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 1. 血玉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华灯初下,烟火迷蒙。 今日是人间的七夕节。 夜色如墨,风儿卷着纸屑在平地上翻滚,祈福的灯笼中熄了火光。 喧闹一直持续到凌晨,大街上已经不剩下什么人,冷风掠过空荡的街巷,毫无遮挡。 已是子时三刻。 冷寂街角,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正半蹲在垃圾堆前,两只小爪子正敏捷地扒拉着,神情十分认真。 她体型滚圆,远看像只不染纤尘的雪球,脖子上松松系着一条鹅黄色缀着芍药花纹的软巾,背上却驮了一个几乎比体型大出一倍的麻袋,豆丁大点小狗背着这么一个大袋子,显得十分不协调。 小狗翻翻找找,将今晚翻出来的第十二个戒指满意地收在麻袋里,往地上一坐,舒畅地吐了一长段气。 “爹爹和娘亲说的没错,七夕节的垃圾堆果然是最有含金量的!”游景瑶美滋滋地晃晃耳朵,喃喃自语道。 这是她穿越到玄界的第一年。 那个年代,穿越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实现时空穿梭只需要一个偶然。 玄界是灵妖精怪的地盘,也称妖界,是介于人族和修真界之间的一方幽秘地域,这里的居民大多以动物精怪修炼而成,种族繁多,犬族是其中较为低级的一类。 比不得天生神力的白虎族,寿命也远逊于狐族或玄龟族,犬族天生经脉薄弱,与修炼术法基本绝缘,在大能遍地走的玄界无疑是底层的存在,因而只能靠拾荒谋生。 今日恰逢七夕,犬妖们纷纷都下山忙着冲业绩去了,连游景瑶这个犬族寨主也不例外,很是亲民地加入了翻垃圾大军。 游景瑶将麻袋抽绳松开,得意洋洋地清点了一下今晚的战利品,顺了口气,又开始新一轮淘金。 拾荒久了,她光靠触觉就能分辨一样物件是否金贵值钱,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那炉火纯青的姿态竟还有几分大师风范。 她的确已将这个技能练到了极致。 在他人眼中,垃圾堆是避之不及的肮脏地方,在游景瑶心里却是一座座金山银山,无本万利的好生计。 一开始,是为了给部落里刚出生的小奶狗找些能入口的干净吃食,后来游景瑶发现垃圾堆里有时能翻出不少值钱物什,一枚白玉平安扣就足够养活寨子里的许多族人,于是便理所当然地做起这份活计。 两只雪白的小爪子在垃圾堆里一通摸索,游景瑶全神贯注地翻找着,忽然间,肉垫触碰到一块冰凉透润之物。 直觉让她一瞬睁开了眼睛。 是玉。 而且块头还不小。 今晚摸出来的都是小小的戒圈,这会儿摸到一块手掌大的玉佩,游景瑶喜上心头,将那块形状不规则的玉抓在手里扯了出来—— 红光一闪,如流光划破夜空。 一块硕大的血玉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 此玉莹如龙涎,透若珠沫,且内蕴流光,粼粼光泽如同一条条灵蛇其中恣意游动。它的样貌十分奇特,竟生了九个形似狐尾的尖角,尾端俏皮勾起,栩栩如生。 这么漂亮,什么来头? 游景瑶愣了神,在九尾的轮廓上抚摸着。 玄界居民佩戴的玉佩通常只做装饰用,上头雕刻的纹路一般都很齐整,也很常见,不会做成这般模样,因而一眼就知道,这是块玉牌。 玉牌这东西,和玉佩不一样,既是一道牌,便有特殊之用——可通关、震慑、调兵或作为信物等等。 拥有令牌之人,也就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正当游景瑶捧着玉牌打量来打量去之时,脑海里突兀地“滴”了一声,紧接着,一道结结巴巴的电子音乍然响起: 【恭喜宿、主激活女……配、配¥#%#系统!】 【请宿主*……#努力完成剧情任务,如若有误,宿主将被……#¥即刻抹杀!】 这电子音说话磕磕绊绊,一惊一乍,游景瑶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被最后“抹杀”那两个字吓得一个哆嗦: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那道声音不答,兀自“滋”地一声发出了老电视短路一样的声音,一道悬浮卷轴从天而降,轴身一颤,“唰”地展开。 这回,所有信息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 原来她手里这块九尾血玉,是青丘狐族少主月尘卿的所有物,游景瑶今日捡到这块玉牌,便是激活系统的标志。 据系统所说,她这是穿成了网络小说《青丘诗》中的一位恶毒女配——墨瑶瑶。 游景瑶在看到“墨瑶瑶”三个字的时候大脑“嗡”了一声。 墨瑶瑶? 怎么会是她? 当年阅读《青丘诗》这本书的时候游景瑶年纪还小,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就算剧情基本都已忘了个大概,她也还深深地记得这个角色—— 墨瑶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出生在贫困潦倒的犬族,却不甘贫穷,心比天高,疯狂地爱慕着玄界至尊青丘狐主月尘卿。 这个角色从头到尾都是肤浅的、卑劣的、阴暗的,每日一睁眼就是盘算着如何拆散男女主这对良配,背地里见不得光的腌臜事做了一堆。 但上天有眼,配角终究只是配角,墨瑶瑶再怎么作妖,闹得天翻地覆,也没能拆散原书中的男女主。 男主月尘卿矜贵无双,女主宫雪映出尘高洁,两人各自都是世家少主,佳偶天成,天造地设,只是感情之路十分坎坷,时常因为误会和墨瑶瑶这种小人闹得经常处在分手边缘,岌岌可危。 于是游景瑶的任务就此降临: 【现检测到原书剧情发生了崩坏,请宿主通过完成剧情任务的方式,努力守护崩坏剧情中男女主的爱情。】 游景瑶怔然一瞬,紧接着脸上绽出惊喜的光:“我的任务是撮合男女主,不是作妖?” 【没错,完成任务后,宿主可以选择返回原来的世界,并获得丰厚奖励。任务进行期间,系统将为宿主保驾护航,并提供关键线索。】 【请宿主努力完成剧情任务!】 下一刻,面板上“墨瑶瑶”的名字荡起一圈涟漪,缓缓幻化为“游景瑶”三个字。 信息带到,系统消失,不留半点说理的余地。 游景瑶依旧懵懵的,九尾红玉握在爪心,神游天外。 这也太突然了。 这寨主生活就这么过到头了? 原本游景瑶还打算娶几个俊俏的压寨男夫人回来,美滋滋地过完余生,谁想今日翻垃圾堆竟然翻出个系统,又稀里糊涂地领下了墨瑶瑶的身份牌。 望着手中这块烫手山芋,游景瑶心绪复杂,再没了继续探索垃圾堆的心思,将它揣在袖子里,一颠一颠地跑回了百岁山。 …… 当晚。 狗小弟们抱着今晚的战利品正襟危坐在议事大厅内,正在兴奋地交谈着,群声鼎沸。 大家在百岁山一般都以人形相见,只有下山翻垃圾的时候才会变成犬形。这会儿,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庆祝今天满载而归的表彰大会,大家手里捧着形形色色的东西,看起来个个收获颇丰,无不容光焕发。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袭鹅黄色的衣衫飘进来,少女低着头,鬓角的青丝盖住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 大家抬眸一看,原本声音繁杂的气氛也倏然安静了下来—— 寨主脸色不佳。 所有人纷纷不自觉地挺起了腰脊,呼吸声都放轻了不少。 游景瑶踱进来坐定,轻声咳嗽了两声:“各位晚好。” “汪!”大家整齐地回答,闪亮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游景瑶看着满满当当的族人,一时胸闷,两只雪白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大家,我今天是要宣布一个事情,我……可能要离开寨子一段时间。” 此言一出,大厅内寂静半秒,随即汪声一片: “头儿你去哪里?” “怎么这么突然?” “什么时候回来呀?” 游景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伸手在腰间拔下了什么东西,随即亮出了那枚闪闪发光的血玉。 大家倏然安静下来,所有视线齐齐射在在她手中的九尾血玉上。 “这是……?” 见识最广的狗柱眯眼端详一阵,霎时以为花了眼,猛地摇了摇头,又仔细一看,最终惊诧万分地捂住了嘴: “这……这不是青丘那谁的九尾血玉吗?!” “青丘”一词出来,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现场瞬时鸦雀无声。 这个地名,在玄界所有人的心里都不陌生。 那是高贵的九尾狐族所盘踞的领地。 据说青丘四季如春,清阳曜灵,处处璇霄丹台,云阶月地,地上随便一根野植就是珍稀草药,随意一处泉眼便是天水瑶池。 居住于青丘的狐族更是强大而神秘,在玄界地位极高,位望通显,在犬族这样的低等种族心中堪比神明一般的存在。 “青丘的谁呀?”大家的神情急切中含着一丝畏惧。 “哎呀,就是月什么来着……”狗柱一时间想不起来,急得抓耳挠腮,忽然茅塞顿开似的一拍脑袋—— “月尘卿!”他说,“是狐族少主,月尘卿!” 说完“月尘卿”这三个字之后,狗柱还短暂地愣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惶恐,好像直呼他的名字是犯了天大的避讳。 