊!” 郭援抱着一坛酒水痛饮,一边流泪一边自言自语道,脸上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他没有领兵前去驰援,导致袁绍不但兵败,而且还被擒住了。 早知如此,他哪怕跟马超韩遂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最后能冲出去的大军十不存一,他也要前去驰援! 但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不管他现在如何后悔,袁绍被擒的事实也无法更改,他就是那个导致兵败的罪人。 “吨吨吨吨——” 郭援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到架子上摆放着的宝剑前,将它给抽了出来。 他或许……该以死谢罪。 郭援闭上眼睛,缓缓将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冰凉,不禁深吸一口气,准备用力抹下。 “将军!好消息!好——” “将军你在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惊喜之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郭援的副将兴奋地跑进了屋内。 但当他见到郭援把剑横在了脖子上时,他顿时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上前飞身一脚,狠狠踹在了郭援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直接把郭援给踹飞了出去,手中的剑也随之掉在地上。 “你放肆!” 郭援疼得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后,怒气冲冲地看向副将,骂道:“我要以死向主公谢罪!你为何阻我!” “将军恕罪!” 副将直接就跪了下去,苦着脸道:“末将一时心急,方才无礼……而且将军你先别急着自尽,有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主公脱困了?” 郭援皱眉问道,他现在想听到的消息只有这个,除此之外都算不上是好消息。 副将连忙摇头,随后说道:“是田监军带着小公子从幽州过来了,眼下已经入城!” “小公子?” 郭援闻言稍愣,一时间竟想不起副将说的小公子是谁,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蓦然回想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莫非是主公的幼子,小公子袁买?” “正是!” 副将连连点头。 郭援大喜过望,抓住副将的肩膀急切地问道:“田监军和小公子在哪,快快带我过去!” 他之所以想自尽,是因为袁绍被生擒,基本上是活不成了;而且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剩下一个还断绝了父子关系,他即便想效忠也找不到对象,只能以死赎罪。 但他忘记了还有一个小公子! 虽然这位小公子乃是庶出,而且年纪尚小,但无论如何都是袁绍的血脉,那就值得他去效忠。 他的人生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在副将的带领下,郭援一路前往太守府的大堂,而田丰和赵奢、眭元进两位将领已经在堂内等候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幼童站在田丰的身旁,被他牵着手,脸上带着些许怯弱之意。 正是袁绍的幼子袁买! 郭援毫不迟疑,上前去直接对袁买单膝下跪,行礼道:“末将郭援,见过小公子!” 袁买被吓了一跳,躲在田丰身后。 只是怯生生地露出半个头来。 田丰对郭援道:“郭将军,小公子尚且年幼,你不要吓着他了,声音小些。” 郭援闻言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田丰叹息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袁买送上主位落座后,才和众人落座。 他对郭援道:“主公被擒,眼下生死不明,易城那边的兵马太少了,所以我才带小公子前来投你。” “马超、韩遂的兵马已经撤了吧?” 郭援神色郁郁,点头道:“在主公战败的消息传来后他们就撤兵了,我那时候再想发兵驰援已经晚矣……此次主公战败被擒,大半的罪过在我,请监军降罪。” 田丰说道:“此非你之过也,我之前就劝过主公放弃河间郡,只是主公一意孤行,最终导致这样的结果。” “眼下主公生死未卜,论不论罪没有任何意义,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小公子,同时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郭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杀意十足道:“监军,依我之见,不妨集结所有兵马前去解救主公!” “吕布那贼子的大军刚刚在河间郡经历过惨烈战争,我们若是杀过去,他定然无法抵挡!” “说不定就能把主公救出来!” 此言一出,赵奢、眭元进跃跃欲试。 但田丰的脸却是板了起来。 “胡闹!且不说主公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就算还活着,你带兵打过去,岂不是逼着吕布对主公动手?而且现在正值冬季,如何行兵打仗?” “你手上这些兵马是主公留下来的最后一点家底了,要是全部折损,小公子该怎么办?” 田丰劈头盖脸地给郭援训了一通。 郭援闻言,只好不甘地放弃这个想法,颓然道:“可是监军,三万兵马怕是不够啊。” “等吕布整顿完大军,联合马超、韩遂一同前后夹击并州,我们如何抵挡得了?完全就是等死而已。” 并州当下的处境并不好,前有狼后有虎,随时面临被前后夹击的局面。 情况不容乐观。 田丰镇定自若地说道:“先传信去益州,让高干将军领兵回来,至于如何破局,我自有办法。” 郭援说的这些他当然清楚。 不过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破局之法,在他看来想要破局,还是得从马超、韩遂的身上入手。 只是眼下并不方便讲出来。 “诺!” 田丰是监军,又是袁绍的心腹谋士,对于他的话,郭援等人自不会有什么异议,纷纷应下。 …… 另外一边。 刘协在留下了三千兵马镇守乐成县后,便带上剩余大军,押送袁绍返回邺城。 不过因为下着大雪,所以行军速度很慢。 花了数日时间才离开河间郡。 但刘协半点不急,因为这是凯旋回朝,又不是赶着去打仗,走慢点也没什么问题。 “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才停。” “今年雪怎么这么大?” 高览带着几名士卒将陷入雪里的车轮给挖出来,又往冻得通红的手里哈了口气后,不由得抱怨道。 这一路上车轮不知道陷多少次了。 都是因为这场大雪! 骂了两句后,高览对站在一旁的刘协拱手道:“车轮已经挖出来了,请陛下登车。” 刘协此时正站在路边欣赏着远处的雪景,闻言所以吩咐道:“赶了好几天路,将士们都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诺!” 高览拱手领命。 贾诩、郭嘉、崔琰三人见到刘协在此赏雪,也纷纷都聚了过来。 郭嘉开口提醒道:“天寒地冻,陛下务必要当心龙体,还是回马车吧。” 刘协瞥了他一眼后笑道:“朕龙体康健的很,你这个病秧子倒是关心起朕来了。” “什么时候你把五石散还有酗酒的嗜好给戒了,再来劝朕保重龙体也不迟,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还偷偷在吸五石散。” 他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郭嘉了。 只是郭嘉一直暗中在吸。 郭嘉闻言,只能讪讪一笑。 一旁的贾诩哪儿肯放过这等落井下石的机会,当即跟刘协告状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厮不仅吸食五石散,还日日沉迷女色,陛下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知道了。” “陛下让他注意身体的叮嘱他是半点未听啊。”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郭嘉,语重心长道:“奉孝啊,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这么放纵自己呢?” “不过我在调理身体治疗肾精亏虚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以你我二人的交情,我不收你钱,免费教你。” “贾文和!” 被贾诩揭短,郭嘉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名士风流,能叫沉迷女色吗?而且我哪儿有肾精亏虚,你休要血口喷人!” 贾诩笑眯眯道:“是是是,那日我见到从异域商人手上买壮阳粉的人不是你,是别人。” 郭嘉的脸都涨红了,说不出话来。 刘协还有崔琰、赵云、张郃等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雪地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在众人谈笑之际,天空中风雪渐止,云层散去、阳光洒落在茫茫雪原上,天空中更是一片晴朗。 那原本被雪、云还有雾气笼罩的远山也显露了出来,放眼望去一片明媚,大地银装素裏,美不胜收。 众人都被这难得一见的壮丽景象给震吸引了目光,便是刘协一时也有些失神,久久都未能收回目光。 过了半响,他忽然轻声吟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周武,略输文采;文王商汤,稍逊风骚……”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望着雪原上的壮丽景象,刘协心中涌现出了万丈豪情,顿时有感而发,顺口就将这首伟人的诗词给诵了出来。 尽管他诵这首沁园春虽然稍作改动,但是整首诗纵横啤睨的大气依旧,没有减少半分,读起来荡气回肠。 以至于在念到后半阙的时候,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得大了许多,带着些慷慨激昂之意。 而在他念完这首诗后,一旁的贾诩等人全都面露震惊之色。 虽然这首诗的体裁对他们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存在,但他们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冲天豪气,还有那挥斥方遒、睥睨万物的气概! “好诗!” 崔琰第一个出声赞道,脸上带着深深的敬佩和叹服,“陛下这首诗的体裁臣虽前所未闻,但中蕴含的气魄,真是举世无双!” 他对诗经研究颇深,刘协刚刚这首诗不属于他所知晓的任何一种,但却别有一番味道。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更是展露出了刘协那惊人的豪情壮志!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郭嘉低声吟了一句,眼中精光闪烁,心中也被激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壮志。 是了,他是要成就心中理想的,怎么能日日沉迷那些嗜好,最终害了身体? 到时候天子一统天下了,他却英年早逝,那他还怎么实现心中抱负、为天下平民子弟开龙门? 从明日起,戒色戒酒戒五石散! 郭嘉心中暗下决心。 在不远处的马车之中,袁绍也听到了刘协刚刚所吟的那首诗,此时他看着刘协那挺拔的身影,眼神震惊莫名。 “连秦皇周武那样的帝王,他居然都觉得不过尔尔?” “他到底有怎样的雄心壮志?” 第263章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杀! 天子凯旋,邺城群情激动。 留守城中的孔融、杨彪等人,早早就率领百官前来城外三十里处相迎,哪怕一个个在雪地里被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官道两旁更是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一是因为天子凯旋,二是听闻大反贼袁绍被生擒的消息,所以纷纷前来围观。 渐渐的,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传至,三千羽林卫当头开路,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紧接着天子车驾在虎贲军的拱卫下缓缓行驶而来,吕布、赵云、张辽、张郃等一众将领都在车驾前后随行。 一见天子车驾,孔融当即率领文武百官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等恭迎陛下班师回朝!” “恭迎陛下凯旋——!” 群臣俯首,高声唱礼。 一群高高在上的朱紫贵人们在雪地中跪拜行礼,围观的百姓们都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心中顿时生出敬畏之意。 深深感受到了何为天子威严。 整个现场都为之安静了下来。 然后众人便听到那华贵的天子车驾中,传出一道淡淡的笑声:“诸位爱卿免礼。” “朕此次御驾亲征,擒获反贼袁绍,得胜而归,乃普天同庆之喜事,众卿随朕一同押送此贼回宫吧。” “朕要升朝公开审判他。” 众臣闻言心中皆是一震,然后纷纷向天子车驾后方的囚车看去,顿时面色大变。 只见囚车之中坐着一人,此人手脚上皆戴着沉重的镣铐,头发微微散乱,神色也有些憔悴。 但那张脸他们却是无比熟悉。 正是大将军袁绍! “真、真的被抓住了?” 尽管群臣都已经得知袁绍被生擒的消息,但当他们亲眼看见的时候,依然被震撼到了。 四世三公之后,雄踞北方,号称河北霸主的袁本初,居然真的沦为了天子的阶下囚! 最为震惊的当属以荀谌为首的那些曾为袁绍效力的世家们了,他们最是知晓袁绍的底蕴有多雄厚,不过震惊的同时还有无比的喜悦! 因为对他们而言袁绍是一个巨大威胁,一日不死,他们这些背主者就一日难安,毕竟谁也不知道袁绍以后会不会东山再起。 如今袁绍被抓,他们从此以后便不必担忧了! “该死的刘协!” 感受到群臣投来目光中的嘲讽还有惊讶,虽然袁绍心中怒火万丈,但他并没有开口怒骂,而是毫不畏惧地冷冷望了回去。 他知道刘协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他,让他气急败坏,甚至不堪受辱转而投降,可他岂能让刘协如意? 他袁本初亦有他的傲骨! 众臣此时已经各自从袁绍身上收回目光,纷纷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成功擒获逆贼——!” “回宫。” 刘协淡淡说道,车队继续前行。 袁熙亲自驾着囚车跟在后面,一时间引起了道路两侧百姓们的争相围观。 “这人就是袁绍?” “真没想到袁家居然一门出了两个逆贼啊!” “当初陛下下达圣旨他还拒不投降,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就沦为了阶下囚。” “陛下御驾亲征,乱臣贼子自然伏诛!” “哼!之前袁绍大义灭亲监斩袁术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他是对汉室忠心耿耿之人,没想到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反贼!” “就这还天下楷模,我呸!” “唉,也不能这么说吧,袁绍曾经也剑指过董贼,但终究还是走上了董卓的老路,活成了董卓的样子啊。” “驾车的那个人是谁?” “是袁绍的次子袁熙,如今受封车骑将军,可是妥妥的大忠臣!” “亲手押送自己的父亲回来,他心里想必也不是滋味吧,袁绍真是作孽啊。” “忠孝两难全。” “袁家的声名现在全靠袁熙撑着了。” …… 百姓们彼此交谈,对囚车中的袁绍指指点点,表情或是愤怒,或是讥讽,或是厌恶,或是惋惜,各不相同。 即便袁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听到耳边传来的刺耳议论时,心中还是感到了无与伦比的耻辱。 以往他出行到哪里不是备受敬仰、人人尊崇,可如今却被这群刁民指指点点! 从云端,跌落到泥泞之中! 谁都可以过来踩一脚! 袁绍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指甲都深深嵌进了血肉之中,以往挺得笔直的脊梁似乎也变得佝偻了一些。 但他依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端坐在囚车内,努力维持那最后一份体面与尊严。 而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前方驾着马车的袁熙。 百姓们虽然对袁绍各种谩骂,但对袁熙却纷纷竖起大拇指,全都称赞不已。 因为大汉以孝治天下,比孝更大的是家国大义,但能做到大义灭亲的人可太少了,袁熙可谓是忠君体国的楷模! 此时此刻,袁熙浑身上下都舒畅到了极点,简直比大夏天喝了一碗冰镇蜜水还要舒爽! “这就是万人敬仰的感觉!” “难怪父亲会如此在意声名,他享受了天下人的崇拜和赞誉那么多年,是时候轮到我了!” “我就是天下楷模袁显奕!” 袁熙志得意满,死死压住上扬的嘴角,但挥动马鞭的手却是慢了下来,放缓了几分行进的速度。 …… 皇宫,泰安殿。 刘协回到宫中后连休息都没有休息,换上一身天子衮冕后,便直接召集群臣升朝。 大殿之中,百官齐聚。 刘协高坐龙椅,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的袁绍,冷声道:“袁绍!你篡逆谋反,抗旨不尊,如今可知罪?” 冷漠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此时,袁绍在张郃、高览二人的看押下跪在大殿中央,闻言抬起头直面刘协,恨声说道:“我无罪!为何要认罪!” “你这昏君听信吕布、袁熙这两个贼子谗言,擅杀忠臣!你必将遗臭万年!” 刚刚那一番游街示众让他丢尽了脸面,此时他对刘协只有愤怒和憎恨,根本不可能屈服! 然而,即便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他依旧不敢曝出刘协的身份。 “放肆!” 群臣之中,伏完第一个站出来,指着袁绍的鼻子骂道:“袁本初之心,路人皆知!” “伱不过一奸妄小人而已,也敢自诩忠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荀谌也一脸痛恨地说道:“当初我受你蒙蔽,助袁为虐,若非温公与车骑将军联手撕破了你虚伪的面孔,恐怕陛下至今还被你挟持,我至今都还被你蒙蔽!” “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不思悔改便罢了,竟还在此大放厥词,简直无耻之尤!” 说着,荀谌对龙椅上的刘协拱手作揖,慷慨激昂道:“陛下,臣请求即刻诛杀此贼,明典正刑!” 群臣闻言纷纷附议赞同。 都恨不得袁绍赶紧去死。 “哈哈哈哈!” 袁绍环顾群臣,大笑着讥讽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说的就是你们这一群断脊之犬、背主之徒!” 袁绍盯着荀谌、鞠义、崔琰等人。 眼中饱含深深的愤怒。 “我大业不成,非天命所致,乃人祸也!若非尔等这些小人背叛我,我又岂会落到如此境地!” “如今有死而已!但我无罪,更不认罪!尔等也没资格审判我!天下没有人能够审判我袁本初!” “你刘协也不行!” 袁绍言辞振振,充满了傲然! 他承认刘协赢了他。 但是在他看来刘协之所以能赢,除了手腕和能力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麾下这群人的背叛! 如果袁熙不叛他,他岂会丢掉邺城?以致于让张辽率领大军进入冀州。 如果鞠义不叛他,让他顺利逃回幽州,那他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协又岂能如此轻易地获胜? 而袁绍的一番痛骂,可谓是深深戳到了荀谌等人的痛点,将他们气得脸色铁青,露出怨毒的神色。 “陛下!这贼子已经疯了,尽快诛杀吧!” “对!杀了他!” “将他斩首示众!” 群臣激愤,纷纷向刘协请命。 刘协抬手向下虚按,顿时把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接着面无表情地道:“你认不认罪朕并不在意,朕只问你一个问题……” “休想!” 刘协话未出口,袁绍就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你想兵不血刃地拿下幽、并二州,我岂能让你这昏君如愿!” “我便是死也不会替你去招降!” 刘协眼神凌厉道:“袁绍!朕不愿再起战火,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你当真以为朕不敢诛你袁氏九族吗!” “九族?哈哈哈哈!” 袁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直视刘协的目光道:“你便是诛我袁氏十族又何妨!你倒是诛一个试试!” “好!好!好!” 刘协重重一拍桌案,怒极反笑,厉声道:“那朕就诛你十族!让你们在地府团聚!”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 袁绍满脸冷笑,凛然不惧。 反倒是殿内群臣听到刘协的这句话后大惊失色,甚至连郭嘉、贾诩两人也是如此。 “陛下!不可啊!” 孔融率先站了出来,向刘协下跪,语气急促地道:“诛灭十族,此事亘古未有!” “陛下若是如此行事,必会留下暴君恶名,遭到后世之人唾骂!” 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此为九族。 而十族则要加上门生! 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假如刘协要诛杀十族的话,当今士族一半以上都要遭受牵连! 一次性诛杀这么多人。 绝对会引起天下大乱! 杨彪以及荀谌等一众臣子也不敢犹豫,纷纷站出来说道:“陛下,杀戮过多有伤天和,更有损陛下威名!此事万万不可!” 他们也都和袁家有诸多牵扯。 诛十族的话他们都得死! 郭嘉和贾诩二人也连忙开口劝道:“陛下,袁贼虽恶,但株连十族,无辜者甚多,请陛下三思!” 虽然株连十族牵扯不到他们身上,但对天子声名影响太大了,他们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协冲动之下做出这样的事。 满殿之中,跪伏一片。 袁绍一脸戏谑地看着刘协,对这样的一幕半点不意外,甚至讥讽笑道:“陛下,何不诛我十族耶?” 刘协死死抓住龙椅的扶手。 眼神中的杀意越发浓郁。 但他此时已经找回了些许理智,他清楚如果真的下令诛灭袁氏十族,牵扯实在太过巨大了,他也不愿如此。 “袁氏……” 刘协脸色铁青,将这一口怒气生生咽下,冷冷道:“传朕旨意,诛袁氏九族!” 郭嘉和贾诩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杨彪、荀谌等人依然没有起身,苦苦劝说道:“陛下,不可如此暴虐啊!” “即便是诛连九族,杀人也要过过万之众,怕是会引来天下怨声载道。” “请陛下三思!” 刘协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盯着众人,寒声道:“朕诛他九族,你们也要拦朕?” “都给朕站起来说话!” 群臣俯首,无一人说话。 更无一人站起来。 刘协大怒道:“朕让你们站起来!你们都聋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皆跪伏不动,唯有袁绍站起身来,放肆地畅快大笑,镣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他张开双臂,昂首挺胸地看向刘协,笑着说道:“这些人恨我恨之入骨!他们都恨不得我死!” “但他们当听到陛下要诛我九族时,却要不顾一切地为我求情,陛下可知为何?” “因为他们都与我袁氏有所牵连啊!” 袁绍自问自答,脸上涌现出一丝兴奋的潮红之色,“他们不是一个人,他们背后站着各大世家!” “他们与我袁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诛我九族,这庙堂之上的人至少要死一半!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儿女、他们的亲朋,全都要遭受株连!” “所以他们不敢!” 袁绍肆无忌惮地大笑,嚣张到了极点,“我袁氏乃天下门阀世家之首!” “天下有何人敢诛灭我袁氏?又有何人能灭我袁氏?!” “诛我九族?哈哈哈——” 袁绍的笑声越来越大,他再也不掩饰心中的猖狂,露出身为河北霸主、天下第一诸侯、四世三公之后的气魄,目光凌厉地看向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刘协,厉声开口: “你还不够格!” 第264章 袁氏,族诛!袁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狂妄,极致的狂妄。 袁绍这番话简直悖逆到了极点,更张狂到了极点,完全是正面挑衅天子的权威! 此时此刻荀谌、杨彪等一众大臣们已经在心中将袁绍骂了千百遍,恨不得冲上前去把他的嘴给堵上。 你特娘的别再说了! 他们因为和袁氏之间的牵扯极深,所以才会站出来为袁绍求情,但袁绍却像是疯了一样,抛下了所有顾忌疯狂作死。 “他疯了、他疯了!” 袁熙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抖若筛糠、汗如雨下,有种想要开口求袁绍住口的冲动。 袁氏的根系哪怕再怎么深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这不是把袁氏往火上架在烤吗? 但他们哪知道,这是袁绍故意为之! “一群背叛我的小人,你们想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我偏要把你们全拖下水!” 袁绍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恶意,他就是要如此猖狂,利用世家之间的利益、姻亲牵扯,让这些人不得不跳出来为他求情! 刘协若是诛他九族,那么便自绝于天下士林和世家; 若是不惩治他这个乱臣贼子,那么皇帝的威信便会跌落,刘协更会对这些求情的臣子还有他们身后的世家大族们生出憎恨! 但他清楚,刘协是不可能做出诛他九族这种事的,因为影响太恶劣,所以最终结果只能是杀他一人而已! 以他一人之死,换取整个朝堂的分崩离析,值得! 袁绍讥讽的目光从殿内众臣身上扫过,最终看向刘协,嘴角上扬,眼中饱含讥讽和嘲笑。 所以,伱会如何选择? “这个贼子!” 郭嘉、贾诩二人也看出来了袁绍的想法,他们心中大为愤怒,但却又找不到破局之法。 因为这是一招阴险至极的阳谋! 龙椅之上。 刘协望着殿内跪倒一片的群臣,还有一脸挑衅看着他的袁绍,不禁眯起眼睛,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压力。 这不是袁绍一人之力。 更不是袁氏一姓之力。 这是来自整个天下的世家大族的压力,世家与皇权天然对立形成的矛盾! 以往他只是在翻看史书之际见过,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但如今他身为天子,这种矛盾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们这群人,好大的胆子!”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愤怒的吼声忽然响彻整个大殿,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话之人,正是吕布! 吕布怒发冲冠,瞪大眼睛盯着殿内群臣,破口大骂道:“诛十族不行,诛九族也不行!你们如此维护一个逆贼,难不成和他是一伙的吗!” “当初董卓杀以袁隗为首的袁氏家族男女二十余人之时,怎么不见你们站出来说话?董卓欲杀袁绍之时,你们怎么不说话?如今倒是全都跳出来了!” “你们觉得陛下可欺吗!” 吕布充满杀意的眼神从殿内每个人身上扫过,他忍了许久,现在已经忍无可忍! 之前董卓持政,袁绍当庭呵斥董卓,董卓欲要杀袁绍,朝堂上的群臣各个都是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可如今天子当政,要诛一个悖逆造反逆贼的九族而已,这群家伙却跳出来说这不行那不行的。 难道天子的威严尚不如董卓? 骂完这群大臣后,吕布又看向袁绍,狞笑道:“还有你这贼子!谁给你的胆子面帝不跪的?” “张郃高览!你们还在等什么!” 听到吕布的这番话,一旁的张郃与高览二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着眼中凶光一闪,狠狠踹向袁绍的双腿! “咔嚓——!” 一道清脆的骨折声传来,袁绍的腿骨当场被踹断,身体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顿时痛得惨叫出声! 就像是当初的袁术一样! 场景再现! 吕布冷哼了一声,接着向刘协抱拳道:“请陛下下旨,诛袁贼九族!” 只要刘协敢下令,他就敢领兵杀到袁氏祖祠里面去,把族谱翻出来,按照上面的人一个个杀过去,狗都不会放过一条! 天子想杀的人,他杀! 天子想杀又不好杀的人,他一样杀! 骂名罢了,他来背! 袁绍此时因为腿上传来的剧痛而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但他此时已经无法顾及腿上的疼痛,因为吕布的这番话令他分外惊恐。 他忘记了这个杀星的存在! 他相信以吕布的性格,只要刘协说一个好字,吕布就敢带兵过去把他九族都给诛了! 上次袁术造反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心心念念要诛他九族,现在机会可就在眼前! “不,他不敢这么做!” 袁绍死死盯着刘协,他不信刘协胆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冒着得罪士林、得罪天下大半世家的风险诛他九族! 所有大臣也都抬头看向刘协。 一个个心中都紧张了起来。 天子……会如何抉择? 面对群臣投来的目光,还有吕布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刘协长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诛袁绍九族的确会牵连无数无辜之人,便罢了……” 群臣皆松了口气。 吕布则是一脸失望和不甘。 而袁绍露出了笑容,但刘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将袁氏族诛吧。” 刘协嘴角带笑,脸色哪里还有半点怒色,仿佛之前发怒之人不是他一般“车骑将军袁熙,功劳卓著,可免死罪。” “除袁熙外,袁氏族人一个不留。” “族灭。” 他的语气毫无波动,平淡至极。 但其中透露出来的血腥味道,却让大殿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族诛,这是袁氏所有族人,所有袁姓之人,包括嫁入袁氏族内的外姓女子,都要一并诛灭! “臣遵旨!” 吕布兴奋至极,重重抱拳! 他等的就是这道命令! 此时此刻,袁熙、袁绍二人全都愣住了。 袁绍反应过来后,登时惊恐的大喊:“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敢这么做!” “我袁氏四世三公,门人子弟遍布天下!屠了我袁氏你会被天下人唾骂的、你会得罪所有世家!” “老匹夫闭嘴!”袁熙蓦然抬头,暴怒地冲着袁绍大吼一声,随后连滚带爬地来到陛阶下,向刘协哭着哀求。 “陛下!造反之事乃袁绍一人之过,与我袁氏无关啊!” “我袁氏对陛下忠心耿耿,请陛下高抬贵手,只斩袁绍一人!请陛下宽容!” 袁熙不断叩首,很快就鲜血模糊。 他虽然和袁绍已经决裂了,但他依然是袁氏族人,他还指望袁家成为他坚实的后盾,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袁氏族灭? 刘协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袁熙,说道:“朕心意已决,爱卿莫要多言,此为袁绍咎由自取。” “温公何在?” “臣在!” “再有求情者,斩。” “臣领旨!” 吕布眼中嗜血光芒闪烁,看向袁熙。 袁熙脸色苍白,顿时不敢再言语。 他清楚感受到了吕布身上的杀意。 再说话绝对会被杀掉! 此时群臣之中,杨彪、荀谌、崔琰等人的脸色都是变幻不定,他们和袁绍之间都互有姻亲关系。 袁绍若是被族灭的话,那么他们一些亲眷也要跟着身死,这无疑是他们不愿意看见的。 但刘协的态度又如此坚定…… 杨彪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开口求一下,因为他的妻子亦是袁氏之人,乃是袁安的曾孙女,按辈分是袁术袁绍的妹妹。 虽然已经嫁出去了不在族灭范围内,但双方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终究是不能看到袁氏族灭。 就在杨彪准备起身之际,一旁的杨修死死拉住了他,脸色苍白地对他摇了摇头。 “父亲,不要。” 杨修的眼中充满了惊恐,极力压低声音,甚至隐隐颤抖,“父亲还没看明白吗,陛下这是故意借袁绍引出朝堂之中不稳定的世家势力,陛下……要杀人了。” “现在父亲若是出面,会死!” 杨修心中又何尝不想求情,但他刚刚只是不小心瞥到了刘协眼神,就被其中蕴含的冷漠给惊到了。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天子今日要升朝审判袁绍,为何平日里一向镇定的天子,今日会被袁绍三言两语给激得愤怒失态。 这是天子在试探朝中群臣。 经过这么一试,朝堂之中与袁绍有所勾连的,牵扯颇深的,对天子不服的,敢于挑战皇权威严的,都跳了出来。 此时此刻,无论是是谁开口求情,都会成为天子用来巩固皇权威严的祭品! 哪怕是他父亲杨彪也不例外! 杨彪虽然年老,但是政治智慧依然在,听到杨修这么一提醒他也猛然意识到了。 他再一看旁边的伏完。 这老家伙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这厮除了开头骂袁绍以外就没有再说过话。 心中一番犹豫纠结后,他最终还是听从杨修的劝告,保持沉默。 另外一边,荀谌也在迟疑。 他虽然感觉此时说话有些危险,但他们家族也有子女嫁入了袁氏,即便如今投靠天子,但双方利益牵扯颇深,一时半会根本斩不断,他无法对袁氏被族灭视而不见。 “开口劝一劝也无妨。” 荀谌思考片刻,心中有了决定,他的功绩毕竟摆在那里,当初可是带着冀州一干世家来投。 就算劝不动刘协,顶多也就是被训斥几句而已。 难不成天子敢因为一句话而杀他? 想到此处,荀谌心中大定,起身道:“陛下,族灭一事,还请三思,毕竟有许多无辜……” “铮——” 一道清脆的拔剑声响起。 将他的声音打断。 刘协抽出腰间的天子剑,随手丢到了陛阶下面,天子剑斜插入大殿地面,八面汉剑的剑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所有人都是一愣。 刘协叉着双手,瞥了吕布一眼,淡淡说道:“温公,还在等什么?” 他不愿杀荀谌,更不想杀荀谌。 可荀谌罔顾警告,为袁氏求情,无视天子威严,那就不得不杀。 吕布当即明白到了刘协的意思,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将天子剑从地上拔出,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向荀谌! “嗤——!” 在群臣惊恐的目光中,吕布一剑将荀谌枭首,鲜血洒了吕布一身,衬托得他如同魔神降世。 荀谌的头颅落在血泊里。 脸上还有着迷茫之色。 斩完荀谌,吕布持剑站在御阶下方,虎视眈眈地望着众人,只要谁再敢开口,他就上去斩了谁!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谁都没想到荀谌只是开口求了句情,连话都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斩首! 