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宗族欺我?反手刺杀皇帝》 第1章 吃人的大唐 629年。 延州。 肤施县城外几里处的荒山野岭,一间已经破败不堪,院里满是杂草的小破庙里。 “这个腐朽的世界啊!” 柳文岳蹲在正殿墙角位置,小木棍子上面插着一个面饼,放在小火堆旁边烤着,手上的木棍架着一条处理干净的鱼,慢慢的翻烤,伴随着滋滋热气,学着大厨骚气的姿势不时撒些雪白的细盐。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之前看这段话,只觉得震撼,要说吃人,还真没多大感受。 现在…… 他领教了。 功名被宗族顶替,官路走不通。 他寻思反正当官风险也挺大,索性当个富家翁也还行。 前脚刚弄出‘黄泥脱色法’制糖,下一秒宗族的老梆菜告诉他,刚好族内官面关系都需要打点……拿来吧你! 柳文岳:“???” 欺人太甚! 你看我告不告官就完事儿了! 然后…… 县令微微一笑,你功名被冒名顶替的事件中,本官是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不公、黑暗的事件发生在本官的辖区吗? 不是! 本官内心煎熬,良心被拷打,被新纳的小妾安抚好些天,才抚平内心的痛苦,重新振作起来。 柳族长昨天又来一趟,他知道本官纳妾之后,后衙有点住不下,特意送了一套房…… 所以…… 小财神,谢谢昂! 柳文岳一气之下,打算去长安,给亲爱的族亲们表演一下什么叫九族消消乐! 踏马的! 大家整整齐齐去下面团聚! 一个都不能少! 说实话,要不是天下承平不久,要是再度大乱,极有可能重回黑暗时期,甚至可能把整个民族玩儿崩,柳文岳还真想直接吼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可惜啊可惜…… 胡思乱想之际。 听到有车马声靠近。 柳文岳站起身,顺着破烂的纸花木窗往外一看…… 好像是一支商队。 可惜了。 要是土匪什么的,也能平息一下自己暴虐的心…… 遂重新蹲下,继续准备自己的晚饭。 走进来,打算借破庙暂时修整的确实是一支商队。 如果,忽略掉整支队伍井然有序,所有伙计均是健硕汉子,眼神凌厉的望着四周,手习惯性的扶着后腰,若挂着腰刀,刚好是刀柄位置,还有周围骑马的伙计四处游弋,完完全全的部队行军的怪异感,这就是一只普通商队。 当然。 如果他们把藏在马车上的武器、甲胄,全部拿出,穿戴上。 顺便打出番号—— ‘超乘’、‘旅贲’、‘直荡’,那便是东宫六率! 未来天子最倚重的心腹。 商队核心位置的是一辆看起来不起眼的马车。 “郎君、李夫子、可以下马车,暂且歇息一下了。”尖细的声音隔着窗帘,开口道。 “嗯。” 说话间,一锦衣少年淡然的从马车下来。 安静的站在马车边,执弟子礼。 一青衣、须发皆白的老者,随后下车。 锦衣少年自然是大唐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李承乾。 老者,就是李承乾的老师,李纲。 少慷慨有志节,每以忠义自许。初名瑗,字子玉,读《后汉书·张纲传》,慕而改之。周齐王宪引为参军,宣帝将害宪,召僚属证成其罪,纲誓之以死,终无挠辞。 及宪遇害,露车载尸而出,故吏皆散,唯纲抚棺号恸,躬自埋瘗,哭拜而去。 正因为在气节、品行方面,拿捏的死死的。 于是,这已经是李纲第三次当太子老师。 眼看自己垂垂老矣,原本他是不怎么想接这个活儿。 可李世民太客气了。 有脚疾,不能穿鞋走路?李二反手赐下步舆,让东宫六率抬着去讲课,还下诏命令太子亲自迎接他上殿,行礼作揖。 当然,更重要的是,有人偷偷腹议他是太子克星。 听到这种谣言,李纲有点绷不住。 前朝废太子杨勇的事儿,那怪得着自己吗?他亲小人,爱享乐,自己劝,他不听啊。 至于说,本朝隐太子李建成……谁能想到李二不讲武德。 因此。 他顺水推舟的答应李二,以八十多岁的高龄,再度出山,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多了不起,主要是想把失去的名声拿回来。 他现在敢自信的拍着胸脯保证,这波肯定没问题! 首先,陛下敢再度破坏长幼有序的传承顺序吗? 他承受的起这个代价吗? 大唐承受得起这个代价吗? 其次……前车之鉴,谁难道还能继续玩‘玄武门继承法’? 为给自己正名,也是为对的起李世民的俸禄,李纲也算是拼了老命,不仅仅是给李承乾深入浅出的讲解四书五经之类的传统儒家学问,还拖着年迈的身体,带着李承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希望他看到民生艰辛,希望他有朝一日坐到九五之尊的位置,也能保持初心。 李承乾搀扶着李纲,走进破烂的主殿。 宫人很快开始收拾起来。 点燃篝火。 布置锦凳。 忙碌准备美食。 “兄台,打扰了,你这是在干嘛呢?”李承乾习惯性的走到柳文岳身边,争分夺秒的了解民间疾苦。 柳文岳看看龙行虎步走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年。 看看面饼。 再看看鱼。 半晌。 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这很难猜吗?” “咳咳咳……”李承乾尴尬的轻咳几声,猛地看向他烤的金黄酥脆的大鲤鱼,难以置信道:“这……这是赤鲟公?” 赤鲟公就是鲤鱼。 鲤为李也,皇帝姓李,李为国姓,“鲤”犯忌讳,所以它要改名。 吃鲤等于刺李。 于是,民间严禁捕杀、食用鲤鱼,违者杖刑。 “没错。”柳文岳懒散应答。 “兄台,你……不怕官府问责?”李承乾惊愕道。 柳文岳嗤笑一声。 “照你这么说,那要搁前朝,皇帝姓杨,杨树打套家具也犯法?吃口羊肉也犯法?晒太阳也犯法?再说月亮它本身也不发光,主要反射太阳光来着,这要是也犯法,植物停止光合作用,大批灭绝,氧气含量锐减,人类开开心心的打出GG…… 听不懂? 算了,懒得解释。 等等,我记一下…… 等我刺杀李二的时候,给他个大嘴巴子,顺便让他取消这种脑残的政令。”柳文岳嘟囔着,掏出小本本记录起来。 瞬间,场面都安静了。 大殿中正忙碌的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众人都傻了。 甚至,他们怀疑自己幻听了, 咕咚。 李承乾吞了吞口水,声音颤抖:“兄……兄台……你说……你说要去杀谁?” “李二、李二凤!” 柳文岳理所当然道:“就大唐皇帝李世民,我准备干他一下子,有问题吗?” 李承乾几度开口,最后吐出一句:“你就……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不怕我向官府检举?” 太监:“???” 侍卫:“???” 李纲:“???” 太子真是大聪明! 离得这么近,还不停的挑逗对方的神经,万一对方要是凶性大发…… 一时间,场面更安静了。 第3章 杀皇帝?我的问问家父 李纲生气的坐回锦凳。 他不想和柳文岳这种……有着奇怪思维的乱臣贼子,继续辩论。 “兄台,你觉得皇帝的存在不合理,所以想要刺杀皇帝?” 李承乾倒是觉得对方发言有些荒唐,却又忍不住好奇。 之前的人生中,他遇到的人,都是山呼皇帝英明、太子英明。 反正都是换着花样的舔。 还真没见过有人想找他合伙干自己的父皇,还会说出皇帝存在不合理之类的石破天惊之语。 “不是。” 柳文岳摇摇头:“我杀皇帝……主要是想要亲眼见见李二,顺便求个九族消消乐。” “???” 李承乾有点迷糊。 就……听不懂。 “行了,不说废话了,你就说参与不参与这个事儿吧。”柳文岳大大咧咧的问道。 “这个……这个……我做不了主,需要问问家父的意见。”李承乾有点别扭的回答道。 虽说,他可以让人立刻拿下对方。 但是。 对方真的很……语出惊人、奇思妙想! 李承乾身为太子,有点想挽救一下对方,改变一下他的思想,让他为大唐发光发热…… “行,尽快吧,这种以小博大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能碰到天使轮,也算你小子运气好……”柳文岳絮絮叨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看着李承乾的人井然有序、分工明确,有的做饭,有的打扫、有的搭床,自来熟道:“你家庭条件不错啊?知道的以为你是赶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旅游来着……可惜啊,可惜我身无长物,只能弄点稻草当床榻,这两天饥一顿饱一顿,吃不好睡不好……” “兄台若不嫌弃,今夜便与我同塌……” 李承乾迟疑一下,邀请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柳文岳毫不客气的应答下来,拍拍对方的肩膀,低声道:“也别说我占你便宜,十七位太原元谋功臣之一,如今的利州都督武士彟,知道吧?他的二女儿武照,你想办法多舔两口,以后保你家族百年兴盛。” “啊?”李承乾愣了一下。 “哦,对对,差点忘了说,你可别瞎舔,舔武照就行了,他爹不用……估摸也就四五年的功夫就没了。”柳文岳拍拍脑门提醒道,看对方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疑惑道:“难道舔人都不会? 哎,四书五经学傻了,六七岁的小姑娘你都搞不定?你就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带她去见见世面,享受享受……对了,你要是能给他那两个废物哥哥两个嘴巴子,估摸着小姑娘能把你当救世主,你就玩儿蓝颜那套。 主要是调动对方的感情,无论对方是荣耀还是落魄,你就一如既往的和对方交往,不时的帮帮忙,家族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说完。 柳文岳也不再搭理对方。 三两口解决掉晚餐,去看看自己的床…… 嚯…… 这丝绸床单被褥。 啧啧啧! 应该是蜀锦,其他地方产的丝织品没这个手感和花色。 你说这瓷枕是谁发明的呢,睡觉不硌得慌吗? 柳文岳用衣服卷点稻草,试了试…… 嗯! 还的是这种软和的枕头! 柳文岳忙东忙西,非常有主人翁意识,把商队指挥的团团转,钉一钉窗户,扫的干净利落些…… 之后,不客气的躺下就睡。 就算是李承乾邀请吃饭都懒得吃。 一来是吃饱了。 二来…… 铜鼎做的……大烩菜? 问题是你调料都不足! 狗都不吃! 睡了睡了! 夜深人静,柳文岳憋得慌,迷迷糊糊起床打算去放松一下…… “我丢!” 只见一人趴在自己身边,夜色中两个眼珠子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柳文岳顿时一激灵。 得亏是反应过来。 这不是狼! “你……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柳文岳没好气道。 “兄台,你说的那个武二娘子,能保我家族百年富贵,难不成她会嫁给太子?”李承乾支支吾吾道。 柳文岳忍不住差点骂人。 聪明倒是聪明。 问题是…… “人嫁给太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大晚上不睡觉……你舔就完事儿了,咋滴,还想过过太子的瘾?” 李承乾面红耳赤,急忙摆手:“不敢不敢,我……我叫秦高明,不姓李。” “秦高明?嚯,你要是姓了李……太子李承乾好像就是字高明,你爹是真会取名字。”柳文岳竖起大拇指,也说了一声:“我叫柳文岳……字太白,嘿嘿嘿,柳太白,听起来是不是就一股文豪的感觉扑面而来?” 李承乾满脑袋都是问号。 “唉,你看起来就不懂……柳太白,太白兄……啧啧啧……我这个字取得,我都想给自己点赞,我还打算给自己取个号,多取几个,‘深渊霸主’、‘虎仙人’、‘当世谪仙人’。” 柳文岳自说自话,乐不可支。 反倒是李承乾被干沉默了。 看得出来,这位是体重一百斤,九十九斤的反骨。 现在讲究避讳。 他爹叫李世民,有个世字,所有人都避讳,别说李世绩改名李绩,就连观世音菩萨都成了观音菩萨。 他爷爷叫李渊,有个渊字,所以,深渊不能叫深渊,得叫深泉。 他爷爷的爷爷唐太祖叫李虎,所以啊,现在的老虎不叫老虎,叫大虫,比如说……武松打大虫、藏龙卧大虫、云从龙风从大虫。 甚至,夜壶一直以来都叫虎子的,改了,如今叫马子,一直到后来叫马桶。 这就导致,柳文岳有时候看到那些港片中,社会人叫自己的女朋友‘马子’,心里就觉得……生动形象且会玩儿。 “太白兄,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好。”李承乾犹犹豫豫的说道。 “无所谓,开心就完事了!”柳文岳摆摆手。 反正都要干李世民了。 多点少点的罪名,也没多大区别。 “太白兄,武二娘子容貌如何?你怎知她会成为太子妃?”李承乾问起一直让他睡不着的问题。 “你以为我当世谪仙人的字号是吹出来的?太白我啊,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柳文岳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态,迎上李承乾不信任的眼神,当即有点生气:“你小子这是什么眼神! 行吧,再给你透露一点天机! 就今年,李二打算干东突厥。 兵分六路,以李靖为行军总管,张公谨为副总管,兵出定襄道;并州都督李世勣、右武卫将军丘行恭兵出通汉道;左武卫大将军柴绍兵出金河道;幽州都督卫孝节兵出恒安道;灵州大都督薛万彻兵出畅武道;任城王李道宗兵出大同道。 明年正月,下着雪呢,颉利可汗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李靖不讲道理,率领三千精锐骑兵直接冲进去了。 反正是边打边谈,明年三月彻底把东突厥干挺了。 最后各部族酋长和首领纷纷来到长安,齐聚在太极宫门前,给李二上了一个‘天可汗’的称号。 李二都笑拉了。 你看前隋,他们叫杨家天子‘圣可汗’,自己呢……天可汗,自己明显更牛逼!” 第4章 爱国?你也配! 李承乾呼吸都急促了。 他倒是知道代州都督张公谨上书击败敌人的六条理由,陛下开了不少的小会,方方面面都开始筹备,敲定。 打仗打的是后勤。 武库、常平仓、都已经开始运转! 整体的事态已经箭在弦上。 至于说能不能赢…… 别看文臣武将都拍着胸口表示,一群小垃圾,横推就完事儿了! 实际上,谁心里不七上八下? 隋末的时候,那是中原所有势力的爹! 李渊起兵时候,父亲大人还赞助了两千匹马! 虽说随着实力的进步,且对方这几年天灾人祸,内部一团乱麻,大唐暗中也不停分化瓦解,好似已经冢中枯骨,可烂船还有三斤钉! 大唐现状同样堪忧! 贞观元年开始,年年天灾! 李二都开始吃蝗虫表演,咒骂‘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 真要说实力方面,渭水之盟才几年啊? 真要有实力,当时就直接关门打狗了! 这场战争,其实是李二是觉得李渊、李建成的人手清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大唐国内矛盾尖锐,五姓七望的门阀把天灾和玄武门之变联合在一起,李二不得不想办法转移内部矛盾! 该说不说,颉利可汗也确实没有当老大的样子,横征暴敛让人发指,年年白毛雪,大家都难,你怎么能直接从眉毛以下课税呢?怕下面头人造反,甚至曾把几百号酋长、头人叫到一起,直接砍杀的操作!大大小小的汗王又惊又怒,现在就等着有一位带头大哥给对方一个嘴巴子!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时不我待的搏命! 赢面很大。 但是不可能稳赢! 哪怕是两败俱伤,前一秒颉利下面头人还亲切的尊李世民为带头大哥,下一秒就抽刀子,兴奋的开始打草谷! 这场战争其实就是赌! 要不怎么说李靖是军神呢! 别管君令不君令的,你就说赢没赢吧! “能胜?”