他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随即语气浮夸地给所有人解释起来: “只有狐族少主才会拥有这一枚九尾血玉,这是身份的象征!得到了九尾血玉,就代表接管青丘,成为新一任尊主。所以,这枚九尾血玉可是相当于月尘卿少主的命根子,命根子懂吗?” 土山寨的犬妖说话向来粗糙,但即使这枚继位令牌被狗柱描述成“命根子”,所有人还是听得一愣一愣。 狗柱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更夸张的说书先生的语气说: “我听说,这狐族少主月尘卿战力无边,百年前玄界大战之时,玄界那么多参战的种族,哪个不是死伤惨重?可是青丘有月少主镇守,狐族全族竟然毫发无伤!恐怖吧?别说是青丘了,就算在整个玄界,月少主的战力都是天顶天的强悍!” 这段史诗传说大家早有了解,只不过经狗柱这么绘声绘色地一说,这位青丘尊上的形象显得愈发飘渺玄奇。 玄界大战是玄界史上规模最大、伤亡最惨重的一场战役,几乎波及到玄界所有的种族,几个底蕴悠远的种族甚至落得灭亡的下场,从此彻底消失在九幽大陆,很是凄惨。 当年战火纷飞,波及无数,可众多族群之中,只有青丘在月尘卿的庇护下毫发无伤。 狐族最多受了一些无足轻重的皮外伤,根本没有伤及元气,因此狐族得以保存了根基,稳居玄界第一的宝座。 可以说,狐族能有今天至高无上的地位,都是因为月尘卿。 “头儿,你究竟是怎么得到这枚血玉的?你是救了月尘卿的命吗?”狗柱几近失语地问。 大家激动得屏息望向她。 谁知游景瑶挠挠脑袋:“没有呀,就今晚在垃圾堆里捡的。” 捡的。 垃圾堆里,捡的。 头儿手气向来好得出奇,大伙也是向来知道的,他们翻垃圾堆到顶也就能偶尔摸出几个银币,可是头儿每次下山几乎都能带回不少金贵物什。 就前几日,她还捡回一支垂着流苏的凤喙步摇,转手送于寨里要出嫁的姐姐作嫁妆。 可是没人想象到她的手气能好到这个地步。 这可是青丘狐尊月尘卿的九尾血玉啊! 这么一个平时他们偶尔提到都不敢直呼大名,需要避讳的存在,他们家头儿随随便便翻个垃圾堆,就捡到了人家青丘尊上最珍视的宝物。 这哪是手气好,分明是开过光。 短暂的震撼之后,现场再次闹哄哄地沸腾起来: “所以头儿你这是要去青丘吗?” “你要拿这个什么九尾血玉还给月少主吗?” “不能换,捡到这么个好东西怎么能直接还给他。” “难道还要讹人家一笔?” “我看,把狐主拐回来当咱们的压寨夫人最合适。” 大家越说越兴奋,鼓噪不已,直到游景瑶将粉嫩指尖竖于唇边,哭笑不得地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冷静,咱们不能做要挟他人的事,该还的还是得还,只不过我还有其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大家异口同声道。 想到要去青丘待在月尘卿身边,还要主动上门粘着人家要名分,游景瑶感到有些难堪,沉吟几息,编了个理由说: “我去青丘……”她挠挠耳朵,“玩儿一段日子就回来。” …… 背上包袱离开的时候,游景瑶最后回望了一眼夜色中的百岁山。 族人站在山脚下为她送行,山头灯火连绵,大家举着火把欢送她,阿爹和娘亲站在最前面,满面都是慈爱的微笑。 火树银花,星桥铁锁,分明是很欢喜的场景,游景瑶却高兴不起来,远远地朝他们笑盈盈地挥了挥手,转过身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路途遥远,好在系统还算贴心,虽然讲话依然磕磕巴巴,但是为了照顾宿主的安全,把去青丘的路线全都规划好送到了游景瑶面前,还发了点盘缠和口粮。 几日后。 河倾月落,天光熹微。 淡紫色的群山如同交叠的波浪,簇拥着一轮耀眼的太阳缓缓升起,天边泛起鱼肚白。 远远望去,只见七彩灵气交汇于青丘云际之上,徐徐流动,远观可见神霄绛阁,一派悬圃蓬莱之势。 小结巴向导问:“宿*&#宿主,你%¥累、累吗?” 游景瑶看着面前大好的景色,长途奔波的倦意一扫而空,好赖想装一装:“就这,还以为多远呢,不如我当年中学远足!” 小结巴向导说话听不清,在眼前抛出了一个大拇指形状的面板。 游景瑶拿着手里的地图,头也不抬问:“我们要去哪里,直接去找男主吗?可是就这么顶着两个犬族耳朵进去,确定不会被抓起来?” “宿*&主、我,我们走小道,你…%跟我来!” 小结巴向导话音刚落,游景瑶手里的地图浮现出了一条红色的曲线。 曲线的起点是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它像小蛇一样在地图里的山峦中蜿蜒前行,最终在一座落白的雪山上停了下来。 雪山上浮动着“霰雪峰”三个字。 “月#&尘卿,就在、里面!”向导随即将剧情概要送至游景瑶面前—— 原书中,恶毒女配墨瑶瑶想要抢占先机,比女主先一步来到月尘卿身边,为月尘卿疗伤。 疗伤。 游景瑶一拍脑袋,记起来了。 是的,月尘卿身上有伤。 还是十分重的伤。 原来,月尘卿在百年前的玄界大战中受了玄鸟族尊上一记含毒掌印,体内随之种 2. 冰晶宫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游景瑶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是坐在了月尘卿的……尾巴上?! 游景瑶呼吸骤停,紧张地看向他。 眼前人被锁链悬捆在半空中,上半身几乎全都裸露了出来,身形清癯劲瘦,上面却布满了无数道狰狞红痕,触目惊心。 血色光晕在他周围如同地火一样燃烧着,一眼便知在受着不轻的痛苦,唯独那一双血色的狐狸眼紧紧地锁在她身上,似乎靠眼神就能杀死她这个不怀好意的闯入者。 泛着血色光晕的身躯,偏偏搭着一对冷若寒潭的双眸。 极致的黑白对冲。 叫人只看一眼心头就闷得不舒服。 游景瑶慌张地想站起来,想找个其他地方站着,可冰宫内的地面几乎全都被月尘卿的狐尾给霸占了,她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就算站起来,也依然只能站在他的尾巴上。 她才刚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来,那人喉间即时溢出了一声隐忍的气音。 游景瑶被这么一声吓得赶紧又趴了下来,魂都要飞出去: “你痛是吗?痛的话我就不站起来了,我趴着,趴着!” 她即时缓慢地匍匐了下来,姿势乖巧温顺,不忘抬眸观察他的反应。 那边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皱得很紧,额上青筋毕现,冷汗顺着脸颊泠泠而下。 游景瑶咽了口口水。 半晌,她试探地拍了拍月尘卿的尾巴。 像安抚小朋友一样,她小心翼翼,满含节奏地轻拍着。 “拍拍,拍拍,不痛,不痛。” 游景瑶手足无措,除了叠音安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才记起来正事:“那个,我先自我介绍好嘛?我叫墨……” 系统尖锐地“滴”了一声。 游景瑶反应过来迅速改口,“我叫游景瑶,是犬族的一只小妖,今日是特地来给你疗伤的。” 月尘卿胸口大起大伏,目光锁在游景瑶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眼神讥诮无比。 忽地,他没了半分血色的薄唇竟然荡起一抹叫人痴迷的弧度。 他在笑。 游景瑶一时间都没记住他说了什么,只记住了那一丝倾倒日月的笑意,脑海中将他的轮廓与书中的文字交融起来—— 这就是他。 《青丘诗》的男主角,月尘卿。 他是如此风情万种,与书中描述半点不差,再狼狈的时候也能从容地露出十分有魅力的神情。 不过游景瑶不敢让自己的视线多驻足半分,多看一眼,都是在结不该结的缘。 如今这个场面,分外地考验临场反应的能力。 开局砸男主狐尾上,作为外族,私自闯入青丘,还撞破了尊上的秘密,万罪加身,游景瑶就算有一万条命都不够死的。 如今只能拿出一万分的诚意,争取让他放下防备。 游景瑶深吸一口气,圆润的葡萄眼绽出平静真诚的光。 “月少主,我真的是来救你的,请相信我。”她不卑不亢道。 月尘卿凤眸轻眯,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就像天神像看着凡间一株毫无仙缘的小杂草,闹着要飞升成仙,比肩白虹一样可笑。 他面上笑意更浓,含情目中荡着潋滟水光,像是恶鬼大开杀戒之前最后的一点温情,极具迷惑性。 “月少主,你一个人没办法压制正在爆发的炽毒,对不对?”游景瑶故意把“炽毒”两个字咬的很重,强调到一听就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月尘卿听到“炽毒”一词脸色霎变,唇角弧度瞬时抚直了,眼中散漫凝成寒冰。 游景瑶见他反应不小,心中胆怯更甚,却不敢失了气场,继续趁热打铁: “月少主,我不仅知道你中的是炽毒,还能给你压制,因为我身体里有一种叫‘冰藤’的元气,少主被炽毒困扰百年,想必比我更知道‘冰藤’是什么东西吧?” 月尘卿额角青筋一跳,眸中闪动着震惊:“你……” 她是何人,竟然张口就吐出“炽毒”和“冰藤”这两个词?! 整个青丘除了血亲,无人知晓自己受伤这件事。月尘卿瞒得好,这一百多年来都佯装无事,偏偏这半个月来炽毒爆发加剧,终是没瞒住,让关系最紧密的两位兄长和妹妹知道了自己身怀炽毒一事。 可是“冰藤”此物,月尘卿从来没让他人知晓,他自己也一知半解,只知道这是一种能短暂压制炽毒的气息。 这个无端闯进来的半妖少女,竟然全都知晓。 此人不简单。 月尘卿眼神骤狠,狐尾一翘,猛然将游景瑶整个横着卷了起来。 