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摆烂,也能称帝?》 1. 第 1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烈日当空,河流干涸,龟裂的土地张开大口吞噬庄稼、野草性命。干旱横行,百姓跪在田野间哭天抢地,先拜上苍,后乞朝廷,艰难求生。 然而事与愿违,官差送来再加赋税的坏消息,如同千钧般压在百姓身上,万民虚弱地只剩一口气,喘不上便魂归地府。 “说什么没有了,敢私藏公家的粮食,果然是奸滑贱民,狡诈恶徒,贪婪如斯,打你两棍都是轻的,休要纠缠,放手!” 从远处传来骂骂咧咧的男声,以及争执吵闹声,其中夹杂饱满痛苦的求饶。 没过多久,吵闹声渐弱,背景音变为连续不断的呜咽,徐茂情绪毫无波动,坐在篱笆旁的石头上面神游,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她。 百无聊赖,闲着也是闲着,索性签个到攒攒资源,本局签到获得的技能、道具和资产经过最终结算后会转化成金币,下局重开可用。 签到的想法一冒出来,徐茂脑海里立即跳出青绿色系统面板,她轻车路熟地操纵页面,快速签到。 叮一声,毫无感情的系统音响起。 【签到成功,本局已成功签到十四天,随机奖励掉落。】 跳过。 【恭喜玩家获得五星道具“妙手仁心*阴曹地府里来去匆匆”,获得五星技能“从不杀生*闭上眼睛通通杀死”,赠送礼包已发放,祝玩家游戏愉快。】 没错,这里是游戏世界,徐茂仅是一名参与《逐鹿天下》内测的普通玩家。 熟悉的开局,徐茂内心一片忧伤。 事实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甚至可以说跟主线npc都是老熟人了。 最初她兴致勃勃地报名,拿到内测名额,准备大展拳脚,创立属于她的宏图伟业,没想到进来就连跪十把,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古人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1]十局连败,徐茂的士气早枯竭到不能再竭,沉重打击下,她合理怀疑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徐茂准备退出游戏冷静一下,谁知道看岔眼,错误操作,又重开一局。 这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强行退出,也不能自杀,这属于违规操作,会扣信誉分,徐茂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玩下去。 她打不赢,送人头还不会吗? 徐茂坚信,凭借自己丰富的失败经验,她一定很快就能登出游戏世界。 “阿姐,我们何时回家?” 一道女声拉回徐茂神思,她转头看去,目光顿时变得柔和,无限满足从心口往外蔓延。 视野里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圆脸可爱,桃红绸带收拢黑发扎成双丫髻,脸颊粉扑扑,略带婴儿肥,即便身穿麻布,可行动间举止作态,一看就知道出身非富即贵,不是普通农家能够养出来的。 这是她妹妹,也是她最喜欢、投入心力最多的剧情人物,徐蘅。 她和徐蘅本是鹿城人,父亲沈起元一介白身,是个无业游民,全家指着她母亲的嫁妆和外祖父家接济过日子。 得亏她外祖父徐公孺祖上经商,攒下丰厚家底,经得起挥霍,不然还真养不起这一大家子人。 徐公孺愿意接济女婿,除了疼爱女儿的缘故(对外是如此说法),最重要的是他学过一点相面之术。 初见之际,沈起元紫气傍身,徐公孺观他相貌,前额宽阔,颧骨突出,隆鼻丰唇,尤其耳垂肥硕,典型的帝王之相,福泽深厚。 徐公孺忙不迭把女儿徐明珠下嫁给他,并时常嘘寒问暖,钱粮管够,决心要做伯乐。 幸而沈起元懂得感恩报德,做足姿态,给自己和徐明珠所生的孩子冠以徐姓,博得徐公孺无限好感。 两个男人分外满意,高兴地坐一起指点江山,畅谈天下大势。 不得不说,徐公孺确实有点慧眼识人的本事,她那流里流气、不靠谱的渣爹在未来真的登基称帝,唯一遗憾的是沈起元没有给到徐公孺期望中的好处。 沈起元登基后迟迟不肯册封原配徐明珠,反而几次三番流露另立新欢之意,臣工再三劝阻,糟糠之妻不可弃,他才不情不愿地放弃原本想法。 但沈起元不甘心就此作罢,偏要向臣工们讨点甜头,又争执几个来回,总算将心头爱的儿子扶做太子。 这时,徐公孺终于看清沈起元的心意,可惜追悔莫及,只得吞下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苦果。 那些事情距今太过久远,回到当前,沈起元还处于惹下官司,四处东躲西藏的状态。 逃跑中途,因为负载过重,车马跑不快,沈起元便将两个女儿推下车,自己带着家当逃命去了。 本来徐茂应该带妹妹回家,开启主线,跟着渣爹打天下,培养自己的势力,抢夺皇位,努力做大做强,建立伟业。 但是现在嘛,徐茂没有那个心气了。 她只想赶紧结束,出去散散心,透透气,顺便到雍和宫拜一拜,求个好运气。 所以被丢下车以后,徐茂没有急着想办法回去,而是选择在怀宁县停留,特意带妹妹徐蘅来农家借宿。 一方面,这方便她孤身行动;另一方面,在乱世里,可以保障徐蘅的安全,有人照顾。 别看她敲开门的这户人家面黄肌瘦,一副平淡无奇模样,实则不简单,他们的小女儿张桂裳是主线剧情人物,自己未来弟媳。 从前十局的结算页面看,张桂裳的设定应该就是皇后,稳稳当当的国母,绝无意外。 以她对这家人品性的了解,把徐蘅交给他们,徐茂很放心。 徐茂收回思绪,从怀里掏出小布包,交到徐蘅手里,嘱咐道:“蘅妹,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去做,张阿公、赵阿婆是好人,你且在此留两日,若是我没回来,不用管我,你拿好这些银钱,到时候让阿公他们送你去晋阳。” 徐蘅攥紧包裹银钱的红布,似有所感,紧张地盯着徐茂问:“阿姐要去做什么?” 徐茂揉揉她的脑袋,徐蘅初始属性不高,但是有个名为“慧极必伤”的天赋,以生命值为代价,学东西比寻常人更快更好。 这一局,徐蘅不使用天赋,做普通人,她也不需要再天天看广告复活徐蘅了。 没有任务一身轻,徐茂语气轻快,对徐蘅道:“无需操心,没什么事,你记得去晋阳与娘亲团聚。” 徐蘅没有和家人分离过,素来依赖她,经过被父亲亲手推下车、徒步穿越荒郊野地,锻炼出一点独自面对未知的能力,短暂的离别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犹豫少时,徐蘅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说:“阿姐早些回来。” “一定。” 别担心,下局见。 她跟左邻右舍商议开仓放粮之策,一切准备妥当。 这怀宁县的县令苟观不是个好东西,见钱眼开,贪财好色,为非作歹好几年,眼下如此情状,他还在暗地里哄抬物价,私下以高价售卖官粮,聚敛无厌。 倘若粮仓闹出案子,苟观定然害怕自己私售官粮的事情败露,将会极尽遮掩,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迅速斩杀罪犯结案。 大好机会,她怎能放过! 将徐蘅安置好,天色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同赵阿婆、张阿公告过别,徐茂抬脚正要走,忽听赵阿婆叫道:“娘子且慢。” 赵阿婆匆匆迈步,左右摇摆身体,颇为不稳地追到她跟前,眼里含泪,拉住她的袖子,手里颤巍巍递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里头几片枯瘦的野菜漂浮。 “娘子吃口热饭再走吧。”赵阿婆举起碗 2. 第 2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不多时,门内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手里提一盏灯,灯光照亮他的脸,长相倒是端正,就是说话不怎么中听。 “乱七八糟说什么,你一小娘子,不好好在家捻针绣花,跑出来掺和这些?看你是小娘子,不欲对你动粗,好心提醒你,莫受那花言巧语蒙蔽,几十个大男人,叫你一个弱女子过来调虎离山,不怕你成刀下亡魂?摆明要你来送死的,你被他们骗了!” 徐茂皱紧眉头,忽略对面的迷惑发言,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两个守卫淫|邪地笑了笑,介绍道:“这是姚主簿,明府跟前的大红人,凡主簿举荐的小娘子,没有哪个不是不得明府宠爱的,个个穿金戴银,顿顿蜜浆燕窝,娘子要走运了。” 徐茂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上她,准备送她讨县令欢心的龟奴,此人专程守在这里等她,必然是他们强闯粮仓的密谋泄露了。 果然姚主簿紧接着说:“不怕告诉你,明府早知你们所商计策,调派人手埋伏于后门,如今恐怕已经全拘回监牢,就待明日问审……话说回来,公然劫粮,这可是掉脑袋的重罪,凭你相貌,多的是人想怜惜你,衣食不成问题,你又何苦掺和进去?不如嫁给我们明府做妾室,哪愁不享富贵!” 徐茂和姚主簿保持在合理距离内,静静看他表演,趁着间隙点开系统,查看人物属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此人道德条呈红色,数值负到三位数,说明身上背负的命案至少有十多条,等级评定为小boss。 小小怀宁县,藏龙卧虎,她该不会是走到隐藏线了吧? 各种猜测飞速闪过,徐茂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张桂裳,主线剧情人物身边有小boss非常正常。 不管对面的姚主簿想做什么,最好不要多事阻她死路,否则她只能带他们共赴黄泉了。 徐茂眯起眼睛,打定主意。 “估计那边快抓完人,我就跟你挑明说,明府明白娘子是受刁民蒙蔽而犯下错事,分外欣赏你的胆量,我劝娘子别辜负明府一片真心,不为别的,也多多考虑那些前来劫粮的人是不是?说不准明府一高兴就宽宏大量地放过他们,反之亦然,如果惹恼明府,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 这姚主簿还懂得软硬兼施的道理,又是许以好处,又是威胁,丝滑连招,拿实例吓唬她:“先前有个不识趣的,硬是哭啊喊的要回家,差点把明府的脸抓破相,还要自尽呢。明府恼怒,送她回家,叫她亲眼看着父母兄弟怎么咽气,那小娘子后悔莫及,最终还是想清楚了,规规矩矩地待在明府身边。可绕这么一大圈,何必呢?” 一股无名之火歘地蹿上心头,徐茂用鄙夷的目光扫过去,冷哼一声,“我当什么人,原来是拉皮条的。你们县令得到的消息可能不全,知晓调虎离山,却不知我倚仗什么,敢来这里叫板,确定不查查我的底细?” 姚主簿闻言迟疑片刻,此女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行事貌似底气十足,对权势富贵无动于衷,还有孤身挑衅的胆量,不像普通女子。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此女家世显赫,贵女也好,公主也罢,跑这里来多管闲事,实打实地犯事,给她一根白绫自缢都是轻的。 再说,这女子身份不明,配合刁民劫掠朝廷谷仓,纵然今日将她打死,闹上金銮殿,也是他们这边占理。 “管你倚仗什么,若是哪家贵女,劝你莫要自报家门,免得牵连族人,令祖上蒙羞,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姚主簿提高声调,无所畏惧。 徐茂懒得多费口舌,提棍上前,直冲姚主簿面门而去,对方显得没料到她敢如此大胆,惊诧之余后撤半步,弯腰躲避。 另外两人被惊变吓到,急忙拔刀向徐茂砍去,而徐茂并非他们想象中的花拳绣腿,一拳砸歪鼻梁,他们还没缓过来,雨点般的拳头紧挨着落到身上。 徐茂这局武力属性极高,专属技能在身,而且前几局专门训练过,知道怎样出招打人最疼、杀人最快。 【检测到对战环境,即将进入战斗模式,是否由系统接手?】 不喜欢打架的玩家可以选择系统托管,徐茂调低痛感,点击同意全自动,很快她眼前白光一闪,身体轻飘飘,进入系统空间。 【自动装备,战斗技能已更换为“从不杀生*闭上眼睛通通杀死”,系统托管中。】 少时,徐茂在操作面板前看着自己的身躯旋转、跳跃,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一棍下去,木棍断裂,惨叫划破夜空。 只见系统托管下的徐茂利落掰开裂口剩余部分,参差不齐的那端没入姚主簿脖颈,鲜血登时喷涌如注。 她迅速放开那根沾血,抖抖自己被弄脏的衣服,嫌弃万分。 “你……” 旁边两人跌倒在地,腿脚处剧烈疼痛,头皮发麻,他们惊骇瞪大眼睛,手脚并用往后缩。 “气吞山河力盖世,一统——” 徐茂赶紧摇操纵杆,脱离全自动,阻止人物说出那句尬到抠脚的中二台词。 除去呆板的出招程序和垃圾躲避机制,系统托管最让她无法接受的地方就在这里,总是打着打着就开始凹造型,念台词。 而且台词内容并非文案组设定,而是玩家资料页填写的个性签名! 相当于击败对手,冠军在闪光灯下讲述获奖感言时,开始自顾自地念起自己社交平台的签名语。 这绝对是狗策划的恶趣味,拿个性签名当战斗语音,填写时没有任何提示,提交后还不能修改,社死程度百分百。 “刀,暂时借我。” 