如此狠辣! 那些原本准备随荀谌一同求情的臣子们全都吓白了脸,尤其是杨彪、崔琰二人,更是恐慌莫名。 荀谌,那可是荀谌啊! 曾经袁绍麾下的谋主! 更主要的是,荀谌曾经带着邺城一众世家投靠天子,可是立过大功劳的,居然……就这么被杀了? 就这么被杀了! 鲜血流淌。 刘协瞥了一眼荀谌的无头尸首,面无表情道:“荀谌抗旨不尊,已被温公斩杀。” “诸位爱卿可还有要求情的?” 无一人胆敢应答。 静若寒蝉。 刘协脸上这才重新浮现威严之色,说道:“贼子袁绍,犯下谋逆大罪,罪无可赦,株连全族!” “即令温公领三千人马捉拿袁氏族人,十日之后,于刑场处斩!教天下人知晓,乱臣贼子的下场!” “届时,朕会亲去观刑!” 正式下达旨意后,刘协的眼帘微微低垂,看向神色呆滞的袁绍,露出和煦的笑容。 “本初,朕这一决定,汝可满意?” “放心,朕会暂时留着你不死,让你看着袁氏如何被族灭的;等到来年朕挥兵南下之际,再以你的头颅祭旗。” 诛九族、十族都是个借口。 他真正的目的只有袁氏。 斩草要除根,袁氏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不灭绝,他心难安。 袁熙鲜血满面,听闻此言后,通红着眼睛看向袁绍,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衣领怒骂道:“你这个袁氏的罪人!你害了整个袁氏!” “你死后有何颜面去见我袁氏先祖!你这个挨千刀的老畜生!你还不快向陛下磕头谢罪!” “你快向陛下谢罪啊!” 若不是刘协说了要留袁绍的性命,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袁绍给掐死在这里! 那可是袁氏全族的性命,那可是他日后立于朝堂的根基啊。 从吕布杀了荀谌那一刻开始,他就意识到了天子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要对他们袁氏全族下手! 袁熙疯狂摇晃着袁绍的衣领,想要让他向刘协请罪,答应招降并州和幽州的旧部。 “不可能,他绝不敢如此!我袁氏四世三公,他怎么敢诛灭我袁氏全族!” “绝不可能!” 袁绍脸色苍白,尽管他心中感到强烈的恐慌和不安,但他依然强撑着不肯相信刘协敢这么做。 这可是会得罪天下士林的! 残暴如董卓当年都不敢这么做,仅仅只是杀了他叔父袁隗一家二十来口人。 “那便拭目以待罢。” 刘协随意挥了挥手,张郃和高览马上上前去将袁绍拖出泰安殿。 他走到袁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对朕忠心耿耿,立下不少功劳,朕加封你为司空。袁氏族诛,新的袁氏自你而始。” “莫要让朕失望。” 言罢,也不管失魂落魄的袁熙是何反应,径直走出大殿。 第265章 贾诩:奉孝,看透陛下心思乃取死之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袁熙颓然地跪在地上,双目失神地喃喃自语道。 他恨极了袁绍,若非袁绍如此狂悖,袁氏岂会惨遭族诛? 他如今位列三公,若袁氏若在,那袁家便是显赫至极的五世三公! 可如今,一切都被袁绍给毁了! 过了良久,袁熙目光呆滞地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步履沉重地地走出泰安殿,踏入纷飞的大雪之中。 沿途退朝的群臣见到他无不避让远离,谁都不敢靠近,就像是在躲避瘟神一般。 郭嘉和贾诩二人也行在路上。 看着袁熙的背影,郭嘉摇着头道:“袁绍执迷不悟,妄图以世家之力令陛下妥协,落得族灭的下场实乃咎由自取。” “文和以为呢?” 贾诩瞥了一眼四周,并未回答,只是笑道:“今日好大雪,奉孝不如去我家一坐?你我二人好久未聚了。” 郭嘉眼神微动,露出笑容。 “善!” …… 贾府,后院。 带着郭嘉回到府上后,贾诩命府内下人们支起炉子,又将一盘盘切好的羊肉、温好的酒水端上来,并邀请郭嘉入席。 “大雪时分吃古董羹涮羊肉。” “你这老头倒是会享受。” 郭嘉见此不由得调笑一句,此乃古董羹,乃是富贵人家冬季流行的吃法,贾诩也算是个老饕了。 贾诩笑道:“我平生爱好不多,口腹之欲算是一项。这可是小羔羊肉,奉孝你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说着给郭嘉酒樽中斟满酒水。 郭嘉戒酒有段时日了,闻到酒香,肚子里的酒虫顿时蠢蠢欲动,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给我上茶水吧,我已经戒酒戒五石散,如今滴酒不沾,伱可莫要害我。” 为了身体考虑,他已经开始养生了,接下来打算慢慢将亏损的身体给补回来,免得英年早逝。 “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贾诩诧异地看了郭嘉一眼,倒也没勉强,让人给郭嘉奉上茶汤,然后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郭嘉眼馋不已,只能强行转移注意力,问道:“今日陛下族灭袁氏,文和怎么看?” 今日过来做客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和贾诩讨论一下今天在朝堂之上所发生的大事。 “还能怎么看?”贾诩砸了咂嘴,看向郭嘉,“奉孝心里应该有数,袁氏必须族诛,世家必须要震慑。” “今日朝堂上袁绍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敢以世家之力逼迫陛下?无非是因为袁氏四世三公,无非是因为袁氏和其他世家往来密切,利益、姻亲方面的牵扯太深,他断定那些世家不会袖手旁观。” “那些人心里也清楚,他们也在借这个机会试探陛下,看看陛下是否会妥协。” “但他们却低估了陛下的手腕和果决。” “世家,这是一整个阶层。” “如杨彪、荀谌他们维护的其实并非袁氏,而是这个阶层的利益。” “今天陛下株连袁氏九族,那日后他们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也要被诛连九族?” “这也是他们求情的根本原因之一。” “其次便是试探陛下的态度,以此来判断陛下的底线在何处,此后他们心里也就有了底。” 郭嘉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后怕的叹道: “毕竟一步退,步步退。” “陛下如若今日妥协,代表着日后也要在更多事情上妥协。” “这是那些世家大族愿意看见的,只是陛下的反应超乎他们的预料。” “幸好接连两次妥协之后,陛下并没有继续退让,而是二话不说就杀了荀谌。” “如此雷霆手段、反复无常,不止是朝堂上的那些世家大族,便是我也感到心惊胆颤。” 贾诩颔首道:“无论是诛十族还是九族,都会给朝堂带来极大动荡,可见陛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族灭袁氏。” “但若是一开始就提出族诛的话,就达不到目的了……陛下的帝王之术运用得越发熟稔了啊。” 株连九族前所未有,便是被族灭的也少之又少,通常触怒天子最坏都是株连满门而已。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 从今日始,所有人将会对天子之怒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那就是族灭! 不是诛十族,也不是诛九族,而是单单诛你这一族所有同姓之人,不算多么暴虐,却能让人明白触碰到天子底线的下场! “不过……我有些担心,陛下这么做之后,那些世家心中难免有其他想法,荀谌毕竟是功臣。” “如今大局未定,会不会为时尚早?” 郭嘉还是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此时屠戮袁氏,利用好了当然是利远大于弊,能够极大提升皇权权威性,更能震慑士族并且传达出一个信号—— 让他们收起自董卓乱政、袁绍挟持天子出现以来的某些小心思,皇帝依然是不容挑衅的,是需要高山仰止的神圣存在。 当然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 比如说果断杀了荀谌这样有功勋在身的世家代表,搞不好会让那些世家们人人自危,甚至另投他处。 “这就是奉孝你拎不清了。” 贾诩微微一笑,从铜釜之中夹起一筷子涮好的羊肉,沾上些许酱料然后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接着他睁开眼睛看向郭嘉,悠悠说道: “袁绍造反不族诛,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学他?” “况且此番陛下击败袁绍,挟大胜之势归来,又接连退让妥协两次,已经给足那些世家面子。” “此时陛下若是放弃这个机会不去震慑那些世家大族,那等到天下一统之后,再想对那些世家动手就难上加难了。” “须知尾大不掉啊,光武皇帝的先例可还历历在目啊。” 光武皇帝刘秀,毫无疑问的雄主。 但就是这样一位马上天子,只因前期没有对世家下刀,导致一统后世家逐渐做大、尾大不掉,再想动手已经晚了。 所以贾诩觉得天子拿袁氏开刀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且奉孝你不要忘了,陛下自起事以来,所依仗的乃是吕布、甄家,其余那些世家对于陛下而言并没有起到多少帮助。他们多数都是望风而降罢了。” “只要陛下手中牢牢掌握着兵权,那么谁敢有意见,谁又能有意见?袁绍造反都被族诛,难不成他们还胆敢造反吗?” “即便他们胆大包天,可与袁绍相比又如何?王师一到,顷刻间便能覆灭。” 贾诩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天子可不是董卓。 那些世家可以联合起来反抗董卓,但绝不敢联合起来反抗天子,尤其是一个兵权在握并不依靠他们的天子。 而且杀了荀谌又如何? 天子两次妥协了,荀谌还敢自持身份和功劳,想要以世家之力逼迫天子做出让步,已有取死之道。 不杀反而才会生出乱子。 族诛袁氏,固然会带来许多弊端,但终究还是利大于弊。 贾诩年长许多,眼光到底是比郭嘉要毒辣不少的,所以看事情也要更加深刻。 在他看来,天子这次若是退缩了,日后难免会沦为那些世家大族的傀儡。 经过贾诩这么一番剖析后,郭嘉也放下心来,感慨道: “陛下年纪轻轻,手腕却是格外的高明。” “我越来越看不透陛下了。” 他遥想当年初见之际,天子还很稚嫩,甚至在误以为他是袁绍派来的人时都不敢动手杀了他。 但这才过去短短三年时间,手腕便让他感到心悸。 贾诩笑道:“奉孝你着相了,我们不必看透陛下,我们只要遵循陛下意志行事、为陛下着想即可。” “记住,陛下就是我们的依靠。” “陛下好我们才能好。” 他就不用说了,出身寒微跟世家毫无牵扯。 郭嘉虽然出自颍川郭氏,但只是一个旁支中的旁支,早已没落。 所以他们和崔琰那群人不是同一阵营的,他们的依靠就是天子,说难听点他们就是天子的忠犬。 但能做天子的忠犬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幸呢? 天底下多少人想做都没这个机会。 郭嘉深深点头,这时他看见贾诩快要把温的酒喝光,心中终究是难以容忍,一把将酒壶夺了过来。 “今日破个例。” 贾诩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又命下人再度送上几壶酒,笑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郭嘉自是大喜过望。 接着两人涮着羊肉喝着酒,一边观雪一边闲聊,直至天黑方才散去。 在郭嘉临走之时,贾诩意味深长的说道:“奉孝,我年长你几十岁,视你为忘年之交,有一句话要赠与你。” 郭嘉顿住脚步,问道:“嘉洗耳恭听。” 贾诩面色肃然道:“不要去尝试看透陛下的想法,即便哪一天你能看透陛下的心思,也要假装看不透。需知,此乃取死之道。” 郭嘉闻言一怔,随后恍然大悟,郑重的对贾诩作揖行了一礼。 “文和放心,郭嘉明白。” 目送郭嘉离开之后,贾诩微微抬了抬手,一名不起眼的仆从躬身前来。 “这段时间给我盯好崔琰那群人。”贾诩目光幽深,沉声说道。 仆从恭恭敬敬地点头,接着如同幽灵一般悄然退下,消失在贾府的阴影之中。 …… 袁府。 退朝之后,袁熙一路返回府邸。 他回府后也不去处理头上的伤势,就坐在大堂里面发呆,一直坐到外面的天色都完全黑了下来。 就在府内管家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询问一下情况的时候,袁熙缓缓起身,向着袁府深处的一处小院走去。 那是他母亲刘夫人住的地方。 刘夫人一身素衣,坐在榻上,正低声诵读面前摆放着的老子五千文。 “母亲……” 袁熙来到刘夫人的榻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声音嘶哑地喊道。 但刘夫人却跟没有听到一般,依然自顾自地诵读经文,连看都不看袁熙一眼。 自从袁熙弑弟囚父后,刘夫人就终日呆在屋里,日日斋食诵经,不踏出房门一步,袁熙过来见她她也从不搭理。 袁熙双目通红,自顾自地道:“父亲兵败,被陛下抓住了,今日在大殿上他不但不愿向陛下臣服,反而大放厥词。” “陛下下旨,除我之外,袁氏族诛。” “母亲,我不明白,我更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要如此倔强,他为什么就不肯屈服呢?” “他明明做出了挟持天子造反这种事,他明明只要屈服,我袁氏就不会遭受牵连,袁氏一门还能在我手中兴旺。” “可是他把这一切都毁了!” “他不仅害了我们袁氏全族的命,更害了母亲!” “我恨他,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袁熙表情狰狞,泪如雨下。 袁氏族诛,他母亲刘夫人身为袁绍正妻,当然在被诛杀的范围内,而这也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这可是生他养他的嫡母! 他如何能看着生母赴死! 袁熙流着泪道:“母亲恨我杀了三弟、害了大哥,但我做了这些并不后悔,因为这就是生在豪门世家的无奈,我别无选择。” “不管母亲认不认我这个儿子,母亲始终都是我的母亲。” “我已经决定了,稍后就会入宫面见陛下,向陛下为母亲求情。” “孩儿若是回得来,那一切都好,我们袁氏一脉不绝;孩儿若是回不来,那我们母子二人便在刑场上相见。” “儿袁熙拜别!” 袁熙向刘夫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将伤口再度迸裂开来,在地上留下刺眼的血迹。 随后他抬手擦了擦泪水,转身向屋外走去,但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幽幽一叹。 “够了,显奕。” 袁熙虎躯一震,转身看去。 只见刘夫人停止诵经,正抬头看向他,略显枯槁的面孔上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母亲!” 袁熙再度跪下,泪流不止。 自从邺城事变之后,这是刘夫人第一次与他说话,更是第一次称呼他的表字! 刘夫人走下床榻,从怀中取出一方手绢,一点一点、仔细擦拭掉袁熙脸上的鲜血。 “我死便死了,这是你父亲作的孽,我陪他受着。” “但等到袁氏族灭后,你就是袁家最后的血脉,你要好好活下去,记住了吗?” “娘不怪你了。”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袁熙瞬间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 刘夫人抚摸着袁熙的头。 久久无言。 然而就在此时,管家慌慌张张地闯入院子,急切道:“二公子,府外来了大批兵马!带队之人乃是温公吕布!” 袁熙闻言,心中的悲痛更甚。 他知道这是吕布前来拿人了。 刘夫人神色如常,说道:“走吧显奕,送娘最后一程,别让人家为难。” 袁熙含泪点了点头。 母子二人一同离开小院,来到袁府之外,果然看见府外聚集了大批兵马,各个皆是全副武装。 吕布骑着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立于阵前,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袁熙。 “见过温公。” 怀着沉重的心情,袁熙走上前向吕布行礼。 但还未等他开口向吕布求情宽限几日时间,吕布就从怀中取出一物丢到了他的怀里。 袁熙定睛一看,是一封圣旨。 “陛下有旨,念袁熙功勋卓著,免其母死罪,幽禁府中颐养天年!” 吕布传达完旨意后,直接调转马头,对身后一众士卒们冷声道:“传我将令,全城搜捕袁氏族人,凡有包庇者——杀无赦!” 汝南袁氏一脉,在袁术身死之后基本上都迁到了邺城,在城内各处居住。 如今就是瓮中捉鳖。 言罢,吕布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在袁熙呆滞的目光下,向其他袁氏族人的住处奔去。 邺城好大雪,正是杀人夜。 第266章 我有一计,可收天下百姓之心! 当军队开始以皇帝的意志运转。 无论是谁都需要保持沉默。 族诛袁氏的旨意下达之后,邺城第一时间遭到封锁,只许进不许出,大量的兵马也被调入城内。 在全城范围内搜捕袁氏族人。 除却袁熙、刘夫人这两个被特赦的例外,余者只要在族诛范围内的,绝不放过一个。 邺城内的各大世家全都出奇的安静和配合,任由军队入府抓人、搜捕,没有谁胆敢阻止。 短短数日之间,就有五百多名袁氏族人遭到抓捕,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以致于邺城的监狱都人满为患。 这还只是被抓到牢里的,有一些拒捕的袁氏族人直接就被前去抓捕的甲士给斩杀当场,都省去抓进监牢了。 邺城上下,反应不一。 百姓们痛斥反贼。 世家大族则风声鹤唳,尤为恐惧。 所谓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袁氏如今被族灭,荀谌也被杀,他们深切感受到了刘协的冷酷与无情。 于是借着宴会之名来到崔府议事。 荀谌死后,崔琰就是冀州各个世家大族内地位最高的天子近臣了。 官至虎贲中郎将,又得天子信赖。 而且在讨伐袁绍的这场大战中拿下了清河郡,立下了很大功勋,所以眼下各大世家推举其为新的话事人。 宴席之中,各大世家的代表齐聚。 每个人看起来精神都不太好。 只因这几日内全城上下都在搜捕袁氏族人,他们之间与袁氏多少都有姻亲往来的,这也导致他们感到惴惴不安。 不过有眼尖的人发现这场宴席之中,杨彪、伏完、司马懿的家族以及刚加入天子阵营的董家和甄氏都没有派人过来。 “怎么不见杨公啊?杨公出身弘农杨氏,德高望重,我们还等着他来主持大局呢。” “是啊,还有伏国丈和甄氏,怎么也没来?” “他们莫非是没有收到邀请么。” “要不派人去他们府上问问吧?” “再等等吧,说不定他们还在路上,只是还没到而已,不着急的。” 众多世家代表们窃窃私语。 主位上。 崔琰听到众人的议论声,不禁叹了口气道:“不必再等了,我邀请了他们,只是他们都各自有事拒绝了。” 众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一个人若是有事不来还说得过去,但这么多人都说有事不来,那就是不愿意来。 “他们怎么能不来?” 沮宗有些不忿地说道:“如今陛下打算对付我们这些世家了,袁氏被族灭,就是杀鸡给咱们看!” “现在还不想办法抱团取暖,他们难道能独善其身吗?荀谌的头七可都还没过!” 今日宴会,主要目的就是要聚在一起讨论下那位天子打算做什么,而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结果份量最重的几人居然不来! 不只是沮宗,其他各大世家的代表们心中也有不满。 虽然他们都清楚杨彪这些人都是有大功勋在身的,但他们也是世家阶层中的一员,大家基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假若天子打算拿世家开刀,那功勋可不顶什么用,荀谌就是最好的例子。 荀谌当初带领各大世家投效天子,能力不够强还是功劳不够大? 不还是一样被天子给杀了! 正是刘协的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无情态度,才是他们感到惶恐的真正原因所在,意识到不抱团取暖是不行的。 “差不多都得了。” 提到此事,崔琰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之色,放下手中酒爵望向众人,“趁着今天诸位都到了,我也跟诸位多说几句话。” “荀谌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当时陛下都已经说了求情者死,他依然站出来为袁氏求情,置陛下的颜面于何地?置于天子的威严于何地?” “陛下杀了荀谌,但未曾牵连到他家人,已经是宽仁了。” “此事以后切勿再提。” 崔琰直接给荀谌之死做了一个定性,在他看来这件事就是荀谌太过高看自己了。 或者说太小瞧了天子的心性。 一个能在袁绍手上隐忍数年最后把袁绍生擒的天子,又岂是易于之辈善? 在发出警告的时候就不该继续去触碰虎须。 “虎贲中郎将这是何意?”审荣的心情颇有些激动,“天子都开始杀鸡儆猴了,日后不知道还要怎么对付咱们,咱们难道什么都不做?” “说不定下个被族灭的就是在座的哪位!” “或许是崔氏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在场的气氛为之一静。 崔琰的脸色也是瞬间沉了下去,盯着审荣冷冷说道: “我清河崔氏向来忠君体国,我崔琰此生之志,便是追随陛下使大汉幽而复明,再造炎汉!陛下岂会对我崔氏下手?” “况且你既已知道陛下要杀鸡儆猴,那就老实点别当下一只被杀的鸡!” “荀谌为什么死?陛下为什么要杀荀谌?” “这是陛下对我们所有人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不要触碰他的威严!” “袁绍不降,族诛;荀谌求情,人头落地!” “两个血淋淋例子摆在前面,你们难道还不知道陛下的决心吗?这位陛下不会受任何人裹挟!别再把旧的那一套搬出来了!” “时代变了,诸位!” “你们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形势,以为还可以跟以前一样裹挟陛下吗?” “裹挟天子的前提是陛下需要伱们!可现在陛下需要吗?” “的确需要,可你们并非无可替代!” “袁氏作为大汉最为显赫的世家,还不是倒在了陛下的铁蹄和刀剑之下!” “与袁氏相比,你们又算得了什么!” 崔琰的语气略显高昂,不怪他生气,实在是他担忧这些人会把自己拖下水。 大堂当中,世家大族的代表都因为崔琰的这一番话而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他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表情不断变化。 但谁也没有开口反驳,或者不知如何反驳。 崔琰见状,神色稍稍舒缓,扫了众人一眼后说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次长了个教训,从今以后都老实一点吧。” 荀谌的这次牺牲是值得的。 能认清楚天子的底线,对在场的世家大族来说也并非坏事。 至少他们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只要吕布和甄氏不起异心,他们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皆可替代。 胆敢不从,那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 皇宫,宣室。 贾诩双手将一份密报呈到刘协面前,说道:“陛下,崔琰今日在家中举办宴会,不少冀州世家都派人前去参加了。” “这是他们谈话的内容,请陛下过目。” 正在处理政务的刘协,放下手中朱笔,接过来扫了两眼后,轻轻嗤笑一声。 “崔琰倒是识相。” 说着,他将这份密报丢到了旁边的炉火里,看着火光将其焚烧成灰,转头对贾诩说道: “让你重组绣衣使,你没有让朕失望。” 几个月前,他便下令贾诩重组绣衣使,如今已初具规模。 眼下邺城全在他的掌控当中,并且慢慢向冀州辐射扩散出去。 这是属于他的一股隐秘力量。 贾诩正色说道:“陛下过誉了,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总算不负陛下所望。”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松了口气。 为了组建绣衣使,他可没少花心思。 不过总算是有所成效。 刘协看见贾诩这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不禁笑道:“怎么才几日不见,文和看起来拘谨了许多?” 贾诩心中一凛,连忙说道:“陛下误会了,臣只是昨日没怎么睡好,所以稍有疲惫罢了。” 刘协笑了笑,也没多言。 真实情况,他大致也能猜出来。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前世鲁老爷和闰土之间的见面——终究是隔了一层厚障壁。 随着他掌权愈深、威严愈重,和臣子之间的距离必定会越来越远,哪怕是这些他最信任的近臣也不例外。 他终究会变成孤家寡人。 “坐吧。” 揭过此事不谈,刘协示意贾诩坐下后似乎很随意的问道:“文和觉得朕诛了袁氏、杀了荀谌,对否?” “自然是英明之举!”贾诩没有半点迟疑,斩钉截铁地回道:“臣和奉孝都很敬服陛下的果决,只不过……” 刘协问道:“只不过什么?” 贾诩低眉顺眼地说道:“陛下一统天下之后,如若不打算重用世家,而是提拔平民草根。臣以为陛下应当多多扬名,施恩于天下,让天下百姓都知道陛下是一位仁君贤君。” “比如陛下之前御驾亲征时视察伤员,亲自为将士包扎伤口,臣以为这就是很好的做法。” “不过这些,终究还是比不上让底层百姓和士卒获得实际上利益。” “当然,这只是臣的拙见而已,陛下听听便好,不用放在心上。” 刘协听完,心中若有所思。 虽然贾诩说的比较委婉,不过他倒是听出了贾诩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他塑造形象、笼络民心好抗衡世家。 “文和你错了。” 刘协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世家为黄河,底层为长江。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 “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 “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州之田地,黄河之水同样也灌溉了数州两岸之田地。” “不能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只因水浊而偏废。” “若黄河泛滥,朕便要去治理,这就是朕为何要诛袁氏、杀荀谌的道理;反之,若长江泛滥,朕同样也要去治理。” “文和明白吗?” 穿越许久,当天子许久,刘协悟到的帝王之道只有两个字——平衡。 世家真的不可用吗? 当然不是。 如司马懿、崔琰、杨修、甄氏这些人或世家,对他有益而且听话,他为何不用? 一旦世家阶层试图裹挟天子、触碰皇权威严,那他必须雷霆手段镇压。 同时大力扶持吕布、张郃、贾诩、郭嘉这些出身微末、只能依靠他这个天子的底层。 若是有一天后者也变得势大的话,他同样也要遏制,无论哪一方一家独大都不行。 而且阶层会变化,底层也终将会变成新的世家,这是近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但这些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当中。 “这……” 贾诩怔住了,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但仔细思之却感到十分精妙。 天子在这一层悟得比他要深,他倒是有些落入下乘了。 刘协神色诚挚地对贾诩道:“朕之所以跟文和你说这些,是将你视为朕之心腹。” “不只是你,奉孝、温公亦是,朕不希望有一天长江泛滥,让朕不得不出手去治理。” “你们陪伴朕崛起于微末之间,朕很珍惜这份君臣之谊。” 贾诩心中大为震动,连忙起身来到案前,对刘协深深俯首道:“臣永远忠于陛下!” 身为天子,能与他说这些话,真正是肺腑之言了,他能感受得到刘协言语之间的真挚情感。 “起来吧。”刘协温和一笑,接着说道:“天下都还未一统,朕现在说这些有点早了。” “不过,文和你刚刚说的话有一句没错,朕需要泽被天下,重振天子在百姓之中的威严和形象。” 贾诩:“陛下圣明。” 刘协又道:“眼下对袁氏族人的抓捕已经差不多了。” “你准备一下,后天在南郊行刑场处斩袁氏一族,可以让百姓前来旁观,朕届时也会亲自前去观刑。” 处斩袁氏一族,是要杀鸡儆猴。 自然要大张旗鼓地处理。 “臣,领旨。” 贾诩领命之后躬身退下。 他离开宣室之后,刘协开始思索起他刚刚的提议,用什么办法增加天子在百姓之中的威严和形象。 最主要的是,如何泽被天下百姓。 对百姓而言,只要能让他们获得实际上的好处,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你。 “对于百姓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吃饱穿暖,谁能做到这一点,谁在他们心里就是好皇帝,他们就会拥戴谁。” “吃饱穿暖……曲辕犁,纺织机,羊毛衫?” 刘协心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两样能极大提高生产能力的工具。 他现在完全可以把这两样东西给弄出来,曲辕犁可以让百姓更轻松地耕田,纺织机则是能大大提高纺织效率。 无论哪一样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都能让百姓得到切实的好处。 而且制造原理他也懂,在写毕业论文时不知道查阅了多少遍。 “把它们研究出来,命名为为天子犁、天子机,或者建安犁、建安机,如此一来百姓们只要用到它们,就能想到我!” “长此以往,百姓怎么能不对我感恩戴德?” 刘协眼中光芒闪烁,心里有了决定,今天就画一个草图出来,回头交给甄家的工匠研究。 等到冬季过后开春了立马就用得上! …… 袁氏一族将要被公开处斩之事,在贾诩的宣传下,很快就传播了出去,邺城上下对此议论纷纷。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 处刑之日,已经到来。 被严密看押的袁绍,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 得知此事之后,彻底惶恐了。 第267章 袁本初懊悔吐血:求求你别杀了! 皇宫,北衙监牢。 这里就是传说之中的天牢,能进这里的都是皇帝亲自下旨获罪的重犯,由禁卫军负责看管。 袁绍如今就被关在此地,整个北衙监牢里仅有他一人而已,牢内与世隔绝,所以这些天来他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但从看管他的羽林卫的无意闲聊中,他却得知了一件事——刘协已经将袁氏族人全部抓捕,并且将要公开处刑! “不可能的,刘协绝不敢这么做!” “肯定是他们在故意骗我!” 袁绍脸色狰狞的自言自语,根本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可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却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因为他忍不住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假如……是真的呢? 刘协当殿杀了荀谌,如果真的气急败坏之下诛他袁氏全族,他该怎么办? 一瞬间,惶恐后怕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向袁绍涌来。。 如果袁氏全族真的因他而死,那他就成了袁氏的罪人,死后都无言去地下见祖宗。 “不对,还有袁熙那个孽畜!” “这孽畜虽然不孝,但却也是袁家血脉,刘协肯定想让他来继承袁氏的势力,怎么会铲除袁氏全族?” “若族诛袁氏,不仅平白断绝了一大臂助,会让袁熙寒心,更会让诸多投靠他的世家惶恐,他不敢这么做。” 尽管惶恐不安,但袁绍心里仍然存着一丝侥幸。 诛了他袁氏全族,对于刘协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他相信以刘协那隐忍的城府和心性,绝不会这么不计后果地冲动行事。 冷静个几天,等那些世家们上上奏折求求情,给一个台阶下,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想到这里,袁绍才放下心来。 同时忍不住冷哼一声。 “到底还是年轻,妄图以一人之力对抗冀州世家……就连你倚重的甄氏都是世家之一,你如何对抗的了?” “想统一天下就必须得到世家支持!” 袁绍心中耻笑着刘协的天真。 自光武皇帝以来,虽然做大的、争来争去的都是外戚和宦官,但世家的地位一直稳固。 最具代表的就是杨氏和袁氏。 弘农杨氏,五世三公,论起底蕴比他们袁氏还深厚,朝堂之上的许多高官重臣都和杨氏有所牵连。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在太平之世倒是没法与杨氏比拟。 但在如今的乱世天下,他袁家门生故吏都是遍布天下各地各处,论起影响力要远高于杨氏。 他当初为什么敢召董卓入京? 因为董卓亦是他袁家门生。 他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从韩馥手中夺得冀州? 除了其他原因之外,也因为韩馥是他袁家故吏。 可见世家的影响力和脉络之深! 就拿刘协来说,假如失去甄氏为其提供钱粮,没有世家帮忙供给,如何养的了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 “这次事件之后,刘协肯定会对袁熙还有那些世家生出怨恨,朝堂上那群臣子也不会再那么安分。” “我离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袁绍冷冷一笑,刘协中了他的计谋,统一天下的脚步必定会受阻,他很乐意看见这一幕。 就在此时,脚步声忽然传来。 他抬头看向牢门外面。 只见张郃、高览二人带着几名羽林卫走进大牢,在他手脚上戴上重重的镣铐,押着他离开大牢。 袁绍也没反抗,只是讥讽道:“那昏君等不到南下之际再杀我祭旗了?” 张郃,高览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只是一言不发的押着他离开大牢。 北衙监牢外,一辆囚车停在门口。 袁熙正站在囚车旁边。 如今的袁熙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不说,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阴郁的气质。 袁绍见此不由得感到心惊。 这才短短数日不见,这孽畜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将这逆贼押上车。” 张郃对身旁的羽林卫吩咐了一句,然后神色复杂地看了袁熙一眼,叹道:“司空,节哀。” 袁熙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丝笑容,但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出发吧。” 张郃前去带领羽林卫开路,而袁熙则是驾着囚车,在羽林卫的护送之下,一路往城外驶去。 望着袁熙瘦削的背影。 袁绍心中越发不安了。 “刚刚张郃称呼这孽畜为司空,刘协居然提拔他到三公的位置了?” “还有节哀,节哀什么?难道今日要处斩我,所以才让这孽畜节哀?” “不对,如果我真的要被处斩,这孽畜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绍心中充满了疑问,心中浮现一个不妙的念头,他很想开口问一问袁熙,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沉着脸端坐在囚车里。 不到黄河他不会死心的。 押送队伍从南门离开邺城。 前往南郊行刑场。 袁绍远远地便看见行刑场周围有着大量的百姓聚集,堪称人山人海,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就如同上次他处斩袁术时一样。 “看来是真要杀我了。” 袁绍松了口气,心中并无畏惧。 对他来说死反而是种解脱。 他看向袁熙,冷笑着道:“孽畜,踩着我的尸骨上位的感觉如何?