李承乾激动的小声问道。 “赢麻了!”柳文岳肯定道:“颉利惨兮兮的被绑过来,之后李二组织的各种大小宴会,他都得跳几段舞,帮忙暖场,对了,打敌人的时候,顺带手把他们扶持的后隋也埋了,炀帝之孙杨政道、萧后被迎回,还顺带拿回了传国玉玺,一雪前耻的同时李二还顺带稳固了自己的帝位。” “那就好,那就好……”李承乾开心的喃喃道。 “你这么开心干吗?”柳文岳嗤笑一声:“读书读傻了吧?这场战争中,普通人服役、缴税,还把丈夫、儿子送上战场,最后呢?最后…… 呵呵。 爱国?你也配!国家是人家的,和你有毛关系!你能做的就是艰难的活下去,平时呢,在贪官污吏的压迫下,为帝国流出最后一滴血,等你死了,你儿子再重复和你一样的生活,这叫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听着柳文岳的话。 李承乾竟然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这话不对……” “不对?那你倒是反驳啊。” 柳文岳嗤笑一声,憋得厉害,去外面方便一下,等他回来,看对方绞尽脑汁的模样,笑了笑:“这话很对,不对的也不是这句话,而是这个世界!” 说完。 也不管对方。 睡了。 年轻人就要早睡早起,这样才能有好身体。 虽说,此去京城是求死。 可也不能凌迟的时候,让人惊呼……嚯,这年轻人五脏六腑忒不健康了,怪不得一心求死呢,就让他活也活不了几年。 次日。 打着哈欠醒来。 瞅一眼萎靡不振,已经有了黑眼圈的李承乾。 可能是一晚上没睡? 到底是年轻人。 还是接受不了残酷的真相。 擦把脸。 刷刷牙。 “太白兄,你这是……”刚刷完牙,正要把个人用品塞回包袱里,李承乾就好奇宝宝的样子,问道。 “牙刷啊,还有一把备用的,你用吗?”柳文岳掏了掏包裹,随意道。 “谢谢啊!” 李承乾立刻拿过牙刷,翻来覆去的看着。 试探性的学着柳文岳撒点盐。 刷一刷…… 李承乾当即眼前一亮。 这感觉…… 绝了! “又让你小子赚了大便宜!”柳文岳不满道:“这波去长安的路上,你必须包圆我的消费,才能抵销专利费。” “专利?”李承乾扭头,眼神奇怪。 “……牙刷是我发明的,自然应该有属于我专有的权利和利益,你小子肯定是想让家里仿制,我呢,也就不追究你侵犯我的专利权,你就准备好这一路让我狠狠消费的钱就行。”柳文岳理所当然的开口,又忍不住多说几句:“这玩意儿能赚大钱,分出个三六九等,比如说最便宜的就是木棍加猪鬃,贵一点的用玉石、象牙、黄金之类的代替木棍,对了,猪鬃记得脱脂。” “脱脂?”李承乾满是疑问。 “等我干李二前再告诉你。”柳文岳摆摆手,显然是没打算现在告诉对方。 下了这么多钩子,肯定能保证唯利是图的商人,安安稳稳,把自己当爷一样供着,去长安。 一时间,柳文岳有点自得。 甚至还有点虚荣心。 原本牙刷等到晚唐才会出来。 现在嘛。 地位高点的就和李账房一样,不知道哪儿弄得柳枝,把一头剥开,弄软,木质纤维努力杵牙。 其余人则是直接把手指放嘴里鼓捣。 不卫生、不健康。 等到划时代的牙刷出来,必然火爆大江南北。 提前百余年,人民群众开始保护牙齿健康。 哭死。 别家穿越客都是争王争霸,自己则是从小事做起,服务人民,努力让人民变得更幸福,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切格瓦拉来了都得扣个666 吃过早饭。 上路。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 颠的难受。 头疼的也厉害…… 主要是‘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李纲从上车时候就讲,愣是讲了两个点都不重样,引经据典,各种佶屈聱牙的典故随手捏来,还发散思维,对李承乾谆谆教诲,剖析‘士’的概念、责任、理想,延伸到君子、贤人、仁者爱人…… 趁对方下车撒尿的功夫。 柳文岳偷偷告诉正回味着刚刚吸收知识的李承乾:“老弟儿,听哥一句劝,你家这个账房,不像好人呐!” 第5章 假如曹操身边有君子 “太白兄!你如此污蔑李师……你……你……” 李承乾气的脸色通红。 柳文岳叹口气。 天地君亲师! 可以理解。 “老弟儿,哥哥我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跟着他认字就够了,至于说大道理,人生的感悟,回头让你阿耶花上大笔钱请一些当过官的,让他们教你,那才是真正的有用的知识。 这个老逼登要么是不懂。 要么就是故意要把你带上邪路。” “怎么可能,李师学富五车,而且……而且……他的德行方面,无可挑剔。”李承乾支支吾吾的回答。要不是怕柳文岳操刀子,他现在就要把李纲无可挑剔的前半生娓娓道来。 柳文岳点点头,笃定道:“那就是单纯的蠢了,蜗在象牙塔一辈子,没正儿八经的经历过人间险恶。 士农工商。 所谓士、君子、贤人…… 一切的概念、责任,那都是用来规范别人的。 是让别人去理解、去做的! 理想这个东西更扯淡,这是忽悠别人的说辞! 听听他举的例子,还苏武牧羊?给爷笑拉了好吧。 作为外交官,被外国非法扣留,硬是放了十九年的羊…… 难道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对体制、对皇帝的反思吗? 怎么还好意思直接吹苏武? 苏武苏子卿的棺材板都摁不住了:对对对,我就是爱国,绝对不是因为坚信蛮夷不可能做大,更不是因为这边你聊个之乎者也,他们一句也听不懂,更不是因为我想要吃个馍都吃不到,我绝没有从经济、文化、生活考虑分析,我就是纯爱国,我就是纯‘士’,我就是真正的君子,是值得后人学习、效仿的贤臣。” 柳文岳推心置腹道:“这些屁话,就是忽悠你这种年轻人,老弟儿,你还年轻,理想这个东西,你把握不住,你知道吗?” “你……你……”李承乾嘴角颤抖。 想反驳。 可一如之前。 绞尽脑汁也反驳不出来! 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柳文岳忍不住笑了,故意道:“年轻的时候,不谈理想,等到年老的时候……” 李承乾眼神带着几分希冀。 柳文岳不急不缓:“……年老的时候,也就习惯了。哈哈哈哈!” “……” 李承乾恼怒道:“总会有赤诚君子去正真的践行‘士’的理念,就算是……就算是有坏人,但是成为君子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终究会改变这一切!” “你把世界想的太好了,人也想的太好了! 严于律人,宽以待已! 这才是常态! 没听过那句话嘛,只有背叛阶级的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不对!还有……还有皇帝!对对对!你之前还说皇帝存在的不合理!这不就是帝王存在的意义?他会矫正这一切……他会维持公平、褒奖正义,干掉坏人!”李承乾越说越顺畅,眼神都冒光,谁说皇帝存在没有意义。 “噗嗤!” 柳文岳笑出了声:“老弟儿,你真是读书读傻了?谁说皇帝存在是为了公平、正义?皇帝存在的第一要务就是稳住皇位,他首先追求的是朝堂平衡,要的是可控! 他不需要真正的君子,不需要没有一点污垢的‘士’! 举个栗子。 三国时期,曹操讨伐袁术时,路过农田,下令:‘麦子已熟,将士们都要注意爱护,过麦田如有践踏者,一律斩首。’由于军法很严,所以过麦田时,将士们都下马用手扶着麦子走,没有一个人敢践踏。 曹操骑马正走,突然,一只斑鸠从马前麦田里腾空飞起,战马受惊到处乱窜,踏坏了一大块麦田。 结果呢? 结果曹操用剑给自己理个发,顺便还厚着脸皮,把头发传示三军。 那么问题来了…… 要是,这个时候有位君子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你踏马说话是不是当放屁?你刚刚说的斩首,咋轮到你就不斩了?还髡刑?你是真好意思?拿刀来,我送丞相一程!这个时候,曹操咋办?” “就……就……”李承乾说不出话来,陷入沉默。 “荒谬!荒谬!” 李纲回来了。 李纲生气了。 我教导好几年才树立的三观,你几分钟就给干碎了? 李纲气鼓鼓的,想要吃人一样。 柳文岳表示理解…… 自己正砸对方饭碗。 对方生气是应该的。 迎着对方要刀人的眼神,微微一笑:“荒谬的是我?还是儒家奇怪的逻辑?说起来,你们也是真牛逼,历朝历代都是你们上面瞒着皇帝、下面欺压百姓,等到百姓遭不住了,亏空也补不了了,索性启动‘火龙烧仓’进阶版—— 改朝换代。 皇帝怎么了?皇帝他一个人能治理天下? 还不得靠你们这群犬儒? 换个皇帝,重头再贪。 啧啧啧。 最牛逼的是,你们明面上干不了皇帝,可你们能修史啊,青史昭昭,笔吏如刀! 符合你们意志的大吹特吹。 不符合你们意志的大骂特骂。 甚至写出‘何不食肉糜’的典故来告诫后来的皇帝……可这个皇帝本身就是低能儿,他怎么上位的?呸!你们这群犬儒是真脏!都不稀得说你们!真希望有一天,你们可以见识一下你工农爷爷的铁拳!” “犬儒?这……太白兄,是否有些过分了?”李承乾发现了知识点。 “他们不都是自比牧羊人嘛,他们是替天子牧羊,众所周知,天子早就成了兵强马壮者也,天子是人,于是他们只能掉一等,成为牧羊犬……再说,犬儒,狗官,多配啊?”柳文岳笑嘻嘻的解释着。 “……” “……” 看李纲怒目圆睁,好像要被气死一样。 尊老爱幼这方面,柳文岳拿捏的死死的,当即安慰:“老头儿,深呼吸,冷静……说的是狗官,你生气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成为精神狗官?你也配?犬儒都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那必须是参加过科举,取得名次才行。就你这个政治水平,就算是考上,没两月就被丢去崖州自生自灭了。” 李纲手指颤抖…… 一句话说不出来。 扭头看着李承乾,眼神只有三个字—— 刀了他! 太子殿下,刀了他! 快刀了这个坏人心术的家伙! 第6章 这亏老夫替你吃! 李承乾只能一个劲儿的安慰李纲,莫生气…… 刀是不可能刀的! 对方说话确实大胆,且不好听。 可是细细琢磨,真有几分道理! 这种大才,当然要想办法把对方从邪路拽回来,为大唐发光发热。 况且,李承乾现在有好多好多的好奇。 比如…… 对方吹自己是谪仙人! 还说了好多预言。 如果是真的…… 自己,天命所归! 大唐,天命所归! 如此,必然可以给大唐的法理性加码,给一直暗中动摇皇权、蔑视李唐的五姓七望重重一击! 李纲看李承乾没有半点动作,颇为失望,只能装作劳累的样子,闭目小憩,实际上脑海疯狂转动,要想个法子,把太子掰回来才行,真要这么下去,日后储君登位,必定君臣相疑,大唐倾覆亦不远矣…… “太白兄,你这是干嘛呢?” 李承乾凑到柳文岳身边,看着他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规划一下我未来的小家,给后世考古专家开个大眼!你看我这个墓室安排……”柳文岳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来:“你看个空调……冬暖夏凉……这个冰箱,瓜果蔬菜满满当当……关键是这个WiFi,还有菊花为,台子、华子……务必一比一打磨好放进去……” 原本是没打算搞衣冠冢的。 可这不是碰到土豪了吗。 顺手安排一番。 再整个扯淡碑—— 一杯宫廷玉液酒+大锤+小锤+0.5大锤+0.05杯宫廷玉液酒=唐朝国运 什么烧饼歌、推背图,论牛逼还得是我扯淡碑! “歪非?”李承乾一脸的疑惑。 “无线网……” “网?线?自古都是以绳结网啊?” “……就,无线波,电波,数据交互知道吧?等等……WiFi……英……蛮夷语……拉丁……音标……拼音!”柳文岳随即激动的拍着李承乾的肩膀,说道:“哎呀,差点忘了,要不怎么说你小子有福气,你碰到我,那真是赚大了……再教你点好东西!” “声母、韵母、音调……啊喔额,医屋鱼……及其以西……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学会了吧?等你五六十岁,直接把这玩意儿掏出了,瞬间一代文宗!” “!!!” 装睡的李纲都坐不住了! 识字这个问题,也经过很多的演化。 从譬况法、读若法、直音法,再到现在流行的“反切法”。 “反切法”就是用两个汉字,把它们的读音一刀切成两半,前一个字取声母,后一个字取韵母和音调,然后,把它们的读音拼在一起,就组成了另一个字的读音。 比如,“坛,徒干切”,采用了“徒”的声母t,以及“干”的韵母an,两者组合后就构成了tan(坛)的读音。 “反切法”也有缺点,最显著缺点是:面对读音比较复杂的汉字,这一刀应该切在什么位置,并没有明确规定,一些切法也能切出好几个汉字。比如,徒干切,既能切出“坛”字,又能切出“湍”字,不容易让学习者做出准确判断。 类似隋朝的《切韵法》,就是告诉人日常字怎么切的,就这么修修补补,‘反切法’之后沿用了一千五百年多年。 可是要和后世拼音比起来,还是太复杂。 真要按柳文岳的话,只要掌握23个声母,24个韵母,四个音调,汉字就全都掌握了? 这可太…… “咳咳咳。”李纲幽幽转醒,丝毫不尴尬的进入主题,“柳太白,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你的想法很好,可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要知道,此事一出,会让很多私塾倒闭,世家望族会视之为敌,你这是害了启明!” 柳文岳思索片刻,觉得对方有道理。 多少农家子所谓的读书识字,就是单纯不去做睁眼瞎! 此事一出,不知道会砸多少人饭碗! 别说一商人之子,就算是真的一代文宗,怕是也会被人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自己倒是鲁莽了。 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李纲大义凛然的说道:“此事,还是交给老夫吧,启明和你都还年轻,你们有大好的未来……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老夫帮你们趟趟路!” “李师……” 李承乾急了。 音标一事,光是想想都知道,这是天大的功绩! 太白兄说了,这是送自己的! “哎,启明,不用谢老夫,老夫是你的师傅,这亏老夫替你吃!老夫皓首穷经几十载,无论是辩经,还是其他,都无惧,且有三五仕林好友,也能帮忙摇旗呐喊,你不同,你一介商贾之子,天生势弱,且没有老夫诗书方面涉猎之广、之深,要是辩不过,岂不是糟蹋了太白贤侄的音标一道?还是让老夫来!”李纲义正言辞,特别是咬着‘商贾’二字重音说道。 李纲也想进步。 他的身份和地位,其实和一代文宗没什么区别! 但是,想要更进一步,有点难。 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 德行,有了。 功劳,也不差。 再把音标拿出来,著书立说,不敢说比肩孔夫子,但是他弟子指定是比不上自己! 以后,但凡是读书人,都要进文庙给自己烧一炷香! 想到这里,李纲激动的脸色都红润几分。 “太白兄……”李承乾求救的目光落在柳文岳身上。 “李夫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柳文岳想了想,认为李纲说的是老成之言。 “!!!” 李承乾有点气急败坏,真的好想自爆。 可惜。 李纲不给他机会。 当即把他扒拉到一边,落坐在柳文岳身旁,谦虚谨慎的态度,详细询问各个字母的读音,书写…… 柳文岳也没藏着掖着。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对方汉字标注的法子,让柳文岳有点怀念…… 学英语的时候,自己也这么做过。 只是这么一位胡子花白的学生,认真的汉字标注,实在是让人有点啼笑皆非之感。 李纲闻言,倒是泰然自如。 这是直音法! 