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偷心》 1、龙舌兰Tequila “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从树丛背后传来,紧接着低矮绿植上的树叶发出轻微响动,叶片上的雨水簌簌滴落。 雾城昨晚刚下过一场雨,今早又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场阵雨,地面积水未干,陷在一个个小坑里。 青石板路上的小水坑里荡起涟漪,一只三花猫从树丛里跳出来,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小花!” 梁幸站在两级阶梯之上,一脚踩着旁边的花坛,手里摇晃着一根剥了包装袋的火腿肠。 三花猫长长地喵叫了一声,然后竖着尾巴朝梁幸跑去。 梁幸蹲下身,把手里的火腿肠往前递,三花猫快速跳上台阶,一口咬住。 “瞧你饿的。”梁幸一边喂猫一边自言自语,“这么胖,你说你别是家养猫跑出来骗吃骗喝的吧,算了算了,看你长得这么可爱,吃根火腿肠阿肆应该也不会怪你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院门被人轻轻踢开,发出一声老旧的吱呀声,梁幸回过头,视野里出现两条穿着灰色休闲裤的长腿,顿了顿,梁幸抬头,看见了一张刚刚睡醒的冷漠又不耐烦的脸。 梁幸脸上立刻堆上笑容,抬手挥了挥,“嗨,醒了啊,阿肆。”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把林肆的皮肤照射得有些苍白,他微眯了下眼,从前往后捋了把凌乱的头发,露出一双深邃的眉眼,和额角那一条浅浅的疤。 林肆双手插兜倚靠着门,垂下眼眸看向那只正在偷吃他的火腿肠的花猫。 他抬脚踢了下梁幸的屁股,嗓音微哑:“我说我柜子里的零食都去哪了,原来都被你拿出来做慈善了。” 梁幸往前一趴,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我操!” 梁幸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站起来,委屈道:“你那零食你又不吃,都放过期了还不如拿来喂喂流浪猫呢。” 林肆呵笑一声,下巴点了点那只胖得跟猪一样的三花猫,“你管这叫流浪猫?” 三花猫吃完了火腿肠,惬意地低下脑袋往地上一躺,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喵~” “……”梁幸立刻转移了话题,拽着林肆回了院子,“哎哥,晚上有活动不?” “干嘛?” 梁幸用肩撞了撞林肆的,“出去玩儿啊,咱们搬来这都一星期了连门都没出,我听说巷尾的那家叫‘愁然’的酒吧挺有名的,而且他们酒吧老板是个大美女,去不去?” 林肆往院子里的摇椅里一躺,两条长腿大喇喇地敞着,拿出手机,懒洋洋地回一句:“不去。” “靠,现在美女都不吸引你了,阿肆,你不会是要出家吧?” 林肆点出游戏,闻言朗声笑了笑,“嗯,出家了。” 梁幸鄙夷地说:“我才不信,昨天我看你电脑里还有新下的片,就你这样还出家?” “你确定那不是你下的?” “滚啊,我不看制服的。” “我也不看,那应该是辉子下的。” “我操辉子喜欢看制服?” “唔,是吧。” 两人的交谈声隐没在门后,巷口的青石板路从阶梯下方蜿蜒上来,一抹窈窕身影穿过朦胧水雾出现在阶梯尽头。 “来福。” 温宿安朝躺在一家店面门口的三花猫叫了声,三花猫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舔毛。 “吃饱了就不认人,你还真是百家猫。”温宿安走过去,拎起裙摆蹲下来,戳戳它圆圆的胖头。 三花猫仰起头,眯着眼睛蹭了蹭温宿安的手指,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她。 “切,现在知道讨好我。” 温宿安摸着它,抬头看向这家一星期前刚开业的店。 ——【苦思】 一家装修得十分简洁的纹身店。 苦思,愁然。 温宿安笑了笑,看来这家纹身店老板也是个深受青春伤痛文学毒害的中二少年,取的名字都跟她一样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 时间不早了,温宿安又给三花猫放了点猫粮,这才起身离开。 —— 在烟巷深处,一家挂着【愁然】牌匾的酒吧在晚上六点正式投入营业,温宿安推开一扇古色古香的木质门,酒吧员工正在做营业准备,一个乐队站在台上调试着设备。 员工见到门口的人,纷纷招呼着。 “温姐。” “温姐!” “晚上好温姐。” “温姐温姐,你来!”梅粟迎面跑来,挽着温宿安的胳膊把她往旁边拉了拉。 梅粟指着台上的主唱小哥,花痴地说:“你看我请的这个主唱帅不帅,我靠我之前去请他们乐队来驻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的,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答应了!” 温宿安认真看了眼,点头,“嗯,那小哥哥是挺像你的款的。” “是吧是吧,姐你要是能把他们签下来常驻就好了。” “你给钱啊?” “额……” 温宿安拍拍梅粟的屁股,和她说:“马上要营业了,先工作,你要是表现好我就去帮你谈。” “哦耶!温姐万岁!” 温宿安走到吧台前,调酒小哥腼腆地叫了她一声温姐,着手给她调酒,全程都不敢抬头。 温宿安接过鸡尾酒,看着调酒的小伙子无声浅笑,未说什么。她脚尖一点,手撑着台面坐上高脚凳,然后手掌轻轻用力,转了个面。 晚上六点整,酒吧准时营业,客人陆续进店,在店员有条不紊的招待下落座,台上的乐队正式投入演唱。 温宿安背靠着吧台,一条胳膊往后轻撑台面,被吊带连衣裙包裹的身材在这个姿势下显得更加玲珑有致,她抬手拉起滑落下去的披肩,低垂着头在手机上打字。 【w.】:你今天几点下班? 【顾政】:看情况,应该会加班。 【w.】:来接我吗? 【顾政】:不知道,我可能凌晨才能到家,你下班了就先回家。 【w.】:嗯。 温宿安没再回复,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双手拢着披肩收紧,看向台上的演出。 —— 晚上十点,酒吧门口。 “走走走,今天我请客!”才一晚上梁幸就叫来了一帮哥们儿,又拉上林肆,说要带他破破戒,解解压。 林肆拗不过他,又想到和兄弟们好久没聚,便答应了。 一行七/八个人在卡座找了个位子,招呼来服务员点了几瓶酒,罗子辉叫来的同行的女生依次落座。 一个穿着抹胸裙的黑发女生坐在林肆身边,她俯身倒了杯酒,递给林肆。 “林哥。”温温婉婉的一声轻唤,带着少女的娇羞和婉转,林肆循声看去。 女生抬起盈盈的眸子,把酒杯往林肆手边又递了下,“酒。” 林肆垂眸无声地盯着她看一会儿,瞧不出是什么情绪,片刻后,他勾了下唇,接过酒杯。 “谢谢。” 罗子辉看到林肆这边的动静,凑过来和林肆说:“林哥,这妹子正不正,是你喜欢的类型不?” 林肆把那杯酒放回玻璃桌上,靠回沙发,闻言睨了他一眼,“无不无聊。” “嘿,我这是为你着想,那你说你喜欢哪样的我帮你留意留意。” 林肆懒得搭理他,在罗子辉继续说个不停的时候忽然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把人往后拉,被他挡了好久的舞台这才完全出现在眼前。 台上的灯光暗下又重新亮起,聚光灯下,女人一头乌黑长卷发,身上穿着一条简约的黑色吊带长裙,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披肩随意地挂在臂弯处,一头的流苏垂在地面上。 她单手握住话筒,撩了撩发,红唇轻启:“接下来一首《处处吻》,送给大家。” 台下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操,美女啊。”梁幸看得眼睛都直了。 罗子辉立刻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这个美女酒吧老板,是不是超正点!” 隔着欢呼的人群,林肆望着台上的女人有一瞬间出神,她随着音乐轻摇着身子,粤语的发音很标准,慵懒而又性感的烟嗓和她的外貌相得益彰。 “你小心 一吻便颠倒众生 一吻便救一个人 给你拯救的体温 总会再捐给某人 一吻便偷一个心 一吻便杀一个人 ……” 她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性感却不风骚,不卖弄,却能牢牢抓住人心,林肆遥望着她,眼中情绪波动。 “我操,真是绝了,林哥,是不是绝美。”罗子辉凑过来激动地说。 一张大脸挡住视线,林肆回过神,眉头轻蹙,“啧,你很吵。” “哪里吵了,我这才只说了一句话。” 一首歌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温宿安今天心情还不错,大方地给全场八折,引得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她走下舞台,梅粟还没从她的歌声中回神,见温宿安下来,她迎上去,“就唱一首啊?再唱几首呗。” 温宿安把披肩取下来随手折了折,塞给梅粟,“别得存进尺啊你,说好一首就一首的,行了,这边你看着点,我回去坐着了,年纪大了,累得很。” 温宿安走回吧台边,臀部一抬坐上高脚凳,高跟鞋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踢着凳子下面的横杠。 另一边,罗子辉用手肘怼了怼林肆,怂恿他:“回来了回来了,哥,你这么帅,出马绝对有用!” 林肆斜了他一眼。 梁幸也起哄:“阿肆你别装啊,刚才我看见你眼睛都看直了,这会儿倒假正经了,是不是男人。” 林肆觉得,他今晚要是不顺着这几个人的意,怕是都出不了这酒吧的门,于是他懒懒起身,朝温宿安走去。 一小时前发给顾政的消息现在还没回,温宿安有些心烦,却又无可奈何。 身侧的光线在这时被人挡住,温宿安转头看去。 男人在她身旁的高脚凳上落座,他个子很高,一只脚搭在横杠上,另一只脚的脚尖轻轻点地,指尖在桌面轻叩了两下,他说:“一杯龙舌兰。” 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调酒小哥动作利索地调酒,男人侧过头来,舞台上的灯光正好照向台下,深蓝色的射光滑过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最后扫过那淡红的薄唇。 他们在这一秒对视。 酒吧里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温宿安见过人间百态,也见过不同的人与不同的样貌,但她还是会十分客观地说,这人是个帅哥,而且还是那种特别招女孩喜欢的帅哥。 再准确点,像个渣男。 温宿安不慌不忙,弯唇笑了笑。 调好的酒被推上桌面,林肆端起酒杯,像是随口一言:“你唱歌很好听。” 温宿安淡定回应:“谢谢。” 林肆的这杯龙舌兰只加了点冰块,他轻抿了一口,将酒含在口中,待舌头微麻时再慢慢咽下。 温宿安很少看见这样喝龙舌兰的人,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林肆抬起眼,挑了下眉。 温宿安和他解释:“只是很少看见纯饮龙舌兰的人,大家一般都会加盐和柠檬。” 林肆点点头,放下酒杯,“嗯,喝法很多,我主要是嫌麻烦。” 温宿安被逗笑,她说:“确实,流程太多,还不如纯饮来得畅快。” 酒吧内的音乐不知何时换成了节奏轻慢的爵士曲,带着点黏腻感的暧昧逐渐凝结在空气中。 目光的焦点相触,又是在酒吧这样的环境中,成年人的感情一触即发。 “女孩子比较适合喝日出。”林肆紧锁着温宿安的眼眸,和她提议,“喝一杯?” 这是成年人之间不言而喻的信号,温宿安不避不让地与他对视,半晌,她笑言:“哪有让客人请我的道理,你想喝什么和他说,记我账上就好。”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亮起,温宿安看了眼来电提示,拿着手机走下高脚凳。 “小姐姐。” 另一侧忽然传来声音,温宿安看过去,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小男生挠了挠头,有些紧张地询问:“能加个微信吗?” 每个人的搭讪方式,都是从要微信开始,但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温宿安笑了笑,没有拐弯抹角:“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小男生顿时红了脸,立刻道:“不好意思。” 手机还在震动,温宿安边按下接听边往外走。 一抹冷调淡香拂过,林肆坐在高脚凳上,侧靠着吧台,看着那个小男生似笑非笑地说:“小兄弟,来酒吧这种地方,这样的搭讪方法已经过时了。” 小男生更加不好意思了,逃也似的跑了。 林肆轻笑了声,转回吧台,调酒小哥问他:“先生,您还想喝什么?” “不用了。” 林肆侧过头,看到温宿安走到门边,白藕似的手臂拉开门,室外的风吹进来,拂起她肩头的发,也塑紧了她腰间的曲线。 盈盈一握,曼妙多姿。 林肆收回视线,抿尽杯底的那一点龙舌兰。 “可惜了。” 2、尼格罗尼Negroni “老婆!我要回来了!” 渠小昭标志性的大嗓门从电话里传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温宿安就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听见她的话,温宿安这才开口:“什么时候?” 渠小昭说:“我现在在机场了,明天下午到吧,来接机不?” 酒吧门被打开,门上的风铃叮铃轻响,温宿安往旁边让了一步,和她熟识的顾客与她挥手,“走了啊老板娘。” “好,拜拜。”温宿安和他们挥挥手,初秋的夜晚气温稍许有些凉,温宿安缩了缩肩膀,这才回渠小昭:“来呀,你把航班号发我,我到时候去接你。” “好。” 渠小昭听见了她那边的声音,又问道:“你现在还在店里呀?” “嗯,对呀。” “你现在要营业到什么时候啊,大晚上的别不安全。”渠小昭有些担心。 温宿安笑了笑,将头发拢在耳后,“最近客人越来越多了,我也总不能十点就关店吧。” “长得漂亮就是好,你那现在都变成网红打卡地了吧。” 温宿安在三年前开了愁然酒吧,由于酒吧位置在巷尾,当时来光顾的人都很少,温宿安花了三年慢慢把酒吧从亏损做到有一点盈利,三个月前,她穿着一件改良版旗袍依靠在酒吧门口抽烟的样子被人无意间拍下来传到了网络上,她因此意外爆火,被誉为“最美酒吧老板”,从此她的酒吧宾客络绎不绝,这几个月下来温宿安忙的晕头转向。 酒吧生意好她当然是高兴的,只不过这也给她带来了烦恼,那就是来酒吧找她要联系方式的人也越来越多,为了避免被打扰,温宿安也有一周没来了。 “我现在倒希望热度慢慢降下去,每天来的人可太多了,我可熬不住。”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温宿安才会话多一些,她和渠小昭吐槽着,听得渠小昭直骂她凡尔赛。 “那你现在那么晚收工,要注意安全啊,最好让顾政去接你,你们那虽然治安还可以,但是大晚上的保不齐会遇到什么坏人。”渠小昭提醒道。 温宿安脸上的笑意淡了一分,她说:“嗯,我知道。” “对了,你们俩昨天不是周年纪念日吗?你们咋过的?” 提到这事,温宿安的笑意渐渐消失,听见她沉默,渠小昭小心翼翼问:“你们不会没过吧?吵架了?” “没。”温宿安环抱着手臂,抬头看着黑沉的天空,“他最近忙,回来都凌晨了。” 渠小昭呵笑了一声:“他那什么工作啊能忙成那样,一个纪念日都抽不出时间来?安安,我跟你说你别太懂事了,女人越懂事男人就越放肆,到头来还要怪你没有要求,你别太惯着他你知道不?” 温宿安没什么感情地扯了下嘴角,淡淡道:“我能要求他什么啊,而且他也是在为了我们的未来在奋斗,我也不能太无理取闹了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唉……算了算了,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渠小昭说,“那你们计划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 这个词着实让温宿安愣了愣。 她记得前几年她还和顾政提过结婚这事,当时顾政说他现在的经济条件不好,怕委屈了温宿安,所以想要奋斗几年,等他有经济实力了一定会给温宿安一个完美的家。 温宿安知道顾政的辛苦,所以这几年来她什么抱怨都没有,为了减轻顾政的负担,她把父亲给的那笔钱在烟巷租了个店面,开了间酒吧以补贴家用。 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而结婚这词他们好像都没再提过。 温宿安不想渠小昭误会顾政,便说:“快了吧,反正他说有计划的。” “行吧,那我先预定一个伴娘位哦。” “不用预定,我肯定给你留的。” —— 林肆回到座位上,远程目睹了全程的罗子辉和梁幸连忙凑上来。 “什么情况?连你出马都失败了?!” “阿肆,难道你真的年纪大了魅力都减弱了?不能够啊!” 林肆面无表情地推开两个人,往沙发上懒懒一靠,“她有男朋友了。” 罗子辉和梁幸愣了一下,然后感叹:“靠,这年头美女果然抢手,可惜了可惜了。” 罗子辉眼珠子一转,贼兮兮地说:“哥,有男朋友咋了,没结婚就都有机会,你……” 一声闷响,林肆抬脚毫不留情往罗子辉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人差点踹飞出去,还好被梁幸接住。 林肆抬眼,满眼不耐,“是不是有病?” 梁幸也敲了罗子辉一个脑门,“辉子你是不是有病!咱林哥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去做三儿呢!” 罗子辉喝得多,也意识到这句玩笑话说过了头,连忙给林肆赔笑道歉。 那个黑发抹胸裙的小姑娘观察到他们几人的动静,默不作声地朝林肆挨近了一点,“我听我朋友说,温老板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好多年了,感情好得很呢,上次听他们员工说,可能都快结婚了。” 林肆置若罔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个女生叫琪琪,她的室友是罗子辉的女朋友,今天她也是跟着室友一起来玩,见到林肆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一见钟情了,所以一整晚她都在想方设法引起林肆的注意,可林肆好像对她反应平平。 “林哥。”琪琪柔声叫了林肆一声,温温柔柔地安慰他,“你人这么好,肯定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女孩的。” 听到这话,林肆终于有了反应,他勾唇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问她:“我很好?” 琪琪呆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点了下头。 林肆说:“你才认识我多久,就知道我很好了?” 被他这样直接地注视着,琪琪忍不住红了脸,急忙躲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感觉……感觉你,你不是坏人。” 林肆的眸光沉了一分,半晌,他移开视线,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烟。 他低头咬住烟蒂,低沉磁性的声音含糊在嘴里,“那你的感觉不太准。” 说完,林肆起身,长腿一迈走出卡座。 有人问:“你干嘛去?” “抽烟。” …… 门上的风铃声再次响起,温宿安扶着门把的手还未用力,门就忽然被拉开。 室外的风一瞬间吹入,夹杂着一股清冷的淡香,林肆身形一顿。 两人愣了小半秒,林肆先扶着门往旁边让了半步,温宿安轻点头,和他道了声谢谢。 擦肩而过,再无多的话语。 理智而有分寸的成年人一向点到为止,没人会对见过一面的人死缠烂打,林肆不是这种性格,温宿安就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于是重新回归陌生人,是他们不用明说的一种默契。 林肆咬着烟翘了下唇角,走出酒吧,风铃声轻响,重新隔绝开两个世界。 —— 凌晨,酒吧结束营业。 温宿安的酒吧营业时间短,也不像别的地方一营业就是一个通宵,她这地方与其说是个酒吧,倒不是说只是个喝酒听歌的小店罢了。 送走客人后,温宿安检查了下店内的电源,然后套上风衣,和一个顺路的女员工一起往外走去。 雾城的治安一向很好,烟巷这边即便是到凌晨街道上也有不少人,所以这个点回家也不会感觉到害怕。 温宿安看了眼手机消息,发现顾政给她回了短信,说是公司有点事,他还得加会儿班,等会儿回来。 回完消息,温宿安把手机握在手心,和同事慢慢走回家去,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清脆回响。 “温老板。” 走出几十米,温宿安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 她回过头,看见两个醉醺醺的男人。 温宿安打量了他们一会儿,猜测应该是酒吧的客人。 两人朝她走近,温宿安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并把那个员工挡在自己身后,声音冷厉:“干什么?” 两人愣了愣,随即又笑起来,和她说:“温老板,别害怕,就是看你们两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们送送你们?” 温宿安脸色阴沉,回绝:“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拉着员工转身就走。 不过几步,身后的男人追上来拦住了她,温宿安反应敏捷地躲开他们伸过来的手,声色严厉:“让开!” 男人因她的态度有些恼怒,语气也不如前面那般好,“你他妈的叫什么叫!老子是你客人,客人是上帝明白吗,现在上帝让你陪我们吃个宵夜听懂了吗!”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女员工早就吓得不行了,温宿安紧抿着唇,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慢慢移到身后,去按紧急联系人通话按钮。 一下, 两下, 三…… “哟,上帝还吃宵夜呢。” 一声沉哑的男声忽然响起,两个流氓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回头望去。 巷口的一片黑暗中,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忽然一阵火苗跳跃,照亮了男人的下半张脸,显现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咬着烟的淡红薄唇,烟头猩红一闪,唇瓣闭合再张开,吐出一团白色烟雾。 那两人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出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扬声问:“你谁啊你,要你管啊,哪凉快哪呆着去!” 一声火机的轻响,火光亮起又灭下。 地面上散落的石子被踢开,从黑暗中滚落出来,停在那人面前。 黑暗中的身影站起,踱步而出。 林肆一身黑衣,轻抬着下巴,微眯着眼,隔着烟雾笑了笑,颇有些不正经的意味。 他说:“巧了,我也是她上帝。” —— 嘭的一声重响,另一个男人也被撂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 林肆拍了拍沾灰的裤腿,然后摘下烟瞧了瞧,刚好燃尽。 他低垂着眼,两指弯曲,像似随意地那么一弹,烟头正正巧巧地飞落在那个说自己是上帝的男人的手背上。 “啊!” 男人被烫的直甩手,不服气地从地上爬起来,可看到两人的身高差距之后又不敢再次上前。 林肆歪了下头,“继续?” “你!”男人指了指林肆,又回头瞪了眼温宿安,“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他骂骂咧咧地扶上自己的同伴,快速离开了小巷。 巷子里重新恢复安静,温宿安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林肆也同一时间转过头,两人再次对上视线。 “……” “谢谢。”温宿安先说。 林肆闭了下酸涩的眼睛,声音懒懒,“客气。” 林肆提出护送她们回家的时候温宿安没有拒绝,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她确实有些害怕,虽然她和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今天才认识,但她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女员工的家更近一些,他们俩将她送回家后,才往温宿安家走。 路灯下,一前一后两个影子被拉得很长,温宿安走在前面,林肆隔着五米跟在她身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到了温宿安小区门口的马路上。 她还是有些提防,在这里停下,回过头和林肆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今天谢谢你,非常感谢。” 林肆看了眼这个老式居民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这么晚回家你男朋友都不来接?” 温宿安握着手包,没说话。 行。 林肆无所谓地笑了笑。 一路相安无事,他也确实帮了她,温宿安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于是在林肆即将转身的时候她问住他:“先生,今天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不过下次如果来愁然,我可以给你和朋友免单,方便告诉我您的姓名吗?” 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角,也吹乱他松软的发,站在路灯下隔着这样近的距离,林肆才发现温宿安的鼻梁右侧有一颗淡淡的小痣,不算妩媚,倒给她增添了点可爱。 “先生?” 视线从那颗小痣上移开,林肆望向她,勾了下唇。 “林肆。” 温宿安侧了下头,不确定道:“四?” 他笑,语气颇显张扬,“肆无忌惮的肆。” 3、教父God Father 林肆沿着空旷的街道往回走的时候仍对自己今晚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 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有的时候甚至用淡漠冷情来形容更为合适,什么出手相助这样的事从来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所以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在酒吧外面抽烟时,他无意间听到两个男人的谈话,他们的言词间尽是不着边际的荤话,林肆听着也没在意,只不过在最后听到了温宿安的名字。 这个他今晚才见了一面的女人,温宿安确实是他的类型,在台下见到的第一眼,他就控制不住被温宿安吸引,只不过一时的动心并不能算得上是喜欢,在知道温宿安有男友后,他就不打算继续纠缠。 当时听见那两个人男人的交谈,林肆也没太多的反应,抽完一支烟后便又回到了酒吧里。 凌晨十分,林肆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那两个男人说的话。 【超正点的,胸大屁股翘,一看就很好干!】 【你胆子可真大。】 【怕什么,不真干摸摸也行啊,那边有一段路没监控,放心。】 林肆坐在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从衣柜里随便拎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一直护送温宿安到小区门口,她对他已经说了十几个谢谢,那样子仿佛真把他当成了什么好人,而内心那压抑住的冲动情感也微微波动。 这一瞬间林肆想,要是温宿安是单身,他肯定就要追她了。 只不过,可惜了。 纹身店门口的灯还亮着,三花猫蜷缩着身子窝在灯下的草丛里睡觉,林肆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然后冲着猫喂了一声。 三花猫懒洋洋地睁开眼,困倦地看了林肆一眼,又重新缩回去。 灯下猫身的阴影,在微微发抖。 林肆把着门停顿了两秒,然后拉开院门,叫它:“小花。” 三花猫重新睁开眼,小声地喵了一声。 林肆翘了下唇角,忽然大发慈悲,朝它挥手,“进来。” 门被拉开一半,三花猫仿佛听得懂他说的话,立刻从草丛里爬起来,摇着尾巴钻进了门内。 它一点都不怕生,进门后大摇大摆地往屋内走,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 进入里屋,林肆从一旁扯过一张地毯,一人一猫对视着,林肆对它说:“你晚上睡这,在外面不准闹不准吵,也不准上二楼,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这一次三花猫也看不出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歪着脑袋看了林肆一会儿,然后屁股一塌,往地上一坐,开始没羞没臊地舔起了脚和屁股。 林肆嘴角一抽,摇了摇头。 他今晚真是被菩萨上了身,不然他怎么又是英雄救美又是帮助小动物的,他真是闲的没事干。 外头的灯只留下一盏,林肆拎着外套慢悠悠地走上二楼,身影被唯一的光源拉得很长,最后在一声落锁的声音之后,一切重归于平静。 三花猫无声地走到那块地毯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眯着眼睛躺了下去,然后张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两只小爪子往前一伸,脑袋靠上,它也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温宿安回到家的时候顾政仍未回来,她也懒得等他,洗漱完后上床睡了。 但可能是今晚受到了惊吓,温宿安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动静。 顾政回来了。 温宿安闭着眼躺在床上,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可等了半天顾政都没进屋,就在她按捺不住准备出去看看时,房门被打开。 窸窸窣窣一阵动静,温宿安感觉到被子的一角被人掀起,床垫往下塌了塌。 顾政背对着她侧躺着,五分钟后,传出了呼噜声。 黑暗中,温宿安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望向顾政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本想等他回来告诉他今晚自己差点受欺负了,想听他的安慰,想被他温柔地拥抱,但一切和想象的都不太一样,她无处宣泄,唯有一个人度过恐惧。 温宿安勾了勾唇,无声轻笑,她侧过身,和顾政背对着背,谁都没有碰到对方一点。 她想,告诉他有什么用呢,顾政还没有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有用。 —— 第二天清晨,顾政起床时动静有些大,把温宿安给吵醒了。 温宿安起身坐在床上,看着顾政在卫生间里进进出出,等他洗漱完,顾政才走出来摸了摸温宿安的脑袋。 “怎么不再睡会儿?” 温宿安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你声音太大了。” “抱歉。”顾政穿上白衬衫,系上领带,颇有种成功人士的感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和温宿安说:“我这两天要跟领导去出差,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温宿安点头,“嗯没事,昭昭回来了,这两天我让她来家里陪我好了。” “她回国了?” “嗯。” 顾政穿上西装外套,理了理头发,一丝不苟又成熟稳重,他拍去衣角的一缕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好好招待人家。” 温宿安凝视着顾政好一会儿,顾政才察觉到她的视线,问:“怎么了?” 对视片刻,温宿安弯了下唇,“没事,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顾政也没继续追问,拿上东西就出了门。 在感情里,温宿安不太喜欢无理取闹,也不喜欢矫情,所以有的时候她都当做不在意,让小事就那样过去。 顾政走后温宿安也没了睡意,起床吃了个早饭,收拾收拾便出发去机场接渠小昭。 渠小昭是温宿安的高中校友和大学同学,毕业后出国工作,一般一年才回来一次,距离上一次两个人见面也有大半年了。 遇见老友,温宿安心里的不愉快顿时都被抛到了脑后,她带着渠小昭去吃饭去玩,一连疯玩了三四天。 第五天的时候渠小昭的假期余额告罄,不得不返回工作岗位。 “你要是能在国内工作就好了。”送渠小昭走的时候温宿安还挺舍不得。 渠小昭安慰她:“我公司之后有个项目会转回国内,我努努力,说不定能被调回来。” 温宿安笑了笑,“那就等你成功了再说。快走吧,别误机了。” 告别渠小昭后,温宿安没了什么事做,便临时决定去愁然看看。 这个点,酒吧刚营业,温宿安没提前通知任何人,跟着几个客人溜进去,一下子就抓到了在摸鱼打游戏的梅粟。 “梅粟小朋友,你还真是没数啊。” 一声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梅粟被吓得惊叫一声,手机都差点扔地上。 她回过头来,看到是温宿安后才提上一口气。 “温姐你吓死我了!” 温宿安冷冷地看她一眼,伸手扭住梅粟的耳朵,“吓你怎么了,上班时间还玩游戏,我平时是不是太惯着你了,那个乐队你不想签了是不是。” “别别别!”梅粟立刻认怂,“我错了姐,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最近有些散漫我承认,您想怎么罚我都成,可别把气撒在我的哥哥身上啊!” 温宿安被梅粟这油腻的撒娇恶心的不行,说了她几句后赶紧溜回了吧台。 调酒的小帅哥见到温宿安,还是跟从前一样低着眼腼腆地喊一句温姐,这次终于是把温宿安给逗笑了。 她说:“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调酒小哥立刻道:“没有!” 梅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揽着温宿安的肩膀,调侃道:“人家是看你太漂亮了,害羞呢!” 这话一说,果然调酒小哥的脸都红了。 温宿安笑笑,又骂梅粟,“别总欺负人家,你怎么又跑过来了,干你的活去。” “我那边没什么事,好几天没见你我想……” “嘭——!” 酒吧的角落处忽然传出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店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恐地朝那处看去。 温宿安脸色一沉,循声朝那处走去。 “我告诉你们,这家店啊,它就是个黑店!私底下做着不正常的勾当,你们女孩子啊可得注意了,我上次还看到一个喝醉的小姑娘被一个男的抱上二楼呢,说不定啊,这里面就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交易!” 温宿安走近,一眼就看到了举着半个破碎的酒瓶大放厥词的男人。 她认出来了,这人是前几天晚上企图对她图谋不轨的其中一个男人,温宿安又寻找了一下男人身旁的人,果然看见了另外一人。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两个人的目的了。 那天他们让她等着,估计就是等这么一天故意来报复的。 “你乱说什么呢!”梅粟是个暴脾气的,一听着污蔑的话就忍不了,温宿安拉住她的手,把人往后带了带。 温宿安沉着冷静地看着那人,笑着说:“是么?你有证据?” 男人眼神闪了闪,一旁的另一个男人接道:“怎么没证据,我妹妹就是在你们酒吧里失踪的!肯定是被你们拿去卖了!” 听到这,温宿安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按了按眼窝,憋回笑意,眉梢轻挑,“你这人说话还怪有意思,自己耍流氓不成就凭空捏造一个妹妹出来,那你说说,她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是什么时间在我们这失踪的,失踪了报案了吗?警察给线索了吗?有明确证据指向了吗?” 温宿安一连串的提问把那人直接问懵了,另一个男人用手肘怼了怼那人,接着说:“反正搜一搜就知道了,我妹妹绝对就是被你拐卖了的!” 温宿安双手环胸,挑了下眉,“哟,又变你妹妹了啊?” 愁然的员工哄堂大笑。 两个男人顿时气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又砸了一瓶酒,爆裂开的碎片蹦到温宿安脚边,温宿安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忽然被人拉住胳膊用力往旁边一拽。 “愣着当靶子呢?” 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宿安仰起头,看见了林肆那张依旧冷漠的酷哥脸。 两人看到林肆,更加起劲了,扯着嗓子嚷嚷:“瞧瞧!就是这个男的,就是这男的和这老板勾结把我妹妹给拐卖了的!今天我哪怕把酒吧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我妹妹给找出来!” 那边的沙发上站起来几个人高马大的肌肉男,看起来挺像是专业打手。 温宿安往后退了退,撞上林肆的胸膛,她停住脚步,有些紧张地问:“你行不行啊,他们看起来都挺会打的。” 林肆舔了下后槽牙,看着眼前几个壮汉真的十分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说:“不行。” 温宿安:“?” “报警吧,警察叔叔可比我厉害多了。” 温宿安:“……” 上次看你打架不还挺牛逼的。 事情毕竟复杂,温宿安还是给角落的员工递去一个眼神让他们报警。 温宿安还想说什么,余光忽然瞥见一样东西朝他们飞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往旁边躲,耳边发出巨响,她被人带着一个踉跄撞到吧台边上。 “啧。”林肆不耐地皱了下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温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猜测到是林肆帮她挡了一下。 “你没事吧?”温宿安低头去看他的手,却被林肆捏着后颈往后拉了拉。 “会打架吗?”林肆问。 温宿安摇摇头。 “那就在旁边待着。”林肆慢条斯理地摘下手上的手表和戒指,给温宿安,“伸手。” 温宿安接过他的贵重物品,见他这样子像是在备战,于是问:“你不是打不过?” 林肆垂着眼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是啊。” 紧接着,他微弯下腰,凑近了点,含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揶揄,不太正经:“那你在旁边给我喊加油,说不定就打得过了。” 4、薄荷茱莉普Mint Julep 之后的一切都像上世纪港片《古惑仔》里的镜头,现场一片混乱,椅子桌子倒了一片,遍地都是碎了的酒瓶子,尖叫声充斥了整间屋子。 林肆个子高,人看着瘦但是力气不小,长腿往前一伸就把一人踹翻在桌子上,紧接着他左手挡住侧方的攻击,手腕翻转控制住那人的手,右手握拳跟着上去,嘭的一声闷响,那人的嘴角直接渗出一抹血。 梁幸刚从外面进来,见到眼前这一幕直接吓傻,他不就让林肆进来占个座嘛这人怎么就跟别人干起来了。 但毕竟是自家兄弟被欺负,梁幸卷起袖子也冲入了战场,温宿安拉都拉不住。 还好这场闹剧持续不久,前后大约几分钟,警察来了,现场的混乱被平息下来,徒留下遍地的狼藉和衣衫不整的斗殴人员。 温宿安把钥匙交给梅粟,和她说:“等会儿不用营业了,直接关店吧,我去一趟派出所。” “温姐你小心啊。” “嗯,没事。” 警察带走了所有斗殴的人员,温宿安作为酒吧老板也跟着一起去调查,梅粟看着温宿安上了警车,纠结半晌还是给一个人打了一个电话。 —— 派出所。 警察在电脑上记录着这次案件发生的事情经过,全部记录完毕后他给另一名老警察看了眼。 老警察扫了圈那边挂了彩的大块头,又看向温宿安。 “你说,他们俩对你进行过性/骚扰?” 温宿安说:“是。那天晚上他们企图对我做不法之事,幸好碰见了那位林先生,是他出手帮助了我,但是这两人因此怀恨在心,所以在今天到我的酒吧闹事,他们先动的手,林先生是为了保护我才和他们动手的。” 温宿安将前因后果有条不紊地讲述完毕,她沉着冷静的语调与逻辑通顺的叙述让人无法怀疑,即便那几个人叫嚷着说温宿安污蔑,她也淡然地眉头都没皱。 之后,警察派人去温宿安的酒吧和烟巷沿路采集视频证据,他们几人则暂时留在派出所内。 事情解决完的时候已是深夜,温宿安签了字,回过头看了一圈没发现林肆的人影,她走出派出所,看见了靠在墙边抽烟的林肆。 温宿安走过去,听见动静后林肆转过头来,然后掐灭了烟。 “你的伤还好吗?” 林肆垂眼看了眼自己的左臂,云淡风轻地一笑:“没事。” 说完,他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那……” “安安!” 温宿安正想对林肆表达感谢,一道声音插入进来,温宿安回过头,看见正朝她走来的顾政。 顾政走到温宿安面前,扶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圈,担心道:“没事吧?” “我没事。”温宿安拉下他的手,安抚地握了握,“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上班吗?” 顾政推了推眼镜,“是梅粟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我请假过来的。” 一声来自其他方位的轻响让顾政抬起眼,在温宿安身后,身形高大的男人倚靠着灰白的墙壁,来自打火机的火苗随着晚风摇曳,忽明忽灭。 顾政不禁皱起了眉,他收回视线,揽着温宿安的肩膀带她往派出所内走。 温宿安想和顾政介绍一下林肆,却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就被人强行带进了室内。 到酒吧惹事的那几个人被处以行政拘留处罚,林肆因为有目击者和监控作证所以在朋友签了字之后就可以离开。 温宿安在顾政的陪同下做了一系列善后工作,等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 温宿安先进了门,背对着顾政换鞋,门锁落下,腰被人从后搂住,温宿安轻微踉跄,扶住一旁的鞋柜。 “安安,那个酒吧你要不别做了吧。”顾政后拥着温宿安,这样说到。 温宿安愣了愣,她问:“为什么?” “我觉得不安全,像今天的事要是再发生一次怎么办?” 温宿安拉下顾政横在自己腰间的手,弯腰抬脚,勾下脚上的高跟鞋。 “不会的,这只是偶然。” “偶然?”顾政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被人骚扰不是一次两次了。” 温宿安呼了口气,她转过身来和顾政平心静气地说:“真的没有,我在酒吧的时候和我搭话的人都很少,只是偶尔会碰见有人要联系方式,但我都拒绝了,这种不算是骚扰吧。你如果介意,我之后可以少去,但是酒吧我不可能说关就关的,那还有梅粟那么一堆人等着吃饭呢,我关店了他们怎么办?” 顾政看着温宿安,逐渐不悦。 “我不管别人是死是活,我只管你。温宿安,我们都快结婚了,你就不能为了我安分一点吗,酒吧那种地方多少乱,什么人都有,之后我还打算带你回家见我爸妈,他们要是问起你做什么工作的,我怎么说?说你是开酒吧的?你这几天就去网上投简历,去公司做个文职。” “开酒吧怎么了?” 温宿安舔了下发干的唇,牙齿轻咬在下唇处,顿了几秒,她质问道:“当初开这个酒吧也是你提出来的,你说开酒吧赚钱,你去公司上班我开酒吧,可以补贴家用,你当时也没说不好啊,怎么现在不愿意了,觉得我开酒吧给你丢人了?” “我没有说你丢人,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收收心学着怎样做一个妻子,顾顾家,而不是每天凌晨才回来,我妈喜欢孝顺听话的儿媳妇,你学着怎么相夫教子就好了,赚钱的事都我来做不好吗?” 顾政越过温宿安,大步走进客厅,或许今晚只是一个导火索,他忽然就无法忍受。他占有欲强,所以连别的男人落在温宿安身上的视线他都感到厌恶,他想起今晚在派出所门口,那个点烟的男人看向他时的眼神,分明是不屑的。 “派出所门口的那个人,他看你的眼神你察觉不到?”顾政盯着温宿安的背影,“你知不知道你的长相本来就很吸引男人,你还整天往酒吧那种地方跑,有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你不清楚啊!” “我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 温宿安转过身,无法保持平静,她扬声:“人家是帮了我,如果没有他我早就受伤了,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想得那么脏啊!你整天就知道说我,那你呢,我们的周年纪念日你不记得,接我下班你也不愿意,有你这样做男朋友的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天晚上回家差点被猥/亵了!” 温宿安不是没有委屈,只是她都把委屈咬碎了往肚子里吞,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告诉了顾政自己的委屈。 可是顾政在听完温宿安的话后,没有软下态度来安慰她,反而说了一句让温宿安毕生难忘的话。 “所以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化个妆穿个吊带出门就是活该被男人盯上,你现在吃到教训了?” 温宿安不可置信地抬头,垂在身侧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不敢相信这个她爱了五年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安慰没有拥抱,而是在责怪她,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顾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的意思是,我被人欺负就是我活该,一切都是我的错了?” 顾政摘下眼镜往桌上一丢,他按了按太阳穴,不耐烦地说:“我只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告诉你该怎么做,我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当初让我放弃出国机会开个酒吧赚钱给你用,为我好就是限制我的社交不准我的身边有一个男性,为我好就是我被人欺负了你都要反过来责怪我说我活该!顾政,你扪心自问这五年来你都为我做了什么!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 嘭的一声巨响,放在墙边的垃圾桶被顾政一脚踢飞,里面装着的隔夜垃圾四散而出,有一些落在温宿安的脚边,不知是哪袋外卖里的变味汤汁漏出来,流到温宿安赤/裸的脚边。 桌子被顾政拍得阵阵发响,他指着温宿安的鼻子吼道:“他妈的是我逼你的?是我刀架着你脖子让你为我留下来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啊,我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我自己的努力,你他妈是帮我升职了还是给我加薪了?我每天那么忙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辛苦工作你有过一句好话吗!” 顾政深吸一口气,“月底我爸妈就要过来了,你最好把你的工作都搞好,不然他们不认你这个儿媳妇我也没有办法。” 顾政看了眼时间,拿上东西离开,“我今晚还有工作,你自己睡吧。” 门被带着怒气甩上,将窗户震得嗡嗡直响。 屋内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温宿安挪动了一下泡在污水里的脚。 她望着那滩发臭的液体,仿佛看到了她和顾政发臭的爱情。 温宿安不知道顾政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那个记忆中一切以她为中心的阳光大男孩已经远去,而剩下的这个…… 她不知道自己不舍的是顾政,还是曾经那个倾注了全部爱意的自己。 —— 之后的几天顾政都没有回来,温宿安也没问他去了哪,刚好这段时间可以让她好好思考一下她和顾政是否还有继续的可能性。 这几天酒吧都在进行维修,上一次店内损坏了很多东西,客人也都在混乱中跑走,给酒吧造成了很大一笔经济损失。 温宿安今天来了愁然,看看维修进度。 “温姐,买的桌椅酒水已经都到了,明天应该就能重新开业。” “嗯,这几天辛苦你们了,采购的钱先拨给供应商,然后你再从店里的账上拨点钱给员工们,这几天大家也累坏了。” 梅粟点头答应,然后又闻言想起来一件事,她说:“桌椅酒水的钱已经有人付过了,说是给酒吧的赔偿。” 温宿安疑惑:“谁啊?” “就上次帮我们打架的那男的,个子高高的,长得很帅的那个。” 温宿安这才想起了林肆,最近她的烦心事太多,都忘了还没有跟林肆道一句感谢,而现在人家不仅没向她要医药费,反而把店里损坏的东西都赔偿了,这让温宿安怎么都过意不去。 “小梅,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不过他的纹身店就在巷口。” “……苦思?” “嗯。” —— 从巷尾到巷口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温宿安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不能空手去别人家,于是在附近便利店里买了一箱牛奶和其他吃的。 走到【苦思】门口,院门是半开的,温宿安探头进去询问:“你好,有人在吗?” 里面无人应答。 温宿安轻轻推开门走进去,院子里只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竹藤椅,摆放得也没什么规矩,乱糟糟的看起来没有人收拾。 墙角的藤蔓下,停着一辆黑色的重机车,温宿安多看了两眼。 店里的门敞开着,温宿安撩开门帘,听见里面传出的机器声和交谈声。 “轻轻轻点儿啊你!” “你别动!这么怕疼纹什么身啊,真没见过你这么怕疼的男人。” “明明就是你技术不好,你叫我林哥出来,他技术好,弄得我不疼。” “你怎么知道他弄得不疼啊,你试过?” “我操林哥的车你也敢开!” “那个……”温宿安轻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梁幸和那男人一起抬头,一秒后,裸着上身的男人啊了一声,拿起梁幸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胸。 梁幸连忙抽出手,拍了他一个脑门:“神经啊!” 下一秒,梁幸立刻对温宿安露出灿烂的笑容,“哟,女神,不是,温老板你怎么来了?” 温宿安抬了抬手中的东西说:“请问林肆在吗,我这几天比较忙,今天抽时间来看一下他。” “哦哦哦。”梁幸立刻起身,冲着二楼喊:“阿肆阿肆,快下来,女神找!” 好一会儿,二楼传来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一截长腿出现在楼梯尽头,紧接着,有着明显线条的紧实性感的腰腹随着那人下楼的动作显现,一直到胸肌,还有肩颈。 “……” 林肆和温宿安对视两秒。 下一秒,温宿安慌忙低下头,林肆一个急转飞奔回二楼。 一阵兵荒马乱,两分钟后,林肆穿戴整齐下了楼,这一次他直接穿了个长袖卫衣,胳膊手臂遮得严严实实。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提及刚才那个尴尬的小插曲,林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到温宿安面前。 “找我?” 温宿安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道:“林先生,上次你在酒吧帮了我们,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听说你还把店里的东西都给赔偿了,真的不用的,反而是我应该要给你医药费的,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林肆抬起左手,挥了挥,“没事了。” “啊。” 温宿安长舒一口气,她这才放心下来,接着温宿安把手中拎的东西递给林肆,她说:“空手来道谢不好,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点。” 林肆的视线下移,落在那箱显眼的纯牛奶上。 梁幸也看见了,脱口出:“阿肆不喜……” “谢谢。”林肆接过温宿安手中的东西,举起那箱牛奶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说:“刚好家里的牛奶喝完了。” 梁幸:? 你他妈什么时候家里买过牛奶了! 5、飓风Hurricane “来来来,你坐,想喝点什么?” 梁幸热情地带着温宿安过来坐下,又要去给她泡茶,被温宿安婉拒了。 “不用了,我就是来和你们道个谢,马上就走了。” 林肆把温宿安带来的东西都放进了冰箱,然后勾过一张木凳,在温宿安旁边坐下,“坐会儿吧,外面快下雨了。” 温宿安朝窗外看去,这会儿果然黑云沉沉,风都大了起来,想了想,她也不再拒绝。 先前趴在这纹胸口大老虎的男人被梁幸拉到了后面的屋子里去,外厅静了下来,雨水噼里啪啦砸在窗户玻璃上,这成为了屋内唯一的声音。 林肆的这间纹身店和温宿安从前见过的不太一样,这里的店面装修比较简单,但有些小摆件却格外复古,如果不说是纹身店,估计会有人觉得这是个精小的古玩店。 温宿安大致扫一圈,然后把话题重新带回今天前来的目的上,“林先生,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都帮了我两次了,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你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都可以和我提。” 林肆懒懒散散地坐在椅子上,身子靠着身后的书柜,闻言他笑了笑,“我需要你一个女孩子做什么。”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燃的时候动作一顿,林肆抬眸,抬了下手里的烟,“介意么?” 温宿安摇头,“你随意。” 两根手指夹着烟,林肆看了温宿安一眼,没有继续点燃,却也没放回烟盒,只是在手里随意把玩着。 “谢谢这两个字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需要你做什么,就你上次说的下次去你酒吧可以免单,这个就行。” 梁幸掀开后面的帘子走出来,嘴上骂骂咧咧的:“我真是没见过他这么怕疼的人,才纹了个胡须呢就在那嗷嗷叫。” “放着吧,让他休息会儿,等会儿我来。”林肆说。 梁幸点头,到小吧台边上倒了杯水喝。 林肆重新回过头来,看向温宿安,“怎么样?温小姐。” 温宿安愣了愣。 她被很多人都喊过温小姐,可却没有一个人喊得有林肆这样的感觉,短短三个字,被他念得带着似有似无的玩味揶揄,不那么正经,像是在调/情,但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 温宿安敛了敛神,笑道:“好啊,下次来提前联系我,我给你们留最好的位置。对了,还有你的医药费……” 梁幸挥手打断,“嗐,阿肆那就是小伤,没花几个钱,不用……” “好。” 林肆拿出手机,手指在上面按了几下,说:“微信吧,我不怎么用支付宝,加个好友。” 梁幸:? 温宿安稍怔半秒,然后也拿起手机,“那我扫你。” 梁幸:“哥你怎么能要女孩子的……” 林肆一个抬眼,梁幸停住了话。 对视的这半秒里,梁幸懂了,懂了之后的他觉得他哥是真的牛逼。 好友验证发来,林肆点开那条申请,看到了温宿安的微信名和头像。 说实话,温宿安的微信和她本人还挺反差的,特别是那个扎着双马尾正在哭唧唧的小女孩头像,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温宿安的风格。 温宿安等了半晌没见林肆通过她的申请,她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林肆正在看自己的微信头像,温宿安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这是我闺蜜给我换的,我以前用的不是这个。” “挺好的。”林肆笑了笑,通过了温宿安的好友申请,他抬起头来认真观察了温宿安一番,然后说,“还蛮像。” “像什么?” “那哭鼻子的小女孩。” “……” 这人什么眼神。 要不是她跟林肆还不熟,温宿安早就要动手了。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温宿安没有多做停留,和林肆还有梁幸告别离开。 回酒吧的路上,温宿安想起来自己还没问林肆医药费是多少,思索片刻,温宿安先给他转了五千过去。 没过几秒,钱被全数退回。 【林肆】:和你开玩笑的,不用了。 温宿安正想说点什么,下一条消息又进来。 【林肆】:下次去酒吧我提前给你发消息。 温宿安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回复:好。 —— 第四天的时候,顾政回来了。 头三天他们彼此都没有联系对方,到了今天早上,顾政终于没忍住给温宿安发了消息,和她道歉,温宿安当时正在忙,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回复。 所以当温宿安晚上回到家看到顾政的时候,她没有多少意外。 见到温宿安回来,顾政冲上来把她紧紧抱住,“安安,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温宿安被迫仰着头承受着顾政的拥抱,她始终垂着双手,对顾政的道歉毫无反应。 “我真的只是担心你,所以才讲了气话,这两天我去外面出差了,谈了一笔业务,给你买了一条项链,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温宿安终于抬起手,可却是推开他的。 顾政怔怔地后退了半步,疑惑地看向温宿安。 这几天,温宿安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开始审视和怀疑这段感情,甚至开始担心到未来。 温宿安平静地说:“顾政,月底让你爸妈还是先别来了吧。” 顾政慌了神,“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们之间产生了问题,我想把这些问题解决掉,再去谈论我们的未来。” “安安,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跟我分手吗?”顾政重新抱住温宿安,哭着求她,“我不分手,安安,我是真的爱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我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我都改,我全都会改的,我不会限制你穿什么衣服了,你别生气了,求你了,咱们不分手好吗?” 从和顾政在一起到现在,温宿安鲜少看见他这样低声下气求她的一面,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顾政早就知道她的弱点在哪,所以看着这样的顾政,温宿安也无法狠下心来。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顾政松开温宿安,大喜过望,“所以不是分手?” 温宿安叹气,顿了两秒她点点头。 在感情里,温宿安其实一直都是被动的那一个,也容易被感动,所以她经常会对顾政心软,也无条件地信任他。 顾政就是吃准了她这一点,所以这几年不管大小争吵他们都没有说过分手,只要温宿安对他还是有感情的,那么他就还有机会。 —— 晚饭过后,顾政的同事来叫他出去聚餐,都是一起共事多年的朋友,顾政不好推辞,温宿安便让他去了。 走出家门,顾政边解衬衫扣边和人打电话。 “来了来了,马上到。” “那我还不得先把她给哄好了,不然我能出的来吗。” “你可别说,她发起脾气来可恐怖,我是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行了先不说了,给老子把人安排好,马上就来。” 【skytoo酒吧】门口进进出出许多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门开门合的瞬间倾泻而出,三三两两穿着性感的男人和女人勾肩搭背着往里走去。 林肆一见这阵仗就想走,可奈何左边一个罗子辉右边一个梁幸,根本不让他有撤退的机会。 林肆无奈道:“嗨不动了,放过我吧。” 罗子辉:“你这个曾经的夜店小王子还能嗨不动?” 梁幸:“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我昨天纹到凌晨三点,这会儿是真的困,你们让我哎哎哎!放我下来!” ……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夜店,里面的气氛好得不得了,有音乐有dj,还有在舞池中央跳舞的美女。 “人,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罗子辉勾着林肆的肩膀把人往里带,“阿肆你自从回来之后就丧得不行,我都看不下去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带你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林肆和梁幸还有罗子辉是多年的好友,三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所以他从来不会拒绝他们的要求,即便现在没什么兴趣,但他还是为了不扫兴留了下来。 进来不到十分钟,罗子辉和梁幸两个人的人影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林肆拒绝了第五个前来搭讪的女生,起身去了卫生间。 说实在的,要是在几年前他在这样的场合肯定很如鱼得水,只是这些年他的性情变了不少,或许是年纪大了没有活力了,也或许是发现以前那样的生活真没什么意思。 林肆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人生,也开始审视自己的生活,却发现毫无头绪,生活中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 浑浑噩噩,大概是形容他现在的状态最好的一个词。 从卫生间出来回到刚才的位置需要经过几个卡座,酒吧里的上一曲音乐播完,稍微有了短暂的安静。 就在这时,林肆听见了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 “也不知道她最近是吃错什么药了,脾气大的很,连碰都不让我碰,真他妈糟心。” “她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不会,她非常相信我,连我手机都不会看,所以肯定没发现。” 接着,一道娇滴滴的女声插入:“政哥,你那么怕你女朋友还出来玩儿什么啊。” “我怕她?她算个屁。” 林肆转过身,看见了沙发上敞着衣领拥抱着一个性感女人的男人。 虽然他们彼此只有一面之缘,但林肆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温宿安的男朋友。 这种事情其实不是林肆该管的,若换做以前他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忽然回想起了那天在派出所门口,温宿安对她男朋友那种依赖的状态。 当时的林肆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可现在,他却意外的有些心烦。 但在别人的感情生活中,他始终是一个外人,更何况他和温宿安并算不上是什么朋友,冒昧地告诉温宿安,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阿肆你站这干嘛呢!”梁幸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下一轮音乐又一次响起,林肆被梁幸拉着回了他们的位置。 林肆本不打算管这件事情,他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朋友圈,刚好看到温宿安在一小时前发的一条动态,只有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条钻石项链。 看上去就像是男人会挑选的款式。 林肆深呼了一口气,从手机屏幕里抬起视线,余光一瞥,他顿住。 台上的射光扫过台下,恰好是那一瞬间,顾政和他怀里的那个女人拥吻的画面被看得清清楚楚。 —— 温宿安刚洗完澡出来,边擦着头发边去找吹风机,放在架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温宿安刚开始没管,紧接着又响了两声,温宿安这才放下毛巾去拿手机。 看到给她发消息的人,温宿安有些意外,她解锁屏幕点进去。 【林肆】:在哪? 【林肆】:有事找你。 【林肆】:很重要,看到消息赶紧回我。 温宿安轻轻蹙眉,快速回复过去。 【w.】:我在家里,怎么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林肆发过来一个位置。 【林肆】:来这里。 温宿安点进去,发现地址是一家酒吧。 【w.】:? 她还奇怪林肆为什么要大晚上约她去酒吧,正猜测他的用意时,林肆发来三条消息。 【林肆】:过来。 【林肆】:你男朋友在这。 【林肆】:和别人。 轰的一下,温宿安怔愣在原地。 林肆只是说顾政和别人在一起,可仅仅是“别人”这两字,温宿安就知道了林肆没有道出的那个性别。 温宿安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那三句话,大脑一片空白,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但哪怕是这样,她还是强撑着意识故作镇定地让林肆拍张照给她。 不知道林肆是没看见消息还是在犹豫,温宿安等了漫长的五分钟,才收到林肆的回复。 只有一张背影照,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紧靠在一起。 可即便是在那样昏暗的环境下,温宿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顾政的背影。 6、威士忌酸Whiskey Sour 温宿安在去往skytoo的路上什么都没想,她反倒出乎意料地有些淡定,车后座的车窗开了一半,秋末夜晚的风带着凉意与萧瑟,吹动起她还未干的发。 skytoo门口,林肆一眼就看见下了车的温宿安,他本以为温宿安会是气愤或是伤心的,但温宿安什么表情都没有,冷静得不像是一个来捉奸的。 “他们还在里面。”温宿安走过来,林肆和她说。 温宿安点点头,和林肆道谢:“嗯,谢谢你。” 说完,温宿安越过他往里走去,林肆忽然拉住她的胳膊,温宿安停下脚步。 林肆低下头,问她:“需要帮助吗?” “不用了,谢谢。” 她说这话时仍是注视着前方,没有抬头,林肆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松开她,任她独自去面对。 “你真不跟过去看看啊?”梁幸走过来,有些不放心道:“那渣男那边的人那么多,女神被欺负了怎么办?” 罗子辉不屑道:“你见过劈腿了还敢欺负人的人吗,温女神不给他几个巴掌都不错了。” 梁幸和罗子辉你一言我一语,林肆始终沉默地抽着烟,他不打算进去,毕竟那是别人的事,但他也不会走,因为是真的怕温宿安被人欺负了去。 林肆拿出手机,看了眼相册里拍的好几张比那背影照尺度更大的接吻照,最后还是选择删除。另外还有一段录音,那是他经过顾政的位置时偷录下来的,里面的话露骨而又羞辱,多是一个男人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时故意贬低女友的话,林肆没有再听,一起删除了。 —— 酒吧里的音乐从劲爆的电子音乐换成了柔和的慢歌,舞池里的人跟随着音乐搂抱摇摆,温宿安朝林肆所说的方位走去,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看见了顾政。 记得以前【愁然】刚开业时,顾政时常也会去店里看看。愁然是个清吧,没有劲爆的音乐也没有舞池,台上只有一个小乐队在唱歌,客人基本上都是下班后过来消遣的人,所以顾政偶尔也会来。 只是后来随着他的工作越来越繁忙,顾政便鲜少出现在酒吧,有时候温宿安叫他去他也不想去,那时候顾政说,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能总去酒吧这样的地方,温宿安说,她那就是个清吧,不是夜店。 顾政说,差不多,反正他这辈子都不会去夜店的,太降低档次了。 想到这,温宿安挺想笑的。 “政哥,你今晚还回去不?”女人靠在顾政怀里,娇柔地问他。 顾政低头喝了口女人递过来的酒,搂着她的那只手摸了摸女人光滑的肩头。 “要回去,这几天她情绪不对,我过几天再来找你啊,你乖乖……” 顾政说着话,余光往旁边瞟了瞟,半秒后他猛地抬头,满眼震惊与惊愕。 温宿安站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前方,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顾政愣了一秒,立刻推开自己怀里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 背对着顾政的朋友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回头看去,接着就有人说了句我操。 “安安,我……” 温宿安打断:“过来,聊聊。” “……” 此时此刻,顾政只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抖,而他的朋友也反应了过来,离温宿安最近的一个人立马起身,打着圆场:“嫂子你怎么来了,哎哟你要来早说呀,哥几个去接你,你看你……” “早点跟你们说好让你们有时间做准备工作是么?”温宿安移开视线,看向说话的那人,她弯了弯唇角,眼底却无丝毫笑意,“别叫我嫂子,怪恶心的。” “不是,嫂子你误会了……” “我再说一遍,过来。”温宿安重新看向顾政,语气中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带给顾政强大的压迫感。 顾政舔了舔发干的唇,想要和温宿安解释,“安安,真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就是喝多了,我没有……” 温宿安上前走了两步,直接拎起桌上的一瓶还未开的啤酒,“在我说第三遍的时候,这玩意儿就会在你脑瓜子上开个洞。” 顾政咽了咽口水,立刻推开身边的人朝温宿安走去。 周围座位的人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人在小声交谈说是在捉奸,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进温宿安的耳朵,也包围着他们这边一圈的人。 先前被顾政推开了的那个女人本就因为顾政突然的冷漠而心情不好,现在看着顾政直接被叫走,她想也没想就对着温宿安说:“这么厉害怎么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还让他出来偷腥。” 在场有人骂了那个女人一句,顾政也回过头来瞪她。 女人更气了,她年轻又漂亮,在第一次遇见顾政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她知道顾政有个要结婚的女朋友,但是她不在乎,因为她觉得自己肯定比顾政的女朋友更有魅力,不仅是在生活中,还在床上,所以她很有信心把顾政拿下。 可顾政丢下她跟别人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明明顾政的朋友前一秒还在喊她嫂子,可现在一见到这个女人就都吓成这样,她不服气,也不甘心。 “顾政早就玩腻你了,他说你早就没有了少女感,他在你身上已经体会不到乐趣了,再过几年你就又老又丑了,你除了跟他发脾气还会什么,我看你就是嫉妒我能把顾政给抢走!” 女人口不择言的话让现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顾政直接怒了,骂道:“你他妈瞎说什么!”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这是你自己说的话你都忘了?” “你……” 身旁的温宿安忽然抬脚朝那女人走去,顾政来不及拉住她,短短一两秒功夫,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周围有人举起了手机录像。 女人被迎面甩了一巴掌,踉跄着还没站稳就又被人从后脑一把拽住头发,疼痛感让她弯腿后仰。 温宿安右手用力,将女人拉过来,她垂下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温宿安冷笑:“说实在的,我特别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得这么难堪,最后一起上社会新闻,但是我觉得你这么不要脸应该也不在意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鸡。” “你嘴巴放干净点!” 女人伸手想要打温宿安,结果被温宿安侧头躲过,接着反手又扇了一巴掌,这一下力道有些重,女人直接被打懵了。 温宿安凑近,对着她被打到耳鸣的耳朵说:“做小三的时候就该做好被打被骂的准备,这点苦都吃不了,你怎么跟我抢男人?还有……” 温宿安掀起眼帘,将女人从上到下扫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嫌弃与恶心。 “顾政的眼光真是退步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看得上眼。”温宿安轻笑,手中力度却不减,她一字一句道:“你该庆幸你是在现在跟我抢男人,如果是在我还有少女感的时候,你现在已经裸着跪在地上磕头了。” 温宿安扯着女人的头发将她摔在沙发上,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搀扶。 她转过身,连眼神都未给顾政一个,穿过围观人群朝外走去,顾政看了眼沙发上被两个巴掌就扇懵的女人,还是选择立刻追上温宿安。 —— 酒吧的门被推开,靠着墙站着的林肆抬起眼,梁幸和罗子辉也看过来。 温宿安走在前头,顾政跟在她身后,口中还在叫她的名字,温宿安却全程没有回头,一直往马路对面走去。 待两人消失在街角的位置,林肆收回视线,扔掉手中烟踩灭,“走吧。” 梁幸问:“不跟过去啊?” 林肆抬脚往前走,“和我们没关系。” …… 顾政跟着温宿安过了一条马路又走过一个街头,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拉住温宿安快步走到她面前。 “安安,我错了,我刚才是喝多了以为她是你,我跟小月……我跟那女的就见过两次面,她是喜欢我,但我对她没那个意思,我们真没怎么样,我本来今晚是打算来跟她说清楚让她别再缠着我的,安安我心里只有你,真的,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不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是真的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你别生气了,好吗?” 曾经的顾政自信又骄傲,阳光又耀眼,当时温宿安最喜欢的就是他笑着朝她跑来时的模样,那一刻她觉得像是太阳在拥抱她。 可现在,温宿安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声泪俱下的懦弱男人,心中只有厌恶。 温宿安平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一样东西举到顾政眼前。 那上面,是顾政各个社交平台上的与别人的聊天记录截图,温宿安在出门时用电脑登上了顾政的账号,又在朋友的帮助下复原的聊天记录。 “认错人了?没发生什么?让我原谅你?”温宿安冷笑,“说着在外面加班,结果是加班到了别人的床上,那你看看是让我原谅你哪一次,是和milk的那一次,还是和雅雅的那一次,或者是36e,宝马女,翘臀妹,小骚……” “够了!” 顾政抑制不住大喊出声,他彻底崩溃了,低下头,整个人都在颤抖。 温宿安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看向别处。 安静了许久,温宿安轻声说:“顾政,你记不记得,你和我表白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秋末的晚上。那时候你和我说,你不浪漫,也不太懂女孩子的小心思,但是你愿意为了我去学去改变,所有我喜欢的东西,你都可以给我,吵架了一定是你的错,洗碗拖地擦马桶一定是你的活,下雨天你会给我撑伞,下雪天你会陪我去堆雪人,你还要带我走遍这个世界上的每个角落,你会让我未来的每个日子里都有你,你要陪着我长大……” “你说,这辈子你一定要娶到我,如果以后新娘不是我,你肯定会死。” “你说,以后我们要养一只萨摩耶,一只蓝猫,生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一定要先生儿子,这样就会有哥哥照顾妹妹。” “你说,以后老了,你会陪我住同个养老院,因为你怕我一个人害怕,更怕我老了不记得你了,所以你要无时无刻地陪着我,让我永远记得你,因为你怕我忘记了爱你这件事。” “你还说,你这一辈子,除了我就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因为你在我身上用尽了你全部的爱。” 温宿安缓缓看向顾政,眸光颤动,眼中的薄雾倒映着街道旁路灯的光亮。 她一字一句:“顾政,所以现在是,你又有了多余的爱了,是吗?” 顾政仍旧低着头,不敢看温宿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是不爱温宿安了吗,其实还是爱的,只是可能真的像温宿安说的那样,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他们终究走散了。 “对不起。”他最后只这样说。 温宿安不想为了顾政流泪,所以她倔强地把所有的眼泪都憋回去,只是她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嘴唇,和哽咽得说不了的话的语调。 她固执的不愿意这样轻易放弃多年的感情,所以在和顾政出现了感情的问题的时候,她都想着要努力去解决,她以为,他那么爱她,肯定不愿意和她分开的。 可原来,真正认真了的,只有她自己。 温宿安不懂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说着那么那么爱的人,会有一天不爱了。 