司空……呵,好大的官!” “我袁氏本可以取了这天下,但却因为你,让我十几年来的经营毁于一旦!” “那昏君让伱押送着生父赴刑,明明就是在羞辱你、羞辱我袁氏,让天下人看我们袁氏笑话,你居然还沾沾自喜!” “真是个蠢物!” 面对袁绍的讥嘲,袁熙根本不予理睬,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默默驾车前行。 队伍穿过人群时,百姓纷纷看来。 “袁绍这逆贼真是作孽啊!” “是啊,一人之过牵连整个袁氏,属实不当人子,袁家出了袁绍着实是祖坟冒黑烟了。” “袁熙可真是凄惨。” “忠臣难当,都是袁绍这个贼子害了他,从今以后袁氏就只剩下这唯一血脉了。” “袁绍造反是为不忠,不投降让麾下将士继续造反是为不义,害了整个家族随之丧命是为不仁不孝,此等恶徒,天地难容!” “只是可怜了袁熙,若非立下了赫赫功勋,怕是也要被袁贼牵连进去。” “族诛啊,唉!” …… 周遭传来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百姓们看向袁绍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冷漠、厌恶、鄙夷、不屑还有愤怒,指指点点。 而袁绍整个人已经呆滞了。 脑海里嗡嗡作响。 族诛? 他猛地反应过来,抓住囚牢的栏杆,对着袁熙怒声道:“孽畜!你告诉我今日要斩的是谁!” 袁熙依然不理不睬。 袁绍对他咒骂不已,眼看着行刑场离得越来越近,他心中的恐慌之意也越来越甚,厉声道:“停下!我让你停下!” 他不敢前去,他不愿面对。 但他注定只是无能狂怒。 囚车穿过人群驶入行刑场。 行刑场内。 一排又一排被五花大绑的袁氏族人跪在大雪当中,男女老幼皆有,密密麻麻多达上千! 每个人身边都站着一名持刀的士卒。 整个行刑场内充斥着哭声。 看见袁绍到来,他们的哭声更大了。 “老爷!救救我们啊!” “叔公我不想死!” “袁绍你这个天打雷劈的逆贼!你害了我们袁氏全族,你不得好死啊!” “显奕!我的侄儿,救救我们啊!” “陛下饶命啊!是袁绍造的反,和我们没关系啊!” …… 求饶声,怒骂声,哭泣声。 充斥在袁绍的耳畔。 袁绍脸色煞白无比,浑身更是颤抖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刘协……当真要族诛他袁氏?! 袁熙跳下马车,向行刑场内伫立的那座高台跪了下去,沉声道:“启禀陛下!反贼袁绍已经带到!” 高台之上,华盖之下。 刘协单手托腮,淡漠的目光透过天子冠冕的珠帘投向下方,落在神色呆滞的袁绍身上。 “温公,行刑罢。” 吕布躬身领命,接着大步流星地走到高台的边缘,展开圣旨便开始宣读:“逆贼袁绍,挟持天子,意欲篡位,罪大恶极!” “朕怜悯苍生百姓悲苦,不愿再生战事,令其投降以招旧部,为朕收复二州。” “然此贼不思悔改,屡次拒降,猖狂悖逆至极!” “朕本欲诛其九族以惩其罪,但此举有伤天和,朕亦于心不忍,特免此罪罚,只诛袁氏一族!” “朕念司空袁熙功勋,免其死罪,赡养其母!” 吕布将这份圣旨宣读完后。 百姓中爆发出一阵呼声。 “陛下仁慈!” “袁绍当真是该死啊,若非陛下宽仁,死的人怕是要更多!” “陛下也是无奈啊。” “亏得袁熙忠心,算是为袁氏留了一丝血脉。” …… 袁熙深深叩首,流着泪水,颤抖着声音说道:“臣袁熙,叩谢陛下天恩!” “行刑——!” 吕布冷冷挥手。 最前排的那一批士卒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战刀,明晃晃的刀身倒映出来的寒芒,令太阳的光芒都为之黯淡了几分! 场内的哭声和求饶声更甚了。 “不、不要!” 袁绍此时此刻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见到那屠刀举起,他再也难以保持镇定,疯狂吼道:“不要杀!不要杀!” 然而根本没有人会搭理他。 随着吕布令下,屠刀挥舞。 上百颗头颅滚滚落地! 猩红的鲜血飞洒在被大雪覆盖的地面上,散发出腾腾热气,如同在一副画卷上开出朵朵狰狞的花! 哭声顿时少了一片。 但更凄惨的哭声却从其他袁氏族人口中发出,有人不断磕头求饶,有人怒声叱骂,有人失禁当场,有人甚至想反抗。 “昏君!!!” 见到上百名袁氏族人身死,袁绍简直目眦欲裂,滔天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心胸,他对着高台破口大骂! “刘协!你不得好死!” “我哪怕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啊啊啊——!” 在袁绍怒骂的时候,又是上百名袁氏族人的头颅被斩落,两百多条性命顷刻间变成了尸体! 这一幕让袁绍心痛得几欲发狂! 这都是他袁氏的族人啊! 一排又一排袁氏族人被处斩,而袁绍也从一开始的怒骂也变成了哀求,他涕泪满面,跪下道:“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 “我求求你不要再杀了!” “我求求你!” “我知罪了!” “你杀我一人吧!” 一个个袁氏族人死在眼前,此时的袁绍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无穷无尽的懊悔和痛苦充斥了他的内心。 他不顾颜面,不顾众目睽睽,嚎哭着向刘协叩首恳求,很快便把头磕出了血。 然而刘协却始终未曾看他一眼。 “袁熙、显奕!” 袁绍从囚车伸出手,死死抓住袁熙的衣角,赤红着眼睛道:“你快去向他求情!快去求情啊!” 袁熙深深埋着头,跪在地上。 他的脸上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十指更是深深嵌入地里。 血肉模糊。 此时此刻处刑已经进入了尾声,只剩下最后一排袁氏族人,而负责处刑的士卒也高高举起了屠刀。 “不要——!” 袁绍凄厉大吼,状若疯狂。 但屠刀依旧无情斩落。 鲜血飞洒。 所有哭声全部消失。 袁氏,族灭。 袁绍望着满地人头,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疯了一般发出了大笑,两眼之中流出血泪。 “哈哈、哈哈哈哈!” “族灭……哈哈哈!族灭!” “哈哈哈哈——!” 袁绍惨笑一声,脸色蓦然涌上一阵病态的潮红之色,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高台上。 吕布来到刘协面前拱手道:“陛下,行刑完毕,所有袁氏族人尽数伏诛!” 刘协望着满地尸体,没有说话。 他不喜杀人,族灭袁氏也不能让他高兴,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是他震慑世家的第一步。 以后,还会流更多的血。 想到此处,他瞥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杨彪、崔琰等人,此时这些人脸色都无比苍白,眼中更是饱含恐惧。 “回宫。” 刘协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 然而就在此时太史慈匆匆跑来,向刘协禀报:“陛下,有三万大军裹挟数十万百姓向冀州境内而来!” 话音落下,在场群臣的脸色顿时一变,司马懿惊呼道:“哪来的大军……莫非是郭援?” 第268章 给天子当狗!让世家出血! 听到有三万大军进入冀州境内,不少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袁绍残部、郭援的兵马。 可如今已经到了隆冬时分了。 就在众臣感到吃惊和疑惑之际,刘协开口说道:“不必惊慌,那是镇北将军的人马以及太行山内的百姓。” 他从河间郡回来后,张燕并未随他一同回来,而是返回太行山脉召集人马,此事已经提前跟他禀报过。 毕竟如今袁绍已经被抓住了,位于太行山脉里的那些黑山军还有百姓也需要安置,总不能继续让他们待在山里。 众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 不过崔琰却有些担忧地问道:“陛下,这突然多出数十万百姓,该如何安置啊?” 这些百姓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一下子多数十万人,怎么安置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现在正值冬季,搞不好就要饿死冻死许多。 “朕正要和众卿讨论此事。” “但还是先回宫吧。” 刘协说道,这些天来一直在忙着处理袁氏,眼下袁氏已经被族灭,是该解决如何安置这些百姓的问题了。 “诺。” 众臣纷纷应是。 刘协带着众人离开行刑场后,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散去。张郃押送袁绍返回北衙,而高览则留下指挥士卒们处理那些尸体。 “司空,陛下说这些尸身交由你来处置,你看需要我们怎么做?尽管吩咐便是。” 高览向袁熙询问道。 他的态度很客气,倒不是因为袁熙现在贵为司空,而是人家刚刚被灭了族,说实话太惨了。 袁熙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忍去看身后的那些尸体,对高览道:“麻烦高将军在城外挖一个大坑,将尸身都埋在一起,让我日后祭奠时也好有个去处。” “没问题。” 高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袁熙道了声谢,紧接着翻身上马、孤身向着邺城而去,背影萧索而坚定。 袁氏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 新的袁氏,将自他而始! …… 皇宫,泰安殿。 刘协与众臣回宫之后,就张燕带领数万人马、数十万百姓来投之事,展开了讨论。 司马懿问道:“陛下黑山军到底是一群匪众,还有过造反的先例,陛下当真打算招安他们吗?” 说实话,没人看得起黑山军。 一群不入流的乌合之众罢了。 依靠着太行山脉之险还能有些作用,可一旦离开了太行山脉,这群人一少装备,二缺乏训练,战斗力属实惨不忍睹。 之前张燕可用的人马足足有七八万之巨,不过为了拖延袁绍撤退,这些人马消耗了一大半,如今仅剩下三万。 但即便黑山军拿命去拼,换来的也只是袁绍的军队损失过万而已,由此可见黑山军和正规军队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刘协正色说道:“招安黑山军,这是朕之前亲自下达的旨意,朕岂能言而无信?” “黑山军说白了就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而已,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会入山为匪?” “而且这数十万人如果能够好好安顿,亦能让魏郡的人口增加许多。” 在古代,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 因为足够的人口就是粮食、兵源、税收的保证,所以历史上很多诸侯兵败撤离时,才要把百姓也一起带走。 不过人口是没法一下子转换成生产力的,至少短时间内做不到,这忽然到来的数十万人要是处理不好反而会变成大麻烦。 而这也正是刘协感到头疼的地方。 他将目光扫向殿内的众臣,询问道:“对于安顿这数十万百姓之事,诸位爱卿可什么良策啊?” 众臣闻言,面色都是一滞。 安顿百姓能有什么良策? 无非是靠钱粮而已。 但连年战事,天子也才刚刚击败袁绍、掌控这几州之地,国库根本没什么钱,拿什么安顿几十万流民? 在场的大臣们大多出身世家,一个个都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刘协这话里的潜台词是什么。 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掏钱掏粮! 一时间,大殿内一片寂静。 面对刘协的询问,所有大臣们都保持沉默,就连伏完、杨彪、崔琰这些人也不例外。 安置几十万流民需要的费用实在是太庞大了,关键是没有任何好处可言,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刘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冷声道:“满堂文武,竟然连一个安置百姓的对策都想不到吗!” 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丝丝怒意。 众臣皆是浑身一颤,但彼此之间你看我,我看伱,依然默契地选择不说话,没人当这个出头鸟。 “这群家伙……” 刘协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 想从这群世家嘴里扣出一点肉来,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关键是他不好开口直说,而且说了也没用。 如果他们真的不想出这个钱和力,坚持说自己没钱,那他能怎么办? 难道拿刀子逼迫他们交钱交粮? 政治不是这么玩的。 他之所以能族灭袁氏、杀荀谌,是因为理由充足,而且时机也恰到好处。 但他要是直接动用武力手段胁迫这些世家大族,那就是破坏规矩掀桌子了,他现在的实力远远没达到这个地步,这么做会留下暴虐的恶名,增加日后一统天下的难度。 跟着你没吃肉,还把命搭上了。 试问哪个世家愿意追随这样一个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用武力胁迫人的皇帝? “陛下。” 就在众臣都选择沉默之际,甄氏的族老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对刘协拱手道:“我甄氏愿尽绵薄之力,为陛下分忧。” “只是我甄氏能力有限,最多只能安置三万人,再多的话怕是力有未逮,请陛下恕罪。” 作为天子死忠党,在这种关键时刻,甄家肯定是要有所表态的,所以才主动出面承担了一部分责任。 “爱卿有心了。” 刘协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对甄氏族老微微颔首,接着看向其余大臣,“诸位爱卿呢?” 众臣依然是沉默不语。 甄氏族老见此说道:“各位都是朝廷重臣,眼下正是陛下需要各位出力的时候,大家还是都表表态吧。” 有些话天子不适合说。 所以只能由他来说。 可即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殿内众臣还是装作没听懂一般,纷纷找各种理由和借口。 “陛下,臣实无良策。” “臣家中家业浅薄,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数十万流民,数量太多了。” “唉,我家里都快解不开锅了。” “老母亲还在等我的俸禄呢。” 众臣要么保持沉默,要么诉苦,但总结来说就是两个字而已。 没钱! 刘协越听脸色越难看,最终站起身来,冷冷说道:“今日朝会到此为止,退朝!” 言罢直接转身拂袖而去。 …… 回到宣室之后,刘协气得一把将桌案上的奏折给扫落在地,愤声说道:“这群家伙,就是在给朕颜色看!” 这些世家大族们在一个地方经营几十上百年,说掏不出来钱粮,说出去谁信? 就算比不上甄氏也不会差到哪去! 不愿意掏钱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因为没有好处,二是因为他族灭袁氏、杀荀谌的行为! 袁氏族灭,固然令各大世家们感到心惊胆战,收起了那些小心思,同时也不敢再以世家之力裹挟皇权。 但也更难让他们牺牲自己的利益。 而且只要他们按照规矩行事,他就用不了武力胁迫。 发泄了一通火气后,刘协唤来张郃,对他道:“召贾诩、郭嘉过来。” “诺!” 张郃恭敬领命,同时说道:“陛下,司空在外求见。” 袁熙? 刘协一双剑眉微挑,不知袁熙为何这时候来找他,但思索片刻后还是道:“宣他进来吧。” 张郃抱拳退下。 片刻后,袁熙便走入了宣室,一进来就向刘协恭敬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刘协问道:“爱卿何事求见?” 袁氏刚刚被族灭,他本以为袁熙要在家中休息几天、调整调整心情的,没想到行刑刚结束就来找他了。 袁熙态度恭敬地道:“陛下,袁氏族灭,但我袁氏的那些门生故吏们仍在。” “臣想问的是,若袁氏那些门生故吏前来投靠臣的话,那臣用还是不用?请陛下指示。” 他现在已经位列三公,有开府之权,而且又是袁氏的唯一嫡系血脉,得天子器重。 可想而知等这个消息传出去后,那些袁家的门生故吏们将会蜂拥而至、前来投靠他。 但能不能用这些人他可不敢自己决定,以免被怀疑有什么不臣之心,所以才特地来向刘协请示。 “就这?” 刘协稍稍一愣,随后拍了拍袁熙肩膀,笑道:“你尽管用便是,放心大胆的用。” “朕既然让你位列三公,给你开府之权,就是要让你继承袁氏的所有人脉,你若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如何能打造出新的袁氏?” “朕相信你的忠心。” 袁氏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让袁熙作为这个纽带,把袁氏的这股力量收拢起来化为己用,本来就是他的打算。 袁熙重重点头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日后无论谁人来投,臣都会第一时间向陛下禀报!” 刘协笑了笑,刚想出声勉励袁熙几句,张郃就领着郭嘉、贾诩二人走入了宣室。 袁熙是有眼色的人,见到他们两人走进来,当即便说道:“陛下,臣先行告退了。” “不必。” 刘协按住了袁熙,示意他坐下,接着对贾诩二人道:“奉孝、文和,你们也过来坐吧。” “诺。” 贾诩二人看了袁熙一眼,对他露出一抹微笑,然后纷纷前去落座。 而袁熙心中则再次震惊了。 贾诩和郭嘉二人,这是天子的绝对心腹,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协私下召见两人肯定是有要事要商议。 可现在天子却让他也留下来…… 袁熙的心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 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天子已经将他视为和郭嘉、贾诩一样的心腹,给予了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陛下!” 袁熙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在被族灭后,天子肯定会提防他生出异心,让他断绝和袁氏门生故吏的一切往来。 可天子对他的信任有增无减! 不但让他随意用那些袁氏的门生故吏,甚至还让他参加这种私密至极的小朝会! 袁氏被族灭全是袁绍的错,天子不但免了他和母亲的死罪,更给予了他莫大信任,让他袁氏有再现辉煌的可能。 这是何等的恩赐? 哪怕让他当狗他都心甘情愿! 看见哭泣的袁熙,贾诩和郭嘉都是一脸愕然,不知这家伙怎么突然哭了出来。 只有刘协知道是怎么回事,笑道:“爱卿如此失态,哪还有半点三公的风范?莫要再哭了。” 袁熙哭着点头,同时也下定决心。 不管是谁胆敢劝他造反为袁氏复仇,他都要直接砍了说这话的人! 决不能辜负天子对他的信任! 安抚完袁熙,刘协对贾诩二人道:“刚刚朝会上你们也都看见了,那些世家们根本不肯出力安置那些流民百姓。” “奉孝,文和,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出钱么?” 他召二人前来就是要商议此事。 袁熙擦了擦泪水,第一个说道:“臣愿将我袁氏的全部产业、粮食、钱财都捐献出来,以供陛下之用!” 袁氏已被族灭,庞大的钱粮和族产都成了无主之物,按道理这些都是由他来继承的。 但他打算把这些财物全部捐出来! “什么?” 此言一出,就连贾诩和郭嘉也不禁侧目,眼中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有必要这么拼吗? 刘协刚想说话,袁熙便诚恳道:“请陛下务必不要拒绝,唯有如此,才能聊表臣对陛下天恩的感激!” “善。” 刘协轻咳一声,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拒绝的,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袁氏的族产刚好能填补一部分空缺。 但光靠袁氏的族产还是不够的,必须要各大世家共同捐钱捐粮才行。 所以……怎样才能让他们自愿出血? 第269章 勒石立碑,以传后世 宣室当中。 贾诩和郭嘉针对如何让世家大族们主动出血、安顿流民一事展开了讨论,提出种种方法手段,但都不能让刘协满意。 沉思许久之后,刘协心中灵光一闪,说道:“朕有一计,可让各大世家们自愿出资安置流民!” “陛下有何良策?” 闻言,郭嘉和贾诩顿时眼睛亮了,面露期待地看向刘协。 今日的天子,已非三年前的天子。 手段果决狠辣不谈,往往都能说出一些惊人之语,想出一些他们想不到的计策。 而袁熙已经做好了夸的准备了。 不管天子说什么他都要叫好。 刘协微微一笑,问道:“奉孝,文和,显奕,朕且问你们,世家大族最在乎什么?” 郭嘉、贾诩、袁熙三人闻言,根本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家大族最看重的莫过于利益。 为了利益,他们敢造反。 为了利益,他们也敢豁出一切拼一个从龙之功,比如甄氏就是如此。 刘协继续问道:“那他们最看重的是什么?” “名声。” 三人又是异口同声。 个人需要好名声,以作晋升之梯。 凡是名士没有不在意声名的,特别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子弟,更是爱惜羽毛至极。 例如袁绍,正是因为拥有极好的名声,才会让沮授、审配、田丰这些大才为他效死,才能让天下许多人相信他拥立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 同样的,世家大族也需要好名声,才能使家族长盛不衰,否则不论你家族眼下再怎么繁荣,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名声就是家族的底蕴之一。 家族的名声一旦臭了,没人愿意为你效力,离没落也就不远了。 所以之前得知袁术称帝的消息,袁绍才会直接气的昏了过去,因为那次事件对袁氏声名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名和利向来是捆绑在一起的。 缺名必定少利。 没有一个好名声就不会有人为伱效力,家族利益便成了无根之水,延续不了多久。 “朕如今无法许给那些世家们什么利益,但朕可以用名声来捆绑他们,令他们不得不出钱出力。” 刘协心中已有腹稿,开始给三人讲述他的想法:“黑山军抵达邺城,约莫要半个月时间。” “这段时间内,朕将命人于城中各处张贴皇榜。” “只要向朝廷捐钱捐粮捐物,无论捐献多寡、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朱紫公侯,皆记录于皇榜之上,让世人知晓他们的善举和拳拳报国之心。” “等到半月之后黑山军抵达邺城,朕命工匠勒石立碑,根据皇榜上捐献价值总和排序,前十者于碑上刻下姓名和家族,并将此碑立于正南门,供天下人参观。” “位列善碑第一者,朕钦点为大汉首善!” 既然那些世家求名,那就给他们名,而且还是歌功颂德立碑的大善名! “好计谋!陛下英明!” 袁熙第一个奉上马屁,脸色激动得一片潮红——他这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和高兴! 袁氏先后经历袁术和袁绍造反。 名声已经一落千丈。 他作为袁氏唯一血脉,肩上压着振兴袁氏的重任,而振兴袁氏的第一步,就是恢复名声。 如今竟然有这样一个可以向天子买名声,而且还能流传后世的机会,简直不要太及时了! “我前脚刚向陛下承诺,愿意献出袁氏所有产业、土地、钱粮,结果陛下后脚就提出勒石立碑以表善举。陛下分明是要将这大汉首善的名声按在我头上!” “陛下对我真是太好了!” 想到此处,袁熙的心中越发感动,猛地起身俯首叩拜:“陛下天恩浩荡,臣感激涕零!” “愿以此身化作利剑,为陛下披荆斩棘!” 郭嘉和贾诩见此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他们可以说是最为了解天子的人了。 袁熙捐出了全部家产,被族灭,还对天子感激涕零……陛下这帝王权术手段运用得越发高明了。 刘协和煦一笑,说道:“爱卿将所有族产都捐赠了出来,此等忠心可表日月,这大汉首善之名本就是你应得的。” “快快起来罢。” 袁熙千恩万谢,这才起身。 贾诩笑眯眯的向他道贺:“陛下还是心系司空啊,善碑之上,司空和袁氏当居首位,这可是大好声名。” 郭嘉也呵呵笑道:“司空定能因大汉首善而一举扭转袁氏的名声,光耀袁氏的门楣。” 听两人这么一说,袁熙心中也乐开了花。 无论是清河崔氏、河间董氏还是弘农杨氏、琅琊伏氏,亦或者是司马家、荀家、沮家、辛家,都不可能在善碑之上超越他,即便他们同样散尽家产也不可能。 甄氏倒是能超越,可代价是倾尽一切。 但袁熙丝毫不把甄氏放在心上,他如今孑然一身,只有一个老母亲赡养,哪怕袁氏的家产丝毫不留,只凭司空的供奉都足够了。 而甄氏则不一样,需要大量的钱粮维持偌大的家族,不可能如他一般倾尽家产孤注一掷。 “陛下此计真乃开天辟地头一回,臣不如陛下远矣。” 郭嘉也开口称赞,脸上满是钦佩和叹服:“世家逐名逐利,陛下勒石立碑记录他们的善举,定会引得无数世家争相捐钱献粮!” 贾诩笑道:“为了名声,那些世家大族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如今只需捐献钱粮,便能得陛下钦点大汉首善,不说冀州,便是其余州郡的世家大族听闻消息,也会为之疯狂。” “即便知道这是陛下的手段,他们也会趋之若鹜!” 这是堂堂正正的手段,反正天子将扬名的机会摆出来了,要不要上套全凭自愿。 讲究的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刘协笑了笑,对袁熙道:“显奕,你捐赠族产之事暂时莫要对外宣扬,等到最后一日再公布。” “若是太早宣扬出去,那些人见到你捐出了袁氏所有族产,就不会再想着竞争了。” 袁氏的所有族产,这一捐哪个家族能比得上? 如果大汉首善的名头有了着落的话,那些世家捐献起来就没动力了。 刘协要的是他们都卷起来! 越卷越好! 袁熙连连点头:“陛下放心,臣省得,回去后臣就开始清点族产并整理成册,交给陛下过目。” 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开始与三人商议具体环节,完善每一个细节。 …… 计划是上午定的,皇榜是下午贴的。 刘协在敲定了捐献计划之后,便马上派人去张贴皇榜,而这一告示也很快就吸引了大批百姓的围观。 “捐献?哪儿来的钱捐啊。” “就是就是,自个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捐献呢。” “一群流民管他们干什么。” “听说还是造反被陛下特赦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多是看见捐献钱粮安置黄巾贼后就开始抱怨的,因为他们对黄巾贼可没有好感。 黄巾贼为了吃饭、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大批的黄巾贼涌入魏郡只会让魏郡变得不安全,到时候抢劫杀人可如何是好? “哎哎,话可不能这么说。” 这时候负责张贴皇榜的官吏转过身来,正色说道:“哪个生来愿做草寇?那些流民以前也是与我们一样的普通百姓,只是受了战祸、灾荒活不下去才不得已造反的。” “陛下宽仁,赦免了他们的罪行。” “只不过眼下战争刚刚结束,国库空虚,朝廷一时间无法安置这几十万黄巾贼,所以才呼吁大家捐献。” “不然这天寒地冻的,难不成看着这几十万人饿死冻死在外面吗?” “诸位,这可是善举啊!” 官吏耐心解释了一通,同时将另外一张写着捐献规则的告示举了起来,面向围观的众多百姓。 “而且陛下有旨意,凡是捐献者,无论捐献数额多寡,姓名、家族皆可登记在皇榜上!” “每日捐献最多者,无论身份,皆可获得入宫面圣的殊荣,接受陛下召见!” “等到十五日后,总捐献数额最多的前十人,名字和家族都将会被刻在善碑上,立在邺城正南门外,接受万人敬仰!” “除此之外,捐献总额前五之人,可获得陛下御笔所书的‘积善之家’牌匾一面!” “捐献总额第一,陛下钦点为大汉首善!” 百姓之中有许多不识字的,所以官吏将规则内容以简单的言语说了出来,语气慷慨激昂。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沸腾了。 “无论多寡,只要捐献就能登上皇榜?” “真的假的……我一介流民也能登上皇榜吗?” “我叫李二牛,要是登上皇榜,我这名字岂不是要叫人笑话了。” “天呐!每日捐赠最多的还能被陛下亲自召见!我不是在做梦吧?!” “大汉首善!这是何等的殊荣!” “要是能把名字刻在善碑上,那可真是流芳百世、名垂千古了!” “光宗耀祖啊!” “只恨我无甚家产,流氓一个,否则定要将名字刻上善碑!” …… 百姓们都震惊兴奋无比。 且不提那大汉首善、刻碑纪念,光是入宫觐见天子这一项,就足够诱人了! 那可是被天子召见啊! 一名挑着扁担、五短身材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试探着向那官吏问道:“捐什么都行?那俺捐烧饼中不?” “中,中滴很!” 官吏笃定地说道,“无论捐钱还是捐粮,又或者是捐物,都能把名字写上皇榜!让人人都知道你的善举!” 这汉子迟疑了片刻,从自己挑着的扁担中取出三块烧饼,咬牙说道:“那俺就捐三块烧饼吧!” “好!你叫什么名字?” 官吏让身边人将这几块烧饼给接了过去,然后向着汉子询问道。 汉子搓着手,有些腼腆地说道:“俺姓吴,在家里排行老大,人家都唤俺大郎。” 官吏点点头,接着对众多百姓朗声喊道:“吴大郎捐献烧饼三块!大善之举,善名登皇榜!” 言罢,他转身在那空白的皇榜上先写上“今日捐献榜”五个大字,再写下“吴大郎,捐烧饼三块”的字样。 写罢,他对吴大郎笑道:“你是个善人啊!假如在日落之前没有人比你捐的多,那今日接受陛下召见的殊荣就是你的了。” “真、真的?!” 吴大郎闻言激动得手足无措。 一张黝黑的脸都涨得通红。 三块烧饼就能得到觐见天子的殊荣,他简直想都不敢想,就跟做梦一样! “当然是真的!捐献不看多寡,只看行善之心!陛下最欣赏的就是这样有拳拳报国之心的善人了!” 官吏故意大声说道。 而在场围观的百姓们此时也都哗然了,他们原本只以为这什么登皇榜、觐见天子只是个噱头而已。 但没想到吴大郎不过是捐了三块烧饼,名字就真的登上了皇榜,而且还有可能觐见天子! “我也要捐!” 一名卖鱼的小贩反应过来后,连忙出声喊道:“我捐五条……不,十条咸鱼!” 说着就从推着的车里数出十条咸鱼交上去,而他这一举动也彻底点燃了在场众多百姓。 “我要捐一匹布!我这就回去拿!” “我捐三贯钱!” “都别跟我抢!今天这捐献最多的人我当定了,我捐五贯钱!” “可笑!区区五贯钱摆什么阔!我王氏染铺捐二十匹布!” “我李家米行也不是吃素的!我捐十石米!” 在百姓们踊跃捐赠之际,一名庞大腰圆、满脸横肉的莽汉挤开人群,直接把半麻袋铜钱还有半扇猪肉丢在了那官吏面前。 然后他两眼一瞪,瓮声瓮气道:“我捐二十贯钱!半扇猪!” 众多百姓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贯钱,半扇猪肉! 这般手笔……恐怖如斯。 有人惊呼道:“这不是范屠户吗?他出手竟如此阔绰……那可是二十贯钱啊!” 不少人都被他的手笔给惊到了。 二十贯钱,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官吏看着面前的铜钱还有猪肉,也有些惊讶,向范屠户再三确认:“你当真要捐这么多?一旦捐了可不能要回去的。” “大丈夫行事,一个唾沫一个钉!”范屠户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俺杀猪半生,积了不少杀孽,如今也想积积阴德救救人。” “少了这些钱和猪肉,俺最多过得苦点;但对那些人来说可是救命的,俺知晓轻重!” 范屠户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令周围百姓们大声喝彩! “彩!范屠户仗义!” “真没想到啊,范屠户平日里横行霸道,卖肉也时不时缺斤短两,没想到捐献起来居然如此大方。” “范屠户是个大善人啊!” “回头我就去照顾他家生意。” 听到周围传来的称赞,范屠户忍不住挺直了腰杆,满是横肉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仗义!” 官吏对范屠户拱手陈赞,接着大声喊道:“范屠户捐钱二十贯、猪肉半扇!大善之举,善名登皇榜!” …… 随着百姓们的踊跃捐献以及口口相传,没过多久,捐献就能获得觐见天子机会、甚至刻碑流传百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邺城。 一时之间,全城都在热议皇榜以及善碑之事。 原先根本不愿出钱出物的世家大族,也一个个群情激荡。 第271章 独你是忠臣,良臣,贤臣? 尽管对石德禄的孙子竟是石苞这件事感到颇为吃惊,但刘协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对方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成长起来还需要几年的时光。 所以他只是将这个名字记住,接着又慰褒扬了石德禄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望着石德禄那苍老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刘协心中不禁感慨道:“增进生产力,刻不容缓啊。” 人相食的惨状太过触目惊心了。 而且后续一统天下,少不了大量钱粮的支撑。 他有种深深的迫切感。 曲辕犁和纺织机的研究制造他已经交给甄家的工匠负责了,这玩意并不算什么高科技,要不了多久就能造出来。 当然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善问题。 想要增进生产力、提高整体国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任重而道远啊。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每日捐献榜的榜首始终居高不下,但捐献的热度却逐渐下降,每日参与捐献的百姓人数越来越少,捐献的物资也越来越少。 该捐的人都已经捐过了,剩下的要么是不愿意捐,要么就是有心无力。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第十五日。 也就是捐献的截止日期。 今日,范屠户如同往常一样来到皇榜告示处前围观,顺便看看他写在第一日捐献榜首位上的名字。 皇榜周围聚着不少围观看热闹,或者前来捐献的百姓,见到他以后纷纷打招呼。 “哟,这不是范屠户吗。” “大善人来咯!” “他就是首日捐了二十贯钱、半扇猪的那个?” “对,还得到了天子召见呢!” “能觐见天子,真是光宗耀祖啊。” “你要是捐那么多你也行。” “得了吧,我可捐不起。” “也就是第一天没什么人捐,让他捡了个大便宜,后面有个富商捐了五百石米才抢到第七日捐献榜榜首呢。”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肯捐就是积德行善,有本事你也捐啊。” “范屠户还是仗义啊。” …… 皇榜下,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告示第一天发出来的时候因为是下午,再加上消息传得不广,所以当时捐了二十贯钱和半扇猪的范屠户就成了当日榜首,得天子召见。 但从第二天开始,捐献人数和捐献数额第二天就开始猛增了,所以才说范屠户是捡了个大便宜。 当然这样阴阳怪气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很佩服范屠户的,因为即便是二十贯钱也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来的。 “各位谬赞,谬赞。” 听到耳畔传来的称赞声和问候,范屠户不停拱手回礼,就连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他当时捐献不过是一时热血上头而已,晚上回去后他就后悔得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但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出乎他意料。 第二天他就受到了天子召见,然后被天子亲口表扬,除此之外猪肉铺的生意也变得比以往好了数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脸上有面儿啊! 