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柔弱可欺》 1. 本座三头六臂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翠色群山起伏间,晨雾宛若云烟流动。 不归山脚下,作为方圆几十里唯一能让南来北往过客落脚的客舍,此时已经忙碌了起来。 老板性格豪爽热情,正神采奕奕地招呼着客人用茶点。 各路人马相聚在此,高谈阔论着一路以来的见闻,十分热闹。 此时门外来了个少年,他身后背着把通体乌黑的剑,摘了斗笠,向老板要了壶热酒。 这人声音温润悦耳,自带种别样的亲和力,离得近的几桌客人下意识往声源处看去后,不约而同地都怔了怔,才又转过头继续谈话。 无他,只是这来人的容貌气质过于出挑,恍然间在这么一个偏僻之地瞧见,众人都有些惊奇。 老板也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忙冲着里间的伙计喊了一嗓子:“来一壶上好的热酒!” 那少年也没再说话,只靠在门边瞧着屋内热气腾腾景象,心情颇好地弯了弯唇角。 在这地方经营客栈十几载,老板自然是个察言观色的能人,来来往往的各路人他都见过,不管天南海北,都能唠上两句。 他见其身后那把剑虽有些古怪,但人却不太像印象中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习武人士,就只当对方初入江湖,还未染了煞气。 老板好奇地打量了半晌,见少年似乎心情还不错,于是他大着胆子地他:“小兄弟,你这是打哪来的?” 姒荼闻言,转头看向老板,面上带了点清浅的笑意:“从北边来的,一路颠簸,到了不归山一带,又找了好久,才找着您家这一处地方歇歇脚。” 方才一打眼,老板只道这人好似哪家的富贵公子,此时正面观察,才发现他脸色略显苍白,唇色也浅淡,像是刚生了场重病。 再配上对方人畜无害的浅笑和一片清澈的眸光,让人好感倍增,心底不免起了些怜惜。 老板思及自家的幼子,心下柔软了几分,将热好的酒递给少年,缓声道:“来,小兄弟拿好了,小心些烫。” 姒荼抬手压住唇,偏头咳了咳,才笑着接过酒,顺带问道:“您可知离此地最近的城镇在哪个方向?” 老板见他咳嗽,言语间又多了几分关心。 他热情地上前,拉着姒荼,细心地为他指明了方向、官道、甚至包括赶路该抄哪条小道最安全,末了还冲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高喊小心路滑。 天可怜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老父亲在叮嘱出门的子女。客舍内的伙计看着老板瞠目结舌,不明白只是短短半刻钟,他们一向豪迈的老板怎么就变成了温柔体贴的老父亲模样。 姒荼听见身后老板的喊声,回头冲老板抱拳笑了笑,就挥挥手潇洒离去。 他弯了眼,心情颇好。 果然,这江湖......还是好人多嘛。 老板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出来闯荡江湖,也是不易。” 短暂感慨一番后,又转头回了店中继续忙碌。 客舍内,一个少年偷偷打量着姒荼离去的身影,却突然被自家长辈兜头扇了一巴掌。 “看什么看!” 对上自家孩子委屈迷茫的眼神,老人恨铁不成钢,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你知不知道,人家背后那把剑,是见过血的。” ...... 姒荼依照老板的指路,不多时便来到了镇里。 他掏出怀里一只系了绳的玉哨,举起来对着光瞧了片刻后,用指节钩住绳子末端,拎着晃着朝最热闹的市集走去。 此哨名为追风,是车马行独有的联络标识。 车马行,如其名,干的是车马行当,帮众遍布江湖各个角落,走南闯北的,消息很是灵通。 不多时,姒荼就和一位坐在街口的男子对上了目光。 那人看见他手中那枚通体雪白的玉哨,面上带了震惊,随后忙不迭地跑上来见礼,态度十分恭敬:“小人车马行第十三分行行主,见过公子。” 不怪他震惊,实在是这人手中拎着的是他们车马帮只此一枚的最高阶白玉追风哨,行中有令,见此哨如见帮主。 “不知公子是想探事还是寻人?” 姒荼礼貌地冲他点点头,也不废话,掏出怀中的信件同那每玉哨一起递了出去。 男子小心接过,再三确认了了玉哨真假后,郑重将其交还,让姒荼稍等片刻,便揣着信件离开。 不多时,那人回来,将信件递给姒荼,有些感叹:“公子要找的人当真圆滑,行踪不定,数次变换方向,从不在某处长时间落脚,小人手底下的帮众们好几次都跟丢了,只能大概有个方向。” “此人一直混迹市井,善于易容,的确不好找,劳烦弟兄们了。”姒荼打开信件看了眼,抱拳谢过男子,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他要找的那位,江湖人称玉蝴蝶,是有名的游医,不过只在江南一带活动。他相貌年龄成谜,不喜束缚,医术高明却谢绝了不少门派的邀请。 偏偏喜爱吟诗作画,还自诩为江南第一才子。 姒荼一路跟着车马帮的消息追到此地,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准确,想来离他不远了。 感受着周身经脉传来的寒意,姒荼仰头灌了口热酒,擦了擦嘴朝前走去。 不远处的酒楼里说书先生声如洪钟,兴致正浓。 “话说那魔教教主暴喝一声,伸出手便朝这楼家二公子的面上攻去,使的正是那用百个婴孩之精血炼成的拂玉手,端的是阴毒无比。那楼家二公子又岂是泛泛之辈,一个回身便轻巧躲开了这一击,一剑将这魔教教主逼退了数十米。” “那魔教教主见一击不成,怒从心头起,仰天怒吼,身量暴涨后伸出了四条手臂,继续攻击这楼家二公子。二公子自是武功高强,运转起玄妙无比的太常芙蓉引,又祭出楼家家传绝学斜月十八弦,只听铮铮两声,就砍下了那魔教教主的两条臂膀......” 姒荼靠在门口,努力压着上翘的嘴角,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这一路走来,已经听多了这样的故事,本不必放在心上。 但这越往南,故事传的也便越离谱。 到现在,他,这个传说中的魔教教主,已经慢慢拥有了许多条的手臂,还是砍了能继续长的那种,这些话本,无一不把他描绘成青面獠牙,专吃婴孩的妖人,还总喜欢怪叫。 其他也便罢了,他这个当事人听着,自然有些啼笑皆非。 姒荼看着酒楼里正为了楼家公子把魔教教主踩在脚下而欢欣雀跃的百姓,垂眸笑了笑,往台上扔了锭银子,见其精准地落在说书先生手边的讨赏盆里后,转身离开了酒楼。 罢了, 2. 本座柔弱可欺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此时,外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其间夹杂着数道高呼:“魔道的妖人,快抓住他!” 雅间里的三人被吸引了视线。 楼岸刚唬玩小孩子,心情不错,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倚着窗浑不在意地从二楼往下瞧去。 却忽地在人群中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他原本潋滟的眸光突然一凝,唇边笑意不再。 下一瞬,他手腕一动,那盏茶就直直地朝人群中飞去,须臾后,不知命中了何人,遥遥只闻一声惨叫。 还不等楼家两兄弟反应过来,刚刚还懒散倚在窗边喝茶逗鸟的人已经一跃而下,消失在了雅间。 楼砚星:“???” 楼砚池:“。” “欸?不是说不当大侠......”从我做起吗? 楼砚星还未说完,就被楼砚池一把薅了起来。 “应该是出事了,快走。” . 一刻钟前。 姒荼出了酒楼,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遥想上一次这么轻松地闲逛,还是五年前机缘巧合下的一场意外。 眼瞅着街上的饰品玩意儿翻出了不少新花样,他走走停停,买买这个,摸摸那个,倒也很是欢快,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血色。 姒荼心情颇好,不经意抬眼往别处一瞥,发现街边拐角处支了个小摊,卖的是冰糖葫芦,瞧着品相还十分不错。 他挑选灯笼的手一顿,拿了只兔子灯,便向那处走去。 那小摊支在拐角处,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生意比起其他家实在称得上冷清。 姒荼步履轻快,笑眯眯地在摊上拿了只糖葫芦,在付钱时,手却突然被大力按住了。 耳畔传来一道刻意被压低了的声音。 “小本买卖,不成想让教主大驾光临,”摊主低着头,脸隐藏在阴影中。 他笑了一声,道:“教主外出许久,也该归了吧。” 姒荼垂眸,眼睫落下淡淡的阴影。 他轻叹一声失算。 当年登上教主之位后,他十分想念山下阿嬷做的糖葫芦,想到日不能思夜不能寐,于是吩咐教里小厨房复刻那记忆中美好的味道,奈何偌大的魔教,高手能人辈出,炼药的、炼蛊的齐上阵,轰轰烈烈地尝试了数月也没能做出那份记忆中的味道。 为此,他真心实意地难过了很久,想开后之后也不再提及此事,为难他人了。 没成想,当年在魔教轰动一时的秘法糖葫芦研制大赛,如今成了诓骗他近身的把戏。 风水轮流转啊,当年苦了教徒,现在苦了本教主。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入教也挺久的了,有这手艺,当年怎么不顺势给本教主露一手呢,也忒不够意思。 亏得他惦念了许久。 啧。 姒荼也不着急抽手,他抬起眼,脸上是温和无害的笑。 “你瞧瞧,本座都离开这好些日子了,右护法竟还如此挂念本座,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嗯......猜猜看,姒黎那小崽子的教主之位没坐稳当吧?” 忽视男人逐渐难看的面容,姒荼轻轻巧巧地开口,说出的话却一句句扎在男子心上。 “底下的坛主们都不好管吧?” “右护法这些日子挺忙吧?” “放跑了本座,右护法受罚了吧?” “连夜追着本座,右护法一定很辛苦吧?” 姒荼摇了摇头,笑意灼灼,眼里却带着嘲讽。 他嗤笑:“瞧瞧右护法眼下的青黑,没抓到本座,您这些日子一定没睡好吧?” 数句问候里夹着浓浓的幸灾乐祸,饶是如男子这样五大三粗的人也听得怒从心头起。 他一掌拍在桌上,语气里带着怒火:“待我将你捉回去,自能向教主将功折罪。“ 此处的教主,自然是指他那二傻子弟弟姒黎了。 右护法顿了顿后冷哼一声:“你不必激我,姒荼,你别忘了你中了毒!” “现下内力全无的你,拿什么和我斗!” 这话不假,此人内外功夫都不错,稍稍动作,便可徒手捏碎寻常人的腕骨。此时内力全无的姒荼被他钳在手里,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不料被人拿捏的教主默了两秒,却缓缓眯着眼笑起来,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哎呀,我好怕哦。” 右护法瞳孔一缩,心下顿感不妙。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姒荼将身上的物件一扔,就干脆利落地卸了自己的腕骨,脱身后一脚踹在了摊位上,旋即行云流水地后撤,以一种极为优美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其间还伴随着扯乱衣服,弄乱头发,酝酿泪意等一系列操作。 总之,等右护法反应过来,他们周围已经围满了被吸引过来看热闹的人群。 上一秒还被他制在手中的教主已经躺在了地上,柔弱可欺地向围观群众哭诉: “此人,乃魔教妖人,可怜我一家几口都被魔教祸害,父母皆死在了魔教,留我苟活于世,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谁知还是不肯放过我......” 姒荼捂着心口,眼眶通红,泪水要落不落,指着右护法颤声道:“这魔教走狗,一路追杀我至此,今日还要非礼我!” 说罢他撩起袖口,露出紫红的指痕,在雪白的手腕上格外明显。 姒荼脸上带着破碎的绝望:“我不从,他就说要杀了我。” 右护法活了这许多年岁,头一次被人这么情形脱俗地碰瓷,气得话都说不利索。看见围观群众的怒容,他下意识开口回怼,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姒荼打断了。 “他刚刚还威胁我,说是要告诉大家我也是魔道之人,这样诸位就不会相帮于我。可他忘了,朗朗乾坤之下,是非自在人心,诸位都心明眼亮着呢,哪会被他轻易蒙蔽?” 围观的众人多半是从方才人头攒动的说书酒楼跑出来的,刚听完荡气回肠的戏文,青天白日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众人的怒气值蹭蹭蹭往上涨。 再一看地上躺着的那位公子,眉目如画,此时正捂着心口,虚弱地咳嗽,眼眶湿润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受了惊吓却坚强不屈的人啊。 而被控诉的那位,长得人高马大,浑身煞气,此时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地上的小公子。 孰正孰邪,孰对孰错,一下子清晰明了。 一时间围绕在侧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怒了,鸡蛋菜叶一股脑的往魔教妖人身上砸去。 打魔教妖人,抓祸害之类的话也从人群中心层层叠叠朝外传去,众人的怒骂声此起彼伏,这下不消说,单是众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右护法淹死。 < 3. 本座晕了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姒荼看着他黑沉的眼眸,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他刚想说话,眼前就阵阵发黑,双腿一软,便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他暗道糟糕,接连数日的赶路本就让他受了些寒,加之方才情急下强行运气调出了内力,此时体内压抑的毒找到了突破口,十分躁动,一下子发作起来。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迷迷糊糊还在想,这毒发的真不是时候,好歹让他回答解释一番后再把他弄晕啊。 这样显得他好像话本里为了躲避话题装晕的无耻小人。 啧。 见帮不上忙,就在人群外看了半天热闹的楼家两兄弟,这会儿见人群都散了,就想上前询问楼岸发生了什么事。 楼砚星眼里燃烧着对八卦的无限热情,刚拉着亲哥凑上去,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那位似乎身体不太好的公子两眼一闭就往后倒。 这一下要是没人接,估计要把脑子摔出个好歹来,还不等楼砚星着急,那位弱柳扶风般的公子,就被他岸哥稳稳搂在了怀里。 楼砚星:“???” 楼砚池:“。” 两人伸出的脚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楼岸摸上姒荼腕上的脉搏,指腹处瞬间传来刺骨的寒意,让他心里沉了沉,不多言其它,朝兄弟俩看了一眼后,就把人打横抱起往客栈的方向奔去。 楼砚星十分惊奇,用胳膊捅了捅他哥的肚子,问:“那人到底什么来头,一晕倒岸哥就急急忙忙把人带回暗桩里了。” 楼岸所回的方向,是楼家一派的暗桩,在江湖各处都有分布,平日里用来让外出弟子歇脚和传递情报。 楼砚池拍开他的手肘,望着两人背影,眼里也带了些好奇:“何止,瞧师兄那样子,咱家的踏千山......都快踩冒烟了。” 踏千山,为楼岸父亲楼自青集百家所长后所创,属于江湖顶尖轻功,与魔教的巫山一段云并称江湖轻功榜首。 两人自小跟在楼岸身边,深知此人看着随性潇洒,对谁似乎都是一副温柔有礼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对与自己无关的人事物十分漠然。这许多年来,头一次见楼岸主动插手旁人的事,兄弟俩自然十分惊奇。 看着楼岸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们也不再闲谈,赶忙跟了上去。 客栈里。 一路琢磨着情况的楼砚星,脑瓜子也快转冒烟了。 他问最早跟着楼岸出任务的自家亲哥,可曾在江湖上见过这一号人,却得到了楼砚池否定的答案。 思来想去,终于,他拿出了自己十几年人生的看话本经验,联系前后种种不寻常,登时醍醐灌顶。 他咧嘴拍手,心领神会道:“我知道了!” 迎着楼砚池的眼神,楼砚星昂首挺胸,朗声道:“那人,是岸哥的老相好!” 他眯眼打量周围,神神秘秘地向哥哥靠近:“一般这种开头,在话本里可都是......” 话还没说完,楼砚星以小时候挨打的经验,敏锐地闭嘴不言。 四下寂静,片刻后,两人的视线同时对上了站在二楼神色莫名的楼岸。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两方虽隔了不少距离,但敢肯定,楼岸绝对听见了。 兄弟俩霎那间表情非常丰富多彩,随后恭敬站好,视死如归般等候发落。 楼岸居高临下,眼神却有些飘忽,他若有所思般,喃喃地念着老相好这三个字。 许久,他垂眸笑了一声,不发一言地转头推开了身后的房门。 ...... ...... 许是今日突遇少时故友,那些好似尘封在暗匣中,许久未敢见光的记忆被打开了个口,喷薄而出后,一股脑地在姒荼梦境中盘旋。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了那些早已蒙了尘的旧日往昔。 ...... 那时他养母姒婳被仇家重伤致死,养父柳北如心性大变。少了个能镇得住手下的圣女,前任教主又是个不怎么管事的,一时间魔教上下骚动纷纷。 魔教不比江湖上那些在意清高名节的名门正派,向来以强者为尊,在姒荼以雷霆手段杀了两个堂主后,那些人暂时偃旗息鼓。 眼见被推出来试探挡刀的工具人死相凄惨,少主羽翼未丰却锋芒毕露,其背后还有个老谋深算手段狠辣的柳北如,那些动了心思的少不得重新掂量起来,魔教算是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彼时姒荼在养父愈加严厉的管教训练下,拂玉手略有小成,于是被派前往千仞山一带暗杀九衍宗副宗主。 姒荼如期完成了任务,就在功成身退时,被九衍宗合力围剿。 那副宗主好歹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如今被一个毛头小子轻轻松松取了性命,堪称奇耻大辱。于是连夜派出数十名长老,誓要取其狗命。 众人合围之下,姒荼自然不敌,卖了个破绽,被一剑刺伤腹部后顺利滚进了千仞山中。 这千仞山,是楼家的地盘,楼家向来强势,不论是何缘由,自是不会允许旁人声势浩大的进来搜查。 长老们那边心思各异,见此也不愿再追,对外只道那小贼丢了性命,滚进山崖后葬身虎口,连尸体都未能保全,便打道回了府。 千仞山中。 