她冰冷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顾政给她买的那条项链,还有半年前顾政给她的求婚戒指。 温宿安将这两样东西扔到顾政身上,顾政颤了颤手,没接住。项链和戒指掉在地上,发出很轻的碰撞声。 温宿安后退一步,笑着说:“顾政,你的新娘不是我了,你可以去死了。” 7、大都会Cos/mopolitan 温宿安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顾政的东西从家里清理出来,有他的衣服,他的生活用品,他送的礼物,还有他们在一起时所有的合照。 直到她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她才发现顾政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清理完毕后,屋子里空了一大半。 一个个大箱子被推到门外,顾政站在门口始终未发一言,直到最后一个被推出来,温宿安打算关上门时,顾政挡住门。 温宿安淡薄地抬起眼。 “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安安,我以前和你说那些话的时候都是真心的,我没有骗你。”顾政低下头,“是我对不起你。” 温宿安拉着门把手的手用了用力,“我要关门了。” 顾政最后看她一眼,然后缓缓放下手。 砰的一声,他们被彻底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门后,温宿安仰头靠在门板上,她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家,迷茫而又无助。 她以为没有了顾政以后她会大哭一场,会伤心欲绝,可事实是,她平静得可怕,甚至为之庆幸。 这一次,她终究是一滴泪也没流。 —— 凌晨时分,林肆和梁幸罗子辉一起回到店里。他们的纹身店分上下两层,上面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下面是工作室,罗子辉在外面有地方住,偶尔会来一次,所以这边只有他和梁幸长住着。 林肆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那两人还在楼下打游戏,林肆让他们声音轻点,然后回了房间。 林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他回想起在回来的路上梁幸和罗子辉和他说的话。 …… “女神失恋了,你有机会了。” 林肆手撑着车窗,没答话。 罗子辉也说:“阿肆,我们都看得出你对温女神有意思,之前人家有男朋友,现在没了你正好可以上了啊,都说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下一段恋情,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 梁幸坐在林肆身边,所以看得见他的神情,作为陪着林肆走过这么几年的兄弟,梁幸是真的为林肆好。 “阿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总得向前看不是?这么多年你除了纹身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温宿安可是我看到你第一个提起兴趣的人。阿肆,我很想看到从前的你,一往无前什么都不怕的你。” …… 林肆拿出手机,点开和温宿安的聊天框。 从他们加了好友以来,彼此都没怎么说过话,说的最多的一次还是在几个小时前,他帮温宿安捉奸。 林肆撩了撩头发,指腹习惯性地摸着额角的那条疤,片刻,他无声地笑了笑。 一往无前,肆无忌惮,确实是他疯了的样子。 —— 温宿安连着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到酒吧,听店里的人说她最近在搬家,比较忙。 这段时间林肆几乎每天都会来,又加上他之前帮过温宿安,所以店里的人跟他都熟络了不少,见到他也会打声招呼。 梅粟站在吧台后面擦着玻璃杯,她和林肆说:“温姐最近好奇怪哦,我上次给她打电话,感觉她心情不太好,你说她不会是失恋了吧?” 林肆喝酒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略微点头,“有可能。” “啊,温姐和她那男朋友在一起都四五年了,看上去感情很好呀。”梅粟不太相信。 林肆放下酒杯,身子微倾撑着台面,状似随意:“那么久了啊。” 梅粟点头,“是啊,他们好像是大学同学,当初开这家酒吧就是两个人一块开的,只不过温姐男朋友不怎么来,也不管店里的经营,所以店里好多人都没怎么见过他。” “那你们酒吧每天营业到那么晚,她男朋友放心?” “刚开始不放心,基本每天都来接,后来嘛,好像基本都是温姐自己回去的,有时候我们会陪她一起走,有时候她会提早回去。” “那她这个男朋友不行嘛,大晚上的还让女朋友一个人回去。” 听到这话,梅粟左右瞟了两眼,然后凑近林肆低声说:“其实我也这样觉得!我感觉温姐男朋友对她越来越不上心了,只不过这是温姐自己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多嚼舌根不是……啊,温姐来了!” 林肆转过头去,看见从门口缓缓走来的温宿安。 最近雾城降温,温宿安没再穿裙子,上身是一件白色羊绒衫,下身一条牛仔裤,脚踩一双短靴,外面又穿了件风衣外套。 林肆看着,没从她神情中看出任何异样。 “温姐,你终于来了!”梅粟从吧台里面冲出去,直接熊抱住温宿安,“我都快想死你了。” 温宿安被她抱得快喘不过气,笑着拍拍她。 “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死了。” 梅粟立马松开了她。 温宿安安抚地摸了摸梅粟的头,然后看见了林肆。 她弯唇一笑,“林先生。” 林肆回以她,“温小姐。” —— 温宿安和林肆坐在舞台下的前排位置,两人并肩坐着,一边听着台上乐队的演出一边喝酒。 林肆没有主动提及那晚的事情,倒是温宿安先说了。 “那天晚上,谢谢你啊,帮我鉴定了一个渣男。”温宿安笑着和林肆碰了碰酒瓶,“敬你。” 林肆一直看着温宿安,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情绪,可就和那晚一样,温宿安平静得可怕,但林肆知道,温宿安的内心远没有她表面上这样平静。 被碰了酒瓶,林肆也仰头喝了口,他问:“不原谅了?” 温宿安觉得他这个问题怪没营养的,“原谅什么?不分留着过年?” “我以为你们女孩子对这么多年的感情会舍不得。” 台上的歌曲演奏起新的一首,吉他和弦轻缓响起,林肆的这句话融合在音乐声里,接着就是有些应景的歌词。 温宿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不会舍不得吗?当然会。 认真付出的感情,无论是谁都会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又能如何,该散的时候就该散,即便她再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也不会再心软。 这是底线和原则。 乐队主唱低沉的歌声从音响中传出,勾起了温宿安多年前的记忆。 “可是你还记得吗 那年盛夏 那个傻瓜 说的傻话 陪着你回家陪着你长大 每天都记得打电话 可是你还记得吗 那道晚霞 最后一次送你回家 我没有讲话 因为怕眼泪落下” 温宿安不知道为什么,和顾政分手时她没哭,搬家时她没哭,重新过回一个人的生活时也没哭,可就是现在突然听到这首歌,她就有些忍不住情绪。 脑海里闪过过去那些年点点滴滴的画面,温宿安不知道自己舍不得的是顾政,还是曾经那个用心付出的自己,那是她的青春和所有的少女时代,可是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小树发过芽,也未必能开花。 温宿安深呼吸了口气,想把眼泪憋回去,她不想在外面哭,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脆弱与不堪。 头顶上忽然罩下一件带着温度和淡烟草味的外套,将温宿安从头盖住,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脸。 然后,有人隔着衣服摸了摸她的头。 “想哭就哭,没人会看到的。” 音乐声盖住了所有的声音,林肆不知道温宿安哭了没有,只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很想抱她。 —— 今晚的酒是温宿安请的,酒吧还在营业,林肆陪着温宿安走到外面。 温宿安回过头说:“你是开纹身工作室的是吧?” 林肆点头,“怎么?” “可以去你店里看看吗?” 林肆说可以,两人从巷尾走到巷口,没人再提及酒吧内的那个小插曲。到达林肆的纹身店时,他们看到了门口躺着的那只三花猫。 “来福。”温宿安喊了它一声,三花猫也回应了一声喵。 林肆挑了下眉,问温宿安:“它叫来福?” 温宿安:“嗯,我是叫它来福,你不是吗?” “……”林肆说,“我们叫它小花。” 温宿安觉得怪有趣的,这只猫在外面被这么多人养,还被取了各种各样的名字,重点是它居然都还能知道是在叫它。 林肆打开院门,三花熟门熟路一溜烟地就钻了进去。 “你们店现在不营业吗?”看见院门是关着的,温宿安问到。 林肆说:“工作室基本是白天营业,晚上的话要看有没有客人预约,没人就会关店。” 温宿安撇了撇嘴,“我看别人的纹身店都从早开到晚的,你这样能赚钱吗?” 林肆笑:“饿不死就可以了。” 真好养活。 温宿安心里嘀咕。 林肆进门打开了灯,院里灯亮起,温宿安再次注意到院里的那辆黑色机车,看着挺酷的,她又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随便坐,想喝什么我给你拿。” 温宿安摇摇头,“刚才在我那喝得够多的了,喝不动了。” 她又问:“你是平时就住这吗?” 因为上次来的时候看起来二楼是起居室。 林肆回答:“嗯,和我朋友住这,就你上次看到的那个,他叫梁幸。” 第一次来的时候温宿安还有些拘谨,这一次大概是和林肆熟了一些,所以她也放松了许多,打量起屋内林肆放的手稿。 “这些都是你画的?”她拿起那些稿子,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林肆倚靠着桌子,看着温宿安手中的稿件说:“嗯,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得有点绘画功底。” “那你这画的也太好了吧,你是美术生啊?” “不是,兴趣爱好而已。” “你给人设计图案要收额外的费用吧。” “收。” 温宿安抬起头来,对林肆说:“那你给我设计一个吧,我也想纹身。” 林肆看着她,轻轻眯了下眼。 片刻后,他说:“因为失恋了去纹身的人不止你一个,但是大多数人纹完都会后悔。” 林肆以为温宿安是因为失恋了才想纹身的,毕竟很多人在伤心的时候都很想做一些事来麻痹自己,比如纹身。 林肆怕温宿安纹了后悔,毕竟纹身这玩意儿,纹的时候疼,洗的时候更疼,何必因为一时冲动给自己找罪受。 而温宿安却摇了摇头,她说:“我不是因为失恋了才想纹身的,我以前就很想弄一个纹身,只是那时候我前男友不同意,他管我比较严,不准我弄这些东西。现在我终于不用被人管了,可不得把自己以前没机会做的事情给做了。” “你还挺叛逆。”林肆笑说,“不怕疼?” “怕疼就别纹,想纹就不能怕疼。” 温宿安表情轻松,林肆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拖过一张椅子在温宿安面前坐下,他比温宿安略高一些,于是林肆俯下身,双肘撑在腿上,两手交叉。 “还有别的么?”林肆问。 温宿安没听懂,“什么?” 三花猫在地毯上伸了个懒腰,发出小声的哈欠声,屋内光线温暖,将温宿安包裹着,林肆看了眼她鼻侧那颗淡淡的小痣,然后视线上移,与温宿安视线相接。 四周安静,温宿安听见林肆说:“还有别的想做的事吗,我陪你一起做了。” 8、玛格丽特Margarita 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桌上摆放着的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频率一致,似乎在模仿着人类的心跳。 对视两秒,温宿安先移开视线,她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不经意间拉开与林肆的距离。 “我想做的事情可多了,你有时间我可没时间。” 温宿安太过清醒,也格外有经验,所以这样一句有些暧昧的话语被她轻而易举挡了回来。 不过林肆也不太在意,他直起身子,从旁边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的纸,问温宿安:“有想要做的纹身类型吗?” 上个话题被揭过,温宿安放松了下来,她想了想,说:“嗯……以前有想过,但是现在再来看已经不喜欢了。” 林肆的指间搭着一支铅笔,他轻轻转了下笔,“纹字还是图?” “图吧,字也想不好写什么。” “要多大的?” “我就想纹左肩前面这一块地方,所以不要太大了。” “什么类型,花?人物?动物?还是其他什么,有自己的想法么?” 温宿安苦恼地微仰起头,嗯了一会儿,然后问:“可以结合吗?就什么都有的那种。” 手中转笔的动作停下,林肆眯了下眼,“你是想纹个花臂?” “……” 温宿安还想提供些自己的意见,林肆却放下笔和纸说:“我知道了,那我先看着发挥,画好了给你看。” “行。” 温宿安撑着下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林肆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 “图画好了我会联系你,不过得过几天才能给你,这几天客人比较多。”林肆说。 “没事,我不急。”温宿安也注意到了时间,于是她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到时候再联系。” 林肆跟着站起来,拿起一旁椅子上随意搭着的黑色外套,和温宿安说:“我送你。” “不用了,这么晚了。” 温宿安想婉拒,林肆却说:“就是因为这么晚了,我敢让你一个人回去?” 温宿安愣了愣。 她长到这么大其实没怎么遇见过恶□□件,上次在巷子里被两个酒鬼拦住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温宿安的胆子不算小,只是夜半回家确实有些让人不安心。 温宿安还在犹豫的时候,林肆已经越过她走了出去,“走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 温宿安搬了家,新家的方向和原来的住址是相反的,不过到酒吧的路程都差不多,都是步行就可以到达。 林肆第一次送温宿安回家的时候,两个人还只有两面之缘,彼此都算是陌生人,所以那一晚他们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任何交谈,氛围还是生分和拘束的。 而这一次,虽然距离上次才过去了一个多月,但他们已经从一前一后的位置变成了并肩而行,林肆欣然于这样的变化,他走在温宿安的外侧,低头看下去时刚好能看见温宿安鼻侧的那颗小痣。 温宿安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抬眸看过来。 “看什么?” 偷看被抓包的林肆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指了指她的那颗痣,“你这有一颗痣。” 温宿安抬手摸了下那块地方,唇角弯了下。 “是啊,不过我不太喜欢这颗痣。” 林肆觉得这痣挺好看的,不解道:“为什么?” 温宿安说:“现在还好点了,小时候我这颗痣的颜色要深得多,而且还比现在的大一点,那时候老被别人笑,也是因为这颗痣我一直觉得我自己长得丑。” 林肆胸口颤动了下,笑出声来,温宿安皱眉瞪他。 林肆赶忙说:“我没笑你,就是觉得挺可爱的。” 这下轮到温宿安不明白了,她不明白这件事可爱的点在哪里,正想问,林肆忽然拽住她手臂把她往后拉了拉。 温宿安转过头,这才注意到他们走到了斑马线的位置,此刻正是红灯。 “你每天这么迟回家,不害怕吗?” 林肆忽然问这个问题,转移了温宿安的注意力,她说:“我也不是每天,一般我都会提早回家,上次那种情况很少。” 绿灯亮起,林肆轻碰了下温宿安后背,示意她往前走。 两人并肩走着,林肆说:“不要说很少,要不能让那种情况再发生。” 林肆垂下眼,看着温宿安,“温小姐,这个世界上可是有很多坏人的。” 温宿安乐了,玩笑道:“比如你?” 两人已经快走到温宿安的公寓,林肆忽然接了温宿安的这句玩笑话,“是啊,比如我现在就已经记住了你家的位置,下次直接就能闯进你家里,然后……” 温宿安停下脚步,“然后?” 温宿安的胆子大得可以,林肆失笑,而后倏地弯下腰凑近,温宿安却丝毫未躲。 “然后。”林肆轻笑了一声,“然后看看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偷偷看恐怖片,不然怎么练成的这么大的胆子。” 温宿安嗤笑一声:“看什么恐怖片啊,直接去玩密室不就好了。” “……”林肆无语了。 到了温宿安家附近,林肆没跟着过去,而是像上次一样在楼下就停了下来。 “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你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 林肆在楼下等了会儿,等到收到温宿安平安到家的消息后才离开,他给她回了句晚安,温宿安发了个睡觉猫咪的表情包。 之后的几天里两人都没再见到过面,林肆连着忙了三四天,全在给客户纹身。来店里的客户近期基本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每次一来就点名要林肆做,林肆要是在店里那就是被围观的份。 后来过了几天他才知道,原来是有一个客人在网上发了自己新做的纹身,其中有一张图刚好拍到了正在帮人纹身的林肆,那人本来就是个美妆博主,于是这条视频下都是在问纹身的小哥哥是谁。 要也是二十出头的林肆,面对这么多姑娘他绝对是应付得游刃有余的,甚至还能跟人交上个朋友,只不过现在他没这方面的兴趣,也没有精力,后面几天干脆都待在了二楼,除了几个老客户他基本都不下来了。 热度也就这么一会儿,好几天没见到人,来的小姑娘也少了,林肆刚好画完了温宿安的图,便给她发消息让她过来看。 这天温宿安也在酒吧里,所以收到消息就直接过去了。这个点店里已经没人了,林肆见温宿安来了便让她随便坐,然后自己上了二楼。 过了会儿,林肆拿着一张稿纸下来。 温宿安挺兴奋的,立马接过稿纸一看,她微愣住。 这是一副简笔画,画中是一个目视前方的女人,她的怀中抱着一只三花猫,微卷的发间插着一支玫瑰花。 花,人物,动物。 都有了。 再仔细一看,温宿安发现了端倪。 “你画的不会是我吧?” 第一眼看的时候温宿安只觉得画中的女人有些眼熟,直到她注意到了女人鼻侧那颗和她的一模一样的小痣,这才确定了真的是她。 而且…… “这只猫是来福?” 林肆靠在沙发上喝着水,看到温宿安的表情他笑了起来,“看来我的绘画水平不错。” “你真不是美术生?” “真不是。” 温宿安真羡慕,业余的水平也这么好,简直就是凡尔赛。 因为没有需要再修改的了,温宿安想今天就纹了,林肆也依她,便带她去了房间。 温宿安坐在椅子上,看着林肆在做准备工作,他的手很大,手指纤细而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周围没有一点死皮,手指曲起用力时还能看见凸起的指骨。 温宿安鲜少见过这么好看的手,一时不禁看久了些。 “再看收费了。” 温宿安回过神,眨了眨眼,淡定道:“我本来就要付你钱。” 林肆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小费,看一眼一百块,给你打个折,就给八百吧。” 温宿安无语:“我哪有看你那么多次?” “我说有就有,我看你这姑娘就是不安好心,觊觎我这双手挺久了,温小姐,你还真是□□熏心……嘶!” 温宿安被说恼了,在林肆伸手过来拿工具的时候直接掐了把林肆手背上的那层皮。 别说,手这么小,力气倒还挺大。 林肆懒得跟一姑娘计较,让温宿安去床上躺着,把肩膀露出来。 温宿安纹的地方是左肩前侧的位置,需要把这块地方露出来,她今天穿了件衬衫,解扣子的时候才觉得有些怪怪的。 林肆没催她,就看着她慢吞吞地解衣服,眼神平淡而冷静,没有丝毫世俗的欲望。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温宿安一鼓作气解了一半的扣子,还好她里面还有件背心,不至于真空。 温宿安把头发扎了起来,和他说:“我好了。” 温宿安的皮肤很白,肩型也很好看,像是罗子辉他们说的一字肩,林肆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然后戴上了口罩,他拿过一条毯子盖在温宿安身上。 “疼就和我说。” 真躺上床了,温宿安就感觉到害怕了,她咽了咽口水,问:“中途可以放弃么?” 口罩遮住了林肆的半张脸,那对深邃的眉眼抬起来,颇有种星眉剑目的味道。 只不过一点都没有小说里温柔男主的那味儿。 “不可以。”他冷声。 “……” 林肆的动作很轻,时不时会问温宿安的感觉,等她放松了下来也发现没有那么疼。 待适应了之后,林肆就开始投入工作,他在帮人纹身时一般话很少,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机器运作的声音。 温宿安有些无聊,于是和林肆瞎聊:“我看一般纹身师自己都有纹身,你怎么没有啊?” 这是温宿安刚知道林肆是纹身师的时候就有的疑问,因为认识了有段时间了,温宿安都没在林肆身上看到过哪里有纹身。 林肆低沉的声音从口罩中传来,闷闷的,“有,不过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温宿安没多想,抬起眼看过去,林肆也同一时间抬眸,两人再一次对视上。 林肆眼角的弧度挑了挑,他笑,揶揄道:“想看哪儿呢?” 温宿安尴尬了。 她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设计图看似简单,但真要纹在身上也不是三五分钟就能完成的事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快结束时,梁幸回来了。 “有客人啊?” 梁幸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林肆抬了下眼,忽然伸手扯过温宿安身上的毯子往上盖了盖,下一秒门帘就被撩开。 “呀,女神!”梁幸知道温宿安要来纹身,没想到今天被他给碰上了。 温宿安和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梁幸笑呵呵地凑过去看了看,那张图上的内容已经百分之八十复刻到了温宿安的肩头,梁幸想看得清楚点,刚探头过去,就被林肆毫不留情地敲了下脑袋。 “乱看什么。”林肆看着他,皱眉。 梁幸捂着额头,很无辜,“怎么了啊,你能看我就不能看啊。” “我没你那么色。” 梁幸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他妈比我……” 林肆踹了脚梁幸的屁股,凶他:“出去,你很吵。” 梁幸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捂着屁股,在林肆面前又不敢发火,哼了一声,委屈巴巴地出去了。 温宿安看着跑出去的梁幸,有些担忧:“他没事吧?你干嘛凶他啊?” 林肆停下手中的动作,没好气地看温宿安一眼。 “他在那装呢没看出来?” 林肆根本就没用多少力,倒是梁幸像被打残了的样子,平时吭也不吭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温宿安面前卖惨。 “那你也不能打他呀。”温宿安替梁幸抱不平。 林肆深呼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工具,扯下口罩,黑色的口罩兜住他的下巴,两人一躺一坐,林肆低下头,额前垂下的发略微遮了点眉眼,也削弱了些他眼里的凌冽。 “心疼他了?”林肆呵笑一声,低声说着,像是怨她,“那你掐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疼下我?” “没良心的。” 9、杰克玫瑰Jack Rose 梁幸在门口跟那只不知是叫小花还是来福的三花猫玩了好半晌,约莫二十分钟后林肆和温宿安一起出来了。 “纹好了啊?” 林肆应了声。 温宿安穿上外套,右手按着纹身处,那一处被林肆做了消炎包了层保鲜膜,微微还有些刺痛,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林肆给了温宿安一支药膏,是做消炎用的,温宿安问了纹身总价,林肆报了价,温宿安有些意外。 “不是要设计费吗?” 林肆双手撑在桌上,漫不经心道:“不用了,你请我喝那么多次酒,就当抵消了。” “我那酒没多少钱。”温宿安笑了笑。 “那就之后再请几次。” 温宿安也不再推辞,付给了相应的纹身费用,临走前,她问林肆:“那张手稿我能带走吗?” 林肆顿了顿,而后说:“可以。” 温宿安在【苦思】待了两个多小时,再过一会儿酒吧也要结束营业了,所以温宿安和梅粟说了声,不再回去了。 雾城在这周正式入冬,由于地理位置偏北方,所以入了冬气温就立刻骤降,温宿安不喜欢穿很多衣服,大冬天的也只是一件大衣。 温宿安先走出了屋子,在小院里,那辆重机车停在掉了叶子的藤蔓下面,漆黑的外壳反射着月光的亮度。 其实从小到大,温宿安都不是乖乖女的性格,上初中的时候她就学别人谈恋爱,逃课出去看电影,上了高中又跟人出去打架,一直到高三那年她才收了点心,把心思花在了学习上面,但好在她天赋不错,最后考上了一个省外的重点,温宿安便一个人拖着行李来到了离家很远的雾城。 温宿安自由自在惯了,有段时间她迷上了玩滑板和重机车,长相美艳身材又火辣的女人骑重机车总能引起围观,不过温宿安喜欢的不是被围观的感觉,而是肆无忌惮地穿梭在风里的速度。 她是一个喜欢速度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只不过在遇见顾政之后,温宿安为了他慢慢放弃了自己的这些爱好,从放荡不羁的辣妹变成了洗手作羹汤的家庭妇女。 和顾政分手之后温宿安才觉得自己傻得可怕,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失去自己,到底哪里值得,用现在很流行的一个词来说,她就是被pua了。 “喜欢?” 身后传来声音,温宿安收回思绪回过头,看见林肆拎着一件夹克衫歪头看她。 温宿安愣了半秒,委婉道:“以前玩过一会儿,不过现在不怎么会了。” 林肆若有所思地点头,而后说:“那今晚带你玩一玩。” 温宿安抬眉。 “每次来都盯着看好久,别跟我说你不喜欢。”林肆很直白,直接说中温宿安的喜好。 林肆直接把车推出了院子,没给温宿安拒绝的机会。和林肆认识的这段时间以来,温宿安逐渐发现林肆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这是她以往的生活中从未遇到的一类人,洒脱自信,运筹帷幄,能轻易读懂一个人的心思,却又不会令人厌恶和反感。 最重要的,是林肆身上没有大多数男人身上的臭脾气,若单单只从朋友角度来说,林肆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但前提是他没有别的企图。 因为温宿安能够预感,这样的男人,一旦他有了企图,那走进他网中的人,必定是逃不开的。 “卧槽阿肆你居然要用你女朋友载别的女人了!你以前不是说不准别人上你女朋友吗!” 梁幸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的,一听到林肆要用这车载温宿安他就激动了起来。 温宿安挑了下眉,“女朋友?” 梁幸说:“嗯呐,阿肆说这车是他女朋友,谁都不准碰,女神,你可是第一个上他女朋友的人。” “……” 温宿安觉得这话有点奇奇怪怪的。 林肆又毫不留情地拍了掌梁幸的后脑勺,“有你什么事,进去把头盔拿出来。” 梁幸看上去是被林肆打惯了,他摸了摸头发,“小的那个吗?” “嗯。” 梁幸跑进屋子,屋外剩下林肆和温宿安,温宿安这才开口调侃他:“你这么宝贝你女朋友啊,那我今天上她你不会吃醋?” 面对这样的调侃,林肆反倒是挑起眉梢散漫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也挺不正经,“不会,我刚好想看看你是怎么上她的。” 在这种时候,脸皮厚就能成为胜利的一方,温宿安不是什么会因为一两句荤话就脸红的纯情小姑娘,她弯唇一笑,正欲开口,梁幸出来了。 梁幸一手拿着一个机车头盔,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他将两个头盔都扔给林肆,林肆接住,然后把黑的搁在车上,拿着那只白的走近一步。 温宿安看着那只明显是女款的头盔,随口问道:“你这还有女款的,你女朋友的啊?” 林肆抬了下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宿安一会儿,然后笑说:“如果我说是呢?” 温宿安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前女友我无所谓,是现女友的话那我就不坐了,免得她误会。” 温宿安在这方面的反应太过坦荡淡定,任何带点意思的话都会被她游刃有余地挡回来,她不会刻意和对方保持距离而造成尴尬的局面,但又不会让双方轻易地进入彼此的生活。 林肆也觉得,温宿安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但若是想要更近一步的关系,怕是比请她喝那杯日出还要难,因为她不是不懂,而是太懂,所以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心里或许有短暂的失落,但明面上林肆还是未表现出分毫,他将头盔戴到温宿安头上,边系扣子边说:“这头盔是梁幸当时看错了款式买错的,他又嫌麻烦懒得退,所以一直放着了。” 头盔遮住了温宿安的半张脸,只露出她那一双好看的眼眸,温宿安的眼型很特别,偏细长型,不像桃花眼那样天生的多情,偶尔有些冷,偶尔又带着点媚,盈盈一眼,不自觉勾人。 林肆就盯着她这双跟狐狸一样的眼睛,沉声说:“我没女朋友。” 不知是叙述还是解释,说完这句话林肆就转过身去戴上了自己的头盔。 林肆的车比温宿安从前自己玩的要大,上车时林肆扶着她的手臂把她拉上去,温宿安坐在林肆身后,双手穿过林肆的腰,扶撑在前面的油箱上。 这是他们彼此间最近的距离,可即便是这样,温宿安的前胸仍旧和林肆的后背空出一点距离,林肆没说什么,在温宿安准备好后发动了车子。 空旷安静的街道上开过一辆黑色的重机车,像是钻入了这黑夜的精灵,在这街道上肆意穿行。呼啸而来的夜风吹起露在头盔之外的长发,温宿安随着林肆一同俯下身,感受着这久违的来自速度的刺激。 林肆开得不算快,但这对温宿安来说已经足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自由过了,像这样感受寒风穿过自己的身体的时刻,已经是曾经的回忆。 雾城的城中由西向东穿过一条江,这条江将雾城分成了南北两个部分,林肆就是沿着这条江开了一路,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引得温宿安尖叫出声,一声闷响,温宿安撞上他的后背,这成为了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 跨江大桥上,车子停在一旁,他们不同方向地倚靠着栏杆,温宿安望向江水的方向,林肆感受着江面上从后吹来的风。 两人的指尖都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林肆的燃了一半,温宿安的只烧了点头。 “没看出来,你也会抽烟。” 温宿安身上披着林肆的外套,她将头发撩到耳后,“抽烟还得分人?不过我这几年抽的确实是少了。” 因为被人管着,所以戒掉了很多东西,烟也只是偶尔才会碰一根。 林肆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他微眯着眼,“烟不是个好东西,这个他管的倒没错。” 温宿安笑了笑,看着林肆自己手里的烟说:“那你还抽。” 林肆弹掉烟灰,语气淡淡,“我又没人管。” 他从小到大就没人管,所以日积月累就养成了个随性散漫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去做,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而去改变了自己,若是人活着不开心,那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问你啊,你有遇到过你身边的人都告诉你,你做的这件事是错的的时候吗?”温宿安忽然问。 林肆偏过头,看着温宿安说:“那你觉得是错的吗?” 温宿安一怔,没直接答话。 “人生这个词,一直都是专属于一个人,除了你自己,没人可以进行评价。你若觉得正确便去做,结果是好是坏也是自己该去承担的。” “别人不会去承担你失败后所带来的不好后果,到那时,他们只会说‘你看,当初听我的准没错’或者是‘我当初也只是提个意见,没说一定就正确’。” 手中的烟一直烧上来,温宿安手一抖,烟头掉进了滚滚的江水里,她低下头,看着漆黑一片的江水,声音轻的被风一吹就散。 “可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她这一生,做的所有事情都在被否定中,小时候被家长否定,长大后被另一半否定,时间久了,她也会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够好,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能力。 “那就看这件事能否让你开心。” 眼睫一颤,温宿安抬起眼。 林肆转过身,和温宿安一同倚在栏杆上,“如果不能让所有人满意,那就先让自己满意。” “温宿安。”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爱任何人之前,都先学会爱自己,没有人值得你令你失去自我,也没有人会比你更爱你自己。” 10、长岛冰茶Long Island Iced Tea 嗡嗡—— 两声轻微的震动,林肆低下头去看手机。 【温宿安】:到家了。 林肆抬起头,看着那扇唯一亮起光的窗户,给温宿安回复过去,让她早点睡。 他们一起骑着车沿江从西边到东边,最后过了跨江大桥,林肆再把温宿安送到了家楼下,一直等到温宿安家里的灯亮起他才放心离去。 温宿安进门先脱了那双断了根的高跟鞋,刚才在外面一不小心踩空,脚没崴去,倒是鞋跟断了,温宿安拎起那双鞋看了看,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纹身处暂时不能碰水,温宿安便简单地把身上其他地方冲洗了一下,等全部洗漱完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温宿安站在镜子前,看着左肩处的那块纹身,纹身处还有些泛红,不过已经没有了什么痛感,不得不说林肆的技术确实很好,纹在肩上的图案和稿纸上的几乎一模一样,温宿安看了眼镜子,又看看那个图案,忽然笑了起来。 别说,这纹的还真挺像她。 置于洗手台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温宿安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渠小昭的。 温宿安有些疑惑渠小昭怎么会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她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渠小昭的大嗓门传来—— “顾政那逼出轨了你他妈怎么不告诉我!” 温宿安愣了愣。 从出顾政那事到现在半个多月的时间,温宿安已经逐渐走了出来,只是直到渠小昭和她打电话,她才发现自己好像真没跟别人说过这事,除了林肆。 “你先冷静一点。”温宿安轻声细语地说,“我这段时间忙嘛,而且也不想打扰你工作,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他妈要是在国内我绝对要找人揍他一顿的,妈的什么东西啊有我姐们了还敢去外边偷吃,而且那女的长成那逼样嘴巴还臭他到底是怎么看上的,果然外面的东西没吃过的连屎都是香的!” 渠小昭越说越激动,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温宿安却越听越不对劲,她连忙打断渠小昭,问她:“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还知道那女的长什么样?” 温宿安忽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渠小昭下一句就是:“你们那视频都被传网上去了。” 温宿安觉得有些头晕,渠小昭紧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最近娱乐圈的瓜多,你们那小打小闹的没几个人注意到,连热搜都没上,我也是偶然间刷到的。” 这么一说,温宿安放心了。 虽然当初说着要让那女的被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但是她也只是想让那女的一个人出名,她自己可不想趟这趟浑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她不想被人认识。 “所以你们应该分手了吧?”渠小昭问。 “当然啊,就这样了我还不分手我有病啊。” “分得好姐妹,其实当初我就看顾政不爽了,也是看你跟他感情那么好我没说,我一直都觉得你这么优秀的人值得一个更好的,顾政他就是一空有其表的伪君子,根本就配不上我姐妹!” 这大概就是闺蜜的力量,在姐妹分手之后会毫不留情地痛骂渣男一顿,骂得人身心舒畅,到了最后温宿安都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没扇顾政几个巴掌,不仅要扇巴掌,还要踢他下/体,狗男人断子绝孙去吧。 “对了,我下个月会被调回国内工作,大概这周会先回来办手续,温宿安宝贝,你亲爱的我要回来陪你啦!”快挂断电话时温宿安收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激动地她都睡不着觉。 果然,男人有什么好的,天大地大,姐妹最大。 —— 三天后,温宿安去机场接了渠小昭,因为之后就定居在国内,所以这一次渠小昭带了一半的行李回来。 温宿安先把渠小昭的行李带到了自己的公寓里,这两天她们俩都要一起睡,等渠小昭手续办好了才找自己的房子。 “你干脆就跟我住一起呗。”温宿安说。 两个人从前是大学室友,上大学时就经常睡一块,后来也是因为有了顾政所以她们就鲜少同床共枕了,偶尔渠小昭来一次家里,也都是因为顾政在,所以她去睡了酒店。 而现在,终于没有了男人,她们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不过渠小昭却说:“姐妹,我公司离你这可跨了两个区啊,和你住一块我每天早上得六点就起床,再说了,你以后肯定也要交男朋友,等到那时候我再搬出去,多麻烦啊。” 和好朋友在一块的温宿安才有点小女生的脾气性格,听到渠小昭的这话,她皱了皱鼻,一脸嫌弃:“什么男朋友?别提,晦气。” 渠小昭直接被逗笑了。 不过温宿安也没有坚持,毕竟大家都是有自己生活的成年人,适当地留有自己的空间是很必要的一件事情。住在温宿安家的这几天渠小昭也一直在看房子,到了周五这天,温宿安要去酒吧例行巡查工作,渠小昭也兴致勃勃地跟着一块去了。 两人步行到烟巷,走到巷口,渠小昭被巷口的那家店所吸引。 “这家店是干什么的啊,看起来好酷。” 渠小昭说的就是林肆的纹身店,温宿安告诉她自己的纹身就是在这做的。 渠小昭一听眼睛都亮了,在家这几天她就看过了温宿安身上的纹身,当时她就赞不绝口,嚷嚷着自己也要去纹一个。 正说着,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轰鸣声,温宿安和渠小昭一齐转过头,男人一身黑衣,骑着一辆重机车远远驶近,最后在离她们五米处停下。 “我操……”渠小昭一把抓住温宿安的手臂,眼睛都直了,“好帅。” 长腿一迈,林肆下了车,然后摘掉头盔,林肆的头发长长了一点,微湿的发梢遮盖住了眉毛,漆黑的瞳孔明亮,眼窝深邃,他抬眼看了过来。 渠小昭已经倒在了温宿安怀里。 渠小昭是一个骨灰级的颜控,从二次元到三次元,凡是长得帅的就都是她的老公,温宿安知道渠小昭的喜好,像林肆这种类型的肯定会让渠小昭腿软,所以在看到林肆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扶住渠小昭了。 “姐妹,我的下半生来了。”渠小昭说。 温宿安的嘴角抽了抽,没说话。毕竟这句话她听了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林肆放下头盔,抬脚朝她们走来,渠小昭抓着温宿安手臂的手倏地收紧,惹得温宿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渠小昭小声说:“我操,他来了他来了,靠,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唔,他是不是在看我?他是不是……” “还发炎吗?” 渠小昭:“……?” 渠小昭转过头,发现这帅比好像是在和她的姐妹说话。 温宿安淡定道:“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前几天她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碰了水,所以伤口有些发炎,她问了林肆一些注意事项,这几天才消炎了。 一来二去,渠小昭也知道了这帅比认识她姐妹,于是她扯了扯温宿安的衣服,眼神示意她。 温宿安立刻和二人介绍,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 听见外面的动静,梁幸从店里走了出来,他和渠小昭的性格比较像,都是有点社交牛逼症的,所以前后才一两分钟他们就混熟了,商量着等会儿一起去温宿安的酒吧玩。 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温宿安根本插不上话。 为了热闹,梁幸又喊上了罗子辉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愁然】,温宿安和林肆走在最后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渠小昭在和梁幸聊天的间隙往后看了一眼,刚才走过来的路上有些小坑,温宿安穿着高跟鞋只能垫着脚走,于是林肆自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而另一只手隔空护在温宿安的后腰处。 渠小昭交过的男朋友比温宿安多,大学的时候几乎是两个月换一个,所以她能从男人的眼神和行为举止中一眼就看出男人对他身旁的这个女人的想法,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却能看出来林肆对温宿安多少是有点意思。 —— 愁然。 他们一行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块,落座的时候林肆自然而然地过去和温宿安坐在了一块,因为温宿安的纹身还需要恢复,所以温宿安只点了杯果汁。 “来来来大家,我们玩点游戏吧。”一听渠小昭这话,温宿安就知道她又要整活了,渠小昭从前就是夜店女王,虽然温宿安这不是夜店,但是该有的氛围不能少。 “行啊,玩什么。” “玩简单的,就国王游戏吧。” 国王游戏基本是聚会上必玩的游戏之一,规则很简单,就是每个人抽扑克牌,抽到王的人就是国王,他可以任意指定哪几张牌的人做什么事,如果不做就会有惩罚。当然前提是大家的牌面都是不公开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温宿安不喜欢玩动脑子的游戏,像这种纯靠运气的她倒是可以接受,毕竟她没什么是不敢做的。 游戏刚开始进行了三轮,温宿安当了一次国王,结果抽到渠小昭和梁幸上台跳舞,这两个人根本不知道丢脸是什么,直接冲上台跳了一段钢管,把客人吓得差点要报警。 渠小昭下台后,温宿安还在笑,渠小昭捏了把温宿安的屁股,吓唬她:“你给我等着,等我当国王了,你就完了。” 温宿安毫不在意:“你又不知道我是什么牌。” 游戏继续,两轮后,渠小昭翻身做主人成为了国王,她冲温宿安挑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渠小昭拿起桌上的长条注心饼干,说:“这一轮我抽两个人,需要双方各自咬着饼干的一头缩近距离,最后要将饼干长度控制在一厘米内,不愿意做的或是没完成的就上台对众人说‘我是猪’。” 这个游戏比起前几个是刺激多了,可温宿安的第六感隐隐的让她有些慌。 “那我来指定了哦,那就……k和q吧。” 话音落下,所有人开始看牌。 “不是我!” “也不是我诶。” “k和q快点出来!谁啊谁啊!” 温宿安看着手中的那张k陷入沉思,两秒后,罗子辉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阿肆你是q诶!” “……” 温宿安和林肆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对视,光影在他们瞳孔中变换色彩,舞台上的驻唱歌手弹奏起一段变奏的和旋,歌词成为了暧昧氛围的催化剂。 温宿安不是那种扫兴的人,这样的游戏她单身的时候不是没玩过,现在也没有了束缚,若是拒绝就显得太矫情。 片刻后,两人一齐起身,气氛直接被推向高潮。 温宿安从桌上拿起一根饼干棒,咬住了其中一头,她抬眸,冲林肆抬了抬下巴,似挑衅。 林肆挑眉。 从这个游戏正式开始的那一秒,林肆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温宿安,他紧盯着她,却难以从她神情上搜寻出任何紧张或是害羞的情绪,她太过淡然,反而让他产生征服欲。 林肆弯了下唇,然后俯下身,咬住饼干棒的另一头。 他们在尖叫声中对视,然后一点一点拉近距离,每一次咬断的动作都会带来另一端的颤动,饼干时而滑过对方的舌尖,时而碰到口腔内壁的软肉,宛若暧昧的调/情。 而他们却更像是彼此博弈,谁都没有先服输,饼干很快消失了一半。 五厘米处,温宿安看见林肆的眼中染上一抹玩味的笑意,她愣神,紧接着下一秒,林肆抬手环上了她的后腰,将她拉近。 温宿安一颤,眼睛微微睁大。 林肆仍旧是紧盯着她,然后慢慢侧偏过脑袋,以一种接吻的姿势缓缓靠近她,温宿安怔住,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后腰的手掌温度灼热,热度顺着她的脊椎攀岩向上,在她的后背形成一层薄汗,温宿安乱了呼吸。 过近的距离已经无法再对视,他们双双垂下眼,而进一步感受到的便是彼此呼吸间交缠着的暧昧气息,温宿安放在林肆手臂上的手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衫布料,然后,她感受到林肆轻笑了一声。 倏地一下,温宿安停下了呼吸。 因为在这一刻,按在后腰处的手扶上了她的后脑。 他的鼻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鼻尖气息让她麻了半边身子,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来自他唇瓣的温度。 若即若离,没有触碰,却比碰上了更令人颤栗。 温宿安第一次想往后退,却被后脑的那只手断了退路。 心脏怦怦直跳,真是疯了,她想。 温宿安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甚至做好了唇瓣相贴的准备…… 咯噔一声轻响,咬在嘴里的饼干棒一阵震动,下一秒,唇前的温度消失。 温宿安颤抖着睫毛睁开眼。 “我来量!” 有人围了上来,渠小昭捏住温宿安嘴唇外面的那一小段让她咬断,温宿安怔愣着动了下牙关。 “居然正好一厘米!你们俩是人形测量工具吧!” 温宿安没听进去他们在说的话,只是一下一下地嚼着嘴里没咽下去的饼干,觉得浑身发热。 “好吃么?” 温宿安突然就对林肆的声音很敏感,她抖了一下,转过头,“什么?” 林肆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勾了勾唇,从容地又问了一遍:“饼干,好吃么?” 温宿安躲开林肆的目光,不自在地说:“一般。” “是么?” 他们坐回沙发上,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林肆贴近温宿安耳畔,用一种不太正经的语调,像调/情般低语:“可我觉得还不错,巧克力味的。” 巧克力味,是她今天涂的口红的香味。 11、布鲁克林Brooklyn “canyoukissmemore we’resoyoung,boy weain’tgotnothin’tolose it’sjustprinciple babyholdme causeilikethewayyougroove” 舞台上的驻唱歌手反复重复着这一段歌词,温宿安听得浑身燥热,索性借口起身去巡查工作。 罗子辉坐到温宿安空出来的位置上,激动地揽着林肆的肩膀问他:“亲到没亲到没?” 林肆偏过脸躲开他一身的酒气,伸手推开他。 …… 温宿安走到吧台边,对着一脸呆滞的梅粟问:“这几天的账单给我看一下。” “……” 梅粟没答话。 温宿安皱了下眉,手伸到梅粟眼前打了个响指,“干嘛呢你?” 梅粟回过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姐,那个,你们,你刚才和林哥……” 从吧台的位置可以看到酒吧里的每个角落,刚才他们那玩游戏的时候气氛很好,所以梅粟也多看了几眼,结果没过多久,她就看见温宿安和林肆抱在了一块,而且那姿势,还特别像是在接吻。 温宿安说:“没亲到,玩游戏而已。” 梅粟松了一口气,但她马上又意识到不妥,“可是姐你跟别的男人玩这种游戏,姐夫知道了怎么办啊,你怎么能……” 听到这话,温宿安稍愣了一下,随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其他人说过她和顾政的事情。 “分了。” “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啊?”梅粟震惊道:“分了?!” “嗯,有半个月了。” “为什么啊?” “他出轨。” “我操?”梅粟把手里的玻璃杯往大理石桌面上用力一搁,发出清脆的响声,把温宿安吓了一跳。 温宿安心疼她的杯子,“你能不能别……” “他他妈的居然敢出轨?不是,他图什么啊,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漂亮身材比你更好还比你更会赚钱的女人?他他妈眼睛是瞎了吧!妈的,出轨男biss!” “……”温宿安觉得,这话她好像在哪听到过。 温宿安没想到梅粟的反应会这么大,毕竟梅粟虽然是老员工,但是基本也没见过顾政几次,对顾政的印象也是从温宿安的口中获得,所以梅粟一直都挺支持顾政的。 “行了别气了。”温宿安拍拍梅粟肩膀,“反正我和他是注定走不到最后的,即便他没有出轨,我们的生活习惯甚至是三观都已经开始不合了,所以分手是必然的事情。” 梅粟瘪瘪嘴,抱住温宿安,“温姐,你值得更好的。” 温宿安笑着摸了摸梅粟的脑袋,“那必须的,毕竟我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又这么会赚钱。” 两人笑了起来。 —— 林肆又一次送温宿安回家,只不过这一次不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渠小昭和梁幸罗子辉他们,因为觉得大晚上两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所以他们临时变成了护花使者,要把温宿安和渠小昭安全送到家。 有其他人在,林肆和温宿安中间便始终隔着一点距离,他们彼此也没提起来林肆曾经送过温宿安回家,一直到了楼下,温宿安和他们道别。 那三人不知是有意无意,给温宿安和林肆留了点空间出来。温宿安站在高一层的阶梯上,视线刚好与林肆齐平。 她像以往和林肆道别那样,自然从容地挥手,“那我先上去了,拜拜。” 如果不是清楚地感受过温宿安错乱的呼吸和紊乱的心跳,林肆大概会觉得今晚在酒吧里玩游戏时见到的温宿安是他的幻觉。 林肆不知道自己是在证明什么,可能刚开始是想看温宿安在他面前慌张的一面,但到了现在,单纯的用撩这个字形容已经不太准确了。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心动。 在温宿安收回手的那一刻,林肆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温宿安吓了一跳,脚跟撞到台阶,身子往后一仰,林肆忽的抓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将她拉回,温宿安失去平衡,下意识扶住林肆的肩膀。 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近。 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再次袭来,温宿安不习惯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她抽了抽手,“你……” “这支药膏的消炎效果会更好一点。” 掌心被塞入一支外壳冰凉的药膏,温宿安停下挣扎的动作,林肆却好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分外冷静,口吻一如以往,“早晚各一次,伤口别再碰水了,不然你就得去医院消炎了,知道么?” 温宿安愣愣地回答:“知、知道了……” 林肆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他们重新回到安全距离。 “那晚安。”林肆轻勾了一下唇。 “晚安。”温宿安浅浅换了一口气,转身,牵着渠小昭一起上楼。 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又传来林肆的声音:“注意脚下,别摔跤了。” 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温宿安就是觉得林肆在幸灾乐祸,刚才他肯定就是故意的。 温宿安没回话,直接上了楼。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梁幸和罗子辉立刻凑过来八卦:“阿肆你刚才和女神在干嘛呢,凑那么近,我们还以为你们又要亲上了。” “不都跟你说了没碰到。” “所以你现在是在玩什么,成年男女的顶级拉扯?”罗子辉不懂了,“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学小年轻玩暧昧呢。” 林肆递过去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提醒罗子辉,“别忘了,你比我老。” “大一个月算个屁!” “……” “所以你和温老板是什么情况啊,我好奇嘛。” “关你屁事。” —— 回到家里,温宿安脱下厚重的外套,正准备去浴室洗漱,结果被渠小昭拦住。 “你刚才跟林肆在那搂搂抱抱的干嘛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温宿安笑了下,把手中的药膏给渠小昭看,“他就给我一支药膏啊。” “给你药膏至于靠那么近?” “因为我差点摔倒,他扶我一下而已。” “呵呵,你他妈站在楼梯上都能摔倒,你是小鹿乱撞被撞到了吧。” 温宿安拨开渠小昭的手,走进浴室,“真没有。” 渠小昭跟着进来,站在温宿安身后从镜子里审视她,被看了好半晌,温宿安终于忍无可忍,她转过身来,“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肆喜欢你。”渠小昭直接了当道。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温宿安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意外。 “所以你知道他对你有意思!”渠小昭说。 温宿安勾了勾唇,也不遮掩,“我和他见的第一面,就是他来搭讪我。”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暧昧期?” 温宿安摇头,“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 “你该不会是还爱着顾政吧?”渠小昭惊讶道。 “没有。”温宿安平静地说,“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决定和他分手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爱他了,从那天以后,他就已经是我的过去式。” “那你在纠结什么?” 温宿安往后靠在盥洗台上,双手环胸,她低声说:“昭昭,或许我就是胆小吧,我不是纠结,我只是怕再次遇人不淑。” “我已经二十六了,我哪来那么多的五年继续耗啊,你说呢?” 屋内安静了下来,渠小昭觉得喉间有些酸涩,她走上前抱住温宿安。 温宿安继续说:“像林肆那样的人,你见的比我多多了,或许他今天对我有意思,明天就淡了,于他而言要的不是爱情,可能更多的是刺激,所以我何必跟他认真。” “我知道了。”渠小昭拍拍温宿安的背,“唉,我的宝贝,一定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的,温宿安,你要相信爱情啊。” 温宿安回抱住渠小昭,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我一直都相信。” —— 温宿安算是一个乐观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心怀希望地面向阳光走下去,顾政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虽然这个过客留下的印迹不小,但温宿安始终相信时间会抚平一切。 渠小昭的工作手续办理完毕,十二月出的时候正式回国,之后她便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从温宿安家里搬了出去。 圣诞节的这一天,【愁然】举办了圣诞节活动,来店内消费的顾客都可以打五折,另外温宿安还请来了网红乐队驻唱,所以这一天酒吧的客流量十分大。 酒吧提前营业,从下午四点到凌晨两点,渠小昭本来也要来,但是她今天要加班,只能缺席了。 温宿安在室内帮忙,这时有个店员过来和她说外面有人找,温宿安心怀疑惑走了出去,然后看到了顾政。 “安安。” 近两个月没见,顾政好像憔悴了许多,也不知道是真这么憔悴还是装的。 “找我什么事?”温宿安和他之间隔着距离,语气冷淡。 顾政不习惯对他如此冷漠的温宿安,他皱着眉,想靠近温宿安,却看见温宿安直接后退了一步。 “有话就站着说好了,要是没事我就进去了。” 见温宿安真打算走,顾政连忙叫住她,温宿安耐着性子等顾政开口,好半晌顾政说:“我打不通你电话。” “我拉黑了。” “……” 顾政无奈地叹了口气,和温宿安说:“就是我那还有一些你以前的东西,你如果要的话我给你拿过来。还有,上周奶奶给我打电话了,她说让我们元旦回家吃饭,我没跟她说我们分手的事情,怕影响她的病情。” “东西就不要了,你直接扔了就好。”温宿安说,“另外奶奶那里我会和她说,以后我也不会让她再给你打电话了,免得影响我们彼此的生活。” 顾政低着头,弱弱的:“好。”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安安,你等一下……”顾政还有事要和温宿安说,远处刚好来了一群人,他怕温宿安走了,于是一时情急上前拉住了她。 雾城前几天刚下了雪,现在地面上还有未融化的冰霜,顾政因为着急没注意脚下,直接滑了一跤,撞到温宿安身上。 温宿安后退了几步,后背直接撞上坚硬的墙壁,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伸出手把顾政推开,“你看着点路啊,痛死了!” “对不起,撞哪了,我看看。” “不用!你离我远点就行了。” 一天的好心情在看见顾政的时候就消散了一半,现在又被顾政莫名其妙地撞了一下,温宿安的心情实在说不上愉快。 温宿安揉着左肩转过身,在目光捕捉到一个人时忽的僵住。 林肆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路灯光线微弱,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温宿安却莫名有些心慌。 顾政察觉到了什么,顺着温宿安的视线看过去。 林肆穿着一件过膝的黑色大衣,路灯的光晕落在他的头顶,他从阴影中抬脚朝他们走来,走近了后温宿安才看清他的神情,只是林肆很平静,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散漫模样,和她打招呼时也是正经中带着点吊儿郎当。 “晚上好啊。” 温宿安笑着回应他:“晚上好。” 林肆仿佛并未注意到顾政的存在,径直在温宿安面前站定,然后拉起了温宿安身上在刚才混乱中不小心滑落的披肩。 两人的指尖隔着披肩不经意触碰到。 下一秒,温宿安的眼前出现一捧鲜红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挂着水珠。 “圣诞快乐。”林肆说。 若是在从前,温宿安大概不会接这束花,只不过现在,她弯唇一笑,笑得温柔多情,从林肆手中接过玫瑰,“谢谢,圣诞快乐。” 温宿安的头发被风吹拂过脸颊,林肆自然地替她将头发撩到耳后,手顺势扶上她的后脑,然后弯腰凑近在她耳边柔声说:“那我进去等你,别待太久了,外面风大,嗯?” “好。” 一旁的顾政,将这一切看得真切,也听得清楚。 12、萨泽拉克Sazerac “你们在一起了?”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木门严丝合缝地关上,顾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温宿安拨了拨怀里那捧玫瑰花的花瓣,漫不经心:“跟你有关系么?” “可是我们才分手没多久,你……” “你好意思说我吗?”温宿安冷笑一声,讽刺道:“那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你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呢,怎么?就准你脚踏n条船,不准我无缝衔接?顾政,你好不好笑?” 顾政承认,自己是嫉妒的。 温宿安是他遇见过的最美艳的女人,在温宿安的身上总有别的女人没有的味道,很吸引人,更加勾人,所以当初他才会对温宿安一见钟情并且展开猛烈追求。只不过,后来到了社会上,鱼龙混杂的社会规则让他变了个样,他也开始学着像别人那样在外面寻求刺激,而男人一旦有了第一次,就再也控制不住。 顾政知道自己对不起温宿安,但是他真正爱的也只有温宿安,虽然他的爱对于温宿安来说十分的令人作呕。 “像他那种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顾政愤愤说。 “那也跟你没有关系。” 顾政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争吵,他今天来找温宿安也是有别的事情的。 “还有一件事,你爸那边,他可能是知道我们分手的事情了,但是我之前在做的那个项目……”顾政欲言又止,如果不是被逼到了这一步,他也不会再来找温宿安。 “安安,我在做的那个和你爸的公司有关的项目,是我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想求你能不能和你爸说说,不要撤资,你们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在这件事上,可不可以请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公司?” 憋了这么半天,顾政终于说出了他今晚来的真实目的。 这在温宿安的意料之中,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温宿安很清楚顾政是个怎样的人,对于顾政而言,利益和权利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不然他也不会短短五年就变化这么大,变得这么势利这么以自我为中心。 “你知道的,我和我爸关系不怎么好,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去劝他就有用?”温宿安笑笑,“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们是有什么我必须要帮你的关系么?” “安安,你别这样,我求你了,真的……”顾政说着就又要下跪,温宿安不吃他这一套,连忙后退,她说:“如果你的能力足够让我爸在权衡之下仍旧选择你,那是你的本事,但是我不会帮你,也不想帮你。” “顾政,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懂吗?” 顾政当然懂,在他第一次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过夜的时候他就懂了。 温宿安推开门,风铃轻响,她微侧过头,冷漠地说:“麻烦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真的很烦。” —— 酒吧内气氛热烈,舞台上的歌手演唱着欢快的歌曲,温宿安还没从顾政带给她的烦躁情绪中走出来,手机上就又传来消息。 【温之平】:小安,接我的电话。 看着这个自己都快要遗忘掉了的人名,温宿安心情复杂,顾政前脚刚来找她,后脚温之平就来了消息,可真是凑巧。 【w.】:我不方便接电话,直接说吧,什么事? 【温之平】:你和顾政是什么情况? 【w.】:你不都知道了。 【温之平】: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要不是在网上看到了视频你还打算瞒我们多久! 【w.】:我以为你并不想关心,当初不是你说的么,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温之平】:小安,这都过去多久了!爸爸当时只是一时气话,你为什么还要生气呢? 【w.】:可我当真了。 【w.】:你没必要再和我说这些了,我自己在外面过得挺好的,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的那个家吧,你女儿不都快上大学了? 【温之平】:小安,别跟爸爸怄气,奶奶身体越来越差了,你生我的气不愿意回来我不怪你,但是你奶奶可年年念叨着你,今年过年你回来一趟吧,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w.】:知道了。 每次和温之平的谈话都不算愉快,原本还只剩一半的好心情这会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温宿安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平复心情,等冷静下来了她才走回去。 林肆在温宿安以往坐着的位置上等她,见温宿安走近,林肆注意到她神情的异样。 “还好么?” 温宿安回过神,恍惚地摇了下头,“没事。” “那个,玫瑰花,谢谢你。”温宿安把花还给林肆,林肆低眸看了一眼,没接反倒笑了下,“什么意思?” 温宿安疑惑抬眉。 林肆将花推回她怀里,“本来就是送你的,收着吧。” 温宿安想再说些什么,梅粟却在远处叫她,“温姐,轮到你了!” 温宿安今晚也要上台唱歌,算算顺序下一个就是她了。 “林先生,那我……” 林肆说:“去吧,有事唱完再说,我等你。” 温宿安鲜少会出现在酒吧上台唱歌,可就是这么小的几率都被林肆碰上了两次。 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的毛衣裙,微卷的长发被盘起用夹子固定在脑后,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艳丽夺目,红唇烈焰,眼眸多情。 林肆坐在台下,手中拿着一杯萨泽拉克,这是一款经典的烈性鸡尾酒,每一口都有令人回味的甘草余味,只不过因为度数较高和过于古老所以不太会有人点。 琥珀色的液体滑入他的口腔,就像是品尝这款酒,林肆的目光也在品尝着台上的人。 温宿安坐在高脚凳上,单手握着一只麦克风,她唱的是一首经典的粤语歌,周慧敏的《最爱》。唱到副歌部分的时候,台下有观众同她一起合唱,她坐在那,游刃有余地与台下的人互动,勾人得惹人心烦。 “怎么样,我们温姐是不是超有女人味的?”梅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对林肆这样说。 杯内的冰块轻轻晃动,与玻璃碰撞发出响声,林肆毫不掩饰自己对温宿安的欲望,“嗯,很美。” 林肆不是第一个夸温宿安美的男人,每一个看上温宿安的男人都会夸她美,夸她身材好,夸她有气质,但却没有一个人像林肆这样夸得如此纯粹,他是对她有兴趣,甚至有着男人的天性,想占有她,但此时此刻,他仅仅是在欣赏她。 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欣赏,潜藏欲望却又不露骨冒犯。 温宿安唱完一首歌便下了台,梅粟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麦克风又说了几句话。 温宿安遥遥望过来,然后朝林肆走近。 “梁幸他们呢,今晚没一起来?”温宿安问。 林肆放下酒杯,“梁幸在店里有个纹身要做,罗子辉和女朋友过节去了。” 温宿安点点头,视线落在林肆那还剩一半的酒上,她问:“你不喝了?” 林肆挑了下眉,似在询问温宿安的意思。 温宿安倒没什么意思,可能是因为刚唱完歌口有些干,也可能是心情烦闷,又或许只是不想浪费,她没多想,拿起酒杯饮完了那剩下的一半。 林肆的眸光沉了沉,喉结轻动。 温宿安没去关注他的神情,撑着台面坐上了椅子,她敲了敲桌子,调酒小哥问她想喝什么。 温宿安想了想,忽然看了林肆一眼,然后笑着说:“日出吧。” 一杯龙舌兰,一杯龙舌兰日出,推到了二人面前。 林肆跟着坐下,今晚的温宿安有些反常,结合在酒吧前看到的那一幕,林肆以为原因是顾政。 “你还忘不掉他?”林肆试探地问她。 温宿安皱了皱眉,不解:“你们为什么都会认为我忘不掉他?” “不至于,虽然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但我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一个背叛了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将他再放在心里。”温宿安边喝酒边说,只是她自己还没发现,因为那杯萨泽拉克和龙舌兰的混合,她已经有些微醺,“我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觉得心烦,很多很多,有很多事我根本就不想去管也不想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肆移开她手中的酒杯,像是在哄着:“知道。” “你不知道。” 温宿安重新拿回酒杯,一股脑地喝尽,林肆连拦都拦不住。 温宿安垂下头,额头抵着桌面,她的声音很轻,又被酒吧内的歌声掩盖住,林肆听不真切,只能凑过去。 就在同时,温宿安忽然抬头,两人的鼻尖轻轻擦过。 他垂眸,她仰头,咫尺的距离他们的呼吸间全是彼此的酒味,黏黏腻腻,明明只是气味却都能让人恍惚沉醉。 乐队的鼓手重重地敲下鼓吹,重响打在两人心头,敲击着他们每一下的心跳。 “林肆,我想抽烟。”温宿安吐气若兰,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林肆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被她蛊惑,“好,我带你出去抽。” …… 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屋内热闹非凡,屋外飘落着圣诞节的白雪,安静得不像话。 林肆把温宿安扶出来,温宿安摇摇晃晃地坐在酒吧门口的台阶上,林肆舔了下发干的唇,跟着她一起坐下。 他坐在风口的位置,替温宿安挡了一半的风雪。 林肆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打火机发出擦的一声,温宿安凑近了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他低头点烟,再吐出烟雾,白雾朦胧了他的面容,与屋外的白雪一起将这氛围渲染得虚幻而又浪漫。 温宿安拉着他的衣袖,想要他的烟,“林肆……” “温宿安。” 林肆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好半晌,他沉声对她说:“你跟着我得了。” 他想,他再怎么差至少也比顾政好,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这种事他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这话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温宿安只是稍愣了一下,林肆以为她听见了,可下一秒温宿安抬起眼时眼底又是一片不太清醒的迷茫。 她没回应他,注意力全在他的烟上:“林肆,你这烟好抽吗?我想试试。” 林肆轻叹,“这烟烈。” 温宿安不信,抬手想去从他嘴里抢烟,却被林肆偏头躲过,温宿安有些不服气,“能有多烈,你给我试试呗。” 她贴得太近。 林肆咬着烟,抬起手拂过温宿安的侧脸,声音不自觉喑哑:“真想试?” 温宿安点头。 心中有一种冲动,在烟酒的刺激下,林肆无法再用理智克制,他低眸注视着她,轻眯了下眼。 温宿安看见他摘下了烟,以为他是同意了,便凑过去想要接烟,可下一秒,她就被人抬起下巴,被迫仰起了头,眼前的面容倏地放大,林肆的拇指抵着她的下巴往下压,将她唇齿轻启—— 他毫不犹豫地扣住她的后脑倾身下去,双唇相贴,他将含着的烟渡入她的口中。 烟草的味道从唇齿间往上蔓延至大脑,喉咙下意识一动,烟顺着她的喉管向下滑入,抵达肺部。 毫无防备,温宿安猛地呛了一下,用力推开林肆,偏头咳嗽起来。 她的口红颜色被拓在他的唇瓣上,染成一片暧昧的性感绯红,而她也不知是被呛的还是被吻的,红唇艳得仿佛要滴血。 林肆抬手碰了碰温宿安被呛红的眼角,吻化一片落在她唇角的雪花,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欲望绵延,再不掩饰。 他问她:“烈么?” 烈。 温宿安想回答他,不仅是烟烈,连他这个人,也烈得要命。 全都疯了。 13、床笫之间Between The Sheets 温宿安从小到大都是个叛逆的姑娘,小时候背着温之平早恋,被发现后还死不悔改说着要和人家私奔,后来长大了好不容易成熟了一些,却又交了一个雾城的男朋友,说什么都要留在雾城;而和顾政在一起后,温宿安也没收敛自己骨子里的烈性,她抽烟喝酒玩机车,穿着吊带热裤去夜店跳舞,即便后来改了很多也仍旧能把顾政气个半死。 所以和顾政分手,不是顾政一个人的问题。说白了,她也没有为顾政改变自己多少,他们两个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她要的是自由,但是却没有人能给她自由。 但可笑的是,在今晚却有人能够迎合她那烈性,唤出她内心深处自由的野性。 这大概,是温宿安做过的最叛逆的一件事。 他们紧贴着靠在门后激烈地拥吻,口红花了一大片,染红她的脸颊与下巴,嘴唇都麻了,可温宿安还是紧搂着林肆,像小野兽般的用牙齿咬着他的下巴,再到喉结。 林肆仰头轻哼一声,搂着温宿安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解救出自己可怜的喉结。 “属狗的啊你?”林肆调笑道。 温宿安攀着他紧实的手臂肌肉,踮脚轻轻跳了跳,“我腿酸,你抱我起来。” 语调黏黏糊糊,像是在撒娇,听得林肆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他单手抱起温宿安往屋内走去,屋子里没开灯,他却准确地找到了餐桌,把温宿安放置在上面。 两人一高一低,温宿安抱着他的脖子,林肆搂着她的腰。 屋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落地窗肆无忌惮地洒落进来,照在林肆的脸上,他的五官被月色雕刻得更加深邃俊气,温宿安忽然摸上他的眼睛,林肆仰头闭着眼,任她为非作歹。 “你这怎么有个疤?”温宿安摸到了林肆额角的那道疤。 林肆微微睁开眼,“嗯,以前不小心弄去的。” 温宿安凑得很近看着他的疤,细长的指甲还轻轻抠了抠,“唔,但是还挺帅的。” 她身上的香味与酒味相融合,林肆憋不住,抬起头又再一次吻住她。 他们不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对于接吻这件事他们游刃有余,虽是在取悦彼此却又像是在博弈,好像在比谁的吻技要更好,谁也不肯输谁,一次接吻下来他们抵着额头大口喘气,唇瓣上晶亮一片。 “温宿安,你是不是不会动舌头?” “狗屁,我很会的好不好,是你太不温柔了,弄得我很痛。” 林肆笑着舔了舔发麻的嘴角,痞里痞气地问她:“又喜欢温柔的了?刚才不还说喜欢野的么,小骗子。” 温宿安没说话,又凑过去咬了他一口。 温宿安就像只野猫,装的乖巧,等人接近了之后就露出本性狠狠地在那只抚摸她的手上重重咬上一口,林肆被招得心里烧了把火。 她太不老实,借着酒劲就为非作歹,林肆单手桎梏住她,不准她再撒野。 “有别的男人来过你家么?” “嗯……你是说顾政吗?” “除了他。” “哦,那我得先数数……” 林肆捏了下温宿安的侧腰,警告她,温宿安毫不惧怕,双手往后撑在桌面上,笑得狡黠,像只狐狸,一颦一笑都在勾人魂,“唔,好像没有了呢。” 她耍他总有一手。 林肆不喜欢让她占上风,于是他一把捏住她作乱的脚踝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只有在他手里,他才能掌控一切。 屋内气氛暧昧氤氲,比起室外的温度高上了好几倍。 “卧室在哪?” 温宿安指了指一个地方,林肆抱着她径直走过去,这将意味着今晚一切剧情的开始,关上门后,暂停键彻底失效。 本以为像林肆这样的人会直接进入正题,可进了卧室,他倒又慢了下来,用上了温宿安“喜爱”的温柔。 “渴么?” 明明一触即发的事情,却又扯到无关的事上面,不过温宿安确实是有些渴了,便让林肆去倒水。 温宿安没告诉他水壶在哪,但一两分钟后林肆就回来了。 她侧躺在床上,接过林肆递过来的水大口喝了几口,一滴都没给林肆剩。 喝完后,她还要装模作样地说:“哎呀,被我喝完了呢。” 林肆站在床尾,慢条斯理地褪下手上的手表和戒指,一颗一颗地解开衣服扣子,然后一条腿跪上床面,床尾稍稍下陷,温宿安心一跳。 他俯身下来,撑在温宿安两侧,与她耳鬓厮磨,压低的嗓音带着性感的沙哑,他说:“我等会儿喝别的。” 说完,他吻住她,这是一个温宿安喜欢的温柔的吻,他轻啄着她的唇瓣,不急于深入,像是恋人间柔情的安抚,令人无比心动。 最后那一刻,林肆直起身,憋得泛红的眼死死盯住她,他问她:“温宿安,知道我是谁么?” 温宿安意识模糊,但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做一件她从前再叛逆都不会做的事情,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喝完酒后会不受控地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她现在才明白有时候荒唐一点没有坏处,人活这一生,不过就是及时行乐,无论是心理上的快乐还是生理上的快乐,你情我愿的事情,谁都不欠谁。 “林肆。”她准确地说出他的名字,然后她像蛇一样缠上他,靠在他的耳边说:“foronenight,玩么?” 