以前邻里街坊要么对他避之不及,要么就是背地里骂他; 可现在他走到哪都是一片夸赞声,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大善人。 这种满足感可是钱买不到的! 想到此处,范屠户心中犹豫了片刻,咬牙对那官吏说道:“俺还要捐献,再捐十贯钱!” 众百姓们闻言又是一阵惊呼。 有人问道:“范屠户,伱之前不是已经捐过了吗,怎么还要捐?你钱多的没地方使啊。” 加上之前捐的,可是有三十贯了! 寻常人家一年都用不了这么多钱! 范屠户摇头道:“俺哪有什么钱,这十贯钱是俺最后的积蓄了,不过只要能多救几个人,这钱捐的就值!” “陛下那日跟俺聊了许多话,陛下是个仁君,为了安置那些流民可谓是费尽力气,不容易啊。” “俺当然要为陛下分担几分。” 范屠户说得可谓是大义凛然,但其实那天他根本没跟天子说上几句话,全程都低着头瑟瑟发抖。 不过在外人面前他当然得吹起来。 果不其然,这番话说出来后,顿时令周围的百姓们都钦佩不已,纷纷开口夸赞。 “范屠户果真仗义!” “那我也出点力,捐一贯钱!” “我也捐!” “话说起来捐钱的都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那些豪门世家好像一个都没捐。” “我也发现了,根本没看见他们的影子,那么有钱还舍不得捐一点,真是小气的很。” “还名门世家呢,切。” “就是,连范屠户都比不上!” “别说范屠户了,卖烧饼的吴大郎都比他们强,人好歹还捐了三个烧饼呢!” “小心点,祸从口出啊。” “怕他们个卵,说就说了能咋的。” …… 范屠户再度捐钱的行为引来夸赞的同时,也让众多百姓们对城内各大世家们都议论纷纷。 因为这些天来他们都没在榜上看见那些世家大族的名字出现过,一个个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 这些天来百姓们对此早有议论,现在见到范屠户再捐钱,他们便难免再度想起那些世家装聋作哑的行为。 “这有甚稀奇的?”范屠户闻言嗤笑道:“那些世家老爷高高在上,咋会管平头百姓的死活?就算是饿死在他们面前都不带看一眼的!” “还是咱们陛下仁德,心怀百姓。” 众人纷纷附和。 然而就在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道路上行驶而来,围观的百姓们见此一惊,纷纷让开道路。 只见马车在皇榜前停下。 随后车帘掀开,杨彪走下马车,径直来到那负责统计捐献的官吏面前,淡淡说道:“老夫忠义侯杨彪,代表我弘农杨氏,捐粮两万石。”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满场皆惊! “两、两万石?!” 官吏闻言也被惊到了,先是向杨彪行了一礼,接着小心问道:“侯爷确定吗?捐两万石粮?” 两万石粮,足以让四万人吃一个月! 杨彪一下子捐出来的,比他们前十四天内收到的所有捐献都要多! “当然。”杨彪微微颔首,正色说道:“国难当头、百姓困苦,我弘农杨氏世受大汉国恩,岂能不思回报?” “这段时日来我杨氏一直在筹粮,如今已经筹措完毕,共两万石粮,全部捐献以作安置流民之用。” 周围百姓闻言全都震惊不已。 这可是整整两万石粮! 居然说捐就捐了? “原来杨氏不是不想捐献,只是一直在筹措而已,倒是我们误会了。” “不愧是忠义侯!” “两万石粮这得值多少钱啊。” “这出手太阔绰了!” “大汉首善非杨氏莫属!” “这些大家族真有钱啊,这么多粮,我全家吃十辈子都吃不完!” …… 百姓们惊叹万分,两万石粮,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之前还在说世家大族们怎么都不捐献来着。 结果杨彪一出手就是两万石粮! 范屠户咽了口口水,小心后退了几步,把自己藏在人群中,尽量不引起注意。 那官吏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在捐献榜上写下名字和数额,并且大声喊道:“弘农杨氏捐粮两万石!大善之举,善名登皇榜!” 这一嗓子吸引了过路的许多百姓。 纷纷都跑过来围观。 杨彪微微一笑,但他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原地站着等候。 他是卡着时间点过来的,现在距离日落还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他得确保在捐献结束前没人比他捐的多才行。 这大汉首善,他要定了! 就在杨彪心中这么想的时候,又一辆马车行驶而来,在皇榜前停下,接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下了马车。 正是伏完! 杨彪的脸色顿时一变。 这老家伙怎么来了? 伏完也注意到了站在皇榜前的杨彪,不由得愣了一下,吃惊道:“杨公?你怎么会在这?” 他故意挑这个点过来捐献的。 怎么会在此碰到杨彪? 杨彪心中尴尬至极,勉强笑道:“我之前不是说捐俸禄吗,今日恰巧路过,刚好捐一下。” 说着努力用身子挡住伏完的视线,不让他看见皇榜上所写的名字还有捐献数额。 但他的动作终究是晚了一步,伏完此时已经看见了皇榜上的字样,顿时大怒! “杨彪你无耻!”伏完直接对杨彪破口大骂:“捐俸禄?你的俸禄什么时候涨到了两万石粮?你当的是什么官!” “你个卑鄙的老贼!” 看见杨彪捐了粮两万石,伏完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打算?这老家伙分明是要竞争大汉首善的名号! 杨彪自知理亏,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一个人的俸禄自是不够的,所以思来想去后,还是通知家族帮忙筹措了一点点。” “陛下要安置百姓,缺少粮食,我杨氏世受大汉国恩,难道能不管不顾吗?” 这个理由勉强算是站得住脚。但伏完可不吃这一套,怒道:“那你藏着掖着干什么?之前还骗我说不捐,你怎能这般无耻!” “如今满朝文武都没捐,唯独你一人捐了,独你是忠臣,良臣,贤臣?你把我们置于何地!你就是怕有人跟你抢大汉首善的名号!” 杨彪被说破心思,一时间无法反驳。 不过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锐利的目光看向伏完,询问道:“那你为何来此?” 他来这里是为了捐粮食。 伏完来此是为了什么? 皇榜告示处在城门,和伏完的家可不顺路,这老家伙为什么大老远地跑过来? “我要出城,你管得着?” 伏完此时占据道德制高点,闻言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过既然看见你这老贼的无耻行径,我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说罢他直接对那官吏道:“我乃国丈伏完,代表伏氏捐钱十万贯!” “来人,把箱子都搬下来!” 伏完一声令下,几名仆从从马车之中将七八个箱子给搬了下来,然后当众打开。 里面竟然全都是金灿灿的金饼! 杨彪捐粮两万石,虽然令人吃惊,毕竟只是个数字而已,他们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伏完捐的钱就摆在了这里! 金子是无比珍惜的,价值十万贯钱的金饼,这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简直无与伦比! 皇榜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之间,各种抽气声此起彼伏。 “天呐!这么多金子!” “十万贯钱啊!” “这能买多少宅子、多少美人、多少衣服啊!”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全、全捐了?” 通常来说,形容一个人有钱就叫做家财万贯,可伏完却一口气捐出了十万贯!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杨彪神色大变,对伏完怒道:“伏完!你不是说你没钱吗?没钱哪儿来的这么多金子!” 这么多金子就算是他杨氏一时间也拿不出来,需要很长时间去筹备才行,甚至得变卖一些族产。 伏完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金子,显然就是早有准备,可这老货之前还哭穷说没钱! 伏完冷哼一声,刚想要对杨彪反唇相讥,又有一辆马车行驶而来,把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崔琰! 崔琰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碰见两人,吃惊地道:“国丈、杨公?你们怎么会在此地?” 伏完率先告状道:“虎贲中郎将来得正好,杨彪这老货偷偷背着我们来此,捐粮两万石!” “他要夺大汉首善的名号!” 崔琰脸色顿变。 杨彪急了,怒斥道:“老贼你还有脸说我?你倒是说说你捐这么多金子是为了什么?!” 他毫不留情地揭了伏完的老底。 崔琰看着争吵了两人,又看了看地上那一箱箱金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咬紧了牙关。 “这两个狡猾的老狐狸!” 他本以为杨彪和伏完都不参与竞争大汉首善,谁知道这两个家伙居然都偷偷摸摸准备了起来! 而且都等着最后一刻才过来捐献! 然而就在崔琰好不容易压下心中骂人的冲动时,又接连有数辆马车驶来,停在了皇榜告示处外。 分别是甄氏、董氏、审氏、沮氏等世家大族的马车! 第272章 狗托的钱如数奉还 皇榜告示处。 杨彪、伏完、崔琰、甄氏族老、董氏家主、审荣、沮宗等等来自各个世家大族的代表们,齐聚一堂。 伏完、杨彪两人的脸色一片阴沉。 其余众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带着警惕和提防,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之前一个个都说不打算捐献、也不去争夺大汉首善的名号,结果都偷偷摸摸卡点前来捐献。 这就好比一群人相约不再去青楼,结果晚上却在青楼碰头了,而且还点了同一个红牌花魁!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皇榜周围,许多百姓们都在围观,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们。 至于那负责统计的官吏则是在旁边瑟瑟发抖,他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 在场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 犹豫半晌后,官吏还是鼓起勇气道:“敢问……诸公是来捐献的,还是有其他贵干?” “若是要捐献的话那可得抓紧时间了,这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日落,而且今天是捐献的最后截止日。” 刚刚伏完和杨彪的大手笔捐献以及那番争吵,让他意识到一件事——这群贵人们恐怕都是过来争夺“大汉首善”名号的! 但是现在快要日落了。 而按照天子下达的旨意,第十五日日落后的捐献不算入捐献总榜之中,所以他才会出声提醒。 免得到最后误了时间,这群贵人们找他的麻烦,那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这话总算让局势产生了变化。 “唉……” 甄氏族老微叹,抬头看向众人,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想要捐献钱粮、为陛下分忧,那就堂堂正正地捐献吧。” “我先来,我甄氏除了负责安顿三万流民之外,另外捐出五千石粮草、一万贯钱!”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装的了。 各凭本事去抢首善名号! 甄氏族老起了个头,众人也不再保持沉默,崔琰跟着说道:“我崔氏捐献粮草两万石、羊七千只,安置两万百姓!” 他直接提高了原定的价码。 因为如果按照原来的价码,他是绝对抢不过甄氏的,必须要加价再度超过甄氏才行。 虽然互相竞争、加价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场面,可现在已经无法避免了,总不能临阵退缩。 崔琰话音落下,董氏家主便道:“我董氏捐献粮草三万石,柴一万斤!肉食两千斤!” 又是极为阔绰的手笔! 对于董氏而言,拿到大汉首善的称号不只是为了名声这么简单,还是向天子表忠心。 所以他们出起价来也是不遗余力! 甄氏、崔氏、董氏三家报出来的价码,让旁边的审荣和沮宗二人都有些慌了。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几家也太他娘的狠了,为了大汉首善的名头,上来就直接玩这么大! 咬了咬牙,审荣说道:“我审氏捐献粮草两万石,柴五千斤、布三千匹!” 他已经放弃争夺大汉首善的名头了,以他审氏的底蕴,肯定争夺不过甄氏和崔氏还有董氏,所以他现在只想占据前五名。 如此一来的话也不算亏。 沮宗也抱着同样的打算,不甘示弱地说道:“我沮氏捐献粮草两万石,柴六千斤、布三千匹!” 刚好压了审荣一头。 审荣闻言急了,忍不住骂道:“沮宗你什么意思,故意跟我对着干是吧?” 别的和他一模一样,就比他多出一千斤柴,这不是故意压他是什么? “各凭本事而已!” 沮宗这时候可不会跟审荣客气,直接开口怼了回去。 审荣气笑了,说道:“好好好,伱不仁休怪我不义了!我再加三千石粮草,我看你跟还是不跟!” 沮宗冷笑道:“怕你不成!跟!” 此时此刻场面已经隐隐有些失去控制了,围观的百姓们听着众人不断加价,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深刻认识到了何为世家大族! 张口就是上万石粮草,要么就是几千斤肉、上万斤柴,随随便便的一次加码都是以千为单位! 这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那负责记录的官吏更是忙得飞起来,这边刚加几千石粮草,那边又加几千斤柴、肉、或者布匹,一个比一个多! 至于杨彪的表情分外阴沉。 他本以为两万石粮草已经足够夺得捐献总榜榜首,但如今在场随便一家给出的筹码,都要远远超过他! “我真是信了你们的鬼话!” 杨彪气得简直想骂人,之前一个个哭穷,现在捐的一个比一个起劲,这叫穷? 旁边的伏完此时也不淡定了,虽然他准备的十万贯钱确实不少,但众人的轮番竞价,让他也有了危机感。 “我再加两万贯钱!” 伏完忍着心痛道,直接提了一半! 杨彪也不打算继续沉默下去了,不然肯定要跟大汉首善的名头失之交臂,当即说道:“我弘农杨氏,再多出两万石粮!一万斤柴、一万匹布!” 这一价码,直接碾压全场! 伏完、董氏家主、崔琰还有沮宗等人纷纷看向杨彪,一个个脸色颇为不好看。 这就是你说的杨氏没什么底蕴了? 唯有甄氏族老依然面色不变,平淡地道:“我甄氏再捐粮两万石,盐五千斤,再接收一万流民。” “诸位若要继续跟,我甄氏奉陪到底。” 言语之中,充满了极度的自信。 甄氏作为冀州第一豪族,在财力这方面绝对是傲视群雄,尤其手中还掌握着细盐提炼术这棵摇钱树,谁人能比? 有钱就是有底气! 面对甄氏族老这番霸气十足的宣言,无论是杨彪还是伏完,亦或者是崔琰、董氏家主,全都沉默了。 心里都把甄氏族老给骂了一百遍! 之前不是说接收三万人已经是甄氏的极限了吗? 结果现在又增加了一万,还给出了这么多钱粮物资! 但虽然骂归骂,他们却没有能力再继续加注了。 甄氏出的价码已经超出了他们能承担的范围,要是继续跟下去的话,即便能拿下大汉首善的名头,也得伤筋动骨。 “还、还有要捐献的吗?” 那官吏握笔的手都已经有些抽筋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众人询问道。 这回没有人再开口了。 官吏松了口气,取来一张新的绢帛贴在皇榜上,然后准备把各大家族捐献的钱粮物资按照排名写上去。 “等一等!”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袁熙策马飞奔而至,翻身下马后径直穿过人群,来到官吏面前说道:“我也要捐。” 杨彪、甄氏族老等人纷纷看向他。 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袁熙怎么也跑来掺和一脚? 甄氏族老眼中光芒微闪,淡笑着问道:“我甄氏目前捐献了两万五千石粮草,五千斤盐,一万贯钱,并接收四万流民,还能继续再捐。” “不知司空打算捐多少?” 他这话是在提醒袁熙,这大汉首善的名头,他们甄氏算是要定了,出价的话记得掂量掂量。 “不多。” 袁熙笑了笑,谦虚地道:“论钱财,我袁氏肯定是比不上甄氏的,但我也想为陛下安置难民出一份力。” “所以,我打算捐了袁氏所有族产,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所有人包括甄氏族老、杨彪、崔琰在内,都是齐齐变了脸色,心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袁熙……要捐了袁氏所有族产?! “司空莫要说笑!” 反应过来后,甄氏族老眼神锐利地看着袁熙,显然不敢相信他这话是真的。 那可是整个袁氏的家产! 捐出所有族产,意味着房屋、钱财、粮食、各种赚钱的产业,甚至是最重要的土地都一并捐出去! 什么都不剩下! 若袁熙真要把袁氏捐出去,这大汉首善的名头定然归袁熙和袁氏所有,就算是甄氏也抢不了。 因为袁熙都把整个袁氏给捐出来了,甄氏再有钱,能出得了这个价格? “他疯了吧!” 杨彪等人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大家抢这个名号是为了以后好为家族谋取利益,结果你把家族捐了? 一个名头而已至于拼命么! 袁熙充满悲悯地道:“袁绍犯下的罪孽实在深重,我不知该如何才能弥补,只能如此行事。” “我对大汉、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家产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既然陛下有需要,我又怎会吝啬?” “只要能多救一些百姓就好。” 袁熙的语气格外真诚,这一番话落在周围围观的百姓耳中,冲击力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巨石! 所有人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袁公子真乃忠臣也!” “犬父虎子矣!没想到袁绍那样的大反贼,居然能培养出袁公子这样的良善忠心之辈!” “慷慨!太慷慨了!” “整个袁氏的族产全都捐了,只为了报效朝廷、救济百姓,袁公子实乃至善至忠之人!” “袁公子被袁绍那奸贼拖累了啊!” “没错!我看大汉首善、大汉第一忠臣,非袁熙袁公子莫属!” “这般慷慨,无愧于大汉首善!” …… 百姓皆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和袁氏财富价值多少无关,所有人敬佩的是袁熙这份心胸气度,还有对天子的忠诚、对平民百姓的善心! 人性都是自私的。 不说袁熙这样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了,哪怕换做一个普通人,让他捐出所有家产来救济流民,看看有几个会愿意? 袁熙感慨了一番后,对甄氏族老等人说道:“诸位继续,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说完再度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此时夕阳刚好落下山头。 为期十五日的捐献就此结束。 …… 皇宫,宣室。 刘协看着手中的捐献统计册上的数额,简直笑得合不拢嘴,抬头笑道:“你们这次做得非常好,让那些世家们捐献出这么多的钱粮物资,你们二人功不可没!” 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袁熙与甄氏族老。 这次捐献,除了袁熙之外,甄氏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类似于狗托那样的存在。 作用就是通过不断拔高价码,刺激那些世家大族们不断出价,直至加无可加,然后再让袁熙去收尾,夺得大汉首善的名头。 名和利,全归他所有! 甄氏族老躬身道:“臣只不过是依照陛下的吩咐行事罢了,陛下的计策才是最英明的。” 袁熙也连忙道:“臣附议!” 刘协此时的心情非常好,放下手中的册子,对甄氏族老道:“甄氏捐献的那些东西朕会暗中退还给你。” 豪绅的钱三七分账。 狗托的钱如数奉还。 对于刘协而言,甄氏本来就是他的钱袋子,而这个钱袋子是要用在军队上的。 甄氏族老道:“陛下哪里的话,那些钱粮既然已经捐出去了,又岂有回收之理?而且这么做容易露出马脚,让他人怀疑。” “我甄氏乃是陛下最坚实的后盾,只要陛下在钱粮方面有所需要,我甄氏定然会竭力满足。” 这番忠心表的十分漂亮,听的刘协心中大为舒心。 “朕说要退就是要退,你甄氏供给军队已经消耗颇大了,朕又岂会不知你们的功劳?” “况且朕让你们研制的天子犁、天子机也需要批量制造,正是用钱的时候。” 国库是国库,内帑是内帑。 这一点刘协岂能拎不清楚? 甄氏的钱财,就相当于他的内帑。 甄氏族老闻言只好点头应是。 刘协又看向袁熙,道:“这个大汉首善的名头你可要好好利用,等到流民到了邺城之后,你届时随朕一同去慰问百姓。” “袁氏的声名可以借此大大改善,甚至一举扭转,这个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你自己了。” 听到刘协语气中的叮嘱之意,袁熙心中感动,抱拳道:“陛下如此为臣着想,臣不胜感激!” “请陛下放心,臣会好好把握机会的!” 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此时,张郃走入宣室,禀报道:“陛下,镇北将军张燕以及忠烈侯之子公孙续已经抵达邺城,在宫外求见!” “益州传来消息,高干与张鲁议和并率兵退回并州,刘璋在麾下人的怂恿之下,已经与荆州牧刘备决裂。” “此外,田丰暗中联络了乌桓以及退回关中的马超。” 第275章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强大的军队要具备两个素质。 一是令行禁止,二是装备。 这二者缺一不可。 黑山军虽然号称军队,但实际上就是一群马匪山贼,除了人数还算可观、基本上都见过血之外,没什么其他可取之处。 这也是为何黑山军如此之众,会有那么多人死于拖延袁绍返回冀州的战役当中。 吕布现在倒是不愁怎么训练这三万黑山军,毕竟练兵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他唯一发愁的就是武器装备。 “将军,你……” 陈宫直接被吕布这番话给震惊到了,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吕布疑惑道:“怎么了?” 陈宫一脸唏嘘地说道:“回顾这些年来,将军只管带兵打仗,其余事情无论武器装备还是粮草后勤,都让我去操心。没曾想,如今将军竟然也开始考虑这些事了。” “这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今时不同往日!”吕布脑袋一仰,颇为自傲的说道:“公台有所不知啊。朝堂之上尽是勾心斗角之辈,陛下太过纯良,再加上如今根基未稳。本将军若不多多考虑,陛下岂不是要吃大亏!” 陈宫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 朝堂上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全都在这次捐献当中吃了一个哑巴亏,他很想知道吕布究竟是从哪里看出天子纯良? 吕布摆了摆手,又道:“暂且不提这些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给这三万大军募集装备。” “陛下既然将黑山军交给我了,我总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吧?公台你快给我拿个主意。” 考虑归考虑,但他抓耳挠腮都想不出个合适的方法。 如何解决问题,还是得交给陈宫。 陈宫张口就说:“此事简单,将军直接去找甄氏不就行了,让甄氏给黑山军打造武器装备。” “什么?又找甄氏?!”吕布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瞪着一双牛眼说道:“我麾下所有大军的装备都是甄氏免费提供的,如今陛下刚交给我三万大军,我转头就找甄氏要武器装备,你真以为我的脸皮跟邺城城墙一样厚吗!” 甄氏为了武装军队可谓是耗财无数。 这一点吕布心知肚明。 别的不说,光是他那一千狼骑,从武器装备的打造再到战马的挑选和饲养,还有士卒的伙食,全都是一等一的。 养一名狼骑耗费的金钱,完全抵得上几十名普通士卒。 这些全都是甄氏在出钱! 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虎贲军,崔琰身为虎贲中郎将,但三千虎贲军的武器装备,都是由崔氏出资向甄氏购买。 他得知此事后,就随口问了一嘴崔琰打造三千虎贲所花费的钱财,结果直接把他震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因为那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但就是如此昂贵的装备,甄氏却给他麾下的军队一直免费提供,连一贯钱都没收。 如此情况下,他怎么好意思再去找甄氏要这三万人的武器装备? 饶是他大大咧咧惯了,也实在没脸开这个口啊! “将军伱要想开点。” 陈宫耐心劝道:“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将军既然已经向甄氏索要了那么多钱粮和装备,再多要些又何妨?” “抓紧把这三万大军变成可用的战力才是要紧事啊,反正大家都是为陛下效力,甄氏会理解将军的。” 但吕布可不会听信陈宫的鬼话。 他如今是堂堂太尉、温公、骠骑将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让他恬不知耻地跑去跟甄氏要装备,他做不到。 关键是每次去找甄氏的时候对方都很热情,对他的提出的要求也都不拒绝,好似帮他就是在帮甄氏一般,这更让他感到惭愧。 吕布大摇其头,说道:“甄氏这次给流民捐献了那么多钱粮,实在是太厚道了,我不去。” “公台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陈宫摊手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早年募集的钱粮,早就被将军用光了。如今人情关系全都消耗殆尽,也无能为力了。” 吕布闻言,不由得头疼无比。 那现在该怎么办? 在吕布烦恼之际,张辽走入了营帐,禀报道:“将军,张燕派人过来了,问咱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接收黑山军。” 吕布感到头大如斗,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张辽脸上时,心中忽然灵机一动,一个绝妙的想法在他心头浮现。 “文远你来得正好。” 吕布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上前去拉着张辽过来落座,同时给他倒上一碗酒,“我正有要事跟你说呢。” 张辽的心中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跟随吕布多年,深知吕布的性格,一旦如此热情,那定有猫腻。 因而他并没有端起那碗酒,而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呵呵,一件小事罢了。” 吕布摆了摆手,然后语重心长道:“文远啊,我麾下虽然猛将如云,但你的才能绝对是第一等的。” “论起冲锋陷阵,我强过你;但论起练兵统兵,你的才能要远胜于我。” “你也知道的,陛下让我来接手那三万黑山军,但奈何我不擅长练兵之道,这方面你比较强。” “所以我打算把两万人分到你的麾下,日后就由你来负责统领,如何啊?” 既然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就把问题甩给别人。 这就是吕布想到的计谋! 一旁的陈宫闻言微微侧过头去,几乎难以忍住上扬的嘴角,差点笑出声来。 “分给我两万黑山军?” 张辽一惊,显然没想到吕布会这么说,但他的眼光和心智何等出众,很快就明白了吕布是打的什么算盘。 这是一个大坑! 黑山军要啥没啥,有铁甲穿的都属于精锐中的精锐,绝大部分甚至连布甲都没有。 分给两万黑山军,他不仅要负责训练,还要想办法搞装备。 除此之外,吕布是他顶头上司,一旦他把武器装备给搞好了,吕布想把这些兵马调走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想明白个中干系之后,张辽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幽幽的说道:“将军让我来练兵自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武器装备我可不负责,将军得自己想办法为他们准备,我只负责练兵。” 见自己的小心思直接被张辽戳破了,吕布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劈手夺下张辽手里的酒碗,没好气地道: “别喝了。走走走!快走快走!” “好嘞。”张辽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了。 等张辽走后,吕布抬手将那碗没喝完的酒水给饮尽,脸色十分郁闷地向陈宫问道:“文远小子怎么变得这么精明?连我这么绝妙的计谋居然都被他看穿了。” “公台你说他是不是瞎蒙的?” “啊对对对,将军说的没错,文远就是瞎蒙的。” 陈宫努力憋笑,脸上的肌肉都快要抽搐了,趁着自己憋不住之前,赶紧走出营帐。 离开营帐之后,他的脸色又是一变,眼神当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忧。 口中喃喃道:“甄氏对陛下的支持力度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比之当年阴家对光武皇帝的支持更加不予余力。” “我所料不错,陛下定然是对甄氏做出过一些让他们无法拒绝的许诺。” “将军和甄氏,未来谁会成为郭家,谁会成为阴家。” 陈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天下尚未统一,一切还言之过早。” “或许一切都是只是我的猜想。” …… 翌日,邺城正南门。 朝中群臣们早早地便在南门外等候了,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百姓在周围聚集。 捐献已经结束,今天是立碑之日。 此次捐献钱粮物资数额的前十人,将会得到名字被镌刻在善碑上、流传后世的殊荣。 除此之外,前五名会得到天子亲赐的牌匾,而第一名更会得到朝廷和天子共同承认的“大汉首善”这一称号! 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何况是立碑这种大事,再加上天子会亲自出席,所以围观的人格外的多。 不仅有城内的百姓,还有那些刚刚抵达邺城不久的流民们,他们也都听说了捐献之事,所以纷纷赶来围观,想要看看出钱出粮接济他们的善人到底是谁。 今日,杨彪、伏完、崔琰、甄氏家主等各个世家大族的代表们全都盛装出席。 虽然他们没能夺得“大汉首善”的称号,但能登上善碑流芳百世,总比什么都落不到要好。 袁熙今日自然也出席了。 如今的他一改往日那意气风发、世族贵公子的模样,穿着相当朴素,看起来十分低调。 但即便如此依然吸引了许多目光。 “那位就是袁熙袁公子吧?” “要叫大司空!” “捐献袁氏所有族产只为了救济百姓,大司空此举堪比圣人啊,令人敬佩。” “大汉首善,当之无愧!” …… 周围百姓们对袁熙都是溢美之词,这听得崔琰、杨彪等人心中都感到羡慕不已。 袁熙这一波捐献直接把袁氏的声名给扭转回来了,在百姓之中获得了极大的善名,说实话半点都不亏。 但他们只是羡慕,并不嫉妒。 因为袁熙是拿整个袁氏的财富换的名声,他们是完全不敢这么做的,只有急需挽回袁氏声名的袁熙才会如此行事。 在众人议论之际,一队羽林卫自城门内涌出、开辟道路,紧随其后的便是天子龙辇。 “臣,恭迎陛下圣驾!” 袁熙第一个快步上前,向龙辇行大礼参拜,在场群臣、周围百姓们也纷纷向着龙辇行叩拜之礼。 刘协走下龙辇,见此淡淡笑道:“地上还有雪,久跪容易着寒,都平身吧。” 这就体现出说话的水平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落在群臣还有百姓的耳中,却让他们心中都感到暖洋洋的——这可是来自天子的关切啊! “谢陛下!”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 刘协扫了一眼众臣以及周围的诸多百姓,说道:“今天是立善碑的大日子,不过在此之前,朕想讲几句话。”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协身上。 只见刘协微微一叹,缓缓开口道:“自董贼乱政以来,天下战火不休,诸侯割据。致使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朕身为天子,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协说到这里表情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此番朕赦免了几十万黄巾众,朝野对此都颇有微词,此事朕都知晓。” “但在朕看来,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他们又岂会造反?若能好好活着,谁有愿意逃入危机四伏的太行山中?” “此非他们之罪也。”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刘协的神色激昂,语气也是铿锵有力,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振奋人心的力量。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们都是大汉子民,都是我们的同胞,朕有责任让他们活下去。但如今朕刚刚平定袁贼叛乱,国库空虚,朝廷无力安置。” “不过值此危难之际,上至朝廷诸公,下至贩夫走卒,皆踊跃捐献钱财物资,只为了安置这些百姓。” “你们,才是我大汉真正的英雄!” 周遭百姓们闻言,纷纷为之动容。 刘协身为天子,心怀百姓,连曾经造反的黄巾也一视同仁,甚至说出“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等话来,如此心胸气度,简直是堪比孝文皇帝那样的圣君! 刘协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为了表彰功绩,今日朕立善碑,对十五日以来捐献最多之十人的名字镌刻其上。” “受到万世传颂!” 刘协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座被红布给盖着、足足有两人多高的善碑前,然后亲手将红布拽了下来。 露出上面的一个个名字。 同时,跟随在刘协身旁的宦官,开始从后到前、高声念出这些名字捐以及他们所捐献的物资数额。 “第十位,司马氏,司马懿,捐粮一万石!” “第九位,荀氏,荀衍,捐粮一万五千石!” “第八位,沮氏,沮宗,捐粮两万五千石,柴六千斤,布三千匹!” “第七位,审氏,审荣,捐粮两万七千石,柴五千斤,布三千匹!” “第六位,董氏,董忠,捐粮三万石,柴一万斤,肉食三千斤!” “第五位,伏氏,伏完,捐钱十五万贯!” “第四位,崔氏,崔琰,捐粮两万石,羊一万只,安置百姓两万!” “第三位,杨氏,杨彪,捐粮四万石,一万斤柴,一万匹布!” “第二位,甄氏,甄毅,捐粮两万石,盐五千斤,安置百姓四万!” “第一位,袁氏,袁熙,捐献袁氏全部族产——!” 宦官高声念出所有名字。 周遭百姓们看着善碑上的那些名字、家族还有那数量惊人的捐献,一个个都赞叹不已。 “全都是大善人啊!” “最少的都捐了一万石粮,这些世家大族们看来也是有些担当和良心的。” “哼,与他们何干?若非陛下出面,他们岂会在乎我们的死活。” “不错,我们要感谢陛下,都是陛下仁德赦免了咱们的罪行,又号召各大世家捐献,咱们才能成为一个正常的大汉子民,而不用每日躲在深山老林当中!” “陛下真乃千古圣君!” …… 围观的百姓里有很多张燕带来的黄巾流民。 