徐茂回到本体,抬脚踩住左边那人手掌,弯腰夺刀,扭头回过身,随便抓起姚主簿一只脚腕,淡定往里拖。 血水一路淌过,直至后门,地面如刷了道红漆,徐茂把姚主簿的尸身扔到台阶下,清清嗓子,高声道:“安静,别打了,快瞧瞧这是谁?” 本来乱作一团的场面,因见姚主簿尸身滚进视野,众人立时停止手里动作,呆若木鸡,面色转瞬煞白,惊呼:“主簿!” 反应过来的人冲过去砍杀徐茂,然而徐茂身手灵活,轻巧躲避攻击,下一刻,又如同鬼魅一般闪现近身,拎膀阔腰圆的大男人就像拎小鸡仔一样,丝毫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将人丢出去一丈远。 来一个,徐茂丢一个。 一窝蜂上来的,徐茂就给大家上演如何下饺子,盛况空前。 仅仅半盏茶的工夫,官差们纷纷露出惊怕的神情,屏气凝神,握紧刀剑的手微微颤抖,官差连连退步,犹豫间,谁也不敢上前。 霎时间,街巷平静如水。 徐茂掌控全场,肃声道:“旱灾肆虐,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县衙本当开仓赈济,然县令迟迟未动,如此,便由我来做这个劫粮的恶人。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立即开仓放粮,要么跟这个姚主簿下黄泉作伴!” 跟徐茂一道的百姓激奋万分,通通振臂高呼:“开仓,开仓!” 谷仓差役终究是畏惧徐茂,姚主簿她也敢说杀就杀,显然不是怕事的主儿,并且一路过来毫发无损,可见武艺高强,无人能够阻拦,何况他们,聪明人选择放弃抵抗。 开仓放粮按徐茂的计划稳步进行,一部分差役偷偷逃走,跑出去禀告县令,一部分索性躺地装死,还有帮忙运粮但怕事后追究的,趁乱逃离怀宁。 等时候差不多了,徐茂见好就收,找到队伍里最有威望的张老,建议道:“让大家停手吧,速速离开,免得县令增派人手过来围堵我们,忙半天白干一场。” 张老点头,“是这个理,一会儿官兵过来,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来殿后,你们快些回去。” 时间紧迫,不容多叙,张老赶紧去传话,催促大伙儿撤退。 百姓们害怕县令追来,没敢多加停留,互相吆喝:“快走,增援的官兵马上赶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送走乡邻,徐茂松一口气,悠闲自得,坐等官兵抓她,结束这局游戏。 如她料想的一样,没多久官兵就 3. 第 3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事发隔日,廪人汇报,谷仓存粮折损大半有余,县令苟观勃然大怒道:“去,命人张贴布告,限昨夜参与之人七日内交还官粮,如若不然,就在七日后给那认罪的女犯收尸吧!” 官吏们战战兢兢领命,心里发苦。 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粮食谁肯轻易放手,到时候粮食收不上来,州府问罪,县令捧着银子上贡,拍拍屁股,独善其身,最后处罚的还不是他们? 苟观发了一通脾气,将官吏们赶出去,唯独留下他的妻弟,梅书言。 “那批粮食已经尽数脱手了吧?运出去的不用管,还没脱手的暂且别动,别埋怨姐夫,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暂且避避风头,免得引起怀疑,等过阵子,杀了那个女囚,事态平息再说。”苟观低声嘱托,目光扫视一周,时刻注意身边环境,警惕心十足。 梅书言笑意吟吟,点头说:“姐夫,你就放心吧,眼下有人帮咱们平账,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埋怨你,我晓得孰轻孰重。” 苟观不放心,又交代了几句,才放梅书言离开。 没办法,他能相信梅书言,但不代表也相信别人,最好还是让梅书言帮忙跑一趟,给上头解释两句,并约束底下的人,管住他们近期的小动作,否则事情败露,丢官事小,丢命就不值当了。 * 官府的布告张贴出来,大街小巷议论纷纷,有称赞徐茂有情有义的,也有骂她胆大妄为的。 而对布告里所说,要求归还米粮,众人则是嗤笑道:“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已经到这个时辰,恐怕全都进人家肚子里了,还能指望他们还回去?” 赵阿婆家小小的茅屋里乌泱泱挤满人,现场空气凝滞,所有人无不肃色。 良久,张阿公忍不住了,第一个开口:“不如,咱们还是把粮食还回去吧?不能眼睁睁看着徐娘子被砍头啊!” 话音方落,屋子里各种摩|擦响动声。 其余人目光变了变,眼底闪过几许羞愧,揪着衣角,嘴唇嗫嚅,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张老眉头紧锁,沉思许久,调转视线看向大家,“大伙儿以为呢?” 众人心思各异,没有张口出声说话的。 张老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飞快掠过,凡他目光所到,那人就迅速低下头,一言不发。 如此反应,张老大概有了底,转头对张阿公说:“我看不妥,且先不说还不还粮的事,就说官府是怎么定罪的。即便我们还了粮食,官府恐怕也不会放过徐娘子,这事总归要有人出来担责,不然仓廪被劫,县令怎么往州里交代?最终审判徐娘子,估计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周边男人明显松一口气,这会儿记起来自己长了嘴,积极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明府铁了心要处置徐娘子,不会善罢甘休,难道要我们赤手空拳去牢里劫人?” “对,去劫狱!” 一道清脆的女声倏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蘅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两只眼睛喷火,愤怒地攥紧拳头,大步流星走到他们中间。 “二娘,你怎么进来了?”张阿公错愕。 不知道她听了多少,方才众人反应落到徐蘅心里,怕是不悦,她姐姐因为大伙儿遭遇牢狱之灾,如今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救人,张阿公羞惭万分。 “这不是小娘子胡闹的地方。” 人群里传来这么一句,不知道谁说的。 徐蘅冷声道:“我姐姐正在监牢里受苦,妹妹怎可置身事外?你们不愿意救我姐姐,我自己去!” 说罢,徐蘅转身往外跑。 “二娘——”张阿公急忙起身跟出去,留下话:“徐娘子那般情况,她唯一的妹妹不能再出事了,我去把她追回来!” 在场男人们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别开脸。 “瞧瞧,连十三岁的小娘子都不如,目光短浅,那点米粮能撑几天?这时候不想办法救徐娘子,等粟米吃光了,你们待如何?”张老看着这些人,恨铁不成钢,“难道还要去抢,然后把我推出去顶罪?” “不敢……” 众人屏息敛声,无地自容。 “行了,既然你们不说,那我来说。”张老懒得继续绕弯子,长话短说,分析道:“粟米,我们不还,一来成效不大,二来白费徐娘子一片心。至于直接劫狱,我认为不妥,狱卒手里有刀有枪,我们又不是习武之人,硬碰硬是不行的。” “法不责众,再多找些人,血书请愿,一起去县衙求县官释放徐娘子,实在不行,我们再铤而走险。相信汹涌民意之下,县令会斟酌一二,重新考虑的。”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颇为赞同,血书请愿好,方式温和,不得万不得已,他们不想做乱民。 “就依张老所言。” 时间紧迫,所有人动起来,互相通知。 当天下午,赵阿婆狠心从衣裳上扯了半截布,交给张老,恳求道:“徐娘子是我们的恩人,一定要救出她!” 张阿公捧着碗挨家挨户地走,各家几口人全部割破手指头,将血滴进碗里,颜色鲜红。 张老少时读过书,识文断字,可惜没有官运,几次未中,家中负担过重,他不得不放弃科考,另寻生计。 因他肚里有些墨水,逢年过节,家家户户总请他写字,由此积蓄了威望。 血墨送过来,张老提笔蘸墨,运腕挥毫,洋洋洒洒就是一大篇。 第二天,众人依约来到县衙门口,将血书摆放在最前面,百姓们齐齐跪拜,磕头请愿,眼里闪着泪光,略带哭腔喊:“请明府开恩,免除徐茂的罪责吧……” 苟观被闹得不安生,把梅书言喊过来,问道:“外面什么动静,鬼哭狼嚎的!” 梅书言面带苦色,烦恼地揉揉眉心,向苟观诉苦:“姐夫,他们今晨就来了,是给徐茂请愿的百姓,还写了血书,打他们不还手,骂他们不还口,反而跟来劲儿似的,喊叫得更加厉害,声嘶力竭,快要喊破喉咙,呕出血来。衙役们怕沾染麻烦,全都不敢轻易动手,驱赶也无用,实在没办法,只能放任他们在外面喊叫了。” 苟观不耐,“随便抓几个杀鸡儆猴,他们就不敢了,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 梅书言委屈道:“姐夫不知道他们有多难缠,衙役要抓他们,他们就挨个抱成团,几十个人互相抓得死死的,完全拖不走。” 外面的声音持续不断,苟观气得脑袋疼,甩袖子来回踱步,怒道:“刁民,刁民,简直冥顽不灵,爱叫便叫去,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他们还粮的机会不要,敢跟我蹬鼻子上脸。” “他们不是请愿,要我把那女犯从监牢里放出来吗?好啊,去,立即提审,明日午时问斩,看他们还喊什么!” “还是姐夫有法子。”梅书言转忧为喜,眼珠子转了转,搓搓手心,嘿嘿笑道:“明日斩杀女犯,那么容易便了结性命,送她解脱,白白便宜她了,在此之前,我去帮姐夫出出气 4. 第 4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狱卒们七手八脚抬起梅书言,急急忙忙去找大夫,试图拯救被没收作案工具的梅书言。 徐茂起身跺跺脚,驱散晦气,随后躺回干草堆,点开系统继续玩她的游戏。 那头苟观得知梅书言受重伤,气怒万分,恨不得提刀将徐茂大卸八块。 然而徐茂已被判处死刑,明日即推出去行刑,他这会儿杀她没有意义,还容易落下话柄。 在大夫过来看过梅书言,却接连摇头离开以后,苟观心疼妻弟,可惜没别的办法,只得握住梅书言的手说:“放心,姐夫已去信长安请教老太医,询问救治之法,并亲自监斩,替你出气!” 梅书言疼得满头大汗,钻心刺骨的疼痛使他几乎说不出话。 虽然大夫已经帮他止血,性命无忧,但日后再没同女子厮混快活的机会,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姐夫,明日……我要前去观刑,抬也要将我抬过去,我必须亲眼看着她死!”梅书言目眦欲裂。 苟观连声答应,安排人手。 第二天到行刑的时辰,气象异常,天空出云,遮蔽太阳,难得凉快一日,风起卷枯叶,若有鬼哭声,略显阴森,透着股寒气。 风萧萧兮易水寒,徐茂坐囚车前往刑场。 道路两侧都是短褐穿结的百姓,人群跟随囚车移动,众人边哭边叫徐茂的名字。 苟观绷着脸就坐,高高在上。 梅书言满脸恨意,在苟观左下方观刑,看到徐茂登上行刑台,他的眉眼才舒缓些。 “徐氏,你杀害朝廷命官,公然带头强抢官粮,本官给过赎罪的机会,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交粮救你,可见你品行卑劣,祸因恶积。事到如今,本官且问你,是否悔悟?”苟观摇头晃脑叙述徐茂罪状,理直气壮地给她的品德打污点。 这么说,既可以解释他不经正常流程斩杀囚犯的原因,防止事后追究到他头上,又能帮妻弟梅书言出气,可谓一举两得。 苟观暗自得意,将一切想得分外简单。 而面对苟观的问题,徐茂面不改色,淡定抬起头,嘴里吐出铿锵有力的四字:“徐茂无悔!” 坚定的声音响起,落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出人意料的回答,众人愣怔。 她不后悔。 不悔在大家最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不悔被捕入狱后签字画押,即便来到行刑台,刽子手的砍刀下,她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淡然赴死。 联系苟观前面所说,无人交还米粮帮徐茂免罪,一部分人心里不是滋味,脸颊火辣辣地疼。 丝毫没有察觉到台下人情绪变动的徐茂戏瘾上身,突发奇想,想打个舍生取义的结局。 徐茂冷眼看向头戴官帽的苟观,尖锐提问:“明府问我是否悔悟,但在此之前,我想先问问明府。” “蝉喘雷干,赤地千里,饿殍满道,时至今日,官府为何不肯开仓放粮?”徐茂目光如刀,步步紧逼,“莫非是明府害怕谷仓粟米数量不足,您暗中倒卖官粮的事情败露?” 此言既出,台下民众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县令身上,情绪明显不对了。 是啊,身边有人陆陆续续饿死,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也已经离饿死不远,官府为什么依旧不肯开仓赈济? 徐茂走到这一步,也是官府逼她的。 不然好端端的,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劫粮? 今日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休想脱身! “放肆!” 