虽说姒荼自认在自己精密的计算下,丢不了小命,但人算不及天算,他非常不讨巧地被山坡上突兀立着的一块石头撞得眼冒金星,腹部伤口也是血流不止,眼前黑暗袭来时,他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稍稍止个血。 姒荼暗叹一声,枉自己跟老头儿打架时刻意拖了许久,观察了地形,还算计了势力,料定自己这一滚可保性命无虞。 无奈这天要绝人,是不得不死,可叹自己聪明了十几年,最后被一块石头要了小命,死的不明不白,不甚光彩。 啧。 ...... 少年楼岸今日心情还算不错,堂考被先生夸了,新学的剑法他使起来也甚是得心应手。 看着碎了一地的飞花落叶,他潇洒地挽了个剑花,颇有逼格的收剑入鞘。 少年人本就心比天高,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漫上了小小的自得。 他学着长辈的样子负了手往回走,心里暗自盘算了起来。 这叶断花残算得上是楼家比较难的剑谱了,只看了一遍就能使出其精髓者更是凤毛麟角,他,果然就是传说中的天纵奇才。 哼。 结果,这位自封的天纵奇才不过高兴了几息的光景,就突然被莫名的东西绊住,差点摔了一跤。 下一瞬,楼岸的鼻尖就传来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他眉头一皱,拔出剑,警惕着上前查看。 是个人,被凌乱的头发挡住了脸,看不清全貌,初步观察是腹部受了伤,正不断地往外冒着血,但还有气息。 楼岸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在救与不救中犹豫了许久。 最后,他掏出了一枚铜币,心中默念:“正面,是救他一命,反面,是装聋作哑。” 拇指一弹,硬币被抛向空中,再落回掌心。 楼岸敛着眉,小心翼翼打开手掌。 ...... 正面。 行吧,楼岸认命地将人拖回了自己的住所。 大不了之后发现是坏人再杀掉好了。 一炷香后,姒荼被他擦净了脸,躺在榻上。 4. 本座的当年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次日凌晨,天幕仍是一片漆黑,月华洒下大地,一片静谧中,他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响声微弱,但自小养成的警惕心让姒荼瞬间清醒,他眼神锐利地朝门口看去。 月光从门外漏进屋内,那里站了个身长玉立的少年,手执烛火,背着月光。他的面容在跳跃的烛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股让人安心的意味。 楼岸站在门口,没想到突然和他对上视线,身体还保持着要进不进的姿态。他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开口道:“你的伤口有些严重,虽上了药,但夜间恐会发热,所以我来看看。” 犹豫了一会儿,他又道:“且.....你也该换药了,但背上的伤,你自己可能不太碰的着,我......” 话没说完,他就自己倏地止住了。 楼岸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睫,他固然知道这很奇怪,若非现在姒荼醒着,那他就属于大半夜偷偷“潜入”人家房间里,还以关照为理由,上赶着帮人上药。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些什么。 族中长辈教导他,君子当行止有礼,进退有度,端方自然,不做偷鸡摸狗之事。 可他方才突然惊醒,梦中看见了双清澈的眼睛,其主人正被伤势引发的高热折磨,意识不甚清醒间,眼角划落下一滴泪珠。 然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脑海里全是那双眼蓄了泪的样子。 心烦意乱。 楼岸一边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一边又担心那人真的发热,毕竟对方的确伤的不轻。 罢了,人是他救的,也该他负责到底,弃人于不顾也并非君子所为。 犹豫再三后,他说服了自己,穿戴整齐后就来看望姒荼。 本想着看一眼,没什么事就悄悄离开,等他练功回来再替他上药,却非常不巧地吵醒了对方。 一联系昨日傍晚的尴尬场景,楼岸借着眼睫的遮掩偷瞄着姒荼的脸色,他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奇怪的登徒子吧? 姒荼半撑着缓慢坐起身,眯着眼品了半天楼岸的神情。 他这会倒是没疑心楼岸有什么阴谋,少年人藏不住事,尽管相比于同龄人,楼岸的性子甚至称得上沉稳,但那不自知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姒荼就这么看着,少年在门口站得笔直,双眸微垂,端的是一幅有礼公子的模样。偏偏那一双眼睫颤啊颤,像蝴蝶振翅,悄悄泄露了主人复杂的心绪。 楼岸在方才对视时,确定了姒荼状况不错,也放下心来,此时见姒荼不答,自觉冒犯,便准备离开。 还没开口,就被榻上少年一声轻笑打断了话语。 “还要多亏你白日帮我及时处理了伤口,没发热。” 姒荼拍了拍床榻,眉眼弯弯:“不是说我该上药了吗?怎么不过来?” 他说着挪着身子,想给楼岸让个位置,却好似在动作间扯到了伤处,嘴里嘶了一声。 但没停下,还回头冲楼岸欢快地招了招手。 楼岸看着少年笑意盈盈,不知怎地,仿佛被蛊惑般走了上去。 等意识回笼,他已经愕然发现自己坐在了榻上。 姒荼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仿佛没看到楼岸略带疑惑的目光,他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有些吃惊。 他方才思虑半晌,觉得此时是个套话的好时机,偏偏眼前这少年脚下跟生了根似的,规规矩矩站着,神色几度变化,最后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安了心准备离开的表情。 姒荼怎会这么不明不白就轻易放他走。 刚刚招手的时候,他往指缝中掺了点粉末。 这东西名为浮金,无色无味,是他们教中特制的迷药,具有魅惑的功效,只需一点点,就能让对方执行你的命令,后续还带有扰乱心神的功效,是个用来刺探情报,套话的好东西。 姒荼也是第一次用,怕有什么后遗症,伤了这少年的根骨,没敢多放,但估摸着扰乱对方半刻钟还是不成问题的。 谁知楼岸居然清醒的这么快,倒是个心智坚定的。 姒荼心里多了几分欣赏。 一招不成,姒荼也没打算继续。 反正套话也不急于一时,有些东西,慢慢来才有意思。 楼岸拿了放在桌上的药油,姒荼见状也收敛了眸底的算计,温顺地笑笑,解开里衣,背过身去。 许是在门口站了半天的缘故,少年指尖带着凉意,缓缓触在温热的肌肤上,惹得姒荼瑟缩了一下。 谁料楼岸会错了意,以为是用力过大弄疼了他,手稍稍顿了顿,动作轻柔了些许。 还冲姒荼开口解释道:“你背后都是淤青,得揉开了才好的快。” 话里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姒荼叹了口气,教里教外他也算见过不少人了,却还第一次见如楼岸这般,上个药跟哄孩子似的。 啧。 年纪不大但君子端方,心智坚韧,坐卧有礼,行止有度。再思及背后体贴的力度,姒荼思绪有些跑远,不知以后会是哪家闺秀嫁给他,瞧着倒是个会疼人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嫁了不吃亏,嫁了不上当...... ......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姒荼一时觉着气氛实在太过安静,于是主动出声打破:“说起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只是昨日有些仓促,还没来得及向公子道谢。” 楼岸动作不停,敛着眸子,只道不必。 姒荼侧着头,想看看楼岸此时的表情,但无奈受限,只好作罢。 好不容易等楼岸上好了药,姒荼立刻拢好衣裳,转身冲楼岸抱拳一笑:“多谢公子,还不知公子名讳?” 楼岸眼神落在对方张扬明媚的眉眼上,视线稍定:“楼岸。” 姒荼心下恍然,原来是他啊。 他的养父柳北如自妻子去世后,性情大变,对他的管教也愈发严苛,每天都规定好了何时何地应做何事,练什么攻,读什么书,上哪个先生的课,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了解江湖各派的消息情况,用他养父的话来说就是,他将来要接任教主之位,肩负的是魔教兴衰,掌管的是阿娘多年的心血。 江湖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不过是帮宵小,又惯会使阴毒的招,万不可再向阿娘那样,着了他们的道。 知己知彼,也好方便日后报仇。 而这楼二公子楼岸,他也是听族中长老说起过的。 说此人小小年纪,天赋卓绝,心性也极好,在楼家一众弟子里最为出众,可以说是将来姒荼这一辈中,强有力的对手。 那时姒荼练功快疼傻了,好不容易可以借着听情报的功夫缓一缓,于是忙追问道:“那依您之见,我和那个什么楼二公子,谁更强些?” 长老捋了捋胡须:“我也说不清楚,不过......等将来你这拂玉手练成了,出了教门与他比划比划,那自然就清楚了。” 长老说着还有些兴奋起来:“老头子我自然是看好你的,到时候你趁机废了这楼岸的武功,反正咱们魔教也不讲武德,顶多被江湖骂个两三月,反正那楼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没少往咱教泼脏水,少了个成器的天才,嘿嘿......” 