顺便,还给他科普了一下汉朝开始的读若法,以及稍微进化的直音法。 各种标志性的事件信手拈来。 主打一个学富五车…… 第7章 考察烟花之地那些事 李承乾都顺利的开始尝试标准音节,优美的雅言脱口而出的时候。 李纲还是努力的尝试前鼻音、后鼻音、卷舌、翘舌。 就这,还振振有词—— 老夫年纪大了,舌头不利索。 中午的时候,随便在野外开个饭。 肉食都不用备。 去林子溜达一圈,出来肯定是能有点收获。 现在的耕地面积和后世没法比,大片大片的林子。 一来嘛。 水网不发达。 二来嘛。 现在人做饭生活用的是柴火,消耗量很高,特别是城市周边,这玩意儿也属于产业链。 晚上的时候。 赶在城池关门前进去。 原本是要投宿的。 但是…… 柳文岳站在某个散发浓烈胭脂味的楼前,有点走不动道了。 “启明啊,就……咱们进去捏捏脚?休息休息?” “这……不好吧?” 李承乾左顾右盼,轻咳一声,犹犹豫豫道。 非礼勿视! 非礼勿听! 可是那又白又大的景色,一个劲的往脑子里钻。 “公子,来玩啊!” “公子……” “小哥……” 魔音贯耳! 李承乾身为太子,还真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都是为了拉动国家GDP,你不去,我不去,小仙女们怎么赚钱,你看看她们的衣服何等的单薄,都是钱闹的,咱们能救一个是一个……”柳文岳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首先,这是合法的! 其次,好不容易穿一把,那不得方方面面考察考察啊! 说着。 拉着李承乾就往里走。 “太白兄……不要拉我……咱们再商量商量……你这……我这……”李承乾嘴上抗拒着,脚步却一点都不慢,跟着柳文岳就往里走。 东宫六率都懵了。 好小子! 带太子去烟花之地! 你是给咱们开个了大眼! 众人默默的看向李纲……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李纲大义凛然的拽一段文,便对众人道:“你们且等着,老夫去教育一下他们!” 不愧是太子少师! 有文化! 关键是有事儿真上! 一点都不惧太子权威! 众人看着对方大步走进去,安心等着。 一会儿。 一人发现二楼靠窗位置有点不对劲,便问同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只见李纲老夫聊发少年狂,喝着酒,吃着水果,拽着姑娘的手,还听着对方点评什么……胭脂粉黛……额黄红妆,特别是针对妆唇的样式,还有朱砂镇静安神之效,和柳文岳进行着激烈的辩解。 众人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你这个教育…… 你确实是…… 没想到! 这算什么?寓教于乐?那你倒是挺遵守孔子的教学理念…… 众人面面相觑。 …… 二楼。 吃着瓜果,喝着酒水。 还弄了些饭菜。 边吃边喝。 填填肚子。 气氛很棒。 姑娘们也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之后还玩了玩飞花令…… 三人半斤八两。 李纲和李承乾靠的是文化底蕴。 柳文岳靠的是能喝。 酒的度数也就差不多啤酒的劲儿。 柳文岳心思也没在飞花令上,毕竟美人在侧,拿美人骨作酒盅,岂不美哉…… 蝴蝶骨…… 腰窝…… 嚯! 又是热爱学习的一天! 身边的姑娘都迷茫了,虽然见多识广,经常学习,可是这波吸收的新知识太多了! “老弟啊,你得放开,你得敞开……你不能这么浪费姑娘的好意!你看看老李,人家年纪大了,舌头也不利索,可是人家在努力,在坚持锻炼自己的舌头,你看看你如坐针毡,好像是受刑一样!”柳文岳指着放浪形骸,尝试叼着身边美人小香舌的李纲,哈哈大笑,教育起还是乖宝宝模样的李承乾。 李承乾:“……” 默默的看一眼身后站立着悲壮模样的内监。 再看看门口的侍卫。 “太白兄,我就……进来看看,本身不喜爱这种……” “哦,懂懂懂。”柳文岳点点头,默默的离对方远点,苦口婆心道:“老弟,爱好广泛点没什么……我不歧视……但是吧,咱们还是要多走走正道!” “我没有!”李承乾get到他话里的意思,脸色涨红的反驳。 柳文岳认真点头,立刻自罚三杯,表示自己错了。 不过。 他的表情,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李承乾气的牙痒痒。 之后便是疯狂灌酒,要报被污蔑之仇。 途中。 柳文岳去了几趟茅房,喝多了憋得慌。 真别说,酒劲儿不大,可喝的太多,也有点上头,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太白兄,尿遁实属不堪,快来快来,又到你了……”刚回来,就见李承乾笑吟吟的说道。 “什么到我?”柳文岳脑子晕乎乎的。 “飞花令……酒字。”李承乾狭促一笑。 柳文岳身边的姑娘熟练的帮忙斟酒。 习惯了。 其余两位欻欻的吞吐诗词,到柳文岳就是欻欻的往嘴里倒酒。 “酒……” “呵,之前是放你小子一马,你小子怎么还分不清大小王了!” “我踏马满肚子的诗词。懒得倒罢了……” “酒……” “有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嚯! 居然不喝了,真的开始吟诗了! 不对。 这是词! 虽说没听过,可是细细一品,颇有滋味! 李承乾细品其中三味,正要让柳文岳把完整的掏出来…… 谁知。 柳文岳不装了——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把酒对斜日,无语问西风。”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 “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 语速极快! 诗词歌赋,似乎不要钱一般,直接泼洒而出!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好像是见了鬼一样! 李纲都惊的拽了几根胡子下来! 所有的诗词都没听过…… 但是! 你要细品…… 你要按韵律…… 都是好诗词! “柳太白,你倒是说完整啊!”李纲怒目圆睁,心里试着补了一下,可是都差点意思,立刻招呼人把笔墨纸砚搬上来,打算帮忙记录一下。 “酒……酒……我想我要来个大的了!”酒酣耳热,柳文岳哈哈大笑。 游戏人间嘛! 主打游戏! 拿起一杯酒。 猛灌一口…… 第8章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顿了顿—— “李夫子,启明兄,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哈哈哈……” 柳文岳残存几分理智,长啸一声,跌坐回位置,拿起一根筷子,敲打着碗碟,吟唱道:“君不见~~~~~” 屏风后面的乐师,弹奏古筝、琵琶、竹笛,低声和唱。 一遍唱完。 李承乾拍着手,跟着节奏,满脸激动! 李纲则是挥舞狼毫,蜀纸之上拓印下一个个的隶书…… 回头看过一个个字节。 好似在跳动! 太优美了! 这首诗……太优美了! 特别是其中那种豪情…… 关键是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上,纵然岁月变迁,沧海桑田,后人也知大唐有一位李夫子! 柳文岳却觉得不过瘾! 还是不够过瘾! 直接抢过乐师的琵琶…… 拨片弹了弹…… 够劲儿! 味道也对了! 来个摇滚版(中科院物理学家陈涌海)的将进酒! “君不见~~~~~” 声嘶力竭的高歌…… 气氛一下就燃起来了! 众人只是觉得浑身热血上涌,不知道怎么释放。 乱蹦乱跳…… 群魔乱舞…… 李纲则是灌了一口酒,衣衫不整的随意挂在身上,苍老的脸色满是狂热之情,捋一把雪白的胡须,拿起一只斗笔,随意的沾满墨迹,直接把雪白墙壁上,那些装饰的书画、纱帘撕掉,随意的丢弃在地。 挥毫泼墨! 草书! 狂草! 笔转龙蛇、悬腕中锋、挥洒舞墨、九霄拔势,神闲张狂、流纵洒脱! 最终。 看着满墙的墨迹,李纲哈哈大笑。 狂放不羁、飞扬飘逸! 书法一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矣! 可是。 左看右看,便看出来不对劲! 没名儿啊! “柳太白,这首诗,叫什么?” “将进酒!” 柳文岳歌唱间隙应答一声。 唰唰唰…… 三个大字落在墙上。 完美了! 李纲将笔一扔。 从今往后,诗词一道,又多一词牌名,所有的后来者,得按照将进酒的格式、平仄来写诗填词! 歌着。 唱着。 极尽癫狂! 店家没有半点不满,甚至送来许多没点的酒,小二也是立刻趴到墙边,拿着布努力吸去顺延流淌的墨汁…… “这首诗……太美了……太豪情了……太……”李承乾盯着墙上的字,听着歌,喃喃道。 词好。 曲也好! 不似以往大行其道的那种哀婉,而是一种昂扬的激情! “谪仙人!什么叫谪仙人!你以为吹牛逼呢!词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你们是捞着了!”柳文岳哈哈大笑。 一直到热闹的累了。 姑娘早就软软的趴在柳文岳身上,眼睛似乎要融了他一般。 才子嘛,佳人最爱才子! 转眼就是次日。 吃过早餐。 姑娘满面稠容的睡去。 柳文岳抽身离去…… 出发! 坐在马车上,柳文岳懒散的靠在车厢,捶打着老腰,昨晚可是累屁了,主要是汉服这玩意儿遭不住,再加上从小就培养……各种技能点满,时不时的来一支舞,且有顾客就是上帝的心态,什么都愿意配合…… 州府都这个档次。 长安著名的平康坊…… 不敢想啊,不敢想! “太白兄,好文采……” 李承乾还在回味着《将进酒》,昨天品了一晚上,大白天继续品,越品,越觉得其中那股子洒脱、豪迈,实在是不足外人道也。 只是一想到柳文岳此行目标是行刺皇帝。 他就满是遗憾…… 柳文岳能看懂他眼神中的惋惜,咧嘴一笑:“诗词歌赋,有个屁用!饥不能食,渴可不能饮,都是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说着。 撩开马车窗帘。 指了指步履阑珊,面带饥色的行人,讥笑道:“他们才是创造财富的人!可是呢,没人尊重他们,却去尊重不事生产、不创造财富的所谓文人墨客!荒谬啊!你知不知道,他们忙碌奔波一整年,大过年都不敢敞开肚子吃个饱! 就这,食利者一边吞噬者他们的血肉,还一边给他们贴上‘愚昧无知’、‘刁民’的标签!”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悲的是,这件事,大家都习惯了! 食利者习惯了。 刁民们也习惯了! 官老爷不吃你的肉,不喝你的血,那还是官老爷嘛!” “煌煌大唐……荣耀属于皇帝,属于文武百官,唯独不属于他们!呵……可惜啊……可惜……” 柳文岳可惜自己穿早了。 要是晚一点。 人口多一点。 矛盾再激烈点。 要是藩镇割据时候,那就最棒了! 说不定,自己还会开开心心的给黄巢打个下手! “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柳文岳眼神满是暴虐,轻声低吟。 半句诗。 又见半句诗! 别说是《将进酒》,就连昨晚的其余半句诗的文采都不如,可李承乾却汗毛倒竖! ‘踏尽’、‘遍挂’…… 太生动了! 也太传神了! “这……这……”李承乾强忍着恐惧,把栩栩如生的画面驱散出脑海,嗫喏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么?”柳文岳反问一句。 只是。 看看李承乾眼中的迷茫。 看看李纲眼中的不解。 看看驭者的不以为然。 忽然觉得荒唐。 好似,自己才是异类?! 也是。 自己就是格格不入的异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好吧,错的是我……”柳文岳莫名沮丧,对着手足无措的李承乾毫无诚意的道歉,摆摆手,倒头就睡。 一连几天,柳文岳都垂头丧气。 我踏马是异类! 我踏马居然是异类! 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绞尽脑汁,不停的回忆着曾经翻看过的教员文集,不停的回忆着曾经闲得无聊,翻看过的佶屈聱牙的名为经济,实为正治的文章…… 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孤独的灵魂带来一丝丝慰藉。 某天。 柳文岳忽然恍然…… 不对啊! 这么怨天尤人有个屁用! 反正没事儿干,为什么不亲自考察一下大唐的民生呢! 封建主义下的生活,万年不变,等到时机到了,让人把自己写的社会各阶层的调研分析散播出去,教会黄巢之类的造反团体认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朋友…… 第9章 分不清! 真的分不清! 说起来,黄巢是真惨。 盲目的乐观主义! 不建设根据地,不打膏腴之地,一个劲的直扑长安,还以为拿下长安,建了国,所有人就会俯首称臣! 他可能没想到,面对他打算掘根的行为,身为权贵的军阀们会心照不宣的选择联手…… 更惨的是,死了都被不停的泼脏水。 比如…… 韦庄的一首《秦妇吟》,借一位逃难的妇女之口描述了黄巢造反的社会乱象,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后人把此诗与汉乐府《孔雀东南飞》、北朝乐府《木兰诗》并称为“乐府三绝”,并认为它是唐代叙事诗继杜甫“三吏三别”和白居易《长恨歌》之后的第三座丰碑。 权贵们一边坟头蹦迪,一边开心的呐喊‘我这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哪怕是不了解这些‘文雅诗词’的人,他们的第一印象都是……黄巢的起义军吃了多少人? 好吧。 选择性的忘记‘两脚羊’。 选择性的忘记‘菜人’! 当我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时,我就立于不败之地! 柳文岳决心写几篇殷实的调查报告,再来点总结性的发言,再弄点指导意见,争取弄个造反样板出来! 说干就干。 趁李承乾打听各地物资价格、找生意的时候。 柳文岳也走街过巷。 偶尔和路人聊个天。 投宿不同阶层的人家中。 聊天式的询问……记录…… 然后嘛。 十多天,他的报告,也就只有一个‘二十一画生’的笔名。 根本写不下去! “老丈,现在的日子,怎么样?” “好啊,好啊,国家发了永业田,还有口分田……一百亩地,不敢想,以前根本不敢想这种好日子。” “您这锄头怎么不是铁的?” “铁打的锄头?糟践东西!咱庄稼人就是有一把子力气,木头的又不是不能用,坏了再削一把就行了呗!”老头拍着干瘪胸膛,骄傲的说道。 …… “大哥,你幸福吗?” “我姓蔡。生我那天,清风徐徐,我阿耶起了一卦,是坤卦……” “所以,您叫?” “没错!我叫蔡一卦!” 踏马的! …… “小哥,你觉得生活怎么样?过得下去吗?” “行啊!给主人当护院,除了催租子,平日里还能落点主家吃的剩菜剩饭,运气好,骨头还有没啃完的肉呢!这好日子,有盼头!我就希望啊,我家小子能服侍好大郎,以后要是当个管事,等我眼一闭腿一蹬,我见我祖宗的时候,我也得拍着胸脯骄傲的说一声,我没给你们丢脸!” “这样的生活……你就没有点不满吗?” “不满?哪有什么不满!你看看那些庄户,平日里风吹日晒,一年到头还没我吃得好!当然,我还是希望主人生气的时候,能少抽我两鞭子好……上回打的我差点没下地,要不怎么说主人心善了,那几天居然没让我做工。” “你就没想过,其实没有主人,你们互帮互助成立一个合作社,共同富裕,能过的更好吗?” “你说得对,你暂且等等,我有点事儿……主人,主人,不好了,有个外乡人撺掇我造您的反,我怀疑是土匪!快点招呼村里人打死他!” …… “黄翁,小误会罢了,不用道歉……不过,我怎么看您家里的田,好像很多啊?