游景瑶瞬间紧闭双眼,浑身哆嗦,吓得头都要埋进颈间,再一睁眼,月尘卿的容颜已经近在咫尺。 她毫无防备地就这么撞进了他血色的双眸中。 月尘卿的眉眼真乃妖孽,眼尾含着海棠揉成汁水一样的红韵,弯曲弧度恰到好处,仿佛上帝执笔时走神的一勾,赠与月尘卿一种谁也无法模仿的韵味。 无端含情的眼廓,偏偏眼皮又是极薄的,显得反倒凉薄无情,清绝慵懒,于是在含霜眉眼中又蘸了一笔浓郁的妩媚。 阴柔中冷硬,轻狂中幽玄。 就算是摄心吸魂为生的魅妖见了他,也要自愧不如,钻到地底下去。 游景瑶脑袋里嗡嗡地响,如被摄魂,只痴痴地盯着他的眉眼看。 月尘卿也无丝毫回避的意味,定定地看着游景瑶。 他居高临下地将卷起的少女上下打量,目光凉淡,如同雪水浇淋的开锋冷刃,要生生将游景瑶的外皮剖开,看看她脑袋里,心脏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月尘卿的目光首先点在她那一对犬耳上面。 犬妖,原来是这副模样。 少女头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颜色雪白,耳朵尖有些钝钝的,看上去颇有肉感。 他们狐族的耳朵向来纤薄,不会像犬族一样厚厚的,看上去很蠢。 月尘卿眼神朝下。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看上去有些旧了,裙摆洗的有些发皱,脚上蹬着的靴子沾了不少泥灰,狼狈不堪,潦倒至极。 最后他看向游景瑶失措的脸。 她生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双眼睛亮得像琉璃珠子似的,正直勾勾又胆怯地盯着他,莫名给人一种很纯净很新鲜的感觉。 月尘卿嘲弄地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轻笑。 游景瑶看月尘卿莫名其妙笑了,诧异得眨了眨眼睛:“你……你笑什么?少主不相信我有冰藤元气?” 无人应答,只是圈着她身体的狐尾稍稍松了些,游景瑶终于感觉能呼吸上气儿来。 月尘卿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游景瑶看他鼻尖和额上满是忍痛所沁出的晶莹汗珠,心底短暂思索了两秒,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要是给他擦擦汗,会怎么样? 一股莫名的冲动袭上心头,游景瑶鼓起勇气捏了袖子,将手探向月尘卿的脸—— 月尘卿果然如反射一般迅速躲开她的手,刚舒缓的眉宇转而又被狠戾盖过: “做什么?” “擦汗呀!” 游景瑶佯装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歪歪脑袋,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知道你自己额头上出了多少汗吗?这里还是冰洞,出这么多汗还不擦干,会着凉感冒的不知道吗?” 月尘卿极其不解地看着她水润明亮的双眸,神色一滞。 游景瑶趁他神情一僵,迅速地拿自己的袖子给他快速抹去了额上的汗,动作有点儿粗鲁,月尘卿漂亮的五官都被牵扯得稍稍变了形。 她一边拭着他额前细腻的汗珠,一边嘀嘀咕咕说:“那么老大个人了,还狐族尊上呢,出汗了也不知道擦擦,这不是看见 3. 平安锁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游景瑶感觉自己全身的气力、元气乃至骨血,正在被什么东西毫无节制地吞噬吸纳。 世界在离她渐渐远去。 五感变得迟钝,眼前一片雪花噪点,仿佛灵魂将被收走,周围的空气寂静到窒息的地步。 她的脑海中只剩滴答,滴答,倒计时之间的空隙漫长无比,呆板到诡静的地步。 不知过去了多久,脑海中终于响起了系统冰冷的提示声: 【叮!恭喜宿主完成剧情任务(一),请宿主继续保持!】 这一刻,游景瑶终于泄了力,双腿一软,离开了月尘卿的额头,瘫了下去。 月尘卿手腕处的的锁链响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动了动手臂,想要抓住滑下去的游景瑶,但并没有真的去拽她,神情依旧冷淡无虞。 游景瑶整个软倒在月尘卿脚下的狐尾上,只感觉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鬓发被冷汗全部打湿,成了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上。 月尘卿看着她汗涔涔的模样,莫名望了望她的袖子,似是疑惑她分明也出了很多汗,为何没有给自己擦。 游景瑶伏在他的尾巴上,捂着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好像随时都要咽气似的那样虚弱。 月尘卿是黑洞吗?吸起她的元气来好像要把她抽成干尸似的! 在原书里,墨瑶瑶可是给月尘卿这么大吸特吸了将近一个多月都没出事,而她才第一次为月尘卿压制炽毒,就快要上西天了。 游景瑶像只落水小狗一样蜷缩在地上,连耳朵都低垂下来,过了许久才稍微恢复了些许神志。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耳畔传来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语调是慵懒的,尾音甚至不屑上挑一下,听起来简直不像个疑问句,像高居上位的神明在审问一个凡人。 游景瑶因脱力严重已经神志不清,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张张嘴,话语在喉间滚了又滚愣是没发出声音。 月尘卿不耐地眯了眯眼:“别让本尊重复第二次。” “游景瑶,我叫,游景瑶,”游景瑶马上逼自己出声,机械地舞动手臂比划起来,“遨游的游,景色的景,瑶瑶的瑶。” 但下一刻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什么叫“瑶瑶的瑶”? 好笨! 但是她一时间大脑短路,硬是想不出来瑶字有什么组词,想给自己找补又吐不出个象牙来,尴尬地愣在那里。 月尘卿抬眉,嘴唇无声翕动了两下,不知道在咀嚼什么字,随后眼眸浮上一层不屑的笑意。 半晌,他一字一句,淡淡地说:“游景瑶,本尊记住了。” “好好好,记住了哈!”游景瑶苍白的笑脸上总算出现了笑意,似乎被他记住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似的,笑得嘴角咧得老开,露出来一丁点瓷白的虎牙,尖尖的。 月尘卿看她脸上总是挂着一轮傻乎乎的笑,眼神飘向别处,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傲慢。 许久,他幽幽道:“没想到,你身上竟然真的有冰藤元气。” “我有呀!”说到这里,游景瑶突然记起了自己的主线任务,赶紧抓住机会抛出女主的名字:“不过我这不算什么,月少主,你认识蛇族少主宫雪映吗?” “宫雪映?” 月尘卿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露出了疑惑之色。 “对对对,宫雪映!” 游景瑶见月尘卿好像对宫雪映感兴趣,立即履行起介绍的义务—— “宫雪映少主是天生圣体,她的身体非常纯洁,是冰藤最好的容器,她身体里所蕴含的冰藤元气的浓度可比我浓上千倍万倍。你要是找到她,就再也不需要我了。” 游景瑶说完都佩服自己的口才,又自我认同地点了点头。 月尘卿闻言抬眸看她,瞳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少主,我一定会努力给你找到宫少主的,全都包在我身上哦!”游景瑶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月尘卿看她的视线愈发耐人寻味,游景瑶被他这个似乎要洞穿她的眼神给看得背脊渐渐升起一股凉意。 他就用这样的眼神将游景瑶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微微靠近了她,薄唇轻启: “你,为何对本尊的事如此上心?” 游景瑶一噎。 “知道本尊受伤,还知道中的是炽毒,更知道本尊在霰雪峰冰晶宫疗伤……”月尘卿眸色越来越阴冷,“你究竟是什么人,知道的如此确切?” 完了。 她心道,给这家伙反应过来了。 别为难她这只工具狗了,她只是负责完成任务而已,难道还要负责给男主解释背景吗? 游景瑶感觉自己的脑袋从来没转的这么快过,头脑风暴后突然间一个激灵,语速极快地问他:“月少主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月尘卿被她突然这么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记得。” 他半边眉压了下来,有些费力地思索了两秒,然后字正腔圆道:“游景瑶。” “哦哦,好!我们月少主记忆力超棒!既然你记住了,我就先走啦?”游景瑶见成功岔开话题,脚底抹油,一副马上就要窜出去的样子。 月尘卿的目光瞬间凝成实质:“本尊何时答应过放你走?” “别激动,别激动,”游景瑶立刻像安抚宝宝一样拍了拍他的尾巴,“我明天还会来的,好吗?” “你……” 月尘卿盯着她轻拍自己尾巴的小手,可能是觉得僭越,面色并不好,但是冲天的煞气竟因为她这轻柔的拍拍动作而褪去些许。 “本尊如何知道你明天还会不会来?”他语气不佳。 游景瑶闻言咯咯笑了:“你担心我骗你?” 