理智崩弦,退无可退。 这一晚,温宿安终于看到了林肆身上的那个纹身,是一句罗马文,意思是为自己而活。 温宿安问他,这个纹身是别人纹的还是他自己纹的,林肆说是别人纹的。 温宿安的表情变了变,问他是男是女。 林肆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如果是女的,你会吃醋么?” 温宿安抵着他的肩膀将人推开,跳下了床,她的眸子如墨点漆, “我不吃醋,我吃别的。” …… 凌晨三点,温宿安靠在床头昏昏欲睡,一动都不想动。她现在浑身酸痛,胳膊酸腿酸,连嘴也酸。 林肆递给她一杯水,“漱漱口。” 温宿安裹着被子,累得眼睛都抬不起来,林肆无奈,将水递到她嘴边,温宿安喝了一大口,林肆正准备拿垃圾桶接,却见温宿安直接咽了下去。 “温宿安,别撩我。”小腹一热,林肆警告她。 温宿安扯过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露出的清媚双眸睨他,“我要睡觉了。” 她是真的困,躺下去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隐隐约约的她只听见林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是在收拾东西,过了会儿浴室的水声响起。 最后,她听见有人问她:“我今晚睡这行么?” 温宿安困得张不开嘴,只轻轻嗯了一声。 被窝里有些冷,温宿安缩成一团,片刻后炙热的温度靠近她,像是个小火炉,将她包裹起来,温宿安转过身循着热源贴过去。 林肆拉起被子盖住她的肩头,视线停了停。 半晌,他低下头,唇瓣贴了贴她肩头的那个纹身图案。 —— 昨晚的窗帘没有拉严实,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顺着缝隙偷偷溜进来,照亮了床上的一角。 温宿安被阳光刺了眼,她拉起被子盖过头,转过身去,往深处钻了钻。 几秒后,她在被子里睁开眼。 依靠微弱的光线,她看见了那行在左下腹人鱼线末端的罗马文纹身,昨晚的记忆全部被拼凑起来。 温宿安昨晚没喝醉,所以什么都记得,她钻出被窝,看着正在熟睡的林肆坐起了身。 她平静地下了床,本想整理一下昨晚的狼藉,却发现屋内很干净,连她的衣服都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看见她那完好的衣服,温宿安想表扬林肆,这人虽然看着粗暴但是真上手了还是挺温柔的,就冲着没弄坏她的衣服这一点,就值得五星好评。 室内有暖气,所以温宿安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去了浴室洗漱,等她收拾完出来,发现林肆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低头看手机。 听见动静,林肆抬起头来。 没有什么尴尬的氛围,林肆自然地像是在路上跟她偶遇,“早啊。” 温宿安心里暗想,这人怕不是玩过很多次419吧,这么老司机。 不过,就以昨晚的经历来说,林肆确实是个老司机。 “早。”温宿安也自然地回他。 温宿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昨晚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雪,这会儿室外的树枝上压着皑皑白雪,全世界一片白色。 林肆下了床,他只穿了一条灰色的长裤,上半身的肌肉线条在阳光的打磨下更加流畅性感,温宿安不免想起了他那八块腹肌的触感。 林肆进了浴室,温宿安就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做早晨的皮肤护理和化妆。 过了一会儿林肆走出来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温宿安旋出一支正红色的口红,闻言道:“等会儿出去吃吧,我也要出门。” “行。” 林肆走回床边穿上自己的衣服,温宿安透过镜子观察着他,心里有些摸不准林肆的意思。 她好像记得,林肆昨晚有问过她,要不要跟着他过。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心知肚明,只是她现在可以和人建立起任何关系,唯独恋人关系,她不愿意触碰,所以昨晚在开始之前她也说了,这就是一夜的事情。 温宿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还是叫住了林肆,问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负责吧?” 林肆抬起头,在镜中与她对视,温宿安读不懂他眼神中的意思,好在片刻后,林肆勾了勾唇角,说:“当然。” 温宿安这才松了口气。 —— 温宿安换了衣服,和林肆一起出门吃早饭,虽然昨晚他们还肌肤相亲,可到了早上两人都像是渣男和渣女,恢复如初,连并肩走路都保持着一点距离。 两人走到楼底下,温宿安边指路边说:“那边有豆浆油条包子那些,另一边是港式的早茶,你喜欢吃哪种?” “看你喜欢。” “行吧。” “温宿安!”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吓了温宿安一跳。 她转过头,看见渠小昭怒气冲冲地朝她跑来。 “昭昭……” 渠小昭走到温宿安面前就开骂:“你昨晚干嘛去了啊我打你电话也不接,愁然的人说你早就走了结果我找不到你人,我差点就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 温宿安失语,她该怎么跟渠小昭说她昨晚是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接电话。 温宿安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渠小昭就又惊呼了一声,她指着温宿安身后的林肆,“你怎么在这?!” 林肆歪了下头,看向温宿安,“我怎么在这啊……” 温宿安舔了舔嘴唇,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心虚道:“那什么,我如果跟你说他是晨跑的时候刚好经过我家就顺便上来跟我说个goodmorning你信么?” “……” 林肆扶额。 渠小昭呵呵笑了两声,“你他妈当我三岁小孩?” 温宿安摸摸渠小昭的头,“宝贝,妈妈爱你。” 下一秒,整个小区里回荡起渠小昭的喊叫:“滚呐!温宿安我担心你一晚上你居然在外面跟野男人滚……唔唔唔!” 渠小昭被温宿安手动闭麦。 14、白色丽人White Lady 这一餐早饭终究还是没吃成,因为温宿安被渠小昭直接押回了家里刑讯逼供。 临走前她恶狠狠地看了林肆一眼,“你给我等着!” 林肆:“……” 一进家门渠小昭就直接冲进了卧室寻找证据,只是床上一片整洁,连一点痕迹都没有,渠小昭不相信,又跑去阳台打开了洗衣机。 温宿安淡定地在沙发上坐下,她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做就做了,她又不是什么未成年还怕挨骂。 过了一会儿,渠小昭的哀嚎传出。 “所以你们真做了?” 温宿安啃着一个苹果充饥,“你不都看到了么。” 洗衣机里那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渠小昭简直都没眼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都有,她又不懂了,“你上次不还跟我说你跟他没可能吗,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是真在一起了还是玩玩呢?” 温宿安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让渠小昭坐下来冷静听她说。 “昨晚呢,大概就是气氛到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大家都是单身你情我愿的事情,而且我们也说好了,就是一夜的事情,不用负责。” 听完,渠小昭鄙夷地看了温宿安一眼,“你好像个渣女。” 温宿安冷笑,“你个419老手好意思说我?” 渠小昭虽然有些震惊,但冷静下来后也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她凑近温宿安问:“那他身材怎么样?” “nice。” “活呢?” 温宿安顿了顿,然后指了下厕所的方向,“厕所的垃圾桶应该还没收拾,你可以去数数用了几个。” “温宿安你他妈可以啊!”渠小昭抱住温宿安,流里流气地说,“那他这么厉害你们会不会变成那种关系啊?” 温宿安没理解,“什么关系?” 渠小昭说:“只走肾不走心的关系。” 这一点温宿安倒是真没想过,昨天的那一晚虽是意料之中,但也是冲动使然,对于她自己而言那就只是一夜的事情,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要形成长期的关系。 “你看啊,你现在又不想谈恋爱,那你们就不走心好了呗,就当为彼此解决生理需求的,反正你情我愿就行。”渠小昭是一个比较开放的人,所以这种事情对她而言都算比较正常。 温宿安虽不是什么纯情少女,但这样的关系她从未和人建立过。 “再说吧,说不定人家睡完我之后就腻了呢,男人不都是这样,他可能就是馋我身子而已。” 正说着话,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温宿安愣了下,不知道这个点会有谁来找她。 温宿安去开了门,来的却是一个外卖小哥。 “温女士,这是您的外卖。” 温宿安疑惑,“我没点过外卖啊?” 外卖小哥核对了一下地址和信息,说:“可这上面的地址就是您的呀,您是姓温吗?” “我是姓温,但是……” 与此同时,温宿安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一看,是林肆的信息。 【林肆】:我工作室还有些事,先回去了,给你买了点早餐,记得吃。 “女士?” 外卖小哥又叫了声,温宿安回过神来,接过外卖,“是我的,谢谢啊。” 听到自己没送错,外卖小哥松了口气,然后又递给温宿安一个袋子,“这个也是您的。” 温宿安一并接过,刚关上门转过头,就看见渠小昭那八卦的眼神。 “让我来猜猜看,是谁给你买的爱心早餐……”渠小昭说,“我想,应该是刚才从你家出去的那个人买的吧?” 温宿安也没否认,把早餐放到桌上,让渠小昭一起来吃。 “我才不吃,人家买给你的我吃什么。” “他买了可多了,一起吃吧。” 渠小昭跟着坐下,打开袋子,“所以这叫做人家只馋你的身子?我可没见过只馋身子的人会给买早餐的。” 温宿安无奈,“那你就当他绅士不行吗。” “切。”渠小昭不信,正吃着早餐,她又看到另一个袋子,“这什么啊,好像是药啊,他给你买药干什么?” “不知道。”温宿安喝着豆浆,也没注意那袋东西。 渠小昭咬着一个包子拆开,定睛一看。 温宿安见渠小昭忽然安静了下来,她不解地探头过去,“什么啊……” “温宿安你们真行啊。”渠小昭手一抬,晃了晃那支消肿的药膏,感叹:“你们是有多激烈,都要擦消肿药了?!” 温宿安:“……” 老司机温宿安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面红了脸。 —— 之后的几天林肆好像真的很忙,也可能是真的馋完身子就跑,所以他们好几天都没有联系,温宿安心想,果然林肆也是个渣男,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会有压力。 “宝贝跨年有活动不?” 渠小昭这几天休假,所以天天窝在温宿安家里,临近跨年了,她这种闲不住的当然得整点活动出来。 温宿安说:“没有啊,你要安排?” 渠小昭嘿嘿笑了两声,反身趴在沙发上,“我们跨年去北山滑雪吧。” “就我们俩?” “当然不是。”渠小昭晃了晃手机,“我叫了梁幸罗子辉他们,哦,还有林肆。” 听到林肆的名字温宿安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又说,“你什么时候跟他们混这么熟了?” “哎哟,都是朋友嘛~去不去不,我都跟他们说好了。” 温宿安掀开面膜,擦了擦手,无奈地说:“你都决定了我还能不去吗?” “哦耶!” 12月31日这天,渠小昭和温宿安收拾好行李在公寓楼下等,因为要去两三天,所以她们俩一人拎了一个行李箱,梁幸和罗子辉来拎行李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才去三天你们就拎这么多东西?” 渠小昭哼声,“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林肆呢?” “他在车里,外头不好停车他就没下来。” 这一次出去跨年的人不少,来的基本都是温宿安认识的,罗子辉开了一辆车载着他女朋友和其他人,林肆开一辆车载他们。 几天没见,林肆除了头发剪短了一点没什么变化,看见温宿安之后也是和以往一样同她打了声招呼。 温宿安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等回来的时候后座已经坐满了人,于是她只好坐上副驾。 去北山度假村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因为起来的早,所以渠小昭一上车就睡着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座的人都进入了梦乡,整辆车唯独林肆和温宿安还清醒着。 “不困么?”安静的车厢内响起林肆的声音,温宿安摇头,“我昨晚睡得早,不太困。” 因为是一大早起床,所以温宿安没有化妆,素颜的她倒显得有些清秀,少了几分妩媚的气质,鼻侧的那颗小痣颇有种呆呆的感觉。 林肆轻笑了一声。 温宿安侧过头去,她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一对忽闪的大眼睛眨了眨,眉头微蹙,“你笑什么?” 林肆弯着唇,单手把着方向盘,一副散漫闲适的模样,他说:“没笑你,就是觉得你素颜还挺好看的。” 温宿安脱口而出,“你没见过我素颜?” 林肆踩下刹车,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侧过头来,似是在思考,然后低声说:“平时还真没见过,如果是那天晚上的话……我记得你好像应该没有时间卸妆。” “咳咳!”温宿安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她心虚地往后看,看到那三个人起仰八叉地打着呼噜才松了口气。 林肆注意到她的神情,问她:“怕什么?” “我没有啊。”温宿安故作镇定地说,“我只是觉得光天化日的,你说这种事,多少有点伤风化。” 林肆挑了下眉,“我说什么了?” “……” 温宿安失语,林肆好像确实没说什么不着调的事情。 和林肆在一起时温宿安总有种较劲的冲动,她不想处于下风,所以不管是在什么方面她都不想让林肆赢了去。 “绿灯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谈这些的时机,温宿安扯开话题,林肆也不再继续,启动了车子。 —— 北山的度假村是每年冬天的旅游胜地,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会来这滑雪,除此之外山脚下还可以泡温泉。 到底目的地后,一行人先到预定的民宿里放东西,女孩子们则开始梳妆打扮换上滑雪装备。 渠小昭是滑雪高手,温宿安以前接触过,不过几年没碰她自己也说不准现在还会不会,她在渠小昭的帮助下找回了点感觉,过了会儿她走到初级赛道上准备自己练习练习。 温宿安站上起点,戴好了装备正准备下滑,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一声惊呼,她侧头看去,只见远处的高级赛道上,一个踩着单板的高挑身形的男人一跃而下,溅起的雪飞向空中,他在阳光下驰骋冰雪,游刃有余,自信张扬。 “我靠好帅啊!” “是真的帅,我刚才过去的时候看到他的脸了,我操巨帅!长得跟明星一样的,而且个子还很高,比我高了快一个头。” “不会是什么十八线的爱豆吧?” “不清楚,不然我们等会儿找他要个微信吧。” “人家能给吗?” “试试呗,不给的话我们近距离看到帅哥也是赚到。” 看着在那谈论的两个小姑娘,年纪顶多二十出头,温宿安摇了摇头,无声感叹,就是你们这种单纯的小姑娘才容易被坏男人的外表所欺骗。 不就滑个雪嘛,有什么帅的,她也可以这么帅! 不服输的温宿安一个人默默练习,企图超越林肆成为滑雪场上的冰雪女王,但不幸的是,在她摔了第八次后,温宿安彻底丧失信心。 “滑雪一点都不好玩。”温宿安摘掉护目镜,直接原地坐在雪地上,她不想努力了,她只想做一条滑雪场上的咸鱼。 “这就放弃了?” 散漫慵懒的男声从头顶上传来,温宿安抬起头,看见了林肆那张张扬的脸,温宿安又想起了刚才那两个小姑娘的话。 她觉得自己好丢脸,居然被林肆看到她摔跤了。 温宿安撑着地想站起来,可是因为滑雪服太厚,她每一下的动作都缓慢地有些可爱,这是从前在温宿安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面,林肆心头一动,想伸手去扶她。 温宿安挥开他的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可能是运动过度,也可能是在地上坐了太久,忽然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温宿安只觉得眼前一花,腿像没有了力气一样软下去,她惊呼一声,本能地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林肆的视线一直在温宿安身上,所以在察觉到温宿安的不对劲后他立刻搂住了她的腰,在双双跌倒的同时,他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 一阵天旋地转,温宿安躺在了雪地上。 头顶的天空是和雪地一样的颜色,空中偶尔还有飘落下来的雪花,一片一片缓慢地落在她的脸上。 “温宿安,你体力真的很差。” 伏在自己身侧的人这样低声抱怨了一句,温宿安想要把他推开,可无论她使出多大的力气那人都纹丝不动。 “我就是站起来有点腿软。”温宿安替自己解释,又推着林肆,“你给我起来!” 压在身上的重量轻了轻,林肆直起身,双臂撑在温宿安两侧,头顶的天空被他全数遮盖。 林肆低垂着头,额前的发自然垂落,发梢上挂着几片雪花,雪花融化,浸湿了他的黑发,也柔化了他看向她时的眼神。 温宿安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那一晚,那一个晚上,他也是这样伏在她上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勾人心弦,令人沦陷。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呼出的白雾随风飘散,他看着她,目光直白又露骨,“那看来我的技术不错,能让你腿软一个星期。” 温宿安忍无可忍,抓起一把雪砸到林肆脸上,“林肆你穿件衣服吧!” 林肆闭眼偏头躲过,可还是有漏网之鱼挂在了他的眼睫上,听到这话,林肆更加放肆了。 “我这不是穿着呢么,穿的还挺多,你要不要一件件数数?” “你给我起来,重死了!” “啧,那天晚上也没见你嫌我重。” 温宿安用力把这个没脸没皮的人推开,刚挣脱束缚,她就看见了两个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站了多久的小妹妹。 定睛一看,这好像是那两个要找林肆要微信的姑娘。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小姑娘都愣住了,好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小哥哥……” “怎么?”被推开的林肆大喇喇地坐在雪地上,两条长腿敞着,双手往后撑在地面上,然后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只有他才敢说出口的话。 “小妹妹,没见过大人调/情啊?” 15、明天见See You Tomorrow 两个小姑娘红着脸跑开了,温宿安无语地直接踹了林肆一脚,“流氓。” “啧。”林肆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抓住温宿安的脚踝,警告性地扯了扯,“果然睡过了就不生分了,现在还敢跟我动手动脚的了。” 温宿安嗤他:“跟谁没动过一样的。” 温宿安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林肆捡起她丢了一地的设备,“还要不要滑,我教你?” “不滑了,累死了,我出去休息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温宿安和渠小昭打了声招呼,抱着滑板走出了滑雪场地,去更衣室换下了滑雪服。 等她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抽烟的林肆。 “你怎么在这?”看着他已经换下的衣服,温宿安问:“你不滑了?” 林肆吸了口烟,轻轻吐气,“难度太低了,玩着没什么感觉。” 温宿安:“……” 她觉得林肆是在骂她。 温宿安扭头就走,林肆笑着摘下烟,快步跟上她,“我真没嘲讽你。” “抽你的烟吧,屁话真多。” 下山的时候他们没坐缆车,而是沿着北山小道慢慢往下走,这边的度假村温宿安还是上大学时来的,几年没来,倒是变化了许多。 “你大学是在雾城读的?”林肆问。 温宿安说:“嗯,雾青大学。” “哟,学霸啊。” 雾青大学是雾城最好的大学,属于重点一本,但这对于温宿安来说算不上最好。 “我在凌城读的高中是升学率最高的,当年我们班的同学,一半去了帝都,一半出国留学,和他们比起来,我就是个学渣。”温宿安没有在凡尔赛,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只不过她这话落在林肆耳朵里就跟林肆说自己滑雪一样,怎么听怎么招人恨。 “那毕业后就留在雾城了?没想着回去?” 聊到这个话题,温宿安放缓了脚步,她说:“当时不是谈恋爱了嘛,就留下来工作了,而且我和家里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我本身就不太想回去,不然当初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来雾城。” 林肆安静地听着,忽然想到了圣诞节那天,温宿安借酒消愁时说的那些话,当时虽然听不真切,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家’‘父亲’几个词。 在这方面,林肆没有什么好安慰温宿安的,毕竟他自己曾经的生活也一塌糊涂,亲情这种东西,于他而言早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了。 走到半山腰处有一座新建的游乐园,里面的游戏设施大多比较刺激,什么海盗船跳楼机之类的,温宿安明显来了兴趣,想要进去玩。 “你们女孩子不都挺怕这种东西的么?” 温宿安说:“会怕啊,但是又想玩。我以前就很想尝试蹦极这种东西,但是我前男友胆子小,他来游乐园只能玩旋转木马,所以久而久之我也不太来游乐园了,毕竟一个人玩是真的没什么意思。” 说完,温宿安转过头看着林肆笑了笑,她戳了两下林肆的手臂,“你玩不玩,我请你。” 温宿安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人,上了跳楼机后她紧张地快要把扶手给抠烂,但嘴上一点都不服输,硬要说自己不怕。 林肆看着她逞强的样子十分想笑,他抓住温宿安冰凉的手,握进自己手里,“怕就抓着我。” 温宿安怔了怔,她感受着包裹着自己的大手的温度,是这个冬日里难得的暖意,温宿安没挣扎,随着跳楼机慢慢升空,她也不禁握紧了林肆的手。 到底最顶端的那一刻,温宿安感受到了呼啸而来的寒风,吹得她的脸颊都有些发疼,她闭上眼睛,还未下降,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林肆的手动了动,像是要从她手中离开,温宿安紧张地想要去重新握住,下一秒,她的五指被分开。 他们在最高空十指紧扣。 3,2,1—— 跳楼机骤降,温宿安倏地握紧了林肆,巨大的刺激令她连尖叫声都发不出。 …… 下了跳楼机,温宿安腿软地走不动路,林肆倚在栏杆上看着她,然后好心提议:“要不我背你走?” 温宿安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肆一眼,然后顺势说:“好啊,你背。” 温宿安其实没真像让林肆背,只是刚才被林肆嘲笑了一路,她这会儿可不想服输,但当她看见林肆真在她面前弯下腰,温宿安愣住了。 “算了,我怕你摔着我。” 林肆蹲在地上回过头,“我什么时候摔过你,单手抱着你的时候也没摔着你好吧。” 林肆总有这种能力,能把一个好好的话题扯到那一晚有颜色的画面中。 温宿安还是不愿意,“不要了,被别人看到不好。” “走吧,昭昭他们要去搭帐篷,我们过去集合了。” 林肆从地上站起身,看着温宿安离去的背影,半晌后,他才轻勾了一下唇,“胆小鬼。” —— 今晚是跨年夜,傍晚时分山顶的平台处就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他们在这搭了帐篷,生了篝火,打算晚上就在这看烟花跨年。 跨年夜的意义大概就是和三两好友一起欢聚着迎接新年,温宿安已经好多年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跨年了,她想自己大概也还是幸运的,新的一年到了,属于她的好运应该也会很快降临。 吃过晚饭后,大家围着篝火坐了一圈,在迎接新年到来之前他们一起唱歌跳舞喝酒玩游戏,最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也被他们玩得乐此不疲。 “到阿肆了!我来问我来问!” 玩了一圈终于轮到了林肆,梁幸这会儿喝上头了,吵着要问林肆问题。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真心话啊……那就,上一次doi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现场的气氛直接爆了,因为平时他们这几个人中只有林肆玩他们的份,哪轮得到他被问这么露骨的问题,但因为是游戏又是跨年夜,所以大家壮着胆子怂恿林肆必须要回答。 一群人闹疯了,唯有温宿安安安静静地喝着酒,未发一言。 林肆坐在温宿安对面,他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温宿安的表情,虽然温宿安此刻极力保持镇定,但她缠绕着披肩上的流苏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待人闹够了安静了,林肆才慢悠悠道:“上一次啊,我想想……” “快点快点!别想蒙混过关!” 温宿安不知是在想什么,忽然抬起眼来,两人遥遥相望,那一刻温宿安感受到林肆那比篝火还要炙热的目光,包裹着她,灼烧着她。 接着,一片安静中,林肆的声音再次响起:“圣诞夜的时候。” 一秒后,人群再次炸裂。 “卧槽你居然偷偷背着我去外面找女人!” “我就说你圣诞节那天怎么没回来原来在外面有别的人了啊!” “林哥,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哪天带出来给我们见见呗。” “是啊是啊,你女朋友谁啊,我们认识不?” 温宿安杯中的酒已经喝光,而她身旁的渠小昭急的裤子都要挠破了,那种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 林肆仍旧是散漫地喝着酒,没回答任何一个问题,“都说只有一个问题了,超纲了啊。” “行,我就不行接下来你就能逃过。” 结果接下来一连玩了好几轮都被抽中林肆,最后一把的时候,瓶口缓缓转向右侧方,大家看去,是温宿安。 温宿安眉头一跳,觉得不太妙。 梁幸喝多了,嘿嘿笑了两声,大着舌头问:“那就还是那个问题,上一次doi是什么时候!” “……” 温宿安深吸一口气,抬眼,发现林肆正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他喝了酒,看过来时的眼神也带着朦胧的暧昧。 她听见渠小昭在身边倒吸了口凉气,周围的起哄声敲击着她的心脏,而林肆那直白的目光也让她无法忽视。 恍恍惚惚的,温宿安嗫嚅开口:“半年前。” 大概是时间太过久远,大家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么久了啊!” “你男朋友不行啊!” “准确点,是前男友。” “对对对,渣男不提也罢。” 渠小昭挑了下眉,低头朝温宿安凑近,“宝贝,你鼻子变长了。” 温宿安皱眉把她推开,“吵死了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只是在那一刻,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林肆有过的那一夜,下意识想隐瞒。 温宿安再抬眼,被对面人的眼神烫的收回了视线。 —— 时间还未到凌晨,一半的人就已经喝得七倒八歪的,为了安全起见,剩下的人便将他们一一送回房间。 温宿安把喝醉了的渠小昭带回房间,因想到自己还有东西落在帐篷里,她又折返了回去。 等一切收拾完,时间接近零点,温宿安快步走回房间,刚过转角就被人忽的拽住手臂,下一秒她被迫进入了黑暗。 温宿安被迫抵在门板上,身前是令人不容忽视的男性躯体,她知道来人是谁,所以没有太过惊讶。 “温宿安,你撒谎了。” 林肆被酒水浸泡过的嗓子有些沙哑,他将温宿安困于身前,故意贴近她,低声说:“真心话这种东西,怎么能撒谎呢?” “游戏而已……” “半年前?和顾政啊?”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落在肩颈和锁骨处,温宿安的v领毛衣滑落了一半,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纹身图案若隐若现。 温宿安推不动林肆,只得说:“我就随便说了个时间,你计较什么。” “你就这么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温宿安笑:“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有什么关系,是啊,确实没什么关系。 林肆轻笑了一声,他莫名有些烦躁,忽然用力捏住温宿安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两人今天都喝了不少酒,在这样独处的环境中,很多暗涌的情绪都在发酵,不然林肆也不会把温宿安带进自己的房间,温宿安也不会放任他与自己暧昧。 一门之隔,外面还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他们却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接吻,呼吸缠绕间,谁都不肯服输,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不像是合作者,反倒是竞争者,不分个高下不罢休。 身后的门被人拍响,两个人都是一僵,从情/欲中清醒过来。 “阿肆,睡了吗?打游戏不?” “……”屋内无人回应。 “阿肆?” 温宿安紧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而林肆突然将她抱起走进屋内,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到了桌子,撞倒了上面的瓶瓶罐罐。 温宿安被再一次放在桌子上,林肆俯身压下,呼吸就落于她的耳边。 “林肆你……” “我刚才想了想,既然你那么喜欢玩游戏,那我们就再玩点别的。” 温宿安微愣,在一片漆黑中她看不清林肆的神情,呼吸发颤,“什么?” 他又开始回答她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成年人之间的关系,不仅只有朋友和恋人关系,还有一种不需要交心的,来自身体与身体之间的关系,比如,生理关系。” “温宿安,forcountlessnights,玩么?” 温宿安不确定自己在游戏里那句无心的谎话是不是真的刺激到了林肆,但现在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现在已经逃不开也躲不掉了。 或许从圣诞节那天她接受林肆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注定无法单纯。 温宿安从未和任何人建立过这样的关系,从前是不敢,后来是不愿,而到现在,她却觉得有一种变态的刺激。 林肆像烟,又烈又令人上头,温宿安不否认自己已经上了瘾,被林肆唤醒了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门外的人大概是听见了里屋内的动静,仍在不知疲倦地敲门,温宿安双手后撑在桌面上,视线往外面偏了偏。 “有人。”她说。 “他等会儿就走了” “这里隔音不好。” 夹子被人取下,固定在脑后的长发滑落,扫过林肆的手心与虎口,他缠绕了一缕头发在中指上,然后低下头,吻住温宿安的唇瓣。 零点的烟花在同一时间绽开,烟火光亮笼罩了屋内相拥的两个身躯。 他边吻她边说:“是啊,所以你轻点叫。” 16-25 第16章 曼哈顿Manhattan “和我睡觉…… 浴室水声淅淅沥沥, 掩盖了那不可言说的声音,在很久很久之后,温宿安都会回忆起这个夜晚, 这是她和林肆一切故事的开始, 当时的她只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游戏, 等游戏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结束,所以她不太上心,也没真当回事。 可是, 她同样也不知道的是, 她已经悄悄进了局,一个由林肆编织的, 让她一辈子都逃不开的局。 温宿安躺在床上唯一干净的一角,微蜷着抽烟。 这烟本来林肆在抽, 她闻着闻着来了烟瘾, 便向他讨一支,林肆瞥她一眼, 把自己的烟递给她。 一支烟抽完,林肆俯身过来抱她, 温宿安会错了意, 下意识挣扎,“不要了, 我好累了。” “不弄你。”林肆拍拍温宿安的腰, “去洗个澡, 不然等会儿要着凉。” 温宿安闭着眼睛嘟囔,语气平静,说的内容却像撒娇, “你抱我去洗。” 林肆的动作停了停,他低眸看向温宿安,借着屋内床头的灯光,女人白皙肌肤上的红色印迹显得格外诱人。 林肆第一次见到温宿安的时候就觉得她的身材很好,如今没有布料的遮挡,就更动人了。 思及此,林肆还是提醒她:“我抱你去洗的话,应该就不止做洗澡这一件事了。” 温宿安懒懒睁开眼,轻瞪了他一眼,不凶,就是在抱怨。 温宿安从林肆怀里起来,也没穿衣服,就这样光着下了床走进浴室,片刻后浴室的水声重新响起。 林肆从床上起身,扯过沙发上的浴巾在下/身随意裹了一圈,上身赤着,灯光打下来肌肉线条愈加明显,他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咬着。 其实来北山跨年不是渠小昭计划的,而是他计划的,他喊了一圈的人,其实真正想见的人只有一个。 从那夜之后,林肆就在思考该如何进行下去,因为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和温宿安上床并不是现在要做的事情,他当然也清楚,成年人之间睡一次觉也并不代表什么,他们也都不是没有经验的人,说要对方负责未免太矫情。 “林肆。” 浴室的水声停了,温宿安叫了他一声,林肆收回思绪。 “怎么了?” “我的衣服在我换洗的房间里,你能帮我去拿一下吗?” 林肆咬着烟笑了,说了句流氓话:“和我睡觉还穿什么衣服啊。” 温宿安早就知道林肆不是个正经人,听到这样的话她懒得接腔,只催他:“快去啊,不然我等会儿怎么回去。”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算了,昭昭在我房间睡觉,你有多余的衣服吗,借我套一下。” 林肆摘下烟按在烟灰缸里掐灭,“等着。” 温宿安在浴室里等了会儿,门被敲了敲,她开了条缝伸手出去。 一件卫衣被塞进手里,还没来得及收手,她的手忽的被他抓住轻轻一拽。 温宿安吓了一跳,烦他,“哎呀!” 娇滴滴的,叫的还怪好听。 林肆轻笑一声,收回了手。 林肆的衣服很大,虽然温宿安个子也高,但是他的衣服穿上还是遮到了大腿,挺像近几年流行的男友风卫衣。 温宿安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卫衣,她蹲在地上收拾脱下来的衣服,林肆就坐在床尾看她收拾。 “真不在这睡?”林肆问。 温宿安说:“到时候昭昭醒了发现我不在肯定要到处找我,她又是个大嗓门的,明天天一亮大家就都得知道昨晚我们俩睡一块了。” 林肆挑了挑眉,没说话。 就在刚才两人干柴烧烈火的时候他们约法三章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其中一方有了对象就必须立刻结束这种关系,还有就是不能打探彼此的私生活。 林肆同意了,所以这会儿他也没再说什么。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这会儿大家基本都睡了,走廊上静悄悄的,隐约能听见从某间房里传出的呼噜声。 温宿安轻声打开门,正准备出去,林肆忽然从后面环住她的腰。 “后天我来找你。” 温宿安回过头,“干什么?” 林肆的手隔着衣服不安分地摸了摸她,语气很轻,“不要来亲戚了么,提前做了。” 温宿安把他的手拿下来,不准他再胡作非为,“知道了,到时候我打你电话。” 温宿安从他怀里出来,走出房间,林肆靠在门边,目送她回自己的房间。 忽然,林肆叫住她。 温宿安回过头,疑惑地歪了下头。 “新年快乐。”林肆说。 温宿安弯了下唇,“新年快乐。” —— 他们这一晚的亲密只成为了他们彼此间的秘密,第二日醒来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此事,在外人面前他们相处的模式依旧如初,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存在着只有他们知道的暧昧。 温宿安的唇妆花得一塌糊涂,她保持着最后一分理智推开身前的男人,骂他:“明天就能做了你今天急什么啊,在这接吻跟偷情似的。” 林肆轻喘着气,拇指轻轻擦去唇瓣上的口红,“那在外面接吻你愿意?” 温宿安瞪他一眼,拿出小镜子和口红开始补妆,隔着一扇门,外头的嬉闹声就像是在耳边,而刚才他们就是隐藏在众人的声音之下,在这杂货间内失控接吻。 他们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方面,他们彼此的契合度都十分得高。 高到…… 第二日的疯狂,直接持续了一晚,他们在纵情之中一起看到了新一天的日出。 之后的几天温宿安因为来了例假,所以两人没再单独见面,偶尔在酒吧碰上一面,也只是点头微笑,一起喝杯酒。 一月底,酒吧的员工陆陆续续准备回家过年,梅粟问:“温姐,你今年过年还在雾城不?” 温宿安正想说在,但忽然想到了之前温之平的信息,所以她没给一个准确的答复,“可能会回家。” “这样啊。” “怎么了?”温宿安问。 梅粟笑笑说:“没什么,就是我今年也在雾城,你要是也在的话咱们还能一块过年。” 温宿安说:“我奶奶身体不太好了,所以我今年可能要回去看看她。” “那是得回去陪陪,老人都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 再回到凌城已经时隔三四年,城市每天都在发展,所以即便只有短短几年,温宿安回来的时候还是有些认不出了,小时候常走的路改了道,原本低矮的楼房变成了购物中心,一切都在变化,时间并不会停下脚步。 走出机场,已经有人在等温宿安。 “小姐。”开车的司机恭恭敬敬地喊了温宿安一声,温宿安点头,“好久不见啊,邱叔。” 邱叔是温之平的司机,在温家做了十几年,温宿安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只不过因为前几年那一闹温宿安差点和温家断绝关系,这个家她鲜少回来,邱叔也很难再见到她了。 几年不见,邱叔也老了许多,他帮着温宿安把行李拿上车,又激动地开着车送温宿安回家,一路上嘘寒问暖不少,但多的还是在替温之平说好话,温宿安只是听着,也不想应声。 快到家的时候,林肆的消息忽然发来。 【林肆】:明天有空吗? 这是什么意思温宿安一看就明白,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和林肆说过她回家了,于是赶紧回复过去。 【W.】:忘记跟你说了,我回凌城过年了,等我回来再说吧,抱歉啊。 林肆那边好几分钟没有回复,温宿安以为是他生气,正想回复。 【林肆】:没事,那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温宿安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回家的不安感所掩盖过,到了家里,先出来迎接的是保姆慧姨,好几年不见,温宿安和慧姨也有了生分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不再有下文。 “小安回来了啊。”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一位穿着墨蓝色旗袍的女人下了楼,女人虽到中年,可岁月并未在她的面容上留下痕迹,反倒更多了成熟女人的气质。 她是温宿安的后母,名叫葛思晴。 温宿安看了她一眼,只淡淡回了个嗯,连称呼也不叫便走进了里厅,葛思晴在原地微愣了半秒,这才悻悻转身跟上温宿安。 过了会儿,温之平从书房里出来,温宿安避无可避,只得叫他一声:“爸。” 温之平轻哼了一声,但却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思之在外面玩,等她回来了我们吃了晚饭就去看奶奶。” 温宿安听完却说:“我先去看奶奶吧,晚饭就在奶奶家吃了。” 父女俩本就憋着气,这么一来是又一次点爆了,温之平扬声道:“刚回来就往外面跑,你什么意思?合着这几天你就住你奶奶家,自己家都不回了?你这像什么话!” 葛思晴赶紧在一旁劝着温之平。 温宿安没什么表情,只淡声道:“这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你再给我说一遍!”嘭的一声,餐桌被拍得震天响。 温宿安不由地想起了和顾政吵架的那一次,顾政也是这样拍着桌子,当着她的面摔门的,就一瞬间,温宿安心生烦躁。 “之平你别说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发什么脾气呀,她想去奶奶那就让她去吧,不都是咱家。”葛思晴在一旁劝着温之平,可话落在温宿安耳朵里却引得她想笑。 温之平注意到温宿安的笑,气得站都站不稳,“你还护着她干什么,她要你护着吗。” 温宿安从沙发上站起身,面上带着笑,神情举止未有半分激动,和温之平的反应截然不同。 她说:“爸,这次我回来也是为了看奶奶,不是回这个家和你们叙旧的,所以你们也没必要在我面前又演一次亲情戏码,等过完年我就会走,我们彼此谁都不会碍谁的眼,就和以前一样。” 葛思晴按住温之平的手,示意他别再说话了,她回过头,对温宿安说:“小安,你爸爸脾气就是这个样,但是这几年里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之前你为了顾政留在雾城和你爸爸大吵一架,现在你们不都分手了嘛,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异乡,也没人照顾,要不你就回来吧。” 温宿安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头,觉得这次回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当初我和我爸吵架究竟是因为顾政的事还是别的事,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善良后母的样子,你又不是没女儿,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温宿安不想在这继续耗着,她一下飞机就是想去看奶奶的,只不过被邱叔擅自拉回了家。 温宿安拿上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任凭温之平的骂声从身后传来,她也没再停下脚步。 第17章 南边Southside “我不重要,…… 温老太太住在凌城郊区的别墅里, 说是别墅其实也就是一栋二层的小洋房,面积并不大,里面住着老太太和一个照顾她的中年妇人。 这边依山傍水, 环境清新优美, 老太太自从老爷子去世后就一直住在这处, 温之平劝了几次让她搬过去跟大家一块住都被她拒绝了。 温宿安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的太妃椅上听收音机,见温宿安来了,她连忙放下收音机,掀开盖在腿上的毯子迎过来。 “小安!” 不知为什么, 温宿安看着头发花白的奶奶朝她走来时她忽的红了眼眶, 从前不觉得,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孝, 和父亲闹矛盾就算了,为什么要连累老人家受苦呢。 温宿安俯身抱住温老太太, 吸了吸鼻子, “奶奶,我回来了。” “哎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温老太太的背佝偻了一些, 个子比起从前也矮了不少, 只能到温宿安胸口的位置,温宿安抱着她时能感受到她单薄瘦弱的肩膀。 温老太太拍拍温宿安的手背, 慈祥地问她:“肚子饿不饿, 一路上回来累了吧?奶奶给你做点好吃的?” 温宿安忍住情绪, “好。” 虽然和温之平关系不好,但是对奶奶温宿安还是很敬爱的,记得母亲刚离去的那段时间, 温宿安就是在奶奶怀里度过一个个日日夜夜的,在她心里,奶奶就是家里唯一能让她有牵挂的存在了。 温宿安把行李拿上了楼,她的房间现在都还在,里面的陈设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风格对她现在这个年纪来说就显得幼稚了些,全是少女感的东西。 温老太太亲自下厨给温宿安做了她小时候最爱吃的酒酿圆子,温宿安稍愣,但随即还是端着碗一口一口全吃完了。 其实她没说过,酒酿圆子她现在已经不爱吃了,因为觉得太甜,吃着腻,但是为了让老太太开心,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大口大口吃下,吃完之后还要夸奶奶做的圆子超好吃。 温老太太笑得满脸的褶子,看上去十分高兴。 家里照顾老太太的佣人也是家中的老人,待了好几年,温宿安叫她徐婆婆。徐婆婆对温宿安说,老太太已经好几年没这么开心过了,能看到老太太这样开怀地笑,可真难得。 听到这话,温宿安更加难过了。 晚饭的时候温之平一家来了,温宿安不想见他们,但又顾虑温老太太,只能不情不愿地在楼下等。 老太太看出她的不乐意,也猜想到温丫头应该是回家又受委屈了,于是和她说:“我给你房间里添了新的电视机,你小时候不最喜欢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了,上去看电视去吧。” 温宿安脸上闪过意外,正犹豫着,老太太又推了她一把,“去吧去吧,底下我来应付。” 温宿安盛了饭菜,端着一个大碗上了楼,她像小时候那样子电视机前架了两张凳子,把饭菜放上去,又打开了电视机。 现在的年轻人其实已经很少会开电视机了,看影视剧什么的也基本都在手机电脑上看,家里放的电视机大多是摆设,也根本不知道每个电视台现在在放什么节目。 温宿安凭着记忆搜了一个台出来,那是她以前最爱看的一个频道,只是不凑巧的是,这个时间点电视上都在放晚间新闻,没什么电视剧或者综艺能看。 就当做下饭消遣,温宿安边吃着饭边看新闻,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交谈声,应该是温之平他们来了。 温宿安不知道奶奶是用了什么办法拦住温之平的,反正今晚她确实是没再见到温之平,也不用再与他吵得面红耳赤,难得有了个安静的夜晚。 之后的几天温宿安都没再见过温之平一家,她基本每天都待在奶奶家,有时候是陪奶奶听收音机里的黄梅戏,有时候是跟奶奶一起绣鞋垫,虽然她绣的不好老被奶奶嫌弃。难得的,温宿安也有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可无论怎么避,终究还是一家人,大年三十这天温宿安是避不掉的。 这天一早她就换了新衣服陪老太太一起包饺子,到快中午的时候,温之平一家来了。 “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奶奶新年快乐!” “思之也新年快乐!” 温宿安一直背对着他们包饺子,后来还是老太太和她说了声,温宿安才转过身打招呼。 和温思之再次见面也时隔了好几年,当初那个小萝卜头如今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见到温宿安看过来,她紧张又期待地叫了声:“姐姐。” 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温宿安算不上喜欢,但也没有多少讨厌,虽然她不喜欢温之平和葛思晴,但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再加上这几年里温思之也是真心待她,所以温宿安也没必要对她硬板着脸。 温宿安点头回应她:“思之。” 收到回应的温思之将喜悦的神情全部展露在脸上,她立刻拿出带来的东西,说是送给温宿安的新年礼物,温宿安看了一眼,是某品牌的口红,她正好奇温思之哪来的钱买这些的,温思之立刻说,这是她拿奖学金买的。 温宿安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笑着收下了,然后给温思之微信转账了一千块钱,说是给她的压岁钱。 见到姐妹俩关系融洽,葛思晴不免松了口气,毕竟因为当年的事情,她怕温宿安会讨厌温思之。 思及此,葛思晴也给了温宿安一个红包,可温宿安却没收。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了,不需要红包。” 葛思晴拿着红包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 “给你了你就拿着,大过年别搞得大家都不痛快。”温之平将红包塞进温宿安怀里,又开始指责她。 温宿安正想发作,但看了看奶奶,又忍了下去。 温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坐下来吃饭。 这一餐饭吃的索然无味,温宿安倍感煎熬,只想着今天这一天能早些过去,可到了饭桌上,话题绕来绕去还是逃不开她。 “顾政那个合作我给推了。” 温宿安没什么反应,依旧扒拉着碗里的饭。 温之平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我当初就不怎么看好他,果不其然,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本来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五年也应该稳了,我也尝试着慢慢接受他,结果呢,还敢给我女儿戴绿帽子!” 说着说着温之平就激动起来,到最后还气愤地拍了下桌子,老太太被吓了一跳,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温之平收了收情绪,但是该说的话一句没停。 “我老朋友的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在国企上班,收入稳定也有房有车,在家这几天你可以去和他认识认识。” 温宿安这才有了反应,头也没抬,“不去。” 温之平拧眉,“我这是为你好,人家小伙子人很好的,孝顺又体贴,去认识认识怎么了,你看看你自己找对象找成了什么样子,还为了他不回家,我看着你这样子就来气。” 温宿安深吸了一口气,啪的一下放下碗筷,饭桌上的人全部抬起头来。 “顾政出轨算我自己遇人不淑,但是你就敢保证世界上没有一个坏男人吗,还是说都和你一样,喜欢拿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背着我妈做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温宿安冷笑一声,“我不回家的理由大家心知肚明,你没必要拿顾政当挡箭牌,就算没有顾政,我也不会想回这个家!” “温宿安!” 温之平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眼睛瞪得极大,手指着温宿安,“你就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那你想怎样?” 温宿安也站了起来,有些话她不想在新年这天当着大家的面说,温之平不招惹她,她也可以相安无事地吃完这餐年夜饭。 温宿安看向葛思晴,笑了笑,“你们一家过得好好的就行了,你们又不是没女儿,有什么优质对象留给你女儿就好了,别跟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的,看着真恶心。” 葛思晴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还有。”温宿安重新看向温之平,一字一句道:“你在骂顾政的时候自己就不心虚吗?还是你们男人都觉得出轨不算事,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很光荣啊……” 啪的一声响,温之平将手中握着的筷子用力一扔,一只长筷直接打到温宿安的脸上。 “你干什么啊!”温老太太骂了一声,立刻站起来拍了拍桌子,“闹够了没有!大过年的你们成心不想我这老婆子好过是不是,认识什么认识,小安想找对象以她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吗!你就这么急着把你女儿嫁出去?!” 温宿安仍旧是那样站在那,只不过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她闭了闭眼睛,那种失控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想发疯。 之后温之平还骂了她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她很快跑回了房间,锁上了门,吵闹声从楼下模糊地传上来,温宿安靠着门板坐在地上,眼前开始发黑,全身开始冒冷汗。 她累极了,如果不是失望透顶,她又怎会和温之平闹成现在这样,小的时候,他们也是很幸福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温老太太的声音轻柔地传进来:“小安,他们走了,奶奶能进来吗?” 温宿安回过神,从地上站起来,她觉得有些头晕,扶了会儿墙等好了些才去开了门。 温老太太拿着一袋冰袋站在门口,见她这样子,老太太直接红了眼眶。 她心疼地将冰袋敷在温宿安脸上,没说话,可手在发抖。 温宿安低着头,和她道歉:“对不起奶奶,今天我又失控了,让您过了一个不太快乐的年。” 温老太太抱住她,拍了拍背,“别这样说,奶奶知道,你爸爸欠你和你妈妈的,奶奶都知道,只是奶奶也没办法,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他了,所以你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再原谅你爸爸一次吧,好吗?” 温宿安不敢说不好,只安静地流着眼泪。 过了好久,温宿安哑着嗓子开口:“奶奶,我想走了。” 老太太沉默了好半晌,然后才说:“好,在这不开心的话,就去一个能让你开心的地方吧。” “对不起奶奶,没陪您过完新年。” “哪有,这不年就要过了嘛,你能回来陪奶奶这几天,奶奶已经很满足了。” 温宿安和温老太太约定了,之后有节假日都会回来看她,只不过不会再去温家了,奶奶没有异议,只叫她照顾好自己。 温宿安没跟任何说,在大年初一的下午一个人拎着行李登上了返回雾城的飞机。 因为过年,许多在雾城打工的年轻人都回了老家,这会儿这座城市仿佛是一座空城,温宿安把行李拿回了家,本想躺一会儿,却发现一点困意都没有,她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便出了门去。 渠小昭带着她爸妈旅游去了,梅粟那温宿安也不好打扰,从前不开心了在这座城市还有人陪伴,可如今,温宿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不知道该找谁,也不知道该去哪。 走着走着,温宿安踱步上了跨江大桥,她站在桥的中间段,向下望去。 江面很平静,倒映着午后的阳光,波光粼粼的,温宿安站在那,忽然冒出一个令她害怕的想法。 她在想,从这么高的桥上掉下去,会不会疼。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温宿安。” 温宿安猛地回过神,愣了两秒,她转过身。 林肆仍旧是一身黑色,这么冷的天他也仍旧穿着一件看上去不怎么保暖的夹克衫,此刻他正懒洋洋地跨坐在机车上,摘下头盔,见到温宿安他笑了笑。 “还真是你,不是在凌城吗,开了任意门过来的?”他仍旧是那种不着调的语气和她说话,温宿安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有些想哭。 林肆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下去,他下了车,朝她走过来。 “怎么了?” 温宿安躲开与他眼神对视,她稳了稳情绪,故作平静道:“嗯,临时回来了。” 身前的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温宿安不敢抬头去看他有什么表情,现在她只想逃,想找一个人谁都发现不了她的地方躲起来。 温宿安抬脚往旁边迈了一小步,忽然被人拉住手腕。 “想骑车吗?我带你兜一圈。”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问她想不想去兜风。 温宿安缓缓抬起眼,好半天,她才找了一个有些蹩脚的理由,“你,只有一个头盔,我惜命,怕你把我给摔了。” 林肆看着她,勾唇笑了下,然后转身把那个头盔拿了过来。 “不会让你摔。” 他把那个有些大的头盔罩在温宿安头上,调节了下大小和长度,能保证头盔不会掉。 温宿安的脸都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那你呢?” 只有一个头盔,给了她,那他怎么办。 林肆隔着头盔捧起她的脸,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红红的眼睛,他说:“我不重要。” 江边的小男孩扔了一枚石子进江里,将江面荡漾起片片涟漪,涟漪又被风吹了吹,久久无法平静。 “你比较重要。” 第18章 白俄罗斯Whtie Russian ……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街道两旁的景色快速后退,温宿安紧靠着林肆,与他一同穿梭在这个冬日的午后。 林肆把头盔给了温宿安, 自己则戴了顶黑色鸭舌帽, 风鼓吹吹起他的衣摆, 寒气从缝隙中钻进,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因为被温宿安贴着的后背正传来一股股热意,燥热得他不禁出汗。 车停在红灯前, 林肆迈下一条腿支在地面上, 回头问温宿安:“冷么?” 温宿安的手往衣袖里缩了缩,“不冷。” 林肆垂眸, 看见了那半截还露在外面的手,他想也没想就握住, 温宿安愣住, 来不及抽回手。 “手都冻成冰块了还不冷。”林肆自然地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温宿安的手,放在手心暖了暖。 绿灯来得很快, 林肆把温宿安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放里面暖暖。” 话说完, 车就快速开了出去, 温宿安赶紧抱住林肆的腰,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感觉林肆好像笑了一声。 林肆载着她, 就像那一晚那样, 沿江从西到东,又从南到北跨过桥,到了空旷的地方, 林肆会加快速度,温宿安的心怦怦直跳,也本能地抱紧了林肆。 兜完一小圈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林肆问温宿安想吃什么,温宿安四处看了看,指了指旁边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 林肆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带着温宿安进了便利店。 温宿安其实不是很饿,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最后只点了些关东煮,林肆从后面货架走上来,手上拿了两瓶果汁。 “喝吗?”林肆晃晃手里的果汁。 温宿安看了眼,撅了下嘴,“我想喝酒。” 林肆眉梢微动,语调懒懒带着调笑,“这还没到晚上呢。”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台沿,“小酒鬼。” 温宿安这次没理会他的逗弄,从他的手里抽出一瓶葡萄味的果汁,“我喝这个吧。” 林肆把东西都结了账,跟着温宿安坐到窗边的位置。 温宿安见他只在喝着果汁,问:“你不吃吗?” “我不饿。” 温宿安低头看了看那一杯关东煮,想说她也不饿,点了这么多真浪费。 两人隔着大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一条小狗挣脱了绳子从主人手里逃离出来,欢快地往前狂奔;黄衣服的外卖小哥从隔壁餐厅匆忙跑出,一边低头查看订单一边坐上路边的一辆小电驴,结果被旁边蓝衣服的外卖小哥拍了拍肩膀,跟他说他坐错车了;穿着红色棉袄的小姑娘跟在父母身后啃着烤地瓜,她的父母则牵着手在前头谈情说爱。 人生百态,皆是风景。 他们就这样并肩坐着,温宿安吃着关东煮,林肆喝着果汁,看着窗外的人群与风景,谁都没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温宿安打破沉默:“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林肆的果汁喝了一半,被他放在桌上,支起一个角,手掌抵着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瓶身。 “我问了,你会说?” 温宿安舔了舔嘴唇,卷去一点汤汁,“那你问问我,看我会不会告诉你。” “……” 无聊,林肆心想。 不过他还是配合温宿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答应我,不准告诉别人。” “嗯,不告诉别人。” 现在的温宿安急需找一个人倾诉,林肆和她没有太多利益纠葛,所以她可以放心地对林肆倾诉,只是事情太过复杂,她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温宿安小时候其实有个挺幸福的家庭,家庭和睦,父母感情和谐,那时候她也很喜欢温之平。 在她八岁那年的暑假,母亲带着她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她还记得那年夏天很热,蝉鸣异常响亮,燕子低飞,蜻蜓伏地,当时她还抓了好几只蜻蜓来玩。温宿安回到家里,给母亲看自己抓来的蜻蜓,母亲还让她别玩,把小蜻蜓放生了。 “她说完这句话,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整间房子都在抖,我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我的视线中,出现了我妈惊慌失措的面孔,她朝我跑来,在吊灯落下来之前将我抱进怀里,紧紧地把我护在她的身下。” “在之后的记忆就没剩多少了,当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是一片漆黑,我身上很重,动都动不了,于是我就在黑暗中去摸索,然后摸到了压在我头顶的一张脸,我看不清那张脸,可我就感觉那是我妈。” “我就开始叫她,一直叫,可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学着电视剧里的那样,去摸她的鼻子下面……空空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时的她和母亲的尸体在废墟下待了整整两天,当她被消防员从废墟里救出来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母亲被砸烂的后背成为了温宿安一生的阴影。 说到这,温宿安望着窗外,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头顶落下温度,她的头发被人轻轻揉了揉。 温宿安浅浅地笑了一下,低头拿了串萝卜出来咬了一口,边吃边说:“那次地震里,我妈,我外婆,外公,还有舅舅舅妈,全死了,全家只活下来我一个。我被部队的士兵安排在帐篷里,有个姐姐一直陪着我,等着我爸来接我,可是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我爸过了将近一个星期才来,姐姐安慰我说,大概是因为地震,道路被阻断了,所以爸爸不能及时过来,我信了。” “从那次地震之后,我患上了那个叫什么创伤什么症的,英文是ptsd,好像是这个。我很怕一个人待着,我爸又忙,所以他把我送去了我奶奶那里,我就在奶奶家待了有一年多。后来有一天,我爸突然带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来奶奶家接我,说这是我新妈妈,哦,他还抱着一个小孩,说那是我妹妹。” 温宿安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语气淡漠地仿佛不是在讲她的故事,可林肆看向她的眼睛,却觉得她双眸内的神色如这寒冬的气温一样冰冷。 “我当时很不能理解,我妈才死一年,他怎么那么快就找一个新的人来替代我妈了,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我没办法改变,那时候我还试着去理解他,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也慢慢地接受了我的继母和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后来,也就是四年前,偶然间我发现了我妹的出生证明……” 温宿安停住话语,咬了下唇,林肆转过头去,看见她呼吸起伏,虽是极力克制,却难掩痛苦。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头,“那个日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她的出生日期,和我妈死的那天,是同一天。原来我一个人守着我妈的尸体等他的时候,他在另一个城市迎接另一个新的生命,这多可笑啊。” “好了。” 林肆伸过手去,刚好接住落下来的一颗硕大的泪水,他帮她擦了擦湿润的下眼睑,收了几分散漫换作认真,“我知道了,可以不用说了。” 温宿安想,这不就意味着,在母亲死之前他在外面就有了别的女人了吗。 那时她去问温之平,他告诉她,他们其实早就没有了感情,本是准备等她大一点就去离婚的。可是人都死了,话都被他说去了,温宿安不相信,明明在回老家的前一天,他们还带着她去了游乐园,他们一点都不是要离婚的样子,所以她觉得温之平一定是在骗她。 她一直认为他父母的爱情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爱情,即便温之平后来再娶了,他也会每年都去祭奠母亲,书房里也一直有一块地方放着母亲的东西,温宿安便觉得他娶葛思晴是有苦衷的,可结果她才发现,狗屁的深情,明明就是愧疚。 当时温宿安也不是一定要留在雾城的,毕业的时候她和顾政都说好以后会回凌城,结果就是因为这件事,温宿安跟温之平大吵一架,指着葛思晴母女让温之平二选一,温之平当然不会抛弃他们,所以温宿安选择了离开这个家,让顾政带她安居在雾城。 其实她的做法在有些人看来很幼稚,甚至会有人觉得她不懂事,但是母亲她的底线,这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事情。 林肆这辈子就没见过几个女生在他面前哭,他也不会哄人,最多就是递张纸巾,没什么感情地说一句别哭了。 温宿安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坚强冷静的模样,哪怕是和顾政分手也没见她流过一滴泪,久而久之,林肆都觉得温宿安是坚不可摧的。 所以忽然看见她这个样子,他实在做不到冷漠,心里不好受,面对这样的场面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想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后悔了,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温宿安说的,说了还惹得她哭。 温宿安低着头,虽是落了泪也仍旧安静,连哭都没有一点声音,林肆感觉身体里某个地方像被针扎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去,碰了碰温宿安的眼睛。 温宿安没躲,只是睫毛颤了颤,然后忽然将脸埋进了林肆的手心,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掌心一直流到手指,最后在指尖落下,坠落在地面上。 随着年纪的增长,温宿安也越来越能隐藏自己的情绪,像这样外露地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还是在好几年前。 她也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在林肆面前这样,只是当她恰好需要情绪宣泄的时候,身边出现的人是林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惹他厌烦,但此时此刻,她确实很需要他。 “林肆。” “嗯?” “帮我保密啊。”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第19章 蓝色火焰Blue Blazaer 这…… “那个, 请问需要帮助吗?” 便利店的店员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询问,林肆便向她要了几张纸巾。 温宿安从林肆怀里抬起头,素净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两只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林肆用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又准备给她擦鼻涕,温宿安赶紧接过了纸巾自己解决。 “抱歉。”温宿安挺不好意思的,占用林肆一下午的时间,就让他陪着自己在这哭。 林肆倒无所谓, “第一次看你这样, 还挺新奇的。” 温宿安擦干眼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怎么,想看我笑话。” 林肆抬手, 不太温柔地揉了把她的头发, 下巴点了点那杯关东煮,“还吃吗?” “吃不掉了。”她是真的点多了。 林肆拿过温宿安的关东煮, 自然地为她处理剩下的东西,温宿安看着, 莫名其妙觉得有些脸热。 温宿安是个慢热的人, 和不熟的人在一起她基本没什么话,所以常被人觉得她性格高冷, 但是熟悉了之后她还是挺能叨叨的。 “以后我就偷偷回去看我奶奶, 再也不回家了, 真的烦,他还想给我相亲介绍对象,真的是闲得慌……” 温宿安说了半天, 林肆就一直安静地吃着关东煮,未发表任何意见及想法,温宿安的手肘碰了碰林肆的,“喂,你就没什么想劝我的?” 她家里的事情,只有顾政和渠小昭知道,每次她和他们讲起这些事情,他们就会劝她,说温之平可能真的有苦衷,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得关系那么僵,还说没事的没事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说的好听,事情要是那么容易过去,她至于和家里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所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 “为什么要劝你?”林肆问。 “还记得我身上的那个纹身吧,意思是‘为自己而活’,温宿安,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活得稍微自私一点么,做你想做的,开心的,就好了,那些令你特别痛苦的人和事情,我没资格劝你原谅他们。” 温宿安有些意外林肆会和她说这样的话,“可是,别人都劝我,说他至少是我父亲,血缘关系是最难割断的一种关系。” 闻言,林肆似想到了什么,没什么感情地勾了下唇角,“只要你自己不在意,没什么关系是割不断的。” 温宿安抬头看向林肆,她隐约觉得,林肆应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认识这么久她还真没有从林肆口中听说过他的家人,而他的生活里除了梁幸罗子辉那几个朋友,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温宿安有些好奇,想问,但最后还是把好奇咽进了肚子。 就和她一样,林肆要是想说也会主动说的吧。 林肆吃完最后一串鱼丸,温宿安忽然拉住他衣袖,“汤给我留点。” “这汤里都是味精。” “好喝就行。” “……” 温宿安两手捧着纸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温热的汤,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啊~”温宿安舒服地长叹一口气,她往旁边瞥了一眼,视线顿住,“你看我干嘛?” 林肆该不会也想喝吧,她都喝完了,想喝他干嘛不早说。 林肆侧靠着桌子,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温宿安,也不说话,看得温宿安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上了东西。 好半晌,林肆终于直起身,拿过温宿安手里的空纸杯丢进垃圾桶。 “他真没眼光。” 因为林肆背过了身去,所以温宿安没听清,她蹙眉,“什么?” “没什么。”林肆拿起桌上的帽子,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温宿安的头顶,“说你好养活。” 太阳开始下山,天边的云被染成一片橙红色,像翻滚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林肆推开便利店的门,门铃轻响,他先走出去,迎面的风吹起他的衣角。 夕阳下,林肆站在路边,长身而立,他一只手夹着一根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发语音,落日的余晖给他描绘出一圈金色的轮廓。 温宿安以前没怎么注意过,现在仔细一看,她发现林肆还挺高的,她自己一米七二的个子,林肆都还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多,而且宽肩窄腰大长腿的,林肆要是不做纹身师,说不定还可以去做模特。 背对着她的人忽然转过身,温宿安举在半空中比划两人身高差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她吓了一跳,赶忙撩了下头发,掩饰过去。 好在林肆好像没怎么在意,他问温宿安:“想骑车吗?” 温宿安指了指自己,“我吗?”她摇了摇头,“你那车太大,我把不住。” “不是骑我的。”林肆看了下微信群里的消息,“我朋友的俱乐部晚上要搞一个小型的摩托车比赛,他那里车多,可以给你找一辆玩玩,顺便去看看比赛,去么?” 在林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宿安感觉自己的毛孔都张开了,体内的热血渐渐上涌,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从前肆意狂欢的画面,那是她疯狂的过去,本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触碰,可是…… “我现在都不太会骑了。”被顾政禁止了玩摩托车后,她就再也没碰过这项运动,时间久了她的性格也变了,从以前的张扬变成了现在的稳重成熟,她不确定,自己还适不适合再碰。 “我教你呗。” 林肆咬着烟,拎着头盔走过来,帮温宿安戴上,然后调试大小。 “不用怕,大胆去做。” —— 轰—— 黑夜上空滑过一阵阵轰鸣声,灯火通明的摩托车赛道上一辆辆车你追我赶,极速飞驰。 林肆带着温宿安过来的时候场上已经有人在玩了,俱乐部的老板冲过来和林肆拥抱。 “阿肆你他妈多久没来了!” “这不来了嘛。” 柳盛看到林肆身旁的温宿安,“阿肆,这谁啊,不介绍下?” 林肆身边八百年没有姑娘了,俱乐部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直了,纷纷围了过来,林肆拉过温宿安护在自己身后,故作严肃,“啧,别把人吓到了。”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 “温宿安。”林肆介绍温宿安的名字,他回过头看了眼温宿安,然后说:“我朋友。” “朋友啊?” “哦,懂,朋友。” “朋友朋友。” 周围都是陌生人的调侃,温宿安有些招架不住,好在有林肆护着她,后面也没人再敢逗他们。 柳盛的俱乐部里装备齐全,车辆也多,林肆带温宿安去换了身专业的赛车服,又给她挑了辆适合女生开的车。 温宿安个子高,身材好,那一套赛车服穿她身上简直就像制服诱惑,柳盛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就被林肆赏了个后脑勺巴掌。 “你的人你的人,我不看。”柳盛没见林肆这么小气的人,他问:“你今晚不玩?” 林肆说:“我就带她来体验体验。” 柳盛挑了下眉,凑近问道:“在追?” 林肆勾了下唇,“你猜?” 柳盛还想继续问,就看见温宿安朝他们走过来。 “你能先带我走一圈不,我好久没碰摩托了,都不怎么会了。”温宿安对林肆说。 “行啊。” 柳盛还憋着一肚子的八卦问题想问林肆,可林肆看都没看他一眼,丢下他带妹子去玩车了,果然,男人啊,重色轻友的东西。 —— 林肆和温宿安讲了下油门和刹车两个重要的位置,又提醒了一些基础要领,温宿安有过经验,所以很快就掌握了,林肆便骑着自己的车,带着温宿安在没有人的赛道上一圈圈地走,好让她找到手感。 “会压弯吗?”林肆降低了速度,和温宿安并行。 隔着头盔护目镜,温宿安与他对视一眼,林肆还没读出温宿安眼中的意思,就见温宿安忽然加了速度。 穿着红白赛车服的女人俯身压低紧贴车身,她在直道加快速度,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弯道,在即将转弯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紧接着她向左压低,车身立刻朝一侧倾斜,然后抬起左腿,有着赛车服保护的左膝与地面贴近擦过,轮胎底下擦起一串火花。 林肆看呆了一瞬。 赛道旁的围观的人群里已经有人吹起了口哨。 温宿安下来后,就对上了林肆意味深长的目光,林肆扯了扯嘴角,有点气,“都会压弯了还说不会骑?温宿安,你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温宿安摘下头盔,理了理头发,“我刚开始是真不会,后来不是恢复手感了么。” 