老头想着那画面乐不可支,摸着胡子笑了半天。 ...... 姒荼思及此,为老头破灭的愿望暗暗叹了口气。 这楼岸嘛,见着了,但您猜怎么着,嘿,对方摇身一变,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啧,命运弄人啊。 他姒小荼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万万不会做出废了救命恩人武功这种不仁不义的事。 思绪纷飞间,姒荼眸光十分灵动,他装模作样地念了两遍楼岸的名字,一拍大腿喊道:“好名字!” 楼岸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好声吓 5. 本座被撩了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姒荼自以为准确拿捏了少年人的心思,不料碰上了楼岸这么一个奇葩。 事态到底没能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他问完后,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等着楼岸回答。 若他原来的那些猜想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此时两人一番闲聊后,他的猜想便印证了八成。 提及父母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怀念,转移话题时的生硬,都被姒荼看在眼里,再联系这偏僻的居所,啧,必有隐情,说不定还涉及这楼家的秘辛。 别看这些名门正派平日里清高的很,私底下的腌臜事可一点都不少。 谁料楼岸垂眸仔细思索了一番,却冲面含期待的姒荼缓缓摇了摇头。 姒荼惊讶地睁圆了眼:“摇头是什么意思,没有吗?” 怎么可能。 楼岸看着姒荼一下子变圆的眼睛,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又认真道:“真的没有。” 姒荼不信邪:“武功秘籍你不想要?” “楼家藏书阁里有很多。” 也对,楼家好歹也是个百年大派。 姒荼继续:“那......神兵利器?” “我也不缺。” 也对,他昏了头了,这个问题和上一个不是一个答案嘛。” 姒荼不甘心:“那总有惹过你、找你麻烦的草包吧,欺负你的人,你不想教训回去?” 楼岸回忆了一下,道:“找过我麻烦的,的确有。” 姒荼眼睛一亮。 下一秒,楼岸就十分真诚地开口:“但,他们打不过我。” ......好的,他的确是昏了头了,都忘了这小子功夫不错。 楼岸看着姒荼泄了气似的表情,有些好笑:“嗯......姜茶,其实你不必想着报恩的。” 姒荼没精打采:“那怎么行,有恩不报非君子所为。”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君子。 “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大事......” “顶多......”楼岸想起了那天抛的铜币:“算是顺应了天意。” 姒荼扯了扯嘴角,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他:“不对啊,你若是真的过的很好,好到没什么愿望的话,怎么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你好歹是楼家二公子。” “我最初是想着远离那些不相干的人,他们真的很吵。” 楼岸眸光动了动,才又道:“自我娘离开后,我就搬来了这里,这里很清净,更适合练功。” 这次,姒荼敏锐察觉到楼岸的犹豫,他心思玲珑,从小就是个人精,稍微联系了一下,便也明白了。 凡是人,都会有所求,只是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楼岸也不过是个少年,就算再厉害,哪能就真的看淡世俗,脱离凡尘了。 他也有所求。 只不过他想要的,或是天涯海角,或是隔了阴阳,超越了六合,无法对人言,也不可对人言。 说出来,也只会平添烦恼罢了。 . 客舍里。 姒荼迷迷茫茫间睁开了眼,看着全然陌生的床榻,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咳了一声,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转头刚想在桌上拿杯水喝,就和墙边立着的人对上了视线。 楼岸今日穿了身绯红的衣袍,腰封花纹繁复精美,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他抱着双臂往墙上这么一靠,十分打眼,像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俊俏少年郎。 姒荼突然瞧见他这副打扮,惊得又咳了一通,伸出去的手立马往回收了收。 他心道,这衣裳......是不错,挺喜庆,往那一站跟新郎官似的。 难不成他这一觉直接睡了好几年的光景,楼岸都当上新郎官了?不能够吧。 可惜了,好看是好看,就是这新郎官的脸色,能再晴朗些,就更好了。 现在跟要吃人似的,害怕。 姒荼看着对方那黑沉沉的眸子,讪讪笑了笑,求生欲极强的往床榻里面缩了缩。 谁料,这位脸色不太好的新郎抬脚就往他这儿走。 姒荼以为他又是来要那个见了鬼的倒霉糖葫芦,立马开口解释:“那糖葫芦,当年我本来买了的,但付钱的时候,我家中......突然出了事,来了人请我回去。这......事态紧急的,就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对不住啊。” “要不......”他小心瞄着楼岸的脸色,试探道:“我一会儿下去逛逛,给你买一根?” 瞧着这人神情还是十分莫测,姒小荼心一横,大手一挥:“买十根,不,二十根,不,我把整个摊位都给你买下来,手艺师傅也雇来,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瞧他豪气干云的样子,知道的是明白他买了个糖葫芦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为搏爱妃一笑,怒买十座城的昏君。 楼岸瞧着他睁得溜圆的眼睛,努力压了压没忍住上扬的嘴角。 他拂袖,倒了杯茶递给姒荼,施施然在床边坐下。 姒荼捏着茶杯,见他脸色好了不少,心下稍安,但犹犹豫豫地往茶杯里看了一眼,没敢喝。 楼岸见状,嗤笑一声:“怎么,怕我下毒?” 姒荼看着眼前的人,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拿着茶喝了,又被楼岸细心接过放回桌上。 他垂着眼,有些出神。 姒荼从刚刚就想问了,不管是这身红衣,还是方才说话的语气,都与自己记忆里的少年相差甚远,若不是他无比确信眼前的人就是楼岸,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楼岸被哪个孤魂野鬼上身了。 莫非,自己离开的那几年,楼家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到活生生把楼岸变成了另一幅样子?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正准备好好整理,楼岸却突然开了口。 “你中了什么毒?”楼岸盯着他,眸光深沉,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嗯?姒荼被他冷不丁的一问,愣了愣。 “哦,你说毒啊,”姒荼笑了笑,打着马虎眼:“也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楼岸打断他:“说实话。” 姒荼瞧了眼楼岸,知晓今日是逃不过了,便老老实实开口: “这毒呢,叫一枕槐安,效用我也不细说了,大概就是让人全身发寒,筋脉凝滞,气血亏损,日积月累的化解内力,最后筋脉寸断,伤寒而亡。” 明明是听着就让人遍体生寒的字眼,从他口中说出来倒是轻飘飘的,像是根本没这回事般轻松。 姒荼观察着楼岸,见他脸上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便知这人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谁给你下的?” 他声音冷淡,但姒荼听着,却感觉到了隐隐的杀意。 姒荼不愿他牵涉太多,忙开口解释。 “唉,你也知道,这江湖来去久了,任你再厉害,总免不了会吃个暗亏,也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他们魔教就是一滩浑水,他也实在不愿意把楼岸牵扯进来。 姒荼朝他眨眨眼:“那人也没占了什么便宜,放心吧。 6. 本座开始造谣了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姒荼在榻上躺了一会,却见那位莽莽撞撞的小公子没跟着出去。 他翻身坐起来,发现这人不仅没有出去的意思,脸上还洋溢着一种奇怪的热情,在几步外扭扭捏捏,却欲言又止。 “这位公子......不跟他们出去议事吗?”姒荼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这人长得倒是清秀,怎么偏偏带了股傻气,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和他教里那位给他下毒的好弟弟姒黎简直如出一辙,给人当刀使了都不知道。 