鹅黄衣裙的少女托腮想了想,伸手摘了脖子上一枚银光闪闪的东西,随即踮脚挂在了月尘卿脖子上。 “这是何物?给本尊摘下来!” 月尘卿神情写满了抗拒,他是妖族尊主,还从没被人在脖子上戴上过什么东西,刚才的这种仪式简直就像是高位者对他授予了什么似的,这让他无法接受。 况且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怎能有任何的装饰,在战场上岂不累赘?! 游景瑶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应激了,赶紧又拍拍他的尾巴,还顺了顺毛: “你不是说担心我不会再来了嘛 4. 幽闭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游景瑶草草吃了些系统发的干粮,果腹之后便躺下睡了。 在长达一年的流浪生涯中,她已经磨去了棱角,适应力变得很强,对吃喝住行的标准也变得越来越低,毕竟对一只以翻垃圾堆为生的犬妖来说,睡个山洞实在算不上什么。 起码还能遮风挡雨。 游景瑶睡去后,山洞内由远及近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不轻不重,如同屋檐坠落的雨滴,不至于将梦中的少女惊醒。 嗒,嗒,嗒。 玄紫的烫金长靴迈进了山洞,逆着光,优雅地一步一步走来,及腰银发随步伐轻轻晃动,恍若随风起舞的招魂幡。 那对刺金云纹翘头靴由远及近,步伐愈放愈缓,最终停在了熟睡的游景瑶面前。 月尘卿环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角落里倚着冰碴睡着的少女,神情愈来愈幽沉。 眼前的女孩蜷缩成小猫的样子,双唇微启,脸颊因为睡姿压得一侧鼓鼓的。她身上就这么一件鹅黄色的薄衣,竟是直接席地而睡,即使冰水已经沁润了衣角也没有感知。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 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知道汗不擦干会着凉,睡在冰洞里就不会着凉了? 月尘卿的眼神几乎把游景瑶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研磨了一遍,而睡梦中的游景瑶却浑然不知。 她似乎睡得很香,不知道梦到何事,还砸吧了两下嘴,嘟嘟囔囔几句,然后翻了个身又继续安稳睡去。 很不安分的睡相,且毫无规矩。 在青丘,连一个侍女都不会这样睡。 月尘卿定定地又看了她大约半刻钟,不知在思索什么,然后干脆地收了眼神,拂袖离去。 …… 翌日,游景瑶是被刺眼的日光吓醒的。 洞口的大石头不知道为什么被移开了,阳光从洞口直射进来,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游景瑶身上,她一睁眼差点魂都要吓出窍。 谁这么手欠,动她的守门石干嘛? 吃饱了撑的? 游景瑶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站起来,外头艳阳高照,想来已是正午。 竟然一睡就到了现在,可身子却好像没得到休息似的,筋骨依然绷得死紧,神志也不甚清醒。 来不及再磨蹭,她要赶紧去给月尘卿疗伤,这样疗完伤还能回来继续补觉。 游景瑶对着反光的冰墙随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抄起发带随手挽了一个垂髻,蹬上鞋子就往昨天那个洞口跑。 来到了洞口,游景瑶顿了两秒,一进洞直接就坐了下来。 这隧道内壁光滑,也没有那么多曲折弯绕,当滑梯来用不仅没什么危险,更是方便许多,于是她这次学乖了,就这么美滋滋地一路溜到出口。 果然,有条银紫的狐尾已经候在那里,为她充当缓冲垫—— “扑通!”游景瑶安安稳稳地降落在了狐尾上。 这狐尾硕大而柔软,又分外温热,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幽兰般淡淡的清香,在这冷冰冰的地宫里显得异常舒适,一屁股坐下去的感觉简直就像扑进世界上最柔软的床垫。 游景瑶这一落下去就有点不想起来了。 冰晶宫中央,被锁链束缚的月尘卿不咸不淡地望向她。 某人在自己尾巴上舒舒服服坐着,一脸享受,笑眯眯地窝在他的绒毛里,竟然还躺下来打了几个滚,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丝毫没把他当成狐尊。 不,甚至没把他当成大妖。 直到感受到来自月尘卿投向自己目光中的一丝杀意,游景瑶这才如梦方醒,一个鲤鱼打挺从狐尾上跳了起来,跌跌撞撞奔向他:“来了来了!” 他傲慢地偏了偏头,直到游景瑶奔到他面前,月尘卿才眯了凤眼望向她,不紧不慢道: “开始吧。” 游景瑶乖巧地应声,双手覆合,像昨天一样将冰藤召唤自丹田内召唤而出。 今日月尘卿的状态相比于昨日看上去好了不少。 昨天他看上去痛苦到几乎灵魂出窍,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现在却感觉十分清醒。 但是却正是这种清醒的状态,让游景瑶有些尴尬。 为他疗伤需要与月尘卿的额头相贴,这个姿势可不算清白,额头相触时,两人简直就是在交换鼻息。 昨日月尘卿眼见难受得厉害,游景瑶便也没有注意什么男女大防,直接就往上一怼。 可现在,他的眸子定定锁在她身上,就像猎人审视着自己的猎物,精光毕露,倨傲漠然,看得她心里智发毛。 游景瑶半点不敢回看他,余光乱瞟,带着祈求似的语气道: “月少主,你……你能闭上眼睛吗?” 月尘卿没有应答,甚至看得更直接了,那双红琥珀一样似笑非笑的眼睛依然直勾勾锁在她身上,满目鄙夷丝毫不掩。 似乎在告诉她,她没有资格要求自己闭眼。 游景瑶见他听不进去,难过地抿了抿唇,心想反正只是完成任务,她和月尘卿又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于是认命似的闭上眼,一副毅然赴死的模样,踮起脚将自己的脸送了上去—— 额头很快相触。 眉心那一块肌肤很薄,完全能够感受到皮肤之下的温度,跃动的脉搏。 他的前额是冰凉的,完全不像受到炽毒折磨的样子,显得游景瑶的体温反而很高。 游景瑶死死闭着双目,却不知道,近在咫尺的月尘卿并没有阖眼。 月尘卿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如此细微的距离,连她脸上的绒毛都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由于闭眼的动作太过用力,鼻梁周围都挤出了波浪一样的纹路,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整张脸都写着抗拒。 态度和昨天完全不一样。 昨天月尘卿力量失控得厉害,她却不顾危险,扛着威压也要不管不顾地爬向他为他压制炽毒。 可是今日自己状态好了不少,游景 5. 一夜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月光逆着打在他的身后,为此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银白色的浅雾,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温度。 面前人的脖颈上,有什么东西忽地闪了闪银光,游景瑶望着他锁骨中央的小平安锁,心中的万般恐慌一瞬找到了依靠—— 是月尘卿。 像溺水的人抓住海上漂浮的稻草一样,游景瑶呜咽了一声,整个人用力扑向月尘卿—— 随即将他紧紧抱住,几乎要嵌入怀中揉碎了那样紧。 在滔天的恐惧中,就连随时有可能失控的月尘卿都显得格外安全。 幽闭是她永远无法释怀的伤痛,那沉溺于深海中痉挛窒息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一次。 游景瑶紧紧地禁锢住月尘卿,双手在他背后死死揪着他的衣裳,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在他怀中哮喘一般大口呼吸着。 像快要溺死的人终于抱住了一块浮木,挣扎着盼寻能够得到苟活。 那剧烈到濒死的呼吸声在整个冰洞中异常响亮,甚至还有回音,怀中人抖得像个筛子,月尘卿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口心脏处那飞快无序的搏动。 那是极度恐慌与害怕才会有的反应。 他也曾有过。 那年在战场上,月尘卿身陷重围,差点就要失去最后一根狐尾的时候,他就经历过这样的反应。 于是鬼使神差地,月尘卿没有立即推开她。 时间缓慢流逝,流水一般冲淡疯狂和恐慌。 游景瑶一点点回过神来。 最先恢复知觉的是她紧紧揪着月尘卿身后衣袍的五指,力度之大,几乎要将他背后的锦衣生生洞穿。 游景瑶意识到的那一刻立刻就松了手,随即无措地、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刚刚她紧紧抱住的那个人。 他竟也低头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面分明毫无情绪,满是薄凉,却得益于桃花眼飘逸柔美的线条而显得无比深情。 如果确要形容,他便是月色下的北境荒漠,背光处黑如静海,面光处一派灰银。 看似隐晦的柔,实则蚀骨的冷。 