还都是上等水田?” “都是祖宗一点一滴辛苦攒下来的,我也就是县衙划分永业田的时候,使了点银子,多给家里攒了几倾地,哎,我现在就希望儿孙成点器,别给一下子败光了,否则我可就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每年收那么多粮食吃的完吗?” “也差不多,喂喂鸡鸭,多吃点肉补补……卖的钱,我还经常修桥补路,柳郎君,你是文化人,你给我出出主意,你说我这一箱子欠条啊,怎么才能把这群刁民手里的地弄出来?” “九出十三归?还是利滚利?” “良心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可不像其他人,虽说都是大斗进,小斗出,可是夏天借粟两斗,秋收要还四斗,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羡……呸,恶心,让人恶心!我们的风评就是这么被害的!” …… “这位兄弟,你怎么吃饭不给钱啊?” “你看我穿的什么?” “皂衣。” “拿的什么?” “铁尺。” “我保一方平安,吃饭还给钱?那我这衙役不白当了!” …… 太愚昧了! 太异化了! 情况棘手到柳文岳不能按照理论划分! 毕竟,农民应该占据总人口基数的99%以上! 如果要细分贫农,雇农,中农,富农、地主之类的……抱歉,刚分完地! 而且,大家对于地主的态度,其实也很异化! 甚至有蛇无头不行的想法! 他们会举出翔实的例子,比如说修桥补路、比如说夏天浇地时候和隔壁村抢水,比如有土匪强盗…… 更关键的是乡党! 刘邦时候,公侯大部分都是沛县的,难不成还真是沛县出人才? 朱元璋的时候,人才就一个劲的从凤阳诞生了? 大家在这个险恶的社会抱团取暖,有错吗? 甚至,地主也踏马委屈! ——大大小小的地主才是为社会做出最大贡献的压舱石! 这点,很违背常识! 正常人理解中,地主应该属于剥削、侵吞农户,以及贪婪无度埋葬国家的罪魁祸首! 然而。 他们的存在,可以让国家顺利收到足够的赋税! 他们的孩子参军,自备精良武器,甚至是骏马,这些良家子会被按照精兵使用,为国家贡献‘血税’! 如果,让地主去死? 核心问题就是维稳费用! 地主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控制人口的作用,比如悄无声息的让一个个的流民死在野外,这就让流民不容易聚集在一起,有了胆气,引发群体事件! 其次,赋税劳役方面,会给衙门增加无限的工作量,凭空造成成百上千倍的支出。 显而易见的是,让地主去死的前提,就需要有几十万的工作队,还得保证他们不蜕变成新的地主! 这会引发连锁反应,最直观的就是……什么家庭能养得起这么多的公职人员? 大宋也就四万多的官员,都敢喊冗官! 像后世一样,六七千万吃国家饭的? 喜提亡国套餐! 至于说真的掰扯是谁缩减了国家寿命? 地主确实难辞其咎! 他们一步步的把人地矛盾推向巅峰! 可是普通农民无辜吗? 普通农民挖国家墙角也不比地主差,比如按照律法,六十岁的时候,国家收回50亩口分田,人死了,剩下的30亩口分田也需要还回来,重新分配! 柳文岳听说,有些村子已经有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人! 估摸着,以后出现两三百岁的也不奇怪。 于是。 可以得出一个很扯、也很荒唐的结论—— 团结大大小小的地主,其实就是最优解! 至于说农民之外不足1%的人口,无论是所谓的社会横切、竖切,都能神奇的找到案例,找到对应群体! 比如…… 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庶族、士族、贵族、门阀等等…… 不足1%的人口被分割的稀碎! 他们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创造财富,绝大部分都是单纯服务于食利者,剥削者,从而分食到对方手指缝流下的一点农民的血肉! 这一切都是依附于社会稳定、繁荣! 否则他们的境遇甚至不如流民! 这就导致,这些人是最厌战的! 所以……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分不清! 真的分不清! 第10章 李世民眼中的神棍 等到人地矛盾激烈到地主都一批批去死的时候,为了求生而发生造反,还真不需要什么精妙的屠龙术! 这就是一场单纯的血腥盛宴! 死的人足够多,自然也就会选出新皇帝! 大乱之后便是大治! 战争导致人口锐减,生产资料变相增多,对于重新分配的社会财富,虽说依旧不公平,可哪怕金字塔最下面也能得到点东西,几十年的战乱,有野心的要么死了,要么功成名就,大部分人经历过生离死别,也都选择舔舐伤口。 一切的一切开始重复循环、轮回! 如果想要跳出这个怪圈,跳出历史周期律,目光拔高一点,那自然就是发展生产力! 可生产力是那么好发展的? 现在的商人撑死也就是高买低卖,手工业甚至不能说小,是处在萌芽状态,轻工业都玩儿不明白,更别说重工业。 想发展生产力,还必须成体系的搞出学科、知识,否则就是奇技淫巧,溅不起半点水花! 此外,还不能忘记另外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结论—— 再厉害的商业模式也没有当地主赚钱! 种地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再赚钱的行业也不可能有万倍回报! 地主认为,唯一制约它们发财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地不够多! 就算是发展了生产力…… 又如何保证,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人,打倒旧地主,成为新地主? 所以…… 思想! 归根结底就是思想问题! 得出这个结论,柳文岳感觉浑身上下都通透起来…… 没错! 一切都是思想问题! 如今的每个人只能着眼于眼前的蝇头小利,或者说秉承着乡约的良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根本不会反思牛马生活的来源! 踏马的! 要不怎么说是工农呢! 明明感觉第一个字不太重要! 现在就清楚了! 读书人有浓重的利己主义,不等到真的看到改朝换代,他们不会加入其中,甚至他们会坐等换个皇帝,谁还能真的靠自己治理天下,不还得读书人嘛! 而农民,不到一定份上,不可能起事! 就算是起事,也很容易满足,从而内部分裂,被帝国主义铁拳干掉! 所以…… 先锋队,需要有点知识,但不多! 懂得道理! 知道压迫的对象! 没有那么利己主义! 而且,他们掌握着先进的生产力! 甚至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自己做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只能努力的团结在一起,对抗一切的压迫,包括有可能借尸还魂的新阶级! 逻辑跑通了! 所以。 阶层分析报告暂时没必要! 最重要的还是,为华夏崛起而读书! 读书,方能识字,方能明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思想类的书,要想办法放飞人们的思想,不能局限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里! 要不怎么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呢! 真能稳固帝权! …… 大唐的心脏,长安。 最北部,便是长安的心脏,皇城。 透过巍峨高耸的宫墙俯瞰,所有宫殿建筑群呈现出经典的中轴对称布局,主体建筑高大宏伟,檐角高翘,层次分明,几人合抱的梁柱上雕刻着各种祥云、神兽、花鸟图案,使整个建筑群显得肃穆而庄重。 弯曲蜿蜒的廊道、曲径通幽的亭台楼阁、蜿蜒的池馆水榭、错落有致的园林景观,让庄严肃穆的宫殿,多了几分柔和。 一队队带甲侍卫,排着队,按照巡防路线,不偏不倚,一丝不苟的巡逻。 数万的宫娥、内侍,也都各司其职,忙碌不休。 皇宫正中央的便是占地190万平方米的太极宫。 最中间的太极殿内,李世民身着明黄色圆领袍,此刻却不似往常一样埋首伏案处理疏奏,而是翻看着内侍刚递来的密报、眯着眼,敲打着龙椅的扶手…… 李世民,大唐帝国的统治者。 十八岁随父起兵造反,四方征战,如今三十岁,他已经坐稳皇位,甚至打算再起兵刀,彻底祛除李唐得位之时,身上沾染的污点,以及他本人身上的耻辱! 犹记得,那年渭水河畔,突厥二十万雄兵,列阵于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 登基不到一个月,突厥来了! 他不得不清空长安府库,这才有了斩白马敬天地,握手言和的渭水之盟! 这是他一生之耻! 哪怕当时最稳的做法是按大臣之言,立刻迁都! 哪怕,他故布疑兵,小胜几场,可带着六个人去见颉利、突利二可汗,基本是赌命,且赌赢了! 可依旧很耻辱! 现在。 他要复仇了! 如今唯一的问题是—— 他收到了密报。 游历天下的嫡长子遇到一个反贼! 这个反贼,蒙对了自己心里衡量许久的排兵布阵! 此外。 还有音标…… 还有…… 让内侍在桌案铺上贡纸,松烟墨锭在红丝石砚台化开,兔毫笔随意的浸染一番。 闭目沉思片刻。 深吸一口气。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气呵成。 整首诗便落在纸上。 欣赏着墨宝。 恍然间,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翻来覆去看密报,却总觉得有股子怪异感,是哪里来的! 你要说他蠢吧,他知道太多的真理! 你要说他聪明吧,他把这些本该是高官半辈子明悟,只传于嫡长子的家学,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 但愿长醉不愿醒! 对方太清醒了! 清醒到……觉得世间蝇营狗苟,无趣至极? 李世民不信什么鬼神! 什么谪仙人……神棍差不多! 纵然猜到发兵突厥,以及行兵布阵,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粮价,比如服役、比如打突厥也就那么几州道,也就那么些武将! 当然,最让他嗤之以鼻的是太子婚事! 太子妃这么重要的位置。 自己怎么可能交给太上皇一系人马! 他们也配! “好诗词!妾身竟不曾知晓,二郎有如此文采。”不知何时,身边悄无声息出现一宫装妇人,欣赏着李世民刚刚完成的大作,眼神中流光溢彩,声音温柔。 “观音婢,你这可就猜错了,朕不过是一时手痒,练练字罢了,此诗作者另有其人。”李二看着长孙皇后,哈哈一笑,解释道。 观音婢,复姓长孙,大唐一代贤后。 李世民的白月光。 第11章 解放思想 “十八学士没有擅诗词者,且这般……非是蕴在骨子里的豪情,写不出如此狂放诗词,似乎还是七言歌行,妾身倒是该恭喜陛下,又有一彀中英才脱颖而出,只是最后一‘愁’字,上下通读,隐隐有许些悲愤之感,莫不是以诗言志,以泄胸中郁积之情?” 长孙皇后才思敏捷,目光敏锐的落在最后一句,绵言细语,半是玩笑,半是劝诫。 “这位英才愁的可不是朕给的官帽子太小,应该是愁万民之苦,愁怎么能刺杀朕的时候,再给朕两耳光。”李世民回想着近几日密报,那少年言语时而发人深省,时而怪诞引人发笑,便忍不住调侃道,“现在,他正和高明一边密谋,一边往长安赶路呢。” 李世民说完,忽然意识到失言, 此刻,殿中气氛冰冷。 所有内侍、宫女,恨不得自己没生耳朵,各个屏息凝神,一动不动,生怕因为一点动静,丢了小命。 长孙皇后身体僵直,俏脸没了血色,白的如同纸张,玉手更是微微颤抖,瞳孔猛缩,眼中的恐惧像黑洞一样深邃,仿佛要吞噬一切。 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高明派人快马加鞭禀报于朕,望朕暂息雷霆之怒,由他引导一番,看能否为我大唐招揽一英才少年。”李世民搂住观音婢,轻笑一声。 呼~~ 长孙皇后檀口微张,呼吸。 “二郎,高明年少,不知轻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长孙皇后还是那副温柔的姿态,语气却透着狠辣。 “观音婢且安心,高明身边朕放了几个百骑,出不来什么大乱子,等等看吧,朕已经让人去查探,看看那少年背后是否有鬼,若是一人之谋,那少年却有几分王佐之才,若是能使对方回心转意,也是好事,太子身边总得有些人手帮衬。”李世民似是安抚,似是解释。 …… 深夜。 客栈。 柳文岳拿着笔,写下思想二字。 之后。 石化一样。 一滴滴墨迹落在纸上,渲染出一个个丑陋的黑斑,他却依旧没有继续下笔。 什么是解放思想? …… …… …… 可要落到实际上—— 思想是个宏大的命题,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儿解放! 等等…… 前世说烂的一句话—— 解放思想,发展生产力! 为什么思想放在前面? 此时此刻,自己似乎是有点理解了! 思想不解放,就会出现羊吃人!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单单是生产力发展,广大人民的生活条件不会有任何改观! 甚至会更坏! 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维持不下去! 那群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人,也会更加贪婪! 因为他们知道土地的生产资料是有限的! 他们手段会更加激烈! 甚至会凶残的相互撕咬! 问题又来了……立法可行吗?呵,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 况且,如何保证皇帝不会亲自加入这场饕餮盛宴呢? 那地狱一样的场面—— 不敢想象! 当然。 更地狱的场面就是,没有人指导生产力的发展,单单是思想…… 再先进的思想,也会无人问津! 不懂,也好过痛苦的看着自己被历史推动着,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 最后的最后,那就是继续之前的步骤! 不停的内耗! 不停的人口滋生。 然后……内爆! 柳文岳敲着脑门。 还踏马是杀李二简单! 给对方两个大嘴巴子,痛痛快快去死,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吹着空调,吃着西瓜,看着综艺,嘎嘎傻乐。 “唉……”柳文岳意兴阑珊的叹息一声。 “太白兄,因何叹息?” 嘎吱一声。 门开了。 李承乾推门而入,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刚刚见太白兄屋里灯还亮着,便过来瞧一瞧,顺便让后厨温点酒,弄点菜。” “你这个宵夜来的及时,我肚子刚好有点饿了。” 柳文岳懒散的回答一声。 帮忙布菜。 拿酒。 菜肴倒是挺精致。 香烤蚕豆、凉拌黄瓜、虾炙、八仙盘、鱼脍之类的凉盘,都是上好的佐酒之物。 八仙盘就是熟食拼盘。 还不错。 吃几口,喝几口。 李承乾又问起他叹息的事儿。 “没什么,我就觉得……没意义!站在历史的高度,我们的所作所为的都没有意义!不要说国家、民族、就算是地球爆炸了,对于太阳系说来,还算是一件大事情,但对整个宇宙说来,也算不了什么。”柳文岳灌口酒,为自己开不出济世良方找着借口。 “太阳……系?银…河…系?”李承乾重复着,好奇道。 “……你不应该激动的表示世界是天圆地方,再盛气凌人的诘问,大地怎么能是个球,球面怎么能住人?”柳文岳愕然,对方的关注点明显不对。 “哈哈哈!” 