姒荼想起蠢而不自知的姒黎,叹了口气,看向楼砚星的目光中也带了点怜爱的意味。 楼砚星听他询问,挠了挠头,回道:“我......就不跟着出去了,他们说的好多东西我也不怎么跟得上。” 这样啊,姒荼点点头,心里对楼砚星倒是多了几分喜爱。 世界上的蠢人不胜枚举,但都分为了两类,一种是蠢而自知,另一种则是蠢而不自知。 很可惜,姒黎就属于后者。这种人,惯常喜欢自作聪明,忙帮不了几个,祸闯了一大堆,姒荼从小到大没少帮他擦屁股。 也是奇了怪了,一个魔教数代以来手腕能力都十分出色的圣女,和一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怎么会生出姒黎这个蠢货。 想起远隔千里的教中此时是姒黎管事,姒荼颇为虚情假意地长叹一口气。 我教危矣。 这样一通对比下来,他瞧着楼砚星又多了几分和蔼的意味。 姒荼笑得温柔:“你留下来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楼砚星有些激动:“我什么都可以问吗?” 姒荼笑而不语。 “那那那,你和岸哥,是什么关系啊?” 楼砚星眸光明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姒荼,面上尽是欣喜。 姒荼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他毫不怀疑,若是此人身后有条尾巴,此刻一定摇起来了。 楼岸从哪找的这人啊,跟小狗儿似的,可爱。 姒荼故意逗他:“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楼砚星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谨慎了许多,他左看右看确定安全后,才凑到姒荼耳边小声道:“我觉得,你和岸哥是老相好。” 姒荼听完,靠在床柱上乐不可支地笑了半天。 楼砚星看他这个表情,以为自己猜错了,神色有些黯然:“不是吗,可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姒荼看着他,想起方才被楼岸反撩了一手的奇耻大辱,一个念头从心底悄然诞生。 他勾着嘴角,揽过楼砚星的肩膀,神神秘秘道:“没说你说的不对,而是......” 他在楼砚星慢慢睁大的双眼下,竖起根手指摇了摇,动作缓慢而坚定:“不止。” ...... 楼岸刚回到屋内,就发现气氛有些古怪。 楼砚星那小子还在姜茶屋内没走,不知两人说了点什么,这小子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怪怪的,同他视线相交时还躲躲闪闪。 蹊跷,很是蹊跷。 楼岸心里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靠在榻上眉眼舒展的姒荼,心里的预感又重了几分。 他这神情,楼岸可太熟悉了。 往日里,只要姜茶一干完点什么令自己身心愉悦的坏事,就会露出这副模样。 连眼角都染上了放松的气味,像只得了逞的小狐狸。 楼砚星听完姒荼所讲的惊天秘密,此时还没缓过劲来,神色恍惚。 他见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回来,就忙不迭地寻了个由头,连滚带爬般出了门,准备寻个没人的角落,细细消化方才得知的消息。 姒荼也不拦他,只坐在榻上,冲着恍然明白了几分的楼岸笑的前仰后合。 “你同他说什么了?”楼岸虽知晓这人编排了自己,也不恼,他看着姒荼脸上的笑,反倒觉得心里的堵塞都消散了不少。 姒荼冲他眨眨眼,故作神秘:“你猜?” “不用猜,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楼岸刚在他身旁坐下,就十分自然地探上了他的脉。 姒荼知道这人就是个爱操心的命,也不躲,大剌剌地由着他去了。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把通体黑色的剑,我当时把它和我买的一堆小玩意儿都丢在地上了。” 他摸着鼻子笑了笑:“主要吧......我当时嫌不太方便,其它小玩意儿丢了也便罢了,但那把剑,对我还挺重要的。” 毕竟是魔教初代教主的佩剑,还是阿娘送亲手送给他的,意义着实非凡。他这次下山,随身物品也只带了这把剑。 楼岸闻言起身,打开一旁的柜子,将剑取出递给他:“你晕倒后,暗桩的人把你的东西都捡回了客舍。” 姒荼摸了摸剑身,知晓这其中定是有楼岸的参与,那柜子中不仅存放了这把剑,连他一路上买的糖糕点心,挂坠,还有那盏匆匆付了钱的兔子灯,都妥善地安置着,一件都未曾漏下。 他浅浅笑了笑,轻声道:“多谢。” 楼岸像是没听到般,自顾自地又搭上了姒荼另一只手的脉。 两方沉默了片刻后,楼岸开口道:“你的毒,我目前没办法解,但之后的每隔几日,我都会定时往你体内输送内力。” 姒荼蓦地僵住了。 “楼家的太常芙蓉引,至热至阳,正好可以压制你的毒。” 他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好似随口说了句“今日天气不错”般简单正常。 但姒荼却知道,这人并非随口一提,而是已经做完决定后的通知。 他暗自磨了磨牙,还以为五年过去,这人成长了不少,谁知还是和原来一样一根筋。 姒荼一把拉住楼岸的手,直视着他。 他嘴角勾起,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你我此次不期而遇,顶多算是故友之交,叙旧完了也便罢了,自是分道扬镳,各自谋事。” “楼二公子真是好心,的确不负楼家君子盛名。”姒荼盯着他,语气嘲弄:“难不成你还真准备日日同我待在一处?” 楼岸垂眸将手抽出,心里慢慢将分道扬镳四个字念了几遍。 他抬头,眼里尽是冷然:“有何不可?” 两人视线相交,彼此互不退让。 姒荼被他噎到,面上的淡定几乎维持不住,他拧着眉:“不是,你这样到底图什么啊?” 楼岸轻笑一声,看着他:“图你身体康健,图你无病无痛,图你能够留在我身边。” “够了吗?” 他眸光中盛满了笑意,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像是在问他: 姜茶,我的答案,你还满意吗? 姒荼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到,匆匆移开了视线,但还是十分嘴硬:“我不要,我还有大事要做,你这样是限制我的自由,非君子所为。” 要死,他堂堂魔教教主,这些年就算是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还是头一回接不住别人的眼神。 主要这人顶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还说那样的话,谁顶得住啊。 啧。 楼岸见他闪躲,也不逼他,垂眸理了理袖子,不咸不淡地道:“你在找玉蝴蝶。” 姒荼蹙起了眉:“你调查我!” 楼岸自动忽略了他的质问,反客为主道:“我可以帮你。” 姒荼这会儿正不爽,他轻嗤一声:“车马行都找不到的人,你拿什么帮我。” “车马行 7. 本座的心思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楼岸看着他,笑得温和漂亮,配上今日这身打眼的装扮,十分的晃人心神。 “所以茶茶是答应和我一起走了对不对?”他别有心机地放柔了声音,像是只撒娇的大猫。 姒荼手被他扣着挣脱不开,此时俨然有点慌乱:“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一起走了?” “还有,茶茶是我的小名,只有我阿娘在我小时候叫过,你这一天天的瞎叫个什么劲!” 他被楼岸这么一闹,耳根都漫上了层热意。 奇了怪了,他这些年在教中,也不是没有人想勾搭他,那些个教徒,不少都是研习了魔教特有的媚术的,这精通媚术之人,光开个口,就能让听的人酥了半边身子,可惜他听着,心中却是毫无波澜。 怎么碰上楼岸,就这么没用了呢。 楼岸自动忽略他后一句话,细细给他分析起来:“你看,你中了毒,而我的内力刚好能与之相抗,光这一点,就比无数药材都好使。” “你在找玉蝴蝶,我名下的金陵台也能为你所用,时刻给你传送那人的消息。” “你不可强行动用内力,魔教又在追杀你,我知你要强又聪明伶俐,自会有法子脱身,但总归是烦不胜烦的,你与我们一道同行,那些人也得掂量掂量,不会再贸然出手。” 楼岸眼底流光闪动,同他十指相扣:“姜茶,这样算来,世上可再难有我这么好用的人了,你确定要拒绝吗?” 楼岸见他有些松动,又道:“我知你不愿我牵涉更多,但这些年,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我也是见惯了的,没什么好顾虑的。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我都希望你平安,就这一点来说,你也别拒绝我,好不好?” 姒荼看着眼前什么话都说尽了的人,有些恍然。 虽不知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能变得这样巧舌如簧,但面对着这样一个对你推心置腹的人,姒荼是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他当年,到底是有多狠心,才抛下客舍里醉了酒的纯情小少年回了教的啊,这下好了,纯情小少年没了,五年过去,变成了个能说会道的大磨人精。 还是会撩人的那种。 