她说的实话,她真没在凡尔赛。 两人说着话,柳盛又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和温宿安说等会儿有女子组的娱乐赛,问她想不想去玩玩。 “我就算了吧,我肯定不行的。”虽然恢复了手感,但是温宿安知道真要上场比赛她的能力还是不够的。 “可以可以,你刚刚骑的时候我都看到了,骑得很好的啊,我跟你说她们几个也是刚学没多久的,也没有那么厉害,刚好今天来的女生多,所以临时加了女子组的娱乐赛,就随便玩玩。” 温宿安拿不准主意,朝林肆看去。 林肆双手环胸,也正低眸看她。 片刻后,林肆笑了起来,他像逗宠物似的摸了摸温宿安的头,“去吧,别给你师傅我丢脸。” —— 站到赛道起点时,温宿安仿佛穿越回了大一那一年,那年她刚接触摩托车,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了辆重机车,后来又慢慢开始学赛车,花了更多的钱买了辆专业赛车用的摩托,大一下学期,她参加了学校里举办的摩托车比赛,当时得了个第三名。 第二年,她便拿下了校内第一,然后她又去参加了区里的比赛,那种不怕摔甚至是不怕死的横冲直撞性格让她脱颖而出,拿下了女子组的第一。 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因为顾政的阻拦,温宿安没再继续玩下去,所以摩托车便成为了她的回忆中的遗憾。 裁判说了准备口令,温宿安收回思绪,俯下身,这一刻她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她抬起眼,在人群中搜寻林肆的身影,好神奇的是,那么多人,她居然一眼就看到了林肆。 林肆倚着场边的围栏,与她遥遥相望,林肆大概是和她微笑了一下,也可能没笑,但仅仅是对视的这一眼,温宿安紧张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下一秒,比赛正式开始。 驰骋在赛道上的这一刻,温宿安感受着包裹着自己的风,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刺激,体会着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年少时张扬无比又恣意洒脱的她跨越时间长河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她仿佛听见了当年自己在追风赛跑时情不自禁发出的尖叫声。 许多许多的画面和眼前的场景相重合,温宿安体内的另一个自己被唤醒,她控制不住地加快速度,在每一个转弯时又漂亮地压下车身急速压弯,场边是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尖叫,林肆位于其中,视线紧紧跟随赛场上的那抹倩影,心跳一下下加快。 …… 温宿安第一个冲线抵达终点,她摘下头盔,耳边的尖叫声更响了。 有人来和她说话,大部分都是在祝贺她,夸她开得不错,但是温宿安都没怎么听清楚,她现在觉得脑子懵懵的,连呼吸都还没平复下来。 温宿安散下盘好的头发,转身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林肆从围栏边的门内走出来,场中明亮的大灯晃了下温宿安的眼,她抬手遮了遮,再睁开眼时眼前渐渐放大出一轮光圈。 而林肆,就从那光圈中朝她走来。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林肆朝她张开双臂,温宿安放下头盔跑向他。 林肆在人声鼎沸中俯下身将朝他扑来的温宿安拦腰抱起,跟演偶像剧似的,他脑子一热,还抱着温宿安转了一圈。 温宿安抱着他的脖子低下头,她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林肆,我赢了。” 林肆仰头注视着她,看见她在笑,又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 他忽然觉得,这个氛围很适合接吻。 第20章 纽约酸酒New York Sour …… 按理说到了林肆这个年纪应该很少会再有心动了, 那种怦然一下的感觉还是高中时看到校花才有过,而随着年岁增长,有时候大多只是一时兴趣, 而非真正的动心。 在温宿安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身赛车服朝他跑来时, 林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 让他乱了思绪与呼吸,当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吻她。 林肆仰望着温宿安,稍抬起下巴, 柔软的唇瓣近在咫尺, 他微阖上眼睛…… “卧槽牛啊!” 柳盛从同一个小门出来,看也没看直接冲上去拍了林肆后背一把, 林肆一个踉跄,下意识抱稳怀中的人, 将温宿安稳稳放落地, 然后转过头去,给了柳盛一个极为不爽的眼神。 不知道打扰了别人好事的柳盛丝毫没有察觉到林肆的不悦, 来了之后把温宿安一顿乱夸,嚷嚷着叫温宿安加入他们的俱乐部, 晚上还要一块出去聚餐。 林肆烦躁地一把薅过柳盛, 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一直到出了俱乐部,温宿安还有些不放心, “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可以吗, 你不用跟他们聚一聚?” 林肆一直沉默地走在前面, 忽然,他停下脚步,温宿安也跟着停下。 “你们不是好久没见唔——” 林肆转过身来, 准确地捏住温宿安的下巴,弯腰吻了下去。 温宿安一愣,虽有些意外,但她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林肆的这个吻有些霸道和急切,比起第一次在床上的那个吻这一次简直就像是在咬人,没有任何前奏,他直接单刀直入攻城略地,搅得温宿安舌根发麻,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 听见她的声音,林肆停下了动作,他睁开眼,看见温宿安眉头紧皱着,一脸的不高兴。 “弄疼你了?”殪崋 温宿安凑过去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嘴巴,不满意道:“你还知道弄疼我了,搞什么啊,你才是属狗的吧。” 林肆曲指擦干净她唇角的水渍,接着双手捧住她的脸,印下了一个温柔的浅吻,他贴着她的唇,“抱歉,没忍住,刚才就想这么亲你了。” 他们两人早已全垒打多次,夸张点讲彼此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像接吻这样的事情他们做过不少,但每次都是作为进入正题前的前奏,调/情用的,所以在林肆用那低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宿安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林肆直接说:“晚上去我那,好不好?” 温宿安没理由拒绝,距离上一次做也有大半个月了,夫妻都有久别胜新婚,他们这也算是久旱逢甘霖,一个接吻彼此就心照不宣了。 进了门,林肆揽着温宿安的腰将她抵在门后接吻,细密的呼吸声密布在逼仄的进门入口处,温宿安勾着林肆的脖子,意乱情迷之中还不忘问:“就你一个人在家吗,梁幸呢?” “他回家过年了。” 说完,林肆抱着温宿安上了二楼。林肆的房间在二楼左侧,面积稍大一些,屋内摆了张一米五的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其他的七七八八都是些画板和纹身工具,一间卧室一眼看得到底,毫无设计感。 “要洗澡吗?”林肆问。 温宿安玩了一晚上的赛车,早就出了一身的汗,她对自己有一点洁癖,所以肯定是要洗澡的。 林肆这只有一个卫生间,里面空间也小,根本容纳不了两个人发挥,于是林肆让她先洗。 温宿安洗澡干脆利索,十几分钟就冲了一个澡出来,身上套了件从林肆衣柜里拿的宽大的卫衣,两截细白的长腿明晃晃地从人眼皮子底下溜过,林肆顺手就摸了一把。 眼看着还有向上的趋势,温宿安一把拍掉咸猪手,催他去洗澡。 浴室的水声再度响起,温宿安趴在林肆的那张床上无聊地玩着手机,过了会儿渠小昭发来条消息,温宿安点开一看,是渠小昭的自拍。 【W.】:干嘛? 【渠小昭】:这张拍的像我吗? 【W.】:像啊。 【渠小昭】:我就说像!结果我妈说我拍成个鬼一样,她到底有没有审美! 【W.】:长辈审美,你要学着理解。 温宿安和渠小昭聊着天,浑然忘记了时间,以至于浴室的水停了她都没听见。 林肆擦着头发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了趴在他的床上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聊天,两条腿还翘着一抬一抬的,卫衣直接滑到了腿根的位置,若隐若现。 肩膀处忽然感受到一滴冰凉,温宿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从身后压下来,并且带着和她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味。 “在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林肆的唇瓣滑过温宿安的耳垂,然后在她的脖颈处流连,带着丝丝酥麻,而那不安分的手也悄悄地从某个角度探进去,惹得温宿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宿安招架不住,往旁边躲,“是昭昭。” “别聊了,该干正事了。” 温宿安只得说好,赶紧给渠小昭回复过去,说自己有事,等会儿聊。可对面渠小昭还讲在兴头上,哪那么容易放过温宿安。 【渠小昭】:去干嘛! 【渠小昭】:这就抛弃姐妹了?! 温宿安还要继续回复,林肆却直接拿过她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随手扔在了枕头边。 温宿安被林肆搂腰翻过身时扫了眼,那聊天框里只留下了两个字,直白而露骨,是林肆一贯会说的流氓话。 —— 大概是老房子,平时快步走几步就会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温宿安也不明白林肆为什么不把店里重新装修一下,每天听着这声音不心烦吗,反正她是烦的不行,影响人注意力的集中。 屋外寒气逼人,小房间内却异常温暖,窗户玻璃上聚集了水汽,最后汇集成水珠随着重力往下流,不知过了多久,窗户被打开了一半,屋外的冷风吹进来,降低了室内的温度。 温宿安缩在林肆的被子里,瘫软成一滩泥,又累又饿,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声,她隔着被子不怎么客气地踹了脚林肆,“我饿了。” 林肆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捏了捏,“那出去吃夜宵。” 说完还挠了挠她的脚心。 温宿安连忙往回缩,嗔他:“痒的呀。” 林肆低笑了几声,叫她起床穿衣服。 从下午到达雾城到现在温宿安只吃了一点关东煮,不饿才怪,但是她很好奇林肆吃的比她还少,怎么这么有力气。 林肆穿好衣服先下了楼,温宿安一边穿一边摸出手机看消息,果不其然,渠小昭的信息已经刷了满屏。 【渠小昭】:??? 【渠小昭】:几个意思? 【渠小昭】:真的啊? 【渠小昭】:卧槽姐妹你牛逼啊!这次是跟谁啊? 【渠小昭】:你在凌城都找到炮/友了? 【渠小昭】:靠,这都一个多小时了,姐妹你的新炮/友可以啊 【渠小昭】:你们真持久 温宿安哭笑不得,才一会儿功夫渠小昭的思维就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W.】:我回雾城了 【渠小昭】:?你怎么突然回去了 【W.】:跟我爸合不来 【渠小昭】:好吧 【渠小昭】:所以是跟林肆? 温宿安回了个嗯,后面跟了个晕的表情。 【渠小昭】:都做到晕了? 【W.】:差不多吧 【渠小昭】:艹,搞的我都想找人打/一/炮了 【W.】:你爸妈还在呢,悠着点啊 【渠小昭】:他们都睡了,我可以去夜店找鸭 温宿安乐不可支,笑得手抖,给她回复过去:那你去吧,祝你□□。 “温宿安,好了没?” 林肆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温宿安赶紧套上外套下了楼。 正值过年期间,周边营业的饭店本就少,再加上现在这个接近凌晨的时间点,他们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烧烤店。 店里开着暖气,进门后林肆脱了外套,把菜单递给温宿安,温宿安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简直有要把整个菜单点一遍的架势,最后还是林肆理智地控制了数量。 点完菜,林肆又跟老板要了几瓶啤酒,温宿安白天就嚷着想喝酒,这回终于如愿以偿。 包裹着孜然和辣椒粉的烤串端了上来,温宿安把长发扎起,左手一根烤串右手一杯啤酒,素着个脸,完全没有从前精致的女神样。 不过林肆倒挺喜欢她这真实的一面,这种状态的温宿安让他更加满意。 在他们斜对角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温宿安的视角正好能看见他们,她边喝酒边观察着那对男女,片刻后她笑了声。 林肆抬起头,问她怎么了。 温宿安示意他转头,然后小声说:“那边那对,一看就是高中生情侣。” 林肆转过头,看到了温宿安所说的那对情侣,大冬天的两人都裹得很严实,女生紧贴着男生坐着,低头咬过男生递过来的烤土豆,从外表上看,这对情侣的年纪是不大。 “你怎么知道是高中生?”没穿校服,温宿安是怎么看出来的。 温宿安挑了挑眉,经验老道地说:“这不一看就看出来了,高中生谈恋爱,都纯的不行,刚才那男生要亲那女孩,然后那女孩躲过了,脸都红了一片,简直跟我高中谈恋爱的状态一模一样。” 林肆眯了下眼,笑:“你早恋啊。” “现在谁不早恋。”温宿安问,“你没早恋过?” 林肆抿了口酒,不想作答。 “装纯。”温宿安说他。 和林肆待了一天,温宿安这会儿也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和他说起自己早恋时候的事情,说那时候她谈恋爱被她爸发现,气得她爸把她关在家里好几天不准出门,结果她直接从二楼卧室的窗户跳了下去,崴着脚都要和小男朋友看电影去。 说这些过往的时候,林肆偶尔会搭两句腔,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安静地喝着酒,温宿安喋喋不休,那边林肆已经喝完了两瓶啤酒。 “……现在再回想起来,学生时期的恋爱真的挺单纯美好的。”温宿安托腮感叹,顺便怀念了一波自己的初恋。 酒杯再次被倒满,林肆倚靠在木椅上,注视着温宿安一口接着一口喝酒,许是喝得多了,林肆的眼神也逐渐迷离,看着温宿安时眼底也渐渐染上不可言说的欲/望。 在被林肆直勾勾地盯了十几分钟后,温宿安终于忍不住,“你老看我干嘛?” 林肆放下酒杯,指尖勾着杯口轻轻一转,他提了下嘴角,笑得有些痞,“看你好看啊。” “土。” “什么?” 温宿安说:“这句话好土。” 美女的烦恼大概就是听见别人夸自己好看时已经波澜不惊,甚至觉得无趣。 “可我是真的觉得你好看。” 林肆身体微向前倾,双肘搭在桌面上,这个距离让他不自觉偏头,性感慵懒的目光从他带着笑意的眼中跳出来,落在她的脸上,他的视线像是一架扫描器,将温宿安从头扫到脚,终于令她受不了,躲开了他的眼睛。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斜对角那桌的高中生情侣终于亲上了嘴。 温宿安也不好直勾勾盯着人家看,视线左瞟右瞟,最终还是落回林肆眼里。 也不是没和人近距离对视过,温宿安这会儿竟有些控制不住心跳,觉得林肆喝完酒后看她的样子好他妈性感。 脑袋一抽,她冒出一句调侃,“你这眼神看得好像你在跟我谈恋爱似的。” 林肆弯唇,“也不是不可以。” 温宿安一愣。 林肆也是个情场高手,调/情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她能说出暧昧的话林肆也能给她推回来,并且还十分令人遐想,所以每次和林肆对话的时候,温宿安总得思考思考,免得自己落了下风。 但这句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 沉默片刻,温宿安先移开视线,右手握拳挡着嘴,轻轻打了个酒嗝。 她拿上一旁的外套,站起身,“吃饱了,走吧。” 林肆随着温宿安的起身抬眸,目光紧锁,他盯着她的背影喝完剩下的酒,最后无声地勾了下唇。 —— 林肆本还想让温宿安回自己那,但温宿安说她的行李还在家里,林肆那都没衣服穿,也没洗漱用品。 本就是解决生理需求的,解决完了也没必要一定要留宿,所以林肆没坚持,送温宿安回了家,只不过到了她家楼下,林肆又说要送上去,理由是大晚上的,万一楼道里也有坏人怎么办。 温宿安随便他,让他跟着自己上了楼,结果她前脚刚开了门,林肆后脚就钻了进去,一进门就往客厅的沙发上躺,明明只来过一次,却熟练得可怕。 “我看你才是坏人吧。”温宿安踢了踢林肆的腿,“起来,要睡回家睡。” 林肆快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在那小小的沙发里,看着可怜,他又抬手遮住眼,声音虚弱:“我喝醉了。” 温宿安笑了,刚才回来还走的笔直,这么一会儿居然就醉了,温宿安不吃他这一套,走过去想要把林肆拉起来。 “我真的累了,一晚上都是我在出力,体力消耗太大。”林肆十分不要脸,“你家又没别的男人,让我躺会儿,别闹。” 温宿安无可奈何,反身关上了门,然后就这样站在门边看着这人装醉了一会儿。 忽然,温宿安笑了起来。 脑子里冒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温宿安来了点恶趣味,又想逗逗这个故意耍赖的臭男人。 她走过去在沙发旁蹲下,“林肆。” “嗯?” “你是不是想我了?” 林肆睁开眼。 温宿安眨眨眼,有着从前没见过的俏皮模样,“不然怎么今天一整天都这么黏我。” 说完这句话,林肆果然看了过来。 慵懒迷离的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清明,他忽然不按套路出牌,反倒认真了起来。 “温宿安,你又不跟我谈恋爱,别总说这种话撩我。” 细细一听,竟还有丝委屈。 第21章 帕洛玛Paloma “温温” 温宿安躺在床上抱着被子, 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想到客厅还有个留宿的男人,她怎么都睡不着觉, 心里纠结要不要把林肆叫进来睡, 但是进来之后还要来一发吗?可是她真的好累了。 不叫进来嘛, 睡那么小的沙发又太委屈他了,而且还显得她矫情。 唉。 温宿安在床上翻了个身,与此同时,客厅内传来一声重响, 像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温宿安连忙起床。 客厅的大灯打开,温宿安看见林肆曲着腿坐在地上, 一只手还在揉肩,因为忽然开了灯, 所以他眯着眼睛看过来, 这一眼盛满了委屈,把温宿安看得都有些内疚了。 “你没事吧?” 林肆个子高, 在沙发上一翻身就能摔下来,他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 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摔不死。” “……” 温宿安挠头。 半晌, 她终于说:“那你要不进来睡吧。” 林肆抬起眼。 温宿安立刻:“我床是一米八的,肯定不会让你掉下去!” 听到这句话, 林肆的冷脸肉眼可见地变化, 他挑了挑眉,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行吧。” 说完,他熟门熟路地进了温宿安的卧室。 温宿安:“……” 她怎么觉得她被演了。 —— 说实话, 两人虽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像这样一起躺在床上睡觉的情况还是少之又少,偶尔的几次也是欢愉之后实在是困了,就地睡一块了。 可今天…… 温宿安清了清嗓子,在黑暗中开口:“那个,咱俩今晚就是单纯的睡觉,头挨着枕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那种,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了。” “想什么呢。”林肆轻笑,“我饿着肚子出力了一晚上,就算你想要,我也没精力了。” “除非你自己动。” 温宿安自动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放下心来。 两人第一次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一米八的大床让被他们睡的中间都还能躺下一个人,温宿安也不敢乱动,就怕不小心把林肆给撩拨了,毕竟男人要是精/虫上脑,可是不管自己有没有精力的。 “睡不着?”林肆忽然开口。 温宿安睁开眼,“你不是也没睡着。” 林肆动了动,抬起一只手枕在脑后,痞里痞气的,“我想收回前面的话,我好像忽然有精力了。” “……”温宿安拒绝,“不要了!我腰上被你掐的印子还没消呢!” 林肆朗声笑了起来,作势就要去摸温宿安的腰,结果手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嘶,温宿安你真的很暴力。” “嗯,我还能踹你裤/裆你要不要试试。” “那苦的可是你。” “……” 温宿安实在是累了,不想在这种有颜色的话题上继续和林肆拉扯。回想起这几天的日子,她过得实在不算愉快,有一度她甚至觉得活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说实话,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能让她牵挂的人或事了。 迷茫之际,林肆却从天而降,没问她任何问题,就带着她去飙车去释放自我,陪她吃都是味精的关东煮和辣到飙泪的烤串,然后还要听她絮絮叨叨边哭边骂她爸。 温宿安短暂地心情好了一些,而这一天也成为这段时间以来最美好的一天。 “林肆,谢谢你。” “怎么?” 温宿安侧过身,黑暗中她看不见林肆的位置,只能通过呼吸感受他的距离。 “今天谢谢你陪我。” 林肆那边安静了两三秒,然后他才说:“没多大事,你开心了就好了。” 温宿安心动了动。之前在客厅那个关于谈恋爱的话题两人都没再提及,而林肆好像也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之后也没向她索要答案。 其实他们彼此都懂,温宿安现在要的,不是爱情。 她不要爱情,所以林肆也不向她要求这方面的东西,她要陪伴,林肆便给,但是作为温宿安自己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能给林肆什么,有时候她都会怕他们的关系会渐渐变得没有那么纯粹。 秒针滑过十二点,来到了新的一天,温宿安放在床头的手机准时响起,她点开微信,渠小昭的祝福第一时间送达。 那是一段语音,温宿安点开,放到耳边。 “安安宝贝生日快乐!祝我们家温宿安大美女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钱,越来越有魅力,希望温宿安早日实现我的被富婆包养梦!” 寂静的夜里,即使温宿安把手机贴在耳边,林肆还是清楚地听见了里面的内容。 “今天你生日?” 温宿安边回消息边说:“嗯,过了零点了。” 林肆嘴巴张了张,“你怎么没跟我说?” “跟你说?为什么跟你说?”温宿安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笑道:“不用,我不过生日的,你也别白费力气。” 温宿安又问:“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在你生日的十二天之后。” 温宿安算了算,恍然,“你生日是情人节啊?这么浪漫。” 林肆提了下唇角,情绪淡淡,“浪漫么?” 温宿安觉得在能情人节出生,还是挺浪漫的。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手在黑暗中拍了拍林肆,“你过生日不?” “我也不过。” “过吧,我可喜欢给别人过生日了。” 林肆笑:“你不是不过生日?” “我是不喜欢过自己的生日,别人的我还是挺喜欢的。而且你生日刚好是情人节,我把昭昭也叫上,到时候咱们一块过。” 林肆侧过身,从黑暗阴影中出现,月色刚好落在他的眼睛里,温宿安便看见了他那带着深意的笑。 “你到底是想给我生日,还是想跟我过情人节啊?” 温宿安巧妙应答:“一起呗,你就当个大众情人,咱们一块给你过了。” “切。”林肆轻哼,“没良心。” “我哪有……” “温宿安。” “干嘛?” “你家人和朋友一般都叫你安安?” 林肆这话题转移地挺快的,温宿安还想了会儿,才说:“安安,还有小安。” 林肆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喃喃出两个字:“温温。” “什么?” 林肆说:“那我以后叫你温温好不好?” 温宿安愣了下。 名字这种事,温宿安从前没怎么思考过,别人怎么叫她她都会应,但是温温这个称呼,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叫, 温宿安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林肆故意把这两个字咬得温柔多情,就像第一次叫她温小姐那样,像调/情但又不让人反感。 怎么说,就还挺好听的。 “哦,随你。”温宿安躺了下来。 月色中,林肆的手伸过来,揉了揉她凌乱的发丝,语气中的笑意都十分温柔,“温温,生日快乐。” 好奇怪,温宿安居然有点心动。 —— 过年的这几天温宿安常和林肆待在一起,但并不完全是做那事,有时候就是一块看看电视聊聊天,有时候也会一起去俱乐部骑车。 春节假期很快结束,年后,雾城的务工人员纷纷返城,空荡了一个冬天的城市再次热闹起来。 2月14日这天,是情人节,也是林肆的生日。 梁幸和渠小昭都是喜欢热闹的,这一天叫上了一些朋友,就在林肆的纹身室外面的小院子里搭了个桌子煮火锅,还买了个小蛋糕,准备给他过生日。 【愁然】今晚有活动,所以温宿安到的时候晚了些,一进门就听见渠小昭在说她的那些风流往事。 “温宿安这个人吧,刚上大学,就军训那段时间,就被好多人惦记上了,后来有人拍了张她的照片发了告白墙,结果她就火了,豪不夸张地说,那段时间追她的人能从青雾南门排到北门,有男有女。” 温宿安接腔:“渠小昭,严谨点,是从南门的马路边排到北门的地铁口。” “哈哈哈哈哈哈!” 温宿安直接从店里拎了一箱酒过来,还说今晚的酒都她买单,算是给林肆过二八大寿了,这话听得林肆又气又想笑。 温宿安来了,渠小昭拍拍梁幸,梁幸赶紧往旁边挪了个座位,让温宿安坐到了林肆旁边。 “生日快乐。”温宿安对林肆说。 林肆靠在座椅里抽烟,指尖弹了弹烟灰,他问:“生日礼物呢?” 温宿安一愣,“酒啊。” 林肆冷笑一声。 “你这人阴阳怪气的干嘛。” “哼。” “毛病。” 林肆温宿安这边调着情,渠小昭那边还在滔滔不绝,讲起温宿安的事她可是比谁都激动。 “记得那时候是大二吧,有个大一学弟追安安,想出来的方法真是五花八门的,知道她喜欢玩摩托,自己也去玩,结果把手给摔骨折了。” “哈哈哈哈哈真假的,然后呢?” “然后嘛,就没有然后了。咱们安安久经沙场什么追人方式没见过,她都直接免疫了。” 温宿安开了几瓶酒放桌上,自己直接拿起一瓶对嘴吹,林肆一把拿下她的酒瓶,倒了杯在杯子里,还叮嘱温宿安别喝那么猛。 温宿安瘪瘪嘴。 梁幸对温宿安可太好奇了,见温宿安没反应,所以大着胆子继续追问:“女神上学的时候经常被人追吧?” “那可不。”渠小昭夸耀起温宿安是一套套的,“我和安安那时候还是高中同校同学,我们虽然不一个班,但是她的名号可是全校都知道。” 说到这,渠小昭嘿嘿笑了起来,“别的情侣牵个手都怕被老师发现,她倒好,一周换一个男朋友,还特高调,高一的时候就把高三的帅哥学长泡了个遍。” 温宿安咳了两声,提醒:“这种事就不用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继续继续!” 在座的人都喝了不少酒,今天又是个好日子,所以大家聊起天来肆无忌惮,渠小昭也知道温宿安不会真在意这些东西,便继续说,顺便数了数温宿安在高中的时候交过几个男朋友,结果数字惊人。 “……她高二那时候吧,跟校草谈恋爱了,谈的还挺久,都有小半年,然后考试没考好还是咋的,老师就跟她爸说了,她爸平时是不管她的,结果那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真管起来了,让她和校草分手。安安当然不干啊,说什么自己这辈子非校草不嫁哈哈哈哈!” 温宿安没忍住,一口酒喷出来,被自己曾经搞笑的发言笑趴在桌上。 林肆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垂眸看了她一眼,抽了张纸巾不怎么温柔地往她脸上一拍。 “你干嘛!”温宿安小声嗔他。 渠小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她爸气死了,把她关在家里,结果她可牛逼了,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去,把脚给崴了,就这样还跟校草去约会,结果因为脚太肿了校草被吓到了,电影都没看完就送她去医院,后来安安她爸来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校草当晚就跟安安分手了。” 温宿安接话:“哼,男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狗登西。” 在场的人笑趴了一片。 温宿安撑着脸边喝酒边笑,小院里的灯光洒落下来,将她映衬得十分美艳多娇,连那颗淡淡的小痣都极惹人眼。 只不过林肆这会儿看着她,心里却闷得慌,像是什么东西堵在那了,火锅都不香了,蛋糕都不甜了。 而没心没肺的温宿安不仅没察觉到,反而开始自爆,传授在座的单身狗追人小技巧,牛逼的让一群大老爷们直接叫温姐。 笑笑闹闹,喝多了酒就容易跑厕,温宿安去一楼上了厕所,解决完后拉开门,她往后一仰,吓了一跳。 “我去,你站这干嘛。”林肆靠在门外,眼神有些阴冷地注视着她。 温宿安摸了摸脸,又回去照了照镜子,搞什么,她脸上又没东西。 “你要上厕所吗,那我先回去了哦。” 温宿安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侧身准备出去,下一秒她哑声惊呼,门被用力关上,她被林肆拉进了厕所。 林肆将她压在墙上,一只手护在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并不温柔地扣住她的下巴,温宿安明白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她都做好准备迎接一个霸道的吻了,结果林肆居然咬了她一口。 “嘶……林肆你……” 林肆不顾她的抵抗,含住她的唇瓣压在齿间。 温宿安是真的没他力气大,心想这人总不可能把她咬死在这,反抗可能还会有血光之灾,于是她乖顺下来,两手勾住林肆的脖子,企图讨好他。 林肆察觉到她的动作,放开她,额头抵着额头,沙哑的嗓音中带着颗粒感,低沉中带着薄愠,“你跟谁都这样?” 温宿安被他弄得晕头转向的,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林肆瞧着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来气,不太客气地掐了温宿安的腰一把,惹得她一声娇呼。 一墙之隔,渠小昭还在说着温宿安的风流韵事,林肆听着心烦,又咬了她一口,凶巴巴地说:“怎么没直接把你的腿给摔断呢。” 温宿安觉得这人他妈的有病,大过节的居然咒她。 第22章 金汤力Gin Tonic “哥、哥”…… “你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啊?” 外头酒都喝完一圈了温宿安才姗姗来迟, 她糊弄了个借口说自己肚子不舒服。 场上的话题已经从温宿安身上转到了梁幸那,说起自己的情史梁幸完全就是在自黑,一点都不怕吓到人, 连吃的都堵不上他的嘴。 “……不过我的感情经验还是太单薄了, 都不如阿肆丰富。” 渠小昭的兴趣被提了起来, “是吗,说来听听!” 林肆在里屋找东西,刚才一个客户发消息来想看一下设计图纸,林肆便先进去忙了, 梁幸抬头往里面瞧了瞧, 确定林肆没关注到这边后才说:“你看他那样子就像经验丰富的呀。” 温宿安夹了块肥牛到碗里,闻言情不自禁点头。 林肆对待女人, 说话做事都是一套一套的,会哄人开心, 恰到好处地释放点暧昧信号, 等到了床上,那个技巧可不是母胎单身的小男生看片能学得来的。 所以这样的人, 没谈过十几二十个女朋友,她可不信。 这边梁幸继续说:“不过我和阿肆认识的时候他都大学毕业了, 在这之前谈的女朋友我也都不认识, 也没听他说过,在我和他认识后他就只交过一个女朋友。” “啊?就一个啊?” “嗯, 他当年的那个女朋友好像谈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都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那后来怎么分了?” 说到这, 梁幸踌躇了下,慢吞吞说:“那时候他出了些事儿,不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嘛,他女朋友看他出事了就跟别的男的跑了呗。” “我靠!这不渣女嘛!”渣人不分性命,只要是对待感情不忠的渠小昭都看不起。 温宿安听着,也挺惊讶的,她没想到像林肆这样的人也有被女人渣过的一天,而且根据梁幸的描述,林肆之后都没交过女朋友,这么看来,林肆居然还挺长情的。 温宿安已经在心里默默地把林肆不交女朋友的原因归类成对前任念念不忘了。 没多久,林肆从里屋出来,梁幸赶紧转移了话题,不敢再说林肆的事。 林肆拉过椅子,重新在温宿安旁边坐下,温宿安还因为刚才在厕所的事生气,林肆莫名其妙咬她就算了,居然还要咒她摔断腿,真是太坏了! 林肆靠过来,温宿安就往旁边躲,他再靠,她就再躲,椅子移到第三下,林肆一把抓住椅背,把温宿安控制在原地。 “干什么呢。” 温宿安扭过头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 林肆不明深意地看她一眼,然后稍稍凑近,在她耳侧说:“咬疼你了?” “呵。”温宿安阴阳怪气一声。 林肆被她莫名其妙整出一肚子气,这会儿她倒还要不高兴,但仔细一想,这事儿确实跟温宿安没什么关系,他们俩又不是情侣,温宿安的过去确实没必要跟他告知,所以这气也只是闷气,只能咬咬她来发泄一下。 “行了,大不了等会儿让你咬回来。”林肆没脸没皮地给出建议。 温宿安冷笑,“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咬回去不就又要被他亲了,这种亏本的买卖她才不做。 林肆叹气,在火锅里夹了一筷子牛肉放温宿安碗里,温宿安没动,他又把丸子都兜了出来。 看着满满一碗肉,温宿安忍不住:“别给我夹了,我吃不了这么多,要胖死了。” 林肆回头看她,上下打量了几眼,“你哪胖了,腰上都没几两肉。” “女孩子的腰是绝对不能长肉的你不知道吗!” “好的好的。” “我不吃羊肉。” “那你夹给我。” “鱼丸我也不要。” “你怎么什么都不吃?” “那鱼丸咬一口会喷水,烫我一嘴。” 这话说到一半,温宿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往旁边瞟了眼,果然瞧见了林肆那色痞痞的眼神。 林肆意味深长道:“那你该多吃啊,多配你。” “你自己吃,这经验你最丰富了!” 林肆朗声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把温宿安弄得又生气又想笑。 “咳咳,那个……” 被无视了好半天的其他几个人终于重新引起了温宿安和林肆对他们的注意力。 渠小昭:“你们俩调完情了不?” 林肆:“?” 梁幸:“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俩。” 温宿安:“?” 罗子辉:“就我们说等会儿想去酒吧玩儿,去不你俩?” 温宿安咽了口肉,“去我那啊?” 渠小昭不屑道:“你那破地方叫个屁的酒吧,嗨都嗨不起来的,咱们是要去夜店,能蹦迪的那种。” 闻言,温宿安的眼睛忽的一亮,渠小昭懂了。 夜店这种地方,可是当代年轻男女常去的消遣地,但说来惭愧,温宿安一个从前的玩咖居然也有好几年没涉足这种场地了,现在都单身了,她这不得好好放开玩一玩。 温宿安看了眼自己今天的着装,毛衣配牛仔裤,一看就不像去夜店浪的装扮。 但好姐妹都是能从你的一个眼神或动作中看出你在想什么的。 渠小昭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今天开车来的,到你家也就几分钟时间。” 温宿安眉梢一抬,下一秒两人一同站起身往外跑,边跑边喊—— “我们回家换身衣服,半小时后Vinmit见!” 没想到女人的速度这么快,在座的三个大男人互相对视几眼,也立刻起身去屋内抢发胶了。 —— 温宿安以前可是个辣妹,什么衣服性感穿什么,后来被人管的都不敢穿清凉的衣服。回到家后,温宿安翻箱倒柜找出以前的那些吊带小短裙,比划了下,还能穿。 温宿安身材好,是最标准的大胸翘臀细腰大长腿,用渠小昭的话说就是她的肉都跟开了导航长的似的,每一块肉都长到最正确的地方。 渠小昭家离得远,所以就从温宿安这顺了套衣服,牛仔的抹胸连体短裤,黑色高跟小短靴;温宿安则是一件超显身材的烟灰色挂脖露背紧身连衣裙,银色水钻高跟鞋,再配上她那极具女人味的长卷发和红唇,渠小昭就恨自己不是男人,不然她绝对就地把温宿安给办了。 二月的天气在室外还是挺冷的,温宿安外面裹了件皮草外套,小挎包一拎,跟着渠小昭赶去了Vinmit。 Vinmit是雾城最大的夜店,今天又是情人节,里头人满为患,温宿安和渠小昭到的时候林肆他们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远远走近,温宿安看到林肆,也是眼前一亮,这个永远都只穿黑色卫衣或者运动服的男人,居然第一次穿了衬衫,那种花色的衬衫要是让别的男人穿起来就是个油腻的花蝴蝶,但套在林肆身上,别说还挺有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吸引力。 别的男人是禁欲系的,林肆简直就是纵/欲系的。 酒吧里开了暖气,人又多,进来没一会儿就能让人出汗,温宿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脱了外套,梁幸和罗子辉看一眼,眼泪差点从嘴巴里流出来。 至于林肆,这会儿眼睛已经掉在温宿安身上了。 渠小昭在一旁打量着这群男人笑得乐不可支,她就喜欢看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温宿安在沙发上坐下,林肆靠过来,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姿势暧昧,“今天怎么这么穿了?” 温宿安瞥他一眼,“我身材这么好,早该这么穿了。” 林肆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视线扫过沟壑,不禁把温宿安往自己怀里圈紧了点。 没喝够的酒在这喝了个痛快,温宿安跟着渠小昭去舞池里跳舞,罗子辉和他女朋友也不知道去哪接吻了,梁幸也在泡妞,卡座上一下子就剩下林肆一个人。 林肆在台下喝着酒,目光一直跟随着台上扭胯跳舞的女人,温宿安的好身材他一早就领教过,让人欲罢不能爱不释手,再配上那样一张妖艳长相的脸,不知道得让酒吧里多少男人沦陷。 温宿安虽爱玩但也有分寸,全程只跟渠小昭一块跳舞,别的男人凑过来她一概不理,但却大大增强了男人们的征服欲。 温宿安躲着那些人的共舞邀请,视线往台下瞟,卡座里林肆懒洋洋地靠坐着,解了几颗扣子的衬衫挂在他身上给他增添了几分风流性感,而陷于昏暗光线中的那张脸简直就在勾人魂。 瞧瞧,这不就有姑娘忍不住过去搭讪了吗。 一个穿着吊带小短裙的女孩站在林肆身后,身子往前趴在沙发背上,胸前的弧度十分夸张,她正低头和林肆说着话,林肆一只手夹着烟,微仰起头和女孩交谈。 温宿安看了两眼,发现那女孩的胸好像比她的大。 艹,女人的那点好胜心出来了。 “昭昭,我胸大吗?” 酒吧里音乐声大,渠小昭没听清,大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胸!大不大!” “大啊!都快跟我屁股一样大了!” 温宿安不想理她了,她觉得渠小昭是在骂她。 她转了个身,再看过去,卡座里已经没了人,温宿安扯扯嘴角,男人,果然看见胸大的妹子就丢了魂了。 心里想着林肆估计是跟那女孩在某个角落接吻,温宿安就莫名有些心烦,跳舞也跳不动了,正好一曲音乐结束,她甩了甩手就想下台。 忽然,腰被人从后揽住,再一用力她被转身过来,跌进一个人的怀里。 温宿安抵着那人的胸膛,皱着眉抬头,正准备骂人,结果发现是林肆。 “怎么不跳了?”林肆搂腰问她。 温宿安愣了愣。 “你怎么过来了?”她不答反问。 渠小昭在林肆上来后就很识趣地到另一侧和小哥哥跳贴面舞了,温宿安被他搂在怀里动不了,下一曲音乐接着响起。 林肆凑到她耳边笑着说:“忽然想你了。” 温宿安默默翻了个白眼。刚才还和美女打得火热呢,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林肆双手扶在温宿安的细腰上,带着她跟随音乐扭动,温宿安搭着林肆的肩膀,问他:“刚才那个美女呢?” “什么?”林肆没听清,凑近了点。 温宿安撇撇嘴,贴到他耳边,大声说:“刚才跟你待一块的那个女的!胸特别大的那个!上哪去了!” 温宿安的主动贴近正好让林肆将她抱得更紧,他俯下身,在温宿安耳边笑,“哪个啊,这里不就你一个胸特别大的吗?” 说完,他还坏心眼的撞了撞温宿安。 温宿安捏住他的后颈将人拉开来,林肆笑得蔫坏儿,跟没骨头似的弯下腰来,温宿安偏头一躲,林肆吻在她右脸上。 “怎么了?” 温宿安往后仰,躲开他的吻,“你刚亲完别人不准亲我,我没这种癖好。” 林肆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后抵着温宿安的额头低声笑出声来,胸膛上下起伏,温宿安被他笑得心烦,一巴掌拍在他侧脸上。 林肆吃痛,捏住她的手,“你能不能温柔点。” “不能!” 台上的DJ放了首更嗨的音乐,rapper站在高处的位置将酒吧里的气氛推向最高潮,所有人一呼百应,欢呼了起来,他们将手中代表情人节颜色的粉红纸条抛向空中,纸条像火苗一样下落,点燃了所有人躁动的激动。 有人在音乐声中接吻,周围空气暧昧,身体里蠢蠢欲动的荷尔蒙开始四处乱窜。 “我没有。” 林肆抬起温宿安的脸,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耳垂,他的呼吸靠得很近,有着淡淡的酒味和烟味,“我没和她接吻。” “信你个鬼。”温宿安不信。 “真没有,不然你尝尝我嘴上有没有别的口红味儿。” 话落,他吻了下来。 酒精令人晕眩,音乐令人兴奋,温宿安靠在林肆怀里,被他搂着拥吻,他们从未这样不带上/床目的地接吻,这一次不是正餐前的小菜,而是一道餐后甜点,甜而不腻,让人沉溺其中。 温宿安勾着林肆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吻。 气氛一切都好,但总是被打扰,一张纸片在他们换气的时候见缝插针,被他们吃到嘴里,林肆拿了出来。 一分钟后,又一片纸片掉落,温宿安拿了出来。 半分钟后,林肆皱眉停下动作。 “操。” 温宿安笑倒在林肆怀里。 林肆吐掉粘在嘴巴上的纸片,哭笑不得,他把怀里笑得直不起腰的女人扶住,往下坏心眼地捏了一把,故作凶狠,“再笑!” 温宿安搂住林肆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不笑了。 身旁扭进一抹倩影,温宿安抬头看去,居然是刚才那个大胸妹,妹子看见在林肆怀里的温宿安,也不怵,跟瞎了似的靠过来。 捏着一口夹子音:“哥哥,打火机还你了哦,谢谢咯。” 温宿安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人走了,林肆果然收获了温宿安一记“狗男人”的白眼。 他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她找我借火,我打火机就放桌上,她直接就拿走了……” 说着,林肆忽然停下话,低眸看向温宿安。 “干嘛?” 林肆看着温宿安,勾了勾唇,慢悠悠道:“宝贝儿,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温宿安眨了眨眼。 半秒后,她忽然露出一个娇媚的笑,眼波流转,里头透出来一股撩拨勾人的味道。 温宿安踮脚凑近,撅了撅嘴,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是呀~吃醋了呢~所以你打算怎么哄我呢?” “哥、哥。” 林肆腿一软,差点给她跪下。 第23章 得其利Daiquiri 床上伺候完下…… 温宿安看见林肆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味儿, 横在她腰间的手也收紧了几分,她娇笑的样子比酒精还醉人,那声调/情的称呼让林肆直接麻到了天灵盖。 林肆低下头, 与温宿安凑得很近, 鼻息滑过她的脸颊、鼻尖、唇瓣, “想我怎么哄?” 他凑到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温宿安媚眼如丝,嗔他:“流氓。” 林肆的流氓劲温宿安一早就知道,搂着跳舞的时候这人都不安分, 手不是往上走就是往下滑, 林肆摸到她脖子上的打结的带子,问:“这个能拆么?” 温宿安手里拿着一杯酒, 晃动的幅度小了点,闻言她笑嘻嘻道:“那你试试呗。” 林肆看着温宿安身上这块破布, 心想还是等到没人的地方再拆吧。 有了林肆在, 温宿安之后一直没再被其他男人骚扰,仗着有保镖她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边喝酒边跳舞,逐渐上头。 到了后边, 温宿安和林肆都不太清醒, 扭着身子抱在一起,听着耳边嗡嗡的重金属音乐, 只觉得头重脚轻。 时间不知走到何时, 温宿安靠着林肆望着一个地方, 忽然她笑了一下,然后跟林肆说了句话。 “什么!”周围太吵,林肆一个字都没听清。 温宿安转过身来, 捧着林肆的脸大声道:“阿肆,生日快乐!” 林肆看了眼对面墙上,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2月14日的最后一分钟。 许久没过过这么热闹的一个生日,林肆也体会到了难得的温馨,大概从半个月前温宿安嚷着要给他过生日起,林肆就已经有些期待,而这生日的最后一分钟,或许也是温宿安给他的浪漫。 林肆没说话,将温宿安压在吧台上接吻,今晚他们吻了太多次,几乎要把前/戏的份额都吻光了。 零点之后,酒吧里气氛最浓,可渠小昭作为新时代社畜第二天要上班,只能提前撤退,而罗子辉和他女朋友早去隔壁酒店开房了。 望了一圈,温宿安没看见梁幸的身影,她问林肆,林肆正低头看手机,过会儿才跟她说梁幸也泡到妹了,已经在酒店打完一炮了。 结果他们两个喝得烂醉的人就这样被丢弃在了酒吧。 温宿安和林肆坐在卡座里,她的身上套了那件大大的皮草外套,林肆的手就在那外套的遮掩下伸进里面作祟,喝了酒人本来就发热,撩拨几下温宿安早就受不了了。 林肆贴近她耳畔,舔了舔她的耳垂,哑声问:“走么?” 温宿安点头。 “去你那还我那?” 温宿安想了想,林肆那房子不太牢固总咯吱咯吱响,而且床也不够大,上次搞的时候她差点掉下去,最后决定去她家。 该做的在酒吧里早已做过,等到了家里两人直接进入正题,那根林肆盯了好久的挂脖绑带被他咬在嘴里,轻轻扯掉,破布下的肌肤白皙透亮得跟那月亮似的,惹人红了眼。 喝了酒后到底是放得开,在性上面他们从不扭捏,温宿安也不是容易害羞的纯情小姑娘,配合起来简直浪得没边儿,搞的林肆都觉得今晚要交代在这里。 窗户玻璃上的倒影隐隐绰绰,过了好久才归于平静。 温宿安被林肆抱到旁边的小沙发上,裹着毛毯看着林肆进进出出,把床单被套扯了下来塞进洗衣机,又熟门熟路地找到新的床单给换上。 温宿安窝在沙发里,咯咯笑起来。 听见温宿安忽然傻笑,林肆转过身,皱着眉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酒还没醒?” 温宿安拍开他的手,调侃他:“你这铺床单的手法,以前是酒店保洁阿姨吧,这么专业。” 林肆哼了哼,嘴里没一句正经话,“在你这学出来的。” 换好了床单被套,林肆催着温宿安去洗澡,出了一身汗的容易着凉。 温宿安拖着酸软的下/半/身进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混沌的意识随着汗水也一并冲离,她的酒醉醒了七八分。 洗完澡,温宿安穿着吊带睡裙出来,就见林肆光着屁股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翻了个白眼。 “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林肆站在客厅里,单手叉腰,举着玻璃杯喝水,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温宿安,安静两三秒,温宿安往下瞟了一眼。 “林肆你他妈吃春/药了啊!” 温宿安把林肆推进浴室直接打开冷水,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可这人没脸没皮地怪她睡衣穿得太性感,气得温宿安赶紧换了套多年前穿的星黛露连体睡衣。 回到床上,温宿安看了眼时间,又是三点多了,锁屏页面上还有渠小昭半小时的未读消息。 【渠小昭】:宝。 【渠小昭】:老婆。 【渠小昭】:…… 【渠小昭】:艹,不是吧,你俩又做了? 温宿安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过去。 【渠小昭】:行吧,我就猜到 【W.】:猜到了? 【渠小昭】:妈的你俩在酒吧里抱着啃了那么久当我没看见啊! 【W.】:[旺柴] 【渠小昭】:我就问一个问题,爽吗? 【W.】:不爽我至于这会儿才回你消息? 【渠小昭】:慕了,我也想找男人。 【W.】:找吧找吧,全世界35亿的男人供你挑选。 【渠小昭】:得了吧,30亿都不合适。 【W.】:那还有5亿呢! 【W.】:不过你为什么这个点还没睡,你不是要上班吗? 【渠小昭】:…… 【渠小昭】:艹!我睡了! 林肆冲了个澡,腰间裹了条浴巾出来,就看见“星黛露”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他走过去,扯了扯兔子耳朵,“你怎么穿这样?” 温宿安抢过自己的耳朵,睨他,“你不是说吊带睡衣太性感,那这个你总不会石更了吧。” “……” 是不会石更,但他怕自己ED。 两人再一次躺在床上,不过这一次的睡姿十分规矩,自己睡自己那块,谁都没越界,简直就是一对没有心的渣男渣女。 两人安静地闭着眼躺着,过了会儿,寂静中响起一声咕噜声。 “……” “……” “我饿了。”温宿安说。 “你这个体力,每次做完就饿。” “……” “给你点外卖?” “这个点外卖要等好久,厨房里还有包泡面,你帮我泡一包吧。” “不去。” “哥哥。” “……” 黑暗中,温宿安听见林肆叹了口气,然后低骂了句。 “老子床上伺候完你下了床还要伺候你。”嘴上吐槽着,但林肆还是下了床往厨房走去。 —— 厨房里亮着灯,不一会儿香辣牛肉面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温宿安饥肠辘辘地循着气味走出去,灶台旁,身高腿长的男人正在煮面,一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另一只手从旁边拿了颗鸡蛋在台子边缘磕了磕,修长的手指捏着破口处往两个方向轻轻用力,金黄的鸡蛋滑进了锅里。 温宿安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林肆好帅,会单手打鸡蛋的男人好有魅力。 不过,肚子饿的时候男人的魅力永远没有泡面的魅力大,温宿安咽了咽口水,嗅着香味凑过去,“哇~~~” 林肆用筷子搅拌着面,“看你冰箱里还有点食材就都放进去了。” “林肆你好厉害哦。” 林肆挑眉,“煮个泡面就厉害了?” 温宿安又咽了口口水,“你是会做菜吗,看你打蛋的手势很熟练。” “不算会吧,反正不至于让自己饿死。” 温宿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了吗,能让我先吃一口吗。” 林肆看了一眼她那饿死鬼投胎样,摇了摇头。 “好了,我先盛出来。” “先给我吃一口。”温宿安抢过林肆的筷子,夹了一筷子泡面吹了几口就送进嘴里。 结果被烫的龇牙咧嘴。 “嘶——烫烫烫!” “急什么呢。” “……” 一阵兵荒马乱后,美味的香辣牛肉面终于上了桌。 两只星黛露大耳朵搭在后背,温宿安随便扎了个头发,盘腿坐着狼吞虎咽起来。 林肆坐在她对面,不禁感叹:“女人果然都有两幅面孔。” 温宿安喝了口香辣汤,爽的不行。 “你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跟刚开始我见到你的样子挺不一样的。”林肆抽了张餐巾纸递给温宿安,温宿安接过,擦了擦嘴巴,问他:“哪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妈的高冷的要命。” 回想了一下,温宿安笑了起来,“那我又不认识你干嘛对你热情。” 林肆轻哼,“以前以为你是个御姐。” “那现在呢?”温宿安问。 “现在,”林肆打量着温宿安,素颜的小脸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头顶上顶着个扎歪了的丸子头,身上则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这装扮跟御姐怎么都搭不上边,林肆笑说:“小姑娘一个。” 温宿安不高兴了,“我不是小姑娘了!我是大姑娘!” 林肆的视线在波涛上扫过,勾唇,“嗯,你最大了。” “……” 林肆煮的泡面里放了挺多配料,生菜、鸡蛋、火腿肠,还有一些之前没吃完的火锅料,温宿安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把碗推给林肆。 林肆抬眼,“当我垃圾桶呢?” “是你煮太多了!” “我看你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怕你吃不饱嘛。” “那这也太多了,我都要吐了。” 工具人林肆摇摇头,继深夜煮泡面后还要当厨余垃圾桶给温宿安清理剩下的泡面。 温宿安起身倒了杯水,然后顺势坐在林肆身边,开始没话找话。 “哎,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呗。” “什么故事?” 温宿安眯眼,“你可不像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我都知道了,你前女友把你绿了。” 林肆:“……” “又是梁幸这逼跟你说的?” 温宿安无辜眨眼,“哦不是,我猜的。” 呵呵。 “哎呀被绿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看我不是也被绿了嘛,还是你告诉我的。”温宿安觉得他们同为被绿盟友,可以互相倾诉一下,“你前女友为什么绿你啊?你这么帅活又好,她图啥?” 图什么。 图别人更帅活更好,还比他更有钱? 这段好几年前的感情林肆懒得提起,前女友刚跑了的那段时间他确实挺生气的,可过了这么几年再回想起来,也没什么过不去的,那些曾经度过的好的或不好的时光竟也在一个个四季中逐渐模糊。 林肆挑了点零碎的事情讲,他和前女友是大学里认识的,但刚开始两人只是普通同学,到毕业的时候对方表的白,那时候才在一起的。 后来处了几年,各方面也挺合适,为了家里人也考虑过结婚的事情,只不过后来他出了事,工作没了,家人病了,女朋友就是那个时候和他提了分手,林肆也是那时候才觉得“永远陪在你身边”这种话十分讽刺。 非亲非故的,哪来什么永远。 温宿安认同,确实,永远这个词太虚幻了。 之后,林肆唯一的亲人,他的奶奶也离世了,林肆便经历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整天足不出户,丧失自我,颓废地过了大半年,后来一个人出去旅游,走了很多地方,他也是在旅游途中跟人学了纹身,因为他极高的绘画天赋所以上手很快,回来后刚好梁幸也打算开个纹身工作室,两人一合计,便一起开了这家苦思。 林肆本以为自己就要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温宿安,温宿安确实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也是在遇见她后,他才多了些对生活的乐趣。 林肆和温宿安断断续续说了很多,碗里的泡面没吃几口,等他转过头来,却发现嚷嚷着要听他讲故事的人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真是……”林肆怪无语的,亏他这么掏心掏肺的。 看着温宿安一张一合的小嘴巴,林肆心里气不过,上手捏住她的鼻子。 “嗯……”温宿安皱眉躲开。 林肆又戳她的脸颊。 “别闹……”温宿安拍拍他的手。 林肆捏了捏她脸上被挤出来的肉,“温宿安,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哎呀……”温宿安转过头,嘟嘟囔囔,“林肆,别闹,我困……” 林肆气笑了。 他起身,站在温宿安身后,双手撑在她两侧桌面,歪头注视着她的睡颜。 半晌,林肆弯下腰,在她耳边低声说:“温温,叫阿肆。” “唔……” “叫阿肆。” “……” “温温?” “阿肆……”小声而模糊的呼唤传入林肆耳边,林肆听过很多人叫他阿肆,可却没有一个人像温宿安这样,叫得让他心动。 林肆笑着吻在她的唇角,“真乖。” 第24章 柠檬甜酒Limoncello Sprit…… 雾城的温度渐渐转暖, 短暂的二月连着三月一块过去,四月初的时候气温到达了二十度,爱美的女孩们终于脱下了厚重的羽绒服换上了轻便的春装。 这段时间以来温宿安忙着酒吧的事情, 同时也在思考未来的发展, 酒吧在晚上营业, 白天她基本没有事情做,她倒不是想多赚点钱,而是觉得太空了,整个人闲得慌。 渠小昭白天要上班温宿安不好骚扰她, 她没人玩, 就隔三差五跑去林肆的纹身店,跟梁幸罗子辉他们聊天, 别说,这俩人还怪有意思的, 比林肆有趣多了, 而林肆这人大概所有的乐趣都放在跟她调/情上了。 今天天气热,温宿安换上了短裤和吊带背心, 外面再套一件薄衬衫外套,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低马尾, 两鬓的碎发随意散下, 颇有种慵懒随性的美。 她拎着两大袋零食进了门,店里有一个纹身的客人, 梁幸在帮他纹, 罗子辉在一旁吃着怪味蚕豆插科打诨。 听见有人进来, 两人抬了下头,看见是温宿安后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又来了啊温妹妹!” 温宿安翻了个白眼,拿出一包薯片砸罗子辉身上, 本来还想砸梁幸的,但是看见他在工作就不闹他了。 “妹妹来,坐。”罗子辉拍拍他旁边的小凳子。 温宿安很不爽,“别叫我妹妹。” “那本来就是妹妹呀。” 是的,自从上次过完生日后大家都知道了温宿安的出生日期,刚认识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温宿安是个御姐,年纪估计也跟他们差不多大,结果算了算,居然才二十六。 他们三人中罗子辉是最大的,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梁幸和温宿安是同年出生,但是就这么巧,生日比温宿安早了一个月,就这样,温宿安直接从温姐变成了温妹。 “呵。”温宿安冷笑,“昭昭比我还小半年,你们下次叫她妹妹吧。” 梁幸立马搭腔:“叫她妹妹我估计会被她废了。” 渠小昭性格直爽脾气火辣,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以为她就是个热情开朗的社交牛逼症少女,等熟了之后才发现这姐是个火爆的大姐大,而且还是个跆拳道黑带,有时候她一脚踹过来或者一拳打过来能让他们几乎跪下。 所以渠小昭他们不敢惹。 温宿安听到这话就更来气了,“所以就我好欺负咯。” 罗子辉给温宿安开了罐冰可乐,哄着她:“哪有欺负你,我们要是欺负你,就轮到阿肆把我们给废了。” 提到林肆,温宿安才发觉她来了半天了都没见到人。 “所以他人呢?” “去买东西了,等会儿回来。” “哦。” 温宿安喝着可乐,看着梁幸给那魁梧的老哥纹蛇头,好奇问:“你是学画画的啊?” “是呀,我美术生。”梁幸咧嘴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纹得很赞。” 温宿安点头,她觉得他们都挺厉害的,反正她这种画画小白看不出什么水平的高低,毕竟她只会画火柴人。 温宿安这几天正烦着以后白天要不要找点事做,听到她的烦恼,罗子辉立刻说:“那你来咱们这呗,让阿肆教你纹身,你做学徒。” “我画画很差的。”温宿安摇头,“别把你们的客人都吓跑了。” 原本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谈话的魁梧老哥义正言辞道:“不会的,你这么漂亮就是纹坨屎都有人买账。”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没,来吧来吧,入股不亏!” 温宿安:“……” 她的水平也没到纹坨屎吧。 —— 午后的阳光明媚温暖,温宿安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和罗子辉双排,门帘被撩起,走进来一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姑娘。 “Hello!”小姑娘活力四射,一进门就和大家打了招呼,罗子辉抬眼回应了她一句,招呼她先在旁边坐。 等复活的间隙,温宿安看了她一眼,女孩子染着一头樱花粉,头发扎了一个高马尾,她皮肤白眼睛又大,配上这头发让温宿安想到了小时候玩的芭比娃娃。 “你复活了,快出来。”罗子辉的声音拽回温宿安的注意力,温宿安重新投入到游戏中。 坐在一旁乖巧等待的小姑娘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了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她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个女人和罗子辉梁幸他们关系还挺好。 “梁幸哥,林哥呢?”女孩问。 “他出去买东西了,等会儿就回来,你等一下啊。” 女孩看着屋外,脚跟在地面上轻轻踢着,过了会儿她又站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不一会儿转悠到了温宿安和罗子辉这边。 “你刚才应该早点开大的。” 貂蝉躺倒在地面上,游戏界面变暗,身旁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温宿安扭头看去,是那樱花粉女孩。 温宿安笑了笑,“我不太会。” 女孩看着温宿安眨眨眼,语气有些骄傲:“我貂蝉是全市前十。” 温宿安挑了下眉,夸她:“厉害。” 温宿安是个比较慢热的人,跟不熟的人她基本不会说几句话,所以大部分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冷,女孩见温宿安夸得有些敷衍,撇了撇嘴。 正欲转身离开,女孩忽然看见温宿安左肩的那块纹身。 “你这纹身挺好看的。” 女孩凑得近,几乎快把脸贴到温宿安胸上,温宿安往后躲了躲,还没开口罗子辉就说:“那当然了,阿肆设计的能不好看吗?” 闻言,女孩脸色微变。 温宿安的纹身很有辨识度,一看就是她本人的画像,可女孩记得她之前找林肆想让他画一个自己,林肆却拒绝了,理由是他不会画女孩。 心里顿时涌上酸意,到底是年纪小,女孩直接问温宿安:“你是林哥女朋友吗?” 温宿安稍愣了下,“不是。” 年轻小姑娘是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情绪的,开心与失落全都写在脸上,温宿安和她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个□□分。 待女孩走开,温宿安问罗子辉:“她是来纹身的吗?” 罗子辉那边战况激烈,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女孩子们的眼神交流战,“是啊,看不出来吧,那么可爱的一女孩子居然要纹花背。” 温宿安也惊讶,“整背吗?” “一半,刚开始是想纹整背的,阿肆不让。” “为什么不让啊。” “小姑娘嘛,皮肤嫩的不行,一点点就疼,纹整背还不要痛死。”罗子辉说,“纹半背都没纹完,所以这不又来了。” 温宿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打趣道:“她是冲着林肆来的吧。” 罗子辉终于把注意力从手机里分了点给温宿安,并且给了她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林肆回来了。 高大的男人低头进门,直接往左侧窗台边看去,温宿安也正巧抬起头,两人对视上,正欲说话,旁边忽的插入一道声音—— “林哥!” 林肆看过去,是上次那个哭得梨花带雨出来时别人还以为他把人家怎么了的粉毛小姑娘,林肆冲她点点头,语气随意,“来了啊。” 女孩几步凑过来,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笑着看向林肆,眼睛里像是藏着光,亮晶晶的。 “林哥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哭了。” 林肆扯了下嘴角,“最好是。” 林肆把东西放下,又去倒了杯水,他走到哪女孩就跟到哪,嘴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说到兴奋处她欢呼雀跃地凑近,林肆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女孩额头上往旁边推了推。 “进去。”他朝里屋的纹身间抬抬下巴。 女孩眉眼一弯,笑得灿烂,“好!” 林肆喝着杯水踱步到纹身间门口,进屋前他转过头来,温宿安正巧也在看他,林肆嘴角的弧度隐在水杯后面,他看着温宿安,痞痞地轻挑了下眉,眼神调/情,暧昧流于二人目光之间。 温宿安白他,老色批。 林肆憋着笑撩起里屋的门帘,门帘合上的瞬间,传出他那懒懒腔调声音,“脱衣服啊。” 温宿安揉了揉耳朵,明明是叫别人脱衣服,她心跳乱个什么劲。 肯定是他叫她脱衣服的时候太凶了。 —— 温宿安在这待了整个下午,看了眼时间,酒吧快营业了,她和梁幸罗子辉招呼了声,准备走了。 “不吃晚饭啦?”梁幸问。 温宿安摆手,“不吃,减肥。” “那你等会儿阿肆呗,他马上出来了。” “我那还有事呢,先走了。” 温宿安前脚刚走,林肆和那女孩就出来了,梁幸特意看了眼,小姑娘还真没哭。 林肆在屋里看了圈,问:“她人呢?” 不用说也知道找谁,梁幸说:“刚走。” 林肆蹙了下眉走出屋去,女孩子还在穿外套,见状急忙跟上。 “林哥,那个,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帮我做的纹身。” 林肆淡淡的:“不用,应该的。” “那我……” “温温!” 林肆喊了声十几米开外的女人,女孩跟着他停下脚步看过去。 温宿安转过身,歪了下头,“干嘛?” “不吃晚饭了啊?”林肆走过去。 “我不吃啊,我减肥。” “你要减什么肥,再减都皮包骨了。” “我这几天都胖了。” “没看出来。” “真的,我……” “我点了小龙虾。” “……” “还有烤鱼。” “……” 林肆站在温宿安面前,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馋了吧?” 温宿安还在抵抗美食的诱惑,“可是我酒吧要营业了。” “你不在他们就营业不下去了?” “……” 林肆笑着揽过温宿安的后背,手搭在她肩膀上带着人往回走。 “先吃饭,吃完了我再陪你去。” “我不……” “乖。” 温宿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拿手肘怼他肚子,“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怪油的。” 林肆眼疾手快抓住温宿安的细胳膊,手臂从后往前一环,把她牢牢控制在自己怀里,温宿安还在不情不愿的挣扎,林肆便半推半抱地带她快步往屋内跑。 经过樱花粉女孩的时候,林肆像才注意到她这个人,于是丢下一句跟谁都说过的叮嘱:“这几天不要碰水,避免发炎,有事再找我,慢走。” 女孩愣住,视线跟随着他们进入院内,女人还想往外跑,结果被林肆直接拦腰抱起腾空。 “林肆你放我下来!你这个狗!” “汪汪!” 女人气得搂着林肆的脖子一口咬上去,林肆非但不喊疼,反而没脸没皮地说了一句:“嘶,你还挺喜欢玩刺激。” 欢闹消失于门帘之后,女孩耷拉着嘴角望天,头顶乌云密布,连老天都知道她的悲伤了。 第25章 金立特Gin&It “这不勾勾手指老…… 温宿安直接被林肆扛回了店里, 毫无反抗余地。 “我真不吃……” 话没说完,林肆就按着她脑袋把人压到座位上,梁幸和罗子辉对他们的打闹见怪不怪, 注意力没在这边, 林肆俯身撑在座椅扶手上, 姿势似是将温宿安圈进怀里。 他严肃地低声说:“你知道你胸都小了吗?” “!”温宿安一脸惊恐赶紧低头看胸,“真的假的?” “嗯,手感没有以前好了,大概……”林肆伸出手在空中握了握, “小了这么点吧。” 温宿安皱眉。 林肆拍拍她的肩膀, 安慰道:“你多吃点,补补就回来了, 吃个一星期吧,我到时候再帮你测量测量。” 愣了两秒, 温宿安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想得美!”她一把勾住林肆的脖子往下拉, 林肆顺势低头,在温宿安一个巴掌拍上来的时候像是跌倒般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团柔软里, 温宿安吓了一跳,连忙手脚并用地把林肆推开。 温宿安被林肆这坏痞样气得头发都要炸了。 结果这人还流氓地说了句:“哇, 又香又软。” “……” 真是绝了。 温宿安心虚地看向一旁, 幸好梁幸和罗子辉背对着他们在打游戏,什么都没看见。 温宿安磨了磨牙, 把衬衫扣子一个个系好, 然后说自己要去厕所, 结果在起身的一瞬间忽然伸手猛地一捏,飞快跑去了厕所,而身后, 是林肆压低音量的哀嚎。 搞事情谁不会搞,流氓还耍到她头上来了。 —— 林肆下午的时候是去市场买菜了,当温宿安看见拿着锅铲站在灶台前炒菜的林肆时,她震惊了。 她还真的以为林肆的厨艺只有煮泡面的水平。 “你这叫‘不太会’?” “番茄炒蛋谁不会。” 温宿安自己平时也在家做菜,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还热衷于烹饪,当时看了许多美食视频,所以看到林肆的这盘番茄炒蛋色香味俱全,汤汁浓郁,鸡蛋也炒得很嫩,她就知道林肆是在谦虚,这人一看就是很会做菜的人,毕竟能把最简单的菜烧得那么好吃也是需要功力的。 温宿安看了会儿,忽然说:“林肆,你知不知道你做菜的样子有点帅?” 林肆头也没抬,“我在床上的样子更帅。” “……”温宿安忍住想打他的冲动,“现在会做菜的男人不多了,你要保持好这项技能,以后相亲的时候很吃香的。” 林肆轻笑一声,“我至于去相亲?”他抬眼瞥向温宿安,眼里藏着揶揄,然后朝温宿安勾了勾手指,温宿安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事,于是凑过去,结果这人靠在她耳边笑着说了句:“这不勾勾手指老婆就来了。” “……” 真是没完了。 温宿安干脆不理他了,转头就走。 小龙虾和烤鱼很快送到,林肆简单炒了点小菜,四个人围坐着在院子里吃晚饭。 席间罗子辉打趣说到温宿安白天闲着没事干想到店里打工的事,被温宿安反驳,“我没说我要来啊!” 林肆戴着手套拿出一只龙虾剥壳,一边说:“来呗,我付你工资。” “你能付我多少?” 林肆仰头沉吟了片刻,然后说:“让你当老板娘,怎么样。” “哦哟~” “啧啧啧阿肆我也想当老板娘~” 另两人疯狂起哄。 温宿安不吃这一套,冷漠道:“我又不是没店,至于觊觎你这?” “哦?” “比比营业额啊,看谁多。” “……” 他赚的确实没温宿安多。林肆把剥好的龙虾放进温宿安的碗里,认输。 过了会儿林肆说:“你要是无聊就过来玩,想学纹身我教你,不想学你就躺那打打游戏。” 温宿安摇头,“我不想打游戏。” 林肆看她一眼,顿了顿,他指指屋内,“那麻烦卫生打扫一下吧,谢谢阿姨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疯了。 林肆也笑了,瞧着温宿安脸都臭了,就又剥了个龙虾递到她嘴边,一本正经哄道:“放心温温,你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保洁阿姨。” “……” “哎哎别走啊!” “哟,气着了。” “阿肆你怎么回事!” “就是!你怎么回事!” “看吧人都跑了吧!” “跑了吧!” 林肆拉住温宿安的手把人拽回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温宿安力气不小,林肆干脆拦腰把她抱过来,结果温宿安一屁股坐到了他腿上。 “哎哟!”那两人赶紧捂眼,“少儿不宜,非礼勿视。” 温宿安挣扎着起身,“你别闹!” 林肆用了点力气把她抱得更紧,像是抱小孩似的抱在怀里,“他俩都闭眼了,看不到。” “对对!我们看不到!” 林肆倾身夹了一筷子烤鱼递到温宿安嘴边,皮够了这才正经了些。 “跟你开玩笑呢,你才吃了一点东西,再吃一点,吃好了我送你过去。” 温宿安被林肆单手抱着,动也动不了,也就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了,在被林肆强行投喂了十分钟后,林肆终于放开她。 “你们继续吃吧,我送她过去。”林肆拿起椅子上搭着的外套带着温宿安出了门。 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大,白天虽然热但到了晚上气温仍旧是低的,林肆随手把他的外套披到了温宿安身上。 其实温宿安和林肆都不是话多的人,平时如果只有他们俩在一块,交流最多的时候基本是在床上,所以没有了好友的吵闹氛围,他们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林肆和温宿安并肩走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 静默了一会儿,林肆先开口:“我前面说认真的,你要是无聊就来找我。” 温宿安脱口而出,“找你干嘛,找你做/爱吗?” 林肆挑眉,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也不是不行。” 温宿安无语地直翻白眼。 “其实你要是真想找点事情做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来找,像有些人喜欢跳舞,那他就会去学舞蹈,毕竟你也不是想找副业挣钱,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了。”林肆说,“当然,你要是对纹身有兴趣,我愿意再做一次你的师傅。” 说完,他朝温宿安眨眨眼。 温宿安心头动了动,她发现林肆还挺会挖掘她的喜好的,赛车纹身蹦迪这种事情被她闲置了多年,结果在遇见林肆之后全都重新做了一遍,并且还比从前更沉迷。 她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渠小昭和她说的,她和林肆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当时温宿安不懂,于是渠小昭给她一一举例,先从外貌和年龄,再到兴趣爱好和三观,当时渠小昭就问了她一个问题,和林肆在一起有过不开心吗。 温宿安想了半晌,回答是没有。 她和林肆在一起很开心,他们的喜好相同,价值观也相同,从人生经历上来看,坎坷之处都有相似,所以两个人总有同步的默契,以及哪怕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氛围。 但正是因为太契合了,温宿安才心慌。她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在获得好运之前她总会失去一些什么的。 思考之际,他们已经走到了巷尾,【愁然】已经开始营业,门开门合之中传出里面的音乐声,低缓轻慢,是一首老情歌。 “进去坐坐吗?”站在门口,温宿安说。 “不了,等会儿还有个客人,得回去了。” 温宿安点头,转身走进酒吧,门开的一瞬间风铃轻响,叮铃踩着里头歌曲的旋律钻入耳畔。 温宿安在门口停住。 须臾,她转回身,想了想说:“下周在雾城有一个音乐节,我看了下嘉宾,橘子乐队会去。” 橘子乐队是他们共同喜欢的一个乐队,当时也是一个巧合,在彼此手机里发现了同一个歌单,里面都是这个乐队的歌。 林肆了然,“那我去买票。” 温宿安笑着晃晃手机,“我买好啦。” 林肆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心脏开始突突跳,他看着她,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温温,我想亲你。” 温宿安撅了下嘴,“虽然感动,但倒也不用用这么前卫的道谢方式。” 林肆笑,“那你给我个感谢机会呗。” 温宿安盯着他,没说话。 林肆上前两步,握住温宿安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将门关了回来,四周安静,林肆将温宿安抵在门上,扶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只是双唇彼此轻轻贴合,连深入的动作都没有,温宿安睁开眼睛,看见了林肆闭着的双眼,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且这么仔细地看他,林肆的睫毛不长但很密,双眼皮的褶皱明显,一条印子一直延伸到眼尾,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每次接吻的时候他的鼻尖都会深深压在她的脸颊上,转头都需要先分开嘴。 忽然,视野中的双眸毫无征兆地睁开,温宿安的偷看被抓了个现行。 林肆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像是不高兴温宿安接吻都在开小差,他稍稍抬起头,唇瓣分离,低声:“看什么?” 温宿安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看你好看。” 这么土的话她居然也说了。 林肆果然笑了一下,饶有趣味地说:“土。” “可我觉得你是真的好看呀。”一五一十奉还。 林肆任由她直勾勾地注视自己,好半晌才说出一样的话:“你这眼神看得好像你在跟我谈恋爱似的。” 温宿安大笑,伏在林肆肩头抖得不行。 她俏皮地说:“想和我谈恋爱的人太多了,你先排队去吧。” 林肆像是好遗憾地啊了一声,然后摇头感叹,“啧,刚才说出那句话还以为要成了,你怎么还随意篡改台词啊。” 温宿安直起身,报了一串数字出来,林肆问是什么意思。 温宿安说:“是你的爱的号码牌。” 林肆皱眉,“这么后面啊,我认识你这么久就不能排前面点?” 温宿安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遵守规则,你前面还有雾青大学南门马路边到北门地铁口的那一堆人呢。” “啧,那我下辈子还有机会吗。” “唔,保守估计,下下辈子吧。” 林肆一脸悲伤,勾过温宿安的脖子又低头亲了一口,然后摸摸她的头,打着商量:“那我找机会,先插个队吧。” “那你得加油了哦。” 说完,温宿安还举了个手势给他打气,林肆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微风拂面,月色流连,情人的眷恋告别总会被月亮见证,她倚着门和他挥手,他倒退着往回走,冲她气势汹汹地丢下一句,“你等着吧,我这辈子就能插到队!” 