徐茂的逼问对准他暗地里倒卖官粮之事,苟观心惊肉跳,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狸猫。 顾不得深思她为何知晓,苟观恼羞成怒,急忙大声呵斥,故意用发怒掩饰心虚,试图转移民众的关注点,吓退他们。 “到了行刑台还在妖言惑众,大放厥词,怀宁县内,哪里有你口中的饿殍满道,何处饿死了人?”为证明自己,苟观特意扭头问梅书言:“你可有亲友饿死?” 梅书言摇头道:“未曾,也从未听闻。” 苟观又一一问身边的官吏,官吏们纷纷摇头,都说没有,而且根本没见过饿死的尸首。 “县里对你所谓的饿殍满道闻所未闻,何提开仓放粮?”苟观嘴角挑起一抹讥笑,“再者说,今岁加征粟米,说明收成尚可,倘若官府征了粮,家里就揭不开锅,不如首先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尽心尽力地耕种?为何别家有余粮,偏你家上街讨饭吃!” “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你劫掠官粮、蒙蔽民众以此脱罪的借口罢了,竟还厚着脸皮在这里叫屈,当天下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苟观傲慢斜睨四周,居高临下,抓起桌上的签令牌丢出去,喊道:“时辰已到,行刑——” 苟观没将底下的民众放在眼里,殊不知他的一番话却是惹了众怒,难以平息。 百姓闻言愤然作色,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家中余粮早尽,饿得前胸贴后背,已经走投无路,濒临绝境。 而县衙里的大官们强征粮食,吃饱喝足,甚至衙门附近的狗都肥肥胖胖。 有人挺身而出,为他们讨要说法。 县令却不以为意,像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咧嘴大笑,姿态轻慢。 没有见过饿死的尸首便是不存在,嘲弄他们挨饿是咎由自取,高高在上地指责他们没有尽力伺候庄稼。 苍天,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炎炎烈日晒脱皮肉,汗水混着血泪浸入土地,满怀希冀,勤勤恳恳地劳作,日复一日,没有哪天敢偷懒。 颗粒无收,谁之过? 依县令之言,竟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1]的田舍翁吗! 民众青筋暴起,拳头握得咯咯响,胸腔里的怒火喷涌而出,冲昏理智。 行刑台下有人举起臂膀,怒目圆睁,恨恨瞪向县令苟观,声音奇高:“徐茂无罪,赦免徐茂!” 第一个人站出来,其余人跟着响应。 人群齐声高喊:“赦免徐茂!”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苟观惊呆,气急败坏跳起,张开手掌,连连拍案。 往日只要他稍微变一变脸色,这些升斗小民就战战兢兢,慌得不敢说话。 谁知这一次,百姓没有如他意料中那样乖顺,啪啪几声重响 5. 第 5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徐茂回到赵阿婆家,向帮忙发声的百姓道声谢,目光划过张老身上时,灵光乍现。 县衙那么多人还搞不定今天的场面,可见县令等人并不靠谱,坐等他们报复的成效未必可观。 实践经验告诉她,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必须主动出击。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日帮她的民众是因为她挺身而出,要求官府开仓放粮,并且一人顶罪,感动于她的大无畏。 但如果她对这些粮食起了私心,尤其妨碍到其中某些人的利益,他们自然不会再无脑拥护她。 况且张老这个人,不爱财帛,唯爱声名,谁跟他抢那些好听的名头,他就跟谁急。 最后再叠上一层,起义,重磅级别,愿意跟随她的自然而然跑光。 她考察过怀宁的情况,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说生存不下去吧,还能喘口气,百姓对官府仍旧心存幻想。 可要说能够存活,未来又是两眼一抹黑,仿佛活不过黎明前,希望渺茫,正处于崩溃边缘。 不过真让他们暴起反抗,拖家带口一大家子的,他们又没有足够的勇气,豁出去,代价太高,愿意冒险的人极少。 没有到绝境,他们不会选择起义这条路。 各项条件都不满足,在这样的情况下,鼓动怀宁县民众起义,必然失败。 她已经可以望见最终结果了。 公开呼吁百姓反抗,响应寥寥,谁都不想被扣上暴民的帽子,避她如瘟疫。官府有正当理由抓她,审判,斩立决,结束,登出游戏世界。 完美! 说做就做,徐茂找到张老,拉着他往外走两步,问道:“那批粮食还在吗?” 张老点头道:“只分发下去一部分。得知娘子被捕入狱,我们的精力都在设法营救娘子身上,故而没有完全发放。” 徐茂闻言放心了,还没发下去就行,给她留足可操作的空间。 这头张老不知徐茂所思所想,眼光扫过周边正因救出徐茂而高兴的人们,叹息几声,缓声道:“虽说确是成功逼迫官府免除了娘子的刑罚,但县令苟观睚眦必报,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娘子不如趁着夜色逃离怀宁。” 徐茂不假思索,断然拒绝:“不能逃。” “且不说此时县令恨我入骨,不会坐以待毙,给予我轻易逃走的机会。今日乡亲们为我伸张正义,若是我就这样丢下大家,不管不顾地离开怀宁,自己逃命去,而任凭县令将怒火发泄在你们身上,那我宁愿没有被释放,一人死,换百人生,如此才不算辜负大家。”徐茂说得大义凛然。 徐茂抢在张老前面说:“不必劝我,我行得正,坐得端,站得直,官府想跟我算账也要找准时机,拿适合的由头,眼下民怨未尽,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不会明着来。” 就怕暗着来啊。 张老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苟观暗地里寻人报复未尝不可,说不定还会将黑手伸向二娘子,以此作为要挟。” 徐茂阴恻恻冷笑:“动我妹妹?他可以试试!” 别的她不敢保证,徐蘅可不一样,试试就逝世。 刷满npc好感度后,玩家可以与其许诺,订立保护契约。 这个契约主要起到稳定特殊npc属性的作用,如徐蘅这类,使用天赋非常容易掉血的,契约会帮忙平衡数值,减缓掉血速率。 或是本身设定半途身故的npc,倘若玩家十分喜爱,舍不得的话,就可以用契约保护他们。 此外,当契约npc处于危险状态时,玩家各项数值会狂飙到顶点,达成隐藏成就。 之前徐茂还专门卡这个bug,和徐蘅打配合,在战场上哐哐砍人,特别好使,砍人如切菜,所向披靡。 不过没等多久,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眼前突然跳出结算页面,登出倒计时的表盘开始转动,她这才惊讶发现自己的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没有任何提示,英年早逝。 至此,不到万不得已,徐茂不敢再卡这个契约bug。 而且每回生效时,场面惊心动魄,她几乎快被吓出心脏病,脱离游戏世界后身体存在轻微不适,脑袋隐约发晕,胸口闷热,极大的饥饿感席卷全身,她卸下装备,出仓额外补充了十几瓶营养剂才缓过来。 负面影响太大了,多来几次,估计她现实世界的身体最先支撑不住。 作死方式千万种,没必要上损伤最大的。 有契约在,徐茂不担心徐蘅。 她不欲多费口舌和张老继续周旋,图穷匕见,直接向他展示自己的想法,“剩余米粮由我主持分配事宜,此次参与的人多劳多得,而后兼之老弱病残。” 张老惊诧瞪大眼睛,注意力立即转移到粮食分配问题上,慌忙阻拦道:“这样分发,粟米无盈余,怕是支撑不了几日。” 况且徐茂才来怀宁县多久,说难听点,其实就是没有根基的外乡人,有何威望可言。 由她主持? 非亲非故,底下谁能信服! “正是这个道理,米粮终有殆尽之日,然苍天不悯,朝廷漠视,现在可以依靠手上这点粮食熬过深秋,那入冬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张老隐约明白过来她的意图,脸色微变。 不出所料,下一刻,徐茂便道:“今日官府如何赦免我的,乡亲们有目共睹,可见一味隐忍退让,祈求官府大发慈悲,赈济百姓,这是不可能的。想要度过寒冬,唯有我们主动出手,用武力强势威逼,打得他们疼,知道怕,他们才肯松开嘴里的肉,分给我们!” 张老倒吸一口凉气,牙齿微微打颤,几根手指止不住地抖,他瞪圆眼睛,怔怔看着她,难以置信。 “你,你要……” 徐茂自信颔首,展露举大义的图谋,不怕得罪他,装作苦恼地扶额,暗暗威胁道:“说实话,我并不想对自己人动刀动枪,我身手如何,您老也是见识过的,无需在乡亲们面前重新演示一遍。” “当然,我不会逼迫大家,无论愿不愿意随我一起举大义,粮食照发,我只是希望大家伙儿多多考虑一下。”徐茂笑眯眯地说。 徐茂的话恍若一道惊雷,轰然在张老耳边炸响,嗡嗡嗡 6. 第 6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徐茂愣怔片时,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徐蘅道:“阿翁和爹爹经常这样讲话,娘亲说,这叫谋取天下,阿姐所做之事不是正应此语吗?” 检查人物属性,没有掉血,徐茂把心放到肚子里,点头说:“是这样。生死攸关之际,父亲抛下我们独自逃命,当时我便认清他寡恩少义的真貌,决意断了父女之情。” “奔逃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此无情无义之人竟也有气运在身,可登帝座,那我怎么不行?怀宁官吏愚蠢无能,县内民怨沸腾,正是起事最佳之地!” 徐蘅思忖半晌,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爹那样冷酷无情,自私自利,接二连三给家里招致麻烦,逃命之时连亲生骨肉都能抛弃,还有人愿意拥护他做皇帝,凭什么忧国忧民的姐姐没有登位资格! 徐蘅握拳坚定道:“阿姐说的对,我支持阿姐。那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眼见忽悠过去了,徐茂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说:“不着急,待粟米全部发放下去,民众生存得到保障,彻底信服于我,便是起事之时。” 徐蘅低下头,若有所思。 * 傍晚,徐茂出门清点粮食,徐蘅留在赵阿婆家里。 张六娘,即未来的皇后张桂裳,这个时候年方八岁,还是懵懂孩童,不知道什么母仪天下,民生社稷,眼里只有土里蛄踊的蚯蚓、野菜,吃是头等大事。 阿婆拉着她念叨,要记住徐茂的恩情,如果不是她,家里就没粮食,活不下去。 张桂裳把阿婆的话记在心里,两手捧碗,翻过门槛,走到徐蘅身边,将盛着清水的小碗递送到她手里。 “蘅姐姐喝口水吧,阿翁和阿婆让我来谢谢姐姐。”张桂裳年纪小,藏不住事,羡慕地看着徐蘅,夸赞道:“茂姐姐真厉害。” 徐蘅接过碗盏,瞥见张桂裳脸上羡艳的神情,小小的虚荣心升起。 没错,她姐姐就是最厉害的。 徐蘅骄傲地抬起头,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我阿姐可是天上神仙托生,真龙天子之相,周身紫气萦绕,天生就是要做皇帝的,能让大家都填饱肚子!” 张桂裳震惊地张大嘴巴,“茂姐姐是天上的神仙?” “对啊,我只偷偷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讲,”徐蘅眼光微闪,左右张望,特意压低声音,“人尽皆知,我阿翁的相面之术高超,见人一面,即定生死荣辱,方才之言皆出自我阿翁。” “而且娘亲跟我说,阿姐出生前,她曾夜梦神龙口吐人言,道是为拯救天下苍生而来,而后阿姐降生,城中金光闪闪,说起这金光,鹿城没有一个人不知晓,大家都说我阿姐是贵人命格。” 徐蘅半真半假地讲起徐茂小时候的一些神奇经历,比如伤心的时候引来暴雨倾盆,高兴起来马上又晴空万里,口渴时,走在路上都能被熟杏砸到头。 张桂裳听得入神,尤其后面,她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徐蘅卖弄完,记得收回来圆漏洞,叹息一声说:“可惜凡尘浊气厚重,随着阿姐年纪增长,身上的仙气越来越淡薄,阿翁说阿姐本是因救世而生,如今就要应劫了,合该积德行善,行常人之所不能行,为万民做主。” “原来是这样,所以茂姐姐是特地来救我们的?”张桂裳心口咚咚直跳,激动地猛然跳起身,感觉无比幸运。 徐蘅嘘一声,“不能张扬,会引来妖怪觊觎。” 张桂裳紧忙捂住嘴巴,重新蹲下,凑到徐蘅耳朵旁边,用气声问:“姐姐不是别人,那我可以告诉我姐姐吗?茂姐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她们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徐蘅犹豫一下,最终同意,提醒道:“别让坏人听见就行。” “蘅姐姐放心,我和姐姐们晓得轻重。” 张桂裳弯起眼睛,笑意浮上眉梢,踩着轻快的脚步跑进屋。 人一走,徐蘅强撑不住,倏地弯身呕出一口血,她急忙拨了拨旁边的泥土,掩盖血迹。 幸好,没沾到衣服上。 徐蘅擦拭嘴角血痕。 * 另一头,张桂裳将徐茂的身份悄悄告诉姐姐们,众人惊叹不已。 难怪徐茂武艺超群,不似平凡女子,青壮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原来是神仙降世。 仔细回想她的相貌,圆脸如银盆,眉宇含悲悯,一看就是大有来头的富贵相,只怪之前没有好好瞧,不然她们早觉察了。 贵人住在她们家,众女欣喜若狂,时不时地呆呆痴笑。 当天赵阿婆就发现几个孙女不对劲,总是莫名其妙、自顾自地傻笑,像中邪一般。 赵阿婆不禁犯嘀咕,莫不是少女怀春? 可是几个人一起,也不太像。 张五娘第二十次偷笑,赵阿婆忍不住了,问道:“粟米还没有发放下来,什么好事值得你傻笑半天?” “……没事。”张五娘记得小妹的叮嘱,不能告诉太多人,慌忙遮掩。 肯定有事。 赵阿婆眼睛毒辣,当即看穿张五娘。 赵阿婆了解孙女个性,更换策略,幽幽叹道:“五娘长大了,也跟阿婆生分了,以前五娘可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 话音甫落,张五娘果然流露愧疚之色,勾起衣角胡乱揉捏,有心告诉阿婆,但又想起自己答应妹妹,不随意告之于人。 纠结良久,她实在不忍赵阿婆伤心,说道:“阿婆,我说……只是千万不能告诉外人,小妹问起来,也别说是我告诉阿婆的。” 赵阿婆一口答应,做足心理准备,期待张五娘即将吐露的私密之语。 片刻后,赵阿婆颤颤巍巍地走出门。 * 徐茂清点完粮食回来,忽闻哭声,她才转身,倏地黑影蹿过,腿脚立即攀上两只胳膊,吓徐茂一大跳。 “天女娘娘,求您救救我阿婆吧……” 徐茂低头看清,原来是一个女童,看上去应该和张桂裳差不多大,此时正紧紧抱住她的腿,涕泗横流。 “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茂暂时忽略那个奇怪的称呼,弯下腰安抚女童,放柔声音询问。 女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经徐茂 7. 第 7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大夫摇摇头,“这位娘子脉象虚弱,但不像病症。依你们所说,她往张婆嘴里吹气后就这样了,问题多半出现在这里。” 众人恍然,啧啧称奇,“原来徐娘子是因为救人,违逆禁制,强行使用仙力,这才昏迷不醒。” “是啊,天女显灵不是假话,大家一起看着的,张婆当时分明断了气,徐娘子竟然真的救回来了!” 众人深信不疑,又好奇询问从鬼门关回来的张婆,方才有什么感受。 张婆道:“感觉身子很轻,在一个很亮堂的地方……有人牵着我往光里走,不知为何,那道光突然消失不见,紧跟着我就听到好多声音,睁眼瞧见大家。” “这是要上黄泉路了,我听人说,走进去便神识全消,由着鬼差带去阴曹地府。” “天女是为救世而来,那就是说,我们有救了,不用挨饿受冻了!” 张婆奇怪问:“什么天女?” “你还不知道?徐娘子是神仙投生,专门来救苦救难的……” 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徐茂非凡经历。 张婆怔怔地睁大眼睛,跪在地上,嘴唇颤抖着,泪水直淌。 官府强行征粮,过如蝗虫,他们将谷种尽数抢了去,家里的物件搜刮一空。 挨饿受冻,一碗水分成几人喝,一卷草席轮流盖,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都难说。 原本她已经绝望,自己活得够久了,实在不忍拖累家人,少张嘴吃饭,家里负担便减轻些,哪知竟得天女相救,以后的日子也陡然生出希望。 张婆哭着哭着,痴痴地放声大笑,恍若疯魔。 众人见张婆这副模样并不觉得奇怪,他们刚知道的时候,反应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大家为天女现世而欢欣鼓舞,高兴过后,想到躺在屋里的徐茂,随即转忧,祈祷她尽快恢复过来。 一传十,十传百,天女救人的事情迅速传开,然而徐茂却昏迷不醒,一夜过去,仍然没有好转迹象,急煞众人。 关于徐茂的各种传言满天飞,徐蘅生气地找到张桂裳,问道:“怎么那么多人知晓我阿姐的身份?” 张桂裳急哭,连忙摆手说:“不是我说出去的,我只告诉过姐姐她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蘅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向任何人透露,我辜负了你的信任,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茂姐姐?” 徐蘅见她自责模样,气消了几分,“办法不是没有,不过……” 张桂裳心中愧疚,忙说:“不过怎样,要银钱吗?可以把我卖掉,隔壁家春姐姐就是被卖的,给了一捧粟米和五枚铜钱,走的时候还有大饼吃,饼子我不要,留下来能换钱。” “不是银钱,要大家的真心,真心期望我阿姐苏醒,只要有挂念,她总归会回来的。” 张桂裳错愕抬首,不知是不是错觉,徐蘅的脸色似乎变得有些苍白,神态也略微奇怪。 晃眼间,恢复如常。 兴许是太担心茂姐姐了。 张桂裳没想那么多,赶紧去传消息。 * “天女救世?”苟观冷哼一声,“此女以妖邪之道欺诈愚民,我一点没看错,亏得那些蠢货为她顶撞我!” 可惜才放人,民众怨气未散,不好重新抓回来,否则徐茂死一百回有余。 小吏擦擦汗,小心翼翼地说:“听闻有人缢死,探过鼻息,已然断气,然而那女子仅仅吹了几口气就将人救活,或许真有神通……” 苟观眼光一凛,小吏立刻住嘴。 “管她是山间妖魅,亦或天宫神仙,到了我的地盘,就由不得她撒野,不是说她还有个妹妹吗?给我盯紧了,寻个时机带回来!” 苟观赶走小吏,嘴上说着不信,心中却有几分迟疑。 他回到家中,莫名想起传言里唤醒徐茂的法子,坐立难安,焦虑地在屋檐下踱来踱去。 万一那个徐茂确实身怀异术,他若放任,日后岂不追悔莫及? 苟观不放心,带上梅书言、妻女和家宅内所有仆奴,一起点香拜神,祈愿诸神助他铲除妖邪,将身边人折腾了个遍。 求神拜佛完毕,待人散尽,梅书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人偶,浑身扎满针,红字血淋淋。 他伸手把人偶递到苟观面前,声音阴森如鬼魅:“姐夫,这个更有用。” 恐怖骇人的人偶娃娃映入眼帘,苟观眼瞳猛然紧缩,急忙按下人偶,死死瞪着近乎癫狂的梅书言,急声道:“你疯了,胆敢用巫蛊之术,这要是传出去,全族人都要被你害惨了!” 梅书言笑了笑,眼里淬满毒汁,“管这些作甚,有用便好。况且我们避开旁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何传得出去?” 苟观心志不坚,闻言犹豫了一下。 梅书言看到机会,强势猛攻。 他了解苟观,若是逼急了,万般损招皆不会错过,保不准瞎猫撞上死耗子就成了。 在梅书言几番劝说之下,苟观改变主意。 两人暗中诅咒徐茂,恶意悄然累积。 梅书言面容扭曲狰狞,拿针死命往人偶身上扎,似乎他这边每落下一针,徐茂的痛苦就会增添一分。 “扎死你,扎死你!”梅书言畅快淋漓。 【敌方阵营使用巫蛊娃娃,累计已超一万点,开启转换,仇恨值+1,仇恨值+1……总仇恨值达到五万点,开启翻倍效果,当前仇恨值上升8834点(67668/99990),请玩家再接再厉!】 什么鬼动静? 徐茂满脑袋问号,恨她,要么栽赃陷害,要么下毒行刺,谁那么闲,用巫蛊娃娃咒她,前十局从来没碰到过!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颤颤巍巍点开属性面板,预感很准确,仇恨值正在极速飙升。 少顷,徐茂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恭喜玩家,仇恨值突破一阶,获得“拉仇恨小能手”勋章,祸害留千年属性生效,回血35500点,生命上限提升,即将脱离昏迷状态。】 徐茂睁开眼睛,咬牙切齿。 “阿姐!” 徐茂转头,守在床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徐蘅,此时她脸上血色全无,看上去分外憔悴。 “你怎么了?” 徐茂大惊失色,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徐蘅身上,急忙抓住她的手,查看属性面板。 生命条显示绿色,数值掉了一点,但在波动范围内,没有异常。 徐茂检查血条的工夫,徐蘅别过脸,“我没事,阿姐醒了就好,反正阿姐眼里、心里都是做大事,几次三番置自己于险境之中,我和姐姐比起来,这点劳累算不了什么。” 徐蘅语气轻淡,徐茂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摸了摸鼻子说:“既然选择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受伤流血就无可避免,未来还有更多危险等着我们,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我尽量保证日后不再如此莽撞,一定三思而后行!” 她保证,以后绝不临时改变主意,坑人的掉血道具通通锁进小黑屋! 相较之下,一刀 8. 第 8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徐茂清清嗓子,顺利说出想好的台词:“张老已将主持事宜全权交给我,在我看来,这些粮食是大家顶着风险得来的,理应按劳分配,多劳多得,根据出力多少领取所得,同时照顾老弱病残。” “当夜我留意过所有人的表现,并找了在场之人进行印证、补充,确保公平公正。”徐茂暗暗调出系统监控,精准查找,对那个男人不客气地说:“你是张八郎对吗?运粮当夜你位于队伍末尾,大家忙着搬粮食的时候,你躲在东墙角,一袋粟米没扛,说实话,如果不是你确实在队伍里,你手头那点粮食我也不想给。” 张八郎咯噔一下,立时僵定在原地。 徐茂说得分毫不差,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子,整日无所事事,酷爱偷鸡摸狗,最爱占小便宜。 他跟随队伍前去,只是打算蹭一个分粮食的名额。真到了地方,他怕被官差抓住,故而找地方偷偷躲了起来,暗中观察情势,倘若他们打不过官差,自己就趁乱逃跑,算盘打得啪啪响。 至于藏在东墙角,还是西墙角,他也记不清楚了。 张八郎隐约记得自己是往西边跑的,可徐茂语气那般笃定,他不禁动摇。 应当在东墙角没错,兴许是他记岔了。 思索间,周围人投来谴责的目光,张八郎涨红脸,急忙抱着自己那点粟米灰溜溜跑走,生怕徐茂收回去。 徐茂故意说错地方,等着张八郎反驳,谁知他二话不说就跑了,她只好寻找下一个幸运儿,把话抛出去:“谁还有意见?” 愤怒地站出来反对她吧! 人群里有想站出去抗议的青年,旁边亲友一把拉住他,急声提醒道:“憨货,徐娘子才来这里多久,便将我们所有人认了个大概,可见强悍,何况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哪里打得过她,安心领粮回家吧,好歹有米下锅,不怕饿死了。” 一谈到粮食,不满意的人立即清醒过来。 确实,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徐茂,更别提有人分到的粮食多,肯定不会跟他们这些分少的一条心,闹也没用。 往好处想,再怎么说,徐茂总比官府那帮人有良心。 众人权衡利弊过后,打消原本的念头。 徐茂左等右等,半晌没人站出来,反而纷纷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模样,大家完全没有对她起疑,迅速接受了多劳多得的分配规则。 行了,结果已然分明。 徐茂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态,安慰自己失败才是常态,人贵在越挫越勇,她还有后手。 分粮动静颇大,差役匆忙回去禀告。 得知徐茂非但没有死,反而醒来后声望越来越高,苟观有些坐不住了,招来两个小吏吩咐道:“去,放出抵押田地可以领粮的消息,拿一吊钱给那几户人家,还是老规矩,我要听到想听的话。” 小吏应声而去。 下午官府贴出布告,百姓围拢了,宣布消息的小吏高声道:“明府体察民情,考虑到民生之艰,特下此令,允许借田换取粮食。要领粮食的明日来县衙画押,给县衙借一个月可以领三升,连借三个月可以领一斗米,另外愿意到明府家宅里伺候的赶早了,不用签卖身契,月钱管够。” 话音一落,嗡嗡议论声响起,惊奇抠门鬼托生的县令竟然一反常态,愿意拿出粮食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人提高警惕。 “三个月才一斗?徐娘子分粮,一个人都至少有三斗,况且这地借出去好说,但还能如此容易地收回来吗!” 一句话掀起惊涛骇浪,人群里立马有声音响起:“她分的又不是自己的粮食,拿官粮往她面上增光,也是没皮没脸,偏偏某些人被她这点小伎俩骗了还喜滋滋替她说话。” “就是,别忘了,徐茂手上的粮食可是劫掠官仓得到的,县衙里体谅民情,没有追究她的罪责,不代表就能颠倒黑白,将她吹成什么大善人。” “可笑至极,胆敢劫掠官粮的女子会是好人?说不准身上背着多少人命官司呢!” “我还听闻她仗着身手不错,威逼乡邻铤而走险帮她劫粮,而分粮的时候却多寡不一,谁更讨她欢心,她就给谁多分,你这么替她说话,该不会也是想去她跟前邀功请赏的吧?” 