早知道,五年前他就咬咬牙,把那小少年拐回教里了。 思及此,姒荼有些后悔地磨了磨牙,才看向还在等他答复的楼岸。 “行,我答应你。” . 魔教。 右护法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放在心口,结结实实挨了姒黎发怒挥下的一鞭,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谁准你对他动手的,怎么,你是还想杀了他吗?”姒黎双目赤红:“你算个什么东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十个你都不够赔的。” “教主息怒。”左护法见姒黎的脸色太过难看,像是隐隐动了杀意,连忙跪下求情。 教主的命令是将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严佑也真蠢,要想杀了姒荼,办法有的是,换作他,自是有千百种让人挑不出错的办法要了姒荼的命,决计不会像严佑那般,敢在大庭广众下出手,是深怕姒黎起不了杀心吗? “严佑他也是为了您着想,那姒荼只要活着一日,总归......”左护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姒黎,才道:“是挡了您的路的。” 姒黎脸色不太好,横了一眼左护法:“那又如何,他是我哥。” “我是恨他害死父亲,害死母亲,还抢了我的教主之位,但他是我哥,我要让他看着我将魔教发扬光大,亲口承认我不比他差!” 他说完,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姒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冷哼了一声:“罢了,他就算中了毒,没了内力,也不是你们这种废物能招架的。” 毕竟,他可是姒荼,魔教上下公认的,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天才。 姒黎眼中氤氲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是记恨姒荼害死了爹娘,但,不可否认,从小到大陪伴他的人,也是哥哥。 他垂在袖口中的手攥紧,居高临下地盯着没敢起身的左右护法两人半晌,忽地勾了勾唇角。 他是给哥哥下了点无关紧要的毒,让哥哥记恨他了。 但没关系,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等他坐稳教主之位,哥哥看到他做出的成绩,就会原谅他了。 一定会的。 . 客栈内。 姒荼垂眸看着桌上金陵台传来的消息,浅浅弯了弯唇角,冲楼岸道:“早就听闻金陵十三台可阅尽天下事,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受你之托,为你所用。” 楼岸坐在他身侧,抬手替他拢了拢衣裳。 “一枕槐安毒性霸道,在没能完全解毒之前,你要多小心些,别再受了寒气。” 姒荼有些无奈:“知道了,楼公子,楼大侠,你这一天天的要念多少回啊?” 说来也奇怪,他前几日刚见到楼岸时,觉得这人与过去简直判若两人,那眉眼间的风流恣意不似作假。 在这几天里,他却发现对方渐渐有点长回去的趋势。 知道姒荼身体情况不甚乐观,楼岸大大小小事宜都恨不得亲自替姒荼操办,吃的东西,穿的衣裳,站的地方,楼岸都会仔细叮嘱。 甚至每晚睡前还会亲自到姒荼的房间里查验门窗是否关紧。 简直......无孔不入。 姒荼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楼家的几个月,被面无表情碎碎念的少年支配的日子。 楼岸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不知道是谁,毒发的时候在我怀里直哆嗦。” 他语气凉凉:“现在倒是嫌我烦了?” 姒荼没忍住笑了起来。 在不远处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楼砚星和楼砚池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姒荼笑够了,拿起将桌上的密函用烛火点燃。 焰火跃动,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后轻声开口:“如今的金陵台比起当年,规模扩大了数倍不止,你如此厉害,烟邈夫人定会很高兴。” 楼岸偏头注视着姒荼的侧颜,也淡淡开口:“是,阿娘一定会很高兴。” 五年前,他消失已久的娘亲姜邈派人给他递了信,邀他一叙。 那是他自九岁生辰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自己的娘亲。 那时姜茶刚刚不告而别,他遍寻不到,心急困惑却又无能为力。 天地之广,那是自傲的少年第一次感到挫败。 少年人脊背挺直,一袭素衣板板正正地跪在榻前,送了他久未相见的娘亲最后一程。 弥留之迹,姜邈却突然拉过他的手,红着眼眶对他说了一句话。 “ 8. 本座被造谣了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天光刚刚破晓,楼家一行人就从客栈出发了。 原本按照既定的规划,他们本不必如此着急。 但昨夜暗桩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中提到在处理五毒门后续事宜时,在其周边的村寨中发现了些东西。 底下的人拿不定主意,于是上报,让楼岸亲自去一趟。 那密信中似是顾及着什么,并未言明到底发现了些什么东西,但姒荼明锐地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 于是他们临时改道,绕路前往青月堂一带处理。 早上露重,晨风中还带着丝丝寒意。 姒荼早上出门时还被楼岸特意仔仔细细裹了件月白色松枝暗纹的披风,此时靠在车壁上,被密不透风的暖意包裹着,困倦地眯着眼。 马车驶过不太平整的小路,时不时颠簸一下。 楼岸看着他不太安稳的睡姿,伸手将人揽在了自己肩上。 姒荼被他这么一揽,头和脖子有了依托,但人却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身子不动声色的僵了僵,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 随后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还在楼岸肩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也对,他和楼岸都认识多少年了。 好哥们借来靠一靠怎么了。 而且这样,正合他意。 马车外,楼砚池疑惑地看着自家弟弟。 “你一个人偷偷笑什么?” 这傻小子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变得奇奇怪怪,人也狗狗祟祟的。 就比如现在,这小子不知道从被风吹起的帷帐中看到了什么,嘴角一直没放下来,现在还从怀中掏出了支碳笔,往本子上记着些什么。 楼砚池狐疑地偏头想去看,结果被楼砚星侧身躲开了。 他踢了踢弟弟的脚,觉得傻小子长大后有自己的秘密了,也没多想。 楼砚星冲哥哥嘻嘻一笑,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过几天估计也能知道了。” ...... . 数个时辰后。 一行人到达了密信中所提及的村寨。 暗桩的几位楼家弟子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山洞中。 “禀堂主,此处是两日前弟子们外出巡逻时无意间发现的。里面存储着不少的兵械盔甲,看材质规模......是军中才有的标准。” 那弟子说着,神色有些犹疑,看了看楼岸的表情后又继续道:“我等实在不敢擅自做主,遂传信给暗桩,请堂主亲至。” 几位楼家的弟子都是一副有些惶恐的样子,他们原本只是来处理五毒门霸占的财物,将其返回给受害的小门派和百姓就好,谁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发现这种东西。 事关军中兵器私藏,没人敢马虎处理,那可是要杀头的。 今上虽已年逾六十,但身体硬朗,膝下的太子也算年轻有为,治下有方,虽比不得史书上那些流芳百代的盛世之景,却也称得上一句太平年间。 楼家弟子此前从未想过出现这种情况,说白了,这可是谋反! 几人发现后心焦了两日,可总算把楼岸盼来了。 楼家家规,年满十七岁的门内弟子需前往青宴堂接取任务,作为成年考核的一部分。 这几个楼家的小弟子也是头一回出山门,本想着铲除了那欺压百姓、恶贯满盈的五毒门,再把珠宝赃物返还,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也能向门内交代了,谁知在最后关头又出了这档子事。 几个小弟子看见楼岸,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围着叽叽喳喳就将事情交代了干净。 楼岸听后,冲他们点点头:“我们先进去看看。” 说完,他拉着姒荼往山洞里走去。 小弟子们放下心来后,也终于有心思注意旁的事物了。 几人在后面探着脑袋,看着姒荼的背影,好奇地问楼砚星:“他是谁啊?我以前好像没在楼家见过?” 其他人也附和道:“对啊,我也没见过。” “是哪个门派的公子吗?长得还怪好看的。” 楼砚池没兴趣参与几个小孩的闲聊八卦,抬脚跟着姒荼两人进了山洞。 