她记得自己给月尘卿疗伤结束后就晕了过去,所以自己现在…… 大约还在冰晶宫里。 这里是山洞,游景瑶默念着,安全感伴随着理智一同回到了心田,也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她栽进了月尘卿的怀里。 还紧紧抓着人家不放。 游景瑶全身泛上一层后知后觉的冷意。 自己一定是疯了。 就算很害怕,她至于那么饥不择食……去抱这个杀神吗? 可是刚才在黑暗里,她看到月尘卿,心中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安全感——虽说月尘卿和安全这个词毫无关系。 游景瑶刚慢下来的心跳又往上猛地蹿高了速度:“你,我……” 月尘卿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来。 游景瑶望着他起势的右臂,一瞬间窒息。 这是要拥她入怀安慰一下吗? 没有。 人家拂袖,将她揪住自己后背的手给拍掉了。 他拍开游景瑶双手的态度之冷淡,就像拍开停在身上的一抹尘灰,不见半分温情或是怜惜。 游景瑶又开始发抖,瞳孔也涣散着收不回去,直到耳边传来不轻不重的几个字: “你很怕黑?” 她惊愕地抬起眼睛。 “我……不是怕黑,”游景瑶刚说完又低下头,过了几息,又小声地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不只是怕黑。” 月尘卿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待她自己说下去。 但游景瑶却没有继续陈述下去。 那是她埋得最深的伤痕,不想对月尘卿这样一个刚认识了两天的人诉说,况且,配角的事,主角本来就没必要知道。 讲述过去就是在交付缘分,月尘卿和她不过露水情谊,最好的结局是成为彼此的过路人,因此,他们在对方的生命中参与得越少越好。 月尘卿看她不说话了,也懒得自讨没趣,或是觉得游景瑶怕黑的原因本就不值一提,于是没再追问。 过了一阵,游景瑶更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坐在他尾巴上,连忙站了起来,挠着脑袋说: “月少主,我……我先回去了?” 月尘卿淡淡抬眼:“躺在本尊狐尾上睡了一夜,起来就要走? 游景瑶惶恐地眨眨眼。 “还有,你要去何处?”他嗤笑了一声,“那个破烂小山洞?” 游景瑶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原来那块大石头是月尘卿移开的! 他什么时候进山洞的?难道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 想到月尘卿可能在她睡着的时候可能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游景瑶全身又泛起一层冷意,他总是有办法三言两语让人感受到彻骨地后怕。 月尘卿轻嗤一声,不作回答。 游景瑶不安地低头拽着自己的袖子,月尘卿不说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周遭空气霎时又陷入难言的寂静。 月尘卿似乎喜欢制造沉默,还喜欢别人在他制造的寂静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很是恶趣味。 “月少主,你……你真的不打算让我走吗?”游景瑶抬起头望向他,卷睫下闪着一道若隐若现的水光,声音细而软。 月尘卿不答反问:“你身上有冰藤,你若是冻死在山洞里,谁来为本尊继续压制?” 他这话说得干脆,游景瑶只在他眼中读出了清明和厌恶,丝毫没有真的担心她的意思,月尘卿担心的是她身体里的冰藤。 游景瑶贝齿咬了咬下唇。 “可是,这里也没比那个小山洞暖到哪里去呀——” 游景瑶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圈住,她低头一看,他竟用银紫的狐尾紧紧地勒住了她,只几秒就松开,那种皮毛与肌肤所带来的温热短暂地将游景瑶整个人包裹了一下,又迅速退却。 “还冷?” 月尘卿语气冷淡,带着一丝不耐烦。 游景瑶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表情迷茫,几秒之后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在……表达什么? 他的意思难道是说,自己的尾巴很暖? 这……难道是要她在他的尾巴里休息吗? 游景瑶瞬间弹起来:“月少主,这不好吧?小的就一条贱命,不配在您尾巴上过夜呀!小山洞不冷的,大不了我把自己抱紧点就好了,真没事儿……” 月尘卿眼底那一丝不耐烦终于凝成实质。 游景瑶一对上他的眼神,立刻噤声,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顺从地趴下来,躺在了月尘卿的狐尾上。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似乎什么词汇也无法确切形容她此时的心境,说是受宠若惊,更夹杂着万分惶恐。 她穿成小犬 6. 底细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 青丘,灵越峰。 已是日落西山。 梨华宫内,一群侍女列队绕过水上游廊,腕部挎着玲珑宫灯,双手端着一盘盘精致的佳肴走入主殿。 只是不多时,侍女们竟又低头端着同样的菜肴悻悻离开。 上头菜品竟是连一口也未动过。 “公主,您就用些饭食吧,总不能少主一日不归,您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吧?”梨华宫大侍女雪嫣苦言劝着。 食案前坐着的,是一个身着明黄色锦绣金丝衣裙的少女,她生了一对水汪汪的杏眼,眉如弯月,脸颊却带着些许婴儿肥,显得愈发娇贵可爱,更别说那白嫩如凝脂的肌肤,如同一朵瑶池边盛开的金芙蓉。 月元霜抬了抬眼,往日剪水的水润双瞳,此时却满溢着不耐烦。 “本宫说过几次了?只要哥哥不回来,我就不会吃一口饭!总不能他在霰雪峰自囚受苦,元霜在这里吃喝享福吧?这算什么事情!” 雪嫣长叹了口气,“可是这样也帮不上少主呀,少主肯定更希望公主您好好吃饭,不再给他增添更多的忧虑才是。” “你不懂!”月元霜恼怒地拍了拍桌子,雪白的藕臂随拍案的动作露出来一小节,“哥哥知道了,肯定会夸元霜心疼他,之后会对元霜更好!!” 雪嫣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月长风,眼神似乎在说“请长公子帮忙”。 可是月长风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四妹妹元霜向来只听二哥月尘卿的,从来没听过自己说话。他如何费心劝导,苦口婆心,都不如月尘卿一个眼神来得有效。 这已经是月元霜闹绝食的第三天了,说是要与二哥哥一起受苦,才算尽了做妹妹的本分,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月元霜看向角落里抱臂而立的月长风,愠怒道:“大哥,你也别再劝元霜,你自己不与二哥一起受苦也就罢了,莫要再来干涉我!” 月长风一向温和,即使面对骄纵的月元霜亦是生不出怒气来:“元霜,哥哥也劝累了,你若要绝食便绝食吧。” 月元霜一下子愣在那里,大哥这几天可是一直没有放弃过劝自己吃饭,怎么今日…… 这时候,主殿门槛又迈进一个宝蓝色翘头长靴来,随即清朗的少年音飘入大殿: “我说妹妹呀,你这么闹是何必呢?表面上要绝食,半夜又饿得去后厨找冷饭冷菜吃,闹得拉肚子又要找宫医,还不如吃个热乎的呢。” 月停萧摇着羽扇走进来,眉眼倨傲。 “你……”月元霜一下子脸涨得通红,“你胡说!!” 月长风赶紧擎住月停萧的手臂,示意他别再说了,赔着笑对月元霜说:“元霜,你三哥开玩笑的,不气。” “哼!!!”月元霜气得一甩袖子,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主殿。 月元霜和月停萧向来不对付,分明辈分最接近,本该玩得最好的一对兄妹,纷纷每次见面都这么剑拔弩张,唇枪舌剑,谁也不让着谁。 月长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停萧,说来,尘卿这回怎么待在霰雪峰这么久?” “是啊,我也正疑惑着呢,二哥受炽毒困扰多年,可是每次最多在霰雪峰里待上三四个时辰也就出来了,这回……可都三天了。”月停萧一向玩世不恭的神情也沉静了下来。 “难道是炽毒带来的损伤加剧了?”月长风忧心忡忡,“我们可要去霰雪峰瞧瞧?我担心尘卿出事。” 月停萧皱着眉摇了摇头。 “还是别去了,二哥曾说过的,他进入霰雪峰之后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况且二哥如此厉害,连他都无法压制的炽毒,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 月长风眉间忧虑未消,却只得点了点头:“那便再等一等吧。” …… 游景瑶感觉自己好像渐渐适应了月尘卿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为他压制所带来的不适感一点一点减少。 第三天压制结束后,游景瑶除了感觉有点头晕,没有前两天那样强烈的不适感。 