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他们要插什么队,甚至有人在心里骂他们没素质,亏他们还笑得像俩二傻子似的。 月亮看了都要摇头叹息。 26-47 第26章 莫吉托Mojito 这男人真的好自恋…… 清明节这一天, 雾城难得的没有下雨,甚至还出了太阳。 林肆拎着袋纸钱顺着石板路一路往上,在经过好几个“邻居”后终于在美岚女士的“家”前停了下来。 “hello美岚, 想我了不。”林肆嬉皮笑脸地摸了摸墓碑, 像是在摸小姑娘的脑袋, 他这会儿都能想到要是美岚能说话估计会骂他没大没小再跳起来打他。 美岚女士是林肆的亲奶奶,小时候林肆和美岚一块长大,那时候他性子调皮,没少挨美岚的打, 有时候被气狠了就捂着胸口故作心脏病发作, 演技拙劣得不像话,但对林肆却始终有效。 林肆点燃蜡烛, 上了柱香,然后开始烧纸钱, 边烧边说:“前几天您和我说打麻将输了好多钱, 哭得那惨样啊,哎哟我都看不下去, 哎您看看这么多够不?不过我说啊您能不能节俭点,每次给您的钱没多久就花完了, 是不是就上个月啊, 您说给我买了套海边别墅,没把我直接吓醒, 呵, 等我住上那别墅少说也要四十年后了, 所以您还是省省吧……” 纸钱的灰烬被风卷起吹向高处,老人们常说,烧纸时若是突然来了场风把钱吹跑了, 那就证明是地下的人开心,收到钱了。 林肆以前不信这些,但这次看着那被风吹散的燃烧着的纸钱,他的眼前好像真的浮现出了美岚那笑得全是褶子的脸。 “这么开心呢。”林肆笑着默默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又拿出另一袋,“那就再给你点,打麻将就打吧,想买什么也都买,反正你是听不进我的劝的,不过咱们打个商量,能不要海边别墅不,那边太阳可晒……”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林肆迎面碰上了两个人,那两人在看见林肆后表情微微凝滞,片刻后却又露出微笑。 “阿肆来看奶奶了啊。” 林肆表现得倒没有多么热情,“嗯,刚看完。”说完他又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大姑,姑父。” 林矜芳是美岚的大女儿,也是林肆的大姑,两人虽是亲戚关系可这几年都没怎么来往,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在美岚的葬礼上。前几年林矜芳还会喊林肆过年来家里吃饭,但被多次拒绝后,她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简单的招呼后,双方都没有了话,姑父看着气氛尴尬,开口:“那我们……” “你们去吧,我等会儿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林肆客气地疏离他们,大姑和姑父点点头,走前客套地留下一句下次来家里吃饭。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下一次永远都不会到来。 林肆走在墓园外的林荫大道上,一种久违的阴冷再次攀上他的后背。对于林矜芳,林肆不是懒于应付,而是根本不愿意再见到她,因为他仍旧记得当他抽空回来看美岚的时候,在病房外偶然听到了一段对话。 【这病得花多少钱啊?】 【没听刚才医生说吗,就算做了手术后续治疗的费用也是个无底洞,估计能把我们家底都榨干。】 【哼!林晋诚那王八玩意儿自己要死就死,死之前还要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我,他儿子那边事情又一大堆,我真是上辈子倒了血霉这辈子才生在林家!】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要不就算了吧,老太婆反正也活够岁数了,天天给她绑床上插着管子治疗估计也挺折磨她,我明天跟医生商量商量,办出院吧。】 那时候林肆因为这件事和林矜芳大吵了一架,他不愿意放弃治疗,结果林矜芳一句你有钱吗,让林肆彻底失语。 世界上最难治的病,便是穷病。 后来,林肆因为一些事情自顾不暇,被限制了出行和自由,等到所有事情解决完的时候,他才知道美岚已经去世了,而去世前,美岚还念着他的名字。 美岚孑然一身,没有什么遗产,唯一有些价值的便是那胡同里的老房子,美岚去世后林矜芳为了争夺那老房子和林肆差点闹起来,结果律师拿出一份美岚生前立下的遗嘱,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所有的财产归林肆所有,林矜芳这才闭了嘴。 林肆和林矜芳虽未直接撕破脸皮,但关系却是雪上加霜,逢年过节的问候大概也是亲戚间必须要做的面子工程。 林肆重重呼出一口气,今天遇见林矜芳让他的心情瞬间低落。 他骑着车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瞎逛,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林肆抬头望向楼层,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起,里面传出一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才是一声女声:“喂?” 听到温宿安的声音,林肆不由自主弯起唇,“在家吗?” “在啊。”温宿安刚洗完澡,把手机开了免提,然后去柜子里拿吹风机,“怎么了?” “我在你家楼下。” 温宿安愣了愣,然后提醒:“我今天大姨妈。” “……”林肆语噎,“我知道。” “那你来干嘛?” “不做/爱我就不能找你了?”说完林肆也想了想,好像自己真没什么特别要见温宿安的理由,只是忽然想她了,便来了。脑子里思绪翻飞两秒,林肆蹦出一个理由:“去不去逛街,我带你去买衣服。” 温宿安:“……” 温宿安:“您没事儿吧?” 林肆:“我不吃溜溜梅。” “……” 温宿安和林肆的相处地点永远都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去床上的路上,再多一些也就是酒吧和纹身店两个地方,像一起出去逛街这种事,温宿安是根本没有想过,所以她觉得林肆肯定是抽风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无厘头的提议。 林肆接着说:“不是要去音乐节?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温宿安很实诚,“我有衣服啊。” “……”林肆沉默了几秒,“我没有。” “所以?” “所以你陪我去。” 这一刻温宿安忽然觉得,林肆好像个傲娇的小公主,连买衣服都要人陪着。不过温宿安还是敏锐地从通话中捕捉到了林肆不如以往的情绪漏洞,所以想了想,她快速收拾了下自己下楼去。 楼底花坛前,身材高瘦的男人半倚在机车上,他的身边围了两个年轻女孩子,此刻他正侧着脸跟身旁的女生说话。 这架势多半是来要联系方式的,也不知道林肆跟人家说了什么,他们三个一齐看过来,不一会儿那两个女生便走了。 温宿安慢悠悠走过去,问:“你跟她们说什么了啊,干嘛都要看我?” 林肆直起身,将头盔递给温宿安,“我说我在等女朋友,刚好你出来了我就指了一下你,她们就走了。” 这理由,还真是万能。 温宿安不太在意林肆拿她做借口打发走别人的事,拿着头盔正准备戴上,林肆忽然捻了一撮她的头发,皱眉,“你头发怎么湿的?” “哦,刚才在洗澡,头发吹到一半懒得吹了。”温宿安头发长,所以她一般都是把头发吹到半干。 闻言,林肆忽的勾了下唇角,嬉皮笑脸:“这么想我啊,头发都没吹干就跑下来见我了?” 温宿安真想翻白眼,这男人真的好自恋。 但她还是忍了忍,顺着林肆的话道:“是呢,想死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林肆很满意,笑着乱揉了把温宿安的头,语气欠扁,“知道你想我,我这不就来见你了,温温,你好爱我哦。” “我爱你妈妈!” “懂,爱屋及乌嘛。” “……” —— 今天是节假日,商场的人不少,因为林肆自己想了个让温宿安给他买衣服的借口,所以现在不得不进了男装店。 一进店,店员便乌泱泱地迎了上来,围着林肆又是推荐又是夸他颜值高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曾经在酒吧被一群姑娘围过都应付自如的林肆这会儿居然手足无措。 温宿安憋着笑在旁边看笑话,在收到林肆的求救信号后装没看见,赶紧拐到另一排货架前去看衣服了。 卖队友的温宿安在两分钟后成功被林肆逮到,林肆拎着她的衣领像抓小鸡仔似的把人拽回自己面前,十分不爽,“你想跑哪去?嗯?觉得好玩是吧?” 温宿安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啊,我看他们都在给你推荐嘛,人家眼光肯定比我好的。” 林肆冷哼,拉着温宿安走回去,指指前面一排衣服,“我觉得你的眼光不错,你给我挑。” 温宿安噘嘴,男人哦,难搞诶。 玩归玩闹归闹,温宿安还是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的,兢兢业业地给林肆挑起衣服来。 林肆个子高,宽肩窄腰的,属于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反而是这样才让温宿安犯了难,感觉什么都合适,什么都能买。 温宿安转过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林肆,林肆好整以暇地看她又要出什么花招。 “林肆,你只穿黑色的衣服吗?” “黑色的比较多,其他颜色也可以接受。” “粉色呢?” “……” 林肆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穿粉色会娘成什么样子,于是给温宿安排除了几个比较少女的明亮色。 林肆平时的穿搭比较休闲,多半是卫衣t恤为主,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有丝毫搭配感,感觉就像是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就往身上套,要不是人长得帅身材好,那种搭配估计就是灾难。 温宿安给林肆挑了套和他以往风格不太一样的,里面是一件百搭的白t,外面则是一件水洗蓝牛仔衬衫,下面是浅色的休闲裤,当林肆换好出来时,嫩得温宿安直呼弟弟。 “你才是弟弟。”林肆十分不爽这个称呼。 温宿安上手摸摸林肆的脸,天花乱坠地夸他:“我操没想到你这么有少年感啊,林肆你这样穿简直年轻了十岁,像个十八岁的小奶狗,我靠太好看了真的!你这么穿着往青雾大学门口一站肯定有学姐以为你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林肆是个俗人,被人这样夸着他也逐渐接受了这套满满清新少年感的衣服,最后居然被成功洗脑,觉得自己真有十八岁。 准备掏钱付款的时候,以为林肆和温宿安是情侣的店员突然提醒这件牛仔衬衫还有同系列的女款短裙,问他们要不要配套情侣装。 温宿安正想拒绝,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林肆那句搞事的“好啊”给堵了回去。 这家店不仅出售男装,楼下还有女装,被温宿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林肆兴致冲冲地拿起那条牛仔短裙,又挑了件宽松的白衬衫,将温宿安推进了换衣间。 温宿安觉得自己被林肆反将了一军,因为她也很久没有穿过这么少女的衣服了,出来时林肆果不其然把她夸他的那一套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当听见林肆说她不像二十六简直像十六的时候,温宿安终于没忍住捂着了他的嘴。 店员小姐姐居然还在旁边鼓掌,“哇帅哥美女你们好配哦,完全就是校园剧的男女主!” 温宿安穿着小短裙哪哪都不自在,连忙去换下了衣服,等她出来的时候林肆居然把两套衣服都买了。 “怎么把我的也买了?”殪崋 林肆转过身,忽然牵起温宿安的手,嘴角笑意温柔,“赶紧买完回去上晚自习了,再迟老班要骂人了。” 温宿安:“……” 呸!不要脸的老男人! 第27章 粉红佳人Pink Lady “乖,回…… 沙发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温宿安被催得衬衫扣子都扣错了,她无视了那个一分钟内打了三次电话的男人,重新开始扣扣子, 然后又开始思考今天该梳个什么发型。 在林肆打到第八个电话的时候, 温宿安终于姗姗来迟。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SUV, 温宿安驻足看了会儿,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林肆吹了个口哨,“大小姐终于来了~” 温宿安这才走过去, 她从驾驶室绕过车头, 看到车前的那个车标,然后上了副驾驶。 林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眼中闪过惊艳。 今早起床时他就给温宿安发了好多条消息让她一定要穿上次买的衣服,连哄带骗又威逼利诱的, 可温宿安根本不吃他那套, 言语间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本以为她不会穿了, 却没想到温宿安不仅穿了,并且还配合着衣服的风格改变了以往的妆容和发型。 温宿安知道林肆在看她, 于是她甩了甩自己的高马尾, 语气俏皮:“怎么样,像不像十八岁的花季少女?” 温宿安的妆很淡, 鼻侧的那颗痣便更显眼, 她灵动地挑眉或是眨眼的时候, 林肆真有种自己看到了十八岁的温宿安的感觉。 他想,若是能再早些遇到她就好了。 林肆撩了撩温宿安的那根马尾辫,意味深长地笑她:“你以后都这么打扮吧, 看着让人挺有保护欲的。” 温宿安勾勾唇角,有些傲娇,“好的呢,学长请多关照!” 嘶,听见这词,林肆脑子里的想法居然变禽/兽了。 “你这车跟谁借的?”温宿安扯过安全带扣上,结束了上一个话题。 林肆回过神来,听见这话后睨她一眼,“就不能是我自己的?” 温宿安愣了下,她以前也了解过车,刚才她看到了车标,再结合车内的装饰,这辆车怎么都得二十万以上。 林肆从温宿安这表情就能看出她是不相信,果不其然,温宿安嘀咕:“现在纹身那么赚钱呐。” “……”林肆说,“在你心里我有这么穷?” 温宿安眨眨眼没说话,但此处无声胜有声。 不过这也不怪温宿安会这样想,和林肆认识以来,他的吃穿用度看起来都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住在纹身店,平时穿的衣服也基本上是淘宝上买的,唯一看着贵点的就是那辆机车,而吃就更不讲究了,特别是有一次温宿安在他那看到了一整箱方便面,她当时居然有些心疼林肆。 好好一帅小伙,找个富婆包养也不至于混得这么差啊。 温宿安就差把对林肆的同情写在脸上,林肆忍不住为自己解释:“我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我也不穷。” 温宿安点头,可态度不怎么真诚。 林肆懒得跟她计较,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 从市区到音乐节举办的地方有一小时左右的车程,林肆带温宿安先在市内吃了中饭,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才抵达音乐节现场。 音乐节在三点半正式开始,原以为他们已经够提前了,等到了现场后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在空旷的草坪上拍照,一个个打扮得十分靓丽,看起来就像是短视频网站上的网红博主们,温宿安看了眼自己,忽然就觉得有些素。 她转过头,垮着脸说林肆,“都怪你,不是你硬要让我穿这身我今天绝对是个辣妹的!” 她就应该穿个吊带背心小短裤马丁靴来音乐节嗨啊,搞什么十八岁清纯少女,还真像是逃晚自习出来的高中生一样。 林肆刚在小摊那边买了个兔耳朵发箍,听见温宿安的抱怨之后也只是笑笑,然后把她拉过来戴上发箍。 兔耳朵一立一垂,林肆双手捧着温宿安的脸,坏心眼地往里面一挤,把温宿安的嘴巴挤成了一个嘟嘟嘴。 “乖,回家再辣给我看。” 林肆痞笑着啄了口温宿安的嘴,温宿安皱着眉拍下他的手,骂他下/流。 来看音乐节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俊男靓女不少,但温宿安和林肆一路走过去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 两个人都是身高腿长的模特身材,本该走酷哥酷姐的风格,结果俩人打扮得却十分小清新,连妆容都很淡,和周围人的打扮十分反差。 林肆跟在温宿安身后往里走,周围人多,他伸出手小心护在温宿安身侧,防止她被人撞到,在碰到迎面跑来的人时,他搂着温宿安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视线全程都未离开温宿安。 如此一来,本想上来要联系方式的男孩女孩都自动退下了。 音乐节在迟了十分钟后终于开始,林肆带着温宿安找到一个前排的位置,让她靠在栏杆上,自己则护在她身后,双手撑着栏杆,为她隔绝出一个安全空间。 开场的歌手是最近通过选秀节目出道的一个爱豆,温宿安有听过他的好几首歌,到了副歌部分也跟着现场的观众一起大合唱,气氛嗨得不行。 闹了半天,身后的人一言不发,温宿安转过头,“你没听过他的歌吗?” 林肆垂眸,语气淡淡:“我只听美女唱的歌。” “……”温宿安才不信他的,今天车里放的都是男歌手的歌。 第一个歌手演唱结束,温宿安的嗓子就已经喊哑了,林肆递给她水,让她悠着点唱,甚至还不解地摇摇头,不懂温宿安为什么要这么嗨。 结果五分钟后,温宿安看着这个跟着rapper唱得逐渐上头的男人目瞪口呆。 原来这人喜欢唱rap呢! 呵,有些人表面是个拽哥,实则是个嘻哈少年。 这个rapper的旋律和歌词都很不错,温宿安虽第一次听也很快被吸引,到了副歌部分也能跟着哼几句。 林肆靠在她身后,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慵懒地跟唱,温宿安忽然觉得林肆唱的好像比台上的rapper都要好听,这低音炮唱rap简直绝了。 “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呢。” 林肆没听清,低下头,“什么?” 温宿安仰头凑到他耳边,大声说:“我说你唱歌好听!” 林肆勾唇笑了笑,回她:“你也很漂亮。” “……” 好无语,她又没夸他帅。 —— 橘子乐队上场后,现场又掀起一个高潮,作为忠实歌迷的温宿安和林肆更是全程跟唱,手中举着荧光棒随着旋律晃动身体,完全沉浸在了这场音乐盛宴中。 节目过半,音乐节现场玩了一个固定项目,kiss camera。 Kiss cam最早是在体育运动比赛中开展的,就是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现场的摄像机会随机在观众席中选中两人,出现在屏幕上的幸运观众则需要kiss。 现在国内的一些比赛或者音乐节上也会出现这个环节,温宿安一早就了解过,所以并不意外。 林肆低下头,靠在温宿安耳边问她:“要是等会儿拍到我们了怎么办?” “现场那么多人,又不一定能拍到我们。”温宿安不太在意,“况且拍到就拍到呗,拍到了就……” 话音未落,他们周围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温宿安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们,于是连忙抬头看向大屏幕。 温宿安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靠,她这脸上大荧幕也太好看了! 第一对被选中的就是高颜值情侣,现场的欢呼和掌声几乎盖过了台上主持的声音。 林肆从荧幕上收回视线,弯着唇偏头看向温宿安,接上她未说完的半句话,“拍到了就怎么?” 温宿安没想到他们的运气这么好,她抬眸看向林肆,并未说话。 林肆轻挑了下眉,嘴角笑意加深。 下一秒,他们同时朝对方靠近,他俯身,她抬头,双唇相贴。 他们第一次在鼎沸人声中接吻,鼻尖轻嗅,好像四周的空气都沾着街边小摊上棉花糖的甜味。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温宿安蹦蹦跳跳跑回家,一开门就被屋里的灯火通明吓了一跳。 这会儿她才想起来渠小昭下午的时候给她发消息说晚上要过来。 听见门口的动静,渠小昭从里屋慢悠悠地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温宿安的满脸潮红。 “啧,我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温宿安摘下挎包,“说什么呢你。” 渠小昭叹了口气,倚着墙壁摇头,“女大不中留啊,第一次出去约会就被坏男人勾去了心。” 温宿安走过来,一把揭下她脸上的面膜,“No No No,我们这只是音乐爱好者的线下交流会。” “喂喂,说话就说话摘我面膜干什么!”渠小昭抢回自己的面膜,“都一起出去吃饭看音乐节了还不是约会,呵,你们俩还真纯情呢。” “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温宿安回到卧室,解开衬衫扣,没什么避讳地脱下衣服,渠小昭看着她那诱人的身体曲线,不禁咽了咽口水。 “也不怪林肆,就你这样的,是我我也憋不住。” 温宿安朝她妩媚地眨眨眼,“当你夸我了。” 渠小昭把温宿安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脏衣篓,还是好奇问她:“所以你跟林肆现在在谈了吗?还是只是生理需求啊?” “没谈。”温宿安回答。但也不只是生理需求。 “实话实说,你对林肆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吧?”渠小昭问。 温宿安故作不解,“哪里不一样?” 渠小昭一脸老娘都看透了的表情,问了她一个问题。 “问你,如果当初那个人不是林肆,你会和人发生一/夜/情并且建立长期关系吗?” “……” 温宿安愣了愣。 “所以啊,是因为那个人是林肆,你才放心和他产生这样的交集。” 渠小昭一针见血,温宿安虽没回应,但渠小昭知道温宿安是认同她的说法的。 渠小昭往脸上抹着精华液,一边吐槽:“你们俩,真是成年男女的顶级暧昧,拉扯线可够长的。” 温宿安当做没听见,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忽然看到一个群消息里有@她的信息,她点进去看了看,那一条内容是【所以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啊@顾政 @温宿安】。 温宿安嘴角的弧度降了下来。 渠小昭也看到了这条消息。这个群是他们大学里一个学习小组的交流群,顾政和她们俩不是一个专业的,当时也是因为这个学习小组顾政才认识了温宿安,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今天好像是群里的另一对情侣打算月底结婚了,给大家发来了请柬,所以有人便问了温宿安和顾政的情况。 “安安,你们俩分手的事好像都没公开吧。” 是的,当时他们分手两个人都没发过什么朋友圈宣告这件事,只是分手后温宿安删光了朋友圈里关于顾政的所有内容,一些和她关系好的朋友看到了会来问她,而其他人则是根本不知情。 温宿安是个当断立断的人,她直接告诉大家他们已经分手了,在她的消息发出去的同一时间,顾政也发了消息,只不过是一个捂脸笑哭的微信表情。 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和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群里立刻炸锅,温宿安直接退了群。 渠小昭没她退的那么快,还能看得到群里的消息,有人问到底是什么情况,顾政只说【没事】,那话听起来好像只是情侣吵架总有一天会和好的意思。 “他这什么意思啊?他不会是还想跟你复合吧?” 正说着,渠小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们公司前段时间跟他们公司有一个合作项目,签约的时候我见到他了,当时我都没认出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状态比起之前差多了,见到我后他就冲我笑了笑,后来他们走了,我助理给了我一个袋子,说是他给的。我拿出来一看,上面有张纸条,说袋子里的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说到这,渠小昭看了温宿安一眼,有些心虚地说:“但是我心想你们都分手了,当时也闹成那样,所以我就没给你……不过我也没丢,你要是还有那个意思的话我给你拿回来。” “我不要。”温宿安平静地说,“你还留着干嘛,就应该直接丢掉。” 她和顾政都闹成那个样子了,她怎么可能还有复合的想法,渠小昭要是真把顾政的礼物给她了才是真的恶心她。 “哦,好。” 渠小昭也不再看群里的消息,跟着温宿安退了群。 睡前,渠小昭的微信好友申请上冒出了一个红点,她点开一看,是顾政的好友申请,申请理由写的是【小昭,我有事找安安】。 找个屁!死渣男! 渠小昭狠狠地点了几下屏幕,把顾政拉进了黑名单。 第28章 血腥玛丽Bloody Mary “我…… 温宿安不想关心顾政到底要做什么, 她觉得顾政若是有骨气的话就不必再回头,她也不是小说中心软的女主角,随便一个追妻火葬场就能重新复合的。 “肯定不能复合啊!还他妈想复合, 扯犊子呢他!” 温宿安捂住江秋袅的嘴, 提醒她:“别说脏话, 你现在是个公众人物。” 江秋袅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里没别人。” “你自己注意咯。” 江秋袅是温宿安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去年过年期间,她的酒吧每天都会来一个长相明艳的美女, 那女孩年纪看着不大, 总是一个人在吧台边上默默喝酒听歌,也不跟别人说话, 温宿安那段时间心情也不太好,所以主动找了那女孩搭话。 聊天间, 温宿安知道女孩叫江秋袅, 是南方传媒大学的一名大四学生,这段时间她是来雾城电视台实习的。 当时温宿安很疑惑, 南方传媒大学在琴港,江秋袅为什么会跑到这么远的雾城来实习。 江秋袅只告诉她, 是为了躲债。 债无非就是两种, 一为钱,二为情。从江秋袅身上的服饰来看, 这不像个没钱的小姑娘, 所以温宿安一下就确定了江秋袅是为躲情债跑到雾城的。 温宿安虽比江秋袅大了四岁, 但她和江秋袅之间没什么代沟,相处起来也很轻松舒服,所以那段时间温宿安几乎每天都会来酒吧, 就是为了和江秋袅聊天。 后来江秋袅实习结束回了琴港,毕业后进入了琴港电视台成为了一名主持人,还破格参加了琴港卫视的跨年晚会,短短一年时间,江秋袅就从无人知晓的普通人变成了登上大舞台的大明星了。 这几天江秋袅正在参加的一个真人秀节目来雾城录制,那是一个开餐厅的节目,江秋袅便邀请了温宿安去他们店里吃饭。 正式录制前,江秋袅抽空来见了见温宿安,这才知道温宿安被渣男劈腿了,和渠小昭当初的反应一样把顾政骂了个狗血淋头。 “行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温宿安给口干的江秋袅递上一杯柠檬水,“你这是不仅被追到债了,还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江秋袅脸一红,捧着水杯咕噜喝了几大口。 “我这不是没办法,我总得对他负责吧。” 温宿安闻言笑了起来,双肩轻抖,“不好意思啊,我们成年人从来不需要负责。” “行行行!我未成年行了没!真是。” 简单叙旧了一会儿,江秋袅要回现场继续录制,她告诉了温宿安录制地点和时间,让她准时抵达餐厅就可以。 送走江秋袅后,温宿安回家打扮了一下,毕竟是要上电视的,她总不能灰头土脸地去。 正描着眉,林肆的电话突然打来。 “喂?”温宿安打开免提。 “在家吗?”林肆问。 “现在在,不过等会儿就不在了。” 林肆皱了下,问她:“你等会儿去哪?” “你真的好关心我的行程哦。”温宿安不禁吐槽,但还是告诉他:“晚上去录个节目,就那个《难忘的味道》,看过没?那里面那个美女主持江秋袅是我朋友,她邀请我去的,到时候你记得看我节目啊!” 温宿安说着说着就骄傲了起来,语气中有些炫耀,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去。 林肆觉得她可爱,忍不住笑,“这么厉害啊,都要上电视了你。” “当然了,喂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嫉妒我!” 听到这句话,林肆笑得更大声了。 谁要嫉妒这种东西啊,他又不想跟她比。 闹了会儿,温宿安问林肆打她电话是想说什么,林肆只是说他们今天打算吃烤肉,想问温宿安要不要一起。 “我今晚去吃大餐啦!吃什么烤肉咯!”温宿安非常不屑,换上了连衣裙和高跟鞋,宛如要去什么西餐厅吃饭。 “晚上吃烤羊腿。”林肆平静道。 温宿安果不其然沉默了。 两秒后她说:“我八点就录完了,来得及。” 女人哦,真是善变。 —— 这一晚的录制十分愉快,温宿安到达现场的时候不仅被一群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明星服务用餐,还见到了卓靳意,目前最当红的一个流量男星,近距离一看,哎哟喂不愧是明星,长得可真好看。 录完节目已经吃到八分饱的温宿安又去了烧烤店硬生生把自己垫到十分饱,然后还要怪林肆扰乱她的减肥计划。 林肆装没听见她要减肥,反正说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见哪次真的在减,况且温宿安也根本不胖。 “明天去吃韩料吗?”梁幸这几天跟着林肆大鱼大肉地吃着,恨不得把所有美食都吃一遍,今天烧烤明天韩料的。 林肆没答,反过来问温宿安:“吃吗?” 温宿安看了看手机消息,然后说:“我明天晚上有同学会,要去聚餐,估计吃不了了,你们去吃吧。” 林肆点头,对梁幸说:“不吃。” “哇林肆你这个人也太偏心了吧!温妹想吃就能吃我想吃就不行!”梁幸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林肆拍了把他的脑袋,“你是妹妹么?” 梁幸一抬下巴,“我是弟弟啊!” 林肆笑:“嗯,你是弟弟。” “……” 安静两秒后,温宿安大笑,梁幸恼羞成怒,“操/你才是弟弟!林肆你个狗!” —— 周日晚上,温宿安跟渠小昭一起到达同学会的举办地点,这地方是一个高档会所,据说是班上的富二代校花定的,今晚也是由她请客。 渠小昭挽着温宿安进去的时候就小声和她说:“我估计尤妍就是冲着你来的,你今晚小心点。” 温宿安轻嗤,“这都过去多久了,她能记恨我到现在啊?那她也太小心眼了。” “怎么不能,年初她还发朋友圈内涵你呢!” “内涵我什么,我把她朋友圈屏蔽了。” “就说你……哎哎她来了。” 温宿安闻声看去,尤妍弯腰从一辆法拉利跑车上下来,见到老同学后她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和大家打招呼,等走到温宿安面前,她直接抱住了温宿安,嗲兮兮地说安安好久不见。 温宿安都他妈快吐了。 上学期间她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俩人长得都漂亮,但气质不同,尤妍因为是学过舞蹈的,所以气质温婉清纯,和当时比较混的温宿安完全不一样,所以在校花评选的时候她的票数更多。 后来尤妍还因为误以为温宿安抢她男朋友跟温宿安撕过逼,后来发现都是误会,尤妍也是个能装的,立刻跟温宿安和好,还跟她姐妹来姐妹去的,好人都让她做了,可没把温宿安给恶心死。 所以现在温宿安真对她挤不出笑脸。 寒暄过后一行人进了包间,一道道精美名贵的菜肴摆上桌,有人说让尤妍破费了,还有人夸她,说的无非是有钱又漂亮,尤妍就爱听这种,越夸她越来劲,嘴里讲的都是这几年去了什么地方旅游,买了什么楼盘和车,交了什么豪门男友,刷爆了几张信用卡,处处都在炫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爸是中国首富呢。”渠小昭吃着菜低声说,温宿安噗嗤一下差点笑出声,赶紧用喝水掩饰。 温宿安听尤妍的夸夸其谈听得没了什么胃口,借口去了洗手间。 林肆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候发过来的。 【林肆】:你那边几点结束,要不要我去接你? 【W.】:我发现你最近好狗腿哦。 【林肆】:? 【W.】:你好爱我。 【林肆】:你知道就好。 【W.】:[白眼] 渠小昭结束了得回家,她们不是一个方向,温宿安也不打算让她送,所以发给了林肆地址,麻烦他来一趟。 温宿安边发消息边返回包厢,没注意到洗手间门口站着的人。 “安安!”手腕忽然被人拉住,温宿安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 是顾政。 温宿安看到他,愣了一下。就和渠小昭说的一样,顾政真的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一大圈,不仔细看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温宿安抽回手,往后退了几步,“干嘛?” 顾政手心一空,有些尴尬地咧了下嘴。 “我们也在这里办同学会,听尤妍说你们也在这,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你。” “看我?”温宿安挑了下眉,笑了,“顾政,麻烦你搞清楚,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就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吧,往前看不好吗?还有你也别去骚扰昭昭了,她并不想帮你。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我们俩不会再有可能,各个方面都是,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别再来烦我。” 温宿安转身就走,顾政几步上前拦住她,将她堵在过道入口。 “安安,和你分开后我真的每天都过得很辛苦,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温宿安甩开他的手,径直回了包厢,弹簧门被撞到墙上,屋内的人都看过来,就见到温宿安气冲冲地回座位直接拿起了包。 渠小昭跟着起身,“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看见了温宿安身后跟着的顾政。 温宿安和顾政分手的事在场的部分人略有耳闻,曾在同一个学习小组的尤妍更是清楚,前几天顾政找到她,问他们的同学会在哪办,说想见一见温宿安,尤妍便告诉了顾政地址,本以为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感情总不会淡,却没想到温宿安会是这个反应。 当着众人的面,温宿安一字一句说:“是这样,我和顾政已经分手了,所以麻烦我和他的共同好友们,不要再做一些企图让我们复合的事情,我不会复合,如果你真要帮他,那就别怪我不给你好脸色了。” 说完,温宿安朝尤妍看了一眼。 一场同学会举行到一半温宿安就退了场,渠小昭想跟着她离开,却被温宿安留了下来。 她走了已经挺没礼貌了,渠小昭没必要跟她做这样的事情,礼数上过不去。 “安安,安安!” 顾政跟着温宿安一路走到室外,他紧紧拽着温宿安的手,又企图将她搂进怀抱。顾政觉得,温宿安到底是爱他的,所以她不可能这么狠心就忘记他们过去五年的点滴,他做错了事后才发现温宿安有多好,他想挽回,所以想尽了各种方法,就为了见温宿安一面。 温宿安在他怀中用力挣扎,可男人力气大,她的手臂都被勒得发疼,温宿安气急了,拎着包的手往上一甩,直接砸中顾政的半边脸。 包上的链子划破了顾政的脸,一道细长的划痕渗出一丝血,疼痛让顾政终于松了力道,温宿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温宿安冷笑,“现在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扮演深情,当初你劈腿背叛我的时候你在干嘛!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温宿安他妈的就是傻子就能被你当成个猴耍!顾政,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想要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可以娶回家照顾你和你家人,而我正好满足了你的虚荣心,让你觉得带我出去非常有面子,和我分手后你看了一圈发现外面的野花野草都不怎么样,这才又想到了我,对吧,我没说错吧?” 顾政红着一双眼看向温宿安,他哽咽着说:“安安,我们在一起五年,我是真的爱你的,而且我不相信你真的能放下对我的感情,我们……” “那五年是我倒了血霉才遇到了你!” 温宿安瞪着眼,对顾政无情地通知:“顾政,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爱了,我现在看到你只觉得恶心,你让我反胃,听懂了么?” 温宿安不算是个狠心的人,她这辈子做的最狠心的事就是从温家离开,和顾政分手,这两个在她心里已经一样恶心的男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可他们却和苍蝇一样总是在她身边转,那嗡嗡不停的声音仿佛在告诉她她的人生就是活成了一坨屎。 “温温。” 在被反胃感几乎吞噬的瞬间,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温宿安重新清醒回神,她呆愣地转过身,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林肆。 这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黑暗中的微光,缓缓向她靠近。 林肆朝她伸出手,“温温,过来。” 温宿安大概是快步跑进了林肆的怀里,她想要有人救她,将她从那痛苦的黑暗中拉出来,她不确定林肆是不是那个能拯救她的人,可她却无法不握住林肆伸向她的手。 林肆将她抱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着,异常温柔。 “没事了,我们回家。” 第29章 血与沙Blood&Sand “我女朋…… 林肆今天开了车来, 温宿安静静地坐在车上,偏头望向窗外,车窗开了点缝, 有风吹进来, 撩动起她的发。 她不说话, 林肆也沉默着。 林肆其实有情绪,也想管,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去管温宿安和顾政的事,他们的过去他不曾参与, 那些感情他也无法体会与共情。 他和温宿安之间, 永远都隔着一堵墙,他不清楚温宿安到底在想什么, 她是否还对顾政有留恋,她是否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感, 林肆都难以确定。 他们可以牵手拥抱接吻, 甚至上床,可唯独走不了心。 车被停在路边, 林肆开门下了车,温宿安抬起眼看着他走进一家药店, 几分钟后他拎着一个小袋子重新走出。 林肆上了车, 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创可贴,然后拉过温宿安的手。 温宿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估计是刚才和顾政拉扯过程中弄破的。 “就破了点皮, 没事的。”温宿安看着林肆买了一袋子外用的药, 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用不完的放家里备着。” 林肆的语气淡淡的,他把温宿安的伤口用碘酒消了下毒,然后贴上了创可贴。 温宿安看着他给自己处理伤口, 欲言又止,半晌后动了动唇,“谢谢。” 林肆抬起手,撩开温宿安的头发,将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了才放下心。 车内气氛沉寂,温宿安轻咳了一下,说:“我们今天同学会,偶遇到的,我不知道他就在隔壁。” 温宿安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向林肆解释,她就是觉得被林肆撞到她和顾政纠缠让她自己感到心烦。 说完后,林肆只是淡淡地嗯了下,没什么多余的感情,温宿安顿时没了再解释的欲望,两人这样沉默着一直到了温宿安的公寓楼下。 “那我先上去了。”温宿安拎起包。 林肆把买的药递给温宿安,沉默了一路,他还是没忍住说:“有事就打我电话,别怕麻烦我。” 温宿安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好。” 林肆目送着温宿安进了楼,过了几分钟楼层的灯亮起,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叮了一声,屏幕亮起,上面是温宿安的消息,说自己到家了 。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林肆从夹层里摸出一盒烟,抖了一根出来,火光一亮,烟头染上猩红光点。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烟雾随着一声叹息从唇间钻出,而后被风卷散。 其实在刚才看到顾政把温宿安强行抱进怀里的时候,林肆是有冲动的,他差一点就忍不住上前把顾政拎开揍一顿,他想问顾政凭什么再来打扰温宿安的生活,凭什么要一直围着温宿安转。 当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林肆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栽了,他对温宿安已经有了占有欲,并且还会对温宿安的前任感到在意甚至是吃醋与不悦,可他不开心有什么用,他又不是温宿安的男朋友。 他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如若他贸然地上去对顾政动手,他不确定温宿安会不会反感他,因为那毕竟是她相恋了五年的人,是五年啊,又不是五个月。 五年的感情,真能说放就放吗。 他曾在渠小昭那听过一些温宿安和顾政从前的故事,用渠小昭的话来说,在那个时候,顾政就是温宿安人生中的一束光,他陪着温宿安度过了一段十分难熬的日子。 想到这,林肆就没有勇气去踏出那一步。 他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活了二十多年,他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过,从前的他是想做什么就做,喜欢的女孩子哪怕会告白失败也一定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喜欢,那时候的他哪有这么多顾虑。 可是面对温宿安,他不敢告诉,她太过清醒和独立,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规定了自己能给别人什么。 温宿安什么都能给他,唯独给不了感情。 他们最开始就约定好的,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如果有一人有了对象也会立刻结束这种关系。 这是游戏规则,任何人都得遵守。 林肆咬着烟轻笑一声,声线低哑幽沉。 说得好听,他现在已经容忍不了她的身边出现其他人了,他想要的,已经越来越多。 他他妈的不想遵守这破游戏规则了,谁想跟她玩这狗屁游戏。 林肆摘下嘴里的烟,烦躁地摁灭在车门上,今天的烟一点都不好抽,真他妈的苦。 —— 之后的几天,温宿安和林肆之间的联系减少了一些,倒不是他们刻意减少,只是这两天两人实在是忙,无暇顾及其他。 林肆的纹身店来的人越来越多,又是要纹身又是要做设计,渐渐的他和梁幸两个人就有些忙不过来,所以他招了个学徒,负责做做店里的招待收银工作,然后帮忙做一些简单的纹身。 而温宿安找了份翻译的工作,目的倒不是为了赚钱,纯粹打发时间。她大学学的是英语和德语双语种,毕业的时候她本来是打算出国留学然后再回国做翻译的,现在也算是重操旧业,虽然有段时间没碰了,但基础还在。 等两人再有时间联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温宿安录制的节目《难忘的味道》播出的那一天。 这一期节目有温宿安,到了开播的时间她就早早地守在了电视机前。 节目的前半段是餐厅合伙人们做的一些营业前准备工作,温宿安看到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蹲在地上择菜叶子的画面就想笑,跟神仙下凡体验凡人生活似的。 节目进程过去三分之一,这一天的营业终于开始。 头几个前来用餐的客人都是一家人或者一对情侣,气氛温馨其乐融融,轮到温宿安后,bgm突变,首先进入画面的是她的高跟鞋,再是裙摆和长发,最后掠过那一抹红唇。 好家伙,这造势造得挺好的。 悬念过后,温宿安的脸终于出现在了屏幕上,正在电视机前观看的温宿安本人伸长了脖子,仔细观察了一圈,睫毛挺立,美瞳自然,唇形饱满,没有卡粉,完美! 节目开播到现在,除了几个明星嘉宾就很难看到颜值高的人,难得出现了一位高颜值的素人嘉宾,不仅是餐厅里,连电视机外的观众都发出了惊叹。 导演牛逼啊,上哪找的这么好看的客人的。 然而一分钟后,大家就知道上哪找的了。 “温姐!” “秋袅!” “秋袅你们认识呀?” “是呀是呀,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那个超级漂亮的美女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哇,我还以为是哪个我不认识的明星呢!” “您过奖了。” 网友感叹,这年头果然美女都是跟美女一块玩的。 温宿安专门去微博刷了实时动态,看到有人在夸她漂亮后,她的虚荣心被满足了,她快乐了。 女人嘛,都是喜欢被夸奖的。 手机在这时响起,温宿安看了眼,是梁幸打来的电话。 温宿安接起。 “啊啊啊妹妹你也太漂亮了吧!” 温宿安想纠正他不要叫自己妹妹,但看在他这么激动且真诚地夸自己的份上,暂且就让他这样叫了。 “你第一天知道我漂亮?” “不不不,以前我觉得你是个我们都看得到的邻家美女,现在忽然觉得,你他妈就是个该出道的女明星啊!你什么时候出道,我去给你投票。” 温宿安笑了声,“我又不去选秀,投什么票。” “可惜!内娱将为失去了你这么个绝世美女而惋惜!” 温宿安大笑,夸张虽夸张了点,但被夸的感觉还是很爽的。 “你们也在看节目吗?”玩笑过后温宿安终于正经了点,前几天她是有提过节目播出这事,但觉得他们最近那么忙,应该没时间看。 梁幸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动静,然后从电视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响。 “是啊,八点一到阿肆就催着我开电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你的节目。” 听到林肆的名字,温宿安晃了下神,“他也在看啊?” “是啊,看得可认真了,刚才还拿着手机对电视机一顿猛拍呢,跟没见过你似的,超级花痴……哎哟!你打我干嘛!” “就你话多。” 电话那头传出林肆的声音,温宿安弯了弯唇。 “那我又没说错,敢拍不敢承认啊你,害什么羞呢,你要不要跟妹妹说两句?” 温宿安一个机灵,立刻挺直了身子。 大概等了有四五秒,电话才被换到另一个人手上。 “林肆?” “是我。” 温宿安换了只手拿手机。 “你在看我的节目吗?”艹,这问题她不都问过了吗。 林肆笑了笑:“在看,你很好看,我觉得比里面的女明星都好看。” “比秋袅也好看啊?” “嗯,我觉得你比她好看。” “可我觉得她更好看。” “我觉得你更好看。” 温宿安闭了闭眼,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跟林肆说这么没营养的话题,不过这话说的倒还挺好听的。 一段时间没见,林肆还挺想她,所以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今晚见一面吗?” 他们之间的交流一向直来直往,没有太多拐弯抹角的东西,温宿安告诉他:“我等会儿要去下愁然。” “好,我过来找你。” —— 因为兼职的工作,温宿安这段时间也没去【愁然】看过营业情况,虽然有梅粟在她很放心,但她作为老板也不能长时间不去巡查。 【愁然】虽是清吧,但到了晚上里面的氛围也不会差,有些人只喜欢听歌喝酒的,这里便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梅粟正坐在吧台里听歌,余光注意到熟悉的身影,她转过头去,发现真的是温宿安。 “温姐!”梅粟朝温宿安挥挥手。 温宿安走过来,摸摸梅粟的头,“晚上好啊小梅同学。” 温宿安照常问了下梅粟最近酒吧里的经营情况以及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还好这几天都比较太/平,没出什么乱子。 “对了,”梅粟忽然想起来件事,她拉着温宿安往里面走了走,然后指着一个卡座上的人问:“温姐,你看那人是不是姐……额你前男友啊?我看着有些像,他这几天天天都来,从营业坐到结束,每次都喝很多酒。” 温宿安望过去,虽光线昏暗,但她还是认出了那是顾政。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不用管他,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好。” 如果是以前的脾气,温宿安估计会找人直接把顾政丢出去再揍一顿,但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而且又是在酒吧,她可不想为了个渣男影响自己的生意,于是干脆选择了无视。 但顾政好像并不想被温宿安无视,他在发现了温宿安的到来后,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她走去。 一阵烟酒气从身后袭来,温宿安侧身一闪,躲开了顾政的触碰。 “安安……” 顾政扑了个空,整个人趴倒在吧台上。 温宿安冷眼看他,平静地说:“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找人请你走?” “安安,你别这样。”顾政伸手来拉她,温宿安后退两步,没让他碰着。 “我以为我上次的话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你如果还是要这样,我就只能报警说你骚扰我了。” 顾政喝了酒,脑子也没那么清醒,他只觉得温宿安是在跟他闹脾气,毕竟从前在一起时他们也闹过不愉快,这种时候只要他哄哄就好了。 顾政往前几步,朝温宿安伸出手,“你别跟我闹脾气了,我们回家再说不行吗……” 啪的一声,顾政还未碰到温宿安的手忽然被人打开,紧接着,他的衣领一紧,被人用力推倒在了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肆浑身戾气,单手攥着顾政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人压在桌上,他从未这样发过怒,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压迫感,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带着狠劲与冷意。 “我女朋友叫你滚,听不懂人话么?” 第30章 赌场Casino “温宿安,你跟着我……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温宿安不想在酒吧里闹事,于是拉了下林肆的手臂。 “先放开。” 林肆转过头来,看向温宿安的眼神有些复杂, 温宿安见他不松手, 又凑近了点, “这里人太多了,别把客人都吓跑了,先松开。” 林肆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眼神冷冽地剐了顾政一眼, 这才将他放开, 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将温宿安的手握入手心。 温宿安没动,任由他牵着。 顾政从林肆的那句话里回过神, 又看见他们相握的手,神情闪过意外与震惊。上次同学会的时候他找人打听过, 温宿安明明就是单身。 “你想谈什么, 我跟你谈。” 林肆牵着温宿安,高大的身躯将她挡住一半, 顾政咬了下后槽牙,人清醒了点, “我要和安安谈。” 闻言林肆挑了下眉, 转过头问温宿安:“你想跟他谈吗?” 温宿安摇头。 “你看见了,她不想和你谈,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和我谈, 要么,现在就滚。” 林肆握着温宿安的手用了点力气,弄得她有些疼, 温宿安尝试着往外抽了抽,却每次都被他再次握紧。 今晚的林肆,和平时太不一样了。 原以为顾政会选择马上离开,可没想到他居然想和林肆谈一谈,温宿安实在想不到他们俩有什么好谈的,等会儿别打起来都是好的了。 林肆和顾政一起出了酒吧,走到门口时,温宿安有些不放心,拉住林肆,“你小心点。” 林肆低眸,面无表情道:“小心什么?”说完,他又轻勾了一下唇角,语气中带着点阴阳怪气,“怕我打他,心疼了?” 温宿安真是无语,推了林肆一把,“我是让你小心。” 林肆看着她,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林肆没让温宿安跟出来,温宿安便只能在里头等,可渐渐的她就开始心慌,总害怕会出点什么事。 顾政的脾气性格她清楚,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斯文楚楚,但实际上真耍起狠来连她自己都会犯怵,但还好在一起这么久顾政没对她动手过。 而林肆,温宿安觉得自己还真摸不透他。他们在一块时,林肆永远都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半认真一半玩笑,温宿安从未见过他生气时的样子,所以也摸不准他的上限在哪。 怀着忐忑的心情在里头待了十分钟,外面果然出事了。 有人进来说外面的人打了起来,温宿安连忙推门而出,一眼就见到了扭打在地上的两人。 “松手!你们两个给我松开!” 温宿安冲过去把压在顾政身上的林肆拉开,顾政被松开禁锢后条件反射地起身反击,却不小心打在挤在两人中间的温宿安身上。 一个拳头直接打在后背肩胛骨上,温宿安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温温!” “安安!” 上一秒还在互殴的两个人这会儿吓得立刻停住了手。 温宿安是面对着林肆坐在地上的,被打的那一下她因作用力直接倒进了林肆怀里,林肆将她抱住,浑身的戾气全无。 温宿安又疼又气,推开林肆,也不让顾政碰她,她气得大吼:“你们两个想干嘛!要打架给我滚远点打!我他妈现在就报警你俩去局子里打吧!” 林肆和顾政脸上都挂了彩,但好在被温宿安阻止地及时,都不算很严重,温宿安捂着右肩站起来,对着坐在地上的顾政说:“顾政,我有男朋友了,所以请你以后别再来骚扰我了,再有下次,我绝对会报警。” 说完,温宿安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吧,林肆快速起身跟上。 顾政一个人坐在地上,周围围着几个看戏的男女,他们的那种眼神让他无处遁形。他不明白,温宿安怎么就会和林肆在一起了。 他不甘心。 —— 林肆跟着温宿安一路往里走,最后走进了一间杂货间,温宿安打开灯,进去找着什么东西。 “温温。” “……” “温宿安。” “……” 林肆拉住温宿安,“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给我闭嘴!”温宿安脾气上来了直接吼了一句,林肆直接被吼的愣在原地。 温宿安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外用药,是以前放在酒吧里的备用药,就是怕有时候会有什么磕碰。 “坐下。”温宿安指了指旁边那个纸箱。 林肆不敢发一言,乖乖坐下。 林肆脸上的伤不严重,就是下颌处有一条被划破的伤口,现在正在往外渗血,看上去触目惊心了点。 温宿安拿着酒精棉球并不温柔地给林肆进行消毒,疼得林肆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手上戴了个戒指,那一拳打来差点没把我脸直接划破。” 林肆吐槽顾政用暗器,他抬眸看了看温宿安,温宿安并未有什么表情。 “我看那戒指是戴中指上的,和你以前戴的那个挺像,是你们的订婚戒指吧,呵,他还挺长情……嘶!” 温宿安直接把棉球往伤口上压,语气冷冷:“能别提他了么?” 林肆看着温宿安,静了两秒,偏过了头去。 这种氛围着实有些压抑,林肆想到在外面顾政和他说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话,他知道顾政是在激怒他,可他还是受不了顾政那样说温宿安,就这样一个烂人温宿安是怎么跟他过了五年,还在一次次争吵过后选择原谅的,他不懂。 林肆觉得温宿安傻透了。 大概是这一架打得让他丧失了理智,内心有冲动,林肆直接说, “温宿安,你跟着我吧。” 贴创可贴的手一停,温宿安愣住。 同样的话在圣诞夜那天林肆也说过,当时温宿安可以理解为只是调/情用的玩笑话,可现在,这显然不是一句玩笑。 因为他们没喝酒,林肆看向她的眼神也很认真。 温宿安不动声色将创可贴贴好,直起身来去收拾打开的棉球酒精。 “温宿安……”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狭小静谧的空间里,他们同时开口,一句话将气氛推向了死寂。 沉默片刻。 “因为他?”林肆轻笑了一声,“你还对他有感情是不是?” 林肆自然而然地认为温宿安不想谈恋爱的原因是还没放下上一段感情,可想到她是对一个人渣恋恋不忘,林肆就为她感到不值得。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比顾政好点吧,你能接受他,都不能接受我?” 温宿安皱眉,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想开始下一段恋情的原因是忘不掉顾政,难道就是因为谈了五年吗,就是时间长所以他们才主观地认为她无法忘掉? 她原以为林肆是懂自己的,林肆是能知道她心里的顾虑的,可没想到,林肆和其他人想的还是一样,他根本不懂她。 温宿安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跟你有关系么?”温宿安淡声道:“我忘不忘得掉他,愿不愿意谈恋爱,跟你有关系么?” 温宿安轻勾了下唇,“你比他好我就一定得接受你?那世界上那么多比他好的人我一个个都要了呗。” “可他他妈就是个人渣,是个畜生!” 林肆腾地一下站起身,带起的动作将一旁放的药箱打翻。 他上前一步逼近温宿安,“你知道他在外面都跟我说了什么吗?我为什么动手,还不是他妈的因为心疼你!就这么个烂人你还把他放心里干什么,你是垃圾回收站吗什么垃圾都收,让自己一次次被践踏!” 温宿安的胸口上下起伏,她红着眼眶用力推开林肆,“我就是贱行了没!我当初眼瞎跟了这么个畜生是我活该,我活该被他欺负他妈的都是我自作自受行了吧!” “真是辛苦你收留我这个傻逼了,这段时间恶心到你了,是我的错。” 温宿安忍不住冷笑,情绪上来时什么口不择言的话都往外乱蹦,像尖刀利剑一样直直往林肆心口上戳。 “你也别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遇见我算你倒霉,对不起了。” 听着她句句侮辱自己的话,林肆觉得心都在刺痛,他真想一巴掌拍醒温宿安,让她清醒清醒看看自己都在做什么。 林肆舔了下发麻的嘴角,而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问, “那我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呢?嗯?温宿安,你是在玩儿我么?” 温宿安嗤出一声低冷的笑,扬起唇角,笑容妖冶艳丽,看过来时眼中却满是冷漠无情。 “是啊,不就是玩玩么,游戏规则不是刚开始就定了么,炮/友还讲感情了?林肆,你玩我身体的时候不是也很爽吗?” “……” 她的这句话像一枚炸/弹一样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被引/爆,林肆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恍然冷笑,最后直接反手锁住了门将温宿安压倒在货物架上。 他的动作不再温柔,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爆裂而窒息的吻迎面压下,直接掠夺了她呼吸中所有的氧气,温宿安呜咽着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挣扎,唇齿用力挤压磕碰,不多时便有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口腔之中。 林肆吮吸掉温宿安唇瓣上那抹血珠,而后俯身在她耳边压抑着低声:“知道什么叫玩么?温宿安,我让你试试更爽的。” 温宿安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肆,陌生得让她害怕,她在他手下不住挣扎,那种强烈的窒息感让她产生了死亡的恐惧,生理性的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一颗颗砸到林肆手上。 她太高估林肆对她的容忍度了,时间久了,她甚至都敢在林肆面前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可随着她那句话的说出,温宿安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根本就没讲过感情,这样的关系,倒是她想要的太多了。 想到这,温宿安忽然就不怕了,只要伤的不是心,其他地方伤一伤又有什么所谓呢。 可忽然,桎梏着她的力道松开,温宿安睁开眼,察觉身后的温度撤开了一点距离。 她头抵着货物架,看不到林肆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被扔到她身上。 “温宿安,你没有心。”他的声线微颤,只丢下这么一句话。 林肆走了,再没碰她。 —— 之后的几天,他们彻底断了联系,没有谁尝试着联系对方,他们都默契地消失在了彼此的生活里。 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就这样断了。 或许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温宿安想。 某天晚上,温宿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跨年夜的那一天,她和林肆一起坐跳楼机时的场景,可与现实中不同的是,梦里的林肆对她冷漠得可怕,任凭她和林肆说什么,林肆都没回应她一个字。 跳楼机升到最高空,温宿安的心脏骤然一停,她下意识去抓林肆的手,却被他猛地打开,下一秒,跳楼机急速下坠,直到这时温宿安才发现自己没有系安全带,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朝林肆伸出手,可林肆仍旧是那样冷漠地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下坠,一点点走向死亡…… 嗡的一下,温宿安从梦中惊醒,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温宿安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她捧起床头放的水喝了几口,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林肆的那种淡漠疏离让她觉得害怕和难过,温宿安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上面没有一条林肆的消息,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周。 忽然醒来的深夜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放大,温宿安仰躺在床上,余光里刚好看到床尾置物架上的一束蓝色满天星,那是前段时间他们出去吃夜宵回来在路边买的,温宿安故意为难林肆让他给自己买花,结果林肆一点都不浪漫,掠过那鲜艳的玫瑰花,选了这么一束满天星,理由是干花放得久。 温宿安望着那束满天星,忽然鼻头一酸。 这种感觉,他妈的跟失恋一样。 林肆这个混蛋。 第31章 旧金山San Francisco 怪…… 月底的时候, 温宿安回了趟凌城,一方面是为了看奶奶,另一方面是前去祭拜她的母亲。 距离上一次回凌城也过去了两个多月, 温宿安下了飞机就直接去往奶奶家, 温老太太早就知道她要回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奶奶,您没跟他们说我回来吧?”温宿安回来的事不想让温之平知道,免得又被教育一顿。 “没呢,他上次问我你这几天回不回来, 我说你工作忙不回了。” 温宿安笑嘻嘻地搂住奶奶的肩膀, “奶奶真好。” 温老太太拍了拍温宿安的手背,很是亲昵。 其实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孙女的事情, 温老太太从前也尝试管过,只是父女俩之间的隔阂太深, 加之温思之的出生日期被发现, 温老太太也知道,温宿安对她母亲的感情很深, 父女俩的关系再短期内是缓和不了了。 所以到了现在,温老太太也就不管了, 若是两人不碰到面能过得更快乐一点, 那就不见面吧,她希望大家快乐, 更希望温宿安不要受委屈。 第二日清晨, 温宿安早早来到了墓园祭拜母亲。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有着和温宿安极其相似的眉眼,都说女儿像父亲得多,但温宿安却更像母亲。 在那一次地震后, 温宿安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头几年她根本无法一个人入睡,夜晚听见一点动静就会被惊醒。 温宿安一直没去祭拜过母亲,她本能地逃避接受这场灾难所带来的的后果,幻想着母亲从未离去,在成年之前,她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也是随着年岁增长,她才慢慢地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到如今,她已经能够很平静地到母亲墓前祭拜,和母亲说着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她只能做到一年来看一次,但这已经是她迈出的很大一步。 待了大约二十分钟,温宿安和母亲说了再见,约定明年的今天再来看她。 温宿安撑地起身,转身的一瞬间听见有人叫她。 “温宿安?”这一声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直到温宿安完全转过身后,对方才惊喜道:“真的是你啊!” 温宿安看向那人,微愣了两秒,逐渐想起来这是她高中时吵着要和人家私奔的校草男友盛冶。 温宿安挺意外能在这看到盛冶的,当初高中毕业后她听说盛冶就出国留学去了,这么多年两人从未联系过也没再见过面,久别重逢盛冶的变化有些大,不过是好的变化,就是变得更高更帅了。 “嗨,盛冶,好巧啊。”温宿安和盛冶打了个招呼,“那个,你是来……” 这里是墓园,盛冶来估计也是祭拜亲友的。 盛冶说:“我来看我外婆。” “啊……”温宿安微愣,心里感到遗憾。 当初他们还在谈恋爱时,温宿安还见过盛冶的外婆,盛外婆就和温奶奶一样,很慈祥很温柔,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塞零食吃,所以温宿安总觉得自己和盛冶在一起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她有多喜欢盛冶,而是喜欢盛冶的外婆,和他外婆给的零食。 过去了这么多年,忽闻盛外婆因病过世,温宿安还觉得有些难过。 不过盛冶倒没表现出太大的忧伤,他外婆算是高寿,是喜丧,没什么好太过难过的。 两人一起走出了墓园,盛冶问:“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吗?” 温宿安点头:“嗯。” 盛冶会心一笑,“你终于敢来了啊。” 他还记得两人谈恋爱的时候,有次他在墓园外面看见温宿安一个人站在那,问了才知道里面住着温宿安的母亲,只是温宿安不敢进去,那时的盛冶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这是温宿安的心病,所以安慰了她好久,因此也印象深刻。 “是啊,大概是长大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总得来一次的。”温宿安笑笑。 盛冶偏过头看向温宿安,这个曾经叛逆轻狂的少女,如今也出落地愈发成熟而有气质,温宿安算是盛冶的初恋,两个人分手后他其实消沉了一段时间,毕业那时他也想过复合,但因为要出国留学,想着不能耽误人家姑娘,便打消了念头。 这几年在国外虽然也交过女朋友,但盛冶总是会想起温宿安,大概也是运气好,刚回国就碰见了她。 “这么久没见了,要不一起吃餐午饭?叙叙旧。”盛冶倚着车门,笑着问温宿安。 温宿安看着他阳光的笑容,思绪有些混乱,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 盛冶带温宿安吃的是一家意大利餐厅,说实话,温宿安并没有那么爱吃西餐,她还是更爱吃路边的大排档。 餐桌对面的盛冶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海归的精英模样,聊天时温宿安知道他在国外做金融证券类的工作,一年基本上也只能回来一两次。 “我听说你大学学的是德语,你后来是有去德国吗?” 温宿安握着刀叉的手一顿。 她微抬起眼,说:“没有,毕业后就留在国内了,自己开了家酒吧,还算能养活自己。” 盛冶的眉梢微微动了下,神情变化也只有半秒,很快恢复如初,他笑着说:“那会很辛苦吧,女孩子一个人开酒吧应该不容易。” “是啊。”温宿安抿了口红酒,“头一年基本都是亏的,勉强能填饱肚子,后来慢慢有了盈利,酒吧的客流量也增加了不少,但是人多就也容易出事,人嘛,喝醉了闹事的不少。” “那怎么不想重新做和专业相关的事情呢,做个翻译或者小语种老师?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盛冶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温宿安抿唇笑了下,“翻译和老师也并不轻松啊,各行各业都一样,我现在只想做我喜欢的事情,开酒吧虽然累,但是习惯了觉得也挺好的,感觉跟自己的孩子似的,不想放弃。” 盛冶轻弯了下嘴角,没再接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盛冶一直都在找话题和温宿安聊天,可大概是这几年两人生活经历的差异,温宿安总觉得自己和他谈不到一起,盛冶讲的东西有些过于高大上,这就显得她活得很糙似的,再加上盛冶有意无意地提到让温宿安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一点让温宿安有些不舒服。 开酒吧就不是稳定的工作吗,怎么这群男人都一个想法。 哦,除了林肆,林肆就没说过开酒吧不好。 忽然,温宿安愣了愣。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拿林肆作为标准去对比其他人了,这一发现让温宿安有些郁闷。 —— 吃完午餐后,盛冶开着车从高中的那条路走过去,经过十年,凌城一中也翻新了好几次,校门口的牌子上挂着高考倒计时。 温宿安望着那已经两位数的日子,不禁感叹:“又是一年高考啊。” “听说你高考发挥得不错。”盛冶说。 温宿安转过头来,玩笑道:“你是不是老跟别人打听我啊,总是听说听说的。” 盛冶侧眸望向她,微微一笑,“那还不是对你念念不忘呗。” 话音落下,车内氛围忽然安静。 温宿安嘴角的笑意微滞,竟一时接不上这句话。 片刻,盛冶主动打破这个诡异的气氛,“开玩笑的,你高中的时候可是学校的名人,都不用我打听,到处都是你的消息。” 温宿安上学时就是一个很张扬的人,最爱跟老师对着干,但因为脑子好,哪怕不听课也总能考高分,所以老师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入学没多久基本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美少女。 车开过学校路段,盛冶问起了毕业后温宿安的经历,温宿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态度明显不怎么积极,她不太喜欢和盛冶在一起的氛围,她总觉得盛冶身上有股爹味,总是问东问西管这管那的,明明两人同龄,他到底是有什么道理好讲。 难道这就是海归的优越感? 还是高中时的盛冶比较平易近人。 将温宿安送到家后,盛冶主动加了温宿安的微信,两人毕竟是同学,今天盛冶又请她吃饭,温宿安不好直接拒绝,想着加了微信把中午的餐钱AA转过去。 “宿安。”临走前,盛冶忽然叫住温宿安,他一贯喜欢叫她的名。 温宿安回头,“怎么?” “下次有空再聚。” 温宿安笑了下,“我不常住凌城,每年也就过年回来,下次有同学会可以再聚聚。” 这一句话,算是变相拒绝了盛冶的进一步发展的邀请。 盛冶神色微变,但也没再说什么,道了别后就离开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盛冶给温宿安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到家,又聊了一点别的,温宿安没接他的话题,只把中饭的钱转了过去,没再回复盛冶接下来的消息。 —— “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一回家,奶奶就刨根问底的,温宿安一五一十说了,奶奶就又问她是不是可以继续发展。 “发展什么啊?”温宿安直接拒绝,“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奶奶戴着副老花镜,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哦,那谁和你是一路人?” “谁都没有。” 温宿安知道,奶奶这是操心她的感情问题,她安慰奶奶:“放心吧,您孙女肯定有人喜欢的。” 下午,温宿安在房间里睡了个午觉,等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她穿上衣服下楼,看见奶奶在做晚餐,温宿安便帮奶奶打下手。 “小安啊,酱油没了,你去买点呗。” “行,要老抽生抽啊?” “都买点。” “好。” 温宿安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酱油,出来时正好看到正在下落的太阳,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一片橙红色,像是翻滚的火焰,很是震撼,她拿出手机,对着夕阳拍了几张照。 拍完后,温宿安下意识点开一个聊天框,想把图片发过去,却在点发送前停下了动作。 两个星期了,她和林肆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联系,其实以前也有过不常联系的情况,但那是两个人都在忙,从来没有因为吵架而不联系。 温宿安心里有些憋屈,察觉到自己憋屈后,她又觉得自己矫情。 林肆又不是她男朋友,她有什么好难过的,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呗,世界上三十五亿男人还不够她找的吗。 温宿安重重地叹了口气,拎着两瓶酱油拖着步子往家里走。 在距家门口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温宿安忽然停了下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的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好家伙,她这是出现幻觉了,居然能在这看到林肆了?这难道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傻了啊?”林肆朝她打了个响指,直到听见林肆的声音,温宿安才发现这不是幻觉。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你你你怎么在这……” 林肆咬了咬牙,不想告诉温宿安自己为什么会大老远地从雾城跑来凌城,于是给出一个蹩脚的借口:“路过。” 温宿安:“……” 这是要去哪居然能路过凌城还刚好在她家门口路口,林肆拿她当三岁小孩骗呢。 温宿安抿了抿唇,就这样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变了许多,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们身上生成,他们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别扭地谁都没先开那个口。 一分钟后。 “我知道我……” “你还生气……” 沉默半天的两人又默契地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 温宿安咬了下唇,别开眼看向别处,“你先说。” 林肆看着她,偏头叹了口气,算了,谁让他是男人呢,女孩子总得先宠着的。 他走近一步,“我想问,你还生气吗?” 温宿安轻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嘴巴破了好几天,饭都吃不下,你说呢。” 林肆看向温宿安的嘴唇,嘴角好像是还有点印子,他几步走到她跟前,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 “看就看,怎么还上手啊。”温宿安别扭地偏头躲开。 林肆轻啧了声,双手捧着将她的脸重新掰回来。 两人一高一低,近距离地对视,温宿安看见林肆的瞳孔中盛满了天边橙红色的晚霞,和晚霞中的她。 她莫名其妙地就委屈了。 林肆见不得她这眼神,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重重地叹了口气,林肆将温宿安轻揽进怀中,轻声说:“温宿安,我这人也还挺有趣的,你要不,再继续玩会儿我?” 两秒后,温宿安在林肆怀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32章 老古巴Old Cuban 见到她,心…… 其实温宿安后来冷静下来, 想想自己说的那些话也挺混蛋的,相处这么久,她不是看不出林肆对她的感情, 林肆对她是真的好, 有问题的人一直是她, 所以当时林肆那样对她,她觉得也挺正常的,要是换做她自己,她估计早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林肆身上那久违的温度与味道将温宿安紧紧包裹, 长时间以来的空虚感在此刻被填满, 温宿安抬手抱住他的腰。 “对不起啊。”她主动说。 “什么?” “我说……”温宿安咬咬牙,“上次话说得难听了, 你别往心里去。” 林肆听到她的道歉明显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 “啧, 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你的道歉。” 温宿安抬起头,“我也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好不好。” “好。”