李承乾笑的前俯后仰,好一会儿才说道:“刘汉时,张衡张平子《浑天仪注》有言‘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且曾子也说过‘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掩也’,天圆地方一说,本就是道士从易经卜筮延伸而来,用来诓骗愚夫愚妇罢了,太白兄怎么会觉得我也信那荒谬之语?” “痛失一次装逼良机!” 柳文岳有点不满,嘟囔道:“应该和几个没文化的一起聊,等他们不停的嘲笑我,我掏出证据打你脸,比如站在海边,你最先看到的是船的桅杆,或者是……当你离神州足够远的时候,甚至会发现,明明沙漏显示应该是艳阳高照的中午,眼前却是明月高悬的深夜……” “没让太白兄尽兴,倒是高明之错。”李承乾陈恳道歉。 “算啦算啦,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 柳文岳抱着酒壶咚咚咚的喝。 喝不醉,你说气人不气人! 第12章 坏了! 现在有皇帝! “太白兄好酒量!”李承乾夸了一句,看到书桌上凌乱的纸张,问道:“这些时日,见太白兄四处游走打探,不知道可有什么妙论分享?” “太阳系嘛,就……行星、恒星……地球绕着太阳转,自转一圈是一天,公转一圈是一年……地球属于太阳系,太阳系属于银河系,相互对比起来,后者和前者也就类似地球和地球上的一颗砂砾那么大,银河系之外的宇宙更是没有边界,可观测宇宙范围大约就只有930亿光年,这也就是宇宙中的一粒沙!知道什么是光年吗?光走一年的距离!光速是每秒30万千米!也就是三十万公里!就像是……长安城周长36公里,唰,就我发声的功夫,光绕着长安城跑了小一万圈。”柳文岳答非所问。 “!!!!” 李承乾果然被新话题吸引了。 呼吸之间,光便走过三十万公里,没什么概念! 但是以长安城举例,一下就具象化了! 细细一想,便是深深的震撼! 要知道,现在有记载的最快的速度,应该是刘汉从大宛搞到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汗血宝马! 此外哪怕是边关急报,也就是驿站换马不换人,日夜八百里的速度,最晚得半个月消息才能到朝堂之上。 要是通信速度如同光的速度,上一秒边关发生大事,下一秒朝堂就知道了……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李承乾吸收着新的知识,震撼中,又忍不住带着几分憧憬,喃喃道:“万万为亿,亿亿为兆,兆兆为京……几百亿光年,那该是何等辽阔的疆域,神仙们怎么能管理的过来?宇宙外想必也有蛮夷,怪不得天下有时干旱、有时暴雨,想必神仙们都在忙着征讨蛮夷,这才疏忽了……” 柳文岳夹菜的手都僵住了。 等等…… 你这个思路…… 你是怎么能做到逻辑自洽的? 柳文岳没好气的冷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一切都是神仙故意的?要是你一切顺遂,人生幸福,你还会去庙里、观里求神拜佛吗?经历过困苦,才知道幸福的弥足珍贵,你们才会真诚的磕头,奉上自己的信仰!” 李承乾沉思一下,缓缓点头,“这是应该的,人族受神仙庇护,神仙使些手段,使得人族不至于忘本,缺了香火,可以理解。” 紧接着,他便一脸热切的询问:“太白兄,每次乞巧节,人们总说什么牛郎织女银河相望,这到底是银河系的哪里?你有没有亲眼见过?” 柳文岳麻了。 你特么又逻辑自洽了?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理解,世上没有什么神仙和皇帝…… 坏了! 现在有皇帝! 差点忘了,这是帝制国家! 而且,怎么证明神仙不存在?根本证明不了!哪怕是后世,科学其实也就属于起步阶段,别说证明不了不存在,甚至很多事情上,甚至诡异的发现……应该是有个上帝在扔骰子! 想到这儿,柳文岳头都大了。 懒的解释。 顺着对方的话,神神秘秘的开口:“你知不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李承乾也进状态了,一副紧张之色,点头,低声道:“知道知道,我看过《汉武洞冥记》还有《述异记》之类的杂书……” 柳文岳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那你说乞巧节多久一次?” 李承乾老实道:“一年一次。” 柳文岳提点道:“一年一次的乞巧节……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每年牛郎织女银河相望……所以……” “所以……” 李承乾顺着柳文岳的话思考片刻,表情慢慢的有点崩坏:“牛郎确实是一年见一次夫人,织女,她天天能见牛郎?!这……这……” 心态当场就崩了! 牛郎织女,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 这种对爱情的向往,冲破天条的束缚…… 结果,受伤的只有牛郎? 柳文岳也乐了:“这叫什么?这叫母爱似海,深不可测!王母知道,天天见,肯定没有新鲜感,一年一见,可以保证牛郎每次都能投入炙热的感情,织女呢,谈两个月的恋爱,就能换下一个牛郎……” 等等! 我特么怎么说提供有偿服务的男子要叫牛郎呢! 原来是这么来的! 有钱的富家小姐消费嘛…… 柳文岳感觉自己又掌握了新知识点…… 还真是,学无止境! 边吃边喝边闲聊。 反正酒菜吃完,夜也深了,都听到打更的一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边喊四更天…… 扛不住了。 李承乾醉醺醺的回去睡觉。 柳文岳倒是还算是清醒。 回到书桌。 写的潦草想法、总结的字全都放在烛火中点燃。 承认自己废物很难! 但是……习惯了就好了。 自己终究不是什么英雄,就算清楚的知道这个国家病了,也做不到以身做良药,看试手,补天裂…… 就好像是小时候,那时候想做一个英雄,打算拯救世界,长大了才知道,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归去,不如归去……” 柳文岳喃喃着,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此后。 一连几日,都是普通的赶路。 柳文岳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活泼好动、那么异类,反而是仔仔细细的规划着自己未来的小家。 反倒是李承乾,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想要了解一下神仙日常…… 敲的很生硬。 李纲都看出来了…… 背后询问一番,也得知牛郎与织女的故事,遂同样三观崩坏。 不过。 他倒是有点确定柳文岳肯定不是一般人,指定是知道点什么,不然怎么可能把前因后果串联的如此顺利,特别是光年二字,真的给人无限遐想…… 旁敲侧击者+1 柳文岳都无语了。 “世界上没有神仙!” “那你为什么给自己取谪仙人的外号?”李承乾一副智珠在握,笑看你拙劣解释的模样, “……” “太白贤侄,你说像是名动天下的术士,例如许负之流,他们是如何窥视天机的?神仙们为何不惩戒?”李纲也兴致勃勃的询问起来,“我一直觉得,《抱朴子》中褪去肉身的尸解仙是最简单的,真实性尚不可知,阶段性返老还童的地仙,还有服侍草药,修炼内丹,白日飞升的天仙很难,似乎也没有成功的先例,你觉得呢?” “……” 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 柳文岳都要哭了,“我郑重声明,谪仙人是我瞎取的!还有什么天仙、地仙、尸解仙,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一普普通通的凡人!” 第13章 柳太白,还说你是凡人! 笃! 笃笃笃! 就在柳文岳想要努力将二人掰回正常世界观的时候,突然听到马车外面传来连续几声急促、大力敲击车厢的声音。 好奇的拉开竹帘,循声望去。 嗖! 那么老长一支箭,直奔面门而来! 电光火石间,柳文岳一个闪躲侧身,那老长一支箭擦着脖子飞过,直插车厢另一边小窗的竹帘之上,晃晃悠悠…… 我尼玛! 钓鱼呢! 刚刚的几只箭全都钉在车厢之上,就是想要引诱大聪明开窗看情况,打算擒贼先擒王呗? 柳文岳一身冷汗! 我李二都没干呢! 差点就被人干了? 土匪? 看一眼山路两侧,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林子,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些人的身影! 商队的人反应很快,立刻在掩体躲藏,顺便从车上拿下刀剑,整支商队正在慢慢的往来时的路后退…… “太白兄,避开小窗,一会儿就没事了。”李承乾开口。 “关内道竟然也有响马山贼?而且,在官路打家劫舍!”李纲捧着书,眉头一皱,喃喃道。 山贼、土匪……这是顽疾,几千年里,从没有消失过! 唯一让李纲愕然的是这里有如此大规模的匪类。 要知道,天下共分十道,其中关内道是李唐的基本盘。 无论是律法还是税法之类的,关内道是落实的最用力的! 至于说其余地方…… 距离长安越远,统治力越弱,世家豪族和土皇帝没区别! 当地方官,除了看皇帝的脸色,那也得看当地黄老爷的脸色! 这也就是为什么世家豪族成为皇帝心病的原因! 整个社会架构就是皇帝是最大的世家,之后就是五姓七望,下面是七姓十家,再下面不停的套下去,一直套到最底层的大地主、小地主,关键是这些世家豪族互相嫁娶,早就盘根错节,织成一张大网…… 哪怕是动一下,都有可能刺激到整张蛛网,从而造成社会剧烈动荡!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感慨,读书人此生必做的三件事,第一就是金榜题名,第二就是修史书,第三就是娶五姓女! 惊魂未定的柳文岳摸了下凉飕飕的脖子。 运气好,只是擦破了点油皮,微微渗血! 随即,双眸闪烁着怒火,表情逐渐扭曲起来,一言不发的把自己的包袱拿过来…… 掏出一块‘砖头’…… 拿出火折子。 看着已经从林子里潮涌而出,打算一鼓而下的山贼,吹了吹火折子,将‘砖头’延伸出来的引线点燃,狠狠一抛…… 瞬间。 剧烈爆炸! 残肢断臂乱飞! 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土匪中间,出现一个空白地带…… 柳文岳一点没停歇! 点燃! 扔出去! 让你射! 轰! 让你装! 轰! 给爷死! 轰! 都得死! 轰! 连续七八次,全都朝着冲击而来的山贼人群中丢去! 霎那间,整个战场仿佛按下暂停键! “跪地不杀!”柳文岳把存货一股脑都丢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也差不多算是控制住局面,这才大吼道。 伴随着哀嚎声、残肢断臂,李承乾、李纲不约而同的激动的喊着。 “掌心雷!” “柳太白,还说你是凡人!” 柳文岳:“!!!” 踏马的! 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是火药!”柳文岳牙疼。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跪地不杀!” 商队人人手持刀剑,趁机砍杀正蛊惑左右再冲一拨的匪首,参差不齐的声音,学着柳文岳的话,连续不断的喊起来。 很快。 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各种奇怪武器落地,几乎所有人都跪下了。 有几个想要逃跑的,也都被追上去砍杀。 商队有条不紊的收拾战场、疗伤、掩埋尸体。 死人…… 尸体…… 刚过来的时候,柳文岳确实接受不了,甚至目睹之后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比如说呕吐、恶心,手脚发软之类的,时间长了,习惯了…… 都不说最常见的两个村子抢水,每次都能有十来具尸体。 或者是路边悄无声息冻毙、饿死,无人掩埋的尸体。 单单从隋到唐,天天打仗、天天死人,直接干没了几千万人,哪怕是锄地的时候,不小心还能挖出来几根白骨。 怎么办? 只好重新埋下去,肥肥土地,希望来年的庄稼长势好一点。 因此。 这场抢劫与反抗,应该只能算是小冲突,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特别是一想到按图索骥挖到土匪老巢,也能让自己多帮助几个衣衫轻薄的小仙女,柳文岳隐隐还有点激动。 懒得理会喋喋不休的逗比李承乾,柳文岳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柳神仙……” “柳先生……” “多谢柳先生救命之恩!” “柳神仙,要不是您,兄弟们怕是突然之间还有点扛不住!” 下车之后,众人纷纷打招呼,眼神言语中的敬畏,不一而足。 这波没死人,只能说幸亏柳文岳来了个大的。 不过,还是有些人惶惶不安,脸色发白,他们现在的状态是薛定谔的猫!谁让他们是负责探路的呢。 柳文岳也懒得纠正叫法。 只是点点头,便询问,那个射箭的,打算弄死自己这个大聪明的弓箭手在哪儿!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用分对错。 你干我,我没死。 那就别怪我干死你! 哪怕,他知道这些土匪应该也算是生活所迫,落草为寇! 一个个面带菜色,眼神浑浊、破烂的单衣遮不住长年累月晒黑的、能看到一条条肋骨干瘪身体。 稍微富态点的,应该都是头领,都被砍死了。 “兄弟们正在抓……”有人指了指密林。 柳文岳搓着牙花子。 差点忘了,射手属于远程攻击。 形势不对,溜的肯定快!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柳文岳开口道:“问问老巢在哪儿,尽快端掉,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 “这些是什么人?” 询问、调查之后,汇总所有情况的内监,到马车上汇报。 李纲皱眉,询问。 “就是一伙占山为王的匪徒……”内监躬身回答。 “匪徒?这仅仅是匪徒?匪徒能开三石弓?而且,你看看这是什么!”李纲脸色平静,直接把正在竹帘上晃荡的箭簇扯下来,丢给对方。 内监眼神一缩。 制式箭簇! 第14章 不能倒的孔家店 刀剑在大唐不属于管制刀具,只要买得起,可以拎着上街,这是法律规定的。 别的东西…… 属于是民不举官不究。 比如说猎户,谁还真能让对方拎着刀去砍野生动物?还是学黑鬼玩儿死亡追逐? 猎户只能私自打些垃圾箭簇,甚至遇到胆小的匠户根本不敢帮忙,只能玩儿骨箭…… 大唐的制式箭簇,都是少府监右尚署产出,全部递交卫尉寺武库之内! 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太子,就不是小事儿。 况且,这里还是官道! 有问题! 必然有大问题! 内监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躬身拜完,扭头便去让人重新拷问…… 柳文岳深入参与刑讯过程。 整场下来,他只是觉得有点悲哀! 大部分人都是平民! 活不下去的平民! 但是—— 谁抢你赖以生存的土地,你杀他全家啊! 现在没有监控,也没有狗屎一样的律法! 就算被抓了,也不一定会死,现在的《贞观律》来自《武德律》,再往上摸,那几乎就是大隋律,和后世比起来,简陋到可笑,因此,断案的县官老爷,更多是秉承着自己的道德水准断案。 但凡有点追求的,就绝对不会把人当猪,觉得两头猪太过吵闹,一人打五十大板! 亦或是死抠字眼,你这个防卫过当了…… 踏马的! 防卫还能过当! 就非等我死了之后,你才能判他呗?不然就受着? 踏马窃贼被打了,还得赔钱?非得大爷您还看上啥了,我帮您搬,您腰间盘不好,可别累着了…… 就算杀他全家,一个‘理’、一个‘孝’,说不定当天释放! 这踏马才是法律! 