他们先是听到刘协之前那番话,又看见善碑上各大世家们的捐献之后,一个个都非常激动,同时懊悔当初为何要参与黄巾之乱。 有的甚至是当场哭了出来。 天子没有忘记他们,依然视他们为子民,而且还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能够活下去。 这让他们对天子心生无尽的愧疚。 不少流民们纷纷跪地叩拜,高呼天子圣明,对袁熙、杨彪这些人也是感恩戴德。 第276章 父慈子孝锦马超 立碑之后,便是颁发牌匾了。 这次捐献前十名能够将名字和姓氏留在善碑上,而前五名,可以获得天子御笔亲书的牌匾一面。 在所有百姓的共同见证下。 刘协将写着“积善之家”四个大字的牌匾,一一派发给伏完、杨彪、崔琰、甄毅四人,并且勉励了他们一番。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你们的贡献朕不会忘记,百姓们也不会忘记,你们都是我大汉真正的忠臣!” “这块匾就是朕对你们的认可!” 刘协言辞振振地说道。 但听到这番话,收到牌匾的四人除了甄毅之外,其余三人的心情都很憋闷。 捐献几万石粮草还有诸多物资,就换来了一块破匾还有几句轻飘飘的夸赞,这让他们感到无比心痛。 不只是他们,一旁的董忠、审荣、沮宗三人也同样心塞,因为他们捐献的物资只比杨彪等人少一点而已,但到最后连快牌匾都没有混到。 最赚的无疑是司马懿、荀衍二人。 他们两家仅仅花了一万石左右的粮草,就让名字还有姓氏登上了善碑,这笔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为陛下分忧,是臣等的本分。” 杨彪等人恭恭敬敬地道,就算他们心里有不满,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只能当做花大钱买名声。 给他们颁完牌匾后,就轮到捐献榜第一的袁熙了,只是他的牌匾上写的不是“积善之家”,而是“大汉首善”! 这是来自天子和朝廷的认可! “多谢陛下!” 袁熙神色激动,双手接过牌匾。 在他眼中这不仅仅是一块牌匾,更是他袁氏扭转声名的关键所在,决定了他们袁氏能不能摆脱旧日骂名、重焕新生! 不过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一旁的羽林卫手上还拿着一块牌匾,不禁问道:“陛下,为何多了一块匾?”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那羽林卫,果然发现还有一块“积善之家”的牌匾没有发出去! 刘协淡淡一笑,说道:“这块牌匾并不是多出来的,而是朕特地准备的,他属于一位特殊的人。” 众臣乃至百姓闻言面面相觑。 特殊的人? 不是只有捐献总榜前五人才能获得这块牌匾吗,为什么还有其他人能得到?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刘协不急不缓地道:“有这样一位老者,他带着一个小孙子,靠打铁为生。” “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得知朝廷需要钱粮来安置百姓的消息后,毅然选择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和家产全部变卖,换成粮食捐献了出去。” “这块牌匾就是朕为他准备的。” 刘协一边说,一边将看向人群中的一人,笑着问道:“不准备出来领这块匾吗?”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被刘协注视着的,是一名衣着寒酸,看起来毫不起眼、还牵着一个小童的老人。 正是石德禄! 见天子还有周围众人纷纷看向自己,石德禄神色十分慌张,连忙带着小孙子下跪道: “陛、陛下,草民的捐献微不足道,根本没法与善碑上的诸位贵人们相比,如何能受此殊荣……” 他今日只是带着小孙子过来瞻仰天子圣颜而已,根本没想到天子居然会给他准备一块匾! 这可是善碑上前五、那些捐献了几万石粮草的贵人们才能得到的殊荣! 他捐献的那些粮草不说和前五人相比了,哪怕和最后一人相比都差了无数! “平身。” 刘协也不顾身份有别,更不嫌弃石德禄穿的寒酸,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温和一笑。 “家财万贯捐出一贯,和家里只有一贯却全部捐出去,虽然都是善举,但意义却截然不同。” “这块牌匾,老丈伱受之无愧。” 说着,刘协从旁边的羽林卫手中接过牌匾,然后亲手交到石德禄的手上。 周围百姓们见此心中都羡慕不已,要知道这可是天子亲自赐予的牌匾啊! 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贵人们捐了几万石的粮草才能得到,可现在天子却赐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铁匠! “草民、草民……” 石德禄捧着牌匾,激动得手足无措,浑浊的老眼里都泛着泪花,他再度对刘协跪了下去,哭着道:“谢陛下隆恩!” 旁边的小孙子眼巴巴地瞅着那牌匾上金灿灿的字体,咽着口水道:“阿爷,这是金子吗,能卖多少钱啊。” 周围众人闻言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臭小子,胡言乱语什么!” 石德禄吓了一跳,连忙训斥道:“这可是陛下御赐的牌匾,万金都不换,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传家宝了!” “还不快向陛下告罪!” 这块牌匾的价值又岂是钱财能够衡量的,天子御赐物,在他眼里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无妨,童言无忌。” 刘协笑了笑,然后伸手摸了摸这小童的头,问道:“你叫石苞,对不对?” 既然是石德禄的小孙子。 那就是石苞无疑了。 虽然刘协的笑容很和煦,但久居高位的威势,依然让石苞本能地感到畏惧,不敢开口回答,只敢怯怯地点了点头。 刘协嘱咐道:“过两年记得让你阿爷送你入宫,朕允你入羽林卫,在宫中任职。” “这是朕对你阿爷的赏赐。” 这句话,直接让周围无数百姓们大为震惊,纷纷向石德禄还有石苞投去羡慕乃至于嫉妒的目光! “我的老天爷,羽林卫!” “可恶!可恶啊!早知如此,我也该把家产全部变卖,都捐了的,那样这块匾就是我的了!” “羽林卫啊!出身入仕羽林郎!” “石家运气也太好了,这是要飞黄腾达!” “我回头得赶紧去跟他家定个娃娃亲,我家小女刚好也才十岁!” “陛下真是圣明之君啊!” “如此平易近人,心怀百姓,我大汉有这样的君主,真是我们的福气。” …… 此时此刻,在场不知有多少百姓乃至于富商豪绅都懊悔得捶胸顿足,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全部家产捐出去。 天子赐匾,入羽林卫! 最重要的是简在帝心!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改变阶级、上升的途径只有军功这一条路。 而羽林卫是天子亲军,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能进去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但石苞的起点就在羽林卫! 这意味着石家子孙后代的命运都将被改变,未来甚至有希望能够飞黄腾达,受到天子重用! “谢陛下!!” 石德禄叩首谢恩不已。 虽然他早就得到了允诺,但心里多少有点忐忑,有点不敢相信;但此时天子公开表态,那此事必然板上钉钉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热切目光,石德禄只觉得大大涨了脸,连佝偻的老腰都挺得笔直。 后方。 郭嘉和贾诩看着刘协与百姓融成一片的模样,不由得看向彼此,都看见了对方脸上的震惊之色。 今天这场立碑,本该是各大世家出风头、得名声的时候,但刘协仅仅凭借着三言两语,一块牌匾和一个羽林卫的名额,就在百姓心中树立起了贤明、仁德、平易近人的天子形象,收获了民心。 这种手段,简直高明至极! “陛下真是令人惊叹。” 郭嘉由衷赞叹一声,他不得不佩服刘协的手段之高明。 平易近人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人。 在很多身具高位者眼中,百姓就如同猪狗一般的存在,何况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对他们而言,放下身段跟一群贩夫走卒、庶民百姓们谈天说笑,这是不可理喻的事情,更是无法做到的事。 因为身份带来的差距会让他们有一种骨子里的傲慢,会跟平民百姓格格不入。 但刘协却完全没有这种傲慢,他的平易近人十分自然,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那种。 这一点从在场百姓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刘协已经完全融入其中,深受百姓们的爱戴和崇敬。 有如此君王,治下百姓岂能不效死命? 贾诩低声笑道:“陛下心胸之宽广,非我等所能理解,我与陛下接触得越多,越觉得陛下像一人。” “什么人?” 郭嘉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问道。 贾诩望着刘协的背影,眼中闪烁着精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太祖高皇帝!” “高皇帝乃古今第一雄主,能与张良高谈阔论兵法之道、也能与商人为蝇头小利争得面红耳赤;能做出儒士帽子里如厕这种无礼之事,更能挥斥方遒、带领千军万马逐鹿中原。” “龙之变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隐。高祖皇帝便是那样变化不定的真龙,陛下与高祖皇帝何其相似?” 郭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陛下不愧是高皇帝的后嗣,类祖啊。 在勒石立碑结束后,刘协并未马上返回皇宫,而是带领群臣去流民的居住地巡视,亲自慰问百姓,给他们发放食物和衣物。 那些流民百姓们根本没想到天子会带着百官过来探望他们,全都感动无比。 消息的口口相传,以致于仅仅半日时间就在百姓中人尽皆知,刘协的声名和形象就在百姓中提高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这带来的好处无疑是显著的。 经过这么一遭,百姓们对朝廷、对天子都产生了极大的信任,主动接受军队的调度和安排,混乱的情况都减少了很多。 …… 皇宫,宣室。 宫女正在给刘协按摩双腿。 自从开始假扮皇帝后,刘协要么待在深宫,要么出行乘坐龙辇、骑马,就没有走过今天这么多的路。 在流民居住的营地巡视半天时间下来,他两条腿酸痛至极,感觉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可以了,退下罢。” 刘协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宫女退下,接着看向下方的甄氏族老甄毅,问道:“织造坊还要多久能建立起来?” 甄毅沉吟片刻,回答道:“回禀陛下,族内工匠已经在全力制作建安机了,再有三日时间,织造坊就能投入使用,招收百姓入坊内劳作,开始批量生产织物。” “请陛下放心,有那么多百姓以工代赈,人手完全充足,一月之内定能赶制出大军所需的毛衣,绝不会耽误陛下的计划。” 为了这件事,他都忙得几天几夜没睡好了,嘴角都着急得上了火,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所懈怠。 进攻并州,是头一等大事。 不能因为他甄氏而耽误了。 “嗯。” 刘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必把所有人手都拿去织造毛衣,织造之事让妇孺负责即可。” “多出来的青壮劳力让他们去开采矿石、参与锻铁,制造武器装备,这方面的产量还是太慢了。” “那三万黑山军也需要装备。” “朕已下旨,让冀州各地矿脉产出的矿石都免费供给给甄氏,这次募捐得来的那些物资,你们也可以调用。” 刘协肯定不会把黑山军丢给吕布后就不管不顾,武器装备必然是要给到的。 打造武器装备,最耗钱的地方就在于矿石还有人力。现在有这么多免费劳力在,而且他又拿下了整个冀州,各大矿脉随便他调用,全力供给甄氏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物资方面,说实话这次募捐来的钱财物资比他预想的要多得多,完全可以让甄氏调用一部分。 “谢陛下。” 甄毅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到甄毅告退,刘协揉了揉双腿,起身走到大殿门口,看向外面那漫天飞舞的大雪,眼神冷冽。 “马超,希望你能当个人子。” …… 长安,凉州军军营。 熊熊的火焰在炉中燃烧着,让整个营帐内都温暖如春,马超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皱眉沉思。 许久后他停下脚步,望向营帐内站着的田丰,沉声问道:“你确定,此计能杀了韩遂?” “必然可以!” 田丰重重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将军按在下所言,拜韩遂为义父,与他冰释前嫌,他定会欣然接受。” “确定了父子名分之后,将军便设宴款待韩遂父子。” “韩遂父子一到,将军立即命刀斧手将他们斩杀于席间,并嫁祸匈奴人。从而名正言顺接手韩遂的所有兵马,一统西凉军!” 第279章 马超斩田丰首级献于天子 随着马超一声令下,众多甲士们如同出笼的猛虎,拔刀就向韩遂以及他麾下众多部将杀去! 在进入宴席之前,韩遂等人的武器还有甲胄都被换下来了,手无寸铁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是这群悍卒的对手。 一时间杀戮四起、鲜血飞溅! “马超!你卑鄙无耻!” “我杀了你!” 阎行躲闪过一记斩向他头颅的利刃,然后一脚踹开冲上来的甲士,红着眼睛看向马超。 直接举起桌案就冲了过去! 但下一刻,他就被另一名甲士从背后一刀枭首,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头颅滚到韩遂的身旁。 望着阎行那带着怒容的表情,韩遂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令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之意。 马超是真的要杀了他们! “孟起,你放过我,我以后一切以伱为首……不!我把麾下所有大军全都交给你!” “以后西凉军全部受你节制!” 韩遂看见周围所有部下全部都被屠戮殆尽,终于忍不住服软了,开始尝试和马超进行沟通。 他知道马超杀他肯定不是为了报仇这么简单的目的,同样也是为了他手中的兵权,就像他之前想杀马超夺权一样。 “把大军交给我?” 马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摇了摇头后从身边甲士手中接过一把刀,起身走向韩遂,脸上充满了冷笑。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杀了你,你麾下的大军同样是我的,我凭什么要留下你这个祸害?” 韩遂闻言不禁大怒,骂道:“马超!我为天子效力,我是天子亲封的侯爵,更是朝廷命官!” “你杀了我就等同于谋反,你父亲他们也要跟着被处死!你真的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吗!” 韩遂始终想不明白马超为什么敢动手,他敢来赴宴的最大底气,就是因为马腾和马休、马铁都在邺城为质。 他不信马超会不顾他们的死活! 但马超根本不多废话,在韩遂的话音刚刚落下,他就直接手起刀落,将这位名震西凉多年的“黄河九曲”的头颅斩下。 至此,韩遂以及随他而来的心腹部将,全部丧命! “把这里处理一下。” 马超抓起韩遂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对麾下士卒吩咐了一句,然后就带着庞德离开此地,返回军营。 田丰正在营帐之中等候。 马超走入营帐,将手中的韩遂头颅直接丢在地上,并对田丰道:“韩遂已被我所斩杀。” 田丰闻言不禁看向那颗头颅,心下吃惊马超动作之快、行事之果决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欣喜。 因为韩遂一死,马超就能一统西凉军,这是反攻冀州大计的最关键一步! “很好!” 田丰从韩遂头颅上收回目光,接着对马超叮嘱道:“虽说杀了韩遂,但不能马上对外宣称他的死讯。” “接下来的几日,将军要继续对外宣扬拜韩遂为义父之事,等发酵几日,再制造出韩遂于返程途中遭遇入关劫掠的匈奴大军、不幸亡故的消息,并传回韩遂军中。” “随后将军便可带着一批匈奴的首级过去,称已经将袭杀韩遂的那批匈奴斩杀殆尽,为韩遂报了仇,同时以韩遂义子的身份接管群龙无首的军队。” “如此便可平稳统一西凉军。” 韩遂和一众心腹们虽然全部都死在了这里,但两支军队长久以来敌对,马超突然跑过去接管西凉军,肯定会引起冲突。 所以不如坐实义子身份,把罪名栽赃给匈奴的同时给韩遂报仇,然后再去接收西凉军,这样能最大程度上减少韩遂大军的抵触之心 “先生考虑的果然周到!” 马超闻言大感佩服,田丰不仅帮他杀了韩遂,就连他怎么接手韩遂的大军都安排好了,而他只需要按照田丰的计划行事即可。 这可比打打杀杀的效率高多了。 交代完了这些,田丰起身道:“将军,既然韩遂已死,那么在下就不在此久留了。” “望将军能尽快整合好西凉军,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共同发兵攻打冀州。” 他之所以会留在马超这里,就是因为答应了马超杀死韩遂,以此来展现诚意。 现在韩遂被杀,接下来马超只需按照他的计策行事,整合西凉军即可,他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先生这就要离开吗?” 听到田丰要走,马超感到分外不舍。 虽然和田丰相处仅仅不到一个月,但他已经深深认识到了田丰的才能,以致于他现在都有点离不开了。 他不禁开口挽留道:“先生之才堪称举世无双,不如留在西凉军中做我的军师。” “我西凉军有十万铁骑,兵甲之盛天下无敌,董卓当年凭此纵横天下,难道不比晋阳城内那几万残兵要强?先生又何必要回去呢。” “若是先生肯留下,我军中的职位你随便挑选;无论先生想要金银财宝还是良田美妾,我也会全部满足!” 马超是真心想招揽田丰。 在他看来,若是能得到田丰这样智计超群的谋士辅佐,比得到数万大军都更有用处! 但面对马超给出的这般优厚的条件,田丰依然没有答应,只是平静地道:“我已有主君。” 语气之中充满了坚定。 马超闻言,只能遗憾地说道:“看来我与先生是有缘无分了,先生请自便吧。” “在下告辞。” 田丰向马超行了一礼,二话不说就离开了营帐,没有半点留恋和不舍之意。 马超神色复杂,摇头叹道:“可惜,这般贤才若是能能为我所用,那该有多好。” “袁绍那厮当真是可恶!” 他麾下一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但如田丰这样的谋士,袁绍手底下有一大群,只是全被袁绍败光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庞德目送田丰离去,不禁皱眉对马超道:“将军,田丰给将军的计策虽好,但在我看来终究还是有破绽。” “嗯?什么破绽?” 马超疑惑地看向庞德,他觉得田丰的计策已经称得上是完美无缺了,哪有什么破绽可言? 庞德道:“将军,把韩遂的死嫁祸给匈奴人,虽然说能够骗得过他麾下的那些将士,但却不一定骗得过天子。” “假如天子大怒,降罪下来,到时候韩遂的大军必然会产生哗变。” “所以我觉得不管是为了骗过天子,还是说骗过挟持天子的吕布,都需要找到一个更合适的理由才行。” “韩遂被匈奴袭杀的理由太牵强了。” “依我看,这是田丰有意留下来的破绽,为的就是断了将军的后路,唯有与并州联盟共抗天子一条路可走。” 庞德不知道天子有没有被吕布挟持,他只是单纯出于马超收编韩遂大军的角度来考量。 韩遂被匈奴袭杀的理由很难骗得过明眼人,此外也不会有人愿意看见马超统一西凉军。 十万铁骑,被挡在并州之外倒还好说。 可一旦入了并州,便能驰骋河北大地,谁能不怕? 马超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经过庞德这么一说,他也感觉这个问题不得不考虑。 因为收编韩遂大军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假如这时候邺城那边对韩遂之死提出质疑,肯定会在军中引出大乱子。 “田丰果然是大才啊……” 马超不禁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庞德再度开口:“将军,我有一计。” “快说快说!” 马超顿时面露喜色,连声催促。 庞德的智谋虽然比不上田丰那么高明,但也并不差,至少比他要强很多,平日也经常出谋划策。 庞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说道:“末将以为,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田丰,将他的头颅送去邺城!” “什么?” 马超神色顿变,吃惊地道:“令明你是不是疯了,我已与田丰联手,开春之后要共同攻打冀州,我岂能杀他?” “而且杀田丰和韩遂之死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跟邺城那边说,是田丰设计杀了韩遂?” “将军且听我说。”庞德也不急,耐心的给马超分析:“其实将军一直都弄错了,眼下最重要的不在于攻打冀州,而在于统一西凉军!” “只要西凉军完成统一,不管有没有袁绍那几万残军的帮助,吕布的军队都不会是将军的对手。” “因此对邺城那边,将军可以称田丰听闻将军要和韩遂和解,于是趁机前来,意图劝说将军和韩遂谋反。” “韩遂意动想要答应田丰,将军盛怒之下斩了两人。” “如此一来既可以给杀死韩遂找到理由,又可以表忠心打消猜忌,为统一西凉军争取时间,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庞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目前明面上的敌人就是田丰这群袁绍残党,不管吕布有没有挟持天子,袁绍挟持过天子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袁绍残党是吕布和天子的共同敌人,杀了田丰这个袁绍心腹谋士表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马超听完庞德的计策,不禁皱眉沉思了起来,过了良久之后,他方才幽幽说道:“去给我准备快马,我要亲自送送先生。” “诺!” 庞德明白了他的意思,抱拳领命,转身走出营帐。 …… 田丰离开凉州军军营后,便独自骑马返回并州,同时在心里思索等到开春之后,如何与马超联手攻打冀州。 但在此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于是扭头看去,便见到马超领着几十名骑兵追了上来。 见到这一幕,田丰不禁皱了皱眉,对马超说道:“将军请回吧,我是不会留在凉州军中效力的,强留我也没有意义。” 他以为马超是后悔让他走了,所以才带人过来追他回去。 “先生误会了。” 马超摇了摇头,对田丰笑了笑:“我知先生对袁绍忠心耿耿,名利财富都不能改志,此番前来并不是来挽留先生的。” 田丰闻言心中一阵疑惑,不是来挽留他的,那追过来干什么? 他刚想发问,却见到跟随马超而来的一众骑兵开始向他聚拢,将他团团包围在其中。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田丰见此心中顿感不妙,目光也随之寒了下来,冷冷盯着马超。 马超从腰间抽出战刀,淡淡说道:“将韩遂之死栽赃给匈奴,终究不太妥当,难以瞒过陛下。” “先生既然已经帮我到这个份上,不如最后再帮我一次,让我借先生头颅,以安陛下之心!” 田丰的脸色顿时变了。 以他的智谋,他哪里还会不明白马超是什么打算,这个家伙是想以他的性命去打消天子的怀疑! “无耻!”田丰心中震怒,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助你杀了韩遂、统一西凉军,你怎能过河拆桥!” 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已经了解了马超那小人性格,但他却没想到马超会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马超根本不理会田丰的谩骂,只是将手中战刀丢在他面前,说道:“念在先生助我铲除韩遂的份上,请先生自裁吧。” 他其实也不想杀田丰,但庞德说的没错,对他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统一西凉军。 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他吞并韩遂的大军,那有没有高干那几万军队帮忙根本无所谓。 所以为了争取时间,他只能请田丰去死。 可惜了这样一个人才。 田丰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他看着地上那把战刀,心中有无穷怒火,无穷不甘,还有无穷的愤懑。 但最终化为了满心凄凉。 他努力想要扭转局势,努力想要为主公复仇,但这一切,都因为他错信了一个小人而成为徒劳。 田丰伸手捡起地上的战刀,面朝冀州方向重重跪了下去,泪流满面。 “主公,我尽力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田丰用战刀划破了自己的脖颈,他的生机随热血喷涌而出,化作满地的鲜红。 这位袁绍麾下硕果仅存、骨头最硬的谋士,今日终于走到了他人生的终点。 生死何其大,生死何其小。 马超凝视了田丰的尸身半晌,最终道:“斩下他的头颅送去邺城献给天子,即刻命人以檀木雕琢头颅,与尸身一同厚葬。” 第280章 陛下,臣妾想要一个龙嗣 冀州,邺城。 腊月已至,临近年关,整个邺城上下依然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过年。 而与此同时,朝廷对并州的战事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预计要在年关之前发兵。 刘协身为天子只需要下令攻打并州就行了,但手底下的人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因为他给的时间实在是有限,以致于朝廷上下为了这场大战都忙得焦头烂额,须知任何一场战争都不是随便发动的。 在这背后是粮草辎重的调动、军队的训练、武器甲胄的迭代与整备、战前动员、兵力的补充…… 这是一项庞大而复杂的工作。 而恰好,刘协麾下舞刀弄枪武将的多,精于算计的谋士也多,偏偏就缺乏擅长内政缺乏擅长管理后勤的人才。 皇宫,清礼宫。 最近几日雪已经停了下来,外面天空难得放晴,但因为正是化雪时分,所以倒是比下雪的时候要更冷了。 不过清礼宫内的地龙烧得极旺,和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两个世界。 刘协此时正在宫内和甄宓下棋。 流民的事情处理完毕,军队的事情也有手底下的臣子们去忙碌,所以他这几日倒是难得闲了起来。 “陛下,臣妾又赢了。” 甄宓落下一子,抬头对刘协莞尔一笑。 刘协看着满盘皆输的棋局,脸色有些发黑——因为这已经是他输的第十一把了。 只能说老刘家的人是真没有下棋的天赋,即便穿越这么久了,学习了这么久,但还是个臭棋篓子。 “不下了,没意思。” 刘协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盒里面一丢,同时没好气地对甄宓道:“知道朕棋艺不精,你也不知道让让朕。” 甄宓眨了眨眼,颇为委屈地说道:“可是臣妾明明开局就让了陛下六个子了,而且陛下还趁着臣妾喝水的间隙偷偷换了棋子,臣妾也没有与陛下计较……” “胡说!朕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刘协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动作居然被甄宓发现了,不过为了面子,他选择嘴硬到底。 但到底是自己理亏,刘协轻咳一声后,转移话题道:“爱妃处理后宫事务处理得很不错啊,朕心甚慰。” 伏皇后虽然在皇宫中,不过被他软禁了起来,所以后宫事务实际上还是由甄宓来操持。 只能说甄宓不愧是出身于大世家的女人,虽然容易吃醋了一点,但做起事情来却毫不含糊,整个后宫都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 甚至还主动带领后妃和宫女织造毛衣、毛裤之类的御寒衣物,以刘协的名义分发给朝廷大臣们的家属,赢得了不少的赞誉。 得到了刘协夸赞,甄宓美眸一亮,神采奕奕地看着刘协问道:“那……臣妾和皇后比起来如何?” 刘协闻言不禁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经典问题,现任拿前任作对比。 可伏皇后也不是他的前任啊。 两人几个月都没见一次面。 但好在他已经掌握了怎么拿捏甄宓诀窍,自然而然地搂着她说道:“当然是爱妃最好了,皇后轮容貌论能力都比不上爱妃。” 简单几句话,就给甄宓哄高兴了。 她一脸甜蜜地依偎在刘协身上,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道:“那陛下能不能赏赐臣妾?” “赏赐?什么赏赐?” 刘协有些疑惑,甄宓背后的娘家就是甄氏,要什么没有,还要他去赏赐? “就是……” 甄宓俏脸一红,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羞涩地道:“臣妾想要陛下的龙嗣。” “臣妾都入宫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怀上龙嗣,母亲都写信说臣妾好些次了,但臣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承袭的雨露还不够?” 身为后妃,为天子诞子嗣是责任也是义务,可是她最早入宫,却到现在都没有怀上孩子。 这是她感到最为苦恼的事情。 她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还是刘协的身体有问题,但太医给她把过脉,说她身体很好。 至于刘协,虽然太医没有把过脉,但她知道刘协的身体也很好,因为这一点她体会很深。 可就是迟迟怀不上。 “这……” 听到甄宓的话,刘协表情微微僵了僵,因为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倒不是承袭的雨露不够,只是他故意为之的罢了,现在的他不敢让吕玲绮和甄宓的任何一人怀上。 “会怀上的,早晚的事而已。” 刘协只能如此安慰道。 就在甄宓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宦官走入宫内,禀报道:“陛下,张郃将军求见。” “朕马上就去。” 刘协如蒙大赦,起身对甄宓道:“隽乂求见,定有要事,晚上朕再来陪爱妃。” 说完就起身向清礼宫外走去。 只留下一脸幽怨的甄宓。 …… 张郃正在宫外等候,见到刘协走出,便上前道:“陛下,槐里侯求见。” “又是他?” 刘协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自从传来马超暗中与田丰勾连的消息后,马腾就被他下旨软禁了,但这家伙待在府上也不老实,一直要求见他。 到现在软禁了一个月不到而已,向他求见了十二次。 虽然刘协心里感到很不耐烦,但马腾求见了这么多次,总是拒绝也不好,所以他说道:“传他入宫吧。” “诺!” 张郃抱拳退下。 刘协一路前往宣室,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张郃就带着马腾前来觐见了。 “陛下——!” 一见到刘协,马腾就直接跪了下去,哭着道:“我儿真的没有与袁贼逆党勾连啊,请陛下明察!” 刘协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对他说道:“朕没说令郎造反,此事朕还在调查当中,朕是不会冤枉忠臣的。” “可是陛下……” 马腾哭着想要继续为马超辩解,但却被匆匆跑入宣室的高览给打断了:“陛下!长安八百里加急!” 刘协闻言心中顿时一凛,八百里加急,这可是只有紧急战报的时候才会动用的。 长安……难道是马超? 刘协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看了神色充满恐慌的马腾一眼后,沉声道:“带进来!” 不一会儿,高览就带着一名风尘仆仆、背后插着三面飞龙旗、怀中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的骑卒走进了宣室。 “参见陛下!” 这名骑卒向刘协恭敬行礼道。 刘协目光落在他身上,直接问道:“长安发生了何事?” 这名骑卒答道:“回禀陛下,袁贼残党田丰伙同韩遂预谋造反,联合攻打冀州,对陛下不利!马超将军斩了他们的头颅,特令卑职前来献于陛下!” “什么?!” 刘协神色剧变,眼中满是震惊。 马超杀了田丰和韩遂? 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就看见骑卒就解开了怀里的包裹,露出里面放着的两个鲜血淋淋的东西。 赫然就是田丰和韩遂的头颅! 由于眼下是冬季,天气寒冷,所以即便没有生石灰腌制,这两个头颅依然没有腐烂变形,依然栩栩如生。 刘协见过万人厮杀的战场,对头颅这种东西早已经不会感到恐惧,所以他毫不避讳地端详着这两人的头颅,尤其是田丰的那个。 的的确确……就是田丰。 “韩、韩遂?” 马腾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韩遂的头颅,反复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后,心中顿时涌现出狂喜之意。 “陛下!我儿没有谋反!” “谋反的是韩遂!” “我儿没有造反啊陛下!” 马腾几乎是喜极而泣,他眼下不仅摆脱了反贼的嫌疑,连韩遂这个与他敌对多年的仇人也死了! 他如何能不喜! 刘协没有理会马腾,从田丰头颅上收回目光,接着皱眉那骑卒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韩遂怎么会谋反?他们二人又怎么会被马超所杀?” 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之前收到的消息是田丰留在马超的军营之中,结果这才过去多久,马超就把田丰的头颅给送来了。 顺便还捎带上了韩遂的! 马超杀了田丰他倒是能够理解,可韩遂是怎么被马超杀的?对方麾下可同样掌握着大军! 骑卒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呈上道:“这是马超将军呈给陛下的奏折,请陛下过目。” 刘协让高览呈了上来,打开奏折仔细查看,越看一双眉头就皱得越紧,眼中的震惊之色也越明显。 马腾心中加急,忍不住问道:“陛下,敢问我儿在奏折说了什么?可否让臣一观?” 他也很疑惑韩遂是怎么被杀的,韩遂要是有那么容易杀,他早就杀了,也不至于拖这么多年。 马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协放下奏折,缓缓说道:“槐里侯先回去吧,此事朕需要好好想一想。” 听闻此言,马腾面露犹豫之色,但也不敢违抗刘协的旨意,只好行礼道:“是,陛下。” 虽然没有得知全部真相,可听到马超杀了田丰他就放心了,因为这么做等于和袁绍残党划清界线、这就是没有造反的证明! 马腾退下后,刘协对张郃吩咐道:“速速宣中书令、御史中丞入宫!” 兹事体大,他要和贾诩、郭嘉共同商议。 张郃当即领命而退。 没过多久,贾诩和郭嘉两人便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宣室,还没来得及行礼,就看见了那两个头颅。 “韩遂?” 贾诩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头颅的来历,向来沉稳的他,眼神也不由得变了变。 而当他看见另一个头颅后,眼中的惊意更甚,难以置信地道:“田丰?!” 郭嘉见到两人头颅也是大惊,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刘协,问道:“陛下,韩遂和田丰的头颅怎么会在此?” 