林肆捏了下她的鼻子, “接受你的道歉,我不生气了, 那你也别生气了, 上次的事我也有错,不该误会你。” “我相信你已经放下他了, 当时我太冲动了, 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 后来还……对不起,温温。” 林肆和顾政在酒吧外的时候,顾政像变了一个人, 完全没有了在温宿安面前那低声下气的模样,反而嚣张地和林肆讲述他和温宿安的国王,期间提到一些事情,让林肆忽然就想到了当初在酒吧撞见顾政时听到他说的那些话。 林肆觉得,顾政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温宿安,温宿安只是满足他虚荣心的工具。 所以一向冷静的林肆顾不得场合,朝顾政挥拳过去,他确实是被顾政给激怒了,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有些口无遮拦,行为也不受控制。 “没事啦。”温宿安从林肆怀里出来,“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哦?” “嗯。” 身后的院门在这时忽然推开,温宿安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林肆转过身去。 温老太太差点和温宿安迎面撞上,她往后退了半步,在看见温宿安后不悦道:“叫你买个酱油买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 “我都这么大人了,哪来的人贩子拐我。”温宿安觉得怪好笑的。 “那你身后这谁呀?” 温老太太指了指温宿安旁边的林肆。 温宿安一愣。 温老太太一脸八卦地打量着林肆,林肆和温老太太对视两眼,向温宿安投去求助的目光。 温宿安立刻道:“啊,林肆,这是我奶奶。” 话音一落,林肆立刻弯起嘴角,挂上了一个十分乖巧的笑容,“奶奶好!” 温宿安感觉自己见到鬼了,这人谁啊? “愣着干嘛,介绍介绍呀!” 温老太太拍了下温宿安,温宿安回过神,和她说:“奶奶,他是林肆,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朋友。”温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显然不信这种说辞。 温宿安点头,重复一遍:“嗯,朋友。” 温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老太婆,看着两人站在一块时的眼神互动她就明白了几分,老太太抿唇笑了笑,接受了温宿安这个说辞,然后喊林肆上家里吃饭。 林肆明显愣了下,似是没想到温老太太的邀请。 温老太太走出两步又回过身,看看林肆,又看看温宿安,“怎么,你朋友大老远跑来看你,饭都不请人家吃一顿?” 这锅温宿安可不敢背,连忙拽上林肆,“走走走,进屋吃饭去。” —— 因为家里临时来了个人,温老太太又让徐婆婆下厨去添了两个菜。 看着两个老太太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林肆问温宿安:“你不去帮忙?” 温宿安趴在桌上看手机,“奶奶让我好好招待你呢。” 林肆扯了扯嘴角,“水也没一杯的,就顾着玩手机。” 温宿安手往后面一指,“水在后边。” 林肆无奈,和好之后温宿安又暴露本性了,对他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林肆去自助喝水了,温宿安正在看渠小昭刚发的消息。 【林肆到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要笑死了!】 【姐妹你知道吗,今天我和梁幸打游戏的时候提了句你回凌城了,结果林肆在旁边听见了,连忙问我你什么时候走的,我当时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可能以为你走了,回凌城不再回来了】 【我就没告诉他实情,结果他急死了,跟我要了你奶奶家的地址】 【听梁幸说他买了最近的航班直接就走了】 【姐妹!如果这都不算爱!】 温宿安看到渠小昭的消息后是意外的,她没想到林肆居然因为渠小昭一句玩笑话,就从雾城赶到了凌城。 原来,她在他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吗。 不自觉的,温宿安的唇角往上牵了牵。 “跟谁聊天呢,从进来开始就在发消息。”温老太太端着菜出来,就看见温宿安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捧着手机笑得一脸傻样,而人家客人被她扔在一旁冷落。 “和昭昭呢。” 听见温宿安提到渠小昭的名字,林肆身体僵了下,温宿安在同时抬眼看向他,两人对视,林肆从温宿安眼中看出了揶揄戏谑。 得,还是被她知道了。 这事儿林肆细细回想觉得还怪丢脸的,不过也怪渠小昭,演戏演那么真干什么,吓得他真以为温宿安走了呢,一慌他就什么头绪都没有了,就想来挽留温宿安。 知道温宿安走了的那刻,他除了慌张就是后悔,恨自己口无遮拦,恨自己差点把温宿安弄受伤,也恨自己真的心狠,温宿安明明是个挺好哄的女生,他却冷着她那么多天。 跑来凌城是出于本能,来的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追过来干什么,就是心里像缺了一块,急需补齐,所以他来了,见到温宿安后,心又重新满了。 大概渠小昭知道他买了机票后觉得玩笑过了头,所以给他发了消息说明了情况,只不过这消息在林肆下飞机后才收到,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见见吧。 毕竟这段时间他也挺不好过的。 温老太太煮了五菜一汤,都是很家常的菜色,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给林肆夹菜,问他吃不吃得惯。 林肆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吃过饭了,这几年他吃饭都比较随意,大部分都是点外卖,就算自己下厨也是随便炒个菜,能吃就行。 此情此景,林肆忽然想到了他的奶奶,奶奶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炒几个家常菜,坐在能看到夕阳的窗口面对面吃晚饭,奶奶也特别喜欢给他夹菜,好像要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给他似的。 见林肆忽然停下夹菜的手,温老太太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怎么了小林,是不喜欢吃吗?” “不是不是。”林肆赶紧说,“您做的菜很好吃,跟我奶奶做的一样,只不过她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看到您就忽然想起她了。” 温老太太放下碗筷,微笑着摸了摸林肆的头,林肆愣住。 “你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你奶奶吧,我有两个孙女,还没有孙子呢。” 温宿安无语:“奶奶,您都认了多少个孙子了……” “你闭嘴!” 林肆笑得直不起腰。 —— 晚饭过后,温老太太让林肆晚上留在家里休息一晚,她把林肆的房间收拾出来后就回房睡觉去了。 温宿安带着林肆走到外面院子,和他指了指天空,“你看,我们这能看到好多星星。” 林肆抬头望去,泼墨般的夜空中果然闪着点点繁星,随着社会发展,人们已经很难再夜晚看见星星了,所以这个景色十分难得。 院子里有一个大大的秋千吊椅,温宿安和林肆过去坐下,脚尖轻轻点地,秋千前后晃动起来。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所以我回来看她。”温宿安和林肆解释自己突然离开雾城的原因。 林肆在之后已经通过渠小昭知道了,这会儿也不意外,只是担心温宿安的状态,“现在还好吗?” 温宿安笑笑,“没事啊,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从知道了温宿安的故事后,林肆有专门去查过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病,知道了这个病的严重性,他很难想象温宿安是怎么熬过来才变成现在这坚强的样子的。 林肆没有说什么安慰温宿安的话,只揉了揉她的头。 “林肆。” “嗯?” 温宿安问他:“感觉你都知道我好多故事了,而你的故事就像个迷一样,我真的挺好奇的。” 又来了。 林肆说:“我之前和你说过,你睡着了。” “我没睡着,你说你女朋友跟别人跑了嘛,我听见的呢,所以你到底是干嘛了丢了工作,女友还跑了。”温宿安自顾自猜测起来,“你不会是欠别人钱被追债吧?” 林肆轻哼,“我从来不借钱。” “哟,有骨气。” 温宿安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递给林肆一罐,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聊的多是过去的事情。 “我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这人有点颓的气质,就是虽然你表面上看着吊儿郎当,跟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似的,但是真仔细看你,发现你的眼睛里很空,就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 温宿安抿了口啤酒,转过头,求夸奖似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林肆勾了勾唇,“还挺聪明。” 温宿安侧过身,侧靠着吊椅坐着,“我以前也挺颓的,但是和你情况不一样,你都感觉有点游离在正常生活之外了,所以我还真猜不出能有什么生活的变故会把你打击成这样。” 温宿安听梁幸说过,林肆以前也是个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可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身上的光全都熄灭了呢。 林肆这人,在她面前永远都有隐藏的一面,温宿安猜不透他,所以也容易患得患失,在林肆这难以获得安全感。 听着温宿安的喃喃自语,林肆内心波动,他饮尽一罐酒,将罐子捏扁,扔进了前面的垃圾桶。 好一会儿林肆都没说话,温宿安放弃了,不想说就不说吧,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多问。 温宿安无声叹气,正欲转回身去,林肆的声音在身旁传来,却像是一枚炸/弹一样引/爆在她耳边。 “我杀过人。” 轰的一下,温宿安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寒毛立起,头皮发麻。 她机械地侧过头,想从林肆眼中看出一点玩笑的痕迹,可遗憾的是,他不像在逗她。 温宿安抽动了一下嘴角,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轻松道:“那你是,通缉犯啊?还是逃狱的?” 林肆显然没想到温宿安会想到这一层,朗声笑了起来。 他舔了下唇,问:“那如果我是呢,怕么?” 温宿安咽了下口水,反问他:“那你会杀我吗?” “不会。” “那我奶奶呢?” “也不会。” “那我就不怕了。” 温宿安挺不按套路出牌的,林肆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笑了会儿,林肆还是和她说了实话。 “骗你的。” 温宿安松了口气。 “我确实杀过人,不过是正当防卫。” 温宿安一口气落下又吊起,然后落了一半。 “正当防卫?” 林肆问她又要了一罐啤酒,指尖一勾,轻松打开,他仰头喝了几口,才说:“嗯,我如果不反抗,死的就是我。” 温宿安蜷了下手,感觉手指有些发麻,这个故事信息量太大,她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但不是蓄意谋杀就还好,正当防卫嘛,法律都判无罪的,肯定没事的。 好半晌,温宿安才继续问:“那他为什么要杀你啊?” 林肆淡声道:“看我不爽。” 温宿安撇了撇嘴,“谁啊,看人不爽就要杀人,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爸。” “……” 温宿安猛地怔住。 她缓慢抬起眼,觉得自己的呼吸发紧,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这个意思是…… “我爸要杀我,我在反抗过程中失手杀了他。” 林肆侧眸,将温宿安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他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下, “还要继续听么?” 第33章 雾中小艇Fog Cutter “我们…… 林肆的母亲和父亲是未婚先孕。 当年林肆的父亲林晋诚对年仅十八岁的何瑞阑一见钟情, 只不过那时候何瑞阑有正在交往的男友,林晋诚便苦等了多年,在何瑞阑失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陪伴她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一次醉酒后, 两人意外发生了关系, 不久后何瑞阑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和林晋诚领了证,九个月后生下了林肆。 婚后林晋诚对何瑞阑非常好,体贴入微, 关怀不至, 几乎是何瑞阑想要什么林晋诚都会给她。在林肆满一岁后,何瑞阑去了南方城市打工, 说是补贴家用,那时候何瑞阑还会定时寄钱回来, 也会经常回来看望林肆, 直到林肆三岁,何瑞阑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其实后来林肆也明白, 何瑞阑对林晋诚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对他更多的是感恩, 而非爱情, 可林晋诚却误把这当成了爱,所以在何瑞阑不再回家后, 林晋诚的脾气越来越差, 也染上了抽烟酗酒的坏毛病。 所有的事情爆发在林肆四岁那年, 何瑞阑在工作的城市重新邂逅了前男友,两人旧情复燃,瞒着林晋诚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还是林晋诚去看望何瑞阑时才发现的,当时林晋诚大发雷霆,杀了那男人和那孩子的心都有,可何瑞阑死死护着他们,以性命相逼,这才制止了林晋诚。 后来,何瑞阑和林晋诚离婚了,那一天何瑞阑把四岁的小林肆抱在腿上坐着,给他拆了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何瑞阑告诉他,妈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阿肆要好好长大,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说完这句话后,何瑞阑就真的没再回来过,起初林肆还会缠着林晋诚给妈妈打电话,后来有一次林晋诚实在是烦了,当着林肆的面把电话机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也就是从那次之后,从前那个温柔的父亲彻底消失了,林晋诚一夜间变了一个人,工作出错被单位开除,整天游手好闲在外边转悠,后来还跟人学会了赌博,各种各样的恶习加在他身上,林晋诚便成为了一个只要喝了酒,赌钱输了就会打人的父亲。 林肆的童年就是在林晋诚的拳打脚踢下度过的,那时候他身上时不时就带着伤,令学校里的同学都不敢靠近他,也因为他经常饿一顿饱一顿,所以林肆从小就很瘦弱,经常会被外校的学生欺负。 被欺负了的林肆不敢告诉林晋诚,就只能自己一拳一拳打回去,一直揍到人家不敢再欺负他。 那时候林肆和林晋诚住在一间破旧的平房里,屋里只有两个卧室,每天晚上,林肆都能听见从林晋诚屋里传来的女人的呻/吟声,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这些女人穿着暴露地站在林肆面前,用一些污言秽语逗他,还问他想不想让她们做他的小妈,在被林肆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她们更开心了,得寸进尺地说要不她们给林肆当老婆也行。 林肆一气之下把那群女人打了一顿,又把屋子给砸了,最后免不了的是林晋诚的一顿毒打,那一年林肆14岁,差点死在林晋诚的木棍下。 后来林奶奶看不下去,从乡下过来把林肆接去了镇上住,在看见林肆的伤后,气得直接和林晋诚断绝了关系。 在奶奶家住的那几年,是林肆少年时期过的最开心的日子,因为他终于不用遭受林晋诚的谩骂和毒打,也终于能吃饱饭了。 林肆在奶奶的悉心照顾下从黑瘦的小猴子成长为身材高大的阳光少年,高考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排名前三的财经大学,就读其中的王牌专业金融学。 不出意外的话,林肆应该会像何瑞阑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林肆也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会一直存在,可平静了几年后,林晋诚又重新找上了门,向林奶奶要钱,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奶奶无法完全狠下心,便给了他。 尝到甜头的林晋诚在之后就一次次骚扰林奶奶,林肆因为在外地上学无法照顾家里,好几次都只能在电话里对林晋诚破口大骂。 大二那年的暑假,林肆回家,发现奶奶居然躺在床上无法下床,询问原因后才知道是林晋诚有次来要钱,林奶奶不给,推搡之下林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这样闪到了腰。 林晋诚怎样打他,林肆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奶奶是他的底线,林晋诚不应该去碰,血气方刚的林肆冲到林晋诚那和他争执了起来,后来林晋诚先动的手,林肆这次没忍,第一次还了手。 可林晋诚毕竟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林肆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闹到最后,林肆自己惹了一身的伤,回到家反而让奶奶更加担心。 林肆没办法,回学校后他想的全是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等毕业之后找个好工作,把奶奶接过来,不让林晋诚再找到他们。 后来,林肆大学毕业,真的如他所愿进入了一家国内顶尖的投行工作,毕业仅一年他就在当地买了房,把奶奶从雾城接了过来住在一块,还有他那时的女朋友。 林肆觉得,他的生活终于要步入正轨了,不出意外,他会在这里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和自己亲人与爱人。 可是,上天好像真的就见不得他好,让命运一次次捉弄他。 林肆24岁那年,林晋诚不知道从哪获得的消息,居然从雾城找了过来,看到林肆住着豪宅开着豪车,他眼红得不行,要求林肆必须要赡养他,一开口就向林肆要了五百万的赡养费。 林肆拒绝他,他便天天都来骚扰他们的生活,一次林肆下班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门大开着,他冲进去,发现奶奶躺在地上,额头都是血,而林晋诚醉醺醺地蹲在林奶奶面前向她要钱。 那种从小到大经过过无数次的痛苦重新将林肆席卷,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瞬间就看到了从前,在那个阴暗的小屋子里,林晋诚喝醉了后打他的场景。 林肆冲上去将林晋诚推开,想要扶起已经昏迷的奶奶,可后脑忽然被人抓着被人重重往椅子角一磕,他的眼前一黑,不久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林晋诚像疯了一样,一边掐着林肆的脖子将他的头往地上砸,一边问林肆为什么要不听他的话,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开他,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好好留在他身边。 那一刻,林肆真的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可看着躺在地上的奶奶,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必须要活下来。 混乱之中,林肆从沙发一角摸到被林晋诚摔破的花瓶碎片,他什么都没想,握着尖锐的碎片朝林晋诚刺去。 他不知道自己刺了几下,直到林晋诚倒下后他才停下了动作。 林肆抹开眼睛前糊着的血,终于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林晋诚,林晋诚一动不动,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林肆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解脱般地笑了一下,终于,林晋诚终于不会再打他了。 忽然,门口传来动静。 他抬头看去,女友跌坐在门口,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林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安慰女友,却被女友一把推开,然后转身就跑了。 后来,林肆报了警,警察医生全都来了,他们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等伤情稳定后,他又被带到了公安局。 两天后,林晋诚死亡的消息传来,林肆被戴上了手铐。 正当防卫的取证并不容易,毕竟当时现场唯一的人证是昏迷状态,没有人可以证明林肆是正当防卫而不是蓄意谋杀。 这个案子前前后后调查了半年多,林肆因此丢了工作,被羁押在看守所。 而他当时的女友,即便相信他不是蓄意谋杀,但当时的那一幕确实成为了她的阴影,而且知道了这件事的父母也不同意她再与林肆来往,女友和他提了分手。 半年后,林肆被判了正当防卫无罪释放,等出来的时候他听说女友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结婚对象,而他最爱的奶奶也因伤势过重,在他出来后不久便不幸离世。 林肆额角的那个疤是那时候留下的,他身上的光,也是在那时候全部熄灭的。 —— 听完林肆说完全部的故事,温宿安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她的心情无比复杂,很气愤又很难过,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肆又喝完了两瓶啤酒,支着一条腿,整个人懒散地倚靠在吊椅上,温宿安沉默着,他也不说话。 其实林肆并不想让温宿安知道他的过去,因为他害怕,怕温宿安知道这些后会对他产生畏惧,甚至会远离他,就像曾经他被女友推开一样,没有人能在知道这些事后不带任何恐惧地接受他。 毕竟,他的手上是沾着别人的血的,而那个人还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这一刻,林肆悲观地想,估计他和温宿安只能到这了。 忽然,温宿安动了动,她直起身,林肆立刻侧头看过去。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好爸爸吗?”温宿安瘪嘴,“我们的爸爸怎么一个比一个差。” 温宿安并没有意想中的害怕或是恐惧,反而像是抱怨一样,吐槽着他们的父亲,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好爸爸。 林肆愣了下,感到悬在半空的心落了回来,他稍稍松了口气。 林肆倾身过去,温宿安转过头看向他,林肆朝她玩味一笑:“有啊,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爸爸的。” “……” 现在调/情的时候吗。 温宿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半晌,林肆认真问她:“温温,不怕吗?” 温宿安不解,“怕什么?” 林肆回答:“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温宿安稍稍皱了下眉,似是不懂怕林肆的点在哪里,“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这所有的错误都是你父母造成的,本来后果就不应该由你一个孩子来承担,可是你爸却把怒气都撒在了你的身上,这就是他的不对,至于你……” 温宿安顿了顿,好像不想说那个字,“你爸的死亡也是意外,你如果不反抗,死的就是你,那这样他就是谋杀,你和你爸不一样。” 温宿安说完,林肆怔愣了好久,内心被一种异样的情绪所填满,逐渐决堤,再喷涌而出。 温宿安见林肆沉默,以为他是因为提起了过去的事情还在难过,于是温宿安主动倾身过去抱了抱林肆。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温宿安忽然摸了摸林肆的头,像哄小孩那样哄他:“我们阿肆受委屈了,温温抱抱,没事了啊。” 倏忽,林肆用力环住温宿安的腰,吊椅因为两人的动作开始大幅度晃动,温宿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抽手去扶吊椅。 林肆长腿一伸,抵着地面将吊椅稳住,嗓音低哑着在她耳畔:“别动,让我抱抱你。” 温宿安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她轻拍着林肆的后背,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用自己并不宽广的怀抱将林肆小心保护。 她想,不一定只有男人才是女人的依靠和避风港,女人也可以是。 林肆抵靠在温宿安的颈窝,低声说:“谢谢你。” 温宿安弯了弯唇,听他继续说。 后半句是:“谢谢你,没有逃跑。” 第34章 琴酒骡子Gin Gin Mule 4…… 这一晚他们聊了很多, 一打啤酒全被喝完,时间也到了凌晨,两人上楼的时候, 温老太太早就已经睡着了, 他们放轻了脚步, 跟做贼似的往屋子里走。 来到林肆的房门前,温宿安和他说:“你今晚就先睡这咯,我奶奶这边房间少,你先将就一下。” 林肆倚在门边, 垂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温宿安。 温宿安察觉到, 抬眼,“怎么了?” “你不陪我?”林肆今晚喝了不少酒, 他喝酒不太容易上脸,只是眼尾容易泛红, 所以每次喝了酒看人的眼神都带着那么点楚楚可怜, 像个妖精似的。 温宿安被他的眼神勾到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冷静下来, “我奶奶还在呢,你自己睡。” 说完温宿安就打算走。 林肆手臂一伸, 轻而易举地勾着温宿安的腰把人带过来, 然后用脚踢上了门。 “哎你——” “嘘。”林肆低下头,呼吸洒在温宿安的耳畔, 哑声道:“不弄你, 就陪我会儿, 嗯?” 温宿安觉得自己就是菩萨心肠,太容易心软了,特别是今晚听林肆讲到他过去的事情, 温宿安也觉得这会儿把他一个人丢下不太好。 林肆带着温宿安走到床边,他坐到床沿上,把温宿安抱着横坐在自己的腿上。 两个人就这样紧密相拥着,谁都没有说话,温宿安恍然间觉得她和林肆的关系太过微妙,哪对炮/友有他们这样整天亲亲抱抱还谈心互相安慰的,这肾走着走着都要走到心上去了,也难怪和林肆吵架之后她会有失恋的感觉。 但是,她却并没有排斥这样的进展,甚至在看到林肆专门来凌城找她时,内心出现的都是欣喜和开心更多。 林肆单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把温宿安肩头的发撩开,紧接着一个个细密轻柔的吻落在脖颈处,温宿安提醒他:“别弄出痕迹。” “不会。”他低声。 温宿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林肆手下变得这么乖了,等到一阵凉风吹过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连忙阻止林肆。 “别弄了,家里隔音不好。” 林肆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不弄。” “不弄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林肆的呼吸灼热,刺得温宿安身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他将人抱得很紧,方便自己的胡作非为,林肆抬起头,捏着温宿安的下巴朝她的唇吻上去。 “解解馋。” 真是疯了,温宿安觉得林肆总有这种能力让她轻而易举就理智崩弦。在很多方面他们其实都挺契合对方的,不然也不会刚吵完架和好就能重新回到暧昧状态里。 奶奶的房间就在不远处,温宿安不敢发出声音,全程只能闭紧眼睛捂住嘴,一副可怜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林肆重重地喘了口气,把温宿安抱下来,又抽了几张纸巾,然后捏了捏瘫软在怀里的女人的后颈,一点都不温柔地说:“换你了。” …… 荒唐了半个多小时,温宿安终于被林肆放回了自己房间,躺到床上,她的双腿还在抽筋,嘴也还麻着,全身汗涔涔的黏糊得不行,她强忍着困意还是去洗了个澡。 等洗完出来,手机上出现几条林肆的消息。 【林肆】:要是还没满足可以来找我。 【林肆】:欢迎你钻我的被窝。 【林肆】:4号技师随时待命。 傻逼。 温宿安只想把他给拉黑,到底谁是技师啊! 臭流氓! —— 前一晚折腾得晚,温宿安第二天直接睡到快中午才醒来,而且还是被老太太强行唤醒的。 “哎哟喂你怎么还在睡啊!人家小林一大早就起来了,还陪我去买菜,你看看你,把客人晾着自己睡觉,懒死你算了!” 温宿安眼睛睁开一条缝,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 然后问:“他几点起的?” 奶奶说:“七点就起了,人家还出去跑步了,多健康,不像你就知道睡觉不运动。” “……” 妈的这是个机器人吧,昨晚那么晚睡还能早起,还能跑步? 这难道就是女人和男人的体力差别? 温宿安还在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温老太太又说:“还有,你有个高中同学来家里找你了,叫什么盛冶的……” “谁?!” 温宿安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那动静把老太太吓了一跳,“哎呀吓死了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温宿安已经没工夫安抚老太太被惊吓的心灵了,连忙起床洗漱换衣后匆匆下了楼。 楼底下,林肆和盛冶坐在沙发上正友好交谈,听见动静,两人一齐抬头望过来。 “起了?”林肆说。 “中午好宿安。”盛冶说。 温宿安:“……” 要死,她怎么有种修罗场的奇妙感觉,而且,林肆看她的眼神为什么奇奇怪怪的,明明是在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 忽然,温宿安福灵心至,该不会是,林肆知道盛冶跟她的关系了吧。 温宿安还傻愣着,盛冶忽然起身朝她走来。 “上次你不是提到想吃以前学校门口的凤梨酥嘛,我这几天找到了老板,从他那买了几份,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儿。”盛冶拆开一盒凤梨酥递给温宿安,又突然瞥到温宿安那根没有梳理好的立起来的头发,于是顺手理了理。 噌的一下,温宿安觉得自己脊背发凉,明明被挡着的,她还是感受到了从前方直直射过来的危险目光。 温宿安连忙侧头偏开,自己理了理头发,接过盛冶带来的凤梨酥,“谢谢啊,我当时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让你费心了。” “没事,你喜欢就好。”盛冶笑笑。 温老太太本来还打算留盛冶下来吃午饭,但是盛冶下午就要坐飞机回去工作,只得先行离开。 临走前盛冶说:“宿安,下次我去雾城了再找你。” “额,好。”温宿安挠头。 送走了盛冶,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温宿安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过身,结果看见桌上摆着的那盒凤梨酥已经空了。 “?”温宿安傻眼,“你吃我凤梨酥干什么?” 林肆的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干嘛,吃你几个凤梨酥都不给?” “……” 这他妈是几个凤梨酥? 林肆把凤梨酥咽下,又喝了几大口水,他其实不喜欢吃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现在只觉得嗓子齁得慌,真不懂温宿安为什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但是,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说:“嗯,真好吃。” 林肆朝温宿安勾了勾唇,明明是笑着的,语气却满满都是不爽,“可以啊,不愧是校草,是挺帅的。” “……”果然被知道了。 “啧,这颜值这气质,也难怪你非他不嫁了。” “我没……” “唉,毕竟都为人家摔断腿了,这感情真是感天动地,温宿安,你好爱他哦。” “你能不能别……” “吃饭了是吧,奶奶我来帮您端菜!” “……” 温宿安好无语,她其实想说她没有摔断腿,只是扭了脚踝。 —— 一整个中午,林肆都没跟温宿安讲过一句话,狗男人,真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昨晚还宝贝地哄着她做那事,今天一起来就不理人了,还老阴阳怪气她。 温宿安就不信林肆以前上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不就一段高中时期的早恋嘛,至于记这么久,林肆这个小心眼的狗东西。 在家待了三天,温宿安还得回去工作,包括林肆纹身店的订单也源源不断,所以温老太太也没再留他们,叫他们好好回去工作,等有空了再回家。 “奶奶,要不您跟我去雾城吧。”温宿安很舍不得老太太,每次回家了就不想走。 温老太太说:“不去不去,年纪大了,坐不了飞机了。” 温宿安跟老太太提过好几次想把她带去雾城,但老太太始终没同意,温宿安知道,坐不了飞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爷爷还在这,爷爷奶奶的爱情是温宿安从小就向往的,十几岁时相爱,相濡以沫几十年,恩爱不减,一辈子也只有一人。 温宿安没有坚持,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趁着温宿安不在,温老太太从厨房里拎了几个袋子出来递给林肆,“小林啊,这是奶奶做的一些吃的,你给一起带回去,小安她就是懒,嫌东西多太麻烦,所以每次都不要,你帮奶奶收着,到时候你们俩一起吃啊。” 林肆全数收下,听着老太太的叮嘱。 “小林,奶奶看得出来,你对我们家小安,其实是喜欢的吧?” 面对温老太太的突然发问,林肆没有丝毫惊慌,只是平静而笃定地点头,“是。” 温老太太立刻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得似两条小月牙。 “你是个好孩子,奶奶相信你对小安是真心的,不过我们家小安啊,对人的防备心比较重,不太容易敞开心扉。”说到这,温老太太顿了顿,试探地问林肆,“小安之前有个男朋友,你听说过吗?” 林肆点头,“知道。” 温老太太这便放心了,接着说:“小安一直接受不了她爸爸的事,那时候和她爸爸吵架后她没地方去,是她那男朋友来接她的,那时候他们也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估计也就是这个原因,小安觉得她男朋友就是她的盖世英雄吧,将她从痛苦中带走,所以她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但估计她自己都没搞清那到底是爱情还是依赖或者感动。” “其实如果能就这样走下去倒也还好,但可惜,对方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小安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在感情中她习惯性地自己欺骗自己,自己给自己所谓的安全感,这就造成了和她在一块时对方总是感受不到她最真实的情感,因为她不敢无理取闹,不敢发脾气不敢有小女生的小情绪,因为她怕这样会让另一半讨厌她,她就是用这种方法保护着自己的。” “所以小林,喜欢我们家小安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希望你是真的做好了准备的,我是她奶奶,肯定不想她再受到一次伤害。” 温老太太说的这些话,是在林肆意料之外的。 这么久相处下来,林肆当然知道温宿安的别扭,也明白温宿安没有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他其实早就做好了要花很长时间走进温宿安心里准备。 “我知道,奶奶您放心,我不是那种烂人。” 有些话点到为止,温老太太没再多说什么,林肆若是真心的,必然不会伤害温宿安,而温宿安也大了,自然能分辨得出真心与假意。 温宿安简单地收拾好了行李下楼,林肆顺手接过温宿安的行李箱,温宿安稍感意外地挑了下眉。 刚才还闹别扭呢,这么快就消气了啊。 温老太太将他们送到屋外,然后抱了抱温宿安,“下次回家可不准一个人回来了啊,得带着我孙女婿一块哦。” 温宿安一愣,心想老太太怎么突然提这事了,以前也没见老太太催婚。 见温宿安不说话,老太太啧了一声,“听到没?” 温宿安没办法,只得说:“听到了听到了,没孙女婿我就不回家好了吧。” “行,反正我看你也看腻了。” “……” 真不是亲奶奶。 第35章 黑俄罗斯Black Russian …… “怎么样, 感动吗姐妹?” 渠小昭这个推动剧情发展的NPC实在太好奇林肆追到凌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了,一下班就马不停蹄地飞奔到温宿安这。 温宿安推开她黏在自己身上的头,“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切!”渠小昭十分鄙夷, “是谁哦, 吵架之后给我打电话说梦到林肆见死不救是个渣男, 说着说着还他妈哭了,温宿安,别人不懂你,我们俩认识这么久我还不懂你?” “我本来都以为他追去凌城你们就可以正式在一起了, 没想到俩都是怂包, 磨叽死了!” 温宿安叹了口气,躺倒在床上, 一只手捋了把头发,慢声说:“我总觉得, 我和他之间还差点什么。” 所有的恋爱想要正式开始, 除了前期的感情基础,还要有一定的冲动, 可温宿安始终找不到想要立刻和林肆在一起的那种冲动。 在听完林肆过去的那些事情后,温宿安并没有产生害怕和退缩, 她反而觉得, 她和林肆是同类人,他们都曾经历过亲情和爱情的磨难, 也都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爬滚打, 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走出来。 可正是因为他们太像了, 温宿安又有了担心。 她不知道林肆到底喜欢她什么。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外貌、性格、家世、气质甚至是难以描述的感觉都很容易产生心动,可这些条件大多是外在的, 喜欢上这些的感情只能算的上是心动和一点点喜欢,并不是爱情。 温宿安不知道林肆对她的感情到达了什么程度,所以她始终在进行自我保护,控制着自己对林肆的感情付出程度,她不想自己付出的感情比林肆的更多,这样虽然自私,但可以避免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因为温宿安知道,如果她一旦彻底喜欢上林肆,那就再无回头之路了,前方等待她的只有光明或是深渊。 “安安,你就是想太多了。” 渠小昭能理解温宿安纠结的心理,可是她无法共情,她所推崇的是及时行乐,爱情这东西计较太多就会不快乐了。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再失恋一次,可她也知道,温宿安已经累了。 “唉,这点上我也劝不了你,就是我觉得林肆没有你想得那么肤浅,他要是只喜欢你的外在,那他就安安心心当个炮/友不就好了,至于跟你又是去音乐节又是去吃夜宵,吵了架还专门打飞的去跟你求和,谁能做到这样啊,反正我以前的炮/友都是穿上裤子就走人,能给我点个夜宵外卖就已经很好了。” 温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我运气比较好咯。” 渠小昭冷哼,“明明是林肆图谋不轨。” 以炮/友的身份追女人,这迂回战术打的可真好。 “对了,顾政最近还有来找你吗?” 提到顾政,温宿安脸上的笑意冷却下来。 “没有。” 自从酒吧外和林肆打了那一架后,顾政就没有再来找过她了,好像真的已经放弃了一样,可温宿安隐隐觉得,顾政这种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放过她。 也是在和顾政在一起多年后温宿安才发现顾政的占有欲强到那么可怕,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但温宿安并不是不能忍受,真正让她决定分手的原因还是顾政出轨。 渠小昭和温宿安想到了一处,也叮嘱温宿安还是小心点。 —— 生活在按部就班地过下去,顾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温宿安周围,但温宿安的生活里却多了盛冶这一号人物。 温宿安没想到当初只是一句客套话,盛冶就真来雾城找她了,但盛冶的理由有理有据,说是公司派他来雾城出差,他在雾城也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只能找温宿安了。 温宿安有些后悔在凌城的时候因为思考欠佳而再次和盛冶扯上了关系,她并没有跟盛冶再续前缘的想法,但盛冶显然不这么想。 这一天,盛冶约温宿安吃晚饭,温宿安不想去,可盛冶说他在外面谈一个合作项目,对方是德国人,他找不到翻译,只好求助温宿安。 温宿安说自己的德语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书面翻译还勉勉强强,口头翻译是完全不行。 盛冶安慰她只是一些日常交流,不会涉及到深层次的东西。 盛冶的态度坚决,这令温宿安有些反感,可转念一想,倒不如这次去了直接和盛冶说清楚,这样也免得盛冶跟她暧昧不清。 温宿安答应了盛冶,准时赴约。 到了约定的地点,温宿安果然只看见盛冶一个人,其实来之前她就猜到了,所谓的德国合作方多半是个借口,盛冶只是单纯的想要约她。 盛冶约的又是一个西餐厅,他穿得西装革履,可温宿安穿着就比较休闲随意,显然没把这次约会放在心上。 但多年社交形成的绅士修养让盛冶没有表现出不悦,照例拉开椅子引温宿安入座。 坐下后,温宿安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听着盛冶和她聊些有的没的,她能听得出来,盛冶的有些话题找的真的很尴尬。 “盛冶。”温宿安打断了盛冶。 盛冶抬眸,“嗯?” 温宿安放下刀叉,拿起餐布擦了擦嘴,看着盛冶认真地说:“我们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有些话我们也不需要拐弯抹角了,你想和我重新发展,是吗?” 盛冶在国外见过不少直接的女生,包括他的某一个前任都是大胆示爱从而获得了他的喜爱,但面对温宿安的这句直接询问,盛冶居然有了短暂的紧张慌神。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回答温宿安:“是,和你重逢后,我再次喜欢上了你,所以我想,我们或许有可能复合?” 温宿安提了下唇角,笑意很淡。 她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漂亮?气质?身材还是别的什么?”温宿安说,“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性格,都过去了十年了,人的性格早就变了,我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等你真正接触过后,你会发现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盛冶从容应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用试。” 温宿安指了指盛冶,又指向自己,“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喜欢穿着西装吃高级西餐,而我喜欢穿t恤牛仔裤吃路边摊,你的桌面在吃完东西后都十分整洁,可我喜欢右边丢一只叉子,左边又丢一块被我拿来擦嘴的盖腿布。” “你喜欢的,不过是十年过去依旧让你惊艳的美貌,但你仔细想想,你能够接受我们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吗?” 温宿安说完,平静地注视着盛冶。 盛冶微倚着靠背,但即便是休息的姿势,他的腰背都始终挺直,他永远优雅,矜贵地不像话。 良久,盛冶终于开口:“温宿安,你真的变了很多。” 十年前的温宿安谈恋爱哪会考虑这么多七七八八的因素,她要的就是随心所欲,喜欢了就谈,不喜欢了就分手,她永远有活力,永远热情似火。 十年过去,温宿安身上那股子坏劲被冲淡不少,倒是真的成熟了许多。 “人都会变,你不也变了。” 两人对视,倏地同时偏头笑起来。 温宿安知道,盛冶是真的懂了,和聪明人聊天就是比较效率。 接下来的用餐大概是温宿安和盛冶重逢之后最愉快的一次用餐,两人没再各怀心思揣测对方的用意,而是只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说说这几年里各自的生活以及遇到的趣事,温宿安这才慢慢觉得盛冶也没那么招人嫌。 盛冶本来在晚餐后还安排了一场电影,不过这会儿他已经取消了,结束用餐后他便将温宿安送了回去。 到达公寓楼下,温宿安从车里下来,盛冶在车内叫住她,“宿安,你外套忘拿了。” 温宿安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然只有一件短袖。 她走回去从盛冶手中拿回自己的外套,和她道了谢。 “宿安,其实你不和我在一起还有别的原因吧。”盛冶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温宿安接外套的动作停了停,这一瞬间的怔愣落在盛冶眼中,他弯唇笑了下。 盛冶望向温宿安身后的那个身影,忽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抬手轻轻摸了下温宿安的头,其实只碰到头发,可是在某人的角度却觉得这是个暧昧的摸头杀。 “你以前谈恋爱也没这么磨叽呢。”盛冶嘀咕了这么一句,丢下还满头雾水的温宿安开车掉头就跑了。 什么啊。 温宿安觉得盛冶可真奇怪。 她抱着外套转过身,一抬眼,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在这?” 林肆双手环胸,倚靠着机车站着,看向温宿安的目光冷得不像话,仔细一看,下颌线都绷紧着的。 “怎么,我来这打扰你约会了?”林肆轻笑一声,冷冷道:“不跟你男朋友解释解释,免得他误会了。” “……” 误会的明明是你。 温宿安这才琢磨透了盛冶那动作和那句话的意思,真是幼稚。 “我哪来的男朋友,姐姐单身。” 林肆偏过头,重重呼出一口气,“那他几号?” “什么?”温宿安没懂。 林肆咬牙切齿,“他的爱的号码牌是几号,我告诉你,是我排在前面的,你不能因为和他谈过就让他插队。” 温宿安显然没想到他会想起这出,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并且有越笑越疯狂的趋势,最后直接笑得蹲在了地上。 林肆本来一肚子气,结果被温宿安笑得气莫名其妙跑了一大半,最后只剩下无语。 “你笑够了吗?” 温宿安捂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看着林肆那写满不爽的帅脸,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阿肆,你好可爱啊。” “?” 林肆轻眯了下眼,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可爱这词会跟他挂钩。 但温宿安显然不想和他多作解释,温宿安轻挑地拍了下林肆的脸,笑容明媚,“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那就给你提前几个号吧……” 温宿安一边思考一边往里走,见林肆没跟上,她转过身朝他招招手。 “跟上啊1号预备役,今晚轮到你侍寝了。” 说完,温宿安朝林肆送了个风情的飞吻。 林肆又气又想笑,他舔了舔唇,快步跟上去。 行,今晚他非得把她干哭了。 第36章 法兰西76 French76 我的主…… 温宿安这林肆都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 有一个星期他甚至在这待的时间比在纹身店都要长,被梁幸骂他重色轻友,不是兄弟。 林肆和温宿安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到了门前, 林肆熟门熟路输入开门密码, 温宿安一脸震惊。 “你怎么连我家密码都知道?!” 林肆瞥她一眼,十分淡定,“不小心瞟到了,你那密码太简单了, 看一眼就记住了。”说完林肆又皱了下眉, 轻啧一声,“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又不会来你家偷东西。” 温宿安冷哼,“我怕你来我家偷人。” 林肆闻言眼睛一亮, “可以吗?” “……” 门应声而开, 温宿安上前一步拉开门率先走了进去,正要反手带上门, 结果被早有准备的林肆一手抵住。 “就知道你要来这一招。” 温宿安门关不上,瞪他一眼, 扭头进屋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 温宿安家里多了许多林肆的东西,一双男士拖鞋摆在鞋柜里, 刚好是林肆的鞋码, 收纳柜里放着一把黑伞, 是上次林肆落下的,茶几上丢着盒烟,也是林肆的。 林肆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心脏忽的一胀,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填满。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干嘛?”温宿安问。他们昨天才见过,不至于今天就想要了吧,林肆最近精力这么旺盛的嘛。 提到这事林肆就来气,穿拖鞋的动作都变得用力,“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温宿安拿出手机,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来自林肆的三通未接来电。 “我……好像不小心关静音了。” 林肆一扯嘴角,“和他约会就这么开心,都不愿意让别人打扰。” 温宿安烦了,怒冲冲地走过去,“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我头都给你打掉!” 林肆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今天是罗子辉生日,本来他想问温宿安要不要来一起吃饭的,结果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林肆担心出什么事,这才来家里看看,结果刚到楼下就看到温宿安从盛冶车里出来,并且还举止暧昧,林肆当时都要气炸了。 温宿安不算一个耐心的人,不喜欢就一件事情反复解释,但看着林肆这别扭劲,温宿安心软了软。 “不是约会。” “我这次去是和他讲清楚的,以后他都不会来找我了。” 林肆稍感意外,眉梢一抬,看向温宿安,“掰了?” “掰什么掰。”温宿安说,“就是觉得跟他不是一路人,以前会在一起就只是小孩儿之间的打打闹闹,根本不会考虑到适不适合的问题,但现在大家都不小了,首先考虑的都是现实的东西,我不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而且我们也不会有发展的可能,干脆就跟他明说了。” 林肆看着她,很想问那他们之间有没有现实的问题,他们是不是合适的,但想了想,他还是憋住了。 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见林肆听完没多大反应,温宿安以为他还在生气,心下一烦躁语气也没那么好了,“我真不是跟他约会!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还给我摆臭脸,你不信你就别来找我,你走吧。” 说着,温宿安真打算把他往外推,林肆手一抬,捏住温宿安细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揽着腰把人抱住。 “温宿安,你脾气可真大。” 温宿安一听这话就更气了,动的更加厉害,“我就这脾气,你爱受不受,受不了你回去就是!” 刚认识的时候,林肆以为温宿安是朵冰山雪莲,高冷又禁欲的,等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这分明就是颗呛口小辣椒,难搞得要命。 跟温宿安来硬的没用,林肆索性扮弱,“我担心你出事晚饭都没吃就来找你,你忍心赶我走吗?” 这话一说,温宿安果然停下了挣扎。 “你还没吃晚饭?” “是啊,饿死了。” 说完,林肆还像被饿的脱力般往温宿安身上倒了倒。 温宿安连忙把他扶住,完全没了刚才那呛人的劲。 “家里还有些菜,你是想吃面还是饭?” 林肆意外温宿安要亲自给他下厨,为了防止她反悔,林肆立刻说:“吃面,快一点。” “那你等着,无聊就看会儿电视。” 林肆坐在沙发上,隔着镂空的隔断看着温宿安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家,加班回来后,温宿安亲自给他做夜宵。 “林肆,吃葱吗!” 林肆笑了下,回她:“吃。” 真好啊,他都有些就不满足于现状了,他想向温宿安要更多。 —— 温宿安动作快,很快就做好了一碗鸡蛋面,林肆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就让温宿安把面拿过来吃。 客厅有一块很大的毛绒地毯,温宿安有时候不想去餐厅吃饭,就会盘腿坐在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吃。 两人席地而坐,温宿安随便点了个电影频道,此刻正好在放《前任攻略3》。 这部电影在前几年很火,特别是其中的两首插曲,当时唱哭了不少失恋的人。 电影正放到男女主角分手的那一幕,林肆侧头看了温宿安一眼,只见她安安静静地盯着电视屏幕,并无太大反应。 林肆沉默地吃完了面,一直到屏幕上出现女主吃芒果的那一幕,他听见温宿安叹了口气。 林肆抬眸看去。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真的不懂他们到底为什么分手,感觉就是一次次的错过,有些事明明沟通了就好了的,偏偏谁也不肯开口,最后一个吃芒果一个喊我爱你,就觉得这不就是作嘛。” “那现在有不同的见解了?”林肆问。 温宿安撇了下嘴,“并没有。” 她现在能够做到理解,但无法认为这就是对的,做不到感同身受。 “对我而言,分手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不爱了。” 只有不爱了她才能舍得放手,不然她做不到明明还爱着对方却要被迫离开,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无法接受。 温宿安忽然转头,“你觉得呢?”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从林肆那一侧照射过来,昏黄的光通过林肆的肩膀落在温宿安身上,照亮了她一半的侧脸。 她的眼睛很亮,像颗玻璃球,晶莹剔透。 林肆注视着她,轻勾了下唇。 “我和你一样,只会因为不爱了而放手。” 成年男女在独处空间内最怕谈爱这个词,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显得过于认真和深情,就如此刻,林肆明明是逆着光看向她,温宿安却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了黑暗中的那颗光点,不受控制地陷入他的眼神里。 气氛逐渐升温,失控之前,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温宿安猛地回神,立刻从地毯上站起来,一边撩头发一边去开门。 “您好,您的外卖。” 温宿安疑惑接过,她好像没点外卖啊,拿起单子,她看到了外卖单上林肆的名字。 “谢谢啊。”林肆从后面贴上来,和外卖小哥道了声谢,关上了门。 “你买的什么啊……” 温宿安低头靠着门,随手翻了下,人一僵。 林肆按着温宿安的肩膀将她抵在门上,另一只手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慢条斯理地拆开。 “刚才看了下,你家里没有了,我就买了点。” 温宿安挑眉,“你这叫买了一点?” 林肆从盒子里拿出了三个,贴在温宿安耳边低语: “太少了怕不够用,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宿安因为他这句话热了起来,她当然知道林肆的能力,不然家里的某个物品也不会用的这么快。 之后所有的交谈都湮灭在唇齿之间,当温宿安意识到林肆想要做什么时,她用着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 “不行,这里隔音不好,去里面。” 林肆咬着她的唇瓣,哑声:“不会被听到的,嗯?” 不会个屁,谎话连篇的男人,温宿安不信他,抵着他的肩膀往旁边躲,“你是不是想让我在小区里出名啊。” “嘘。” 林肆的指腹摩挲着温宿安的唇瓣,他抬眼紧盯着她,双手扶着她的腰低下头,与她额抵着额,温宿安呼吸一滞,明明没有喝酒,他的眼睛却被情绪染红,性感而又撩人,说出来的话也刺激的要命。 “别乱动,1号预备役开始工作了,我的主人。” …… —— 一夜荒唐,温宿安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就真让林肆玩起了cosplay,一晚上主人喊个没完,还必须得听到她的回应才肯罢休。 林肆不是快三十了吗,体力和精力这么好是正常的吗,救命。 日上三竿,温宿安还赖在床上不起来,见着马上快到中午了,林肆想去做点东西吃,却发现冰箱空空如也,只好下楼去买点。 雾城大太阳了好几天,今天倒是阴了不少,乌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但却又和普通下雨不太一样。 林肆下了楼,刚一出单元门就听见一老太的惊呼。 “哦哟!这鸟怎么突然飞下来了,吓死我了!” 一只麻雀正在低空飞行,差一点撞到老太脸上,把人吓得够呛。 林肆看了眼那只低飞的鸟,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当是自己没睡好头脑发晕了。 温宿安家的小区外面有许多小吃店,以前林肆会来这买早餐,不过这个点早餐都已经没有了,他便打包了两份水饺,想着等下午再出来买些菜。 “汪汪汪!” 店门口拴着的大黄狗一直在原地转圈狂吠,它的主人冲它吼了几句,让它安静点。 林肆扫了二维码付了钱,扭头看了大黄狗两眼,右眼忽然开始突突直跳。 没过多久,大黄狗开始激烈挣扎,狗链子上的金属环撞击着下水管道,发出巨响,它的叫声中夹杂着哀嚎,让人无法忽视,店内正在用餐的客人都朝外看去。 林肆拎着打包好的水饺走出店铺,刚走了几步,他忽然感觉到一阵从脚下传来的剧烈晃动。 他踉跄着半蹲下身,紧接着听见人群中有人喊了句——“地震了!” 屋内的人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尖叫声充斥在耳畔,林肆的瞳孔猛地一缩,拨开人群朝着一处快速跑去。 第37章 加里波底Garibaldi “你到底…… 惊慌失措的人群从楼道口鱼贯而出, 低楼层的住户很快就站满了楼底下宽阔的空地,林肆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温宿安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 再一次给温宿安打去电话, 可和前一个电话一样, 依旧没有人接听。 林肆曾经专门查阅了温宿安经历的那场地震的资料,那场地震中整个震区伤亡人数有数万,震中也在顷刻间变成了废墟,林肆没有经历过地震, 但仍能从图片和视频中感受到地震带来的威力。 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 林肆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逃生,而是温宿安。 他害怕, 怕她害怕。 楼道口还有源源不断的住户跑下来,小区保安在组织人群有序疏散, 林肆逆着人/流往里冲, 却被保安一把拉住。 “哎哎现在不能进去!很危险!” 林肆甩开保安的手,大吼了一句:“我女朋友还在里面!” 电梯无法使用, 林肆一边给温宿安打电话一边通过楼梯往上跑,他留意着跑下来的人里有没有温宿安, 可一直到他跑到十二楼都没见温宿安的身影。 恐惧、焦虑、担心、紧张这所有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林肆一连跑了十三楼,到家门口停下。 “温宿安!”林肆拍了两下门, 里头没人应, 他便立刻低头输入密码, 可因为慌乱他连着输错了两次,直到第三次才推门而入。 “温宿安!” 林肆冲进屋内,看见客厅的地面上落了一盏摔碎的吊灯, 窗沿上温宿安买的多肉绿植也掉在地上,洒了一圈的泥土,屋内的情况不是很好,林肆的心一沉,快步走进卧室。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心脏猛缩抽痛。 屋子的墙根处,温宿安赤着脚紧靠在那,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全身发抖,低低呜咽。 林肆绕过那一摊摔碎的玻璃杯,走过去把温宿安抱进怀里,怀中的人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挣扎。 “是我!温温,我是林肆。” 温宿安应该是听懂了他的话,因为下一秒她就推了把他,声音沙哑着说:“林肆,有地震,快跑……” 林肆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就这么一句话他的眼眶倏地就红了。 他紧紧抱住温宿安,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将她护在自己身下,“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怀里的人还在挣扎着想要把他推走,语调中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她揪着他的衣服,“快跑啊你,快点……把我妈妈带出去,带她出去,我求你了……” 她的每一句话和每一滴泪都在撕扯着林肆的心脏,让他疼得要命,他无法告诉温宿安现在已经过了十八年了,也无法告诉她,她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地震早就停了下来,但他们仍相拥着靠在墙角,他护着她的脑袋,她挡着他的后背,林肆懂了温母当初用性命以护温宿安周全的心情。 换作是他,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将她护在身下,即便豁出性命也不怕。 —— “今日上午十点四十八分,惠云市发生里氏6.0级地震,周边城镇青镇、云穗、雾城等地区皆有震感……” 惠云市离雾城不远,所以这次地震对雾城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万幸的是伤亡人数不多,房屋建筑也没有大规模受到损坏,但即便如此,下午雾城的大部分企业单位都停了工。 渠小昭在情况稳定下来后就赶忙到这边看温宿安的情况。 因为担心有余震,林肆没让温宿安再在家呆着,而是接到了他那,方便紧急避险。 “安安。”渠小昭蹲在地上,抱住沙发上的温宿安,一下子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温宿安这会儿情况已经比前面好了一些,不会再分不清过去与现在,她抬手回抱住渠小昭,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没事了,你别怕。” 渠小昭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掉,“我哪怕了!我一点都不怕!” 温宿安淡声说:“你都哭了。” 渠小昭愣了半秒,然后用力擦去眼泪,“我这是因为担心你,快让我看看,受伤了吗?” 温宿安抹去她下巴上的眼泪,摇摇头,“我没事。” 最开始的时候她有些精神混乱,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看得出来,温宿安虽神情平静,但情绪仍旧是低落的,话很少,也不愿意动。 之前打包的水饺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林肆在外面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打包了几个菜回来。 纹身店一楼站着坐着好几个人,梁幸和罗子辉也吓得够呛,惊魂未定坐在一旁,林肆忽然就成了照顾这一大家子的老妈子,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温温。”林肆摸了摸温宿安的脸,声音压低放轻,“饿不饿,先吃点饭好不好?” 温宿安其实没什么胃口,但看着林肆担心她的模样,她点了点头起身去吃饭。 因为知道温宿安的情况,所以大家都很照顾她,梁幸还专门给温宿安弄了杯热牛奶来帮她安神。 本想着下午能让温宿安休息一下,可没想到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温宿安还有精力一一询问愁然的员工的情况,在确定大家都没事后,她给员工放了三天的假期,让大家在家好好休息。 除此之外,一整个下午温宿安的电话也没停过,刚开始是温老太太的电话,她是最清楚温宿安病情的人,接通电话一听见温宿安的声音就哭了,惹得温宿安情绪也有些激动,最后还是林肆帮忙说了两句才把老人家给安抚了下来。 接完奶奶的电话,温之平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温宿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听得出来,温之平很担心温宿安的情况,而且听那他架势好像要连夜飞过来,温宿安制止了他,说自己没事,不用太担心。 和温之平通完话温宿安心情有些复杂,其实她知道温之平是爱她的,这一点是无论他们发生多大的矛盾她都无法否认的,听着温之平的安抚温宿安是动容的,可她也无法做到因为这样就对温之平过去做过的种种说原谅。 当她有些感动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在地震中死去的母亲,一想到这,她就觉得温之平的慰问都是出于对她们母女的愧疚。 挂了电话,温宿安走到窗边的椅子上一个人望着窗外默默出神。 大概只过了一会儿,头顶落下温度,林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要不要去睡会儿?” 温宿安摇头,“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十八年前地震中的那些画面,她原以为已经释怀的过去的回忆,被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地震所唤醒。 她根本就做不到遗忘。殪崋 这一个下午,林肆就这样陪在温宿安身边,她不说话,他也不会出声,但仅仅是这样简单的陪伴就让温宿安心安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感到害怕。 晚上,罗子辉和渠小昭都回了自己家,梁幸回了自己房间休息,温宿安不敢上二楼,林肆便腾了两张床出来,在一楼陪温宿安睡觉。 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很容易消耗体力,林肆将温宿安哄睡后没多久自己就睡了过去。 夜深后,温度降低,林肆被冻醒,下意识去帮温宿安盖被子,手一摸,却发现床上是空的。 林肆立刻清醒,从床上坐起身。 他急匆匆下了床,正要寻找,忽然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人。 他松了口气。 “怎么醒了?”林肆走出去,将薄毯子披到温宿安身上,“晚上冷,别着凉了。” 温宿安回过头看他一眼,“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林肆仔细看了看温宿安,发现她的额头有一层薄汗,脸色也不太好,林肆紧张了起来,摸了摸温宿安的额头,“发烧了?” 温宿安说没有。 林肆捧着温宿安的脸,借着月色打量她,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做噩梦了?” 温宿安眸光一颤,没说话。 林肆将温宿安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临床反应就会像温宿安这样,在记忆或梦境中不断出现与创伤有关的内容,温宿安不说,林肆也猜到了她梦到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简单的言语安慰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林肆也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他能做的只有陪伴,至少可以在温宿安感到害怕的时候让她找到人依靠。 温宿安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被噩梦侵扰的心逐渐恢复平静。 林肆就是有这种能力,可以给人无限的安全感,哪怕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温宿安都敢让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送自己回家,她总觉得,林肆是不会害她的。 “林肆,我想抽根烟。” 林肆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进屋拿了包烟出来。男士烟比女士烟要烈的多,温宿安好长一段时间没碰烟,第一口还被呛了去。 “抽不了就别抽。”林肆皱眉,想拿走她的烟,却被温宿安躲过。 温宿安心里不舒服,只想通过这种方式纾解,林肆默默陪着她,两人就在院子里这样站了好一会儿。 烟抽了一半,她不想抽了,林肆顺手接过,咬在自己嘴里。 温宿安抬眸瞧他。 回忆起早晨的地震,温宿安仍心有余悸,地震发生时她还在床上,床板仅仅震动了一秒,她就飞快地起身躲到了墙角,周围的一切都在震动,外头的灯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儿时的回忆伴随着物体跌落声和从外传进来的尖叫声一起涌回温宿安的脑海里。 那一刻她只觉得呼吸发紧,全身都没有了力气,想跑却根本迈不开步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她看见有人朝她奔来,就像那一年母亲躲过掉下的墙板扑向她时的样子,她落入一个同样温暖的怀抱。 也听见了同一句话。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温宿安不知道林肆是哪来的勇气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跑来找她,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林肆对自己的感情。 眼底情绪晦涩,温宿安哑声:“林肆。” “嗯?”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第38章 琴蕾Gimlet “我得承认,先被征…… 林肆牙关蓦地一动, 烟灰簌簌往下落。 夏夜的知了鸣叫响彻耳畔,林肆忽然就觉得这声音扰人,不由来的心躁。 过了好一会儿, 他深吸了口烟, 音色被浸染地更为沙哑, 含糊在吐出的烟雾中。 “喜欢还能有理由么。” 林肆摘下烟,低下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声。 “第一次见你, 觉得你挺带劲的, 撩人的很,拒绝的也毫不留情, 男人嘛,总会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征服欲。” 他抬起眼, 看过来。 “温宿安, 我承认我接触你的目的不纯,但我也得承认, 先被征服的人是我。” 温宿安心口一震。 喜欢很多时候是一种感觉,人们从来不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 感情没有一个特定的开关, 不是电影的播放键,没人会告诉是从何时开始又到何时结束的, 往往都是等意识到后才发现已经深陷。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温宿安问林肆喜欢她什么, 林肆真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又或者说真要答也能答很多。 外在条件是一方面,内里的性格脾气和三观也是一方面, 从第一次看见她在俱乐部和人赛车时开始,林肆就已经逐渐被温宿安所征服,那是一种来自女性的自信与魅力,不用刻意展示,就能牢牢抓住人心。 林肆觉得,温宿安和他是同个世界的人,他们总有着和别人没有的默契,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就仿佛认识了很多年那样。 温宿安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大的魅力。 温宿安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面对这个她一早就知道的答案,真从林肆嘴里说出来,她居然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温宿安张了张嘴。 林肆打断,“你不用回答我什么。”他侧过身,面对温宿安站着,“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用有压力,也别刻意避着我。” 林肆笑:“总不能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温宿安连忙说:“不会。” 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因为这样就把关系搞得尴尬,况且,温宿安也并非是对林肆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就行。”林肆拍拍温宿安的背,“回去吧,外头风大。” 两人一起回了屋子,屋内就开了一盏小灯,照在一角,温宿安有些看不清,下意识伸手去抓林肆。 林肆顺手扶住她,两人的距离靠得近,像是在拥抱。 这样的接触在刚刚表白完心意后实在有些不妥,但他们都仿若并未察觉,又或许这样的肢体接触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了习惯。 “林肆。” “嗯?” 林肆牵着温宿安往里走。 “你再给我点时间。” 林肆脚步一滞。 温宿安的手被林肆全部包裹在掌心,她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给了林肆一剂安定。 “我不会避着你,也不会因此觉得有压力,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时的感觉,所以也希望你不要避开我。”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 林肆背对着温宿安,看不到他的表情,温宿安不知道这些话能给林肆带去什么,但这已经是目前为止她能给林肆最重的承诺。 她想要慢慢来,一点点转变关系,就怕林肆不愿意等。 “我能亲你么?” 长时间的安静中,林肆忽然不明所以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温宿安都一下没反应过来。 林肆转过身,他逆着光,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方的光源,只有一圈柔和的鹅黄光圈描绘在他的身体轮廓。 “和你告白了,我还能亲你吗?”林肆直勾勾地盯着温宿安,喉结上下滚动,“被你说激动了,有点忍不住。” 温宿安也犯难了。 林肆刚告白了,那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自动变成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那么,有追求者第一天就可以亲吻的对方的情况吗。 温宿安咽了咽口水,她想说不行,但是看到林肆的眼神后,她又忍不住,她觉得林肆好像是在勾引她。 “那……” “那等天亮之后再开始追你吧,今晚,我再当个禽兽好不好?” 温宿安被他勾得晕了头,竟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林肆扶着她的后脑,俯身下去…… “卧槽又地震了!!!啊啊啊啊快跑啊!!!” 梁幸嘭的一声推开门,鬼吼鬼叫地从楼上跑下来,吓得温宿安和林肆迅速弹开。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林肆手一伸,抓住梁幸的衣领把人拽了回来,语气非常差:“大晚上的鬼叫什么!找死啊!” 梁幸惊魂未定,“又地震了啊!” “地震你妈。”林肆骂了句脏话,“你自己做梦从床上摔下来了吧,傻逼,给老子滚回去睡!” “没地震吗?” 梁幸看向温宿安,温宿安摇头。 林肆怼着梁幸的脸把人一推,“滚啊!” “艹,阿肆你吃炸/药了啊?” “你他妈真的很吵。” “什么啊,不是,没地震你们大晚上的在这干嘛呢?” 林肆咬牙切齿,“要你管?” 一室旖旎的氛围被梁幸打破,林肆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温宿安笑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这一晚,林肆终究没能再做一次禽兽。 —— 不久后,雾城重新开工,温宿安还在计划着【愁然】营业的事情,忽然一通来自凌城的电话打乱了她。 温之平意外晕倒住院,被诊断为急性心梗,还好抢救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葛思晴打电话来的时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公司因为温之平的突发情况动荡不安,她不敢告诉老太太,而温宿安是公司唯一继承人,她没办法只好来找温宿安。 说实话温之平对温宿安也还算好,哪怕是再娶并且又有了一个女儿后也没动过温宿安在温家的地位,当时他明确说过,温宿安是温成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在他死后,他的所有股份会全部给温宿安,而葛思晴母女只能继承他的其余遗产。 所以在温之平忽然病倒了的情况下,温宿安确实有义务回公司主持大局。 温宿安对温之平的公司没什么兴趣,也并不想继承,但她若是不去,公司里的人肯定会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年岁也大了,知道这事怕不是得也病倒。 思考再三,温宿安还是决定了先回凌城看看情况。 温成集团温宿安已经好多年没再来,温宿安离开温家的传言也在几年后不胫而走,大家便认为集团继承人应该是要易主了,所以当温宿安忽然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几年不见的温家大小姐已经从曾经的稚脱变为成熟稳重,长相美艳的女人自带一股冷冽的气场,即便她只是坐在那什么都没说,底下的人就已经低着头心里犯怵了。 温宿安的回归确实稳定了军心,她虽对集团近些年的业务不太了解,但在温之平的助理的帮助下还是能够解决一些事情,算是暂时地帮助集团度过了难关。 稍晚的时候,医院传来消息,温之平醒了。 温宿安去医院照顾了几天,刚开始他们的相处还算融洽,因为经历了地震的事情温之平也对温宿安多了许多关爱,温宿安向来心软,几天下来她甚至有想过要不就别和温之平怄气了。 可事实证明,她永远无法跟温之平和谐相处。 温之平以自己生病为理由让温宿安回到公司任职,这就意味着温宿安需要放下在雾城的一切重回温家。 “我不想接手公司。” “你不接手那公司以后给谁?”温之平薄愠道:“小安,你不要再任性了!” 温宿安偏头重重叹出一口气,再回头眼中已经有了不耐。 “你为什么总要强加给我我不喜欢的东西呢?不是所有你给我铺的路我都想走的,我有我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不喜欢你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我这都是为你好!” “别再说为我好这种话了。” 温宿安站起身,“你的为我好对我而言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好,从小到大你有听过我的想法吗?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把你所谓的好和爱全部给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温宿安不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气质,她从小就喜欢玩男孩子玩的东西,对布娃娃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温之平却总想让她变成他心中想要的样子,强迫她去学跳舞,学钢琴,学书法等等一切她不喜欢的东西,温宿安也不是生来就这样叛逆,只是在一次次顺从后,她并未得到温之平的任何称赞,反而逐渐失去了她真正的快乐。 身边的人总以为他们的矛盾是在温之平再婚之后产生的,可殊不知矛盾的种子已经在成长的日积月累中埋下。 这一次,温宿安又是和温之平大吵了一架,但顾忌着温之平大病初愈,温宿安没再继续争执下去,夺门而出。 葛思晴刚从外面回来,见到走出病房的温宿安紧张道:“怎么了?” 不过半秒钟,里面传出摔东西的声音,葛思晴知道了个大概。 她劝道:“小安,你爸爸他没有恶意的,他就是太想你了,你别跟你爸爸怄气了……” “阿姨。” 温宿安叫了她一声,葛思晴一愣。 “您不需要在我和我爸之间当和事佬,您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您放心,以后我爸要是不在了,我不会亏待你们母女,该是你们的我一分都不会动,所以也请您不要再以您的想法劝我了,我不是您的女儿,您劝不动的。” 这已经是温宿安给葛思晴最大的尊重了,她并不想对葛思晴有恶意,可是她无法忘记曾经看到葛思晴烧光她妈妈遗物的那一幕,也无法忘记葛思晴抱着温思之说思之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公主这句话,温宿安做不到那么善良,能在这心平气和地和葛思晴讲话已经是她最大的气度了。 在温家的这几天,温宿安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明明是她的家,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所以在温之平病情稳定后,她便连夜买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回了雾城。 温宿安回来没和任何人说,抵达雾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寂寥的夜里连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令人感到无边的孤寂与落寞。 温宿安拿出手机,看到最上面的一个聊天框。 这几天她和林肆都有联系,不过大部分是林肆主动发给她的,问她温之平的情况,也问她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温宿安看着林肆的名字,不知道在这座城市她还可以找谁。 电话拨通后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林肆明显是睡着了被吵醒,声音都带着困倦的沙哑。 “温温?” 温宿安目视着前方,鼻头一酸,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被憋得委屈,“林肆,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醒了许多,他问:“你在哪?” 第39章 维斯珀VESPER 小混蛋。【一更】…… 温宿安告诉林肆自己在雾城机场, 林肆让她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马上过来。 从烟巷到机场,正常情况下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这会儿估计是凌晨路上车少, 林肆开得快, 不过半小时就到了。 林肆到的时候,温宿安在机场内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面坐着,他走过去,在温宿安面前坐下。 “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好提早来接你。” “临时决定的。” 温宿安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林肆不问也能猜出个大概,估计是回家又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温宿安的家事他不好插手, 她的家人他也没资格评判,每当这种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挺无力的, 他不太会安慰人, 连句暖心的话都说不出。 林肆握了下温宿安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 林肆心下一沉。 “给你买杯热牛奶,嗯?” 温宿安兴致不高, 轻轻点了下头。 牛奶买回来后, 林肆在温宿安旁边坐下,他把牛奶开了个小口, 吹了吹, 递到她嘴边。 “小心烫。” 温宿安没伸手,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奶渍沾在嘴角,温宿安伸出舌头舔了舔,这动作看得林肆心乱, 他抽了张纸帮温宿安擦去奶渍。 喝了几口温宿安又不想喝了,她总是这样,不管喝什么都喝不完,买的奶茶连中杯的都会剩三分之一,所以到后来林肆也懂了,喝奶茶的时候他干脆就买一杯,这样两个人喝刚好。 这会儿林肆也特别顺手的把温宿安喝剩的牛奶倒进自己嘴里,丝毫没有追求者的自觉,不知道喝女神喝剩的东西是多暧昧的举动。 不过林肆确实没怎么追过人,他谈的女朋友基本都是对方追的他,恰巧碰上他那段时间也想谈恋爱,又看对方还不错,就会同意了。 温宿安转头四处看看,恰巧就看见收银台的小姑娘在那偷拍他们,准确的说,是偷拍林肆。 温宿安看了眼林肆。 好像自从她给他买了不同以往风格的衣服后,林肆的衣服就不再局限于单调的黑色,有时候他也会穿亮色系的衣服,嫩的出水。 今天林肆应该是急着来找她,没怎么打扮,就穿了件白色长t和灰色休闲裤,头发看起来是没修过,几天不见又长长了许多,垂头的时候额前的发丝垂下,遮到眼皮上方,男人下颌线分明,线条流畅,侧颜确实是帅得不行。 怎么会有人随便套件衣服,头发也没梳就这么好看的。 温宿安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评价,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什么?”林肆忽然抬起眼来,把温宿安偷看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好在温宿安向来淡定,偷看被抓包也没半分慌张,“看你怎么了?” 林肆放下杯子,勾唇轻笑了下,“没事,你看吧,再多看会儿,我要不再换个姿势不同角度给你看看?” 温宿安一个白眼,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了。” —— 下了飞机后温宿安就把手机打开了,这会儿上面传来温之平发的消息,问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是不是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有时候温宿安觉得自己是挺不孝的,父亲大病初愈,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这要是放在其他家庭,她肯定是要被七大姑八大姨训斥一通的,不过还好温家没那么多亲戚,而且除了温之平也没人敢训她。 温老太太那被瞒得很好,没人去打扰她温宿安也放心了许多。温宿安给温家的阿姨发了短信,让他们帮忙多照顾点,最近自己就不回去了。 温宿安头抵着车窗,心情依旧无法明朗。 林肆上了车,温宿安向他讨烟。 林肆轻皱眉,“你最近烟瘾有点大。” “心烦,快给我。” 车上没烟,林肆只得下车返回便利店买了一包,递给温宿安的时候他收了下手。 温宿安皱眉。 “少抽点,这玩意儿不好。” 温宿安说:“干嘛,连你都要管我。” 林肆叹了口气,“没有管你,就是让你爱惜身体。” 温宿安轻嗤:“这话留给你自己吧,老烟枪一个还好意思说我。” 车行驶上了机场高架,道路上车辆较少,一路通畅。 车窗开了一半,温宿安夹着烟的手搭在窗玻璃上,呼出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 林肆不知道温宿安在想什么,一般情况下温宿安也不会主动告诉她,她总是把情绪和烦心事藏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消化。 车下了高架,进入通火通明的城市街道。 看着温宿安拿了第三支烟,林肆终于没忍住,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一把拿走打火机和烟,已经有些生气,“心烦不是抽完一包烟就能解决的,烦就找点别的事做,你如果想倾诉你就和我说,温宿安,你是当我死的吗?” 手里空空的,温宿安也没恼,她咧嘴笑了下,不认真道:“别的事,那爱做不做?” 林肆皱起了眉。 温宿安深深呼出一口气,她解开安全带突然朝林肆扑来,由于距离不够,她只亲到林肆的脸颊。 林肆揽住她的后腰,呼吸一沉,开口就要骂她。 “阿肆。”温宿安打断他,声音糯糯的,“我现在很烦,你帮帮我行吗?” 软香在怀,说话时喷出的气息都是香的,林肆心猿意马,被她勾得晕头转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压抑着自己。 温宿安抱着他的脖子,唇瓣贴上,“知道。阿肆,我想做。” “今晚先回归一次生理关系好不好?” 林肆哪有抵抗力说不好,他现在的动情开关已经被温宿安牢牢握在手中,她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意志力全无,本来就不是什么性冷淡的人,这会儿再忍他就不是个男人。 林肆打开手机地图,“我找个酒店。” 温宿安却按住他的手,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就在这。” 一句话,林肆感觉自己着了火。 兴奋归兴奋,他还不能像温宿安这样失去理智,外面毕竟不保险,万一被看到了,女孩子吃亏更多。 可温宿安不在意,她跟个小疯子似的,抱着林肆就开始啃,像是在发泄,毫无章法。 林肆被她缠的没了辙,最后找了个偏僻地把车开过去。 车子熄火,他掐了把她的细腰。 “小混蛋。” …… 温宿安躺在后座上,捂着被撞得快要起包的头顶,踢了林肆一脚,可惜她没什么力气,这一脚也软绵绵的。 “混蛋!”她骂他。 林肆无辜耸肩,“是你自己要在这的。” “我……”温宿安一噎,怒道:“那你就不能护着我点吗,我头都撞痛了!” 不仅头痛,她觉得全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谁说在这地方好玩的,狗屁,一点都不好玩。 她再也不玩儿了。 狗男人吃饱喝足了,餍足地懒声笑笑,过去把温宿安抱起来,装模作样的摸摸她的头。 “我看看,没事儿,就有点红,等会儿就好了。” “混蛋!” “你也混蛋,把我车都弄脏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温宿安气不过,伸手往下一掐,被林肆眼疾手快地挡住。 他啧了一声,“这东西你刚才可喜欢得不得了啊,过河拆桥?” 在温宿安即将炸毛之际,林肆赶紧把人抱住,他现在哄温宿安可是很有一套的,特别是在事后,哄得温宿安还能抱着他再亲几口。 好声好气哄了会儿,又帮她揉揉脑袋揉揉腰,最后又伺候着更衣,温宿安这才没了脾气。 弄完已经凌晨两三点了,温宿安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早已饿的饥肠辘辘。 林肆带着她找了家路边的烧烤店,烤串啤酒一上来,温宿安的坏心情消失了一大半。 温宿安没细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只说她爸想让她留在凌城。 “你家人都在凌城,在雾城确实离太远了。”林肆这样说到。 温宿安捏着啤酒杯,看林肆,“你想让我回去?” 林肆笑:“当然不想,你走了我还怎么追你。” 温宿安切了一声。 “你真那么喜欢我十万八千里都能追来。” 林肆挑眉,不置可否。 别说是凌城,即使是国外他也会追过去,不知从何时起,温宿安像是成为了他的执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刚开始的喜欢他以为只是见色起意,可没想到这起意持续的时间这么长,到最后已经变成了非她不可。 “我只想成为我想成为的人。”过了很久,温宿安托着下巴这样说道。 林肆曲臂支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温宿安,每当这时候,温宿安就觉得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到令她无处可逃。 她听见他说:“嗯,别为任何人改变了自己,温温,永远做自己。” —— 吃完夜宵已经凌晨四点,温宿安刚开始还不困,这会儿已经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又因为喝了点酒,在车上就已经睡了过去。 林肆把温宿安送到家楼下,见人还睡着,他下车把温宿安抱出来,不过温宿安睡得浅,很快就醒了。 “到了吗?”她睡眼惺忪地问。 “嗯。” 温宿安拍拍林肆的手臂,“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林肆把温宿安放下,温宿安看了眼他的车说:“你把车停了吧,去我家休息会儿。” 也不是第一次留宿,林肆也有点累了,他没推辞,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跟着温宿安上楼去。 走到楼道口时,林肆下意识看了眼车的位置,余光却忽然瞥到几个人影。 察觉他看过来,那几个人连忙躲到暗处。 “怎么了?”见林肆没跟上来,温宿安回头问他。 林肆收回视线,“没事。” 他跟着温宿安一起进电梯,进门的一瞬,他又向外看了一眼。 树下的身影隐隐绰绰,林肆忽想起最近发生的怪事,他直觉那是同一批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在凌晨四点出现在这里。 不论目的为何,都不是什么善茬。 林肆垂眼看向倚着电梯内壁闭眼休息的温宿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这事告诉她,免得她再担心受怕。 这几天他就多注意点好了。 第40章 丘比特P.S I Love You …… 回到家后温宿安忍着困意去洗了个澡, 刚才在车上出了一身汗,现在身上黏糊糊的,根本就没法睡觉。 浴室里水声响起, 林肆站在窗口向下望去, 楼下安安静静, 哪还有什么人影。 前段时间他的纹身店里来了几个男人,说是要纹身,但是聊天半天下来的感觉却并没有对纹身有太大兴趣,反而一直在问关于林肆的事, 来了几趟也没确定下来要纹的图案, 就这样了还隔三差五地来,林肆觉得有些奇怪, 便对他们冷淡了态度。 大概是从前天开始,林肆注意到这几个人时常会出现在他周围, 连去趟超市也会碰到他们, 林肆隐隐觉得,自己是被跟踪了, 可他并不认识这几个人,回到雾城以来他也从未与人结仇, 所以他实在想不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浴室水声停下, 温宿安快速冲了个澡出来,掀开被子倒头就睡。 过了一会儿, 她睁开眼,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肆, 对他说:“你到床上睡吧。” 他们这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真是和别人与众不同,不仅能打/炮,打完还能在一张床上睡觉, 林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不过温宿安这会儿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这句话说完她就闭眼昏睡了过去。 林肆走进房间,把她露在外面的腿塞进被子里,关掉了床头的小灯。 洗了个澡,林肆再出来温宿安已经呈大字型霸占了整张床,他不禁失笑。 温宿安睡觉其实不太安分,睡熟了之后又是抢被子又是推人的,霸道得很。 林肆把她往里面推了推,然后钻进被窝再将她死死抱住,只有被钳制住四肢这家伙才能乖一些。 —— 从凌城回来后温宿安就重新投入进了工作,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愁然】出了点事,虽然没有闹出大问题,但仍旧让人不安。 “后门的监控加了吗?” 梅粟说:“加了,店里前前后后加了四个监控了。” “嗯,多注意着点。” 【愁然】是一家清吧,营业至今将近四年从未遇见过什么不良事件,来酒吧消费的人都只是为了听歌喝酒的,大部分人不会像在夜店那样喝的上头,所以这么多年都安安稳稳的,可说来奇怪,就温宿安不在的这几天,店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喝得烂醉的女孩差点被人捡尸,有一次是被店里的员工看到才制止的,但谁又确定这种事之前有没有发生过。 温宿安虽然爱玩,但她会保护自己,就算去酒吧这种地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更别说喝醉了被人捡尸,所以在她这,她也有义务保护每个来她店里喝酒的女孩。 在酒吧里巡视了一圈,暂时没有什么异常。 林肆在十几分钟前发来消息问她今天什么时候回家,他来接她。 温宿安皱了皱鼻子回复过去。 【W.】:什么时候来接还要问我?你不是应该在门口一直等到我下班嘛,会不会追人。 【林肆】:还真不会,那你教教我怎么追。 温宿安无语了,追人还要问她,那她不如直接和他在一起得了。 “温姐,你和谁发消息呢,笑得这么开心?”梅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调侃温宿安。 温宿安摸了摸嘴角,才发现她确实在笑。 温宿安还没说话,梅粟就说:“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嗯?”温宿安挑眉,“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梅粟一脸“我什么都懂”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似的,“只有在恋爱中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笑容。”梅粟凑近了点,用肩膀撞撞温宿安,贼兮兮地说:“是林哥吧?” 两人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温宿安唇角浮上笑意,她没答反问:“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啧,这不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嘛,你们俩那状态不是谈恋爱是在干嘛,他天天来接你下班,有时候来酒吧就为了看你一眼,还有你,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这不是爱是什么。” 温宿安没想到他们俩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不过她确实还没和林肆谈恋爱。 “没谈呢,他在追我。”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几天。” “几个意思啊,觉得我不行啊?” “不是你不行,是林哥太会了,你能坚持一星期我算你厉害。” 温宿安气笑了,她在别人眼中就这么不堪一击? 她给屏幕那头的追求者发去一个冷漠的回应:自己想! 林肆收到回复,第一反应就是,温宿安又犯病了。 晚上十一点之后是夜生活氛围最浓烈的时候,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温宿安观察着每一个来酒吧里的人,也让店员多留意那些喝多了的女孩子。 温宿安放下手机,去了趟洗手间补妆,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林肆就喜欢这样狂发消息骚扰她,温宿安擦干手,看了看,又是一堆无聊的表情包,这种时候她就觉得林肆怪幼稚的,怎么会有人都这把年纪了还爱用小猫咪表情包的,好几把娘。 她边回消息边往外走,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温宿安拿稳手机,扶了下墙。 和她撞上的是一个醉酒的女孩子,温宿安看了她一眼,叮嘱了几句,还问需不需要帮忙,女孩摇摇头,走进厕所。 温宿安抬脚往外走,回到吧台处坐着,因为心里有些不安,所以她多留意了下通往洗手间的路口,过了大约两三分钟,一个男人走了过去。 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女人的第六感让温宿安觉得略有些不对劲,她没时间多想,立刻跟了过去。 刚走到后面的通道,她就看见那个男人半拖半抱地把之前进洗手间的女孩扶了出来,洗手间后面有一个后门,这个门一般不会关上,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温宿安让人锁了起来,男人走到那发现打不开门,慌了下。 “想带她去哪呢?”温宿安站在几米远外,冷声开口。 男人慌张回头,看见温宿安后怔了半秒,然后他又气势汹汹地说:“关你什么事!我女朋友喝多了,我要带她回家了。” 说着他就打算带女孩离开。 温宿安站在入口处拦住他们的去路,“这个女孩子是晚上八点来的,和她同行的是两个女生,而你是十点来的,从你进来到现在,你和她没有任何互动,也没有坐在一块,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嗯?用意念?” 男人被揭穿,脸色霎时变了,见势不对,他便立刻把女孩往温宿安怀里一推,拔腿跑了。 温宿安没有防备,一个大活人被推到她身上,她又穿着高跟鞋,一个重心不稳两个人一起跌到在了地上。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酒吧员工立刻围上来把温宿安和那女孩扶起,有人准备去追那个男人,温宿安拦住了。 “算了,现在追出去人早就跑没影了。”温宿安揉了揉手腕,和员工说,“把她扶去座位上,让她的朋友好好照顾一下,别一个人出来了。” 刚才摔倒的时候温宿安本能地用手撑了下地,这会儿手腕疼得要命,估计是扭去了。 梅粟赶过来,看了看温宿安的手腕,和她说后面工具房有跌打损伤的药,可以擦一擦。 温宿安让她看着点前面,自己去后头擦药。 林肆这会儿大概是没什么事做,就这么点功夫消息就又发了十几条。 温宿安手腕疼,打不了字,心情又郁闷,于是给他发了条语音提了下刚才的事情,并且还把那男的骂了一顿。 语音发完没过一会儿,林肆直接打了通电话过来。 温宿安接起。 “手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林肆的语气严肃了许多,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我现在过来了。” “你不是还有几个纹身要做吗?”温宿安觉得自己没多大事,不想让林肆放下手头的事过来。 “刚才改了时间,那几个人今天不来了。” 林肆让温宿安先不要乱动,找点冰块冷敷一下,他穿上外套直接出了门。 这会儿已经过了凌晨,巷口的人少了许多,越往巷尾走人才会多起来,前段时间这边有家服装店出租了店面,所以这一段路都是空荡荡的,又加上路灯坏了几盏,到了晚上这段路稍显阴森,这也是林肆坚持接温宿安下班的原因。 他走入黑暗,身后吹过一阵瑟骨的风,林肆停下脚步。 他静静听着,听到从某个方位传来的微小的动静。 …… 温宿安用冰块敷着手腕,一边安排工作一边等林肆过来,可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林肆一直没出现。 从巷口到巷尾,以林肆的速度十分钟都不用,刚才通话的时候林肆说他已经过来了,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到着实有些奇怪。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温宿安眼皮都开始跳了,她拿出手机,给林肆打了个电话。 一直到自动挂断,林肆都没接。 温宿安又拨了一通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她忽然就有些慌了,林肆从来没有过找不到人的时候,就算他出门后临时要去办其他的事情他也会和她说一声,不会像这样找不到人。 温宿安没多犹豫,打算出门去找林肆,走到一半,林肆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肆,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有着粗重的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林肆的声音,“我刚才有点事,你等我一会儿,我晚点过来。” 不对劲,林肆的声音太不对劲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还有些喘,像是刚跑完长跑一样,可又不完全一样,以前林肆出去晨跑几公里结束给她打电话也不是这样虚弱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温宿安加快了脚步往林肆的纹身店走去。 “我有点事,你别……” “林肆!” 听筒里的声音在身后同时响起,林肆坐在地上,身体僵了僵,他转过头去,看见了温宿安。 温宿安快步跑过去,蹲下身,手机灯光往林肆脸上一照,吓坏了。 “你、你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了?” 林肆的衣服有被撕扯的痕迹,里头的那件白色长T脏得一塌糊涂,而他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红,嘴角破了一块,正在渗血。 林肆捂着腹部,还在想该怎么和温宿安说,一抬眼,忽然看见温宿安眼睛红了。 “谁啊,他妈的谁打的啊!有病吧!”温宿安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她摸了摸林肆的脸,又不敢用力碰,“怎么回事啊,怎么弄成这样了?” 林肆慌了,连忙安慰:“没事,我不小心……” “你别跟我说你是不小摔的!”温宿安是真的生气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 林肆见瞒不住了,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温宿安。 刚才他走到这,忽然被五六个人围住,他看了看,发现其中有那几个最近跟踪他的,林肆正好也纳闷他们跟踪他的原因,想问问,可还没等他说话,那几个人就一起冲了上来,林肆虽然能打,但是也招架不住五六个人的攻击,没多久就倒在了地上,他反抗不了,只能护住身上重要部位防卫,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受了不少伤。 温宿安听完,问他:“是上次在我楼下的那几个人吗?” 林肆意外,“你看见了?” 温宿安当然注意到了,甚至比林肆更早就注意到了,在他们的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门口蹲着的几个人。 “你惹到他们了?”温宿安问。 林肆摇头,“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温宿安咬着唇,正想着先带林肆去医院,余光忽然瞟到一件反光的东西,她看过去,视线一顿。 林肆见温宿安起身,朝一处走了过去。 “怎么了?” 温宿安从地上捡起一块手表,她的声线有些发颤,“这手表是你的吗?” 林肆看了眼,说:“不是,应该是他们的吧。” “你发现什么了?” 温宿安没说话,片刻后她站起身,忽然大声地骂了句脏话。 她握着那块手表,激动地胸膛上下起伏。 “这表是顾政的,上面有他的英文名。” 这块表是有一年她送过顾政的生日礼物,当时她挑了很久,所以对这表的样子记忆深刻,刚才看到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眼熟,直到她看见了表带内侧刻着的顾政的名字。 “混蛋!他妈的,顾政你他妈的混蛋!”温宿安气得仿佛要立刻冲去找顾政,林肆拉住她,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宿安立刻蹲下身,扶住他。 “怎么了,我看看伤哪了。”温宿安不顾林肆的阻拦撩开他的衣服下摆,看到了腹部的那处伤口,一整块的摩擦伤,是硬生生被人用脚踹出来的。 温宿安一下就哭了。 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一滴跟着一滴往下掉,林肆慌了神,接着她的眼泪。 “没事,我不疼,别哭。” 温宿安越哭越激动,看着林肆身上的伤她手足无措,心脏跟被人用刀扎了一样,疼得要命。 “一定是他,他怎么能这样!我要去报警,我要让他坐牢!” 温宿安的哭骂声回荡在巷子里,林肆怕她情急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情,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温温,先陪我坐一会儿,我想缓一缓。” 温宿安就怕林肆哪里不舒服,立刻冷静了下来,这才想着要先去医院。 林肆握住她要拨打120的手,揽着人的后背把人轻轻搂着,轻声细语地说:“别动,抱会儿。” 温宿安不敢坐他腿上,坚持要坐地上,林肆便把自己的外套垫在台阶上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给我看看,你手腕怎样了。” 温宿安气得想打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担心我,先去医院吧好不好?” 林肆坐在高一级的阶梯上,他低眸凝视着温宿安,用干净的手背擦去她下巴上的泪珠。 忽然,他笑了一下。 “看你哭,我应该是要心疼的……但是,我现在居然有点高兴。” “温宿安,你在为我哭。” 曾经,她看向他时,眼中只有淡然和平静,冷冷的一眼,明明对他不在意,却总是让他想倒贴着上去,想看她为他心动,想看她为他失神,他要的,就是她在他面前不再冷静。 他讨厌死她那永远淡定冷静的模样了。 可是现在,她居然在生气,在为他哭。 “温宿安,你在心疼我吗?” 他问她,你在心疼我吗,在担心我吗。 还有,你或许也是对我动心了吗。 随性惯了的林肆,居然也有犹豫的像个娘们的时候,连一句是不是喜欢都问不出口。 他像个毛头小子,等着她的答案,纯情得可怕。 温宿安的眸子被水清洗地更加明亮,连月光都不及她眼中光点的半分。 问完这句话,她垂下眼,林肆看不见她的眼睛了。 有些自嘲,林肆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自作多情,温宿安可最爱玩他了。 林肆笑了笑,“那走吧……” 忽然,温宿安抬起头来,她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领,抬起下巴,吻上了他。 她怕扯到他嘴角的伤口,只是轻轻地贴在他的唇瓣上,可就是这样一个浅浅的吻,让林肆愣住了。 他的眼中闪过惊诧。 因为这是除了上床外,温宿安第一次的主动亲吻。 温宿安闭着眼睛,抱住他的脖子,然后埋首在他颈窝,鼻音浓浓。 “是啊,心疼死了。” 第41章 法式老广场Vieux Carre 成…… 凌晨的人民医院急诊大厅依旧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有半夜突然高烧的小朋友,有喝多了被强行拉来醒酒的醉鬼, 甚至还有被鱼刺卡到喉咙的。 一辆救护车拉着警报停在了医院门口。 门打开, 身高腿长的男人弯着腿遮着脸躺在推车上被推下来, 急诊室的医生跑出来,问是什么情况。 “被人打了。”救护车随行医生说。 推车上的男人身形一僵。 急诊医生探头看过来,“手拿开,别挡着脸。” 男人顿了顿, 慢吞吞地挪开手。 “唉哟, 好帅一小伙子怎么被打成这样……” 林肆脸都绿了。 他都说了不用叫救护车,温宿安非不听, 搞得他现在跟个猴一样被围观。 太丢男人的面子了。 温宿安从车上下来,跟医生说着情况, “……然后就没打过嘛, 好几个人打他,伤成这样了, 我都怕会不会伤到内脏。” “哎,那个……”林肆拉拉温宿安的衣角, 强调:“不是没打过, 他们也受伤了,就是因为人多, 有五个人, 五个。” 温宿安敷衍点头:“哦哦知道了。” 林肆:“……” 无人关心林肆是不是挨揍的那个, 反正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就是被人打了,而且还伤的不轻。 旁边的小护士问:“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温宿安说。 她打完120电话后就接着打了110, 林肆本来不打算报警,但温宿安说什么都不肯,先是被跟踪,后面又被殴打,这行为肯定是触犯了法律的,而且背后的人还很可能是顾政,林肆能忍,她忍不了。 医生先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林肆身上的外伤,又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因为怕伤到内脏或是有骨折的情况,医生建议还是先拍个片子看一下。 温宿安忙前忙后,又是帮着缴费又是陪林肆去做相关检查,没一会儿就跑的满头大汗。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 “是你们报的警吗?” “是我报的。”温宿安抬手。 警察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林肆,例行询问温宿安:“你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林肆抬起眼,朝温宿安看去。 “我是他女朋友。”她说。 林肆一怔。 之后警方把案情经过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温宿安又把那块手表给警察,做完笔录后,警察说:“我们会回去好好调查的,案情有进一步的进展了会通知你们的。” “好的,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应该的。” 警察走后,林肆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十分幸运的是除了肋骨有轻微的骨裂之外没有更严重的伤,医生都说这是林肆的保护得好。 林肆听完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这样的防护措施他从小就会,要是连自己都不会保护,他早就被林晋诚打死了。 温宿安注意到林肆的神情,猜到他应该是想到过去了,心下又是一阵心疼。 等到事情全都忙完又是凌晨三点,林肆被安排进了急诊病房。 “过来歇会儿,忙一晚上了,不累啊?” 林肆把温宿安拉过来在床边坐着,抬手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你饿吗,我给你买点东西吃。”见她又要去忙,林肆索性手臂一揽,把人带进怀里。 温宿安吓了一跳,连忙撑住床,以免压到林肆身上。 林肆见她这紧张的样子,笑出了声,“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你靠过来压不死我的。” “怕碰到你伤口。” “没事。” 温宿安小心地靠在林肆胸口,等把人实打实地抱住林肆才觉得心安,这一晚发生太多事情,林肆现在都还没回过神。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给我看看你手腕怎么样了。” 温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受了伤,她转了转手,发现已经不怎么疼了,“没事了,已经不痛了。” 林肆握着她的手揉了揉,纤细的手腕在他手心里,感觉轻轻一折就能断掉。 林肆嘀咕:“你太瘦了,我以后得把你养胖一点。” “不要,胖了不好看。” “我觉得挺好。” 两人吵吵闹闹了一会儿,温宿安有些困了,林肆把她抱上了床,让她和自己一起睡。 温宿安不好意思在医院里这样,说什么都不肯上床。 林肆按住她,“睡个觉而已,我还能把你怎么了吗?” 温宿安睨他,“你都这样了要是能把我怎么样算你厉害。” 林肆轻眯了下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正经的笑,“那你要不要试试?在医院,应该还挺刺激的。” 要不是看他是伤患,温宿安这会儿就打他了。 两人相拥在一张小小的病床上,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低低的交谈声。 林肆让温宿安枕着他的胳膊,他和她语重心长地强调:“这件事就交给警方去处理,不管是不是顾政在搞鬼,你都不要单独去找他,明白吗?” 温宿安是个有脾气的人,当她知道有可能是顾政雇人来打林肆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要抄家伙冲去顾政公司了,但冷静下来一想,如果她真这样做了,到最后吃亏的只是她自己。 顾政对林肆的恶意无非就是嫉妒与不甘,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林肆不可能让温宿安一个女人为自己出头,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温宿安单独去找顾政。 “知道了,这事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我说了你得记住,别脑子一热不冷静,我可不希望你单独去见他。” 温宿安哼哼了两声,抬起头来,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她戳着林肆的胸膛,笑着说:“你就是不想我跟他再见面吧,还说怕我吃亏,林肆你真的好会吃醋哦。” 林肆随她说去,“女朋友的醋当然得吃。”他勾着唇角低头去吻她的嘴唇,一下一下轻啄着,声音压得很低:“温温,我肚量不大,不想你和他再有来往,虽然我知道五年的印记很难抹去,但我希望除他之外的所有空间,都可以是我的,好吗?” 这话到这里算是彻底说开了,温宿安在主动吻上林肆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不想再犹豫不决了,人生在世,计算那么多谁又能真正算得到结局,还不如趁现在再勇敢一次。 她虽未明说,但她知道,那个吻的意思林肆懂了,也庆幸他懂了。 “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温宿安轻轻环抱住林肆的腰,仰头回应他的亲吻,“阿肆,要平平安安啊,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有人陪伴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林肆忽然也被这样一句话惹得鼻头发酸。 —— 林肆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就有一大堆人来看他,渠小昭下了班后直接过来,看着脸上一块青一块白的林肆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林肆丢脸死了,又不能对渠小昭发火,只能喊温宿安,“你管管你闺蜜。” 温宿安怕林肆真急了,连忙拉着渠小昭出了病房。 “行了你,给他点面子。” 渠小昭揉了揉笑发酸的脸颊,眼神暧昧,啧啧了几声,“怎么,心疼他了?” 温宿安毫不掩饰,“是呢,所以你别笑他,不然我跟你打架。” “来真的啊你!”渠小昭一下子就激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温宿安想了想,“昨天吧。” “什么叫昨天吧,啥时候在一起的都不确定,你们没表白啊?” 仔细一想,确实没有。 温宿安不以为意,“这不一个眼神就能确定的事吗,还要说什么。” 渠小昭都要无语了,“你们怎么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哦,俩人在一起总得互相表白一下,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这种话嘛。” “你是小学生吗谈恋爱还要问一句。”温宿安轻嗤,“我们成年人都是行动派。” 渠小昭呵呵两声,“是呢是呢行动派,先上床后恋爱,你们可太前卫了。” 渠小昭这段时间空虚寂寞的很,温宿安一听她阴阳怪气就知道她是羡慕。 “你赶紧找人谈个恋爱吧,看看你这眼红的。” “我要能找到至于天天往你家跑?” 一提到这事,温宿安立刻说:“哎哟,那你以后不能老往我家跑了,姐姐脱单了,不太方便。” “……” “温宿安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 林肆在医院待了好几天,确定他的伤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后温宿安才放心让他出院,回家的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帮林肆好好补补。 一进门,她就被人从后面抱了个满怀,温宿安怕碰到他的伤口,也没反抗。 “你上床休息去,我给你炖个骨头汤,补一补好得快。” 林肆低声应着,却也没放开她。 此时的雾城已经进入了夏季的最高温,两人在屋子里抱了这么一会儿就出了汗。 “你先放开我,我去开个空调。”温宿安从林肆怀里挣脱,打开了空调吹了会儿,感觉人活了过来。 林肆在门口换了鞋,径直朝在吹空调的温宿安走去,他一言不发地揽过她的腰,扣着后脑勺就深吻下去。 这几天他脸上的伤好了一些,嘴角的伤口也早已愈合,可温宿安总是担心受怕的,又因为是在医院里人多,她拒绝了好几次林肆的亲热,就这样一直憋到回家,林肆终于忍不住了。 温宿安除了刚开始有些轻微的挣扎,后面很快就顺从地抱住了林肆,林肆将她抵在墙上,低哑着夸她:“好乖。” 一番撩拨,素了好几天的两人浑身像是着了火,呼吸频率加快,吐息滚烫。 温宿安不放心,想要拒绝,“你伤还没好呢。” “是啊。”林肆埋首在她颈边,四处调/情,“那要不你自己动?” 咕咚一声,温宿安咽了口口水,她还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林肆已经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 林肆的身体好得根本不像一个肋骨骨裂大病初愈的人,反倒温宿安越来越不行,最后被林肆要求每天早上和他去晨跑。 温宿安躺在床上不想动,这会儿倒是毫不担心林肆伤没好,心安理得地让他去收拾室内的残局。 她裹着被子看着林肆走进走出,忽然说:“你最近把伤养养好,特别是脸上的。” 林肆瞥她一眼,哼了声,“干什么,嫌我不好看了?” “什么呀。”温宿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玩手机,“下个月回去看奶奶,你这样别把她吓到了。” 林肆一愣。 见他没反应,温宿安抬起眼来,笑着说了句:“听到没孙女婿。” 林肆放下垃圾桶,一步扑到床上,把措手不及的温宿安压在身下,他和她咬耳朵,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愉悦,“什么,再说一遍。” “下个月回去看奶奶。” “下一句。” “听到没?” “最后三个字。” “是什么?我忘记……哎呀你别挠我痒!” 床上的人又嬉闹着滚作一团,空调都开到十八度了,可屋内温度仍旧和盛夏的天气一样,炎热得不像话。 恋爱之后的温宿安没有以前那股子泼辣劲连做那事都要比个输赢,林肆才发现她有这么乖巧的一面,可仔细一想,又有些吃味,总觉得她在以往的那些男朋友面前是不是也这么乖。 听完醋包的发言,温宿安按住他作乱的手,嘴角一弯,笑得很假,“那你在你那些前女友面前也这么色吗,说句话都要乱摸的?” 又来了,刚说她乖,现在又要呛一呛他。 温宿安见他黑脸,得逞地笑了起来,在他下手闹她之前又把人抱住,娇滴滴地撒娇:“那以后只对哥哥一个人乖,好不好?” 林肆直接被酥的骨头都麻了,真不知道她这招从哪学来的,这谁吃得消啊。 他真是爱死她这副样子了。 第42章 花花公子Boulevardier 确…… “温温, 电话。” 手机从刚才到现在响了两三次,每次都是自动挂断了又打来,温宿安大概猜到打电话的是谁, 懒得接, 就这样迷迷糊糊继续睡, 不过却把林肆给吵醒了。 温宿安是趴着的,林肆越过她拿起床头的手机,双臂撑在两侧,俯身下来吻她的后背。 林肆的胡子有点扎, 温宿安扭来扭去地躲他, 嘤嘤呜呜跟个小猫似的叫唤,听得林肆有了晨间反应。 等到被人细密地吻住温宿安才清醒了过来, 抵着人把他推开,忍不住求饶:“不来了不来了, 你一天天的精力怎么这么旺盛。” 林肆轻笑, “是你太菜。” 林肆把她翻了个身,递给她手机, “渠小昭的电话。” 温宿安早就猜到了,渠小昭最喜欢大清早地打电话骚扰她, 温宿安问她就不怕打扰他们的晨间运动吗, 渠小昭一脸淡定,说如果温宿安不介意, 她很乐意听一场手机直播。 没人能比渠小昭更骚了。 所以, 温宿安不想接, 她把手机推给林肆,“你帮我接吧。” 她闭着眼睛躺在他怀里,这会儿像只温顺的小奶猫, 林肆看得心口像被羽毛抚过,柔软的不像话,便也宠着她了。 电话打到第四个的时候终于被接起,渠小昭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大串清晨问候,把林肆都给听懵了,他这会儿才有点明白为什么温宿安不想接这个电话了。 “喂喂喂?温宿安人呢!”说完话对面没反应,渠小昭以为是手机没信号了。 半秒后,男人低沉沙哑的磁性嗓音传来,“她在睡觉。” 靠! 渠小昭耳朵麻了。 她这会儿可真羡慕她姐妹,有个长得这么帅声音还这么好听的男朋友,不像她,孤寡老人一个。 一想起来就觉得难受,男朋友没有,那温宿安也不能有懒觉。 “都几点了还在睡,不是说好要出去逛街吗。” 林肆低头问温宿安:“你要跟渠小昭出去吗?” 他昨天听温宿安提了一嘴,不过没仔细听是几点。 温宿安呜咽了一声,脑袋在林肆怀里蹭了蹭,“现在几点?” 林肆看了眼,说:“九点。” “我约的十一点!让她滚!” 林肆还没开口说话,电话那头的渠小昭已经听见了温宿安的危险发言。 “我艹温宿安你几个意思啊居然让我滚!现在都九点了,你化妆不要时间啊!我告诉你啊,今天必须给姐姐打扮得漂亮点出来,你再敢素颜短袖牛仔裤我就削了你!” 温宿安不为所动,甚至抱着林肆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她凶我。” 电话那头的渠小昭黑人问号脸。 一口气还没换完,林肆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好好说话,凶她做什么。” “……” 渠小昭两眼一黑,“哇靠林肆你就是个被妖妃迷惑的昏君!” 林肆笑了声,声音离远了点,“她说我是昏君。” 温宿安轻柔的声音飘进来,“她就是嫉妒。” “……” 很好,她今天就要跟温宿安绝交! —— “绝交?绝交是什么体位?” 温宿安收拾好之后就上渠小昭家找她,结果这人说要跟她绝交,温宿安不仅没慌,反而不要脸地抛出句荤话。 渠小昭嫌弃地看她一眼,“你跟林肆在一块久了都被污染成这样了?” 温宿安高深莫测地摇头,“不,这是情侣间的情趣,你不懂。” “……”渠小昭面无表情,“我劝你不要再刺激我了不然我现在就跟你打架。” 温宿安笑死了,扑过去抱着渠小昭一顿猛亲,把渠小昭搞得连连后退并大喊:“不要用你亲过别的男人的嘴来亲我!” 闹了好一会儿她们终于出门了,这个点刚好是中午的饭点,商场里的餐厅都需要排队,她们便在网上排号,然后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 排号排了大约半小时终于轮到她们。 雾城的饮食口味比较重,最喜辣,温宿安和渠小昭不是雾城人,刚来雾城的时候她们还不适应这边的口味,待了这么多年反而变得无辣不欢了。 两人涮着火锅,一边聊天。 “所以你跟林肆是同居了吗?” “差不多吧。” 其实同居这事他们谁都没认真提过,如果真要算起来,那在他们确定关系之前都已经算同居了,以前是隔三差五地来,现在林肆基本每晚都会过来睡,久而久之不用说也心知肚明了。 渠小昭听完,小心眼地问了一句:“那你那房子的房租还是你付啊?” 温宿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渠小昭无非是担心她吃亏,谨慎了一点。 “房租的事他没提。” 这话说完,渠小昭脸色果然变了。 紧接着温宿安立刻说:“但他给了我一张卡。” 渠小昭愣了愣,“多少钱?” 温宿安用手比了个数字。 “六千?!” 温宿安一个白眼,“六位数。” “卧槽!”渠小昭激动了,“他什么意思,给你这么多钱干嘛,包养你啊?” “我还需要被包养?”温宿安笑笑,“他说这钱用作家里的日常开支,让我随便用,估摸着也是把房租的钱包含在里面了。” 听完后渠小昭沉思了好一会儿,温宿安以为她会夸林肆体贴细心,结果这人说:“哇,那看来林肆蛮有钱的,姐妹你要把握住啊!” “……”温宿安无语。 她还记得渠小昭刚知道他们在一起时的顾虑,无非就是担心林肆可能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他们这个年纪也不是小年轻谈恋爱不看现实的了,到了这个岁数,如果真要认真发展的肯定是要考虑一些现实因素的,渠小昭怕温宿安又遇人不淑,所以多个心眼也没错。 结果这会儿知道人给了这么多钱态度立刻就变了。 “我说认真的,他能眼睛都不眨就给你十几万那证明他的资产肯定不少,而且我记得他还是本地人吧,那说不定他可能还有家里人留下来的房子啥的……” 温宿安烫着牛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并不反感渠小昭讲的这些,若身份调换,渠小昭也交了一个男朋友,她肯定也会让她多注意这方面的东西的,所以她并不觉得渠小昭说这些是没用的。 可是,考虑这些因素的前提是要有组建家庭的念头,可他们,能走到结婚那一步吗。 想到结婚这个词,温宿安就感觉害怕。 她现在只想和林肆谈恋爱,而结婚,还离得太远太远了。 说完了她和林肆,温宿安又想起一件事,她问渠小昭:“连蕤是不是回国了?” 渠小昭夹菜的动作一顿,抬起眼来。 “怎么了?你不知道啊?” 渠小昭耸了下肩,毫不在意地说:“我又没他联系方式,我怎么会知道。” 渠小昭故作平静,可温宿安还是从她脸上瞧见了那下出神。 连蕤是渠小昭的前男友,他们俩是和温宿安顾政同时开始谈恋爱的,只不过他们在谈到第三年的时候就分手了,连蕤和渠小昭都是事业心很强的人,为了工作他们经常分居两地,最后还直接变成异国恋,久而久之矛盾越来越多,最终还是走到了分手这一步。 可温宿安看得出来,渠小昭对连蕤是真的上了心,这几年也没放下过连蕤,虽然她嘴上说着要去夜店找男模,要和小奶狗谈恋爱,但实际只是打打嘴炮,行动上孤寡地很。 温宿安想帮帮她,却又不确定连蕤对渠小昭还有没有感觉,想了想,她还是打算把一切都交给缘分吧,有缘之人不论绕多大一圈都能在一起的。 吃完中饭后,温宿安和渠小昭一下午都泡在商场里,买了一大堆东西,渠小昭更是直接刷爆了一张信用卡,温宿安怕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连蕤回国了把她刺激到了。 血拼完本来还要去看场电影,结果渠小昭的公司打来电话,临时有事需要回去加班,工作狂渠小昭只得丢弃姐妹奔向她的工作了。 渠小昭走了,电影也没看成,温宿安一个人无聊得要命,正巧这时林肆发消息来问她什么时候结束,他来接她回家。 温宿安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嗯?” “你那边忙吗?” “现在不忙,怎么了?” 温宿安看着取出来的两张电影票,“那看电影不,昭昭临时有事走了,电影不看怪可惜的。” “哦。”林肆阴阳怪气道:“她不要的就留给我了呗。” “什么呀,那你不来算了,我找别的小哥哥看,反正大街上帅哥那么多,我随便拉一个就是。” “嘶,温宿安你是不是皮痒了,给老子等着,马上来。” 挂了电话,温宿安开心不少,仔细想想这好像是她和林肆第一次看电影。 小年轻的约会都是吃饭逛街看电影三部曲,而他们作为过来人,三部曲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所以在一起后都没怎么想着要去约会,正好借这次机会可以填补填补。 —— 最近店里多了一个学徒,这人聪明,上手很快,能帮林肆分担很多,所以他可以放心地把店交给梁幸,自己出门约会。 不过就因为这样,他被梁幸天天骂,活像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见林肆又要走,梁幸唉声叹气,唱了首歌:“反正他都不难受,他只要自由,他都不会理会我的感受,退到无路可走,不如就放开手……” 林肆被他唱的头大,踢了他一脚,“有这闲工夫找个女朋友去啊,别整天粘着我,gay里gay气的。” 梁幸抬起头来,跟个小媳妇似的,娇滴滴地说:“可是,你明明说过你最爱我了呀。” 林肆快吐了。 到达电影院已经是半小时之后,周末人多,又恰逢一部顶流小生的电影上映,所以这会儿电影院里全是人。 林肆没找到温宿安,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哥哥……”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肆转过身,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仅仅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对方的目的。 “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刚……” “抱歉,有女朋友了。” 林肆用冷淡的声线拒绝了她,女孩愣了一下,连忙说着不好意思离开了。 手机里的嘟声一直到自动挂断了才停下,林肆皱着眉给温宿安发消息,问她在哪,结果这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哪都找不到。 林肆穿过排队取票的队伍,四处张望,大约一分钟后,他在休息区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看着这个,因为设备会延迟,所以不能等这个圈到上面再放,要提前一点。” “哦哦,我看看啊……” “就现在,按!” “哦有了有了!套到了!姐姐你好强啊!” 温宿安撩撩头发抿唇微笑,被这个水嫩嫩的大学生奶狗弟弟夸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奶狗弟弟凑近了点,眼睛弯成一道小月牙,“姐姐不仅长得漂亮,游戏也玩的这么好,姐姐真厉害。” 温宿安被小奶狗一口一个姐姐喊的晕头转向,脸都差点红了,她不好意思道:“还好还好,也没这么厉害啦。” 话音刚落,从后方头顶处传来一声冷笑,温宿安身子一僵。 两秒后,她机械地转过头。 一张冷酷的脸出现,林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冰冷。 “我看你确实挺厉害的,野男人都敢泡了。” 温宿安:“……” GG。 第43章 伏特加马提尼Vodka Martini^…… “生气啦?” “……” “真生气了?” “……” “我真没干什么, 我就教他打游戏而已……” “呵。” 林肆忽然停下脚步,温宿安刹车不及时,撞上他的后背, 吃痛捂鼻。 林肆转过身, 咬牙道:“打游戏而已?那你还想跟他干什么?叫你几声姐姐就把你叫开心了?” 温宿安从休息区一路哄到放映厅, 林肆却始终板着个脸,还阴阳怪气地说她,她一下就来了脾气。 “那人家比我小当然叫我姐姐了,我们就是正常交流, 你非得觉得有点什么,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烦死了!” 林肆好不容易吃一次醋,本来还端着架子, 结果温宿安一发火,他的脾气瞬间就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林肆轻叹一口气, 去拉温宿安的手, 温宿安扭肩躲过,头都转了过去。 “好了。”林肆扯她一下, 没扯动,无奈道:“我还在不高兴呢你倒是发起脾气来了, 谁惯的你。” “你不喜欢你别理我就行了。”温宿安使劲呛他, “你还不高兴,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我都说了什么都没有, 我又不喜欢弟弟的, 你非得吃这种飞醋,那之前那么多小姑娘来你纹身店找你聊天我都没说什么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从在一起后, 林肆和温宿安吵架从来没赢过,其实有时候根本都不算吵架,是温宿安在单方面骂他,就像现在这样,林肆听着听着觉得有点道理,甚至反思起了自己。 他觉得,温宿安要是去干传/销肯定很厉害,洗脑功夫一流。 林肆这会儿是什么也不敢说她了,凑过去把人往怀里按,用力抱住,温宿安挣扎无果,最后只能软在他怀里。 “瞧你这样。”林肆捏了捏她撅得老高的嘴,低低笑着,“我惯的,你怎样我都喜欢。” 温宿安抬眸轻瞪他一眼,哼了声。 林肆知道她这是消气了。 温宿安不是难哄的小姑娘,她听得进道理,有时候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耍耍小女生脾气,林肆愿意哄着,她也不会得寸进尺,很快就顺着台阶下来。 两个人正式谈恋爱的日子,竟也意外的更加和谐。 两人中间的扶手被林肆拿了起来,温宿安靠过去窝在他怀里,安静了会儿,她说:“我没泡野男人。” 林肆低头,挑眉。 温宿安抬起头,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快速地亲了一下林肆,“我就泡你一个。” 林肆眉梢一挑,笑了开来。 气氛正好时,一道声音插入,打破了甜蜜氛围——“姐姐,你也看这场电影啊!” “……”温宿安石化。 两秒后,她转过头,看见了刚才打游戏遇见的大学生奶狗弟弟。 紧接着,环抱着她的手松开,林肆直起身,面无表情地靠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 弟弟你他妈别坑我呀! 温宿安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是啊是啊,我和我男朋友一块来看的。” 说完,她还搂住了林肆的胳膊。 奶狗弟弟凑近了点和温宿安说:“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刚才他就想说了,这哥哥长得跟明星一样的,还有种痞帅的味道,特别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帅爆炸了,只不过人家眼里只有自己女朋友,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把人拉走了。 听见来自同性的夸奖,林肆的脸色好了许多,温宿安也点头,乘胜追击,“是啊是啊,他超帅的,怎么样,和我是不是很般配?” 弟弟点头:“是的是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温宿安笑了起来,现在的小孩嘴真甜。 她拍了下林肆,一脸骄傲,“听到没,他说我们天作之合呢。” 林肆弯唇,“听见了,说的不错。” 放映厅的灯暗下,绿底金色龙标跃于幕布上,电影即将开始,温宿安转了回去,戳戳林肆手臂。 林肆侧眸,“嗯?” “抱。” 林肆伸手把温宿安抱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在证明什么,他忽然低头吻住温宿安,一个清浅的吻,却把温宿安搞得面红耳赤。 “有监控!” 林肆不甚在意,“亲一下怎么了。” “这么多人呢。” “没人看你。” “弟弟在看。” 林肆眼帘一掀,朝后座看去,奶狗弟弟连忙收回视线,耳根却微微泛红。 还挺纯情。 林肆心想。 —— 两小时后电影结束,放映厅的灯亮起,观众依次离场。 温宿安还在和林肆讨论刚才的结尾女主到底死了没有,一颗毛茸茸的头凑过来。 温宿安和林肆吓了一跳。 “姐姐哥哥,你们要吃夜宵吗?” 弟弟着实有些热情,他一笑,温宿安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也不想和他说话啊,可是他在对她笑,还叫她姐姐诶。 “不吃。”犹豫间,林肆直接放了话。 弟弟呆呆地看着林肆,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林肆不想跟他多说话,牵着温宿安就准备走,弟弟忽然上前一步,林肆差点撞上他。 “干什么……” “哥哥,你还有跟你类型差不多的朋友吗?” 林肆一愣,“什么?” 弟弟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肆,林肆脸越黑他越移不开视线。 “哥哥,我好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真羡慕姐姐。” “……” “……” 两秒后,温宿安噗地一声,捂嘴弯下了腰。 林肆彻底黑脸。 —— 出了电影院温宿安还在笑,上气不接下气的。 “本来以为是你的情敌,结果没想到,哎嘿,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林肆被她笑得气不打一处来,报复性地掐了把温宿安臀肉,温宿安哎哟一声,躲开他的手。 温宿安抹了抹眼角,眼泪都出来了,“阿肆,你真厉害,男女通吃啊。” “笑够了没,有人喜欢你男朋友你很开心?”林肆冷脸。 温宿安说:“喜欢你的如果是女生我可能真会不开心,但如果是男生……啊,嗑到了!” 温宿安最近在听广播剧,爱上了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剧情,那种两个男人互说情话的内容听得林肆心理不适,温宿安却嗑得死去活来。 结果现在,她离谱地嗑起了他和别的男人,林肆此刻的心情比看见温宿安和奶狗弟弟谈笑风生还差。 “温宿安,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再乱说,后果自负。”林肆彻底严肃了下来。 说音刚落,温宿安一秒变脸,扑过去抱住林肆手臂,变成了个小鸟依人的女人。 “肚子饿了呢,我们去吃夜宵吧,今天又是喜欢阿肆的一天呢。” 温宿安每次哄人就说这句话,今天又是喜欢阿肆的一天,林肆听多了,都不感动了。 温宿安见他不为所动,眼珠一转,凑过去娇滴滴地叫了声:“好不好呀,哥哥。” 林肆果然看了过来。 可这一次,他没有从前听见这个称呼的激动,反而表情复杂。 他说:“以后别叫这个了,我害怕。”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 林肆打算带着温宿安去吃宵夜,刚上车,一通陌生电话打来。 林肆接起说了几句,神情变为严肃。 “怎么了?” “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让我们过去一趟。” 这是温宿安第二次来派出所,第一次是流氓来酒吧找茬那次,当时她也是和林肆一起来的。 说实话,一般人没事都不爱往这里跑,所以温宿安不禁牵住了林肆的手,林肆回过头来,将她搂紧。 之后和警方的交涉都由林肆出面,那几个打他的人已经被抓到了,经审讯,他们跟踪并殴打林肆确实受人指使,可对方只在网上与他们交流,他们也没见过雇主,后来警方查了对方的IP地址,结果发现是虚拟的并不存在。 温宿安赶紧问:“那那块手表,我很确定那就是我前男友的。” 警察说:“这个我们也问了,他们说是在路上捡到的,你前男友顾政那里我们也去询问过,他说那块手表确实是他不小心弄丢的。” 本以为抓到那几个混混后事情就能真相大白,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查到,顾政那更是一点证据指向都没有,温宿安不相信这事跟顾政无关,可她又找不出新的证据。 “他们的雇主我们还会继续调查,警方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等有情况了我们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 带着失望的心情回到家里,温宿安也没心思吃夜宵了,整个人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 林肆跟着温宿安进房间,看见她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天花板,他走过去,俯身亲了亲她。 温宿安眼珠动了动。 “别这么沮丧,不是说还会继续调查嘛。”林肆安慰道。 “我觉得就是他。”温宿安难过又气愤,“他怎么能这样,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他凭什么再来骚扰我的生活。 ” 林肆在温宿安身旁躺下来,扶起她的脑袋把自己的左臂穿过去,轻轻一捞,把人收回怀里。 温宿安头抵着他的胸口,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害你受伤,如果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如果我不一次次刺激他,他或许就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阿肆,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呢。” 林肆揉了揉温宿安后脑,拍拍她的背,“你没有错。温温,不要觉得是你害了我,也不要觉得遇见他是错误。我们每个人这一生中都会遇见很多人,我相信在最初的时候,彼此相遇的两个人一定都是真心以待的,所以我们不能说这个相遇是错误,只能说,是随着时间推移,有人变了,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罢了。” “我呢,算不上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但是在拘留所待的那半年,我真的有想过好好活着。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被这些事情所影响,不要对我感到抱歉,也不要怀疑自己的任何一个选择,更加不要否定你自己。” 林肆低下头来,吻去温宿安眼角的泪,“我和你说过,要爱自己。很多情况下,比起去寻找光,不如去做光本身,你会是你自己全部的能量。” 第44章 侧车Sidecar “在想今晚是不是…… 温宿安和林肆是在七月中旬回凌城的, 因为地理位置靠南,凌城的气温比雾城的要高一些,出发前温宿安专门和林肆说了声带些凉快的衣服。 上一次来是急匆匆的, 林肆还没有认真看过这座城市, 下了飞机就往温宿安家赶, 待了没两天就走了,什么风景都没欣赏过。 再来凌城,他和温宿安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改变,所以一路上, 他牵着温宿安的手, 视线一直落在车窗外,他在将这座城市和温宿安联系起来, 想着哪个路口是不是也出现过小温宿安的身影。 温宿安凑过来,下巴搁在林肆的肩膀上。 “在想什么?” 林肆略微转过头, 脸颊碰上温宿安的额头, “在想今晚是不是还要分房睡。” “……”温宿安打他一下,“你正经点, 我现在又没跟你结婚,回了家肯定是要分房睡的。” 林肆笑, 垂眸问她:“那结婚了就可以一起睡了?” “当然啊。”温宿安没多想, 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触及林肆的眼神, 被烫了一下。 他认真地凝视着她, 因为结婚那两个字而产生了些许憧憬, 温宿安却很快转移视线,回避了这个话题。 也确实,他们才刚在一起, 哪那么快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林肆其实也没那么迫切地想结婚,对于温宿安的回避他也只是付之一笑,很快转移了话题。 因为知道他们要回来,温老太太早早地就等在了院门口,车刚停稳她就迎了上来。 “奶奶您在屋里等呀,外头多晒啊。”这天气温宿安都不想在外面多待一秒,亏得老太太还能再门口等这么久。 “不热不热。”温老太太拍拍温宿安的手,往她身后看去,林肆从后备箱拎了东西走过来,远远地就和她打招呼:“奶奶。” 温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往前走了几步,“哎,一路上辛苦了,哎哟怎么拎这么多东西,我不都说了不用带东西嘛,小安你怎么回事,还让阿肆破费。” 和林肆在一起后没多久温宿安就和老太太说了,她称呼林肆的时候都习惯性的叫阿肆,结果老太太也被带得把称呼从小林变成了阿肆。 “怎么就怪我了,是他自己非要买,我都拦不住。”温宿安为自己辩解,她确实和林肆说了不用带东西,但林肆说这是礼数,确定关系后第一次上女方家怎么能空手的。 在长辈面前林肆收光了那几分痞气和散漫,乖巧地像个三好学生,他笑着说:“没事的奶奶,都是一些吃的喝的,没花多少钱,就图一个乐呵。” 温老太太撅了下嘴,拍拍林肆的肩膀,“这回就算了,以后再来可不许带东西了。” “好。” 众人一起进了屋,徐婆婆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都是温宿安和林肆爱吃的菜,温老太太坐在他们对面,看他们吃得香自己也开心。 大概是开心,老太太今天没那么早上楼休息,在楼下打开了电视和他们看了一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 这部剧林肆和温老太太都没看过,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于是温宿安一边看一边还得给他们讲解剧情,出现了一个新人物的时候温宿安还得介绍一下这人的背景以及前几集做了什么事,看完一集后她都口干舌燥的。 林肆察觉到,接了杯水递给温宿安,温宿安看了眼,没用手接,低下头示意,林肆便把水杯举到她嘴边,喂给她喝。 这一幕落在温老太太眼里,她捂嘴偷笑。 老人家的精力到底比不上年轻人,看了一会儿老太太困了,被徐婆婆扶着上楼睡觉去了。 温宿安和林肆留在下面看电视,看到正精彩的地方,林肆忽然靠近,把温宿安抱住。 现在这也没别人,温宿安便让他抱了。 抱了一会儿,这人开始动手动脚。 “干嘛呢你。”温宿安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打他。 林肆凑过去,唇贴了贴她的颈侧,哑声问:“你大姨妈走了没有啊?” 温宿安警惕道:“干什么?” 这一个月温宿安的例假推迟了两天,她的生理期本来就长,在她结束后林肆便急火火地要了一次,但可能是这次有点太激烈了,导致做完后她又有点出血了,林肆吓坏了,再也不敢碰她了。 就在家养着好几天,林肆每天抱着摸着亲着,却只能蹭蹭不进去,他本来就是个需求强烈的,这么一搞别提多难受了。 这会儿林肆抱着她低声地哼哼,温宿安就知道他的意图了。 “可是这毕竟在家里,不太好吧?”温宿安还是有顾虑,她虽然开放,但还没开放到能和第一次领回家的男朋友在家做,而且家里隔音确实不好,这要是被听见了,得多尴尬。 “我轻点,你别叫就行。” “……” “嗯?好吗?” “家里没套啊。” “我带了。” “……” 温宿安被林肆抱着去洗澡的时候她才恍惚明白自己又被林肆忽悠了,什么别叫,就他那力度她能不叫吗,搞到最后她眼泪都憋出来了。 温宿安侧躺在床上不想理他,狗男人从后面拦腰把她抱过去,轻声细语地哄着:“好了,这不没弄出多大声音吗?” “那是我憋得好!”温宿安气死了,她都快憋出内伤了。 林肆埋在她颈窝轻笑,笑声低低的,酥酥麻麻地钻入耳朵,“不舒服吗?” 温宿安没理他。 “你不是挺舒服的,还让我快一点别停……” “行了啊你!”温宿安没精力跟他互开黄腔,扯过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我要睡了,你回你房间睡去。” 林肆钻进她的被窝,“我要跟你一起睡,明早我早点起来过去,不会被奶奶发现的。” 温宿安被折腾了半宿,困得不行,也随他去了,反正其实被奶奶发现了也没什么事,她都这么大了,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分寸,奶奶从来不会说她。 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晚安。” 她没应。 “温温,和我说晚安。” 温宿安皱眉,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晚安……” —— 第二天醒来,林肆果然已经不在床上了,温宿安摸出手机看了眼,刚刚到九点。 她起床洗漱下了楼,看见林肆正和奶奶面对面坐着,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 见她下来,两人都挺意外,一异口同声地说:“起这么早?” “……”温宿安说,“都九点了。” 温老太太:“你以前不都睡到中午起来的嘛。” 林肆:“让你早起你都还要发脾气。” 温宿安:“……” 温宿安面不改色地在餐桌前坐下,霸道地抢走了林肆的早餐,“美女的事情你们少管。” 温老太太皱眉睨她一眼,“你抢人家阿肆的早餐干什么啦,厨房里不是还有的。” “我觉得别人的比较香。” 林肆握拳掩唇轻笑,徐婆婆重新拿了份早餐出来,温宿安这才笑眯眯地把早餐还给林肆,只不过那煎蛋都被她吃了一半了。 —— 午后,温老太太要去午休,这一个下午他们就没什么事做,于是温宿安想着带林肆出去逛逛。 这个天气其实外面很晒,但好在凌城一中外面的绿植多,一路走过来都是树荫遮蔽,偶尔吹来一阵风,凉爽得不行。 林肆挺意外温宿安会带他来自己的高中的。 温宿安走在前头,隔着栏杆往里面指,“喏,那是操场,我看了下好像翻新了,我记得我毕业的时候那绿荫球场都快秃了。” “这个点都放暑假了,学校不开门,我们就只能在外面看看了。” 凌城一中是凌城市一级重点高中,学校教学严谨,升学率极高,校区的占地面积也很大,温宿安那会儿虽然爱玩,但是功课从没落下,中考时是以全市第十的成绩考进一中的,高考的时候她考得也不错,其实是可以上本省的重点的,可是她却自己偷偷填了外地的大学,录取结果出来时温之平和她大吵了一架。 “我就想去个远一点的地方,不想再被我爸安排今后要走的路,如果让他给我安排,他肯定是让我学管理,最后帮他打理生意,我才不要,我一点都不喜欢做生意。” “那你的愁然,不也是做生意。” 想到【愁然】,温宿安笑起来,“这不一样,应该说我不喜欢做我不感兴趣的业务,他那些生意太枯燥乏味了,而且要社交要处好人际关系,这对我来说真的挺难的。” 温宿安想到林肆以前的工作,问他:“你说你以前是做投行的?” “嗯。” “压力大吗?” 林肆回想了一下,慢声道:“有压力但也是动力,做投行的,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温宿安歪头打量着林肆,慢慢地她弯起唇角,眼中都蔓延上了笑意。 林肆不解,“怎么?” “你们工作是穿西装的吧?” “会穿。” 温宿安笑意更深了,她从头到脚欣赏了一番林肆,然后略微花痴地说:“那你穿西装是不是很帅啊。” 林肆挑眉。 他没想到温宿安会想到这方面上去。 和林肆认识以来,他的穿着一直以休闲为主,连衬衫都不常穿,更别说西装这种东西了。 林肆低声:“喜欢西装?” 温宿安实话实说:“想看你穿西装。” 她觉得,林肆穿西装肯定会帅爆。 林肆思索两秒,然后点头,“行。” “真的?!那你回家就穿给我看!”温宿安激动了。 林肆同意,但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凑到温宿安耳边,低哑着说:“那你给我穿小野猫,尾巴也要戴。” 温宿安一愣,“你喜欢这样的?西装男和小野猫?” 他笑:“你不喜欢么?” 温宿安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脸红了。 温宿安脸红可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林肆看得心痒,低头去亲她,刚碰到唇角,人跑了。 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光是脑补一下就浑身发热,这要是亲起来了,他们估计要就地玷污高中校园这个神圣的地方了。 林肆几步追上,从后面搂住温宿安的腰。 “你别搞了……啊!” 温宿安猛地刹车,差点和转角走来的人撞到一起。 她抬头,对方看过来。 两秒后—— “姐姐?” 