月尘卿收了锁链,姿态端雅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游景瑶跌跌撞撞奔到角落一屁股坐了下来,神志略微迷蒙之间,抬眸一望,却见那一袭黛色锦袍仪态高贵风致地走上来,由远及近,停在了自己面前。 游景瑶顺着那对烫金紫靴一路望上去,枣核似的眼睛愣愣地注视他。 “今日不晕了?” 分明是带着关切意味的语句,从月尘卿口中吐出来却像审问似的,没有一丝温度。 游景瑶的心底霎时升起云雾般薄淡的不祥之感,竟是当即“哎呀”一声,随即葱白的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晕,”她半闭眼睛,两道远山眉之间浮夸地皱出一个川字,“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然后便见她微醺一样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刚想倒地,月尘卿冷冷一句:“演过了。” “……” 她又乖乖地直起了身子。 月尘卿望着游景瑶头上两只肉乎乎的犬族耳朵,眯了眯眼,长腿后撤,缓缓蹲了下来。 “本尊几日都没问清楚你的底细,今日你能说话了,自己讲清楚。” 完了。 最担心的事怎么也逃不过。 游景瑶刚白眼一翻又想装晕,冰凉的指尖转瞬掐住了她的下颌。 这是一只在战场上磨砺过的手。 与本人渊清玉絜的气质大相径庭,他的手虽然外表看着仍是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可长指上那层粗粝薄茧竟能将人磨得生疼。 “我取人性命只是瞬息的事,”月尘卿将她白嫩的下巴勾抬而起,强迫面前人直视自己,浅色瞳孔染上几分肃杀,“不要再挑战本尊的耐性。” 游景瑶登时噤了声,两只耳朵无骨似的耷拉下来,终是不再打算逃避。 “我说就是了。”她低着头,眼中似乎漾起了氤氲薄雾。 他这才松开捏着游景瑶下巴的手指,含霜眉眼稍微缓和了些,露出了一丝认真听她解释的神情。 游景瑶坐直了,心想着终是逃不过,于是顺了顺气,开始现编。 “月少主,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其实我爱慕你很久了。” 爱慕这两个字实在陌生,又一顶一的肉麻,刚说出来她自个儿的心就颤了两下。 原本以为违心的话会显得虚伪,但月尘卿闻言之后竟是颔了颔首,随即脸上浮起早有预料的了然。 这就信了? 游景瑶偷看他,心中诧异须臾,赶紧继续编下去: “我从三岁记事开始,第一次听到您的名字就爱慕上您了,”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痴迷,笑眼中都要挤出粉红泡泡的模样,“那可是三岁啊,我还没学会自己如厕,就学会喜欢您了!” 这话说的极糙,月尘卿一对桃花眼浮起僵硬之色。 游景瑶渐入佳境,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继续比比划划地像背诵一样吐出一大段话来—— “虽然我才活了十九岁,但是百年前玄界那场大战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月少主您神威无比,统战八方,保全青丘全族毫发无损,真乃一代战神……” 她像这些都是在脑海中拼命搜刮的原文,既然是原文,就不可能有错。 于是某人绘声绘色摇头晃脑地背诵了长长一篇,直到月尘卿终于蹙眉打断她: “说重点。” 游景瑶茫然眨了眨眼睛,随即咳嗽了两声,又一本正经地看向他。 “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我太爱慕月少主,所以对玄界那场大战十分了解。我多方打听,这才知道了月少主曾在大战中受了玄鸟族先尊一记纯明掌。” “玄鸟族素来掌管着上古神火,玄鸟一族是上古凤凰嗣脉,他们以神火为基,炼制出了一种名为‘炽毒’的火毒。此毒可以附带在招式中,给攻击对象造成长久伤害,而这记纯明掌就蕴含着炽毒。” 她说的不错。 每个字都是真的。 玄鸟族全族都是火灵根,好巧不巧,狐族也是。 凤凰火与狐火天生对冲,一道明,一道晦,一道纯阳,一道阴柔——注定是死敌。 因此他才会被凤凰火所炼制的炽毒伤得这样深,这凶毒由皮入骨,再融进四肢百骸,毒血在身体末梢肆意流淌,岩浆一般无时无刻地灼烧,如同绵延不尽的刑罚。 “这‘炽毒’乃上古神火所炼,又是玄鸟族仙尊亲手炼化,而玄鸟族早在大战中就已灭了族,因此炽毒目前没有任何解药。” 游景瑶点着手指,一板一眼道,“目前唯一能够压制炽毒的东西叫 7. 梦呓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今天是游景瑶为月尘卿疗伤的第五天。 月尘卿虽对她仍没什么好脸色,但入了夜依旧会将自己的狐尾让出来,给游景瑶取暖。 睡在他的狐尾之中,此事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暧昧的意思,但人家那不情不愿的神态,让游景瑶十分相信他单纯只是怕自己体内的冰藤被冻死而已。 好不容易熬到了入夜,游景瑶又窝在他香软的狐尾中沉入梦乡。 月尘卿倚着冰墙,呈半卧姿态入睡,柔顺银发倾泻于颈间肩头,像绽放后又合拢的雨夜白昙。 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眼仍旧有一条浅浅的沟壑,像是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留着一分清醒。 月尘卿实则已经许久未曾尝过深眠是什么滋味了。 炽毒所带来的隐痛是一方面,百年前战斗留下的梦魇更是从未消失。 战场上留下的后遗症使得月尘卿十分敏感,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无法彻底放松,阖眼一夜却无法入眠已是常态。 但出奇的是,不知为何这几日他竟感觉自己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似乎能够陷入熟睡。 熟睡的感觉是久违而奇妙的,灵魂飘入太虚幻境,忘却世间纷扰,以至于月尘卿这几日每次醒来都感到疲惫被纾解,舒适得有些不真实。 趴在他狐尾上睡着的某些人就不一样了。 一开始因为警惕月尘卿,游景瑶睡得很轻,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小动作。 可她其实不是个安分的人,平常睡觉有许多小动作,怀里喜欢揽着什么东西,有时候做起梦来还拳打脚踢。 头几日是安分的,几天过去,各种毛手毛脚的小习惯慢慢又露了头。 这夜,月尘卿从熟睡中醒来,冰穹洞眼投下的一丝月光融在长睫之上。 他轻吐一口绵长气息,刚想就着困意再继续沉眠下去,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某条狐尾被紧紧一锢。 低头一看。 只见少女一只手臂横抱过来,睡颜甜香惬意,但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模模糊糊地嘤咛着,紧紧抱着自己另一条尾巴不撒手。 和安稳半点不沾边的睡相。 与几日前他在小山洞内看见她睡在冰碴子里的模样别无二致,一样的没规没矩。 月尘卿尾椎骨后倾泻而出的九条尾巴,她下面垫着一条,身上盖着一条,手里还抱着一条,一人就占去了三条。 他冷眉一挑,念及前几日这家伙的睡姿可不是这样的,那几日她总是双手放在小腹上,端端正正地仰卧着,连翻个身都小心翼翼。 今日竟敢抱着他的狐尾睡觉了。 “哈哈。”睡梦中的游景瑶忽然发出一声笑,月尘卿微诧,紧接着又听到一声真情实感的“呜呜”。 这是什么,悲喜交加? 月尘卿的睡意又减退了些,修长指骨撑住下颌,似乎想看看游景瑶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只看游景瑶“呜呜”了一会儿,抱着他狐尾的双手圈得更紧了,整个脸似乎都要埋进尾巴的绒毛里似的,还打圈乱蹭,月尘卿感到脊骨传来些许酥麻和微微的痒。 她埋在狐尾里,继续说着不清不楚的梦话: “瑶瑶……” 月尘卿听到“瑶瑶”这两个字,眉眼又浮现出了一缕讥讽和鄙夷的神色。 “我,我……”她闷在月尘卿的尾巴里模模糊糊地说,“想吃,少主。” 月尘卿了然,姿态愈发倨傲,他早就知道游景瑶爱慕自己,她早在第一天就亲口说过。 虽然“想吃”这个词有些诡异,但是游景瑶的嘴里就没吐出过什么象牙来,昨日对他表达爱意的时候,还用上了三岁如厕的典故,于是“想吃”也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指尖掠了掠眉尾,月尘卿心道,喜欢到在梦里都惦念着自己,还真是痴情。 游景瑶砸吧了两下嘴,又舔了一下唇,好像梦到了什么美食一样,接着说:“小猪,小猪……烤乳猪……想吃……” 月尘卿刚要疑惑为什么说完喜欢自己之后接了句“烤乳猪”,下一秒反应过来。 原来他刚才把“小猪”听成了少主。 “。”他将游景瑶怀里那根尾巴抽了出来,面色差到极点。 ……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七日。 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慢慢熟络,已不像前几日说两句话就陷入沉默。 游景瑶渐渐地胆子大起来,敢主动挑起话头跟月尘卿说话。 这几日都是这样,白日里给月尘卿疗完伤,就躺在他的狐狸尾巴上晒太阳,然后拼命找话题和他说话,虽然月尘卿并不怎么搭理她。 