抱怨官府借田领粮的人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能引起这么大反响,贬低徐茂的言语潮水般齐涌,他反驳回去,没人帮忙附和不说,自己反倒被骂个狗血淋头,好像谁帮徐茂说话就是一丘之貉,十恶不赦。 原来大家是这样想的。 四周投来蔑视、嫌恶的目光,抱怨的人登时被刺痛,不敢说话了。 这样来了一遭,风向似乎陡转,各家各户讨论起借田之事。 “今岁灾荒严重,没有收成,与其荒着,不如把地借给县衙,好歹能拿一斗米。”张阿公表态。 赵阿婆立马跳起来,破口大骂:“你昏了头,那狗官什么德行你不晓得?只要画押,到嘴的肥肉他怎会松口,一头撞死在县衙人家也不可能还给你!” 张阿公犹豫道:“我看愿意去县衙画押的人不少,我们毕竟人多势众,大家都盯着,县衙不敢不还。况且几亩薄田而已,县衙未必看得上眼……” 在旁沉思的徐茂敏锐捕捉到时机,眨眨眼睛,有了主意,开口道:“并非我多心,而是以田地作抵押,县衙此举实在可疑,他若真有体恤之心,明明可以设棚分粥,为什么非要将目光放在田地上呢?白拿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贪婪无餍的野兽不会嫌弃肉少,我认为借地不妥。” 此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田地对百姓来说犹如身家性命,轻易不会交出去,布告出来还没多久,表态愿意借地的人家就全冒出来。 她合理怀疑县衙下水军带节奏了,这舆论风向不正常。 张阿公低头,面露纠结之色,一边觉得徐茂所言有理,一边又放不下米粮。< 9. 第 9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如若放鞭炮,一人炸响,连带起一串,群众的呼声高昂,差役眼见情势无法逆转,与之对抗是死,办事不力,到了县令跟前也是死,不如识时务一点,加入起义的队伍。 差役们犹豫少时,毅然将刀口转向县衙,高举胳膊喊道:“举大义,开太平。” 民众信心大振,不知谁说了一句:“抄家伙,砍下狗官的狗头祭天!” 呼啦啦,人群涌进县衙。 徐茂面色惨白,万万没想到百姓的情绪一点就炸,她赶紧跳下台子,冲向县衙小门,追赶道:“别冲动,危险,快回来——” 旁边的百姓听了,两眼汪汪。 这个时候她还关心他们的安危,放别人身上,指定不顾他们死活,叫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 众人心中更加激动,热血上头,忽觉身体里充满无限力量,有心人立即扭头去看徐茂。 果然,她正忧心忡忡地望着大家,满头大汗,嘴唇灰白,整个人像是受到极大的摧残,这不就是那日吹气救人后的样子吗? 那人马上心领神会,大叫道:“天女动用神力了,我们现在身强力壮,拥有使不尽的力气,大家快冲!” 众人闻言确实觉得精力充沛,神采奕奕,挨打受伤也不痛,既感动又兴奋,纷纷攥紧拳头,朝县衙里横冲直撞。 徐茂不知道他们又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顿时陷入绝望,“我没用神力,你们这样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和我没关系啊。” 声音淹没在民众激动的呐喊里,百姓冲进县衙,打得酣畅淋漓,一路畅通无阻,去到悠哉喝茶的苟观面前。 小吏被踹飞,咚地降落在苟观脚边,嘴里呕出血,他拉住苟观的腿,忍着痛意道:“明府,不好了,徐茂鼓动百姓反了……” 苟观一听脸色顿变,下意识想跑,然而小吏紧抓他的腿不放,苟观惊慌失措,抬脚踢开小吏。 下一刻,暴民已然出现在他视线里,苟观咬牙,怒骂道:“人都打到我面前了,你才跟我禀告,废物,蠢货!” 骂完,他转头看向暴民,厉声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要试试吗!” 有天女罩着,百姓不怕他,啐苟观一口,平时积累的怨气爆发,骂道:“呸,狗官,你们餐餐大鱼大肉,顿顿珍馐美味,不仅不愿意开仓放粮,还把主意打到我们的田地上,这都是你逼我们的。” 苟观心里咯噔一下,见势不妙,用手撑着桌面,艰难站稳,脑中飞速运转,立即改换态度,咽了口唾沫说:“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别被徐茂那妖女蒙蔽了。本官知道,你们都是中了妖术,被徐茂迷了心智,本官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责……” “我们现在清醒得很。” 民众才不听,合力上前抓住苟观,一人绑胳膊,一人按腿,大家使出过年杀猪的架势,拿刀割开苟观的喉咙。 听得苟观凄厉惨叫声,回来报信的小吏缩进墙角,瑟瑟发抖。 唐屠户砍下苟观首级,背后凉飕飕,定睛一看,原来苟观的眼睛睁得老大,她抠下那双眼珠子,随手扔进尘土里,嫌弃道:“真恶心!” 众人提着苟观的脑袋往外走,正好徐茂挤过人潮赶到,他们高兴地将人头捧到徐茂跟前,“天女娘娘,狗官的首级我们取来了。” 眼前霍地出现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徐茂倒吸一口凉气,牙齿冰冷,微微打颤,她禁不住感叹道:“你们速度真快啊……” “还成吧,天女娘娘过奖了。” 民众得到称赞,大多不好意思,尤其唐屠户。 唐屠户是女承父业,招婿上门,可惜命不好,早年丧夫,独自守着屠宰家业,一直被人瞧不起,这时来个神仙天女夸奖,她急忙低下头,掩藏脸庞的羞红。 徐茂一噎,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徐茂只能劝服自己接受,最后小小挣扎一下,“不必叫我天女,我说过,我不是天女。” 众人露出了然的表情,旋即改口,郑重地说:“是,徐娘子,我们欠考虑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您的身份。” 徐茂听了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无奈略过这个话题,随手指了个人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清点人数,如果有受伤的乡亲,快去请大夫,不要耽误了。” 县令苟观身死,他的家眷和梅书言逃跑,不知所踪,群龙无首,跟随苟观作恶的官吏害怕徐茂算账,拼死抵抗,最终同苟观一起上了黄泉路,剩下的小吏、杂役举手投降,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怀宁百姓起义,朝廷必定派人镇压,县内胆小怕事的富户收拾家当逃之夭夭,更多的是仗着在怀宁有些势力,坐等朝廷平乱。 徐茂清楚,朝廷军队训练有素,百姓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起义多半会失败。 她放宽心,将官仓里储存的粮食全部分发下去,免得平乱后百姓家里没粮食,跟着她白折腾一回。 杂事繁多,她和徐蘅忙不过来,徐茂赶紧选几个百姓和投诚的小吏做帮手,其中表现最佳的一个叫唐桂花,是个屠户,夫婿读过书,她跟着识了点字。 把事情交代出去,徐茂终于可以放松了。 晚饭时间,徐蘅突然出声询问:“阿姐,县令的尸身如何处置?唐大娘让我问问你,阿姐可否还有其他安排,没有的话她就直接扔去乱葬岗了。” 徐茂微怔,血淋淋的首级重新在脑海中浮现,嘴里的饭菜霎时没了滋味。 本想点头让她们随意处置,不过徐蘅提起这茬儿,她不由生出一点别的想法,何不利用这些人刷刷她的负面形象? 徐茂暗忖片刻,“……明日将他和其他官吏的尸身拖到菜市口,我要当众鞭尸。” 徐蘅错愕地抬首,仿佛听错了一般。 “没错,这些狗官在怀宁作威作福多年,鱼肉百姓,刳脂剔膏,不鞭尸难解我心头之恨。”徐茂对她的反应分外满意,重述一遍,并加强了语气。 死人都不肯放过,够暴虐了吧,谁家天女能这么狠毒? 徐茂微微一笑。 徐蘅眉头微蹙,半晌后,缓缓开口:“仅仅鞭尸可能不够,以大家对县令的恨意,或许还要加上扒皮抽筋,放血片 10. 第 10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说得对,不能让坏人知道茂姐姐的身份。 张桂裳点点头,谨记于心。 徐茂鞭尸,百姓拍手称快,但是某些人却不舒服了。 往常和县令走得近的人家坐立难安,生怕徐茂心血来潮,突然登门造访,趁着她行动之前,豪门富户们聚在一处商讨对策。 “徐茂此举哪里是泄愤,分明是在杀鸡儆猴,警告我们识相点,倘若不如了她的意,动起手来,我们焉有命在?”商户忧心忡忡,他悄悄去瞧了,徐茂下手之狠令人胆寒,实在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主儿。 一想到那个画面,商户浑身寒毛竖立,补充道:“那可是从正午鞭打到傍晚,连续不断,中途水米未进,一直没有停歇,便是最强壮孔武的青年也做不到这般,她将尸首抽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足以说明徐茂手段狠辣,彪悍超人,并非等闲之辈,不若还是舍了钱财消灾吧!” 众人听了后背发凉,其他商户跟着点头,赞同道:“所言有理,朝廷派兵平乱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来的,估摸还要好一两个月,而且说不准……镇压失败,我们不跟她打好关系,以后的日子可就难挨了。” 怀宁大族出身的张炳春听不得他们这些丧气话,一拍桌子止住议论讨扰的声音,斜眼乜视四周,鼻腔里喷出冷哼,骂道:“这么多个大男人,竟然还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众人羞惭地低下头,没办法,谁叫他们天生贪生怕死,嗅到危险,首要冒出的念头就是拿钱消灾,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 虽然说出去不好听,好歹可以保命。 见他们一个二个哭丧着脸,心志不坚,仍然存有讨好徐茂之意,张炳春猛然跳起,甩袖气愤道:“她不过是运气好,利用愚民抢了先机,县令猝不及防,这才给她钻空子的机会。再者说,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嚣张得了一时,嚣张不了一世,任他们张扬,朝廷兵强马壮,他们根本不是朝廷的对手,如此犯上作乱,迟早会被平息。” “你们这会儿眼皮子短浅,捧着白花花的银子讨好徐茂,来日朝廷平了乱,追究起来,莫不是与反贼勾结的铁证!”张炳春将所有弊端分析透了,恨铁不成钢。 众人一听“勾结”二字,顿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拱手朝张炳春拜下:“张公所言极是,我们想岔了。” 商议半天,各家决定这段时日紧闭门窗,减少外出,夹起尾巴做人,只要别引起徐茂注意,横生事端,就谢天谢地,安静等候朝廷派兵支援。 商户从后门悄悄离开,回家路上,他越想越不安心,准备好一箱又一箱书画金石、奇珍异宝,倘若徐茂真的恼怒了,再送过去也不迟。 要说还是商人老奸巨猾,盘算鞭尸无用,徐茂又想到一个好计策——杀人放火。 在系统允许的规则内,徐茂整理名册,对照人物属性,挑选出一家为非作歹祸害百姓、包庇作奸犯科之徒的人户,道德条呈红色。 这次徐茂学聪明了,没有声张,独自一人提刀前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徐茂敲响张宅的门,稍顷,里面传来困倦的声音:“谁啊?” 吱呀一声,门开的同时,冰冷的刀刃贴上脖颈,守夜仆奴遽然变色,灯笼摔在地上,两股战战,连出声示警、喊人救援也忘了,颤抖着声音说:“好汉饶命……” 徐茂不悦道:“我又未曾蒙面,你打着灯笼都看不出我是女子吗?” 仆奴立即改口:“娘子,娘子饶命!” “带我去找你们郎主。” 锋利寒凉的刀架在脖子上,仆奴被吓懵,额头汗珠滚落,走了两步才想起叫人,只是他生性胆小怯懦,不敢冒险,忙不迭祸水东引,抬手给徐茂指方向:“娘子别杀我,往这边直走就是,郎主今夜宿在书斋。” 徐茂放开他,径直冲书斋而去。 仆奴摔在地上,吃了一嘴土,眼看着徐茂的身影消失,他才呸呸两下,吐出嘴里沙土,连滚带爬地跑向中庭,急忙喊道:“不好了,有贼人闯进来了,快去救郎主!” 昏黑的房间一一亮起烛火,仆奴们手忙脚乱地穿衣下地,冲出房门。 张炳春尚在睡梦之中,隐约听到嘈杂的人声,被吵醒过来,他不满地蹙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乱成一团,没规没矩……” 下一刻,回应他的是哐啷一声,在张炳春身边伺候的仆人以血肉之躯砸开房门,骨碌碌滚到睡榻旁,徐茂紧跟其后,跨过门槛,单手提溜起半梦半醒的张炳春。 “张公,久仰张公大名,晚辈徐茂特来拜见。”说着,徐茂放下张炳春,调转刀口,对准他脆弱的脖子。 张炳春猝然惊醒,听见徐茂的名字,右眼皮狠狠跳动,霎时间脸色死白,冷汗湿透后背衣襟,“徐茂?你,你要做什么!” “永昌六年,你醉酒奸污婢女,事后害怕父母责怪,于是将其掐死,投入废井,在外宣称她为逃奴。” “永昌十年,你姨母不愿将女儿嫁给你,你心有不甘,遂将表妹骗出□□,但是没料到她性烈,不堪受辱,自尽而亡,你父亲上下打点,买通官吏,最终判定为意外,仅需赔付银两安抚姨母一家,由此脱罪。” “永昌十二年,你科举舞弊,调换好友考卷,又畏惧他发现异常,于是派人杀害好友,伪造成失足落水之象,逍遥法外。” …… 桩桩件件,那些尘封的往事重现人间,张炳春惊恐地望着徐茂,牙齿发颤。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从哪里听来的?