楼砚星这几天自觉掌握了某些了不得的大秘密,但苦于无人可说,简直憋坏了。 此时终于遇上了人能说一说,立马也是激动了起来。 几个人勾肩搭背围在一起,只见楼砚星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他的宝贝本子。 ...... 山洞里,几人弯腰翻着堆砌在地上的箱子。 里面果然是满满当当的刀剑兵刃。 姒荼随手拿起一把,屈指往上弹了一下。 剑顿时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楼岸两人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垂眸,将手往剑上抹了抹。 姒荼看着手上的一抹白痕,做出了判断:“是玄铁。” 他的拂玉手已成,寻常刀剑无法伤他分毫,能在他手上留下痕迹的兵器,材料定然不会简单。再结合方才的剑发出的声响,可以推断,的确是皇家军队才有的玄铁。 楼岸也从中又拿出几把,端详了片刻道:“但据我所知,现有的玄铁矿可都握在天家手里。” “地上的压痕可不少,应该都是放存重物导致的。也就是说,这个山洞里,除了这些少部分还未来得及运走的,曾经是存放满了兵器的。” 楼砚池闻言,立马蹲在地上观察起来:“这些压痕都很明显,地上还存在一些新鲜的搬运痕迹。” 他思索了片刻,抬头推断:“距离上一次运走,应该不超过七日。” 楼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姒荼:“这么多的玄铁,定然不会是偷运出来的。皇家看守向来森严,尤其是近些年对矿洞的掌控。” 的确,近十年以来,江湖各大势力空前繁荣,不再只拘泥于习武练功,为了供养起整个门派,它们开始寻找生财之路,现今已涉及了不少产业商路,财富积累相当可观。 玄铁作为军队特有的兵器制作材料,削铁如泥,军队作战时如虎添翼,现在其已经成为了皇家天威的象征之一,皇室是断断不可能让手中的资源能够被悄无声息地偷运出这么多。 姒荼跟上了他的思路:“所以,这么多的玄铁用量,定然是来源于还未上报皇家的新矿洞。” 此言一出,几人都暗暗心惊了一下。 发现玄铁矿洞,私自开采不上报,还是用于如此多的军需兵器铸造,所图的,定然只能是那把位子了。 几人一时有些沉默。 楼岸沉吟片刻后道:“我会让金陵台那边查一查最近矿洞开采的事情。” 随后他看向楼砚池道:“阿池,得麻烦你将我们来过的痕迹清理一下,再伪装成原先的样子。” 姒荼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楼砚池一眼:“这个山洞十分隐蔽,在半山腰,就这里的地势来说,没点武功的人根本上不来。所以不用担心村里上山砍柴的人会发现。” 他 9. 本座使坏被抓包了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等楼砚池处理完痕迹后,几人抬脚准备离开山洞。 姒荼却在转身时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 他脚步一顿,在最近的一个箱子处蹲了下来。 姒荼用指腹一点点摸过箱子侧面十分隐蔽的图案,方才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刀剑上,差点忽略了箱子本身的线索。 “这些箱子做工都不错,应该都是统一定制的。” “是柘木。”楼岸沉吟了片刻道:“此木硬度高,耐磨损,江湖上惯常使用这种木料运输重物的门派不少。” “那这个图案呢?”姒荼转头看向他,问道:“它是属于哪个门派的?” “对于这种兵器交易,向来都是保密进行的,雇主只会留下一个图案,以便锻造山庄区别,有时候甚至连他们,也不知道雇主的身份。” 姒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他要起身,楼岸伸手护了护。 等他站稳后,才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姒荼垂眸想了想,最后否认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图案有些熟悉罢了。” “但江湖上门派这么多,许是记岔了也说不定。” 他抬眼冲楼岸笑笑:“以后要是能想起来些什么,我再告诉你。” . 几人回到了马车旁。 那几位楼家弟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但好不容易下一次山,都不太乐意立马选择最近的路线回楼家,听说他们一行人将要去参加叶家老夫人的寿宴,于是央求着楼岸带他们去鹤汀凫渚长长见识。 “堂主,岸师兄,您就准我们去吧,我们保证绝对乖乖听话,不给你添麻烦。” “是啊是啊,我们这好不容易下山一次,现在打道回府,下次出来又要等很久了。” “而且叶家离千仞山也很近,我们去见见世面再回家也不迟的。” 小弟子们满脸真诚,试图感化楼岸,准许他们一道前往。 身为堂主,楼岸是有权调遣青宴堂弟子的,只看他愿不愿意。 楼岸勾着唇角,眼中笑意温和,端的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说出的话却没留丝毫的情面。 “此次任务已经结束,你们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若是回去晚了,爹娘可是会担心的。” 几个小弟子齐齐举手道:“我们可以现在就写信给爹娘说明情况,不会有问题的。” 四个小弟子连连点头附和。 “而且我阿娘如果知道,是跟着堂主做任务,肯定很支持!” “对,我阿爹阿娘都老喜欢岸师兄了。” ...... 他们围着楼岸,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姒荼见状没忍住笑了笑。 少年人啊,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气,连带着周边的一切事物都鲜活起来。 很是可爱。 不过,他可不会劝楼岸留下这些人。 近些年,江湖表面上平静,暗地里却不知潜藏着多少危机,这些弟子们到底年纪还小,他们也有事要做,无法时时刻刻看着他们,若真出了什么事,楼岸就得担责,这可不是一句爹娘不会怪罪就能抵消的。 姒荼理了理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有些好笑地见证了楼岸是如何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拒绝了这些小弟子,又动作迅速地替他们联系了青宴堂分堂的人,誓要把这些不知江湖险恶的小年轻安全送回楼家。 小弟子们见央求无果,也没再强求,只一脸惨兮兮地站在原地等待来接引的人。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楼岸嫌此地风大,赶忙催着姒荼上马车等待。 姒荼算是被他啰嗦怕了,也乖乖踩着梯子往车里钻。 但他转身时,却感觉自己身后好像被几道灼热的视线锁定,滚烫、诡异。 姒荼疑惑回头,结果看到了一排眼神清澈的小弟子十分整齐地冲他露出微笑。 有种荒谬的喜感,显得更诡异了。 姒荼沉默了片刻,只道楼家风水有问题。 一个个的什么毛病。 在冲他们友好地点点头后,姒荼深吸一口气上了马车,也没再细想。 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包括楼砚星在内的小弟子们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默契地笑容。 同时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感慨: 堂主夫人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 两日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终于抵达了离叶家最近的一个城镇,决定先在此地休整片刻。 叶家的擅琴,与大多数名门正派一样,喜爱高雅清净,鹤汀凫渚就位于城外的山庄中,以其风景秀美闻名于世,不少人都想入内一观。 此次叶老夫人九十大寿,叶家广发名帖,倒是吸引了不少江湖人士聚集于此,原本不算热闹的小镇这几日里随处都能见到衣着各异的江湖人士。 他们一行人走在街上,几人出众的气质与外貌就吸引了不少明里暗里的打量。 姒荼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感觉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他在魔教孤独久了,就特别向往这种人声鼎沸的感觉,只有在江湖里,他才能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鲜活的。 楼岸偏头,看着姒荼唇边的浅笑,问他:“喜欢?” “是啊,这里很真实,”他轻叹一声,转头问楼岸:“不是吗?” 楼岸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在心中暗自记下后,他开口回答:“你既然喜欢,我们今后可以多出来逛逛。” 姒荼一愣,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对方黑沉的双眸满是认真。 唇边的笑意慢慢加深,在轻柔的风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回答。 “好啊。” ...... 几人坐在尚记酒楼大堂里用午膳。 临近寿宴日期,这里作为最热闹的地方,倒是集齐了各路英雄人士,此时欢聚一堂,聊着四处的见闻和消息。 自然,也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 “据说那叶家小公子,会在寿宴上给老夫人献上一件宝物。” 有人神神秘秘地道。 “是嘛,什么宝物啊?” 那人晃了晃指头:“还没对外宣布,只说是件稀世珍宝,大家伙都好奇的紧。” “那可不,我在城外就听说了,不少人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眼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物件儿。” 几人开始轮番猜测起了那件宝贝的样子。 姒荼抿了口茶,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另一桌上。 他的耳力极好,即使隔了喧闹之声,也能将话语听清。 “欸,你们他娘的都有请帖吗?” 说话的是个面容粗犷的汉子。 “那叶家只给天下发了不到百张请帖,邀请的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轮得到咱啊。” “可不是嘛。” 此时又有人发问。 “那咱没这请帖,进得去嘛?” “对啊,我可是听说得有请帖才能进得去。” 开头那位粗犷地男子嗤笑一声。 “那又如何,我们来都来了,我他娘的还真不信这叶家会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没请帖又怎么样,实在不行用点手段也能进去。” 他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又往前 10. 本座被写话本了 《教主他柔弱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 几人本要打道回府,却被一间装修颇为雅致的书肆吸引了目光。 那书肆门口围了不少人,但气氛却还算安静,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姒荼等人路过时,正巧听见店中传出高昂的喊声。 随着数道“上新了上新了”的喊声,人群便一哄而上,将那书坊堵了个水泄不通。 姒荼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他许久不曾出山闲逛,对近些年江湖上的一些现象都不太了解。 楼砚星兴奋地朝着那边张望,答道:“应该是有什么极为热门的话本上新了,都等着抢呢。” 楼砚池是知道自家弟弟爱好的,他看着那边堵塞的情景下意识皱了皱眉,但还是开口问楼砚星:“有没有你喜欢的,要我帮忙抢吗?” 楼砚星感动得两眼汪汪:“哥,你真好。” 楼砚池不甚自在地切了一声,嘴硬道:“我只是不想你无聊的要死,又来烦我。” 姒荼看着兄弟两的相处模式,失笑。 他也问:“里面有吗,有就得抓紧了,不然一会儿就被抢完了。” 说完冲楼砚星挑挑眉:“仗着你哥身手好,让他帮你弄几本出来?” 楼砚星却嘿嘿一笑,摆手说不用了。 顶着亲哥狐疑的眼神,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是他不想要,主要是......今天卖的正火爆的那本,就是他写的啊。 不过,从今天的情况来说,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他笔下岸哥和姜哥的故事嘛。 嘿嘿。 但凡是个爱看话本子的,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写书的梦,楼砚星也不例外。 他也刚入行没多久,学着以前看的那些写了几本,但行情都不太好。 谁料几日前他得知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还是关于从小崇拜的哥哥,楼砚星恍惚了好半天,却发现自己突然灵感爆棚,于是熬了几天,写下了这本旷世佳作的第一册。 那书肆见门外围观的人还挺多,于是主动站在入口处张罗起来。 “各位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嘞,本店今日上新了由繁星剑客所著的话本——《堂主他回头是岸》!” “此书由观闲台主大力推荐,不日就将在各地出演。”那人敲了敲锣,又朗声道:“本店出品,必属精品,此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保准让各位看了如痴如醉!” 人群里,楼砚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观闲台其实是个戏班子,定期会在江湖各地收本子,若是得了青眼的,不仅能得到大笔的犒赏,本子还会被编成戏曲,在江湖各地轮流演出。 他也是运气好,几日前正巧在某个书坊里遇上了观闲台主本尊,得了这个机会。 那店家许是怕不够吸引人,又再次放了一把火,干脆讲起了部分剧情来。 “这书,据说是来源于江湖上的真人真事!”那店家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故事里的主人公之一,还是个大门派里响当当的堂主,叫岸公子。” 此话一出,人群里的姒荼几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了楼岸。 楼砚星暗道糟糕,非常心虚地迈着小碎步往旁边挪了挪。 只听那店家继续道:“而这另一位主角,名唤茶公子。” 队伍里几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了姒荼。 楼砚星再次捏着衣角迈开了小碎步。 “这二位,可了不得,貌若潘安,都是神仙似的人物,两人自年少相识便两情相悦,读书习武,观花赏月好不快活。偏偏那位岸公子生性风流又霸道专横,每每惹得那茶公子伤心欲绝却有口难言,数次之后两人误会顿生,一别数年。” 店家长叹了口气。 “可是这天道有情,又怎会让有缘人分离。经年之后,两人再度相遇,苦苦等候的岸公子已经深知自己的错误,又怎会放任心上人再度离去?” “于是贵为一堂之主的岸公子,联系了下属,亲自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在把轻薄茶公子的贼人赶跑后,他将人揽在怀中,看着怀中人如画的眉眼,轻轻拭去了他的泪珠......” 店家说到这里,故意止住了话头,底下人正听的精彩,都不满地催促他接着讲。 那店家见成功吊住了不少人的胃口,也不欲再继续往下说了,只弯腰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欲知后事,请各位看官往里走,小店现下还存有不少本子,若错过了这次,下一回便要再等好些时候了。” 话音落下,感兴趣的那部分人便往店里走去,没兴趣买书的也随即离开。 独独留下神色各异的四人站在原地,两两相望。 姒荼联系前后,渐渐抿出味来,他哭笑不得地看了浑身上下写满了心虚两个字的楼砚星一眼,朝店家展颜一笑:“劳驾,能让我看看您方才所说的那本......呃......《堂主他回头是岸》吗?” 他艰难地将书名说完,袖中的手指也早已尴尬得蜷了起来。 店家见几人穿着气度不凡,没敢怠慢,转身回了店中将书拿出来递到姒荼手中。 姒荼捏着那本书,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瞧了眼楼岸,见这人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深吸一口气胡乱翻开了一页。 映入眼帘的便是: [那茶公子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些水汽,里衣也只穿了薄薄一层。 窗外月华洒下,肌肤似雪,若隐若现中尽显朦胧之美。 岸公子看着他这般模样,眼神暗了暗,便旋即将人打横抱起,往榻上走去......] 姒荼眼前一黑,立马啪地一声将书合上。 把好奇凑过来的楼砚池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姒荼凌乱地闭了闭眼,朝店家勉强挤出一抹笑:“这本书,我买了。” 楼岸垂下眼睫,隐藏住了眸底满满的笑意。 他大概,知道那本书上写了些什么了。 ...... 姒荼坐在榻上,面前是苦哈哈来请罪的楼砚星。 他揉了揉额角:“没怪你,不用紧张。” 楼砚星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姒荼的表情。 姒荼这人最是心软,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眸,有些无奈地笑笑。 “真没生气,只是突然看到,冲击力有些大罢了。” 何止是有些大,当时他差点没把书扔出去。 他好歹从小生活在魔教,要是旁人也便罢了,就算在他眼皮子底下演上那么一出他都不会有丝毫波澜。 但偏偏这书中的另一个对象,是楼岸啊。 而且那人当时就在现场。 这要他怎么淡定啊! 也不知道楼岸看到了没有。 不过方才的那个角度,应该是看不到的吧? 姒荼看着楼砚星天真的模样,暗自磨了磨牙。 他有时候真想把这小子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罢了,也是他造的孽。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