他们都是受到传召后匆忙入宫的,只知道发生了大事,但具体什么事情却并不知晓,所以他们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你们自己看吧。” 刘协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把那份奏折交给了两人。 没过多久,两人也齐齐变了脸色,只见郭嘉冷哼道:“荒谬!简直是一派胡言了!” “这马超将陛下当成傻子愚弄不成!” 这奏折之中,马超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说他想与韩遂冰释前嫌,所以认韩遂为义父,请他来赴宴。 这时候田丰忽然不请自来,企图游说二人造反,共同攻打冀州。 马超反对,但韩遂却想要和田丰联盟,于是马超一怒之下将二人全部斩了。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其中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田丰并非是不请自来,而是早就在马超军营里。 但马超奏折中并没有说这件事! 如此明显的破绽,刘协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皱眉道:“朕本以为马超打算和田丰起兵造反,但他却杀了田丰。” “可他若是不打算和田丰联合起来造反,那为什么又要隐瞒田丰在军营中的事情,编造这样一个谎言?” 刘协现在不明白马超是什么想法。 如果他没有之前收到的线报、得知田丰早就在马超军营的话,那他真会相信马超在奏折里的说辞。 现在整件事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臣也猜不透。” 饶是以贾诩的智谋,面对这么诡异的事情也感到无从下手,沉思良久后才道: “但臣以为,不管马超在这奏折中说的这些事情是真是假,攻打并州的计划都不能改变。” “只要并州能够打下来,那么马超有没有反心都无关紧要。” 并州太重要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到马超手里,尤其是不知道马超会不会造反的情况下。 这份奏折并不能为马超洗脱嫌疑。 郭嘉深以为然道:“文和所言极是,这份奏折内容的真假暂且先不论,发兵攻打并州才是第一要务。” 马超不反的话自然万事大吉,可若是反,失去并州的代价他们可承受不住,那可是咽喉要地! 而且焉知这份奏折不是田丰以性命做的一个局,让他们对马超放松警惕,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不能赌,也不敢赌。 “放心吧,攻打并州的计划已经定下,朕不会更改。眼下只待把所有将士们的御寒衣物准备妥当,朕便会立即下令发兵!” 刘协眼神锐利,言语中透着冲天战意。 此战他定要将袁绍残党全部覆灭,统一整个河北,绝不留下任何隐患! 第281章 袁绍:元皓,我错了! “陛下,那要不要封赏马超?”贾诩向刘协问道。 韩遂联合田丰造反,结果两人双双被马超所杀,虽然这个消息的真假还有待商酌,但眼下一定要给出反应。 一个是统御五万西凉军的将领。 一个是袁绍心腹、逆贼残党。 马超杀了这两人,无疑是大功一件,这么大的功劳如果不赏赐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自然是要封赏的。” 刘协心里已有打算,闻言对郭嘉吩咐道:“替朕拟旨,槐里侯之子马超铲除叛党有功,着令他速来邺城受赏。” “朕倒是要看看他来还是不来!” 验证马超有没有其他心思的最好办法,就是看看他敢不敢来邺城,如果连受赏都不敢来,那必定是有问题的。 但除此之外,他也要暗中派人过去打探一下,看看关中那边发生了何事,是不是与马超奏折上说的一样。 “陛下英明!” 郭嘉拱手领命。 韩遂是否叛变,都只是马超的片面之词,具体如何还尚未可知。 若傻乎乎的直接给马超封赏,实在不够明智。 让马超来邺城受赏,便是眼下最佳的方法。 刘协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两个头颅上,思忖片刻后将高览唤来,再度吩咐道:“韩遂的头颅暂时留存好,至于田丰的头颅,拿去交给司空,让他亲自带着头颅去见袁绍。” “诺!” 高览抱拳应诺,带着韩遂和田丰二人的头颅离开宣室。 紧接着贾诩又说道:“陛下,自从接收了那几十万流民之后,其他郡县的流民也在陆续向魏郡聚集。” “这些流民,是接收还是不接收?” 连年战乱,令流民的数量激增,其他各郡的流民得知天子接收安置流民、还给饭吃的消息后,都纷纷向魏郡涌来。 虽然数量没有黑山军的那群流民百姓多,但也不是个小数目,全部接收的话,安置起来未免有些压力。 “全部接收。” 刘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态度十分明确,“朕赦免安置造反的黑山军,却不管那些普通的流民百姓,岂不是逼着他们造反?” “而且这次各大家族捐献的钱粮物资充足,没道理不接收这些百姓,只要渡过这个冬季就好了。” “这些人手,全部以工代赈!”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刘协这次从各大家族中压榨得来的物资完全足够安顿流民,再说了这些可都是劳动力,为什么不要? 贾诩点点头,随后与郭嘉一同退下。 …… 北衙,地牢。 袁绍神色枯槁地靠在墙上,如今的他双腿尽断、眼窝深陷、表情麻木,几乎瘦脱了相。 完全看不出半分以往的风采。 那日亲眼目睹袁氏族人被斩首,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在经过最初几日发疯似的咒骂和痛哭之后,他最终变得沉默,整日不发一言,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吱呀——” 牢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袁绍抬了抬眼皮,便见到袁熙走入牢房中,正一脸冷漠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见到袁熙,原本无精打采的袁绍眼中骤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怒火,怒骂道:“孽畜!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由于太久没说话,以致于他现在的声音也变得格外艰涩嘶哑,就像是夜鸦嚎叫般难听。 但他眼中的恨意却宛如实质!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袁熙给掐死,可他双腿被打断,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只能张口怒骂。 “你用我们袁氏全族的性命换了你一个人的前程!伱卖族求荣!你这个孽畜,我要杀了你!” 听到袁绍的怒骂,袁熙本来冷漠的脸顿时浮现出震怒之色,上前一把揪住袁绍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老东西!你给我闭嘴!” 袁熙神色狰狞,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如果不是你死不悔改,甚至在朝堂上大放厥词,陛下又怎么会族灭我袁氏!” “一千零三十七人!整整一千零三十七人!” “你为了你那可笑的尊严的和面子,还有东山再起的野心,让我袁氏全族陪葬!” “你才是最该死之人!” 袁熙本来都不想理会袁绍,但袁绍那一番话直接就把他埋藏在心里的怒火勾出来了, “司空!司空冷静啊!” “不能动手啊司空!” 跟随袁熙而来的狱卒见此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把两人给拉开,生怕袁绍死在袁熙的手上。 毕竟天子有旨,要留袁绍的性命日后祭旗之用,要是现在被袁熙给掐死了,那他们可没法交差。 “咳咳——” 袁绍剧烈咳嗽了起来,嘴角也溢出鲜血,他用怨毒地眼神盯着袁熙道:“我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袁氏更加兴旺!” “若不是你被刘协利用,让他获得机会脱困,我又怎么会失败!他之所以能逐渐蚕食我的基业、壮大势力,全都因你当初贪图嗣位!” “现在我袁氏全族死绝,他就像给狗施舍骨头一样给你一个三公的位置,你居然还感激涕零?” “真是一条好狗!哈哈哈!” 袁绍向袁熙大笑,毫不留情地讥讽着他,但笑声下面是掩盖不住的愤恨。 他的确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坚持不肯投降,但如今尘埃落地,他后悔也是无用。 所以他将心中的憎恨全都转移到心狠手辣的刘协、还有甘愿做刘协走狗的袁熙身上! 袁熙死死攥紧拳头,他看着地上神态癫狂的袁绍,心中忍了再忍,终究把杀意按捺了下去。 接着他从一旁的狱卒手中接过木盒,随手丢在了袁绍的面前,面无表情道:“老东西,这是陛下让我带给你的礼品!” 看到面前的木盒,袁绍不禁讥嘲道:“怎么,他打算让你弑父,让你装着我的头颅带回去?” “要动手就赶快!但凡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你老子!” 袁熙见他不准备打开这个盒子,于是冷笑一声,踹了盒子一脚,里面的东西顿时滚落了出来。 那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人头滚到袁绍面前,那双满含不甘和绝望、却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刚好与他对视在一处。 袁绍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瞳孔瞬间缩小,难以置信之色逐渐爬满了他的脸颊。 “元……皓?” 袁绍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颤抖着伸手将头颅拿起。 那冰冷、僵硬而又真实的触感从他指尖传来,令他心跳都漏了半拍,触电一般缩回了手,头颅也随之掉在地上。 这正是田丰的头颅! 袁熙冷冷道:“逆贼田丰,意欲劝说马超和韩遂谋反,被马超斩首当场。” “他本来可以活下来,但却因为对你的忠心,选择继续带领残党负隅顽抗,落得这样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不久之后,陛下将会发大军攻打并州,一举将所有残党剿灭,你东山再起的美梦到此为止了!” 袁熙这残酷而又冷漠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砸在袁绍的心上,每说一句就令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分! “不可能!” 袁绍突然暴怒,大吼着打断了袁熙,“一定是你们的诡计!元皓智计无双,怎么会被马超那小儿所斩!” “眼下正值冬季,刘协又怎么可能发兵攻打并州?你休想骗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袁绍根本不相信袁熙所言,甚至将田丰的头颅推开,只当眼前这一切都是为了骗他而制造出的假象! “骗你?” 袁熙闻言一脸冷笑,“你总是这么骄傲自大,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并州沦陷就在这个冬天!” “等到你的残党被全部剿灭,你将会被钉在我袁氏的耻辱柱上,连入族谱的资格都没有!世世代代受到我袁氏子孙的唾骂!” “而我将继承袁氏的一切,新的袁氏将会自我而始,我绝不会再重蹈你的覆辙!” 袁熙对重铸袁氏充满了希望。 虽然他将袁氏族产全部捐出,不过天子还是让他保留了居住的袁府以及部分家财。 而自从袁氏族灭以及他升任司空的消息传出去后,各地前来投奔他的门生故吏络绎不绝,几乎要踏破袁府的门槛。 原因很简单。 他是袁氏剩下的唯一嫡系血脉,除此之外又得到天子重视,身居三公高位,还有着忠臣美名。 再加上袁氏被族灭,他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所以那些袁氏的门生故吏们或是为了报答袁氏、或是为自己谋出路,纷纷选择来投。 袁氏的未来系于他一人之身! 说完这番话,袁熙再也不看袁绍一眼,直接转身走出牢房,身影消失在地牢当中。 袁绍一直歇斯底里的怒骂,直到喉咙嘶哑、体力不支,他才不得已停下来。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牢房角落、田丰的那颗头颅上,一股巨大的悲痛顿时如潮水般袭来,他费劲力气爬了过去,然后将这颗头颅给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尽管他嘴上说袁熙是在骗他,可他和田丰朝夕相处,又怎么会认不出这就是田丰? 袁绍哭着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不听元皓你的话,不该进攻河间郡!” “我对不起你元皓,都是我害了你啊!” 袁绍的泪水如雨一般落下,洒在田丰的头颅上,令他那僵硬的表情逐渐软化下来,眼中那不甘之色似乎也缓缓消散了。 他仿佛听到了袁绍认错。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在各大世家与朝廷的携手下,那些流民百姓们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妇孺送入织造坊内劳作,男性则是去帮忙冶铁、开采矿石,以工代赈。 这么做并没有引来任何不满。 对于那些流民们来说,能够活下去就是难得的事情了,朝廷给予他们劳作换取食物、居所、衣物、柴火的机会,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冻死,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这可比以往的徭役要好上无数倍。 当然了,最关键的还是在于刘协时不时就会出宫去慰问百姓,这让那些百姓们都深受感动。 天子如此对他们,他们怎能不思回报? 所以一个个干起活来都格外卖力。 大量的毛衣毛裤、武器装备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然后直接送往军队,让各军的士卒都装备上。 年关渐渐临近。 …… 皇宫,泰安殿。 刘协向殿内众臣问道:“再过三日就是出兵攻打并州的日子了,战前准备做得如何了?” “都向朕汇报一下吧。” 听闻此言,司马懿第一个出列道:“启禀陛下,后勤粮草已经调度完毕,可支持大军两月所用!” 这次战争虽然要以雷霆手段攻下并州,不能拖延,最多只能用一月时间而已。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准备了足够大军两月用度的粮草,分开储存,确保万无一失。 司马懿说完,甄毅也跟着道:“毛衣毛裤等御寒衣物,已经供给给军中所有士卒。” “不过头套、手套袜子之类的还欠缺了几千套,但各个织造坊也在竭力赶制当中,在发兵之前定能完工!” “除此之外武器装备也配备完毕!” 短短两个月时间,甄毅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可见他这短时间来付出了多少心血。 若非有大量的劳力支持,日夜轮班不间断地制造衣服和武器,那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刘协的要求,根本不可能。 即便如此,那配备给三万黑山军的武器装备,也是比正常装备要差一个档次。 不是他们舍不得,而是时间不足,只能选择降低质量以求数量——当然,这降低质量是相对而论。 整体的冶铁技术已经进步,所以打造出来的装备依然是优良品质。 “很好!” 刘协眼中爆发出一丝精芒,重重一拍龙椅扶手,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神采奕奕道:“吕布、张辽听令!” “末将在!” 吕布、张辽二人出列。 刘协悍声下令:“诏令,命吕布为主将,张辽为副将,司马懿为军师,共领五万大军,兵分两路讨伐并州,三日后发兵!” “给朕——” “踏平晋阳城!” 第282章 取太原,兵临晋阳(求月票) 并州,晋阳。 高干率领大军从益州返回并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了,他作为并州牧、袁绍的亲外甥,当初助袁绍拿下冀州的最大功臣之一,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此次他领兵回来,一下子令晋阳城上下都有了主心骨,毕竟田丰的威望虽然高,但与高干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太守府内。 高干正看着手中这封从司州那边传回来的情报,忍不住叹道:“十万西凉军,这回真是让马超那小子捡了个便宜。” 根据情报里面称,韩遂被匈奴军队杀死,马超得知此事后大怒,带领军队一路杀出关外,屠了五千多匈奴人为韩遂报仇。 这一举动让马超赢得了韩遂麾下军队的支持,眼下西凉军已经全部在马超的掌控当中。 只要再加以整顿、把两支军队打乱并重新部署,西凉军就不再有马系、韩系之分,马超将成为西凉军中的唯一话事人。 这一切,自然都是田丰的功劳。 在他领兵回来后,田丰就提出了去联合西凉军进攻冀州的打算,并且把目标锁定在了马超身上。 原因在于韩遂已经老了,不太可能会冒险;但马超年轻而且野心勃勃,更容易说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 田丰成功说动了马超,并且暂时留在马超军中,帮其谋杀韩遂、统一西凉军。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和田丰原定的计划完全一致,进行得十分顺利。 “将军,马超真的会跟咱们一起进攻冀州吗?这小子他老爹还有两个兄弟都在邺城,他难道没有顾忌?” 郭援皱眉说道,语气里带着担忧。 当初田丰提出要说服马超的时候其实他是觉得很离谱的,哪儿有人会不顾自己父亲和兄弟的死活。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他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袁熙的身影,于是便打消了这份顾虑。 嗯,的确有这样的人。 高干说道:“监军智计超群,乃是大将军最信任的谋士之一,他既然说有把握,那定然错不了。” 他很信任田丰的能力,在他看来,在袁绍麾下的几个谋士中,唯有沮授能强过田丰。 只是田丰平时说话不太好听,所以才导致建议和计谋时常不被袁绍采用。 “可是将军,马超已经将韩遂杀了,监军为什么还没回来?而且监军之前还会寄信,如今连信也没有了。” 郭援心里还是有所疑问。 之前田丰的来信中说,只要帮马超杀了韩遂,他就会返回并州,可现在却没有了任何动静。 所以他难免感到担心。 高干想了想,觉得郭援的担忧也有道理,于是道:“我明日派人去长安一趟,将监军接回来。” “现在还是先商量一下开春之后怎么进攻冀州吧,制定一个大概的进攻方略,不要事事都等监军亲力亲为。” 田丰有田丰的事情要做。 而他也有他的事情做。 对他来说,此番回来的目的就是夺回冀州,并且尝试着将袁绍从邺城解救出来。 “此事简单。” 郭援闻言毫不在意地道:“攻打冀州,关键就在于马超会不会出兵,他若出兵,十万西凉铁骑驰骋河北,根本没人能挡得住,吕布也必败无疑。” 河北以平原居多,极适合骑兵驰骋,对于马超的西凉铁骑而言就是天然的战场。 高干对此亦是深以为然。 就在两人讨论之际,赵睿跑入了书房,无比急切道:“高将军不好了,田监军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高干闻言心中一凛,当即问道。 心中隐隐有不妙之感。 只见赵睿红着眼圈,无比悲痛地说道:“冀州那边刚刚传回来消息,称田丰意图联合韩遂造反,结果二人双双被马超斩杀,首级送到了邺城!” “田监军……身亡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狠狠落在了高干的头上,令他感到眼前传来阵阵眩晕感。 好不容易站稳后,高干心头顿时涌现出无穷怒火,一把掀翻了桌子,暴怒道:“马超小儿!汝安敢背信弃义!” “我誓杀汝!!!” 听到这个消息,他哪里还会不知道马超的打算?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先在田丰的帮助下杀了韩遂,接着又将田丰杀了拿去邀功,然后把谋反的罪名安在了韩遂头上。 怎能如此不要脸! 郭援咬牙切齿道:“将军,我以为现在应当马上把这个消息传去西凉军中!” “马超那贼子对西凉军内宣称韩遂是被匈奴袭杀而死,对朝廷又是一套说辞。” “我们只要把这个消息让韩遂麾下的大军得知,必然会让西凉军陷入内乱,甚至产生哗变!” 马超背信弃义,那他们也不需要讲什么道义了,直接把马超虚伪的面孔给戳破! 看这小人到时候该怎么圆! “已经晚了!” 高干眼中怒火升腾,重重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恨声说道:“马超眼下已经得了西凉军军心,即便我们把这个消息传过去,也没人会相信!” “可恶,可恶啊啊啊!!” 他心中愤怒极了,被马超阴了这么一把,他只觉得有一股郁气憋在胸口,但却又无处发泄。 最重要的在于马超背信弃义,那么他们之前借马超的西凉军来攻打冀州的打算也要全部落空。 甚至还搭进去了一个田丰! 但还没等高干从悲痛之中缓过劲来,眭元进也跑入了书房,语气急促地道:“高将军,乐平郡、新兴郡传来战报,称吕布、张辽二人率五万大军从冀州发起进攻!” “眼下乐平和新兴两郡全部沦陷,敌方大军已经攻入太原郡,正在向晋阳城杀过来!” 高干猛地抬头看去,满脸难以置信。 这个消息比田丰身死还要震撼。 或者说荒诞不堪!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如今乃是隆冬时分,下着大雪,吕布怎么可能率兵前来进攻?” “谁传回来的假情报!” 郭援根本不相信眭元进所说的消息,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在北方的冬日作战。 因为真的是会冻死人的! 北方气候寒冷,想在冬季作战,不仅要给将士们提供充足的食物保证体力,还要准备足够的御寒衣物。 要是小规模作战还可以,但整整五万大军,这么多御寒衣物和粮草从哪来?这得耗费多少钱财! “是真的将军!” 眭元进表情苦涩地说道:“两郡都有溃兵逃回来了,而且我们的斥候也发现了敌方大军的踪迹。” “预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晋阳城!” 如果不是他亲自询问了那些溃兵,再加上回来禀报的斥候也是他手底下的人,他也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根据那些溃兵所言,敌军就像是天降奇兵一般,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因为根本没人料到这时候会有大军进攻。 再过不久可就过年了! 听到眭元进的回答,高干的表情越发沉重,握紧了手中的利剑,咬牙道:“传我将令,全军备战!” 说罢,大步向书房外走去。 …… 随着高干的军令下达,整个晋阳城的军队都开始动员了起来,所有返家准备过年的将士被重新召集入军营,准备作战。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得到军令的士卒们无不对此怨声载道,因为谁都不想在冬天打仗,握着冰冷的武器,他们的手几乎都要冻僵了。 而且大多数底层士卒并没有那么多防寒衣物,即便上了城墙,也不得不躲在城墙的墙垛下面。 一个个被冻得脸色发青、瑟瑟发抖。 高干带人来到城墙上巡视,见到将士们这幅士气低落的模样后,心中担忧无比,对赵睿吩咐道: “马上命人去调集一批衣物发放给守城的将士,并在城墙上燃起篝火,同时准备酒水暖身!” “快去!” 虽然军中有规定,战时不能饮酒。 但眼下大敌当前,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要是他再不准备一些御寒的手段,将士们估计还没等到开战,就要冻死在城墙上。 冬天的寒冷真不是说笑的。 赵睿领命而退,高干接着对眭元进道:“马上带人出城,坚壁清野,务必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在平原的远处出现了一线黑色浪潮,正踏着漫天雪花向晋阳城奔袭而来。 浩浩荡荡,宛若无边无际。 敌军已然来袭! …… 吕布和张辽此番率领大军,前后用了不到五日时间,就将乐平、新兴二郡攻破。 一是占了突然袭击的优势,他们挑的是临近过年这几日进攻,这时候往往是守军警惕性最差的时候。 而且许多军中士卒都回家去了。 其次就是装备的优势,由于军中士卒都穿上了毛衣毛裤、手套袜子,所以即便天气寒冷,他们也能保持战斗力。 外加上后勤伙食的大量供应,让士卒们的体力都很充沛,所以进攻起来简直如狼似虎。 不过乐平郡和新兴郡不过是两个开胃小菜罢了,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标是太原郡的治所——晋阳城! 此时已经遥遥可见。 吕布望着远处伫立在寒风之中的城池,对张辽哈哈笑道:“我就说十日之内能打到这吧?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 “现在服气没有?把酒拿来!” 他之前跟张辽打赌说十日之内就能兵临晋阳城下,结果张辽表示质疑,而现在才第九日而已。 张辽脸色一脸郁闷,闻言不情不愿地从腰间解下酒囊,丢给了吕布。 “拿去!” 吕布大为高兴,刚想打开喝上一口,旁边的陈宫便说道:“将军,虽然此次出兵不禁酒,但行军时还是不能饮酒。” “陛下可是特意叮嘱过我,让我看着你不要喝酒误事,把酒给我。” 吕布挠了挠头,恋恋不舍地把酒囊交给陈宫,然后忍不住向司马懿问道:“军师,我们什么时候进攻晋阳?我看就直接攻城吧,一鼓作气把它打下来!” “说不定还能赶回去过年!” 刘协这次给了司马懿一次表现机会,让他跟随军队,为进攻并州出谋划策,当然也仅限于出谋划策而已。 军队统帅是吕布,监军是陈宫。 不过之前进攻新兴、乐平两郡的时候,司马懿在进攻时机的把控和指挥调动这两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才华。 所以吕布现在也会听一听司马懿的建议。 毕竟此战重要,他也不敢乱来。 “不可。” 司马懿摇了摇头,说道:“接连作战外加长途奔袭,将士们也有些疲惫,今日不宜进攻。” “而且晋阳不比之前攻打的乐平、新兴二郡,晋阳城城墙高大、里面的守军众多,一时半会儿难以攻克。” “不过我们进攻突然,城内来不及坚壁清野,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依我之见,这几日先整顿兵马、同时让随行的甄氏工匠们制造投石机、攻城器械,做足准备后再发起进攻。” 司马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陈宫思忖片刻,点头认可道:“军师所言不错,仓促进攻只会让大军损失惨重,先驻扎下来吧。” 吕布心中虽然不太乐意,但军师和监军都不想在今日发起进攻,他也只能应下。 很快大军便停止行进,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 晋阳城,城墙上。 高干看见敌军没有立刻展开进攻,而是选择在城外驻扎,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他心里的压力没有减少半点。 五万对三万,若是在平常时候,他有足够的信心守住晋阳城,可在如今这个天气…… “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在冬天发兵?而且又为什么如此突然,甚至连开春都等不到?” 高干感到无比费解。 思来想去,他只能把问题归根在马超身上,肯定是天子得知了什么消息,才要不惜代价地打下并州,防的就是他们和马超联合。 真是不给他们一点机会啊。 高干微微一叹,没有再这个问题上继续深想下去,现在思考这些没什么用,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怎么守住晋阳城。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 在吕布率领大军进攻并州的同时,远在长安的马超亦得知了这个消息。 同时还有一封来自邺城的圣旨。 第283章 马孟起抗旨不尊,除夕夜一统北方 长安,凉州军军营。 马超在帅帐之中备好了简单的宴席,正迎接从邺城而来、传达天子旨意的崔林。 只见他端起酒樽,满脸歉意地说道:“天使从邺城远道而来,我未能远迎,还请天使勿要怪罪。” 崔林抵达军营已经有一日时间了。 他是收到消息后匆匆赶回来的。 崔林笑道:“无妨,马将军事务繁忙,我自是要体谅的,哪里谈得上什么怪不怪罪。” “而且马将军此番斩了袁贼残党的贼首田丰,又诛了意欲造反的韩遂,可是立下了泼天大功啊。” 崔林笑容满面,态度更是十分热情,言语间满满的都是对马超的称赞和恭维。 马超摇头说道:“天使过誉了,我只不过是尽了身为臣子的责任而已。” “说实话我不并不奢求什么功劳,只希望陛下能恕我先斩后奏、擅杀朝廷大臣之罪。” 崔琰笑道:“乱贼逆党人人得而诛之,韩遂意欲造反,白白辜负陛下信任,将军杀了他乃是正理,陛下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将军?” “这不,陛下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悦,特地命我前来传旨,让马将军随我一同返回邺城受赏。” 听到这话,马超脸上顿时露出难色,迟疑片刻后道:“此事……恕我不能从命。” “为何?”崔林眉头皱了起来。 “天使有所不知。”马超放下手中酒樽,神色凝重地道:“韩遂虽死,但他在军中根系极深,有不少死忠。我一旦离开,西凉军恐怕不稳。” “我能不能受赏事小,西凉军哗变事大,所以恕我不能从陛下之命,随天使前去邺城。” 马超这个理由给得十分充足。 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毕竟那可是数万西凉铁骑,一旦发生哗变,造成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崔林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但他脸上却再度露出笑容。 “将军所言极是,防止西凉军哗变自然重要……不过我有个疑问,想要请将军解惑。” 马超笑道:“若我猜的不错,天使想问的肯定是韩遂被匈奴所杀这个流言吧?” 他似乎并不意外崔林有此一问。 “正是此事。” 崔林眸光微闪,颔首道:“韩遂是被将军所杀,但我到了军中后,听说的却是韩遂被匈奴人所杀。” “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流言?”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和马超呈上去的奏折里所说的根本不一样。 马超叹息着道:“这个流言正是我放出去的,这也是为了稳固军心所行的无奈之举。” “我那日邀请韩遂前来赴宴,意欲和他冰释前嫌,结果田丰也来了,还说动了韩遂谋反,我不得已才杀了他。” “虽然我杀韩遂问心无愧,但此事若是被他麾下那些死忠得知,必然以为是我故意设局请他过去,趁机将其伏杀。” “因此,我不得不对外隐瞒韩遂谋反的消息,并将韩遂之死嫁祸给匈奴,以安他麾下将士之心。” “此事我尚未来得及向陛下禀报。” 马超为崔林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 崔林这才恍然,随后称赞道:“将军智谋非凡,令人钦佩,此事我会如实禀报给陛下的。” “毕竟事出从急,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将军放心便是。” 马超激动地道:“如此甚好!真是有劳天使费心了,这一杯我敬天使!” 说着仰头将樽中酒水饮尽。 崔林也举杯回敬。 席间的气氛相当融洽。 两人互相谈笑,等到酒过三巡之后,马超脸上也有了些醉意,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我近日收到消息称,陛下发兵攻打并州,眼下已经攻破乐平、新兴二郡,直逼太原。” “敢问天使,陛下怎么突然出兵攻打并州?冬季打仗可是有诸多不便的,为何不等到来年开春之后等我一起发兵?” 他已经得知了吕布和张辽共同率领五万大军出击的消息,不到十日时间就攻下了两郡! 战绩之彪悍,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难道朝廷的兵都不怕冷吗? 崔林醉醺醺地说道:“军情大事乃陛下一人定夺,我又哪里揣测得到陛下的心思?” “但想来陛下应是得知田丰身死,才决定发兵攻打并州的,可趁机打袁绍残党一个措手不及,甚至一举收复并州。” 马超一直注视着崔林的表情,见他一脸醉态,不似说谎,才将目光收回来,继续举杯。 “不谈这些了,喝酒喝酒!” 两人一直喝到很晚,马超安排庞德送崔林前去睡下,接着独自待在营帐中,拿起那份圣旨还有前线军情,反复查看。 脸色有些变幻不定。 天子传圣旨让他去邺城,又突然发兵攻打并州,这看似不相关的两件事,却让他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危机感。 首先就是让他去邺城受赏这件事,有什么封赏直接传旨意不就行了,为什么偏偏让他过去? 此外还有发兵攻打并州。 明明可以等到明年开春后再出兵,但却偏偏挑选在行军打仗极为艰难的冬天,甚至没有通知他。 这两件事说明他送田丰的人头过去表忠,并没有打消天子的疑心,至少没有完全打消。 天子仍然怀疑韩遂的死有问题,或者说忌惮他兵强马壮。 “我现在要不要出兵?” 马超眼神闪烁不定,陷入了沉思。 根据吕布大军目前的攻城速度,如果他不出兵的话,仅凭高干的人马,太原郡被攻陷是早晚的事情。 并州这一咽喉要地可谓是至关重要,如果并州被打下,那他再也不可能找到杀入冀州的机会。 “将军,天使已经安顿好了。” 庞德走入营帐,禀报道。 马超点头,接着向庞德问道:“令明,你觉得我现在要不要出兵攻打冀州?” 他想参考一下庞德的意见。 庞德思索片刻后道:“将军,眼下我们虽然已经收编了韩遂大军,但尚未完全整顿好,不宜擅自出兵。” “况且……将军真的觉得陛下被吕布挟持了吗?为何我感觉不太像啊。” “不如让我随天使返回邺城看看?” 庞德心里依然抱有一丝顾虑,他总觉得天子不像是被人挟持的样子,还是亲自去确认一下比较放心。 “不可!” 马超当即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父亲、弟弟都在邺城,我又把田丰的头颅送了过去,以天子的心胸应当不会怀疑我才是,但天子依然下旨让我前往邺城。” “这说明天子已经被吕布挟持!因为只有吕布那等心胸狭隘的小人才会怀疑我!” “所以令明你万万不可随天使一同回去,你若回去了,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啊!” 马超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庞德。 让其打消去邺城的念头。 庞德是西凉军中的得力干将,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之一,也知道他这段时间以来做的所有事情。 如果真让庞德去了邺城,发现天子没被挟持的话,那他与田丰之间的谋划肯定会被庞德给曝上去。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庞德离开。 他和庞德不一样,他对那天子没什么忠心可言,他想要的仅仅是割据一方做诸侯而已。 吕布挟持天子与否他根本不在意。 “也罢。” 庞德闻言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马超转移话题道:“伱刚刚说的没错,现在确实不适合出兵,还是继续整顿军队吧。” 只要统一西凉军,即便失去并州,即便他不能进军河北,也能雄踞凉州与关中地带,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 并州,晋阳。 吕布和张辽的大军在城外驻扎下来后,一直没有展开进攻,而是忙着砍伐树木、制造投石车等攻城器械。 除此之外还公然操练军队。 上万大军在冰天雪地里进行操练,整个晋阳城都听得到他们训练时发出的震天喊杀声。 晋阳城墙上。 高干扶着冰冷的墙垛,死死盯着城外那在雪地中操练得热火朝天的汉军队伍,一刻都不曾移开目光。 “为什么?