徐茂,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栽我!” 徐茂声音淡漠:“是也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张炳春,你心安理得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枉死的人吗?” “不是我,官府都结了案,是意外,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张炳春急切大吼。 徐茂勾起嘴角,点头说:“原来如此,那你今日死在我手 11. 第 11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豪门富户们得到消息,战战兢兢,张炳春前脚刚说不要讨好徐茂,后脚就被杀,这说明什么? 说明徐茂神通广大,杀了张炳春就是警告他们省省力气,他们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众人想到这里,脸上血色全无。 县令身死后,徐茂为了方便,带着徐蘅、张桂裳一家直接搬到县衙里住下。 一大清早,天蒙蒙亮,豪门富户们已经拉着几车真金白银候在县衙外,轿子也不敢做,个个站在车旁,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搓手,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等待徐茂开门,派人引他们前去相见。 “什么声音?”徐蘅觉浅,隐约听到外面搬上搬下的动静,心下疑惑。 徐蘅穿好衣裳,出去定眼看时,却见道路上乌泱泱一大片车马,吓她一跳。 门开瞬间,底下立马迎上来几个人,毕恭毕敬地作揖奉承,整套虚礼结束,他们才慢悠悠表明来意:“娘子,在下是清水巷华家的,听闻徐娘子协领百姓铲除贪官污吏,斩杀恶霸,心中十分敬佩,今日特来拜会。” 众人满脸谄媚,将徐茂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徐蘅受用,抬起下巴说:“你们等着。” 言毕,徐蘅转身去徐茂的房间。 徐茂出其不意杀张炳春,熬了个大夜,刚躺下没睡多久,浓厚的困倦将她牢牢绑在床榻上。 徐蘅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轻声道:“阿姐,外面有人找你,看着身份地位不凡,要带他们进来见见吗?” 徐茂半醒不醒,迷迷糊糊,脑子转不动,声音低弱发飘,随口道:“好早,再等等吧,我就睡一会儿。” 徐蘅坐在床前思量她的意思,再等等?那就是晾着外面那些人,不管他们? 也对,哪能叫他们这么轻易便如了意,太容易得到手的东西不会被珍惜! “好,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徐蘅出去传话,告诉他们徐茂还没睡醒,让他们稍等片刻。 众人知晓此行不会太顺利,心里早有所准备,平静接受,整理衣襟,时刻保持最佳面貌耐心等候。 只是他们没料到徐蘅口中的片刻会是那么长,日打当头,毒辣的光线炙烤全身,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不是富贵酒楼、云锦商行的大掌柜吗,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明缘由的百姓出声问道。 “听说是来求见徐娘子的,可惜人家徐娘子才瞧不上他们,不让进,谁料他们脸皮厚,非赖着不走。” 百姓啧啧称奇,往常这些大富商眼睛长在头顶上,哪里见过这般卑微的模样,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死乞白赖地恳求见面,真是稀奇。 诸多充满恶意揣测的视线射来,酒搭桥,金银铺路,无往不利,从前同县衙官吏来往亲密的富贵酒楼掌柜脸皮涨红,许久未曾遭受如此侮辱。 他忍不下去了,抬脚就要走,身旁的云锦商行大掌柜及时拽住他,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反正脸面丢都已经丢了,现在离开也是遭人耻笑,权衡利弊,你想做下一个张炳春?眼下只用舍些面子、钱财,她别害我们的命就够了,你还要祈求什么!” 富贵酒楼掌柜猝然清醒,拍拍额头,连忙道:“糊涂,糊涂,我差点痴了,多亏贤弟提醒。” “仁兄客气了。”云锦商行掌柜嘴角含着一抹笑,眼底闪过精光。 要丢人,大家一起丢,撇下他们算是怎么回事,可不能放他离开。 一堆人在县衙外默默等待,徐茂终于睡饱了起床洗漱,坐下来和徐蘅补吃早饭。 徐蘅见她神色自若,一点不着急,想必自有成算,她盛了碗粥送到徐茂手里,低头安心吃饭。 “现在外面的人怎么说?” 她莫名其妙杀了张炳春,展露暴虐之态,百姓肯定对她充满畏惧,而豪门富户则是恨她恨得牙痒痒,估计正在想方设法对付她呢。 徐茂料想得非常美好,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实践成果如何。 徐蘅眉头微动,以为徐茂准备出手了,她放下筷子说:“阿姐放心,没人敢有怨言,全都恭敬着呢。” 晾了那些人大半日,丝毫不见有人焦躁失态,就此拂袖而去。 “没人敢有怨言,其实就是有怨言,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来而已。”徐茂仔细分析,点头道:“不错,效果达到了。” “那阿姐要现在见他们吗?” 徐茂惊讶道:“我见他们做什么,让他们继续怨怪吧。” 徐蘅闻言有些迷惑了,搞不懂徐茂想做什么,如果是敲打立威,将人挡在门外晾了一上午,应该足够了,这个时候依旧拒之门外是为何? 阿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徐蘅没有追问下去。 徐茂吃饱喝足,困意重卷而来,她又躺回去睡午觉。 县衙外的豪绅富商们等了大半天,晒得头发湿淋淋,浑身是汗。 徐茂迟迟不见人,当前他们已经没有燥热的感觉了,心沉至谷底,焦急不安,张炳春的死犹在眼前,令他们彻骨生寒。 次次问,回回答复徐茂眠而未醒,午时都过了,怎么可能还没醒,分明故意避而不见,羞辱他们,甚至极有可能决意将他们屠戮殆尽,故而以这样的方式表态! 众人将各种各样的可能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等心越凉。 早晨刚来的时候,他们尚且心存侥幸,打算根据徐茂的态度讨价还价,趁机汲取利益。而到了现在,真像云锦商行大掌柜所说,身外之物她尽管拿走,莫要谋害他们性命便是。 徐茂睡午觉的工夫,豪绅富商们已经把遗言都想好了,还是富贵酒楼的掌柜破罐子破摔再三请求,徐蘅才帮忙传话。 徐蘅掀开帐子,不忍叫醒徐茂,只是外面那么多人反复催促,她们的目的已然达成,再等下去恐怕生变。 “阿姐,他们在县衙外面等了快一天,应该可以带进来谈谈了吧?” 徐茂撑开一只眼,“谁等了一天?” 瞧瞧,这都睡迷糊了,徐蘅赶紧说:“ 12. 第 12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你们没听明白她方才话中之意,要我们搭棚施粥吗?她这是准备解我们的钱囊,去增添她的声望。如若我们不按她说的做,张炳春便是前车之鉴!” 众人恍然大悟,不过搭棚施粥费不了几个钱,比起他们今日送来的成箱财宝,仅仅是毛毛雨,更何况他们为保住性命,已然做好了捐献全部身家的最坏打算。 这下只用送出去一点米粮,众人松气的同时暗自感慨,徐茂行事作风出乎他们的意料,似乎真心为民造福,为事成还是事败平添几许未知。 商人嗅觉敏锐非常,富贵酒楼大掌柜心神微动,转头看向老朋友,将对方眼里的算计看得清明,二人相视一笑。 拿钱押宝,高风险,高回报。 怀宁有头有脸的人物灰头土脸地进了县衙大门,最后带着沉甸甸的箱子原模原样离开,门外围观的百姓满肚子疑惑,不知具体发生什么,好在没过几天答案就出来了。 豪门富户们在自己家门前搬出大锅,搭建粥棚,亲力亲为地吆喝百姓们过去打粥。 “只进不出的貔貅什么转了性,出手这般大方?莫不是妖物附体,在粥里下了药,蒙晕我们就拖去给那妖物吃的吧!”民众哪见过这种景象,惊奇地瞪大眼睛,怀疑施粥的富户们用心险恶,大开脑洞,各种猜想。 富贵酒楼掌柜华显富好心做善事却被无端揣测,气得甩袖子,急忙说:“哪里就是妖物附体了,胡说八道,我是敬仰徐娘子她胸怀大义,为怀宁铲除祸害,开仓放粮,也想尽一份力!” “徐娘子?” “我听说前不久徐娘子杀了张家那个老不死的,烧尽仆奴身契,许多商行的掌柜怕了,拉着几车珠宝财物去找徐娘子,结果被拒之门外,他们这么反常,肯定跟徐娘子有关,我估摸着应当是徐娘子要求的。” “我猜也是,真有良心,还用等到现在才施粥?哼,分明是畏惧徐娘子!” 一下被戳破,华显贵气势顿消,心虚地抬手擦擦汗。 他们猜得不差,他确实是害怕徐茂算账,半夜登门来“为民除害”,但是除去他贪生怕死的原因,他更多是想向徐茂展示诚意。 作为举义首领,看着风光,实则不然,她若要走得长远,用以招兵买马的雄厚财力必不可少。 他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搏一搏,他就能脱离贱商阶层,实现真正的显贵。 巨大的诱惑之下,华显贵心动了,他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华显贵卖力地施粥,争取拉拢百姓们的好感,这样他才有到徐茂面前说话的份儿。 民众弄清楚缘由,彻底放下心,紧忙领着一家老小排队打粥。 热乎乎的汤水,饱满香泽的米粒,百姓们将碗底舔得锃亮,揉揉暖洋洋的肚子,不知为何,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徐娘子早些来便好了,爹娘也不会饿死了……” 此言既出,原本愉悦的氛围倏地沉重。 一个月前,他们哪里想到还有现在这样的日子,家里老小饿得没有力气,抓起地上的泥巴直往嘴里送,沙土掺杂的小石头硌嗓子,艰难吞咽下去,肚子里仍觉空荡,几把土下肚,没过多少天人就没了。 徐娘子来了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 【恭喜玩家,近期各项数据持续上涨,七日内民心值上升85100点(99200/99990),系统智能估算,距离玩家进入下一阶段仅需一天,请玩家再接再厉!】 徐茂躺倒,怀疑人生,她忙活半天,结果要进阶了,系统故意耍她玩呢? 专心打天下的时候,她一踩一个坑,火速下线。不想玩了,她各种作死,反而误打误撞升阶了!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消极怠工触发系统挽留玩家机制,让她产生很容易打下去的错觉,然后猝不及防给她一刀,认清现实。 徐茂重新坐起来,打开任务面板。 她要是恢复做任务,假装真心走主线,或许能骗过系统,拉低她的好运概率,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正在徐茂签到做日常时,徐蘅匆忙跑进来,脸上的汗水还没来得及擦,平了平喘息说:“阿姐,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张炳春家的仆奴,无处可去,想求阿姐收留。” 徐茂一惊,“他们不回家乡吗?再不济,投靠亲戚,或是去其他安置流民的州县。” 徐蘅道:“我听他们说,有些仆奴是家生子,主家即是归处,也有打小就被卖进张家为奴为婢的,记不清籍贯亲人……而且到处都有流寇作乱,盗贼横行,他们不敢轻易上路。” 徐茂了解清楚,关闭任务面板的刹那,她忽地计上心头,将所有安排推后,起身往外走。 县衙门口满满当当跪了一地人,徐茂刚露面,她们就重重磕头:“娘子为奴婢们脱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奴婢愿做牛做马伺候娘子,恳请徐娘子收留。” 来的大多是女子,领首说话的原本职位应当不低,像是读过书,吐字用词讲究,徐茂走到她面前说:“我不需要奴仆。” 众人闻言心凉半截,她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选择投奔徐茂的,哪知徐茂一点没跟她们周旋,直接拒绝了。 领首女子不甘心,仰头看向徐茂,问道:“娘子是介意奴婢们原为张炳春奴仆,忧心婢子不忠?”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茂继续补足她那句话的后半段:“我不需要奴仆,我需要士卒和谋士。” “如果你们愿意吃苦做我手下士卒,随我征战四方,逐鹿天下,那就留下来。若不愿,过几日我组织一些人,护送你们去收留流民的州县。” 众人错愕,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着对方,怀疑自己听错了。 “士卒?” 八竿子和她们打不到一处的称谓,众女脸上写满疑惑。 徐茂颔首道:“我要组建一支娘子军作为我的亲卫,饭食管够,足饷,但有性命之危,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冒着风险吃这个苦头了。” 众人沉思良久,这样的选择完全在她们的意料之外 13. 第 13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徐茂登记好名册,抬头想要叫下一个,眼光飞掠而过,瞥见队伍变长,一家老小站在其中,甚至张阿婆她们也在。 