在这冰晶宫里实在无聊,除了和月尘卿说说话以外,再没有乐子可找。 于是游景瑶便把月尘卿当成了乐子。 这日,游景瑶窝在他绵软而有力量感的狐尾中,又懒洋洋地胡说八道起来: “月少主,你喜欢什么颜色呀?” 月尘卿周身散发着懒得应付的冷淡:“紫。” 游景瑶丝毫没过大脑,也没问为什么,就像夏日午后少女躺在纱帐小榻上的自言自语,又继续问:“月少主,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呀?” 月尘卿敷衍道:“本尊辟谷。” “你喜欢晴天还是雨天?” “都一样。” “你喜欢什么花?” “鸢尾。” 都是些味同嚼蜡的问题,月尘卿态度虽然十分冷淡,但还真的一问一答,就算每句话都寥寥几个字,但也的确打发了时间。 一缕阳光斜射入山洞,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 游景瑶打了个哈欠,问累了,想要再睡个午觉。 但是在阖眼入睡前,游景瑶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撑起身子看向月尘卿: “月少主,你打算在这冰晶宫里待多久啊?我这冰藤可没法完全治好你,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月尘卿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也知道治标不治本,眼色沉了些。 “这次炽毒爆发得太过猛烈,本尊想稳定些再出宫,大约再过三日吧。” 游景瑶闻言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什么?!” 三日?! 月尘卿说的怎么和原文的不一样? 再过三日,加上前面度过的七天,不过也才十天,原书剧情里墨瑶瑶不要给月尘卿疗伤三十天吗?! 月尘卿不解她为何反应这么大,蓦然几秒,随后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怎么,舍不得本尊?” “我……” 游景瑶被问得一噎,为了维持住小迷妹的人设,赶紧又挤出粉红泡泡来,“对,舍不得,三日太短了,我还想再陪少主久一些,好不好?” 说罢,为了演得更像些,游景瑶还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露出不舍的神情。 “本尊可无暇在这里陪你。”月尘卿无情甩开她的手,态度骤然冷下来,“青丘事务繁重,何况本尊自囚闭关太久,他人定会察觉,在此蜗居十日已是上限。” 游景瑶立刻闭了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祸国妖 8. 月长风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走出冰晶宫的游景瑶被日光刺了下眼睛,素手在额前虚遮,轻声叹气。 她早知做任务估计不会轻松,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举步维艰。 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在男女主相看两欢,但不敢表露心声的时候默默拱一把火就行,谁知连男女主见面都得靠她牵线。 系统说的有问题,这哪是撮合? 这简直就是把两个陌生人硬凑在一起。 她头痛扶额,心念一动,在脑海中展开出了系统给的青丘地图。 青丘版图极大,疆域辽广,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处城池,在这张地图内,连直插云霄的霰雪峰在地图上都只不过一个可怜的小三角。 很是夸张。 青丘都这么大了,整个玄界大陆的地图又该多么大? 况且去哪里找宫雪映,她根本还是一头雾水。 光是找到月尘卿都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再跋山涉岭去找宫雪映,她会不会直接脱一层皮? 何况人家还不一定在蛇玄谷。 她还记得,原书中,宫雪映并不像月尘卿一样常年镇守蛇玄谷,她更像个漂泊江湖的隐世女侠,喜欢四处游巡,顺手捉拿些棘手作乱的精怪,或击退为祸人间的大妖,因此宫雪映在大陆中向来风评极好。 这样一个踪影无迹的女主,开了天眼都不一定找得到。 游景瑶捏了捏拳头,心想,她现在伪装成狐妖,就能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宫雪映在哪里。 顺着地图,她徒步来到了离她最近的一处城池。 城里消息灵通,事到临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碰碰运气。 这是一座中型城池,管辖的疆土面积却十分大,在地图上占去方方正正的一块。 很难想象这只不过是一座中型城池的门楼,城门竟然以通体以紫琉璃打造,门柱凹陷的繁杂纹路中流动着璀璨金光。 凤阁龙阙,峻宇雕墙,宛如仙境宫门。 站在下方仰视着这宏伟城楼,游景瑶只觉自己渺小如蝼蚁。 想到自己的家乡,她苦笑了一下。 也罢,狐族嘛,财大气粗一点也很正常,怎么能跟百岁山这种土山寨比呢? 自嘲归自嘲,她心中却无半点羡艳,比起这里,游景瑶更偏爱充满烟火味的百岁山。 游景瑶深吸一口气,攥着柔软袖袍在手心里握成拳,面上却换上一副自然的神情,迈开步子往城楼里走。 此时恰值正午,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候。 车马人流如织,来来往往,城门因此一直大开着,游景瑶没有多想,跟在一行商队后面往里头走。 周围的狐族穿着皆是整齐华贵,虽是平民,女子穿花纳锦,男子蝉衫麟带,只有游景瑶穿着一身发皱的鹅黄色裙衫,连头发都挽得凌乱。 比平民还寒酸几分。 这样的衣着在人群中,平视过去都有几分突兀,何况是站在高台上鸟瞰城门的守卫。 只见两个守卫刚捕捉到游景瑶的身影,就默契地交换了一道传音—— “此人看上去有些奇怪,拦住她。” 游景瑶正跟在车队后面往里头走,面前忽地降下两道身着轻甲的身影,吓得往后猛地退了几步。 “守卫大哥?”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眸中惊惶,“……怎么了?” 松芿一对锐利眼眸锁在游景瑶身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眼睛眯得越来越紧。 旁边的翎沉也在端详着游景瑶,又暗中释放灵力检测了她身上是否有狐族的气机。 但是面前的少女除了穿着简陋之外,身上狐族气息浓郁纯粹,并无异常。 翎沉低声对松芿说:“这位姑娘并无问题,放她走吧,是我们多疑了。” 松芿眉头一皱,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拂开翎沉的手,转向游景瑶,冷冷道: “请姑娘出示轻罗城通牒。” 游景瑶一惊,心想,进城还需要通牒? 青丘内部各城池之间封闭性这么强的吗? 翎沉双眼微微一瞪,侧目向他。 “松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轻罗城已经多少年未曾要求他人出示通牒了。” 松芿还是最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搭理翎沉,而是看着游景瑶强横道:“出示通牒,否则不予进城。” 游景瑶被松芿一对锐利的瞳孔盯得浑身发毛,无助地往后又退了几步。 她没有通牒。 这可怎么办? 月尘卿的九尾血玉也还给他了,这下好了,连君主金令这个最强通牒也没了。 她慌乱地后退几步,连逃跑的准备都做好了,正焦急无措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稳重的男子之声: “发生何事,怎的围在此处?” 游景瑶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面前两位守卫似乎看到了什么尊贵人物一样,瞬间叩膝下跪—— “属下松芿,翎沉,参见长公子殿下。” 游景瑶愣愣回头。 只见身后款款走来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 那人眉目俊朗,身姿硬挺,腰佩白玉之环,身上的一袭碧色华服相比于周围人群更加华美高贵,不是一个级别。 游景瑶在大脑中迅速搜索“长公子殿下”的信息—— 月长风,青丘长公子。 乃上一任狐主与菀贵妃所诞,是年纪最大的庶子,同时也是月尘卿的兄长。 在原书中,月长风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他性格纯良温厚,待人和善,是很常见的亲和兄长的人设,原书对这个角色着墨不多。 所以游景瑶亲眼见到的时候才会这样惊讶,这位长公子其实生得颇为赏心悦目。 虽然第一眼望上去他不如月尘卿惊艳,却如阳春白雪般柔和耐看,也是龙章凤姿,琨玉秋霜,看一眼有看一眼的味道。 想想也是,月尘卿都长得如此妖孽,与他有血亲关系的兄长自然也是十分出挑。 只是这么漂亮的公子,作者竟然不舍得多花点笔墨描写,实在是有些可惜。 绿衣公子踱到游景瑶身边,手中羽扇轻晃,扇沿那圈细细的雪绒荡开水一般的涟漪。 他在等待两位守卫给他答复。 翎沉眸色沉了沉,先行开口: “回长公子,刚才属下与松芿在城楼上值守,觉得这位姑娘似乎有些问题,便拦住询问了一番。” 月长风闻言,眼神投向游景瑶。 