这么冷的天,他们的士兵怎么愿意在外面操练?他们难道真的不怕冷吗?” 高干的眼中浮现深深的不解。 这么冷的天气,别说操练士卒了,就算让士卒们巡逻值守,都是人人叫苦的差事。 可汉军士兵们却愿意在冰天雪地里操练,而且并非是那种敷衍的训练,即便是远远看着,他都能感受到那冲天的气势。 高干看向眭元进,问道:“派出去的斥候打探清楚没有?他们都穿着什么?” 防寒的衣物就那么几种。 一是由厚重的绸缎或绢料制成褂子,里面塞着羊毛,以提供更多的保暖,但价格不菲。 二是由动物皮毛制成的裘皮衣,如狐狸、貂、狼等,它们能在寒冷的冬季提供了很好的保暖效果,同时也很耐用,价格比前者还要更加昂贵。 三是用羊皮制成的羊皮袄,这倒是可以提供很好的保暖效果,也比前二者便宜一些,只是穿在身上太过臃肿。 不过普通人家最多穿的还是棉服,也就是在一件丝质的衣服上面铺满蚕丝、鸡鸭绒毛等物,外面再罩上一层麻。 一些穷苦人家甚至以纸保暖,往衣服里塞纸,或者芭蕉等劣质的草木纤维,木棉等。 高干派发放下去的衣物就是以羊皮袄、棉服居多。 只是物资有限,他无法保证所有士卒都穿上,只能配备给负责守城还有巡逻的士卒。 城外那些大军到底配备了多好的保暖衣物,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进行训练? 眭元进支支吾吾地道:“回禀将军,斥候说……他们就是正常穿着甲胄,没看见穿什么保暖衣物。” “这话你自己信吗!” 高干一听就怒了,“没穿什么保暖衣物,难道外面那群敌军一个个都不怕冷?” “再去探!给我好好查清楚!” 他一定要弄明白外面那群汉军不怕冷的秘密,不然这场仗根本没法打,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眭元进只能拱手应下。 郭援问道:“将军,他们为什么一直不发起进攻?都已经在城外驻扎几日时间了。” 这几天来城外的敌军除了制造攻城器械就是操练军队,似乎根本没有进攻的打算,只想围城一样。 “他们是在拖!” 高干眼神锐利无比,沉声说道:“他们的士卒不怕冷,但我们的士卒却扛不住这样的严寒,但却不得不日日守城。” “每拖一天,我们的士气就会被消耗一分,他在等我们松懈,然后直接发动大军进攻!” “吕布那个莽夫没有这样的脑子,对面肯定有高明的谋士在出谋划策!” 高干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清楚明白对方的打算,就是在不断消耗守城士卒的士气。 想到此处,他将目光投向郭援,询问道:“还有几日过年?他们肯定想赶在过年那一天发动进攻!” 郭援叹道:“今晚就是除夕夜。” 高干闻言顿时一惊,这几天以来他太忙碌,以致于连今天是除夕都没注意到。 沉思片刻,他吩咐道:“今晚务必加强防御,巡逻的人手翻倍,让军中所有士卒都打起精神来,无论是谁都不许返家!” “另外吩咐伙房宰杀猪羊,给今晚的餐中加肉,再给大家发点酒。” 除夕夜还要守城,军中士卒们肯定会苦不堪言,所以必须要通过提高伙食来减少士卒们的怨言。 虽然这么做会消耗大量物资,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能让士气继续降低下去了。 …… 城外,汉军军营。 司马懿正看着吕布操练士兵。 见到上万士卒气势如虹的模样,他不禁称赞道:“温公练兵果然不俗,这些黑山军不久前还是一群乌合之众,但眼下已经颇有精锐之军风范了。” 这次出动的五万大军,其中三万都是那投效不久的黑山军,也就是眼前训练的这一批。 “我可没这本事,这都是文远的功劳。” 吕布摇了摇头,同时一脸不满地道:“不过操练的再好也只是样子,他们还差的太远了,只有打胜几场大仗才能称得上是精锐。” 打仗永远是提升军队实力的最快途径,那些精锐之军无一不是通过战争练出来的。 等这次打完并州,这三万黑山军能活下来的那些,才能称得上是精锐之军。 吕布从那些士卒身上收回目光,向司马懿问道:“我说军师,攻城器械也造得差不多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进攻晋阳?” “明天可就过年了。” 一直拖着,他的耐心都快没了。 司马懿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温公勿要着急,今晚除夕夜,正是攻城的好时机。” 第284章 吕布:我总觉得自己与司马懿格格不入 “今晚攻城?果真吗!” “谁做先锋谁掠阵?出动多少兵马?围三阙一还是只攻东门?” 吕布一听今晚就要攻城,瞬间就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追问,他的大戟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司马懿只是微微一笑,道:“今晚的确要攻城,但不需要耗费多少兵马,也无需温公出手。” “只需要派数十人过去即可。” 司马懿的这一席话,不仅让吕布瞪大了眼睛,更让一旁的张辽、陈宫二人皱起了眉头。 晋阳城乃是并州之治所,城池高大远超乐成县,是当初大汉用以抵御匈奴南下的重镇之一。 即便他们占据冬季的优势,想要拿下这座城池也不容易。 否则此番也不会发动五万大军。 但司马懿却说不需要耗费多少兵马,仅仅只用数十人就行,这不是在说笑? “军师此言何意?” 陈宫问道,他虽然自认为颇有谋略,但一时之间还是猜不透司马懿的想法。 面对众人投来的不解目光,司马懿缓缓开口,说出了八个字:“垓下之战,四面楚歌。” 张辽和陈宫闻言顿时恍然。 “军师好计策!” 陈宫一脸钦佩,出声赞叹道:“此计一用,就算不能让晋阳城不攻自破,也能令敌军士气大跌!” 张辽也叹服道:“此计高明!” 司马懿笑而不语,看起来高深莫测,实际上嘴角笑容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啊?” 一旁的吕布急了,这三个家伙尽在这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就跟打谜语似的。 陈宫见他急的抓耳挠腮,只好详细的跟他解释:“垓下之战,乃是高皇帝与项羽的最终决战,当时韩信将项羽围困在垓下,而项羽兵微将寡,无法突围,只好吩咐将士小心防守。” “当时韩信虽然占据优势,但项羽的兵力仍然不容小觑,于是当天夜里,韩信命士卒唱响楚歌。” “项羽麾下的楚军士卒听到这歌声,以为韩信已经攻占楚地,一时间士气涣散,纷纷溃逃。” “最终韩信把项羽逼迫到乌江自刎,获得了垓下之战的胜利。” “如今晋阳城内守军的境地,和当初被围困垓下的楚军极为相似。而今夜又是除夕,军师是想用攻心之策,打压守军士气。” 陈宫不得不佩服司马懿的谋略。 一方面日日练兵,展示武力,给予城内守军们压力;一方面趁着除夕夜进一步打击敌军的士气。 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司马懿点头道:“高干此人颇有统兵之才,今天除夕夜,他肯定会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备我们攻城。” “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今夜不进攻,让三军将士们尽情吃喝、庆祝新年。” “记得要搞得热闹一点,动静也要大一些,务必让城墙上的那些守军们都看个清楚。” “攻城,不以兵戈之利。” “攻心为上也。” 司马懿攻城的第一步不打算动用武力,而是要逐渐击溃守城士兵们的心防。 除夕,正是他等待许久的时机。 “真是麻烦!” 吕布得知又是白高兴一场,不禁大为失望,看了眼司马懿之后,转身便闷闷的地离开了练兵台。 司马懿一脸愕然之色,不禁有些担心地看向陈宫,小心问道:“温公这是……” 陈宫笑道:“军师不必担心,温公性格如此,他只是觉得和我们有点格格不入,喝一顿酒睡一觉后就没事了。” “领兵打仗温公的确天下无双,但在谋略这方面,还是要依军师之见,军师放手施为即可。” 司马懿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吕布贵为皇亲国戚,又是天子最信赖的将领,手中又掌握着重兵,他可不想得罪吕布。 那日吕布在大殿上一剑枭首荀谌的场景,他直至今日还历历在目,如今回想起来依然感到脊背发寒。 荀谌啊,说杀就杀。 放下心中的顾虑和担忧,司马懿又接着和陈宫商议了一阵,将攻心之计怎么具体实施给定了下来。 …… 夜幕一点点降临。 在高干的军令下,今晚城墙上巡逻和防御的人手增添了一倍,城内的所有士卒也都严阵以待。 一旦有人攻城,军营中等候的士卒就会立刻赶赴城墙上进行防御。 太阳落下,气候越发寒冷。 城墙上寒风呼啸,在城墙上值守的士卒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跺着脚,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发抖。 虽然他们身上都穿了羊皮袄之类的保暖衣物,但无处不在的寒风从他们的衣袖、衣领里灌进去,手中握着的武器更是冷得像冰一样,以致于身上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冷、冷死我了……” 一名矮个士卒蹲了下去,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一壶酒,然后喝了一口。 这浊酒的滋味虽然不怎么样,但终究能暖暖身子,总比站在那挨冻要好,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要麻木了。 旁边的一名老卒见此踹了矮个士卒一脚,低声训斥道:“守城不能喝酒,小心别让人看见了,到时候可是要挨鞭子的!” “还不快收起来!” 然而矮个士卒却没有听他的话,自顾自地喝着酒,同时不满地道:“除夕不让人回去过年,城墙上又这么冷,喝口酒怎么了?难不成真要人冻死在这上面?” “挨鞭子就挨鞭子吧,我可不管!” 老卒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怨气,不由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没回去过年,又不止你一个人,老老实实守城吧,小心敌军攻城。” “攻个屁的城!”矮个士卒一听这话顿时来气了,指着城外汉军军营,无不嫉妒地说道:“他们都在过年,哪儿有空攻城!” 老卒看向城外,眼神复杂。 此时城外的汉军军营中灯火通明,其中传出的笑声和歌声即便是城墙上也能听到。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饭菜的香气、美酒的香气顺着风飘来,光是闻着都让人肚子里的馋虫冒出来了。 “他们在军营里过大年,咱们却在城墙上忍冻挨饿,连喝口酒都得偷着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仗我是一天都打不下去了!” 矮个士卒愤愤不平地道,其实不止是他,军中许多士卒都颇有怨言,毕竟没有人想在大冬天打仗。 打仗也就算了,穿的衣服也都防不住风,守城的士卒手上大都生出了冻疮。 简直是无比的煎熬。 死了都比这痛快。 听到矮个士卒的抱怨和牢骚,老卒刚想安慰他两句,但忽然发现城外夜色中有人影晃动,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了起来。 “什么人!!” 随着老卒的这声大吼,周围众多士卒顿时警惕了起来,纷纷举起火把,弯弓搭箭对准了城外。 只见有一小队汉军士卒举着火把出现在夜色中,人数仅有一二十人而已。 “墙上的弟兄们别放箭,我们才十几人罢了。” 为首之人正是高顺,他挥舞着火把高声大喊,同时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没有带武器,更没有敌意。 但他的举动并没有让城墙上的士卒放松警惕,老卒冷声喊道:“速速止步!” 高顺闻言一笑,朗声道:“今天是除夕夜,我家将军知道诸位弟兄们都在守城,忍冻挨饿、十分辛苦。” “所以将军命我们过来给弟兄们送些吃的,一起过个好年!” “抬上来!” 随着高顺一挥手,身后的士卒们将七八只竹筐抬了过来,每个竹筐上都被布盖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但随着汉军士卒把布一掀,城墙上的士卒顿时看清楚了竹筐里面是什么东西。 里面放着的是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烤鸡、烤羊,还有一坛又一坛美酒! 每个竹筐都塞得满满当当! 看见这些东西,城墙上的士卒们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那可是白面馒头啊! 高顺笑道:“弟兄们,今天我们都在庆祝新年,绝不会攻城,你们放心好了。” “说实话,咱们从军都是为了有一口吃的、赚一分军功而已。只不过我们是为了天子、为了大汉而战,而伱们却是逆党反贼。” “弟兄们,听我一句劝,投降吧!你们也是大汉的子民,陛下连黄巾都赦免了,岂能不赦免你们?如今王师已至,继续抵抗到底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言尽于此,告辞了诸位!” 高顺说完之后,顺手从竹筐里拿了一个馒头咬在嘴里,然后带着一众士卒们离开了。 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而城墙上一片寂静。 众多守军士卒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敌军跑过来给他们送吃的?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那矮个士卒盯着城外那些食物和美酒,眼睛直放光,迫不及待地对其它士卒道:“快快!准备竹筐,我要去拿那些吃的!” “你疯了!” 老卒大惊失色,连忙把他拦下来,“这是敌军的诡计!那些食物里肯定有毒,他们想把咱们毒死了好趁机攻城!” 矮个士卒不耐烦道:“你想太多了,哪儿有人敢这么糟践吃的?” “再说了,毒死总比饿死冻死好!” 矮个士卒现在哪儿还听得进去,说完就让其他士卒帮忙拽着吊篮,很快就下了城墙,跑到那一筐筐食物面前。 他趴在那筐白面馒头上,贪婪地嗅了一口,然后抓起一只馒头就往嘴里塞,同时又从烧鸡上拽下一条腿,左右开弓吃了起来。 城墙上的士卒们看得直咽口水。 都有些蠢蠢欲动。 虽然说从军能有吃的,但也仅仅是能填饱肚子而已,哪儿有白面馒头还有烤羊烤鸡吃? 但就在此时,那矮个士卒忽然倒了下去,捏着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抽搐不已。 “果然有毒!” 老卒脸色大变,心急如焚。 但没过一会儿矮个士卒又站了起来,喘着粗气对城墙上喊道:“没、没事儿,我刚刚噎着了!” “来几个弟兄帮把手,把这些吃的都搬上去啊!现在还热乎着,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听闻此言,城墙上的守军士卒们再也忍不住了,选出十多个人用吊篮下城墙,把那些食物都搬了上来。 …… 太守府内。 时候虽然已经不早了,但高干还未入睡,今天他已经做好了守夜的准备了,随时防备着敌军攻城。 看了一眼院里的更漏,高干放下手中的兵书,唤来赵睿问道:“吕布那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攻城的迹象?” 赵睿回答道:“没有,今夜吕布军营中正在庆祝新年,并没有调动兵力的迹象。” 他们的斥候一直都在盯着汉军的动向,无论有什么动静都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吕布大军一如往常,只不过今夜尤为热闹。 “都是表象罢了。”高干冷哼一声,似乎已经看破了敌军的诡计,“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若是我猜的不错,吕布将在黎明时分展开进攻。继续派人盯着,不许有任何懈怠!” 赵睿拱手称诺,却并未第一时间退下去。 稍作犹豫后,又道:“虽然敌军没有进攻,不过刚刚有人来报,说汉军派人送了七八筐吃的过来,慰问城墙上的士卒。说是同为汉室子民,应当一同庆贺新年。” “什么?!” 高干闻言脸色顿变,霍然起身,追问道:“那些吃的没有人动吧?” 赵睿尴尬道:“已经被守城的士卒拿回来了,眼下正在分食……将军放心,食物里无毒。” “一群蠢货!” 高干气得破口大骂,这么简单的攻心之计,他岂能看不出来? 来不及训斥赵睿,高干抓起墙上挂着的宝剑、披上大氅后就匆匆跑出书房。 很快他便来到了城墙上。 此时城墙上一片热闹的景象,那些士卒们人手一个白面馒头,有的喝着酒,有着吃着烧鸡烤羊,一片欢声笑语。 但随着高干的到来,所有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前一刻还在吃东西的士卒们,马上把东西藏在了身后。 高干眼中充盈着怒火,厉声道:“谁让你们接受敌军的食物?是谁把这些吃的给带回来的!” 所有士卒们低着头,无人应答。 “没人承认?” 高干见此心中怒意更盛,当即下令道:“来人,给我挨个检查!凡是吃过东西的,每个人拖下去扒了衣服,鞭打三十!” 所有士卒们脸色顿时变了。 冬天,扒了衣服鞭打三十次。 这可是会要命的! 赵睿刚想劝说,但被高干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高干怎会不知如此关头惩戒守城将士,定会引来众人不满。 可若是不严惩,要不了几天,守城将士定要被收买人心。 甚至关键时刻,吕布在食物酒水中下毒,那简直是泼天之祸。 权衡利弊之下,他选择了后者。 眼见着高干的亲卫要上前检查,老卒咬了咬牙,准备站出来顶了这个罪,可却有人比他先一步站了出来。 “是、是我……” 矮个士卒低声说道,脸色苍白。 高干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脸上,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拔剑斩了这矮个士卒的头颅! 鲜血喷洒。 矮个士卒的尸身倒地,高干脸上溅满了鲜血,衬得他看起来如同恶鬼一般狰狞恐怖。 他那杀意十足的眼神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冷冷说道:“受敌之食,与通敌无异,当斩!” “把你们手上的吃的都给我丢了!从现在起,谁再敢受敌之食,这就是下场!” 丢下这冷漠的一句话。 高干转身大步离去。 在他亲卫的监视下,守城士卒们默默将手里的食物丢到了城墙外,谁也不敢私藏。 那老卒眼中含泪,颤颤巍巍地将矮个士卒的头颅捡了起来,看着他那稚嫩的脸庞,无语凝噎。 他才十五岁啊。 …… 城墙上的动静,都被藏在暗中的汉军斥候看得一清二楚,然后返回军营,前去向司马懿禀报。 第285章 我计已成,乃天命也 汉军军营,帅帐。 “……我们送去的饭菜都被守军拿了回去,但没过多久,就有将领过来训斥了那群士卒,并让他们把饭菜都给扔下了城墙。” “那个拿饭菜回去的士卒还被杀了。” 斥候将自己看见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帐内的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大家都没想到,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送个饭菜,竟然就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 司马懿哈哈一笑:“我计已成,乃天命也!” 高顺想了想,说道:“军师,要不要我再带人送一批饭菜过去?” “不需要。”司马懿摇了摇头,从容一笑,说道:“扰乱敌方军心的目的已经达到,继续送饭菜反而不妙。” “接下来可以着手准备攻城了,时间就定在大年初二,我们于黎明时分出兵,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吕布闻言愣道:“不是说要用四面楚歌的计谋,等他们自己溃败么?为何又突然发兵进攻?” 他搞不懂司马懿是什么打算。 之前说攻城不需要发兵,结果现在又说后天就让大军攻城,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司马懿耐心给吕布解释:“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法之道在于虚实交替,我攻心之策的目的不是想让敌军投降。” “战争绕不开天时、地利、人和。” “冬季于我等有天时之利,敌军守城占据地利,所以我要与敌军争的就是人和。” “这些天来我们让三军将士吃好喝好、又欢欢喜喜地过了年,军中的士气已经达到了巅峰。” “反观敌军,因为天气寒冷所以心无斗志,又被我们不断给予压力,士气被削弱到了极致,让我们得了人和之利。”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占据其二,焉有不胜之理?” 司马懿从没想过能凭借几筐饭菜就能让敌军士卒倒戈投降,因为敌军远没有到绝境的地步。 晋阳城是大城,想要把里面的敌军逼到绝境,至少要围几个月才行,他们现在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消耗。 解释完后,司马懿又道:“能不能攻下晋阳城,还是得靠温公。” “后日攻城战,温公可以尽情发挥,相信以温公的勇武,攻破晋阳城不过是在旦夕之间。” 司马懿并不掩盖语气里的恭维之意,为了能快速攻下晋阳,恭维当中也夹杂着一丝激将法。 吕布闻言,当即傲然道:“小小晋阳城而已,又岂能抵挡得住我大汉锐士?” “这群袁贼残党的末路到了!” 吕布听不懂司马懿说的这些弯弯绕绕的,他只知道后天就能真刀真枪地攻打晋阳城,他只知道短时间内攻不下就没面子了。 陈宫见状,也不由得笑了,上前道:“既然商议完了,便一起去吃酒吧。” “今天可是除夕夜,当与全军将士们一同庆贺。” 汉军军营当中的热闹并不是演给晋阳城的守军们看的,全军将士的的确确是在过年。 当然过年归过年,警惕性是一点都没放松,也安排着人时刻关注着晋阳城守军们的动向,谨防他们趁机发动夜袭。 所以眼下放松放松没什么问题。 众人闻言,皆欣然应允。 而在吕布众人庆贺新年之际,高干却是防备着他们攻城,从而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此时东方已经日出,天色大白。 高干站在城门楼上盯着城外那汉军军营,脸色十分难看,忍不住骂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他从凌晨等到天亮,都没等到城外汉军展开进攻,此时已经攒了满肚子的火气。 这群家伙居然真的在过年。 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郭援此时困意十足,只是强行撑着而已,见此说道:“将军,敌军连过年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进攻,看来只是想围而不攻。” “咱们还有必要加派人手巡防吗?军中士卒有不少已经被冻病冻伤了。” 自从汉军抵达晋阳城外,城墙上日常值守和防备的士兵就增加了许多,长此以往属实有些吃不消。 还是那句话,天气太冷了。 高干凝视了汉军军营许久,随后才叹息道:“恢复常态吧,家在城内的士卒,允许回家省亲一日,家在外地者,赏赐一些酒水。” 他到现在也有些身心俱疲了,或许真的如郭援所说的那般,敌军想的是围城而已。 要是他继续这样让全军上下都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如此天寒地冻的,不等敌军攻城,他们自己就先支撑不住了。 “诺!” 郭援抱拳领命。 …… 司马懿的攻心之计起了很大作用。 高干虽然下令撤了戒严,并允许家在城内的士卒回家省亲,但这么做并没有挽回多少士气。 尤其是那天晚上高顺在城下的所作所为,已经在士卒之中传开了。 本来城内士卒在看见城外日日操练、气势如虹、一个个都不怕冷的汉军后,就没了什么作战意愿。 如今又得知投降就会被天子赦免,士卒们的斗志就更低了,厌战的情绪开始在全军之中弥漫。 但也只能隐藏在心里而已。 毕竟要是敢说出来,那就是扰乱军心的大罪,一旦发现直接会被军法处置。 又是夜色降临。 晋阳城墙上的守军士卒撤下去了不少,剩下值守的士卒们躲在墙垛底下,边烤着火边闲聊。 “唉,这样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名士卒叹息着说道,“你说城里的那些个将军图个什么呢?城外是朝廷的兵马,城都被围了,还不投降。” “明明投了就能被陛下赦免。”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所以他说话也没什么顾忌,直接就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另一名士卒也说道:“是啊,朝廷还给咱们好心送吃的呢,结果还没吃几口就让丢了,真是糟蹋了。” “小莫子他死得不值啊,唉……” 说起小莫子,其他几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蹲在角落,抱着刀一言不发的老卒。 老卒是他们的伍长,而小莫子就是前日被高干所斩的兵,也是他们队伍中年纪最小的兵。 老卒几乎将其视为半个儿子。 可小莫子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因为几口吃的而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所有人都知道老卒心里有多么悲痛。 气氛一时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只有火盆里的火依然跳动不休。 但老卒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又往火盆里面添了一块柴,平静说道:“天快亮了,等换防的弟兄到了,咱们就回去休息。” 众士卒默默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士卒感觉有些尿急,于是起身想去小解,但这时他无意中往城外一瞥,顿时大惊失色。 “伍长,你、你看外面!” 这士卒的声音中都带着颤抖之意。 老卒和众士卒一惊,纷纷从墙垛下起身,看向城外,随后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借着刚刚破晓的天色,他们依稀可以看见城外的汉军军营中有无数人影闪动,大量的兵马开始集结,黑压压的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在晨光之中向晋阳城进发! 敌军,攻城了! 来不及细想,一名士卒取下腰间的号角就要吹响——这是敌军来袭的预警。 但他的号角还没送到嘴边,一只布满老茧和刀伤的手,就把他的号角给夺了过去。 正是身为伍长的老卒。 吹角士卒一脸惊愕地看向他,忍不住道:“伍长,伱这是做什么?敌军攻城了,得赶快吹角啊!” 只要号角吹响,军营中的士卒就会开始集结,赶来城墙上御敌,这也是值守士卒的职责之一。 “看那边。” 老卒指向不远处的城墙过道。 城墙上负责值守的士卒自然不止他们这一个伍,上百人是有的,都是三五成团聚在一起。 但此时那些士卒们要么蹲在墙垛下睡觉烤火,没有察觉城外的敌军;要么就是发现了敌军,但又重新蹲了下去。 竟然没一人吹响号角。 只见老卒随手将号角别在腰上,扫了众士卒一眼后,目光深邃地说道:“别人都不吹,咱们吹什么?” 众士卒闻言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互相对视一眼,都默默蹲了回去。 城外。 此时汉军已经全部集结完毕,为了尽量减小动静,吕布特意下令让全军都保持沉默,遵从旗语指挥。 不过即便如此,当他见到大军都开始向晋阳城攻去,但城墙上却没有任何反应时,也不由得感到疑惑。 “这群守军的警惕性这么差?” 吕布心中费解,但也懒得废脑子去想,毕竟能够越晚被发现、越靠近城墙,就越是好事。 而在大军距离晋阳城不到一箭之地的时候,城墙上终于有守军士卒听到了动静,吹响了号角。 “呜——” “呜——” “呜——” 一道道苍茫的号角声在城墙上响起,顿时将城内军营中无数守城士卒们从睡梦中惊醒! “敌袭!敌袭!” “敌军攻城了!” “快登城墙御敌!” 不管城内士卒们愿不愿意战斗,但身为士卒,在听到号角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武器赶往城墙。 高干也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可当他看见城外那黑压压一片、大军压境的敌军后,不由得失声惊叫道:“敌军怎么离得这么近了!” 守城的一大优势,就是可以趁着敌军没有攻到城墙下的时候,利用箭矢对敌军造成大量伤亡。 但眼下汉军已经将要抵达城墙之下! “快!决不能让敌军登上城墙!” 尽管高干现在恨不得把负责值守城墙的士卒全都给砍了,但比起问罪,守住城池才是重中之重! 而他刚刚说完,天空中便有无数箭雨和石弹落下,城墙上的士卒们瞬间死伤惨重! “那是什么抛车?!” 高干心中望着那些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弹,直接惊得目瞪口呆,心中震撼至极。 抛车怎么可能投出这么重的石弹,而且还能投这么远? “杀——!” 在一波石弹还有箭雨的压制后,汉军已经趁机冲到了城下,一架架云梯、井阑车靠在了城墙上。 无数汉军士卒们开始攀登城墙! 其中最亮眼的莫过于一群身着重甲、各个庞大腰圆、身强体壮的悍卒了,他们乃是重组后的先登营! 这场攻打并州之战,麴义也带着先登营跟随大军前来,就是为了向天子展现他的忠诚还有能力! 他的先登营在之前的战役中已经折损殆尽,如今的先登营,是得到了刘协授意后,他重新组建的。 虽然只有五百人的建制,但都是从各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穿的也是由甄氏工匠打造出来的精良装备! “盾卫在前!后面的人跟上!” “先登之功就在眼前!” 麴义大声吼道,言罢就身先士卒地冲上了城墙,持刀在守军当中肆意砍杀。 他刚刚投诚,现在急需要一份功劳来证明自己,如果能先登攻下晋阳城,凭借这份功劳他能就能在众多武将中站稳脚跟! 另外一边,高顺也在带领着陷阵营攻城,闻言冷哼一声,振臂高呼道:“先登之功必是我们陷阵营的!随我杀上城墙!” “杀——!” 陷阵营将士个个如狼似虎、悍不畏死地向城墙上冲杀而去,气势丝毫不比先登营要弱! “麴义!那个叛徒!” 高干看见带领先登营杀上城墙的麴义后,一下子就红了眼,当即就想领兵冲上去,把这个导致袁绍被擒的罪魁祸首给除掉。 可看见先登营的悍勇之后,他还是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指挥士卒组织防御。 无论是先登营还是陷阵营,都只能打开一个缺口,可他要是把全部力量去堵这个缺口,便会顾此失彼、导致城墙全面失守! 但就在此时,浑身是血的郭援来报,焦急道:“将军!东门失守了!有士卒打开城门,放敌军入了城!” “眭将军和赵将军也战死了!” “什么?!”高干听了顿时怒急攻心,城门是重中之重,一旦失守,他是兵仙韩信在世也守不住这座城! 看着越来越多冲上城墙的敌军,高干不再犹豫,咬牙下令道:“清点人马,我们撤退!” 晋阳城已经守不住了,留在这里只有等死,唯有逃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很快,高干便抛弃了城内所有步卒,带上为数不多的五千骑兵,从唯一没有被攻打的北城门脱逃,一路向北而去。 斥候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坐镇中军的吕布。 “将军!有一股兵马从晋阳城北门离开,向着五原郡的方向逃去!” 吕布闻言,脸色一变。 五原郡……那不是他老家? 第286章 吕布:这就是衣锦还乡的感觉吗,赤兔和貂蝉也不过如此! 五原郡乃是并州边陲之地,同时也是吕布的老家,出了五原郡后就是被匈奴、乌桓以及鲜卑所占据的大草原。 想当初他吕布正是在五原郡杀匈奴人杀出了赫赫威名,不过自从离开家乡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没想到这群溃兵居然要跑去五原郡。 一群残兵败将狼狈逃出晋阳,身上物资匮乏,岂不是要一路烧杀抢掠! 他五原郡的乡亲,岂不是也要惨遭波及! 一想到这里,吕布登时瞪大了双眼。 一旁的司马懿皱眉说道:“袁绍向来与乌桓交好,高干肯定在这股溃兵里面,他一定是打算通过五原郡逃出关外,投奔乌桓。” 分析出高干的意图后,司马懿当即对黄忠说道:“黄将军,你领五千人马前去追击敌军,务必要将这股逆贼诛杀殆尽!” “此外五原郡眼下尚未收复,黄将军可顺便将此地收回来。” 黄忠中气十足道:“末将领……” “慢!” 黄忠话未说完,吕布就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义正辞严地道:“不需要五千兵马,我只需三千铁骑便可歼灭敌军!” “而且五原郡乃是我的老家,收复五原郡我责无旁贷,怎可假于他人之手?” “我自当领兵前去!” 但吕布话音刚落,张辽便大摇其头,神色严肃地说道:“将军此言差矣!” “将军乃三军主帅,区区追击逆贼、收复一郡之地这种小事,哪用得着劳烦将军出马?” “五原郡亦是我的老家,收复五原郡我也有责任,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将军留下来坐镇三军即可。” 张辽同样出身于五原郡。 当初他和吕布一样因为武力过人而被丁原所招揽,二人共同为丁原效力,丁原死后他就一直跟随吕布。 “文远这是哪里的话。” 吕布按住了张辽的肩膀,语气真挚道:“我只有匹夫之勇罢了,论统兵之能你远胜于我。” “依我看,还得是你来坐镇中军最为妥当,伱就不要与我争了。” 张辽连连摆头,十分谦虚的说道:“我那点才能算得了什么,将军威名天下无双,只有将军留下来才能震慑住马超,须知并州不容有失啊。” 二人你一嘴我一嘴,谁也不让。 直接把所有人晾在一旁。 司马懿看愣了,满脸不解的看向陈宫,不知道为什么吕布和张辽为何要因为追击逆贼残党这种小事而争起来。 两人都不差这份功劳吧? 尤其是吕布,此番将晋阳攻破、收复并州,立下这等大功回去后大将军的位置肯定没跑了。 还需要争一个剿灭逆贼残党的功劳? 陈宫跟随吕布好些年,早已看出了他和张辽争执的原因,低声笑道:“衣锦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啊。” 司马懿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张辽和吕布的家乡都是五原郡,此番要去追击敌军、顺便收复五原郡,两人都想趁机衣锦还乡。 不,他们都已经不是衣锦还乡,而是回去光宗耀祖了。 “我不该提一嘴收复五原郡的。” 司马懿心中无奈叹息。 两人争着争着,吕布首先急眼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张辽的肩膀上,喝道:“别废话了!咱们找个地方来练一练,你打得过我我就让你去!” “贼吕布!不要脸!”张辽也上了头,不甘示弱地骂道:“除了打打杀杀你还会干什么?有本事咱俩论论兵法之道!” “而且你如今都是温公加太尉了,还不够风光吗?让我回乡风光一次怎么了!” 吕布瞪眼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次五原郡我去定了,除了陛下谁也拦不住我,我说的!” “你是副将,我才是主将!我以主将的身份命令你留下来坐镇三军,你敢不遵军令吗!” “你——!”张辽大怒,吕布这厮实在是太不要脸皮,为了争夺回乡的机会,甚至不惜以官职压人! 以前的吕布根本不是这样的。 “哼!” 眼见张辽不敢回话,吕布不禁面露得意之色,转身对一众并州狼骑们喊道:“儿郎们!随本将军衣锦还……不,随本将军追击敌军!” “驾——!” 吕布一夹赤兔马的马腹,哈哈大笑着远去,一众狼骑们,也一个个怪叫着紧随其后,卷起飞雪漫天。 张辽看见这一幕,心中又嫉妒又气愤,但也只能骂骂咧咧地接过指挥权,继续指挥大军攻打晋阳城。 只留下黄忠在风中凌乱。 一脸苦涩。 他的功劳啊。 他这一把年纪的,也不知有几年可活,何时才能立个大功啊。 …… 高干和郭援从晋阳城离开之后,一路向北而去,片刻都不敢停留,生怕后面有敌军追上来。 “将军,我们要去五原郡吗?” 郭援一边骑马,一边喘着粗气问道,“五原郡离得可很远啊,为何不去雁门郡?凭借着雁门关之险我们定能挡住敌军!” 与远在并州边陲之地的五原郡比起来,雁门郡无疑要更近,也更适合他们驻守。 高干满面风霜,闻言说道:“留在并州就是坐以待毙,你觉得我们这点人马能守得住雁门关多久?” “眼下唯有逃出关外、前往乌桓,我们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乌桓一直在关外蠢蠢欲动,野心不死,田丰上次联络上了乌桓,来年开春要联合乌桓一起进攻河北。 