霎时间,徐茂瞪圆眼睛,舌头打结,半天才解开,震惊道:“……这怎么回事?突然来这么多人!” 这还没完,富贵酒楼的掌柜华显贵穿越人流,挤到徐茂跟前,抖了抖衣袖,笑盈盈拱手道:“在下富贵酒楼华显贵,敬仰娘子已久,听闻您在此处设案征兵,特意赶来,愿献黄金百两支援娘子大业。” 徐茂目瞪口呆,迟疑地往后仰身,“华掌柜,你这是做什么?” 华显贵抬起脸看清徐茂眼里的困惑,心下思量,莫不是欲擒故纵的招数。 华显贵摆明架势要上她的船,将话另外包装,说得冠冕堂皇,顺水推舟道:“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说来惭愧,这些年来,我只顾着圈守黄白之物,满身铜臭,未曾多施恩德,直到娘子来了,见识到您的大仁大义,深受感染,我才幡然醒悟,如今能做的也只有令大家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击退不义之师。” 徐茂呆愣半晌,听完感觉牙疼。 “等一下,今日怎么来这么多人?”徐茂脑袋嗡嗡的,暂时把华显贵搁一边,思考报名人数暴涨的原因。 她本来打算陆陆续续地招人,凑够五百就收手,谁承想第一天来报名的就这么多,突破她的预想,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来了,来了,故意发问,引出她的功绩,深化民众对她的好感,更加死心塌地。 华显贵熟知套路,理所当然地说:“徐娘子为怀宁铲除贪官污吏,斩杀恶霸,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救民于水火,自是受人爱戴,只要您有需要,大家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排队的百姓眼睛晶亮,激情澎湃。 说得对,没有徐茂,就没有今日的他们。 反正县令也杀了,板上钉钉的,朝廷会派人过来围剿他们这些暴民,与其坐等那一日来临,还是提早准备、奋力反抗为妙。 徐茂神通广大,武艺高强,朝廷养的那些废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跟着她,可以期待未来。 “徐娘子给我们分粮食,救活我们一家老小,我愿意为娘子而死!” 声音越来越高,徐茂耐不过民情,只得无奈道:“那大家安心排队,还是原来的限制条件,十六岁至五十岁,身体健康,一户仅可报一人,女子优先,需要供养双亲的独生子女暂且不予考虑,不符合条件的就先回去吧。” 队伍里有人发出焦急地啊一声,“长兄可留于家中供养父母,剩余姐妹、兄弟皆想投效娘子,不能通融一二吗?” 其他人紧跟其后,附和道:“我家好几口人,身强力壮,都是干活的好手,一户仅一人太少了。” 徐茂无情拒绝:“不行,只能出一个人,你们先各自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所有人全报那还得了,岂不没几天就突破五百人了?后期人数膨胀得厉害,必须严防死守,控制好人数! 人群一阵骚动,大家眉毛皱成一团,祈求道:“娘子,再加几个人吧,人口多的可以出四五人?” 徐茂不为所动,众人心一狠,“三人?” 一场持久的拉锯战,耐不过他们软磨硬泡,徐茂没法,退让道:“最多两个。” 在场所有人欢呼。 “长兄在家,三弟照顾小妹,脱不得身,便由我去吧。” “我排行最长,理应担起重任,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我去!” “我在家里最小,我去,不耽误下地!” “阿兄、阿妹别争了,三姐和四姐已经偷偷跑去记名字了!” 几人扭头,紧忙冲过去。 华显贵在徐茂身边忙前忙后,大献殷勤,徐茂嫌他烦,收下他的银两打发离开。 临走前,华显贵恋恋不舍:“我手头还有不少产业,娘子想在何处立营练兵,只消告诉我一声,场地任您挑选。” “好,我知道了。”徐茂埋头挥笔书写。 热闹一连持续几天,送银子的送银子,送场地的送场地,报名的人源源不断,徐茂腰酸背痛,手差点废掉,叫徐蘅过来帮忙。 徐茂累死,拿着名册核验信息,她大为不解,抱怨道:“不是限制一户至多出两人吗?怎么还没完……” 徐蘅认真思索了一下说:“或许是附近州县的百姓,咱们怀宁的事传开了,最近有不少人涌来怀宁呢。” “什么!”徐茂眼睛陡然睁大,心间像有一张弓,倏地拉满。 难怪她最近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原来在这儿等着,徐茂恍恍惚惚,无力地瘫倒在座椅靠背上,“周边州县都知道了……那县令怎么没有控制措施,派人过来平乱?” 徐蘅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廷未发旨意,他们不会贸然出手,揽下平乱的差事,如若失败,头顶官帽不保事小,天子震怒,危及性命事大,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情。” 是了,那些当官的,但凡出事,首先想的就是如何撇清关系,强行镇压,平息事态,掩饰成天下太平的样子,继续歌功颂德。 有问题不想着解决问题,径直将提出问题的人解决,如此便政通人和,四海晏然了。 等京都调兵平乱,估计还要一段日子,徐茂长长叹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 徐蘅接道:“吾将上下而求索。阿姐的意思是我们要戒骄戒躁,内修心法,外练武功,增强百姓对阿姐的信任、依赖,壮大兵力,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徐茂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揉揉她的脑袋,“不必操心,我自有计划。” * 加上张炳春家的奴仆,五百人很快就要招满,徐茂在四百八十多的时候宣布停止,将他们分班分组,三人为一小组,九人为一大组,设组长,二十七人为一个班,设班长。 组长和班长暂时没有定,她决定通过测验选拔,所以空置。 这回,徐 14. 第 14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一天下来,哀叫连连,整个人快废了,他们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累过。 中间的休息时间众人撑不住,索性找个阴凉地方躺倒,缓解全身疲乏。 徐茂将所有人反应尽收眼底,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她要的效果达到了。 站军姿,首先站三天,枯燥无味,唐桂花本是屠户出身,杀猪宰羊,各种力气活不在话下,即便如此,她都有些承受不住,遑论其他人。 每日训练完毕,大家眼皮沉甸甸,像坠了几斤秤砣,困得睁不开眼,只想扑倒到床榻上沉眠。 眼睛一闭一睁,晃眼间,又是清晨,短暂的安逸悄然而逝,抗拒的情绪爬升至最顶端。 唐桂花总算明白徐茂口中所说的,训练中途任意时间皆可提出离开,她无时无刻不在动摇。 站军姿时无聊乏味,徐茂就在队列里转来转去,引诱他们放弃,劝说道:“坚持不住的随时可以找我退出,不用幻想,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训练项目只会是难上加难,更加无法忍受,与其未来后悔,不如及时止损。” 徐茂反复念叨着,众人疲困交加,不免有些意动。 唐桂花身体摇了又摇,她趁徐茂不注意,用余光偷看身边人,倘若有其他想要离开的人出列,她打算跟着一起走。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女子眼神坚毅,目光炯炯有神,其中似有灼灼烈焰跳跃,火花四溅,蒸腾酷烈。 身体挺直如松,动作标准规范,如果不是头发汗湿成绺,粘贴肌肤,以及紧抿的唇线微微颤抖,暴露出她在强撑,唐桂花可能会误以为她没多大感觉,轻松自在。 唐桂花惊呆了,未曾料想伙伴这样狠,简直令她羞愧。 回想自己,比拼力气、耐性,在一众女子之中尚且算佼佼者,时不时便在徐娘子背后悄悄松动筋骨,倾斜身体单脚支撑,两只脚轮流休息。 可是在她偷懒松懈,甚至心生退意的时候,别人正坚定不移地严格执行徐娘子命令。 唐桂花被自己方才闪过的想法羞得无地自容,脸颊火辣辣发烧,赶紧亡羊补牢,重新挺直脊背,咬牙坚持到底。 这才几天,她就灰溜溜地回家去,说出去真丢人。 “好了,休息一刻钟。”徐茂到点出声,宣布进入休息状态。 这道声音落到众人耳朵里,如同天籁般,原本直挺挺的一溜人倏地弓腰塌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揉着腰席地而坐。 也有实在忍受不了,顾不得其他,直接趴倒的,偌大的空地横七扭八躺满人。 唐桂花累垮,全凭意志坚持,一张脸憋得通红,两腿颤颤如软泥。 徐茂声音还没落干净,她的身体就被扎开了似的,遽然泄气,瘪成干干巴巴的薄皮,轻飘飘落到地上,泥土味充满鼻腔。 她大口大口喘息,全身无力。 静静在地上趴一会,精神恢复了些,唐桂花慢吞吞爬起来,擦拭汗水,转头搜寻刚刚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子,走到她身边坐下。 “娘子好本事,竟然能够支撑那样久,或可在测验中被选拔为班长。”唐桂花真心实意地发出赞叹。 梁碧荷微愣,没有想到会有人上前跟她搭话,谦逊垂首,“娘子过誉了,我只是想着现在的日子不太平,徐娘子慷慨宽仁,愿意亲授武艺,自然不可错过好机会,能多学一点是一点,日后也好应对不测。” 唐桂花被她一席话猛然点醒,张开手掌往大腿一拍,“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层,还是娘子想得长远。” 她只记着眼前的痛苦,却不知先苦后甜,跟着徐娘子,不仅吃喝不愁,而且可以锻炼身手,往后出门在外,她也能够保全自身。 这会儿退出,回去被亲友嘲笑不提,什么好处没捞到,还白白遭受几日罪。 不能走! 其他人想法跟唐桂花差不多,来都来了,总要混出点名堂,三天下来,硬是没几个人退出。 抓狂的徐茂头秃,站军姿效果不大,无法吓退他们,她必须想想其他办法了。 夜深人静,大家已经熟睡,偏偏徐茂一人两眼瞪得像铜铃,在床上摊煎饼,翻来覆去睡不着,思绪清明。 既然身体上的劳累阻挡不了他们,那就试试精神攻击吧。 徐茂调整计划,起早写了一份招聘启事,招募饱读诗书之士,帮她给士卒们开蒙授课,增长见识。 招聘启事当天发出,中午便有人来登门拜访,徐茂让士卒们开始练习齐步走,交由徐蘅帮忙监督,匆匆搁下手头事情,喜滋滋赶去。 徐茂笑容满面踏过门槛,作揖的手将将抬起,下一刻,对面的人转过身,面容落入她的视线里,定睛看清时,徐茂脸上的笑容僵凝。 “在下宋延芳,少饮几许墨水在肚,得见娘子亲手所书求贤令,斗胆前来求见。” 男人二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秀,肌肤雪白如玉,一袭青衫衬得儒雅风流,言语举止落落大方,然而面对徐茂,却没有多少谦卑之态。 这个人,徐茂可真是太熟悉了。 看着看着,牙根就突然痒痒起来,拼尽全力控制表情,免得暴露狰狞的面目,引起宋延芳警觉。 徐茂打开系统用道具,逼迫自己冷静。 无他,遇到老熟人了。 也可以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宋延芳,游戏宣传最火热的主线人物,给他的设定是谋臣良相,据说得到宋延芳,推主线易如反掌,登基称帝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但问题是……他太难攻略了! 之前徐茂几次招揽,各种威逼利诱打感情牌,用尽十八般武艺,他就是不上道。 给他金银财宝,他出身好,不缺。 跟他讲治国平天下,他不吃大饼。 甚至强行抓过来,严刑拷打,他直到被打死都梗着脖子没屈服。 徐茂破大防,对宋延芳真是又爱又恨。 鉴于宋延芳太抬不识抬举,不能为己所用的谋臣良相,留着也是祸害无穷,基本上在他一登场,她就派人把他做掉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 15.第 15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其他条件,宋延芳都可以接受,只是最后一条,让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那戏子逗乐之举,着实有些侮辱人了。 宋延芳微恼,对徐茂的好感消散,若非从传言里听得她为民所做之事,个性仁义果敢,他必定拂袖而去。 不久前,他看不惯官场捧高踩低、党同伐异的做派,官员处处明争暗斗,拉帮结派,无人真正沉下心做事,而皇帝昏聩,挥霍无度,恐怕气数将尽,于是毅然辞官返回家乡,预备另寻明主。 回乡半途,流民遍野,然而在朝京官全然不知,宋延芳心道不妙,愈发坚定自己所想,江山易主近在眼前。 这时,怀宁起义,领袖为一女子,似有神通,率领当地百姓斩杀县令,强闯官仓,放粮赈济。 事成以后,她没有大肆铺张,反而给百姓分粮,威逼富商搭棚施粥,周边流民全往怀宁涌去。 宋延芳当时好奇,赶至怀宁确认实情,如若可以,他愿投效徐茂尝试一二,做出一点成绩再转投其他门下。 他在路上深思熟虑过,自己没有资历,此时投名做宾客,人家未必看得上他,多半不会重用。 而徐茂不同,临时举义,手底下多为贫苦百姓,能用人才屈指可数,前途广阔,正适合他施展身手,日后改投,这段经历便是彰显才能的实证。 