温思之眨着大眼睛,像是没搞懂温宿安怎么会出现在这,“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视线一移,她看见了温宿安身后的男人,以及那男人搂着温宿安腰的手。 “你们……”温思之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姐你是带姐夫回来见爸爸吗?但是爸爸好像不知道你们回来了,我要不……” “温思之。” 温宿安淡声开口,温思之一愣。 温宿安垂下视线,落在那双相握的手上。 “你男朋友?” 她看向温思之身旁的男孩。 温思之:“!” 她连忙甩掉和男孩相握的手。 温宿安:“爸知道?” 温思之瞪大了眼睛。 温宿安:“哦,那我和爸说……” “别!”温思之连忙按住温宿安要拿手机的手,可怜巴巴的,“爸不让我谈恋爱,求你了姐,帮我保密。” 温宿安挑眉。 “帮你保密也可以。”她顿了顿,“但是,你也得帮我保密。” 温思之眨眨眼。 “不准告诉爸我回来了,也不准让他知道我交了男朋友,否则,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就会成为亡命鸳鸯了。” 温宿安弯唇一笑:“成交?” 温思之:“OK!” 第45章 凯匹林纳Caipirinha “这个…… 温宿安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从二人约会发展为四人同行了, 他们俩成年人带着俩高中生小朋友在蛋糕店吃下午茶的时候,温宿安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孩子。 出于好奇,温宿安敲了敲桌子, 温思之抬起头来。 “你上高中就敢谈恋爱了?” 旁边林肆瞥她一眼, 心道你不也上高中就谈恋爱了, 而且初恋还在初中。 温思之咽下嘴里的蛋糕,“姐,我高中毕业了。” “……是么?” “啊,我刚高考完。” “哦, 考得怎么样。” “嘿嘿, 还不错。” “哦。” 问完这个问题,温宿安没话讲了, 她拿起奶茶喝了两口,喝不下了, 丢给林肆。 温思之的小男朋友坐在林肆对面, 他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儿,从最刚开始的惊慌逐渐平静下来, 为了赢得女友家人的喜欢,他忙前忙后, 给温宿安买了好几块小蛋糕。 温宿安扫他一眼, 淡声道:“你不用讨好我,我不在温家, 温思之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小男生愣了愣。 温思之拍拍他的手, 让他坐下来。 “姐姐, 你是不是其实经常回凌城,只是没有回温家?” 温宿安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 淡淡一眼,又收回,没说话。 林肆看了会儿,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根烟,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肩膀被轻拍了一下,温思之的男朋友愣了半秒,也跟着起身,说:“我去上个厕所。” 空间被留给她们,温宿安和温思之相对坐着,谁都没说话。 家里发生的事情温思之都知道,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温宿安母亲去世那天出生的,对于温宿安对她的冷淡,其实她并不怪她,因为这种事情若是反过来发生在她身上,她也同样无法接受。 在她的记忆中,她从小就在温家长大,小时候姐姐就是她学习的目标,她很喜欢姐姐,常常想和姐姐一起玩,可姐姐虽然陪她玩,但她感觉得到姐姐并不开心,她们之间始终有疏离感。 直到后来,她也是在同一天知道那件事的,知道姐姐的母亲的忌日和她的出生日期是同一天,她当时有着和温宿安同样的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意味着爸爸当时是婚内出轨的吗,这不就意味着自己的妈妈其实是小三吗。 温宿安接受不了,温思之同样接受不了。 在温宿安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开温家后,她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家里人说过话,她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是她逼走了姐姐。 但是,温宿安可以离开温家,她不可以,她连钱都没有,怎么离开。 这几年,温之平和葛思晴也时常闹矛盾,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争吵不休,温思之听着也烦,所以想等到上大学了,她就可以解脱一点。 在温宿安离开后的这几年里,温思之其实都很想联系温宿安,可温宿安一次次的冷漠让她彻底死心,她觉得姐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和姐姐也无法再回到从前的和谐了。 “姐姐,离开家的生活,真的会快乐一点吗?” 温思之戳着盘子里的蛋糕,轻轻地问出这句话,温宿安难得地被她问愣住。 她看向温思之。 恍惚间,她好像从温思之脸上看到了她从前的模样,那是一种空洞的惆怅,像是一缕抓不住的青烟,摸不到实体,却总是环绕在身边。 你快乐吗? 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 没有人会百分百的快乐,也没有人会永远快乐,快乐吗,快乐,也不快乐。 “别想那么多。”温宿安说,“你把当下能做的事情做好就够了,别想得那么远。” 温思之说好,清浅地笑了一下。 她挖了一勺提拉米苏进嘴里,轻轻弯了下眉眼,“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回来的事告诉爸爸的。”说着她举起一只手放在嘴边挡住,小声说:“忘了说,这个姐夫很帅!是历任姐夫中最帅的一个!” 顺着温思之的视线望向窗外,男人立于路牌旁,姿势闲适散漫,右手夹着一支烟,他似在打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然后把烟咬进嘴里,忽的回过头来。 温宿安和林肆对视一瞬。 林肆轻眯了下眼,咬着烟笑了。 温宿安也笑了,她收回视线,难得的对温思之态度温和,“眼光不错。” 临近傍晚时,温宿安和林肆要回奶奶家了,她问温思之要不要去看看奶奶,温思之说不去了,家里还等着她回家吃饭,她改天再去。 温思之知道,奶奶其实更喜欢温宿安,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道了别,温宿安挽着林肆准备离开,温思之又忽然叫住她。 “姐姐,我第一志愿填了雾青大学。” 温宿安有些意外。 “他们同意了?” 他们是指温之平和葛思晴。 温思之说:“我没告诉他们。” 温宿安轻笑了声,“那你有得挨骂的了。” 温思之不甚在意,“我才不怕呢。” 温宿安看着温思之,心中某处被冰雪包裹着的地方微微消融,她忽然发现,温思之和她竟也有点相似。 她明白,以前的事情谁都可以有错,但温思之没有错,一个被父母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又何错之有呢。 “姐姐,我到时候能来找你玩不?” “你先拿到录取通知书再说吧,真当雾青那么好考呢。” “我可以的!” 温宿安哼了哼,“能考上就算你厉害。” 温思之得寸进尺,“我要是真考上了你来接我开学!” 温宿安白她,“想得美。” 温宿安伸手碰了下林肆的手腕,林肆很快握住她,临走前,温宿安说:“考上了再联系我。” 温宿安虽没给实质性承诺,可温思之还是很开心。 去了雾城,她就可以离姐姐近一点了。 —— 温宿安和林肆在凌城待了四五天,这几天温之平果然没来,也没找她,看来温思之还挺信守承诺的。 回到雾城后,日子照旧,温宿安除了偶尔接一些翻译的工作,白天还会去林肆的店里帮忙,她不会画画,写字倒是好看,能写不同字体的,林肆便让她试一试要不要纹字。 “我可以吗?”用纹身机写字和用笔写字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这还是在人身上写,万一写错了都没机会涂改。 林肆看出她的顾虑,宽慰她:“我教你,刚开始先在工具上练手,不会让你直接拿人练的。” 林肆拿出手持纹身机,和温宿安简单讲了下使用方法,温宿安听得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肆操作。 轮到她上手了,温宿安有些紧张,刚开始纹身机都拿不稳,林肆便走到她身后,后拥着握住她拿机器的手,手把手教。 “好家伙,果然是女朋友待遇。”梁幸在一旁看着,凉飕飕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学徒小杨也附和:“是啊,林哥教我的时候可没这么耐心。” 林肆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你是女的么?” 小杨:“笑死,我要是女你根本不会教。” 梁幸哈哈大笑。 梁幸从前一直觉得林肆是个极度会玩的人,在女人堆里他游刃有余,放得开也玩得嗨,本以为他这样的人应该是身边女人不断的,可自从遇见温宿安后,这人变得跟上了男德课出来的一样,别说跟别的妹子说话了,去酒吧这种地方他连美女看都不看一眼。 梁幸曾经问过他,温宿安真有这么好吗。 林肆那时候抽着烟,想了半晌,说他也不知道,不知道温宿安有哪里好的,可他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梁幸算是看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在知道他们正式在一起后,他也是打心底里的祝福。 梁幸拍了下小杨的后脑勺,打趣道:“行了啊,小心等会儿你嫂子生气,林哥把你扫地出门。” 自从和林肆在一块了后,大家对温宿安的称呼就从温妹变成了嫂子,温宿安地位直线上升。 “啊?什么?” 聚精会神的温宿安根本没听见他们前面在说什么,这会儿听见有人叫她,她才抬头。 林肆胸腔震动,轻笑了声,捏着温宿安下巴让她重新低下头,“别管他们。” “哇,嫌我们烦了。” “单身狗也是狗啊,你们虐待动物啊。” 林肆懒得理他们,把温宿安圈在怀里,低声细语地教她每一步的操作。 不得不说温宿安是真的聪明,在掌握到诀窍后就越来越得心应手,后来已经能自己完整地纹完一句话了。 回到家后,温宿安意犹未尽,她问林肆自己是不是马上能往人身上纹了。 林肆说可以。 紧接着他又说:“明天我给你练手,你纹我身上。” 温宿安眼睛一亮,凑过去,“真的?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林肆搂住她的腰,靠在她耳边笑着低语:“能怎么办,自己选的纹身师,宠着呗。” 温宿安开心了,抱着他的脖子就是猛亲几口。 晚上两人只做了一次,比较节制,弄完温宿安还有力气靠在床头玩手机,林肆让她玩一会儿就好睡了,然后自己进了浴室冲澡。 躺在床上,温宿安给渠小昭发消息问她和连蕤最近怎么样,渠小昭回复就那样。 连蕤回国后和渠小昭碰过几面,因为双方公司有合作,所以免不了在工作上有交集,但两个人好像都攒着一个劲,谁都没先进一步。 聊了会儿,渠小昭忽然问林肆在不在旁边,温宿安说不在,问她有什么事。 几秒后,渠小昭一个电话打过来。 神神叨叨的,温宿安疑惑接起。 “安安,我听说顾政公司好像被查封了。” 温宿安一愣,略感意外,紧接着就听渠小昭说好像是因为资金链出问题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被查到有大金额的偷税漏税,本来这种事情把金额补上还能弥补一下,却没想到没过多久直接被查封了。 “……我听我们公司和他们业务对接的人说,好像是他们老板涉及境外洗钱和毒/品/走/私什么的,他们那老板以前好像是混过黑,说不定现在还做着呢。” 温宿安听到这话,思绪飘远。 她记得那时候她和顾政还没分手,有一次顾政回家,满身的酒气,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杜哥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一定得分我点好处。 那时候她只当顾政是和人谈下了合作,没有多想,而分手后有一次和愁然的员工去KTV唱歌,她意外偶遇了顾政从一包间出来,那时顾政的状态很不正常,有些亢奋,整个人兴奋地不像话,拉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抵在墙上接吻。 也就是见过这一幕,温宿安才觉得顾政越来越恶心的,所以后来每次见他都没什么好话。 现在渠小昭一说到毒/品,温宿安多想了一下,她记得顾政在去年年初升了职,成为了总裁助理,是他们公司老板的左膀右臂。 而那一切不正常的事情,都发生在升职之后。 之后渠小昭还说了什么温宿安没怎么听进去,她只是在想,若顾政真跟这些事有关,那会不会牵扯到她,她记得,那半年多的时间里,顾政经常给她大笔的钱。 温宿安心神不宁,果然在两天后,出事了。 第46章 自由古巴Cubalibre 我很爱你…… 温宿安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和顾政再联系到一起, 警察来家里找她的时候,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东西,铺天盖地的未知信息砸下来让她的头脑发懵。 这一年她好像成为了警局的常客, 只不过以往是坐在外头, 这回是坐在了里头。 小小一间询问室, 即便警方态度温和没对她疾言厉色,温宿安也依旧感到了压力。 “……去年的4月21日,顾政往你的个人账户上打了一笔四十六万的汇款,他有和你说过这笔钱是哪来的吗?” 温宿安低垂着眼, 咽了咽口水。 她想了会儿, 说:“他说是做业务得的分红。” “你当时就不奇怪什么业务的分红能有这么多?” “奇怪了,我问了, 他只说是笔大单子,我对他公司的业务并不了解, 他这么说我也就信了。” “我们查看了一下你的资金流向, 这笔钱现在还在你的账户里。” 温宿安知道警方想说什么,她提前一步说:“那个账户我平常会用来买理财产品, 和顾政分手的时候理财还没到期,我取不出来, 后来我用另外的账户把这笔钱还给了他, 你们可以去查。” 讯问的两个警员盯着温宿安一言不发,他们的目光落在温宿安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仿佛想要从她脸上窥探进她的内心。 “麻烦能帮我倒杯热水吗?”温宿安哑声开口。 主讯警员看了她一眼, 和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那人出去倒了杯热水进来给温宿安。 温宿安接过,盛夏的天气,她的手指却十分冰凉, 只有握着盛满热水的纸杯后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从进来到现在五六个小时,警方从前年年初的时间一直问到现在,每一个时间点顾政给她的东西是从哪来的,用途是什么,最后流向去哪都问了个清清楚楚,温宿安在心理压力极大的情况下还要不停回忆,生怕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顾政的帮凶。 小腹传来一阵生理性的绞痛,温宿安眼前一阵发白,额前流下冷汗。 “顾政吸/毒的事情你知情吗?” “我不知道。” “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没有注意到他有精神或生理层面的异常?” 温宿安舔了舔发干的唇,“我说了,在去年他成为总裁特助后,他就经常加班或是出差,有时候三两天不会回来,我只是偶尔发现他黑眼圈有点重脸色不太好,他只跟我说是工作太累了,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警察看了她一眼,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转而问了另一件事。 “去年的6月4日,顾政在哪?” 温宿安抬眸,“什么?” 警察看着她,没说话。 一杯水早已被喝尽,可温宿安的嘴唇还是发干,嗓子发紧,她觉得她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和顾政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有想过顾政会算计她,甚至将她变成了他计划当中的一环,她努力回想着和顾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企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不合常理的地方,可是顾政伪装得太好,也有可能是她太过信任他,所以即便知道顾政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她也很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她想起顾政曾经口口声声说的爱,现在看来都充满了讽刺,他根本就不爱她,他爱的永远都是利益与权力。 温宿安闭眼,轻声说:“我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去年的6月4日,你在哪,在做什么,顾政在哪在做什么,仔细想想。” 小腹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温宿安咬紧下唇,竟不自主打了个冷颤。 一旁的女警员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打断了讯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温宿安微微睁了下眼,更加虚弱,“没事。” —— 温宿安在警局待了二十三个小时,卡在时间节点结束了问讯。 她挺佩服那些被抓进警局讯问了好几天都不肯供出同伙的罪犯的,这样的高压下,能把嘴闭得这么严实,放在抗战时期怎么的都得是个一等兵烈士了。 出警局的时候,温宿安去厕所补了个妆。 她的脸色很差,唇色苍白,这样的状态连她看了都害怕,更别说让林肆看到了。 想到林肆,温宿安心口一阵难受。 被警察带过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时间和林肆说,也不知道林肆回到家里发现她不见了会是什么反应,大概是要急疯了吧。 走的时候是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是晚上,夏夜的热风迎面吹来,温宿安这才发现衣服后面一阵冰凉。 冷汗都湿透了。 温宿安走下台阶,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站在花坛边上抽烟的男人。 她愣了愣。 林肆抬起头看见了她,两人隔空对望两秒,然后他摘掉烟,大步朝她走来。 走近了,温宿安才看见林肆布满红血丝的眼和冒出下巴上冒出的青渣。 温宿安怔了一秒,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在门口等了一天吗……” 话音未落,她被林肆用力搂进怀里。 短短一天时间里,温宿安像一只不停被注水的气球,处在破裂边缘的时候,随着这一个拥抱,就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委屈、后怕、恐慌、焦虑等一系列的情绪像水一样随着气球的爆裂喷涌而出。 绷紧的弦在见到林肆后瞬间就断了,等她被吻住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那是只有在他面前才敢宣泄的情绪,在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放心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会儿,在他怀里,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害怕。 回家的路上,温宿安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她看着正在开车的林肆,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林肆的那些过往。 她仅仅只在里面待了一天,那林肆的那半年,该是怎么过来的。 她不敢想,只是明白了林肆和她说的想要好好活下去是什么意思,经历过黑暗的人,大概才会更渴望光明。 “阿肆。”她忽然出声。 林肆开着车,应声:“嗯,怎么了?” 温宿安注视着他沉静的侧颜,弯了下唇。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林肆偏过头,看她一眼。 路口的红灯亮起,林肆踩下刹车,他牵起温宿安放在膝头的手,握在手里,置于唇边,轻轻吻了吻。 “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在。”林肆贴着温宿安的手,低声说:“温温,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 周末的时候,林肆带温宿安去了云石镇,这算是他的老家,雾城下面的一个小镇,这里山清水秀,环境宜人,是他十四岁之后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地方。 奶奶的老房子在一条胡同里,两层的矮楼,是林肆青少年时期全部回忆的封存地。 这边他定期会过来打扫,里面的陈设不变,是奶奶离去前最后的模样,这次带温宿安回来,一方面是他的私心,另一方面也是想带温宿安散散心,缓和下心情。 推开院门,陈旧的朽木气味扑面而来,夹着一点雨后青草的芳香,两种味道矛盾却又和谐。 “我以前就和我奶奶住在这。”林肆牵着温宿安进来,“虽然只住了六七年,但是在这里我闭着眼都能走。” 温宿安四处打量着这座自建的小楼,眼中充满艳羡。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就特别想要一个这样的小楼,就有个小院子,古色古香的这种,也不用太大,就你奶奶家这样的刚好。” 林肆笑:“那我把这房子过户给你?” 温宿安连忙摇头,“别了别了,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林肆领着温宿安上了二楼,二楼东西有两间房,一间是奶奶的房间,一间是他的。 温宿安进了林肆的房间,一间小房间里摆满了应有的家具,素净的色调,干净又整洁,她大概能想象得出林肆的奶奶对林肆有多用心。 “温温,你过来。” 林肆站在奶奶的房门口喊温宿安。 温宿安走过去,被林肆带入房间,他们走到窗边的梳妆台前,林肆从抽屉的小盒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一个翡翠手镯,什么话也没说就给温宿安戴了上去。 温宿安一愣。 “干嘛呀?” 林肆笑着,牵起温宿安的手打量了片刻,翡翠的绿与肌肤的白相映衬,像是物归了原主,和谐漂亮。 “送你了。”林肆说。 “干嘛突然送我镯子,而且这是你奶奶的东西吧。”温宿安说,“你把你奶奶的遗物给我,你就不怕她半夜到你梦里找你。” “不怕。” 林肆牵着温宿安的手把她拉近,靠在自己怀里,他低头瞧她,“奶奶说了,这是给她未来孙媳妇的,所以她不会怪我。” 温宿安愣住。 半晌,她不自在地别过眼,眼睛眨了两下。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 “这不今天就写这一撇嘛。” 温宿安抬眼,望向林肆的眼睛,他虽散漫地笑着,可眼中无不认真。 温宿安舔了舔唇,问他:“那你前女友呢,不是说那时候你们都谈婚论嫁了,这镯子怎么没给她。” 林肆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 “没有,那时候其实我们还没走到这一步。” “哦。”温宿安挑眉,“那我们现在走到这一步了?” 林肆低下头,似吻非吻,和她的鼻尖碰了碰,语气中的笑意消散,他低声说:“温宿安,我和你是认真的。” “没想跟你玩玩。” 温宿安恍惚一瞬。 她不是没信过这样的话,只是信任过后又被辜负了,所以她不敢确认,林肆是不是那个对的人。 再全身心付出一次吗,她心里没底了。 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全写在脸上,林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温宿安,我不是那种烂人。”他牵起温宿安那只带着玉镯的手,一字一句说:“我奶奶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会拿她的东西给你仅仅只是为了哄你开心,同样,我也不会为了让她泉下有知就随便带个女人来见她。” 温宿安听着,有些动容。 林肆看着她,将她的不安全部看在眼里,他不是一个会给承诺的人,也不会说好听的情话,可面对温宿安,他只想把自己能给的全部给她。 “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 “说什么?” 视线相接,不过一秒,温宿安就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 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她却像第一次一样面对预感要发生的事情不禁紧张,心跳也会不自主加快。 林肆低下头,埋首在她颈侧,以一种极尽占有欲的姿势将她抱紧。 他贴着她颈侧的皮肤,声音很低,轻轻地落入她的耳朵里。 “温宿安,我很爱你。” 第47章 甜苹果Honeyed Apples …… 温宿安和林肆在云石镇待了三天, 每天早上起来林肆都会拉着温宿安去晨跑,顺路吃早餐,晨跑完两人又没羞没臊地一块洗个澡, 等洗完就快过去了一个上午;吃完午饭后, 两人一般会去楼后的小溪旁玩水, 有时候水里有小螃蟹和小虾,只可惜从没见过大点的鱼;到了傍晚,他们迎着霞光坐在稻田田埂上温存,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在闲聊, 偶尔会一块哼会儿歌, 也有时就这样看着落日,默契的同时安静。 在这里, 生活的节奏会明显减慢,所以人会静下心来, 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对家人的陪伴上, 不由自主地就会减少手机的使用次数。 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无线网络,但在这里的这三天, 却是温宿安过得最充实的日子。 负面的情绪被田埂上的风吹散,温宿安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就像林肆说的, 她应该学着多依赖他一点。 “阿肆,等以后我们不想工作了, 退休了, 我们也来这住吧, 到时候可以把你奶奶的房子翻新一下,或者我们重新再盖一个,就跟你奶奶这个一样, 两层的小楼,一推开窗就能看到落日的那种。” 林肆拥着温宿安坐在田埂上,听她絮絮叨叨地规划着他们之间的未来,可能温宿安自己也没察觉到,她已经不自觉地把林肆计划到了他们未来的生活中。 “好啊,那以后我们就来云石镇养老。”林肆说,“不过怕你无聊,你待两三天还新鲜,等日子久了你估计就待不住了。” 温宿安转过头来,不服气,“我肯定能待的住,你别小瞧我。” 林肆挑眉,“这儿没酒吧。” “……我以后都老了肯定泡不动吧了。” “这里也没商场电影院,你要想去得开来回一个半小时的车。” “那就开呗,反正又不是我开,我有司机。” “你哪来的司机?” “你啊。” 林肆轻眯了下眼,搂着她腰的手收紧,“温宿安,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温宿安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举起手,把那玉镯子举到林肆面前晃了晃,“阿肆,奶奶看着呢。” “……” 林肆都没脾气了。 本来是想用这镯子把温宿安套牢,结果没成想被套牢的是他,现在他哪怕是和温宿安说话大声,温宿安就要举起这镯子,说奶奶看着呢。 她真是最有办法治他。 见林肆黑脸,温宿安幸灾乐祸,笑倒在他怀里,林肆抱起她,作势要往田里走,边走还边说:“我看你精力充沛,不如我们玩一玩野/战。” 咔哒一声轻响,皮带都解开了,裤子往下落,露出内/裤边,眼见着马上要露到底了,温宿安尖叫了一声,骂他流氓,并且快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还好周边没其他人,不然林肆可能要被报警抓起来。 —— 时间进入了九月,虽盛夏已过,但雾城的温度还没降下来,甚至有几天的气温比七八月份最热的那几天还要高。 九月中旬,温思之给温宿安打电话,说自己马上要开学了,问温宿安能不能去接她。 八月底的时候,温思之就和温宿安说自己考上了雾青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来的时候,温之平第一次对她动了怒,葛思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可是温思之并不害怕,考雾青是她多方面考量后的决定,她想学的那个专业,雾青的排名是最高的,她也并不全是为了温宿安或者仅仅要逃离这个家。 “哟,你爸妈还真让你过来了?”温宿安待在林肆的纹身店里,霸占了窗边的摇椅。 “不让有什么办法,都录取了,他们总不可能让我不来然后复读吧。” 温宿安笑了声,“牛啊妹妹。” 温思之哼了哼,“彼此彼此,姐姐。” “那你那个小男朋友呢,还在谈吗?” “谈啊,他也考来雾城了,不过不是雾青,是隔壁体大。” 温宿安眉梢一挑,“体育生啊?” “嗯呐。” 温宿安友情提醒:“那你看点紧,体校的男人怎么说呢,都比较有那方面的潜质。” 温思之知道温宿安的意思,她说:“没事,他要敢渣我,我就渣回去,然后别人要是问我为什么要绿他,我就说是因为他不行。” “噗——”温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思之的语出惊人着实让她意外,温宿安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你们做了?” 温宿安的问话太直白,显然忘记了对面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姑娘。 温思之被她问愣住,好半晌才害羞嗔道:“没有!” “没有你还敢大放厥词,你个小处女知道不行的男人是怎样的吗。” 温思之在电话那头已经羞红了脸,“哎呀姐你别说了!” “这不你先挑的头吗,没事的妹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讲话露骨一点。” “温宿安,别带坏小朋友啊。” 身后,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插入,带着淡淡的戏谑的笑。 温思之也听见了,“是姐夫吗?” 温宿安还在笑着,点点头说:“是滴是滴,你很行的姐夫来找我了,温思之知道吧,以后找男人就照你姐夫这种一看就很行的男人找。” 温思之完全不是女流氓温宿安的对手,匆匆丢下一句拜拜就挂断了电话。 温宿安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哎哟了一声,“怎么挂了呢。” “现在的小朋友哦,也太纯情了,说两句就害羞。”温宿安摇头叹息。 林肆站在温宿安身后,两首撑在躺椅靠背上,闻言冷哼,“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初中初恋的时候就打啵了。” “谁初恋没打过啵啊。”温宿安也学着林肆那样阴阳怪气,“倒是你,我可听说你跟别的姑娘还在暧昧期的时候就亲嘴了,亲完还没跟人家在一起,你这个渣男,玩弄感情的骗子。” “……我迟早有一天要把梁幸这狗崽子给宰了。” “哟哟哟,被揭穿了就要杀人灭口,林肆你玩不起。” 林肆轻笑一声,抬手捏住温宿安的后颈,“你别听他坏我声誉,那是别人突然强吻我的,我才吃亏了好不好。” 见温宿安眼珠子转了转,肯定没憋着什么好话,林肆忽然俯身,一把将她抱起。 突然的腾空让温宿安吓得赶紧抱住林肆的脖子,她踢了踢腿,挣扎道:“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林肆抱着她往二楼走,“你跟你妹妹大话都放出去了,那我得证明证明我确实很行。” “你还开着店呢,你今天不工作啦?” “很行的男人不需要工作。” “……” —— 温思之没让家里人陪她过来,临走前温之平给温宿安发了个消息,和她说妹妹刚到雾城,人生地不熟,让温宿安帮忙照顾着点。 温宿安撇了撇嘴,没回复。 帮忙照顾,呵,帮谁的忙?要是葛思晴的忙她才不帮。 但是没办法,温思之这丫头实在太蠢,连下了飞机出口都不知道往哪走,温宿安还是不太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那,路上走失的小流浪猫她都想帮一把呢,这么个大活人,她还是发发善心吧。 温思之是和她男朋友一块来的,温宿安和林肆去接,一见到面温思之就拉着温宿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温宿安听烦了,丢给她一副耳机让她听歌闭嘴。 温思之的男朋友名字是四个字的,温宿安记不住,只记得里面有个鹏字,便叫他小鹏。 因为不在一个学校,温思之和小鹏在校门口分别,雾青大学门口,温宿安和温思之挥挥手,和她说再见。 温思之有些懵,“姐你不陪我进去吗?” 温思之冷漠,“你已经是大人了,该学着独立了,姐姐要去约会了,不陪你了。” 温思之丢了行李就抱住温宿安,“别呀,姐我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害怕,我去哪报道呢。” 温思之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长大,什么事都有别人帮她搞定,从来不需要她自己动手,就这样被丢在一个偌大的校园里,她真的有点六神无主。 “你看看你周围,别人都是一个人去报道的,哪里有家长陪同了。”温思之往四周看了圈,还真是,温宿安接着说:“我上大学的时候连接我的人都没有,我是一个人从机场到雾青的,咱们一个爹出来的,怎么你就这么废呢。” 温思之被说得低下了头,嘴巴撅的能挂酱油瓶。 可怜巴巴的,跟个小白兔似的。 林肆站在旁边,看了看她俩,轻咳了一声。 “就送你去报道处,之后的事情自己解决,会铺床吗?” 温思之摇头,向温宿安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温宿安白她,“自己学!” 刷的一下,小白兔又低下了头。 温宿安是下了决心不帮她,把人丢到报道处后就走了。 林肆看了眼那推着两个大行李箱都走不动路的温思之,问温宿安:“你真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那?” 温宿安斜眸瞧他,冷冷地说:“你那么关心她?” “……” 林肆叹气,“我这个姐夫可真难做啊。” 对温宿安的家人,好了也不行,不好也不行。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温思之和小鹏吵架,经常会半夜给温宿安打电话,林肆做事被打断心情就不爽,没忍住说了几句,就被温宿安骂了一通,说他不疼惜妹妹。 结果现在,好嘛,疼惜妹妹了又要被骂。 做男人真难,做姐夫更难。 —— 话虽这样说,温宿安倒还是没走,难得再回雾青大学,温宿安也想在学校多逛逛,顺便带林肆参观一下她的学校。 “我们学校有十二个食堂,不瞒你说,我直到毕业都没吃完全部的食堂。”温宿安说着,顿了顿,弯唇一笑,“因为每天都和男朋友去外面吃了呢。” 林肆:“……” 他觉得肆无忌惮的是温宿安才对,她应该改名就温肆。 雾青大学占地面积很大,今天他们来的也只是主校区,要是真逛完整个校园,那得开车才能兜完一圈。 温宿安带林肆去了操场,大学操场应该是大学情侣的约会圣地,每到傍晚,操场上就有一对对的小情侣在牵手散步,这地方温宿安以前没少来。 “你上次说,你是哪个大学的?” 林肆说:“财大。” 温宿安感叹:“那你也是学霸嘛,财大分数线也挺高的,那你们学校出来的应该都很会赚钱吧?” 林肆垂眸瞧她一眼,一下就了解了她的意图,“你想说什么。” 温宿安摇头晃脑,“就,随便问问。” 有人沿着跑道迎面跑来,林肆揽着温宿安的肩膀往旁边带了带。 “别人会不会赚钱我不知道,我应该还可以。”林肆这样说。 温宿安立刻问:“你是不是其实还有副业啥的,有个小金库?我不是想要打探什么啊,我就随便问问,就是好奇而已。” 林肆轻笑了声,语调平和,淡淡的飘出一句话:“我的小金库只能给我老婆知道,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干嘛告诉你。” 温宿安:“……” 哇,好鸡贼啊这人。 算了,管林肆有没有钱呢,反正她也还算有钱,以后总不会让两个人饿着的,大不了就让林肆吃软饭,天天刷马桶抵债了。 两人沿着塑胶跑道走了一圈,傍晚的天气异常凉爽,前来跑步的人越来越多,绿荫球场上也有人在踢足球,温宿安挽着林肆,望向球场上一个个白花花的肉/体出神。 “温宿安。” 耳边落下带着警告语气的声音,温宿安忙收回视线。 过了会儿,迎面跑来一个赤着上身,八块腹肌的寸头帅哥,温宿安砸吧了一下嘴。 身旁的人重重呼了口气。 温宿安立刻别开眼,往林肆身上一靠,委屈巴巴地说:“阿肆,你快亲我。” 林肆没好脾气道:“干什么。” “快帮我转移下注意力,我怕我被年轻的肉/体勾引得移情别恋。” “……” 林肆终于忍无可忍。 “温宿安你把我奶奶的镯子还给我咱们林家没你这个媳妇了!” 【正文完结】 第48章 迈泰Mai Tai 原来自己很早就被…… 十月底的时候, 渠小昭发给温宿安一则新闻资讯,某企业因涉嫌□□/贩/毒、境外洗钱等违法犯罪行为被查处,企业负责人及相关人员依法刑事拘留, 这上面便有顾政的名字。 对于顾政的这种结果, 温宿安没有太多意外, 在警局调查的那一天她大概就知道了顾政犯了什么事,调查结束后,她只庆幸自己没有中了顾政的圈套。 那时候顾政确实时不时给她很多钱,当时她就多留了个心眼, 那段时间他们频繁争吵, 温宿安是个十分理智的人,所以她在思考两人继续走下去的可能性, 因此对于顾政给她的东西她都暂时不会动,或者直接拒绝。 那时候渠小昭还说她分得太清了, 情侣之间你的就是我的, 没必要这样划清界限。 直到出了这事,渠小昭才彻底佩服温宿安。 “所以, 林肆给你的那笔钱,你不会也没动吧?” 温宿安侧躺在床上, 厕所里人影模糊, 是林肆在洗漱。 默了一秒,温宿安说:“嗯, 没动。” 林肆的那笔钱和后来他给的翡翠镯子都被温宿安收好了,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悲观, 只是在出了顾政的事后,她就更难再信任何承诺了,她不是不相信林肆, 只是不相信自己。 她不相信有人会爱她那么久。 渠小昭也知道温宿安性格,有些结系上了就只能她自己才能解开。 “那你们有聊过结婚的事吗?” 到了他们这个岁数,每一次认真的谈恋爱都不再会是玩玩而已,年轻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玩,到了现在,玩不动了,也不想玩了,可能是经历了太多事沉淀了下来,恋爱都会往更长远的方向去考虑。 温宿安想到那个镯子,思索片刻,她说:“不算认真聊过,但是他有这个想法,他和我说他是认真的。” “那你呢?” 温宿安沉默。 厕所内的水声停下,过了会儿响起讲电话的声音,应该是林肆在跟人谈什么事,只不过声音有些轻,她听不清楚。 好半晌,温宿安收回视线,低声开口:“我想,可是我怕。” 喜欢一个人,当然会想和他有以后啊,没有人在谈恋爱的时候会抱着我们一定会分手的想法。 温宿安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分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再次开启一段恋爱,刚开始她也确认过自己对林肆的感情究竟是爱情,还是被陪伴后产生的依赖。 溺水的人被好心的渔民救起,她可以充满感激,但会因此生出爱情吗? 不一定的。 那段时间,与其说温宿安是在测试林肆对她的感情付出程度,不如说是她自己在做心理建设。 决定和林肆在一起,也是用了她破釜沉舟的勇气。 电话中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因为在感情里,没有人可以做到感同身受,冷暖只有自知,渠小昭劝不了,也没法劝,她唯一希望的就是温宿安能够遇到良人,她希望林肆会是那个良人。 挂了电话,温宿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连林肆出来了都没发觉。 视野里忽然闯入一张帅脸,温宿安反应了半秒,眼睛眨了眨。 “宝贝,你有眼屎。” “……” 别人起床迎接的都是个温柔的早安吻,为什么她的男人是这样的。 温宿安闭上眼睛,扭过头去,林肆笑得欠扁,把她的头又扭过来。 “我又不嫌弃你。”说着,他自然地为温宿安揩去那一点痕迹,像是做了很多次般,“我看看你,哟,还挺漂亮的嘛。” 温宿安气鼓鼓地推他,“你起来,重死了,我都要被你压扁了。” “是吗,那要不你来上面?” “……大早上的,毛病啊。” “我说什么了啊,你想歪了吧。” “我看你想歪!” 林肆现在最喜欢做的就是逗逗温宿安,把人逗得快要炸毛了,他就又像撸猫一样给顺顺毛,他总觉得温宿安就像只小猫,跟花花一样,很招人喜欢。 “赶紧起来洗漱,我去做早餐。”闹了一会儿,林肆把温宿安从床上拉起来,又给她套上衣服,收拾好了才去厨房。 温宿安靠在厕所门口刷牙,房门开着,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刚好能看到在厨房做早餐的人影。 和林肆在一起后,她好像越来越懒了,饭不用烧,家务不用做,每天好像就是看看剧打打游戏就没别的事情干了,她还和林肆说过,说这样子下去她会觉得她快变成了个废人。 那时候林肆是怎么说来着? 哦,他说,温温,你很独立很自主,生活中的很多事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得很好,可我不希望你再是一个人,我想要被你需要。 “温温,沙拉酱没有了,我下去买一些。”林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煎了两个蛋,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冰箱上面还有麦片,可以泡牛奶。” 林肆往房间走来,走到门口看了温宿安一眼,眉头一皱,“刷好了就去吐掉,泡沫都要滴地板上了。” 温宿安没说话,就这样望着他笑。 林肆脚步一顿,“笑什么?” 嘴里含着泡沫,话也说不清楚,“我突然、感觉,唔我好像个小朋友……” 林肆看着她满嘴的泡沫嗤笑了一声,“那可不,每天都跟养娃似的。” 温宿安轻哼,“那可是你要养的。” “是呢。”林肆把温宿安推进厕所,好让她好好刷牙,“来温小朋友,张嘴,啊,吐泡沫。” “哈哈哈哈哈哈!” “还笑,等会儿呛去了。” “才不会咳咳咳!” “……” 直到后来过了很久,温宿安回忆起这些画面,才发觉原来自己从很早开始,就已经被人好好爱着了。 —— 再到警局的那天是一个阴天,从早晨开始就没出过太阳,阴沉得让人的心情都无法明朗起来。 这次来是处理一些调查后续,温宿安的账户以及近一年的行程全部被彻查了一番,连凌城温之平的公司都没放过,最后洗清了嫌疑,证明她与顾政的事情并无关系。 除此之外,警方审讯顾政的时候还有了意外收获,那就是林肆被人跟踪殴打的事情,确实是顾政雇人做的,另外,包括温宿安的酒吧那段时间常有女孩喝醉被捡尸,也是顾政安排的。 温宿安不明白顾政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报复她吗? 后来警察告诉她,顾政其实患有精神疾病,是从两年前开始的,当时他还能控制,所以就没和温宿安说,直到两人分手,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因此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到警局来的次数多了,里面的支队队长都快认识她了,两人聊了会儿,有人进来和队长说了几句话。 队长看向温宿安,然后说:“顾政想要见你,要去吗?” 这回温宿安几乎是没有一点犹豫,“不去。” 经历了这样的事,温宿安对顾政仅存的那点美好回忆都磨灭了,她不觉得现在还有见顾政的必要性,难道去问他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这件事里吗,没必要了,答案她早已心知肚明,何必再去多问一嘴。 支队队长也不意外温宿安会拒绝,他从一旁拿过一个箱子推到温宿安面前,“这里面是我们查封顾政家的时候搜到的一些东西,和案子无关,里面有一些好像是关于你的,你看要不要带走。” 温宿安垂眼,看向那箱东西。 再次看到这些,温宿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些物件承载了他们之间那五年的全部回忆,有些遥远的模糊的记忆也一点点翻涌上来,她又不是失忆了,哪里能忘得掉。 箱子的最角落,是一本淡蓝色的日记本。 温宿安以前也有一本同款,情侣的,她的是粉色,只不过在分手后就被她丢了。 她抽出那本日记本,封面已经褪色泛黄,印着的图案也只剩下一个描边,顾政的这本日记本她从没看过,同样顾政也没看过她的,那是他们给彼此的秘密的空间。 温宿安翻到第一页,上面是褪色的字迹。 “我和一个我好喜欢好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她长得很漂亮,性格很开朗,她喜欢吃排骨,最喜欢红烧的,她喜欢吃葡萄,饮料也爱喝葡萄味的,她会滑板会赛车会唱歌会做菜,她好像什么都会,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和我在一起了,那我一定要对她好啊,好好爱她好好疼她,努力一点,就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也说不定……” 温宿安平静地看了一半,而后没再继续看下去,她合上日记本,放回纸箱里,和其他东西一起还给支队队长。 她冷声:“不用了,你们处理掉吧。” 队长看向温宿安,笑问:“不要了?不可惜?” 温宿安略一弯唇,摇头,“我现在有新的生活了,也有了一个想要守护的人,他很爱吃醋的,我才不要让他不开心。” 也就是这一刻,温宿安才真正察觉到,顾政在她心里的印记正在一点点淡去,那些他留给她的后遗症也因另一个人的出现而被逐渐治愈。 —— 温宿安从警局出来的时候,阴了许久的云层里冒出了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看见阴云被风吹开,缓慢地飘向远方,太阳露出一个头,刺得她眯了下眼。 她被人牵起手,十指紧扣握入手心,听见他和自己说:“梁幸交了个女朋友,说今天请我们吃饭,你想吃什么,咱们吃西餐好不好,吃垮他,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温宿安漾开笑容,点头,“可以,别人的便宜无所谓,他的便宜一定要占!” “行!让我来看看,雾城最贵的西餐厅在哪……” “阿肆。” 温宿安挽住林肆的胳膊,随着他走下台阶。 “嗯?” “我爱你啊。” “……” 林肆停下脚步。 他像是反应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慢慢地转过身来,笑了下,偏了偏头,“我刚才是,幻听了?” “没有啊,我说我爱你嘛。” 笑意在嘴角停滞,林肆愣住,温宿安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正在收紧,这样的距离她看到了他每一丝神情的变化,他的眼中,那情绪的堤坝正在逐渐坍塌,汹涌的潮水淹没他,也包围了她。 温宿安抽出手,环抱住林肆的腰,她靠在他的胸前,听见他蓬勃的心跳,是对她的爱意最好的回馈。 没什么好怕的,一切未知皆是惊喜,能够好好爱过就够了,五年又如何呢,说不定,他们会有五十年。 她将他抱紧,在他耳边清清楚楚地说:“林肆,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第49章 雪球Snowball 《裙下之臣》…… 这一年雾城的初雪来得很早, 在十一月底时就飘了一场雪,今天是圣诞夜,温宿安拿出她好早之前就准备好的圣诞战袍, 一件V领露背酒红色短裙, 因为【愁然】内部有暖气, 所以即便是飘雪的冬天也不会感觉到冷。 冷她倒不怕,只是这衣服,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林肆见她半晌没出来,就走进衣帽间, “换好了吗?” 温宿安回过头来, 举起手中的裙子问:“我能穿这个吗?” 林肆都没怎么看,“穿啊。” 温宿安把衣服展开, 往自己身上比,前面的V领开到胸部中央的位置, 后面部分将她大半个白皙的后背全部露出来, 这一套将她的好身材展露得淋漓尽致,但她同样也会担心, 怕林肆觉得太暴露。 过去的那几年她鲜少会在那人面前穿成这样,因为他不喜欢, 有时候还会就着装的问题说她, 所以久而久之,她在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时也会斟酌许久。 林肆走过来, 认认真真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眼, 然后说:“很好看, 穿吧。” 温宿安微怔。 她嚅嗫:“你不会觉得这衣服太暴露吗?” 林肆挑了下眉,偏着头又打量了会儿。 “三点都没露,哪暴露了。” 温宿安捶了一下这不正经的色胚子, 林肆笑着握住她挥过来的拳头,把人往怀里按。 “穿吧,做好打底别走光就行。” 林肆知道温宿安在想什么,他摸摸她的头,柔声说:“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情,也可以去穿你喜欢穿的衣服,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快乐,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同时也不会剥夺你的快乐。” “作为男人,我当然有占有欲,不想看到别的男人黏在你身上的目光,但我知道这和你没有关系,长得漂亮身材好不是错,所以我能做的,是护在你身边打消那些人不好的念头。” “所以,不用有顾虑,我会保护你的漂亮。” 他不会因为她穿着性感就不爽地拿大衣将她的身材裹住,他想告诉她,没关系,你可以大大方方展示你的美貌,不用担心其他人龌龊的想法,也不用担心被人占便宜吃豆腐,因为有我在。 温宿安愣了会儿,然后抬手抱住林肆,很轻地说了句:“谢谢阿肆。” 林肆揉了揉她的头,“小事。” —— 因为是圣诞节,【愁然】从下午就开始营业,林肆索性关店一天,跑到温宿安这帮忙了。 梁幸都调侃让林肆把【苦思】搬到【愁然】里好了,这样俩人一起上班每时每刻都能见到面了,结果听完这个提议,林肆这逼还觉得是个不错的注意。 真蛮离谱的。 【愁然】外头提前两天搭好了圣诞树,房檐和窗棂上都被贴上了圣诞节的窗花,温宿安和林肆到的时候,看见外头还有个圣诞老人在发礼物,旁边还有一只像模像样的麋鹿。 林肆挑眉,问温宿安:“这是你让他们弄的。” “……”温宿安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是梅粟搞的。” 她只是说今年搞的好看一点,氛围浓一点,没想到梅粟真这么尽心尽力,cosplay都弄上了,不过确实很有圣诞节氛围。 “温姐,姐夫!” 到了门口,外头的工作人员纷纷和他俩打招呼,林肆隔三差五地来,有时候晚上结束晚了他还会给大家点宵夜,一来二去都不用温宿安知会,他们已经上道地喊上姐夫了。 “圣诞快乐大家。”温宿安就露了双眼睛,艰难地仰头露出嘴巴和众人打招呼。 见她这样子,大家伙都没憋住笑。 因为室外冷,所以出门时林肆还是要求温宿安在外面裹上羽绒服戴上围巾,所以她现在的样子跟个熊没什么区别。 温宿安看见大家在笑她,立刻皱眉,掐了把林肆的手臂,“都怪你,我都不漂亮了!” 林肆忍着笑,揽着她往里走,“没事,里头热,你把外套脱掉好了,你里面那条小裙子不是挺好看的。” 提到小裙子,温宿安眼睛一亮,开心了。 今晚温宿安照例会上台唱一首歌,除此之外她还怂恿了林肆上台献唱,因为她发现林肆唱歌居然也很好听,林肆的声音低,唱歌时更加磁性,有次晚上她睡不着,林肆就抱着她唱了一首情歌,结果非但不助眠,反正撩得温宿安翻身而上跟林肆做起了夜间运动。 这么个帅哥,唱歌又这么好听,她一定要给大家秀一秀。 温宿安轻松唱完一首歌,把话筒递给了台下的林肆,愁然的员工带头起哄将酒吧内气氛推向了高潮。 林肆挑眉笑了笑,长腿一迈直接跨上舞台,接过话筒的时候还色痞痞地挠了下温宿安的手心,搞得温宿安都要慌神。 温宿安不知道林肆今天要唱什么歌,但根据林肆平时常听的歌来看估计是偏R&B类型的。 林肆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衬衫下摆规规矩矩地塞进黑色长裤里,整个人无比正经,又多了分少年感,可前奏一响,巨大的反差感便在他身上撕裂开来。 贝斯和击鼓声节奏强烈,林肆将话筒放在麦架上,脚尖轻轻点地,身子跟着节奏轻摆。 “抬头望长裙下的风 连幻想的质感都一样柔润 无论雪纺或丝绒 同样诱发过我那一秒悸动” 温宿安一直都有听粤语歌的习惯,在酒吧里她也唱粤语歌的多,她本以为林肆会挑一首最近流行的新歌,却没想到他也唱了一首粤语歌,是陈奕迅的《裙下之臣》。 唱这首歌的时候,林肆始终注视着温宿安,眼神露骨直白,暧昧与深情尽显。 温宿安被推到台前的位置,在这儿她和林肆的距离不过三四米,她仰头,他垂眸,外界喧哗吵闹,他却始终为她一人而歌- 让那摆呀摆呀的裙- 臣服百万人- 对你我崇拜得太过分- 为那转呀转呀的裙- 死我都庆幸- 为每个婀娜的化身- 每袭裙穷一生作侍臣 白衬衫也掩盖不住林肆身上自带的风流,温宿安忽然就体会到了林肆在台下看她唱歌的感觉,那是一种不由自主被吸引,心甘情愿去沉沦的激动情愫,他每一次抬起手轻点指尖的动作,每一抹漫不经意勾起唇角的笑,每一个微眯着眼迷离地看向她时的眼神,都性感勾人得要命。 他是她的裙下之臣,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忠臣信徒。 林肆下台后,见到温宿安双目盈盈地望着他,她的眼中第一次出现含羞带怯,林肆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上前几步按住温宿安的后脑忽然吻了下去。 真是疯了,酒吧里的人疯了,他们也疯了。 “好听吗?”没管其他人兴奋的嗷叫,林肆抵额问她。 温宿安呼吸不稳:“好听。” “唱给你的,温宿安,我就是你的裙下之臣,死都庆幸。” 温宿安被他说得浑身燥热,身边又围了一群起哄的人,她难得害羞,索性头一埋躲进了林肆怀里。 林肆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笑,“等会儿早点回去,过纪念日?” 温宿安疑惑:“什么纪念日?” 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不是在六月么。 林肆往她耳朵里吹了口气,哑声说:“第一次上床的纪念日。” 温宿安一愣,下一秒脸都红透了。 她抬手搂住林肆的脖子,索性挂在了他身上,她真是喜欢死他了。 不过还没挂多久,她就感觉到林肆直起了身子,揽着她腰的手也微松了下,她不解抬头,发现林肆没在看她,反而望向她的身后。 “怎么了?” 温宿安疑惑地回过头—— 她人一僵。 身后五米远处,温之平拧眉看着她,温之平身后,是急出了汗的温思之,她朝温宿安点了点手机,又做了一个摊手的手势。 温宿安瞬间清醒,脸上的红晕急速褪下,她松开搂着林肆的手,喊了温之平一声爸。 —— “姐,爸非说要来看你,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了,你一直都没接。” 温宿安看了眼手机,确实有好几个温思之的未接电话,只不过那时候她玩的有点嗨,没注意手机。 “没事。”温宿安平静道:“反正他迟早得知道。” 温思之低着头,耷拉着脑袋,“我也被知道了。” 温宿安看她一眼,“被骂了?” 温思之摇头,“没,爸什么都没说,就像现在这样,阴沉着一张脸让我出来,然后就带我来找你了,谁知道……姐,我们俩今天水逆吧。” 温宿安没什么情绪地牵了下唇角。 温之平来雾城出差,顺道过来看看她们俩,结果就刚好碰见自己的两个女儿和野男人约会的场面,心情实在说不上好,也不管她们是不是在约会,直接把她俩叫了过来,说要一家人去吃餐晚饭。 重点是,不让俩野男人去。 走之前温宿安握了下林肆的手,跟他说没事,让他在家等自己,林肆也没说什么,让她玩得开心。 和温之平在一起,有什么开心的,不吵架就不错了。 —— 温之平找了家中餐馆,入座后,温思之自动和温宿安坐到了一边。 温之平看了她俩一眼,显然没明白她们是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的。 不过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 “温思之。” 温之平很少喊全名,这一喊,温思之立刻坐直了身子。 “哼,长本事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高三下学期?” 温思之全程低着头,紧张地说:“没有,我和他真是高考完在一起的。” “你就是为了他考雾青的?” “不是!我真的是考虑了专业排名的问题,雾青的动画专业就是很好的呀。”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现在不要谈恋爱!” “我知道,可是我……” “都成年了,谈个恋爱怎么了。”沉默了一路的温宿安忽然出声,温之平抬眼看了过来,温宿安喝了口茶,姿态闲适地坐着,“她又不是小孩了,十八岁的成年人了,还算早恋?” 温之平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想也没想就开口:“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谈恋爱都当玩儿!” 温思之抬起头,紧张地看了温宿安一眼,却发现温宿安在听到这话后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反应淡淡,跟不在说自己一样。 温之平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视线一移,温思之猝不及防跟他对视上,吓得立马低下了头。 孩子长大了,管不住了,温之平知道温思之虽然看着乖,实则也跟她姐一样叛逆,不然也不会跟温宿安一样连商量都没有一句就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 谈恋爱也谈了,他也不可能逼着温思之分手,不然到时候刺激到了,温宿安是跳窗,温思之就要跳河了。 罢了罢了。 “刚才酒吧里那个,是你男朋友?”说完了温思之,话题终于转到了温宿安。 温宿安笑了下,“不是男朋友还是什么,鸭啊?” “温宿安你!”温之平瞥了眼旁边“单纯”的温思之,让温宿安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男的,是做什么的,哪人,家里有多少人,经济条件怎么样,有房吗?” 温之平抛出了一大堆问题,比起刚才对温思之的盘问,给她的问题就要现实犀利得多。 温宿安没什么情绪地一一回答了,听完后,温之平不满意地皱起了眉。 “就做纹身能有什么钱,不是个什么正经工作,也没房子,这人你哪认识的?酒吧里碰到的?小安我跟你说,这种男的一看就不靠谱……” “靠不靠谱我说了才算。”温宿安说,“我和他认识一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温之平冷哼了一声,“你清楚?当初顾政你也说清楚,结果被他差点算计你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饭桌上的气氛霎时冷了下来,温思之看看温之平,又看看温宿安,筷子都不敢动了。 再待下去估计会窒息,温思之小心翼翼地出声,说自己要去上个厕所。 温思之走了,很多话就更好说了。 “小安,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怨言,在你成长过程中我对你的关心和爱太少了,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女儿,做父亲的肯定不想让自己女儿过得不好,我希望你未来的另一半是能在生活中或是事业上给你帮助的,我希望他能成为你的避风港,所以你也不要怪我说的太现实,这个社会上,不论是豪门还是普通人家,都讲求一个门当户对,他是雾城人,如果你们结婚了,你肯定也是和他留在雾城。” 说到这,温之平叹了口气。 “这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无亲无故的我怎么能放心,你要是过得不好怎么办,他什么都没有,那你觉得只凭一颗爱你的心他就能和你走到永远吗?” “爱太虚幻了,你和顾政在一起五年,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小安,这话很残忍,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不是童话世界,这世上也是没有童话般的爱情的,走到最后,生活中就只有柴米油盐和琐碎小事,到了那时,爱是支撑不了一切的。” —— 回到家里,屋里的灯亮着,门口放着一双摆得整整齐齐的男士鞋,温宿安弯唇笑了下。 说了那么多次,这人终于不会鞋子乱飞,养成了摆好鞋子的习惯了。 “温温?”林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温宿安应声:“嗯,我回来了。” 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味,温宿安走进厨房,看见林肆在煮东西。 她凑过去从后面抱住林肆的腰,“你没吃晚饭吗?” “吃了,给你做的。” 温宿安微愣,林肆放下勺子,转过身揽住温宿安,“猜你晚上去了应该没胃口吃东西,所以提前给你准备着。” 噗,温宿安瞬间笑了出来。 林肆还真懂她。 “熬的粥吗?” “嗯,鸡丝粥,你这几天不是说肠胃不舒服,应该是前几晚夜宵吃太油腻了,给你做点清淡的,还能暖胃。” 温宿安被林肆抱着,闻着那浓浓的鸡汤味,心口一阵阵的酥麻。 她今晚难得的没有和温之平吵架,只是因为她知道温之平说的是对的。 温之平的念叨还在耳边回响,那些看似尖锐犀利的话其实都饱含了现实,爱是最脆弱的东西,有时候她都觉得,爱情真的就是个泡沫,看似美好,实则轻轻一碰就破了。 原本坚定的信念堡垒因温之平的几句话而出现一些裂痕,温宿安又开始陷入反复的怀疑中。 林肆能爱她多久呢。 温宿安埋首在他怀里,忽然问。 “阿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 林肆低头,“怎么忽然问这个?” 温宿安摇了摇头,她只是想从林肆这要个答案,“你就和我说,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说给我听好不好?” 从回来的那一刻林肆就察觉到了温宿安情绪的低落,他大概也能猜到温宿安的父亲和她说了什么。 林肆笑了下,说:“你这样讲,那我就算是真心的,说出来的话也变成哄你的了。” “那你就哄哄我呗。” 林肆低垂着眼,望着温宿安的双眸,手指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耳垂,他将她搂紧,脸颊靠着她的额头。 其实只等了几秒钟,可温宿安却觉得像过了漫长的半个世纪。 随着林肆的沉默,温宿安的心也一分一分往下沉,那些负面的情绪即将决堤。 “那……我们结婚吧。” 温宿安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一拍,她抬起头,惊讶:“什么?” 林肆的视线落在别处,他像是也在一边思考一边说。 “温温,其实我更渴望和你有永远,但是我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证明永远。刚才那一会儿,我只想到了这一种庸俗的方式,想要用一纸契约将我们终身绑定。” 他重新看向她的眼,“我只想和你有以后,所以,结婚吧我们。” 第50章 俄罗斯之春Russian Spring …… 温宿安大脑懵了一瞬, 随即反应过来林肆是真的说了结婚这事。 他们在一起到现在有间接提过,林肆也和她说过未来的规划,以及那个镯子, 他的态度一早就表明, 可有那意思和真说出来结婚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这两个字从林肆的口中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温宿安竟想到了浪子回头这个词。 温宿安还没回答,林肆又接着说:“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我和你说这个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明确和你结婚的想法, 至于要不要结,什么时候结, 都看你,你要是做好准备了就提前一天和我说, 咱们第二天就去领个证。” 温宿安靠在他怀里, 好半天才说:“那我要是一直都没做好准备呢?” “那就……”林肆笑了下,“谈一辈子恋爱吧。” “你愿意?”温宿安问。 林肆耸肩, “不愿意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正你别跑了就行。” 小时候的经历让林肆有些惧怕婚姻, 受林晋诚的影响, 他怕自己无法成为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所以一直以来, 他从未和人有过承诺, 也没想过自己要和谁组建一个家庭。 也是遇见温宿安后, 他时常往她家里跑,时间久了之后,当他看见她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放着属于他的物件时, 林肆忽然就萌生了有一个家,和温宿安一起生活应该也不错的想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未来的呢,他记不清了,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开始思考他们孩子的名字,那一下子他怔愣了好久。 温宿安笑着抬起头来,两手攥着他的衣角,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有些少见的害羞,“那你这,算是求婚了?” 林肆挑眉,“你觉得算吗?” “不算。”温宿安皱眉,“人家求婚都有戒指的,你这什么都没有,哦,有一锅鸡丝粥……但你这也太不走心了,不行,这个不算数。” 林肆注视着温宿安,朗声笑起来,他觉得温宿安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嗯不算,下次给你一个正式的。” —— 这一年过年,温宿安直接把林肆领回了家,温之平看到后虽没有摆脸色,但也算不上热情,倒是葛思晴则忙前忙后招待着林肆 温老太太今年回了温宅住,温宿安自然也只能住在家里,温宅是一栋三层别墅,外加两个庭院和一个园林。 等开饭时林肆和温宿安在客厅坐着看电视,旁边没别人,林肆才凑近说:“宝贝,我这算不算是嫁入豪门了啊?” 温宿安瞥他一眼,“你就这出息?”她又道:“但很可惜,我并不会继承我爸的公司,所以仍旧是穷鬼一个。” “没事,我有钱,我养你。” 温宿安不以为然,点头敷衍,“好的好的,我就等着你发大财包养我了。” 林肆笑着揉了揉温宿安的脑袋。 吃饭的时候顾虑着有林肆在,温之平没再像以前那样絮絮叨叨说一大堆东西,吃完饭后就上了楼休息。 温宿安带林肆从家里出来,说让他跟自己去一个地方。 温宿安虽未明说,但林肆大概猜到了温宿安会带他去哪,所以抵达墓园时他并没有太多惊讶。 墓碑上刻着“母徐蔚”这几个字和一张黑白照,林肆刚见温之平的时候觉得温宿安和温之平长得是真像,但直到见到了徐蔚,他才发现温宿安像的是母亲。 徐蔚离世时不过三十来岁,本就保养得当,年轻得像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林肆第一眼还以为是温宿安的姐姐。 “妈,我来看你了,新年快乐。”温宿安把雏菊放在母亲墓前,又拉着林肆一块蹲下来,“这是我男朋友,叫林肆,看看,是不是好帅的。” 温宿安平时自己来看母亲时话很少,大多数是在这坐着,有时候一坐能有一个小时,也不说话,就这样发呆,这一次来她倒是念叨了很多东西,说起这一年自己发生的事,又将林肆介绍给了母亲,林肆乖巧地和徐蔚说了好些话,等出了墓园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出来后林肆搂住温宿安的腰,笑问:“你就这么喜欢我,把我介绍给你妈介绍得这么详细。” 温宿安不安所动,淡定道:“是啊,说详细点,以后你要是辜负我,我妈就能半夜来慰问你。 ” “……”林肆恍然大悟,“我说你刚才怎么连我生辰八字都说呢。” 女人真是狠啊。 —— 林肆和温宿安在凌城待了一周,临走的那天温之平单独把林肆叫到书房谈话,温宿安表面淡定内心实则慌得不行。 “姐没事的啦,姐夫那么强壮,肯定打得过爸爸的。” 温思之吃着零食在一旁说风凉话,温宿安瞪了她一眼,“哪暖和哪呆着去,以后你那个小鹏来家里我绝对一句好话都不帮他说。” “错了错了姐!” 温宿安惴惴不安地在书房外等了大约半小时,林肆终于出来了。 林肆一出来就看见温宿安满脸的紧张,温宿安问:“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林肆觉得她这样子蛮逗的,安慰道:“没事,就随便聊聊。” 温宿安狐疑地看他一眼,又探头进去,结果对上温之平望出来的视线。 “看什么!我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啧,凶什么凶。 林肆究竟和温之平谈了什么,温宿安直到回了雾城也没问出来,而且回去了之后林肆就有些怪怪的,整天鬼鬼祟祟早出晚归,温宿安敏感地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被欺骗过的后遗症让她开始疑神疑鬼,她总害怕林肆也会劈腿,所以这一段时间她总是找林肆的茬,但林肆每次都能把她哄好,有一次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怀疑,结果被林肆按在床上“教训”了一顿,说她污蔑自己。 温宿安觉得自己总不会这么背,一连能被两个男人劈腿。 “你要是不放心你就跟踪他呗,看看他晚上都去哪了。”渠小昭提议到。 温宿安说:“不了吧,我现在还是有点逃避,万一他真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怎么办。” “姐妹,胆子大点,他要是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告诉你,不用你动手,给我打个电话我直接过来把他手撕了。” 渠小昭这话听得温宿安都打了个冷颤,她甚至还在思考渠小昭和林肆打架谁能赢。 不过渠小昭还是宽慰了她,跟她说凭女人的直觉来说,她觉得林肆一定是个好人,肯定不会做对不起温宿安的事情的,温宿安信了她的鬼话,就等着看林肆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 好在林肆没让温宿安担心太久,这一天是他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林肆早上起来就和温宿安说了晚上要带她出去过纪念日,所以到了下午温宿安就开始准备了,换上新买的衣服和鞋子,就等着看林肆打算弄出什么花样。 林肆下午去办了点事,回来后就带着温宿安出了门。 坐在车上,温宿安开始猜林肆要带她去哪过纪念日。 “你不会要带我去的新开的那家网红餐厅吧?我听说那要提前好久预约,你不会没排队吧。 ” 林肆勾着抹淡淡的笑,随温宿安瞎猜着。 “今天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吃饭。”猜到最后,林肆只给了这么一条线索。 特别? 温宿安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雾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不成林肆要带她去露营? 别了吧,大夏天的怪热的。 随着街景的变幻倒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直到看见了雾城那座标志性的高楼。 温宿安转头,“你带我来这干嘛?” 这是雾城的市中心地带,温宿安平常很少来,就是因为这里消费水平太高了。 过个纪念日不用这么破费吧。 “你随便找家餐厅就可以了嘛,这地儿的餐厅那么贵,没必要的。” 林肆什么也没说,意味深长地看了温宿安一眼,然后方向盘一打,经过了那些餐厅进入了一个小区。 温宿安一愣,很快,有一个猜测上了心头。 原本叽叽喳喳了一路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林肆牵着温宿安进入电梯,上了楼。 “我们今天去你朋友家吃饭?”温宿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问了个离谱的问题。 “是不是傻。”林肆揉了下温宿安的头,电梯打开,前面直接就是一扇门。 温宿安这会儿确定了百分之九十,直到看到林肆在上面输入了密码,门应声而开,这个离谱的猜测变为了现实。 雾城市中心的江景房,百平米的大平层,每套都是精装修,这里的房子温宿安只在网上看到过,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走进来。 “……”温宿安咽了下口水,“林肆,你被富婆包养了?”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他笑。 林肆拉过温宿安的手在门禁上录了指纹,又告诉了她密码,进门后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屋内灯打开,眼前的一切让人晕眩。 林肆推着温宿安进去,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见江面上璀璨漂亮的游轮。 她听见林肆说:“温宿安,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温宿安定了定神,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才不相信林肆突然就能买这么贵的房子。 “等一下,这房子你到底哪来的?” “买的啊。” “你哪来的钱?” 林肆看着温宿安满脸的怀疑,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其实他和温宿安说过不止一次,他没有那么穷,并且还是有点小钱的,可温宿安大概是觉得他在忽悠她。 “记不记得我以前是做投行的?” “记得啊。” “后来我虽然没再从事这个行业,但我个人也在做一些投资理财,纹身店并不是我的全部,我做的投资才是大头。” 温宿安懂了,“所以你就拿赚的钱付了首付?” 这话说完,林肆看她的眼神一滞,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认真强调:“是全款。” “…………” 这里的房子,每平少说也十万起步了,林肆做投资能做的这么大?那他还开什么纹身店,直接开投资公司好了啊! 林肆一猜就知道温宿安在想什么,“我奶奶的房子……” 温宿安:“卖了?” 林肆:“比卖了更好。” 温宿安:“?” 林肆微微一笑:“拆迁了。” “……” 安静三秒。 “卧槽!!!” 本以为自家男朋友是个颓废忧郁穷逼,结果一夜之间变成会搞投资的拆迁户大佬,哇塞,她是相中了个潜力股啊。 等温宿安消化了这个信息后,林肆才和她慢慢解释。 当时带温宿安回去时,他只是听说老房子那块有可能会拆迁,但毕竟没有出正式的文件,所以他也没和温宿安说,免得空欢喜一场。到春节去凌城时,拆迁文件正式下发,林肆算了算拆迁款金额和自己的存款,预计可以全款买下市中心的一套房子,那时候和温之平聊也是关于这事。 “我说呢,过完年回来后我爸真没说过你什么了,原来你那时候就把他收买了。” “什么叫做收买。”林肆牵着温宿安开始参观新家,“他有那些顾虑很正常,即便他不说,该给的我也会给你……这里是书房,旁边是主卧,里头有一个衣帽间……” 林肆买的这套房子有近两百平,三室两厅的布局,前几个月林肆天天早出晚归就是来这边盯装修的,工程紧赶慢赶终于在纪念日前装修完毕,他之所以瞒着温宿安,也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参观完新家温宿安久久没有回过神,林肆望着已经惊呆了的温宿安,眼底一片温柔。 “过来。”他朝温宿安伸手。 温宿安走过去,被他带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林肆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从后拥着她。 从这里望出去是雾城的地标建筑大厦,大厦的LED大屏上放着当下最火的女明星的广告视频。 温宿安正出神,林肆忽然在她耳边说:“温温,看屏幕。” 温宿安望向对面的LED屏。 屏幕上的广告播放完毕,然后黑屏了一瞬,紧接着下一秒,温宿安看见屏幕上的人变成了自己。 她愣住了。 那是很多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哪来的照片和视频,有她在酒吧的舞台上唱歌的,有她穿着居家服在家里跳舞的,也有飘雪的冬季她站在路灯下的做作摆拍,还有盛夏田野里穿着吊带背心抓蚱蜢,从拍摄的角度看,掌镜的人一直未变,从他认识她开始,每一次的相遇他都会留下一张照片或是一个短片。 温宿安之前还奇怪过,林肆为什么无缘无故拍她,当时林肆说她好看,他就想拍,久而久之温宿安也习惯了,便随他拍了。 但她没想到,他拍的所有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林肆拥着惊讶地说不出话的女人,低声说:“我想不出太浪漫的求婚方式,就只能用这种俗气的,还会被你骂败家的方法来让你知道我的正式,温宿安,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很不正经,说什么都像在开玩笑,有时候说句我自认为很撩的情话还要被你骂流氓” 温宿安噗地一下笑了出来,可笑完,她的眼眶又湿了。 “但其实,从第一次接近你开始,我就没想着开玩笑,在愁然里,你穿了一条黑色的吊带裙,在台上唱了首《处处吻》,我当时就很喜欢,你可以觉得我是见色起意,但我却是真的一见钟情,就像你歌词唱的那样,我大概,也是被偷了心,所以执着地想要接近你。” “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不是那样的烂人,你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会给你全部我能给的,我也会永远永远陪着你,所以……” 钻戒折射着屋内的灯光,闪过温宿安泪眼朦胧的眼,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一滴晶莹落下来,她也看见了对面大屏幕上的字,耳边也同时落下一句话。 ——【温小姐,和我结婚吗?】 ——“温小姐,和我结婚吗?” 那一年,温宿安被渣男劈腿,失魂落魄之际,生命里闯入了一个林肆,一个不怎么着调的男人,连喊温小姐都像在喊她宝贝。 他曾告诉她,不要为了任何人去改变自己,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你更爱你自己。 他也宽慰她,很多时候,比起去寻找光,不如去做光本身,因为你会是你自己全部的能量。 他也让她知道,他从未想过玩玩而已,他对她一直都是认真且坚定。 渠小昭曾问过她,你还相信爱情吗。 温宿安想着这个问题,抬手戴上了戒指。 她想,她相信的不是爱情。 而是林肆。 “好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