但随着田丰身死、马超过河拆桥、并州丢失,如今这些打算都成了泡影。 想到此处,高干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询问道:“眼下我们的兵马还剩多少?” 他虽然带了五千人马从晋阳城离开,但一路上有不少人马选择脱离了队伍,明显不想继续追随他。 “逃了一千多人,剩不到四千。” 郭援给出了一个数字。 高干心中沉了下去,这才刚刚离开晋阳城没多久就走了一千多,等逃出关外还能剩下多少? 如今军心涣散,他虽然心知肚明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能尽量多留下一部分人。 “不用管,继续赶路!” …… 吕布率领着三千并州狼骑,沿着高干等人逃跑的踪迹紧追不舍,一路上还碰到不少脱离高干队伍的士卒。 这些士卒见到他们后第一时间投降,甚至还给他们主动指明高干等人逃跑的方向。 而吕布也没有杀他们,只是让他们返回晋阳,然后继续带领骑兵追击。 不过在接连追着了数日之后,天上忽然下起了雪,以致于他丢失了敌军的踪迹。 “那群家伙不会真去草原了吧?” 吕布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草原那么大,假如高干一行人真的逃进了草原,那他该上哪儿找去? 那他夸下的海口可就成笑话了。 他都不用想,到时候张辽肯定会狠狠嘲笑他,关键是他还反驳不了,毕竟是他强行要带兵追击的。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成廉和魏越二人见吕布停下来,于是策马围了过来,他们都是狼骑中的骁将,吕布的近卫。 吕布眉头紧皱,向魏越询问道:“现在距离五原郡还有多远?” 魏越回答道:“还有四百多里路。” 吕布闻言轻咳一声,正色说道:“我们此番有两大要务在身,一是追击敌军,二是收复五原郡。” “既然眼下敌军的踪迹丢失,那便先去收复五原郡罢,刚好带的干粮也差不多吃完了,需要补充一下。” “诺!” 成廉与魏越双双抱拳。 随后一众骑兵在吕布的带领下,直奔五原郡而去,即便是漫天风雪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五原郡虽然是边防重地,不过因为位于边陲,所以并不怎么受到重视,人口仅仅只有二十多万人而已。 而治所就是在九原县。 吕布一行人花了两日不到的时间便抵达了九原县外,城墙上的守军见到这浩浩荡荡、甲胄巍然的三千铁骑,吓得赶紧关闭城门。 五原郡守得知消息后赶紧来到城墙上查看情况,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们是谁麾下的大军?” 他们这种小地方,平日里最多见到匈奴骑兵,而眼前这支骑兵一看武器装备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样的军队怎么会来这里? 吕布策马上前,冷哼道:“我乃当朝太尉,温公吕布!此番前来收复五原郡!” “五原郡守何在?还不快速速出来迎王师入城!” 五原郡守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感觉心跳都慢了半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温公吕布?! 他仔细一看城外的旗帜,上面果然白底黑字写着“太尉、骠骑将军、温公”等等一大串名号。 其中的“吕”字格外扎眼! 五原郡守虽然常年居住在边陲之地,但消息并不闭塞,自然听说过吕布的名号,所以才会感到震惊。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还是从他们这里走出去的大人物! 确认了吕布身份,五原郡守不敢怠慢,连忙吩咐道:“快!快点打开城门!” 很快,九原县的城门大开。 五原郡守亲自带着城内的大小官员出城迎接,来到吕布的马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道:“下官不知温公率领王师前来五原郡,有失远迎,请温公勿要怪罪。” 此时五原郡守的心情紧张极了。 毕竟吕布的凶名在外,如今身居高位,更得天子宠信,他一个小小的太守在这位温公面前真不够看。 关键是吕布代表着的还是天子,是朝廷! 看着面前恨不得把腰弯到地里的五原郡守,还有瑟瑟发抖的诸多官吏,吕布心中颇有些感慨之意。 想当初他在五原郡不过是一个小小游侠而已,莫说是郡守了,就连郡守麾下的官吏对他而言也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而如今时过境迁,他功成名就,莫说是一郡太守了,就算是州牧见了他也需要恭敬对待。 “都起来罢。”吕布收起心中的感慨,端着架子说道:“本公的兵马需要休整,县中粮草可充足?” 五原郡守哪里敢说个不字,连连点头道:“充足,充足!下官这就去命人给诸位将士准备食物还有马料。” “温公远道而来,如若不嫌,能否赏脸入太守府小坐?让下官也好招待温公,一尽郡守之责。” 五原郡守斟酌着说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引得吕布不高兴。 但殊不知他这句话正中吕布下怀。 吕布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淡淡道:“九原县乃本公家乡,此番既然前来,便进去看看吧。” 言罢,他扭头对身后的三千铁骑道:“众将士听令!随本公入城休整,沿途不得扰民!” “违者,军法处置!” 三千铁骑齐声应道:“诺——!” 声音铿锵如铁石碰撞。 这整齐划一的的应声还有那金戈铁甲碰撞的气势,让五原郡守还有一众官吏们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是何等的精锐之军? “入城吧!” 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还有兴奋之色,握着缰绳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接着他便在五原郡守还有官吏的陪同下,带领三千铁骑穿过城门洞,进入九原县。 所谓近乡情怯。 吕布进入城内后,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建筑,还有街道上那些百姓,心中颇有些紧张。 即便戎马多年,但他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如今这尊贵的身份,本质上似乎还是那个五原游侠儿。 而他的到来也引起了街道上许多百姓们的侧目。 “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是谁啊,身上的甲胄好威武,是哪里来的将军?” “嘶——!那不是郡守吗?他怎么在牵马?” “我看看那旗上写得什么,温公、太尉、骠骑将军,吕布奉先……他、他是吕布!” “什么?吕布?!” “是杀了董卓、又擒了伪帝袁术的那个吕布吗?他怎么会来咱们九原县?” “你傻了吧?他就是咱们九原县的人啊!”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的吕布。早就听说他是咱们九原县人,今天我居然见到活人了!” “吕奉先,吕奉先回来了!我以前还跟他喝过酒呢!” “天呐,太尉!那可是三公之一!” “我九原县居然出了这样的大人物!” “当年他杀匈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可惜啊,当年我没把女儿嫁给他。悔煞我也!” “这些兵都是温公手底下的士卒?好威武啊!” “大丈夫当如是!” …… 百姓们很快就认出了吕布的身份,争相围观,一个个都感到分外震惊,惊呼不已。 郡守牵马,甲士开路。 这是何等的威风! 骑在赤兔马之上的吕布,感受着四面八方的乡里乡亲们投来的目光,听着那些惊呼,心中舒爽到了极点! 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这种滋味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比以往任何一次人前显圣都要舒爽,家乡人的赞美,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甚至觉得与此相比,赤兔和貂蝉都不过如此。 “前面的街道拐一下。”吕布对五原郡守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紧张和期待,“我要回家看看。” 月底了,诸位爱卿投点月票参与抽奖。 再不投,国库空虚,朕还怎么让汉室幽而复明啊! V朕一张月票,准你入宫伴驾! 第287章 我提议,吕家族谱给奉先单开一页 吕布的家并不在九原城内。 他入城只是想威风一把而已,他此行最终的目的地是九原县外的吕家村,也就是他生长的地方。 回去见一见村里的父老亲朋! 五原郡守虽然走得腿都有些发酸了,但对于吕布的命令却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能在前面老实牵马。 大军声势浩大地在九原县饶了几圈,最终才缓缓从南面城门而出,一路上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 许许多多的百姓都被三千铁骑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见到堂堂郡守大人在给人牵马,又得知马上那位威武的将军乃是吕布后,一个个都惊呼不已、互相奔走相告。 越来越多的百姓闻迅而至,跟随在吕布的行驾周围,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他出城,往吕家村的方向而去。 吕布对此大为激动与兴奋。 衣锦还乡没有人捧场可不行,不枉他摆出这么大阵仗、特地让大军随行入城,就是为了多引起人注意,把排场弄大点。 毕竟动静越大,面子就越足! 只见吕布的行驾还没有到吕家村,就有许多好事的年轻人和闲汉跑到村里大声嚷嚷了。 “吕奉先回来啦!村里的人快出来迎接啊!” “你们吕家村出大人物了!” “吕大将军回乡咯!吕大将军回乡咯!” 一群人扯开嗓子吆喝,从吕家村的村头吆喝到村尾,很快就引起了许多村民们的注意,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张望。 当他们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位骑着赤红宝马、身着威武甲胄、身后跟着一群甲士的吕布后,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挖滴个亲娘哎!咋来了这么多兵!” “不会是匈奴人打过来了吧?” “放屁,这些分明是大汉的军队!” “吕奉先?是吕布吗?骑在那高头大马上的将军是吕布啊?” “没错就是吕布!我认得!” “大伙儿快出来啊,奉先衣锦还乡了” “吕布回来了,是吕布回来了!” “吕娃子现在出息了哩!” “瞧瞧这高头大马,这甲胄,吕娃子当了大官啊!” “好威武啊!” …… 吕家村的村民们全都从家里跑了出来,一个个用激动且羡慕的目光看向马上的吕布,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这高头大马、这甲胄、还有身后跟着的那么多士兵,排场简直大到了极点,让他们深感与有荣焉。 听到这些最为熟悉的村民们的赞美和议论,吕布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他压下心头的兴奋,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我……” 话未说完,一道充满惊喜且苍老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传来:“吕娃子回来啦?真是吕娃子?” 只见人群从中分开。 一名须发皆白、身材佝偻、拄着杖的老者从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见到此人,吕布连忙翻身下马。 这可是他们吕家村里面辈分最高的长者,连他都得喊一声三叔公。 无论当了多大的官,长辈还是得认的,肯定不能坐在马上等人家长者过来见他。 “三叔公,您老……” 吕布迎上前去,就想开口问候。 却没想到村长却直接越过了他,走到五原郡守面前,激动地道:“吕娃子啊,这么多年你咋不回来看看哩。” “咦?吕娃子你咋个头还变矮了,我记得伱以前没这么矮啊?” 五原郡守被村长拉着手,表情有些僵硬,想抽回来又不敢抽,只能将尴尬的目光投向吕布。 一名村民见此连忙上前,搀着村长道:“村长你认错人了,奉先他人在这。” 说着把村长搀到吕布面前。 村长努力睁眼辨认,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激动道:“对,对,这才是吕娃子!” 听到这许久未被人叫过的小名,吕布心中一阵温暖,颇有些唏嘘地问道:“三叔公,多年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好啊?” “好!好得很!” 村长十分高兴,攀着吕布的手道:“吕娃子你可算回来了哩!村里听说你当了大官,成了天子身边的红人,都为你高兴。” “你现在在外面当了啥官啊?” 吕布故作谦虚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当上了太尉,然后还被天子封了公爵。” 说完之后,他就准备开始迎接周围人的惊呼,但谁知一众村民都是面面相觑。 村长疑惑问道:“太尉,那是个啥官?” 对于他们这些泥腿子来说,他们并不清楚太尉、公爵的含金量,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县令就是天大的官了,郡守那和土皇帝没区别。 这两个名头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力,远远没有吕布的威武装扮、高头大马,以及身后跟着的那些甲士们带来的震撼大。 吕布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五原郡守闻言走上前去,笑容满面地对村长道:“老人家,太尉可是天大的官,全天下的兵马都得听太尉调动!” “还有公爵,这爵位比侯爵更高,仅次于王了!” “温公眼下可是真正的天子之下,万人之上,日后肯定要官拜大将军,这官可比你们吕氏的祖宗、秦相吕不韦的官还要大!” “真正的光宗耀祖!” 五原郡守看得出吕布想要炫耀的心思,所以主动开口为他解释,而且尽量通俗易懂。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这番解释后,一众吕家村村民都纷纷瞪大了眼睛,震惊无比。 “调动天下兵马?这是天官啊!” “奉先当的官比吕氏祖宗的官还大?” “哎呀,这真是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 “奉先真是太有出息了!我提议吕家的族谱要给奉先单开一页!” “这哪够!上香都得头一柱!” “太威风了啊。” 众人惊呼不已,全都向吕布投去敬畏的目光,因为这样的官职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了。 “你是……” 村长疑惑地看向五原郡守。 五原郡守笑道:“我是五原郡的郡守,温公此番还乡,我特地随行陪同。” “郡、郡守?” 村长听了大吃一惊,他不清楚太尉是个什么样的官,但他知道郡守,那可是他们五原郡的天! 这样的大官,居然只能在旁边陪同吕布? 村长拉着吕布的手,激动道:“走、走!吕娃子,咱们去给祖宗、给你爹娘上香!” “我吕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啊!让咱们吕家村出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后生!” 他们吕家村里的吕家,连吕氏旁支的旁支都算不上,然而居然出了一个比吕氏祖宗吕不韦还要大的大官! 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吕布给五原郡守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接着就要搀扶村长,与他一起前去上香。 “让我来,我来就行。” 见到吕布要上手,之前那名搀扶村长的吕氏村民连忙说道,顺手将村长搀了过来。 吕布看向这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了一番后终于认了出来,颇为惊喜道:“你……是李虎?” 这是他少年时的一个好友,当时他们一同习武、打猎、参与县军杀匈奴,只是后来他选择离开九原县出去闯荡,而对方则选择留在家乡。 骤见故友,吕布的心情十分高兴,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如连珠一般涌出,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挡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被吕布喊出名字,李虎稍稍一愣,接着眼睛也不由得亮了,脸上现出欢喜的神情,张了张嘴,却没有作声。 最终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对吕布拘谨地道:“回温公的话,草民正是。” 吕布似乎打了一个寒噤,他看着眼前神色充满敬畏的昔日好友,只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走吧。” 吕布没有多说什么,在心中叹息一声,在众人的簇拥下往祖坟方向而去。 …… 关外草原广袤无边。 不过如今正值冬季,而且刚刚落完大雪,所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茫茫,一眼望不到头。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他们以王庭为中心,内围部落拱卫着王庭,外围部落拱卫着内围部落。 越靠近中心地带的部落也就越富庶强大,地位越高,他们享受的牧野资源和水资源也就更加丰富。 如今大草原的中心地带,周围已经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部落,和原本分布的格局完全不同。 而究其原因,正是不久前马超带领西凉铁骑深入大草原,对各个部落展开残酷的屠杀,让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人人自危,不得不在大冬天进行迁徙,以防落得个部落被屠灭的下场。 匈奴王庭部落,最大最华贵的那顶王帐之中。 今日各大部落的首领们皆聚集于此,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散不去的愁容。 “伟大的单于,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乌孙部落的首领苦着脸说道,“最近关内的那群西凉军就跟疯了一样,深入草原屠杀我们的各大部落。” “他说我们的骑兵入关劫掠,杀了他们西凉军的首领韩遂,这完全就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长生天在上,我们如今哪里敢入关内劫掠?那群野蛮的家伙就是故意借这个理由来屠杀我们的子民!” “那个叫马超的人太可怕了!欺负羌人就罢了,如今连我们匈奴人也欺负!”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其他部落首领们的共鸣,纷纷开口诉苦,控诉汉军的罪行,一个个声泪俱下。 天可怜见,他们什么都没干,结果西凉军却反复进入草原屠戮他们,这也太不讲理了。 王位之上。 呼厨泉听着各大部落首领们的诉苦,也感到分外头疼,抬了抬手将所有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此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是西凉军内部的权力之争,那马超故意嫁祸给我们的。” “西凉军强大,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能躲就躲吧,反抗只会引来他们更加疯狂的攻击。” 呼厨泉叹息着说道。 一名部落首领道:“伟大的单于,您曾经助天子东归,立下过很大功劳,为何不去向天子求助呢?” “听闻马超已经归顺了天子,只要天子下旨,他肯定不回再对我们出兵。” 当初天子东归,呼厨泉身为单于,曾派右贤王去卑领兵护送,这可是一份大功劳。 呼厨泉摇头道:“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况且马超说我们杀了韩遂,我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虽然他清楚这件事完全是马超嫁祸给他们的,但他们却没办法证明清白,万一天子也同样这么认为呢? 只能找机会再去向天子解释。 这时候,右贤王去卑说道:“单于,最近我们在草原上发现了一支汉军的队伍,人数在千人左右。” “他们从并州过来的,看旗帜是并州牧高干的队伍,似乎是在逃命。” “高干?” 呼厨泉心中一惊,忍不住问道:“高干的兵马为什么会来草原?并州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他当然知道高干的名号,这人是并州牧,袁绍的侄子,兵马也十分强大,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去卑答道:“不久前,天子发兵攻打并州,如今高干现身草原,看来天子已经攻破了晋阳城。” “袁绍造反,而高干是袁绍一派的残党,他或许就是在躲避汉军追杀,所以才逃到草原。” “看路线他们似乎要去往乌桓。” 呼厨泉闻言感到颇为震惊。 先不说冬季发兵打仗有多么困难,关键是高干居然这么快就败了?并州可是有很多兵马! 短短几年时间,天子的军队……居然已经如此强大了! 就在呼厨泉沉思之际,忽然有一名斥候冲入王帐,只见这名斥候的脸上满是惊恐,还没等他发问,便直接颤声说道:“单于,是汉军!汉军抵达九原县了!” 这句话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色变! 而呼厨泉更是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问道:“有多少汉军?打探清楚了吗?” 斥候点头道:“打探清楚了,三千人。” 众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呼厨泉心头一阵恼火,忍不住出声呵斥道:“三千汉军而已,又不是三万,把你吓成这样?” 虽然汉军强大,但三千汉军对他们而言也算不了太大的威胁,不至于这么害怕。 但斥候却哭丧着脸,用压抑着恐惧的声音说道:“可是单于,那三千汉军的主将……是吕布啊!” 闻言,王帐之内,刹那间乌云密布。 包括可汗在内的所有人,都脸色苍白。 第288章 一汉当十胡!匈奴小崽子,你们的杀神回来了! 吕布。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却像是恶魔低语,让帐内所有人的心神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恐怖了! 多年之前,吕布尚在并州之际,就经常率兵和他们交战,手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匈奴人的血! 那时候吕布的名字就是恶鬼的代名词,在草原各部落之间一度能令小儿止啼,甚至获得了飞将军的威名! 即便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所有人听到吕布的名字,依然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这个杀星怎么又回来了!” 呼厨泉回过神来后,惊惧万分道。 多年前他还不是单于,因为年少轻狂不信吕布的威名,所以找到了个机会,带领五百骑兵去围杀仅仅带着十多骑的落单吕布。 那时候的吕布不到三十岁,他率领的五百王庭精骑直接被吕布给杀穿了,而他在一众精锐的拼死保护下才捡回了一条命! 吕布与他麾下的并州狼骑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什么叫天下无双,什么叫一汉当十胡! 从那以后,他便对吕布避而远之。 听到并州狼骑的名号,都忍不住发颤。 “吕布早就离开并州,在邺城去为天子效力,为何时隔这么多年又重返九原?” 去卑苦涩的说道:“单于,这次天子派兵攻打并州,领兵的主将就是吕布。” 乌孙部落的首领闻言惊恐道:“难道天子也认为是我们杀了韩遂,所以派吕布过来找我们的麻烦?” “要真是如此,那这三千兵马肯定只是先锋部队,要不了多久汉人的大军便会杀至!” “迁徙!我们要马上迁徙!” 不只是乌孙部落首领,其他部落首领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吕布的可怕是烙印在每个人心里的,他们对吕布根本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现在只想尽快逃跑! “都给我安静!” 呼厨泉蓦然大喝一声,愤怒的声音将帐内的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各部落首领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而呼厨泉并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眼神锐利的盯着去卑,询问道:“高干的兵马是什么时候进入草原的?” 去卑想了想,说道:“大概在两日之前。” “那就没错了。”呼厨泉闻言这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说道:“吕布不是冲我们来的,否则不可能只带三千兵马。” “高干刚刚逃入草原不久吕布就到了九原,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是为追杀高干而来。” 听到这番分析,众首领们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吕布只要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就好。 但是去卑仍有些担忧,忍不住道:“单于,我觉得不能排除吕布对我们动手的可能性。” “因为高干他们现在已经逃入大草原,再加上马超污蔑我们杀了韩遂,他说不定会以为我们和高干串通一气。” “到时候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一席话,让众人放下的心又再度悬起。 的确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 吕布的嗜杀还有鲁莽可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对匈奴人,更是毫不留情! “你觉得该怎么办?” 呼厨泉觉得去卑说的有道理。 不能用命去赌吕布的脑子。 去卑沉吟片刻后,眸中亮光一闪,说道:“我有一计,可保平安。” 呼厨泉脸色一喜,连忙追问:“你有何计,快快说来!” 去卑说道:“我们应该立刻出兵截杀高干,并将高干等人的头颅献给吕布!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的清白!” 吕布既然追杀的是高干,那他们把这群人都杀了送过去便是,免得吕布误会,或者最后找不到人拿他们出气。 “杀了高干?” 呼厨泉闻言不禁面露犹豫之色,“可是这么做就等于介入到汉国那些诸侯之间的纷争了。” 他不想介入到中原诸侯纷争当中。 上一代单于,也就是他的兄长于夫罗,就先后与袁绍、张杨、袁术等人一起联合对抗曹操,结果遭逢大败,最终重伤去世。 中原的水太深了,他不认为自己能把握的住。 去卑道:“大汉天子这次出兵是讨伐逆贼,我们帮助剿灭逆贼残党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只是顺从天子旨意行事而已。” “况且……” 去卑稍稍顿了顿,起身来到呼厨泉身边,附在他耳畔说道:“当初护送天子东归的时候,我们的兵马曾在关中劫掠。如今天子重掌大权,我们必须戴罪立功。” “不然等到日后天子想起来这件事来,想要秋后算账,那我们可就完了。” 呼厨泉的表情微微一滞,沉思片刻后点头道:“那好,你亲自领兵截杀高干,把人头献给吕布!” “除此之外再把之前在关中劫掠的财物、汉人都统计一下,找个时间全部送到邺城。” “如今的天子已经今非昔比了,连袁绍那样强大的诸侯都被天子击败,我们……必须要小心行事。” 去卑的话给呼厨泉提了个醒。 现如今的天子,不是当初东归时狼狈逃亡的天子,已经真正掌握大权、即将统一北方。 天子麾下不仅有吕布这样的杀神,还有神威天将军马超,和其麾下十万西凉军,想要对付匈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们得像之前一样,继续夹起尾巴做人了。 …… 草原,休渠部落。 在部落中央的一个帐篷里,休渠部落首领正与众多部落勇士们饮酒吃肉,高声谈笑着。 而在帐篷中央,则是有着一位位身段婀娜的女子在翩翩起舞,而这些女子全部都是汉人。 不仅如此,在帐内每一位勇士身边,也都有汉人女子陪侍,而坐在主位上的首领更是搂着两位美人。 “哈哈哈!跳的好!跳的好” “把外衣脱了继续跳!” 首领一口饮尽杯中酒水,然后将杯子掷到那领舞的汉人女子脚下,淫笑着说道,一只手还不老实地在身边美人身上游走。 他身边的汉家女子脸色微白,端着酒壶的手微微一抖,不小心泼洒到了首领的身上。 后者脸色顿时一变,直接反手一巴掌就抽在了她的脸上,将她给抽翻在地上,怒骂道:“贱人!伱没长眼睛吗?连侍奉人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说罢便继续施以拳脚,而被打的女子只是紧闭双眼、默默忍受着,而帐内其他汉人女子见到这一幕,眼中不由得升起悲哀之色。 “首领息怒,可别真把她打死了,如今这些水嫩嫩的汉家女子可不好得了,打死了可再难买。” 一名部落勇士开口劝道。 听到他的话,首领的神色不禁微微一变,然后重新坐了回去,闷头喝着酒。 另一名部落勇士叹道:“中原各大诸侯混战,打得一个比一个凶,入关游猎太危险了。” 匈奴人把去关内掳掠称之为游猎,而抢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战利品,其中当属水灵灵的汉人女子最为珍贵。 只不过中原局势变化,如今入关劫掠的风险太大,搞不好就会一去不回,所以越来越不敢入关去劫掠了。 “是啊,前段时间驻扎在关中的西凉军还杀入草原了,见到部落就屠,连小孩都不放过,太残暴了。” 一名勇士言语间都充满恐惧。 之前马超为了安抚西凉军的军心,派遣西凉军深入草原屠杀,许多部落都横遭此祸,简直令人胆寒无比。 “你们还没听说吧。” 又一名勇士放下手中的酒,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刚得到消息,吕布那个杀神也回到边关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 “吕布回来了?!” “那个传说中的杀神?” “这个魔鬼怎么会回来!” “他一定是来杀我们的!” 所有部落勇士们听到这个名号后,都吓得瑟瑟发抖,简直比听到西凉军、听到马超时的反应都大。 吕布的名声在这片土地流传太广了。 只有首领一脸不屑,冷哼说道:“狗屁杀神!十骑杀穿五百王庭精锐,十几年前流传的传说,你们还真信?” “还有那什么西凉军,什么天威将军马超,无非是仗着人多而已,有什么好吹嘘的!” “汉人怎么可能有咱们的勇士强!” 一汉当十胡,这种说法在两百年前那位武皇帝当朝的时候或许还适用,但现在的汉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面对首领的狂妄,帐内其他勇士们也不敢反对,只能纷纷出言附和,而这也让首领越发飘飘然了。 但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甚至连他们脚下的土地都隐隐在震颤! “怎么回事?!” 休渠部落的首领脸色一变,赶紧跑出营帐,然后他们就被眼前所看见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原当中。 一支千人铁骑向着部落袭杀而来! “汉军!是汉军!” 看着眼前这支军队的甲胄、武器还有旗帜,一名部落勇士的面色苍白,脸上有止不住的恐惧! “迎战!马上迎战!” 休渠部落首领第一个反应过来,顾不得不整的衣衫,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然而还未等他转身,一杆长枪不知从何处飞来,将他身体撕裂一个恐怖的伤口,直接贯穿。 一枪毙命! 紧接着一名武将飞马而来,将长枪拔出,甩净枪尖上的鲜血,冷冷下达了命令:“杀!” 这武将,正是高干! “杀——!” 上千铁骑直接冲入休渠部落当中,见人便杀,如同恶魔降临一般,根本无可阻挡! 不,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休渠部落是一个有三千人口的小型部落,部落内有八百余成年男性,皆是身体强悍、上马可战的强大战士。 但此时此刻他们面对高干率领的军队却只能被屠杀,这是一场根本毫无悬念的战斗! 高干的兵马简直是虎入羊群,无情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期间也有人想要奋起反抗,但是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惨嚎哭叫之声,在茫茫草原上回荡。 不久之后,整个休渠部落里除了抱头蹲在地上哭泣的老幼妇孺以外,还有着数百名跪地投降的部落战士。 至于首领早已毙命了。 高干骑在马上,扫了一眼这群俘虏,对身后一众将士们下令道:“所有人补充粮草食物、更换马匹,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他屠这个部落仅仅是为了掠夺食物和马匹而已,在茫茫草原上,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才能获得补给。 对他而言,直接屠杀可比交流要简单多了。 能抢根本没必要废话。 他虽然打不过吕布的军队,但杀这些匈奴人却很轻松,他进入草原后都是这样一路掠夺过来的。 “将军,咱们一路杀过来,不会引起王庭的注意吧?这边毕竟是匈奴人的地盘。” 郭援凑过来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们一路从并州逃出关外,人马跑的只剩下一千人了,如果遭遇匈奴大股部队,必然不会是对手。 高干道:“只要不杀鲜卑部落便无碍,我们加快行军,再有几日就能到乌桓的地盘,届时我们就安全了。” “少主如何了?” 他说的少主,便是袁绍的幼子袁买。 郭援闻言不禁摇头道:“少主本就体弱,接连行军着实有些吃不消了,我觉得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没时间休息了。”高干叹息一声,说道:“吕布已经抵达边关,要是让他找到我们的踪迹、追杀上来,我们必死无疑。” “吕布的军队可不像匈奴这般孱弱。” 他已经从之前屠的部落中得到了吕布抵达边关的消息,这也是他日夜赶路的原因。 郭援闻言,神情有些苦涩。 是啊,吕布的军队要是像这些匈奴人这么孱弱,他们又何必逃跑呢? 而高干和郭援的对话落在那群俘虏的耳中,顿时令他们心中生出惊恐和难以置信之意。 眼前这支战斗力恐怖的汉人军队,居然只是吕布的手下败将、被吕布追着跑来的? 一群被追杀的溃兵,居然能把他们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高干的众多兵马休整之际,只听见一阵震天的马蹄声传来,茫茫雪原上,有一支浩荡的大军向此地奔袭而来! “王庭的军队!是王庭的军队!” “王庭过来救我们了!” 一名被俘虏的战士见到那支军队的旗帜后,忍不住狂喜道,差点哭出声来! 高干抬头看向远处大军,瞬间就变了脸色,因为那向此地奔来的匈奴大军少说都有五千多人! 而他不久前才下令让全军休整、更换坐骑,现在根本来不及马上逃跑! “他娘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高干要紧牙关,抽刀怒喝道:“众将士听令,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