是道德的法律! 不是为了维稳的行为法律! 这么好的世道,这么好的法律,可你怎么能不珍惜,还踏马像狗一样的逃跑去山里,加入土匪,抢劫路过的人呢? 没道理啊! 唉…… “太白兄,为何神色低沉?” 李承乾看柳文岳失落的回到马车上,便问道。 “看不懂这个世界啊!都不说强者向更强者抽刀,弱者向更弱者抽刀!就连‘以直报怨’,‘十世之仇,犹可报也’都不懂!甚至他们还暗恨我们为何不是以往碰到的软弱肥羊!”柳文岳一脸苦笑。 很多看起来离谱的事情,都有其存在的理由! 比如…… 很多人聊到孔子、论语,大部分都是打到孔家店之类的。 可现阶段,还真需要论语把所有人的道德观念拉到一个水平线! “杀了吧,手上沾过无辜之人血的,都杀了就好了。”李承乾沉默一下,说道。 柳文岳也没有阻止。 杀人好啊! 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可是…… 可是…… “太白兄,我想学法术!我也想学掌心雷!我也想成仙!”李承乾放下幕帘,遮住了成批杀人的血腥气,延续之前的话题,拽着柳文岳的袖子,眼神中满是狂热。 “……那踏马不是法术!是格致!那也不是掌心雷,是火药!” 柳文岳头疼。 “格致?” “格物致知!简称格致!” 柳文岳始终都觉得,还是这个翻译够明确! ‘信达雅’中,可能这个词就占了前一个。 可是所谓的‘科学’,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虚浮,根本琢磨不明白……‘信’都达不到,还聊什么‘达’、‘雅’! 格致就简单了,格物致知,发现规律、总结规律,应用规律! 柳文岳顺带详细解释一下什么叫‘一硫二硝三木碳,撒点白糖大伊万’。 提纯、比例等方面也没藏着掖着。 “类似雄黄之类的都属于硫的化合物……整个反应就是,硝酸钾分解放出的氧气,使木炭和硫磺剧烈燃烧,瞬间产生大量的热和氮气、二氧化碳等气体。由于体积急剧膨胀,压力猛烈增大,于是发生了爆炸……反应公式就是2KNO3+ S + 3C ==== K2S + N2 ↑+ 3CO2 ↑……” 柳文岳将其中的道理深入浅出讲解一番。 李承乾听得一愣一愣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下意识的激动说出来:“此物若是用在战事上……” 柳文岳笑了。 黑火药,你要说有多大威力? 其实也就那样! 真要厉害,宋朝也不会灭亡。 从唐末一直到宋朝,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黑火药玩出了花,甚至大宋时候的药发傀儡,放在后世都是非遗…… “鸡肋!这东西用在军事上就是鸡肋!主要侧重点应该是民用,比如……弄个二踢脚,弄个烟花,让百姓节日时候脸上多几分喜悦的同时,杀一杀菌。”柳文岳言之凿凿:“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格物致知,大自然很神奇,人类应怀敬畏之心,应该去探索,去发现,去总结其中的规律。” 说黑火药是鸡肋,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它并没有统治战场的能力! 比如……从破坏力方面看。 现在的战场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属于投石机! 这东西好造! 就地取材! 炸药包呢? 除原料之外,运输也是大麻烦,最简单的道理,类似运粮都是从常平仓一石粮运去前线就剩下一斗! 耗费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至于说效果……投石机大力抛射的圆形石头,重力加惯性,死伤几十个敌人没问题吧?而且是无限的投石机、无限的石头…… 黑火药炸药包呢?就算是效果稍微好点,上毒烟,上钉子、瓷片,各种手段,其实也有点得不偿失! 黑火药的出现,无非是多了一种战争工具可选项! 撑死玩一玩三段击,边区造都搞不了…… 可能一开始能吓唬吓唬人。 没见过这种玩意儿! 它声音大,烟雾还大! 马都受惊了。 时间长了…… 不好使! 没有黄色炸药,世界就还是冷兵器的时代! 带着几分回味,柳文岳感慨着,为什么会有人觉得,黑火药来了,太平就有了?核弹都不行! “道家……硫化物……粘合剂……雄黄、硝石、猪大肠油和松脂……仙丹……《抱朴子》?尸解仙、天仙、地仙……还说你不懂修仙!”李纲聚精会神的听着谈话,却含糊其辞的发言,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 “???” 抱朴子? 修仙的事儿过不去了吧? 柳文岳只能语重心长的说道:“世界上没有神仙,真有的话,你把他叫过来,别玩儿什么桃木剑砍纸人、下油锅之类骗人的戏法,直接脑袋砍掉,要是他还能再长出来,那就算他是神仙。” “这么说的话……”李纲沉思一阵,恍然大悟:“懂了!仙凡相隔,对不对?” “……” 你们是真牛逼! 每当我拿出新办法反驳的时候,你总是能想办法逻辑自洽! 算了。 不解释了。 爱咋滴咋滴! 要是因为信道的人多了,说不定能搞点小发明、小创造,搞出各种化工产业,也是好事儿! 柳文岳安安稳稳继续设计自己的小家…… 没多久。 清理过土匪之后,商队顺利的拿下土匪老巢。 其实不像是寨子,更像是普通的小村落。 他们居然还玩儿梯田。 哭死…… 刚刚被一锅端的土匪,就几乎已经是全寨子所有成年男丁。 此外,整个寨子男女老少都被集中在聚义堂门外的空地上,等待处理…… 缴获没多少。 唯一值钱的就是两个大铜鼎。 铜就是钱。 还有,弓箭手被逮住了,正让家人收拾东西打算跑的时候,直接被破门而入,当场抓到。 等对方看到柳文岳走进来时,面如死灰…… 第15章 淋过雨的人,才会撕碎别人的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特别是现在人特别相信神神鬼鬼那一套,诅咒人最狠的一句话就是—— 死了之后,逢年过节你都吃不到血食! 因此,当迷信夹杂着亲情之后,家人这个词就会变的很重。 随着柳文岳答应无论如何都会放他儿子一命。 弓箭手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 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前因后果全都抖搂出来…… “小的叫卫疆,二十二,军籍,从祖宗开始就想着博一个出身,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被统军府骠骑将军逼得……” 故事很简单。 就是个人反抗命运不公,被命运给了两个大嘴巴子的过程。 统军府,就是后来的折冲府,就相当于人武部。 整个大唐的军事体系有点类似全民皆兵,天下各州府都设有统军府,军士平日里种地,每年拿出两个月训练,除此之外,每年还有一些戍边、战争之类服役的名额需要落实。 卫疆家里,也算是将门世家。 不过,运气不咋滴,实力也不咋滴。 最辉煌的时候,就是他爹当年正好赶上瓦岗寨替天行道,开仓放粮,跟了程咬金。 实力不行,没混个一官半职,更别说亲卫、家将。 不过也算是老油条,命是保住了。 可惜,贞观元年镇压獠人叛乱时候,运气使完了,没回来。 卫疆实力是有的。 这年头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开三石弓,一般武将都不行。 按照一般的剧情他应该是战场参与搏杀,出人头地。 可谁让他太优秀、不合群…… 再加上没有宗族依靠。 某天统军府骠骑将军的公子想要放松放松,不小心去了他家里…… 狗腿子杀了。 陷害的人杀了。 杀人嘛,不算什么大错。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问题是,他把事儿闹得太大了,让骠骑将军面子丢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 让你媳妇伺候好我儿子,我还能亏待你,还能不给你个机会? 你不给我面子,那就别怪我要你命。 于是…… 卫疆勉勉强强杀了些家丁脱身,带着全家到寨子里落脚。 他现在还顶着通缉犯的名头。 骠骑将军杀不了。 别看在大人物面前就是个屁! 可是这一亩三分地,县令都得磕几个! 至于说关系……他根本没有通天的关系,求不到程咬金头上,再说,能当骠骑将军,能成为本地统军府老大,固然有几分能力,可更多还是靠跟脚—— 关陇集团了解一下! 此时此刻,柳文岳只想给李二扣个666 你要是普普通通吹个‘贞观之治’,其实也看不出他多厉害。 但要是细致分析。 整个大唐,基本就是大军头套小军头! 问题来了,李家皇族是最大的军头吗? 还真……不一定! 虽然,五姓七望有一家姓李,可和李世民没什么关系,反倒是和李靖能扯上关系! 关内道明面上说,应该是李世民的地盘! 实际上…… 关陇集团微微一笑! 当然,他的想法就是把关陇集团扫进垃圾桶,把整个权利渡让给山东集团! 可是。 唐高祖时期的老臣子、甚至他的大舅哥,可都是关陇集团领头羊! 甚至后来的皇帝干脆成为关陇集团代言人!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怎么把你扫进历史垃圾堆? 啧啧啧…… 这么一分析,怎么看,李二都好似是坐在火山口! 就这,对方居然能坐稳? 牛蛙! 甚至,柳文岳想到一则趣闻,贞观初年,一群骄兵悍将每每被李二叫去参加宴会,吃喝完毕,喝大的众人晃晃悠悠的捞点御制餐具回家,最狠的程咬金居然抱几个宫女回家…… 这是沙场凝结的兄弟情义? 这么说,可真是有点丧事喜办。 实际上嘛…… 这是对皇权的蔑视! 程咬金娶的是五姓女! 虽然是寡妇! 那依旧是荣耀! 围绕在李世民身边的功臣,大部分都人手一个门阀女子,甚至也都在缓缓变成新的门阀! 就这么复杂的情况,李世民居然还踏马能坐稳皇位! 如果再联想到,李隆基带着文武百官跑路,没办法了,决定让回鹘之类的少民把自己送回长安,拿出的条件是,劫掠长安三日,由此开启的第一次亚洲大战…… 门阀,一直存在! 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张皮! 可一般皇帝把握不住这种复杂的情况! 李世民能坐稳火山口,感受着灼烧,愣是让天下人不敢动,真的是有点能力! 换言之,这种乱糟糟的世道,按下葫芦浮起瓢,还真的很难推倒重来,极有可能一推把整个民族推倒! 柳文岳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无比英明! 再大的太阳都灼烧不净这阴暗的世间! 人民…… 苦一苦人民,等天选之子去拯救吧。 “该杀!这个骠骑将军该死!天下间,不知有多少这种该死的骠骑将军!”李承乾在一边听完卫疆的人生,怒火难耐。 “要不怎么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呢!再烂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好!” 柳文岳揉着脑门:“要都是你这样,眼睛揉不得沙子,肯定能把统军府杀光……问题是这么一来,整个大唐就瘫痪了,军事能力瞬间失控,文官体系自然会崩坏,世家大族趁机攫取权利,恭喜你,重新回到战乱年代! 就算是勉强重新拉起秩序—— 比如说卫疆,让他做骠骑将军,第一件事是报复,第二件事就是变成骠骑将军一样的人! 只有淋过雨的人,才会撕碎别人的伞。 这是人性,改不了的。” “那……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问?”李承乾不服气道。 “我们又不是帝国统治者,烹小鲜是领导的事儿,咱们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呗!”柳文岳哈哈大笑。 虽然没用。 杀了一个骠骑将军,会站起千千万万个骠骑将军。 但是…… 做人嘛,求个念头通达就够了! 况且,杀的人够多的时候,也会让一些人做事前,三思而行! 紧接着。 柳文岳吩咐下去两件事。 第一,去采买一批黑火药原材料。 第二,去问问寨子里的人都是因为何事来的,拉一个名单出来……需要有名有姓有地址的名单! 第16章 刀把子、钱袋子、官帽子 柳文岳指挥众人忙碌着。 提纯。 混合。 过筛。 加糖…… 家庭作坊式的黑火药制造,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复仇…… 这个话题隐约被猜测出来,男女老少激动的想要996,甚至想要007…… “天下,不该是这样的……”李承乾他反复回味着刚刚的事情,小脸紧绷,喃喃道。 “你啊,同理心不要那么泛滥,不要总是高看自己,天下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那是大人物需要思考的,再不济也是大人物子孙需要考虑的,你一个商贾子弟,也配考虑这么庞大的命题?”柳文岳注意到对社稷忧心忡忡的李承乾,走近一些,听到对方的话,毫不犹豫的嘲笑起来。 “怎么无关,我……我……” 李承乾嘴硬几句,眼前一亮,问道:“太白兄,如果你是高官大员,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柳文岳笑了笑:“好办,先派精锐人手,把卫疆全家都杀了,要是骠骑将军懂事儿,几万贯求我一幅字,那就收到麾下当狗,要是不懂事儿,那就送对方去执行一些十死无生的任务,反正盖子捂住,再给皇帝上一道天下太平的折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 对视李承乾一脸迷茫的眼神,柳文岳乐了:“那还要怎么办?屁股决定脑袋嘛。反正又不是我家江山,受委屈的也不是我,好处到手就行了呗……” “不不不,这个……我的意思……”李承乾摇摇头,有点语无伦次。 “你的意思是怎么防止江山崩坏?”柳文岳一下看出对方的所思所想。 “对对对。”李承乾忙不迭点头。 “那就是站在皇帝的立场考虑……那就更简单了,不闻不问!大体上过得去就行了呗!当皇帝嘛,简单的很,刀把子、钱袋子、官帽子,这三个把握好,剩下的都是癣疥之疾! 钱袋子饲养刀把子,刀把子震慑官帽子,官帽子充实钱袋子。 主打一个平衡。 你说你要干掉骠骑将军,这确实是小事儿,可是干掉对方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你根本控制不住!比如说,和这位骠骑将军相关的上上下下有利益联系的官员怎么想?比如说,要是有人放风说,这是皇帝要以此为契机查喝兵血,将军们怎么说?你又该怎么办? 有太多太多可能! 不要小看人的求生本能。 特别是他们慢慢的站在一起,几乎无敌! 皇帝也得装聋作哑! 撑死也就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以正义的名义,把骠骑将军全家发配……还有州县的所有官吏都拿下,开开心心安插一些朝堂的人手,李唐的势力范围扩大一些,其他势力缩小一番,就这,百姓还得不停的磕头,说一声皇恩浩荡!” 说着。 柳文岳都愣了。 不对啊! 我踏马怎么这么熟悉这种操作? 想来想去,恍然大悟…… 还真是,有些人在听故事,有些人在照镜子。 李承乾都懵了。 他也没想到。 明明是一件坏事儿,可愣是被柳文岳操作成好事儿! 这算什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的三观又碎了一回,甚至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 不过,细抿九个字,还真就把皇帝的手段,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可是…… “不对……这么做……不对……不是个好皇帝!”李承乾反应过来,摇摇头。 “小孩子才分对错!好与坏,根本不重要!况且,就算大臣们乖宝宝一样,一动不动,并且确认皇帝杀骠骑将军是因为欺压百姓,可那又如何?他们会接受这个教训吗? 不会的! 他们会说骠骑将军运气不好,刚好撞上了! 他们会说骠骑将军手段真烂! 吃人都不会! 一点都不优雅! 他们会稍微更新换代一下贪污受贿、欺压良善的手段罢了,一切都不会变的!这是人性!没有制度规范,没有人民监督,官老爷就是天!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你以为是开玩笑呢!”柳文岳咧嘴一笑。 这是人性! 只要历史读得够多,看到任何事情都会波澜不惊。 “小孩子才分对错?”李承乾重复一句,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成年人是非对错都不分?我忽然有点不想长大了……” “是啊,有时候我也奇怪啊!你说从小开始收到的教育都是要善良,要明辨是非对错,都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怎么长大了,反而不用分了,反而是想要成为人上人必须学会吃人……踏马的!小时候也没教过这些啊!”柳文岳也有点挠头。 “算了,不重要了,暴力是最下乘的手段,不过,也是最好用的手段!今晚开始,咱们就给这个世界上一堂课!” 说完。 也不理会李承乾。 柳文岳继续监督黑火药制作。 第17章 替天行道的幽灵 夜深人静。 寂静的夜色中,一队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一处村落。 伴随着犬吠声。 众人在有人引路的情况下,走到坐落在村中央位置的地主家。 远远看到,主体的三层高的楼阁亮着点点星火,楼阁的外观气势恢宏,门窗都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屋顶呈飞檐栩,四个角上各有一只神兽雕塑,栩栩如生。 走近一些。 高大厚实的院墙,由青砖砌成,表面光滑平整。 大门前蹲着两个高大的石狮子,两侧还种有两棵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一人上前。 炸药包用树杈抵在卯着铜钉的两扇红木门前。 火折子点燃引线。 黑暗中冒着火光,伴随着呲呲呲的声音迅速烧到内部…… 嘭! 一声巨响! 整个大门瞬间四分五裂! 碎屑四溅! 一声巨响,瞬间惊醒沉睡中的人。 “杀!” 一声低喝。 原本倚靠在墙壁的人马,立刻顺着破烂的大门,迅速涌入院中…… “你们……啊……” “匪……” “来人!救命!” “啊啊啊啊……有……” 几声仓促、凄厉的声音,伴随着噗呲、噗呲的入肉声,倒地声,很快就结束了…… 之后。 就是打扫战场,清点收获…… “啧啧啧,到底是地主老爷,你看看,好几个粮仓满的都溢出来了,甚至仓底的粮食都发霉了,老鼠都养胖了……可耽误他因为一斗粮把庄户搞个家破人亡吗?一点都不耽误……死得不冤。”柳文岳一脚把地上地主老爷眼神中还残留的震怒、震惊的脑袋踢飞。 很快。 柳文岳让人把村里的邻保、村正、耆老之类的基层领导请来。 古代虽说是皇权不下乡,可整体组织架构还是有的,不然怎么收税—— 四家为邻,五邻为保。在邑者为坊,在野者为村。村坊邻里,递相督查。 耆老,就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这种生产力低下的年代,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人还真不多,要是年纪再大点,就能当祥瑞往上报了,俗称人瑞。 耆老平时能参与一下乡村狗屁倒灶事情的评判,甚至官府的审判之类的也有监督权。 逢年过节,李世民都得请长安城的耆老吃顿饭…… 尊老爱幼嘛! 很快。 一群穿着粗布衣服,战战兢兢的基层领导被压过来。 柳文岳没说话,只是走到一排投降之后被控制住,跪在地上的地主奴仆,从左到右,依次询问‘他该死吗?’ 没人搭话。 摆手。 噗嗤…… 脑袋掉下去…… 一具又一具尸体栽倒。 直到—— “上回,李财主要扒屋,他帮忙劝说住了……”一位耆老控制着恐惧,开口说了一句。 放过了第一个。 就有第二个。 反正,真正作恶多端的,不管如何哀求,始终却没人愿意搭话。 柳文岳还忙里偷闲,提着毛笔,蘸着血,在墙上留下一首诗…… 该杀都杀完了。 柳文岳又让人抬过来一个箱子,火把丢进去,无数纸张冒起猛烈的火焰,迅速化为灰烬—— “从现在开始,之前与他家有关的所有债务,一笔勾销!” “另外,里面有不少的粮食、你们组织人手分配一下。” “包括田地什么的,也都分一分。” “另外,家具之类的,该拿就拿,另外,我看咱们村里也有不少人都是茅草屋,把墙、屋、大门都拆了,起几间新房也是好的。” “记住,分配的时候要公平一点,我盯着你们呢,千万不要做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 说完。 柳文岳带人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 看着来时空空如也,走时依旧空空如也的双手…… 只有欠条灰烬还冒着火星。 几具尸体倒地。 还有墙上的那首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稍微有点文化的人低声念叨着…… 根本不用翻译。 几句大白话一样的诗句,大家都听得懂。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片刻,村正敲开一户户房门,喊起一家家人,耆老主持着分配工作……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 一切就结束了。 地主家宅原址变的空荡荡,似乎不存在一样。 只有半面写着暗红色诗句的墙,坚强的矗立原地。 另外,村里有些人家‘大兴土木’,不少的木材,砖石,与他们自家原本的材料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颇有一种‘一鲸落,万物生’的既视感…… …… 一连几天。 一开始,一晚上最多处理一户。 后来,两户。 再后来,顺手了,能达到三户。 有时候,他们进村的时候,甚至有人拦住,汇报地主家里护院的人员巡逻情报…… 再后来。 柳文岳都不需要动手! 带着人刚过去,夜色中影影绰绰或站或立的人影,激动的好像是找到了组织,汇报一下地主家是怎么鱼肉乡里的,然后柳文岳一声令下,他们就里应外合绑了地主,砍了,有条不紊的分配各种东西。 再到时候,柳文岳记得明明送走了四家地主,可是官府却说他送走了六家地主。 官府如临大敌! 这种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场面……让他们感觉到恐惧! 柳文岳也感觉到恐惧…… 已经有山贼借着他的名头行事! 有些地主确实算得上一介良善,甚至有的都不够地主的档次,撑死富农。 可是,被山贼杀了…… 阻挡的村民都被杀了! 差点酿成屠村惨案! 柳文岳带着人灭了不少寨子,杀了不少山贼,才算是止住这个苗头! 可是这么一来,需要惩恶扬善的名单,又多了很多! 迟疑一番。 柳文岳选择放手。 可以想象,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每一处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一直到朝廷大军前来,慢慢会发展成起义流程…… 算了。 点个火苗,让那些地主不敢肆无忌惮的盘剥就行了。 最后。 柳文岳打算带着人干掉那位骠骑将军,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一切都很顺利…… 挖个地道。 杀人。 离开。 继续随着商队,上长安。 城里。 一直到天色大亮,县令才敢带着衙役过来看看情况。 往日煊赫一时的府邸,已然是残垣断壁。 不少早起的人,看着柳文岳留在墙上的意味深长的话,窃窃私语—— 一个幽灵,替天行道的幽灵,在神州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华夏的一切势力,皇帝和勋贵、贪官和污吏、古老的世家和盘剥无度的豪族,都联合起来了。 第18章 统治者忽视的恐怖力量 荒凉的野外。 商队慢慢的前行。 “其实以你的手段,只要愿意的话,不说称王称帝,起码裂土封疆不是什么难事。”李纲回味着这些日子的经历,评价起来。 “不行啊。” 柳文岳无奈摇头:“再玩下去真容易玩儿崩,都不用想,朝堂的调调必然是攘外必先安内,之后毫不客气的对突厥俯首称臣,把原本打突厥的军队过来打我们,而我们武装起来的士兵,涉及自身利益,必然拼命,还有敌人暂时摸不清楚的火药,双方厮杀惨烈,谁能笑到最后不好说,可是整个民族再度内耗,疯狂缩减人口是必然的,到时候不管谁赢,还要继续经历屈辱史,需要慢慢的养精蓄锐,可如今对突厥天时地利的优势,千载难逢啊……” 真要一个劲的搞下去,推演下去的结果其实只有一个—— 民族彻底崩溃。 大唐和突厥的关系,彻底变成大宋和大辽! 其实大宋和大辽谁才是正统,一直都很有争议! 因为大辽说官话,说的比南宋还溜! 两者的制度、社会运转逻辑,一切的一切,几乎是差不多,甚至大辽还没有那么多党争! 这其实也是南宋为什么会有很多迷汁操作,甚至岳飞、辛弃疾……大宋把这些宋人视为番人!葬送再多也不会心疼!辽国不同,来了就是辽国人,大家都是自己人! 如今,突厥正在前隋儒生的帮助下,试图进行中央集权,实行农耕文明的一些政策! 要是挺过来了…… 和宋辽一样,融合是必然的! 这是柳文岳所不能接受的! 更不能接受的是,到那个地步,后世人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是汉人或者是唐人! 没错! 汉人。 这个称谓的荣耀性,其实只是后世认为的,其中更多是李世民、朱元璋不停正面导向的结果! 要是一直往上摸,哪怕是史记,哪怕是汉朝时候,大多都称呼自己秦人,或者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地域名称,类似吾乃燕人张翼德…… 如今汉儿,属于歧视性称呼,贬义词。 海外之所以爱称呼自己唐人,穿唐装,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大唐是最威名远播的朝代,别说亚洲,长安、洛阳那是世界两极! 因此。 真要玩下去,被突厥提取精华,祛除糟粕! 运气好,说不定和元朝一样,也能出个朱元璋。 运气不好…… 对百姓而言,该种地种地,该放牧放牧,日子一样过! 骨头软的大儒自然会为上层辩经,看野猪皮变身螨青就能看得出来,就像是臭水沟里的王八,‘信达雅’一操作……瓜尔佳·鳌拜! 所以…… 我们都是突人! 柳文岳很难接受! “是啊……突厥……这才是心腹大患!若你早生些年,赶上隋末,那时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李纲惋惜道。 “不一定!虽说李唐建国其实有点侥幸的成分,甚至有点先入关中者王的意思,很多地方更是传檄而定!但是,不能否认李家的能力,比如说李渊靠着家族底蕴合纵连横,优秀的分蛋糕技能主管大局,而李建成则是文治优秀,后勤从没有乱子,李二则是武德充沛!甚至连平阳公主都有过人的胆略才识,一座娘子关便足以说明对方丰功伟绩!一门诞下如此多豪杰,合该李唐坐天下。”柳文岳幽幽道。 失败者,必然有各种各样的缺陷! 成功者,必然有其显著的优势! 要是李家真拉,隋末那么多起义军,能让李唐坐了天下? “柳太白你就太过谦逊!”李纲批评起来。 柳文岳笑着摇摇头。 怎么说呢…… 身份很重要! 哪怕是乱世! 你想造反?没有点底蕴,还真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就算是大名鼎鼎的乞儿朱元璋,第一桶金怎么来的?媳妇!之后呢,一边学习,一边团结大大小小的地主……历史是真没意思,扒开细细一瞅,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 “太白兄,你说为何……为何……之前我们行事,会那么顺利?”李承乾郑重其事的拱手询问。 之前发生的事情,有点把他吓到了。 他一直以为,柳文岳说的造反最多也就嘴炮。 造反多难啊! 从古至今,真正的造反者,屈指可数,而且更多是天灾人祸发生,有人脑子一热,吼一句,‘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活不下去的便打算争一条生路,于是迅速席卷、蔓延…… 成功者,屈指可数! 更多的是成了称量王朝气运的工具,或者是平叛大军的功绩! 柳文岳不同,他就……他就……按理说就是普普通通的替天行道,可……和百姓惧怕的土匪一点不一样!甚至有点‘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意思…… 李承乾只觉得脑子混混沌沌,他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其实很简单…… 他们当然知道谁对他们好!所以,一切其实并不意外!当罪恶当道的时候,一点点善良,自然会被淳朴的人们感激,他们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百姓的力量,统治者忽视的恐怖力量!”柳文岳语气平静道。 “原来如此……”李承乾喃喃自语。 气氛一时安静。 李纲、李承乾,都各自思索着什么。 柳文岳则是忍不住哀叹一声! 没用的! 没用的…… 那光怪陆离的一幕幕……没用的! 第19章 九族:??? 一切的问题,99%都是土地问题! 初听觉得有道理,理解的深了,觉得扯淡,再继续理解下去,就会发现……这踏马是真理! 可惜,这个问题无解。 人都是贪婪的! 种地、买地、雇长工,新地主出现! 纵然吃相稍微好一点,可逻辑没有变! 或者说,想要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其实有一个算是不错的制度答案,既能防止土地兼并,还能提高生产力,但是…… 人心啊人心…… 紧了紧衣服,柳文岳莫名觉得身体发冷。 思想…… 人性…… 有时候你甚至会绝望到给秦朝点赞—— 人,生而有罪! 每个人必须通过劳动,去赎罪,洗去原罪! 想把一群人教成圣人,太难了! 指挥一群机器人就简单多了…… 柳文岳摇摇头,把危险的想法甩出去,生而为人,总需要几分底线! 商队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 向着长安。 柳文岳深刻理解着大唐的风土人情。 甚至有幸路过某个村子,看到了浸猪笼…… 柳文岳打听了一下,回忆起后世的某些令人作呕的操作,甚至想要上去帮帮场子! 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好歹是你养大的嘛,而且你非法亲子鉴定,这个离婚我们不支持! 踏马的! 众所周知,没有任何制度是完美的! 发现问题! 解决问题!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结果呢?头痛医嘴,脚痛医嘴,大哥,您是神医啊! …… 绥州。 魏平县。 柳家。 柳家族长有点迷糊…… 就…… 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的半具装骑兵们,看看他们的光明铠、马匹挂着的弓、弩,手握着的长约1米,刀身呈弯曲状,刀背有一个凸起的虎头形状的虎头刀,有点迷糊。 特别是对方自我介绍—— 玄甲军! 柳家族长更加沉默了。 这可是禁军中的精锐! 就算是造反,撑死也就是十六卫出手。 