游景瑶傻傻地望回去,眼神无辜清澈,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问题。 “你们觉得这位姑娘有什么问题?”他问。 翎沉适时地敛了声,轮到松芿挺起胸膛开口: “回长公子殿下,属下凭直觉,感觉这位姑娘看上去与其他人有些不同,属下便请她出示通牒,”松芿眼神射向游景瑶,“但这位姑娘,拿不出来。” 月长风闻言眉尾轻扬,视线投向身边表情茫然的游景瑶,唇角扬起温和微笑:“现在已很少人将通牒带在身上。” 松芿不是蠢人,一下就明白了月长风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折了些许面子,脸色有些难堪,只得恭敬地俯了俯身:“长殿下说的是。” 月长风缓步上前,微笑着拍了拍松芿的肩甲。 “谨慎些也是好的,回去值守吧。” 松芿抿成一条线的唇这才稍稍松了些,和翎沉一起齐齐道了声“是”,便如两道闪电般飞身而上,回到城楼观望台继续值守。 游景瑶讶然,这位长公子殿下当真如书里说的一样温善,待人和雅,如沐 9. 雷池 《小犬妖拿错女配剧本》全本免费阅读 [] 游景瑶瞬间过电似的全身一麻—— 糟了。 她就知道月长风和自己并非偶遇,果然如此。 人家是远远地嗅到自己身上有月尘卿的味道,才接近她,为她解围的。 游景瑶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月长风知道了她与月尘卿接触过这个信息,会不会直接毁掉剧情线? 她记不起原著剧情是否涉及这个细节,所以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应,但此时这个境地,游景瑶是绝对没法否认的,人家月长风都闻到她身上有月尘卿的气机了,还能怎么糊弄? 二人之间沉默了半晌,直到游景瑶数着秒确定系统没有响起警报声,心想,这个事情或许是可以告诉月长风的。 “长公子殿下嗅觉实在灵敏。”游景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委婉地承认道。 月长风眼中亮起一朵火苗:“果真?” 他看上去竟然激动到无法组织语言,看着游景瑶的双眼满是惊奇。 月长风又靠近了几步,急切地询问道:“游姑娘,你是在何处与尘卿有了接触?” 游景瑶别无选择,刚想诚实回答,月长风忽然将食指竖于唇边,俯身压低声线: “游姑娘,我们借一步说话。” …… 约莫五分钟之后。 街边的酒铺子里,月长风给自己要了一壶天山木樨酿,又给游景瑶点了一碗碎冰酒酿圆子。 “游姑娘,你是说,你误打误撞闯入了霰雪峰内的冰晶宫,然后用身体内的气机,为尘卿疗了七日伤?”月长风惊讶得双唇都合不拢。 “是。”游景瑶乖巧地点点头,往嘴里送了两颗露水汤圆,意图压压惊。 月长风闻言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握着茶杯的修长玉指停在半空中。 游景瑶看着他几乎讶然到愣住的模样,莫名心慌,赶紧手舞足蹈地补充道: “长公子殿下,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月少主没有在霰雪峰旁设下任何结界,我路过,一个不小心就摔进去了。那个冰洞内有条隧道,里头可滑溜了,我简直像是坐滑梯溜下去的……” 直到游景瑶滔滔不绝说完,月长风缓缓地,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我惊讶的不是此事。” “那是何事呀?” 白软乖巧的少女将圆子咽下了肚,有些心焦地歪了歪头。 “尘卿他……和你共处一室,不,共处一冰晶宫,整整七天?”月长风询问的时候,额角都微微地抽搐着。 游景瑶还没理解其中意味,点头的时候头顶的耳朵前后晃,上头绒毛掀起柔软的波浪。 月长风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再一次完完全全地将她的容貌描摹了一遍。 眼前的少女确实与他见过的所有狐族女子都不同。 青丘狐族女子向来崇尚金贵典雅,上至贵族,下至布衣,一举一动都端庄风致,就连嘴角扬起的笑也如同顺着工笔预先描摹的弧度一般,不会出格半分。 可是游景瑶不一样。她的笑意不曾遮掩,只要发笑就会露齿,感染力十分强,目睹她笑容的人也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欢喜。况且,她还生了一张叫人看了十分顺心的面容,虽说不上倾城绝色,但却是望之舒心,灵动亲和。 尘卿原来钟意这样的女子,月长风恍若茅塞顿开一样地想。 身为月尘卿的兄长,又是狐族九子中最年长的庶子,月尘卿对月尘卿的婚事一直十分上心。 这些年来,受各方催促,月长风一直想方设法地将各大种族的名门淑女想方设法送到月尘卿面前。 可是,无论是玄界公认的美人,青莲族长公主舟溯婉,或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白虎族少主师若玺,月尘卿连一个侧目都不会施舍给她们。 到最后这些名门贵女们倒是看上了月尘卿,月尘卿却毫不留情地拒绝她们的所有示好,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因此在外落得一个无情的名声。 所有名门望族的小姐公主们寒透了心,月长风也因此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看着游景瑶,月长风才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女子都大差不差,只有她。 不一样。 游景瑶不知道月长风为什么如此失神,也不敢追问,只是默默地将小碗里的汤圆舀起来又放下,像是给小汤圆们洗澡。 月长风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了两声,双指拈起青瓷茶杯抿了口,脸上重新浮现一个儒雅的微笑。 游景瑶觉得月长风许久不出声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找了个问题:“长公子殿下,我有一个疑问。” “请讲?” “长公子殿下大老远就能嗅到我身上有月少主的气息,”游景瑶低下头嗅闻着自己,抓起襟口在鼻尖吸了吸,“我身上……月少主的味道很浓吗?” 月长风微微滞了一下:“是的,的确很浓郁。”他转而又问,“这般浓郁的气息,我在尘卿宫内都不曾闻到过,游姑娘身上是如何染上这么重的气息的?” 游景瑶挠了挠脑袋,或许是心想反正是月尘卿的大哥,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都交代完了,于是她诚实地回答: “噢,可能是因为我这几天一直睡在月少主的狐尾里吧,所以才全身都是他的味道。” 月长风一瞬间瞳孔涣散。 他听错了吗? 睡……睡在…… 尘卿的狐尾里?!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游景瑶挠了挠脑袋,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又开始慌张解释道:“长公子殿下,你可千万别又想多了!霰雪峰那个冰晶宫里面非常寒冷,是月少主心地好,怕我被冻死,破例让我在狐尾里休息而已!真的!骗你我是小狗。” 刚说出来游景瑶自己就扶额了,她真的是小狗。 而月长风无意识地抿着唇,已然灵魂出窍的样子。 尘卿从不让女子近身,更是不可能让别人触碰它的狐尾。 狐尾对于狐族来说是非常私密且高贵的,一切隆重的仪式都会涉及到狐尾,例如成年礼会为狐尾洗礼,成亲仪式中最重要的一项是交尾,失去一段寿命可称作是断尾,等等。 普通狐族尚且如此,青丘狐主的狐尾更是无法言说的高贵,那几乎是无上神器一般的存在,外人绝对不能触碰。 这位瑶瑶姑娘竟然在他狐尾里睡觉…… 月长风虽然心中已震惊到麻木,但是表面不言,镇定地继续套话: “那这七日来,尘卿有与你说话吗?” “说呀,我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我们聊得很愉快,长公子殿下不用担心。”游景瑶笑眯眯道。 月长风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愈发无言。 游景瑶有些迟钝,看月尘卿表情实在太不正常,有些紧张地问:“那个,月少主平时是不爱说话吗?” “自然,”月长风艰难道,“尘卿少言寡语,连和我这个兄长都鲜少说话。” 游景瑶心里咯噔一下。 月尘卿不爱说话。 “那……月尘卿让人碰他吗?”她声线隐约含着丝丝颤抖。 月长风神情复杂,说话的语速都慢了:“自然不可,尘卿非常抗拒与人有肢体的接触。” 游景瑶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完了。 刚才她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在月尘卿狐尾里睡觉。 月尘卿不喜欢别人碰他,可是这些天她又是给他顺毛,又是在他狐尾里睡觉的,他一定膈应至极。 当时没发现不对,肯定是因为月尘卿忌惮着冰藤才一直忍着不发作。 她这是触犯了多少天条啊,月尘卿这段时间被迫忍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利用完她不得把她直接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