这个阵仗稍微有点大了吧? 正要说些什么,却直接被两个玄甲军士卒压着跪下。 “柳家,当代族长柳无畏,大房107人,二房330人,三房144人……”百骑人员拿着本子,一个个的走过所有在押人员,一个个核对户籍信息,以及上面标注的人员特点,勾画,确认本人无误,顺便核对一下房契、地契、店铺之类的财产,还有各种浮财。 “奴仆是否直接交易给口马行?”有人汇报。 “你能保证,他们不知道点什么吗?这事儿,陛下盯着呢!”百骑似笑非笑道。 “喏!” 那人大汗淋漓,赶忙退下。 “柳家九族,五服之内,一个都不能少!” “玄甲军正在抓捕……” 于是。 某小康之家,全家正开开心心的吃饭呢,玄甲军破门而入,‘你是柳无畏的姑表侄吧?他的事发了!’ 全家当场被摁住了! 户主都懵了! 姑表侄? 我应该叫他什么来着?还真的算算…… 问题是,那么多年没来往,我踏马是一点光都没沾到,可是死全家的事儿,还真是没落下我! 这还算好的。 更惨的是,有些人直到被抓才知道,自己原来跟柳家沾亲带故! 什么是皇帝?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不到半天时间,方方面面关系深厚,能量很大的‘柳半城’,被连根拔起! 九族、五服之内,一个没跑! 重要人员被押上刑车,其余人则是绑着手,连成一串,迅速押往长安。 “老哥,你也在啊?“ 柳无畏车上看到不少熟人。 特别是县令…… 老熟人了! 大家一起合作捞钱,别提多美了! 县令看到他,微微一笑,“老柳,来来来,你过来,我和你讲件事……” 柳无畏一点没防着,过去的时候,还一个劲的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玄甲军不会就是陛下那个玄甲军吧?是不是抓错人了?” 话没说完。 县令一顿王八拳直接招呼脸上! “干里凉!” “你踏马还知道陛下!” “老子被你害死了!” “说,你是不是造反了!” “爷当官容易嘛,怎么遇到你个犬日的!吃我一拳!” 柳无畏都被打懵了! 原本还以为是县令事儿发了,自己是顺手牵羊的产物,到时候操作一下,虽说元气大伤,可是还能挺过去! 可是…… 这不像啊! 也不像是抓错了人! 好像还是自己牵连对方了? 玄甲军只是瞥了一眼闹剧,没管。 于是…… 每次饭点时候,县令都会询问一下柳无畏吃了吗,没吃的话,吃我一拳!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挺焦虑的! 只不过释放压力的方式不一样! 直到。 这一路匆匆赶路,中途只在驿站歇脚。 他们发现,‘柳文岳’被看管的最严…… 两人更惊慌! 到底怎么回事! 是柳文岳事发了?还是‘柳文岳’事发了? 相互看看。 只能祈祷是前者! 县令根本不敢自爆自己通过冒名顶替,吃拿卡要的操作! 柳无畏一样绝望,社会的运行规则很简单,做坏事儿无所谓,只要不被抓住就好! 现在是科举、九品中正制,并行的时代。 要真是后者,怕是一心收权、想要大肆科举,杜绝朝臣举荐的皇帝,别说九族,哪怕是祖坟都得扒坟掘墓,挫骨扬灰! 第20章 一点游戏体验感都没有! 就这么一路焦急。 一路忐忑。 一路胆战心惊的到了长安。 刚被秘密羁押到大理寺,大理卿、兼任灵州都督,年少就跟着李二打仗起家的宗室将领,任城王李道宗,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不是因为科举冒名顶替的抓他们的! 坏消息:真正的柳文岳打算谋反,还有计划的行刺皇帝,人证物证十分齐全,差不多已经到了收网阶段了,总的来说,老柳家九族有福啦…… 嘎…… 柳无畏面如死灰,当场抽过去了。 县令都懵了! 要不咱们还是查查冒名顶替的事儿吧? 这事儿,最多死我一个。 谋反,但凡是擦点边,我全家说没就没啊! 李道宗微微一笑,冒名顶替都是小事,这么干的多了去了,干的再过分的都有,往好处想,这起码也证明对方支持科举,支持陛下! 谋反不一样! 这是阴谋颠覆李唐王朝,直接拉名单、画范围杀头! 陛下一直说要慎杀! 所以呢,给你一个机会,你好好的介绍一下你所知道的柳文岳,不管大事小事,全部说出来……你全家的命,可就在你嘴里了,陛下要听真话! 已经被革职,脑袋都要搬家的县令忙不迭的点头。 从上任开始第一次和柳家的交流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甚至听到的一些传闻,各种事情,同样没有半点保留! 其余人也都有百骑招呼…… 互相印证之下。 嘴硬的。 撒谎的。 老惨了…… 点点滴滴的文字落在纸上,很快全部送入巍峨的宫墙之内,天子案头…… …… “咱们的速度,应该在城门关闭前,进不去。”柳文岳看看天色,说道。 “我看也是。”李承乾立刻附和。 “其实只要稍微赶赶路,应该能在净街鼓前进城。”李纲提出不同看法。 柳文岳和李承乾忽略掉对方的话。 心里更是—— 呸! 当然,心里还是微微有点羡慕李纲的好身体。 ‘将进酒’的传播速度太快了! 柳文岳现在已经有点柳三变的影子。 每到一座城池,衣衫单薄的小姐姐们那叫一个热情…… 这才不到一个月,柳文岳明显脸色白了一个色度,嘴唇也泛青,身体都瘦了一圈。 李承乾更是只能看别人吃,那叫一个难熬…… 唯有李纲,一大把年纪,头发、胡子都花白,可老夫聊发少年狂,这么一路走来,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白天还能继续精神抖擞的在车上教授李承乾学问。 羡慕.ipg 商队众人也都松口气,索性停下,找个破庙,开始收拾起来。 柳文岳吃肉,他们也能喝口汤,虽说不免费,可打个骨折价不成问题。 这些日子下来,他们也都有点扛不住。 一会儿。 休息的地方收拾出来。 饭菜的香味散开。 开饭的时候,柳文岳也大快朵颐。 大烩菜就大烩菜吧。 没调料就没调料吧。 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 这年头想要真正弄点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很麻烦,一来是食材问题,二来就是调料本身,有些东西属于药材,还没发掘做菜的天赋,有些东西干脆就是香料,那东西价格堪比金银。 一般有钱人也就逢年过节才吃点。 此外还得有铁锅之类的炊具…… 油盐酱醋,四大佐料在,菜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吃饱喝足。 读读书…… 哎。 人就是贱! 之前有小姐姐在,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各种情绪价值提供的很到位! 虽然伤身体,可不无聊! 可现在野外…… 一群人还真有点无聊! 你看我,我看你! “要不,玩个游戏?”柳文岳看看一样百无聊赖的李承乾。 李承乾兴致勃勃应答之后,随后一脸为难。 古代人生活也不算太无聊,有各种各样的类型的游戏,比如说博戏之类的就是六博、推牌九、叶子戏……还有就是益智类的围棋、燕几、象棋,还有蹴鞠、马球、投壶、角抵、斗禽、拔河之类的。 无一例外都得有点工具。 柳文岳思考一下…… 得了! 没有工具,只有嘴能玩的几乎一下就思考到了。 《狼人杀》呗! 十人局的! 不过。 这玩意儿是舶来品,你要整个‘预言家’,整个‘狼人’,还真容易听不懂,而且感觉别扭! 很快,柳文岳就把名称本土化一番—— 预言家——相师 狼人——妖魔 女巫——医师 猎人——猎人 平民——平民 游戏名称也得改——《妖魔杀》 很快。 柳文岳当主持人,李承乾再随便从商队点九个人,简单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弄十张团成团的字球,抽身份,开始玩起来。 开始还磕磕绊绊。 后来就顺畅了。 大家都遵守规则,君子游戏。 柳文岳也手痒的厉害,让一直看着,已经明白玩法的李纲当主持人,亲自下场给这群菜鸡演示一下,什么叫悍跳,什么叫浑水摸鱼,什么叫语言的力量! 然后…… 然后…… “他是妖魔!我是相师,我昨晚验出来了!”柳文岳指着李承乾,智珠在握的姿态。 “咳咳咳,我不是相……相师,不是,我是妖……呸,我是相师!那个,太白应该是妖魔……”李承乾结结巴巴的说谎。 “听听,都聊爆了好嘛!听大家的发言,剩下两个我心里也有数了,大家听我的,投出去就赢了!”柳文岳说道。 投完票。 李纲让柳文岳发表遗言…… 柳文岳人都傻了。 毫无意外,一群人拥簇着妖魔大杀特杀! 柳文岳表示,一点体验感都没有! 反倒是李承乾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住了,表示这个游戏很有意思,还赏了众人一个月月钱。 一群人开心谢恩。 柳文岳:“???” 看出来了,不是你们瞎,是我瞎啊! 人情世故是踏马让你们玩儿明白了! 之后。 柳文岳毫不客气的剥夺李承乾的游戏资格,和李纲换个位置,游戏这才正常起来。 各种高端操作秀了大家一脸! 没几局。 他的游戏体验感也没了。 主要是他太有煽动性,逻辑还强,别人根本说不过,于是,第一晚狼人都选择先刀他,要是没死……铁狼。一开始还能自杀骗点女巫的药,后来就不行了,这就导致每次都是一轮游。 看着别人开心的玩着…… 我带来了快乐,可快乐不属于我。 躺在地上,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你还真别说,大唐的星星是真亮,天确实好像更蓝一点,如果此刻能刷刷手机,就更棒了…… 第21章 她不过是想当皇帝,她有什么错 “武夫!一群武夫!就因为不明白老夫说话的意思就票出来!你们不应该羞愧自己没读那么多书吗!”李纲一会儿也气咻咻的跑到柳文岳身边。 “你难道不应该羞愧,自己读了那么多书,却说服不了几个人吗?”柳文岳懒洋洋的回答。 文人就这逼样! 就会之乎者也一大堆,从不屑于低头看看! 这其实是古代所有文人的通病! 听不明白那是你的错,绝对不是我的错! 这更能证明,我读书,那是我有脑子,你没有,知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 扯淡的时代……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李师,这波我站太白兄!”李承乾不知何时走过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李纲沉默了。 好像…… 读书……自己是为何读书? 为何区区几个武夫都说服不了!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是在说士卒的残暴,还是在说文人那无时无刻都在的该死的傲慢,不屑,与偏见? 柳文岳也沉默了。 你踏马一个古人,你还‘这波我站太白兄’,你这……太有穿越感了! 要是给你整个牛仔裤,整个T恤,把你扔去现代,怕是一般人还真分辨不出来这居然是古人。 不过。 把一个古代人改造成现代人,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哪怕仅仅对方只是口语有点相似。 思想的深度,还有见识层面,依旧是原来那般! 可,还是有点莫名的开心。 夜深了。 该值夜值夜,该睡觉睡觉。 半夜。 李承乾偷偷推了推熟睡的柳文岳。 柳文岳一个激灵就醒了。 主要是每次李承乾都看他吃香的喝辣的,自己一动不动,很难不怀疑,这家伙是有点毛病…… 出门在外,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你干吗?”柳文岳机警的问道。 “那个……太白兄,有些事我不吐不快!就是……之前你说的太子妃的事儿,好像……我遣人偷偷告诉家父,家父说,好像不大可能,一来是年龄差距,二来是姓武就是原罪,成为太子妃可能性微乎其微!”李承乾低声道。 “幼稚了,幼稚了不是!没听过一树梨花压海棠吗?男儿至死是少年!”柳文岳打着哈欠,说道。 李承乾:“???” 你描述的还挺生动…… 刚要继续开口。 却听到柳文岳幽幽道:“再说,太子的年龄小点那不就般配了吗?” 李承乾刚要笑他,宗室子嗣的出生、婚姻、生育、封爵、授职、升迁、降职以及死亡等所有信息,那都是上玉碟的,都有专人管理,怎么可能更改!恍然间,浑身冷汗直冒! 有一种可能! 太子,不再是太子! 太子换一个人! 这事儿不是没前科,隐太子之前不就是太子吗! 现在呢? “太白兄,展开说说?”李承乾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开口。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皇家教育制度缺失,硬是把太子整成变态了,之后嘛,为了大唐江山,皇帝索性换个继承人,大唐自有国情在此,正常。”柳文岳淡然道。 李承乾心沉到谷底。 果然…… 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废太子呢? 男丁全部处死! 女眷软禁,之后赐婚还能粉饰一下自己的仁慈! 李承乾眼色微眯,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太白兄,这不大可能吧?你说太子变态……可是行事荒唐?有多荒唐?”李承乾又问道。 “荒唐的和你一样,明明大鱼大肉摆在面前,不吃,偏偏要整点歪门邪道,深度学习春秋魏安厘王还有汉哀帝的作风……”柳文岳一脸嫌弃。 李承乾脸色黑漆漆的,却也没打断。 柳文岳读懂了对方的表情,立刻道:“放心吧,我不歧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嘛……其实太子有点小爱好也没啥,这不是主要原因。 他还有点向往突厥人的生活,在宫中‘辫发羊裘而牧羊,作五狼头纛及幡旗,设穹庐’,‘敛羊而烹之,抽佩刀割肉相啖’。甚至模仿突厥部落争夺牧场的场景,‘布陈大呼交战,击刺流血,以为娱乐’。 李二都为自己身上八分之一的蛮夷血脉为耻,反倒是儿子向往被大唐打断筋骨的突厥,这不是搞笑吗? 更没脑子的是,他面对东宫属官劝谏,还扬言:‘我作天子,当肆吾欲,有谏者,我杀之,杀五百人,岂不定。’ 你就说是不是没脑子! 你还没上位呢,你就要随意杀人,上位了还了得? 真正的政治智慧应该是对方劝谏,立刻听劝,甚至打自己几个嘴巴子都行,双方都扬了名,心里气的厉害,那就等自己上位再处理,或者想办法养出对方骄娇二气,也就光明正大的处理了。 玩死人的手段很多,他就一个莽,他能上位就见鬼了!” 柳文岳简单的介绍一下。 当皇帝,不怕好,不怕坏,就怕没脑子。 哪能守得住江山? “当然,这些也不大重要,嫡长子继承制度嘛,李二也不怎么想破坏,哪怕再差,都能慢慢教育,可是臣子每天都说太子不是什么好人,最最关键的是,太子好像是骑马还是怎么着,脚崴了,成了跛脚,皇帝怎么能是跛脚呢?法理有了,顺水推舟,这不就能名正言顺的破坏嫡长子继承了嘛!”柳文岳又道。 “嘶……” 李承乾倒吸一口冷气,摸着自己的脚。 柳文岳:“……我说太子呢,你摸自己算什么回事?你难道还打算跛个脚,过把太子的瘾?你可学点好吧!” 李承乾讪笑一声。 正要开口。 恍然间,见柳文岳皱起眉头,兴奋道:“该说不说,你这个想法很好啊!你看啊,太子习惯歪门邪道,你也喜欢;太子跛脚,你也跛脚;太子不聪明,你就稍微为虎作伥,把对方耍个团团转,虽说太子肯定是要没,可这个阶段,你从对方手里捞的东西,早就吃的满嘴流油,到时候带全家跑路,开发一下蛮荒之地,称王称霸不是难事!到时候选择认大唐当爸爸,皇帝还得谢谢你给面子呢! 同时靠着你常舔武照的关系,等着改唐为周之后…… 赢麻了! 啧啧啧……小伙子,你有前途啊!” 李承乾心里一惊:“武二娘子……改唐为周?!” “改唐为周怎么了?有问题吗?她蛰伏三十年,不过是想过过皇帝的瘾罢了!她有什么错!”柳文岳一副批评对方大惊小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