本来宋延芳以为徐茂求贤若渴,接受他,让他帮忙出谋划策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然而万万没想到,人人称颂的徐娘子竟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 徐茂行事作风异乎寻常,宋延芳不免心生疑窦,各种猜想闪过。 或许是根本看不上他,成心刁难。 想到这个可能,宋延芳心底的火噌地往上冒,他这人,天生反骨,既然徐茂没有看中他,那他偏要试上一试。 宋延芳沉吟少时,艰难扯动嘴唇:“不才,学过几年琴笛,仅能拨弄琴弦,吹粗陋简单的韵律,倘若不嫌,我便登台献丑了。” 没等到宋延芳拒绝,反倒是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吃了秤砣,打定主意要投靠她,徐茂瞳孔地震,顿时慌了。 压力来到徐茂这边。 徐茂委婉劝道:“郎君可想清楚,谨慎决定。郎君若是身处困顿,也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宋延芳毫不犹豫地摇头,眼神坚定。 徐茂无奈,搜肠刮肚一番,又提出苛刻的条件:“必须跟士卒们同吃同住,而且暂时人手不够,能者多劳,郎君还要兼任劈柴做饭,关心照顾士卒的生活。” “本应如此。” “上午和士卒们一起训练,下午授课,傍晚围篝火,给大家表演才艺……” “可以接受。” 出bug了吧,无论她说什么,宋延芳都全盘答应,像块牛皮糖,甩也甩不掉,简直魔幻至极,这显得前几局里对宋延芳又打又杀的她很呆。 徐茂头疼,想了想说:“这样,我也不知郎君底细,暂且作为试用,十几天后,士卒们将有一场测验,分为文试和武试,你要通过武试,并且士卒文试通过人数须得达到十之八,否则试用期不合格,请郎君另谋出路。” 百分之八十的通过率,基本不可能,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条件加一起,能把怀宁一半以上的读书人劝退了。 徐茂给出的限制条件严苛,非凡人可以接受,但宋延芳不同,他开蒙读书,中第做官,一路顺风顺水,很少遭受挫折。 老师曾评判,他唯一的不足正是过于顺利,其诗作匠气有余而灵动不足,每逢春秋时节作文,满篇无病呻吟之词。 这下可好,一听就充满挑战。 宋延芳双眼放光,笃信自己来对了。 宋延芳终止返乡行程,被徐茂带到士卒们面前,满怀激动地……站军姿! 汗淋淋一天,腿脚不可弯曲,酸疼的腰背折磨着宋延芳心神,相同的痛苦使他迅速和其他人亲密起来。 夜晚宋延芳困得眼皮沉重,迷迷糊糊间,他不禁幸福地感叹:“原来这就是痛苦的滋味,真好。” 宋延芳陷入梦乡,满脸甜蜜。 * 军姿站够了,开始练习齐步走。 按照计划,上午训练,增加齐步走和跑操项目,下午由宋延芳授课开蒙,完成作业。 为证实她不是开玩笑,徐茂宣布给宋延芳召开欢迎仪式,让他准备几个节目,晚上表演。 徐蘅听到时还以为她听错了,哪有设宴欢迎宾客,却让宾客自己上台卖艺的,何况宋延芳还是个读书人。 士可杀不可辱,别明天就看到宋延芳的尸首高悬在房梁上。 刚来一两天就吊死,传出去不好听,那些闲得无事的文笔墨客又要口诛笔伐了,起码多等几日。 “阿姐,确定是宋先生吗?”徐蘅犹豫一下,开口询问。 徐茂利落地点头,“是他没错,大家又是训练,又是念书的,已经很累了,应该好好休息,放松身心,宋延芳精力充沛,让他表演最为适宜。” 徐蘅眼皮微跳,认真思索何处偏僻无人,待宋延芳自缢,她去将尸首搬走,藏上几日,对外传言妖物作祟,这样或能掩饰过去。 期望情况不要太糟糕。 徐蘅做好最坏打算,忐忑地去传话。 然而宋延芳闻言并未露出惊异、愤怒的神色,反应平平,只淡淡地说:“劳烦小娘子准备一张琴。” 徐蘅惊奇地看着宋延芳,真是异类。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霞云挂在天际,光线逐渐黯淡。 散课后,士卒们没像往常一样回寝室,徐茂带着大家去勾栏瓦舍,怀宁的文娱场所。 士卒们喜气洋洋,连日训练枯燥无味,陡然得知可以放松游玩,众人无不欣喜,唐桂花在听到晚上要出去看戏时就期待了。 大家谨遵规矩,整齐落座,静静等候。 徐茂先登台讲开场白,寒暄一阵,引出重要人物,“……欢迎宋郎君加入,在此特设宴席,接下来,由宋郎君为我们抚琴一首。” “啊?” 宋延芳抱琴从后方走上 16.第 16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看表演的间隙,徐茂去找老板,露出核善的笑容,重金买下那几个杂技艺人的卖身契。 吕飞燕表演结束,下台正准备喝水,补充一下体力,便见东家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奉承着一个年轻女子,满脸堆笑。 东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尖立马注意到吕飞燕,上前抓住吕飞燕的衣袖,推搡到徐茂身旁,热情推介:“娘子,您看上她真是找对人了,这可是我们的台柱子,姓吕,名唤飞燕,人如其名,身轻如燕,苦练十余年的童子功。” “飞燕,这就是咱们怀宁大名鼎鼎的徐娘子,开仓赈济,救民于水火,遇上徐娘子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东家扭过头,语气郑重,表面给吕飞燕介绍徐茂身份,实际吹捧颂扬徐茂,溢美之词张口即来。 徐茂抬手打断他,“好了,尽快收拾一下,随我回去吧。” 吕飞燕眉梢稍动,抬眼时惊诧飞溅,露出意外的神情。 随她回去? 去哪里,做什么? 从前也有姐妹被瞧上,嫁进豪门富户做妾室的,但这次她遇见的是女子啊。 难不成是买她过去,当成礼物赠送给达官贵人?还是说,徐娘子癖好如此,不爱蓝颜爱红妆,天性偏爱女子! 吕飞燕毛骨悚然,身体微微颤栗,她投放出去的目光落在徐娘子脸上。 徐娘子似有所感,侧脸转过来。 二人目光相接,对方嘴角勾起,神态势在必得,炙热的视线富有攻击力,吕飞燕只觉肌肤灼痛。 “飞燕,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小花、小草她们,你们走运了,以后就跟着徐娘子享福了。”东家催促。 吕飞燕心惊胆战,无数个念头闪过。 遭了,她一个还不够,徐娘子竟将所有人都买了去,留着她们轮番折磨。 吕飞燕笑比哭难看,如丧考妣,踩着虚浮的脚步,煞白一张脸去通知其他人。 士卒们看完表演,众人一起返回,队伍里多了几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给大家表演的艺人。 吕飞燕等人抱着包袱战战兢兢,徐茂将她们安排在队伍末尾,没有过多要求,只让所有人有序行进。 徐蘅看到吕飞燕一行人,打听清楚身份,疑惑不解,询问徐茂:“阿姐,你怎么将那些耍百戏的伎人带回来了?” 徐茂道:“你别小看她们,她们都是自幼练习杂耍的,有底子在身,非常适合练武。” 到时候叠罗汉上阵,两军尚未交战,敌军先笑死一半,徐茂越看越满意。 徐蘅略微迟疑,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阿姐这样安排,想必自有她的道理,遂不再纠结。 * 仅仅几天,简单的站军姿、齐步走和出操跑步放在士卒身上,她们已经习以为常,并且逐渐适应。 徐茂察觉到苗头,赶紧打开背包,搜寻道具,她记得之前掉落过一张公园建设图纸,其中包含健身广场各项器材。 徐茂翻了大半夜才找到,松一口气,点击使用。 【公园建设道具使用,请选址。】 系统面板展现地图,已经为徐茂标记好合适的地点,徐茂可以随意选择。 徐茂滑动光幕,深思熟虑。 由于徐茂长时间没有选择,系统开始推送其他地方,两公里外的深山老林也推到徐茂眼前。 【娘子山,地势险峻,峰险似剑,陡壁悬崖较多,推荐指数:两星。】 徐茂惊奇,这么陡峭的地方还能建公园?不应该要求地势平坦吗!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要先炸山,将其夷为平地,而后才能动工。 闹这么大动静,徐茂反手标记不合适。 选来选去,还是自家营地最好,徐茂迅速点击,免得待会儿系统又抽风推送一些奇葩地界,误触选中。 【图纸发放,建设任务已点亮,请玩家尽快完成,以免遗漏。】 徐茂拿到图纸,兴冲冲打开看。 片刻后,她倏地合上。 单个字她都认识,怎么合起来她就看不懂了?谁家图纸解释用文言文! 徐茂抓狂,图纸,图纸,图呢? 厚厚一沓纸,满篇文言文,全是繁体字,读起来费老命,只有几个手绘小图,还是零件拆解部分,别说没文化的工匠看不懂,她自己都搞 17.第 17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 小吏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问:“明,明府,我去?” 段荣眉心溢出戾气,两眼瞪得近乎突出眼眶,“难不成让我去?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七日之内,我要看到徐茂的首级,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小吏面如土色,灰溜溜地逃出去。 一出门,瞧不见县令,小吏朝着空气佯装狠踹,甩袖子跺脚,不敢破口大骂,只在心里抱怨咒骂。 待下了值,他带着狐朋狗友回家,酒过三巡,小吏才摇摇晃晃地站起,酡红一张脸,眼镜眯成一条线,踢桌子踹板凳,做出声响吸引旁人目光。 小吏的妻子王娘子闻声放下菜刀,从灶房赶来,见到丈夫身形不稳,神智不太清醒,她连忙跑过去搀扶:“郎君,你吃醉了,我服侍郎君歇下吧。” “我没醉,少管我。”小吏推开王娘子,撑着桌子看眼朋友,他们的视线此时此刻正集中在自己身上。 目的达成,他高声道:“什么明府,也就在我们这些小人物面前耍耍威风罢了,他敢对刺史吆五喝六吗!” 其他人附和:“正是这个道理,怀宁乱起来,与我们何干,他自己庸碌无能,在刺史那里受了气,便又将气撒在我们身上。” “要我说,怀宁乱得好,干旱这么严重,田野颗粒无收,朝廷不下诏赈济百姓,反而因京都里的皇室宗亲、达官显贵挥霍无度,国库空虚,加增赋税,百姓存粮殆尽,家里一贫如洗,咱们什么都征收不上,挨骂受训不提,还要掏空家底供养那些个蛀虫,逼死多少人,早该反了!” 王娘子摔在地上,手肘擦过地面,鲜血破皮淌出,但她感受不到疼痛,完全被他们大逆不道的话吓了一跳,耳边似嘭地炸响,嗡鸣不止。 “郎君慎言……” 王娘子满脸惊恐,从地上爬起来,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他们,只是顾忌到丈夫的面子,她说了半句就停下了。 显然小吏没有感受到王娘子的好意,反而羞恼,觉得王娘子在人前下他的面子,积攒一天的怒火喷涌而出,张开五指,狠狠给了她一个漏风掌。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你来插什么嘴?还不滚下去,再烫壶酒,烧两个菜,杵这丢人现眼!” 小吏面对王娘子,早在县令跟前弯曲的脊背忽地在这时变得挺直,骨头硬了,威风也耍起来了,拢着友人的手臂,张罗酒菜,闷头吆喝道:“吃酒,吃酒,让大家见笑了,别理会她,尽扫兴。” 友人们尴尬地笑了笑,酒桌重新热起来。 王娘子含着泪光,顶着红红的巴掌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多时脸庞肿成馒头大。 “叫你去烫酒烧菜,你聋了?”小吏放下碗,不悦撇嘴,大声呵斥道。 “郎君省些吧,家里没几个钱了。”王娘子忍着哭腔说。 旁边的友人见此打趣小吏:“以后可不敢随便上你家吃酒,要来得出酒钱。” 小吏窘迫难堪,气不打一处来,脸红脖子粗,啪地将手里的碗砸向地面,气势十足。 清脆一声响,酒碗四分五裂,白色碎末飞溅,众人皆愣,酒醒大半,屏住呼吸,面面相觑,小心翼翼互相递了个眼色,不敢出声说话。 “……贤兄不至于,方才都是玩笑话,今日且到这里,下回再登贤兄家门,共同开怀畅饮吧。”其中一个狐朋狗友站出来打破僵局。 话毕,几人纷纷告辞,小吏强留不住。 “没用的东西,存心败坏人兴致!” 小吏懊悔自己太过冲动,吓跑友人,看到王娘子泪流满面的模样,好不容易压灭的火重新点燃,反手一个耳光,往她白净的另一侧脸打去。 外人走干净,丈夫声音尖厉,王娘子便再也压抑不了,登时嘤嘤哭出声。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待在家里坐吃山空,你说你能干成什么事?没酒钱,心心念念的都是钱,过几日你家郎君性命都要没了,你还惦记那几个钱!” 县令命他前去取徐茂首级,明摆着让他送死,本来他就心情郁闷,哪知道王娘子更叫他烦心。 自己死后,王娘子必定改嫁,可怜他膝下无儿,孤坟无依,要做个野鬼四处飘荡了。 想到这里,一时之间,悲从中来。 倏地,小吏目光停留在王娘子脸上。 左右他都要死,不如带上她一起,黄泉路上好作伴。 王娘子不知小吏眼神陡变,已显杀意,她捧着脸哭道:“郎君说的哪里话,若是能替郎君赴死,我便去了,何苦这样羞辱我!” 小吏蓄满的杀机被王娘子的话打断,他突然心生一计,自己去或许没有把握,但她不一样,同为女子,徐茂对她戒备心弱,未必会失败。 “你说愿意替我赴死,此言当真?” 王娘子悲愤,以为他不信,急道:“你竟不信?我这就去解了绳索吊死去!” “好了,别哭,我方才是酒意上头,一时迷魂,说出那些混账话。”小吏长臂伸展,将她揽入怀中,好声好气哄,拉拢她的心意。 王娘子听他轻声细语地解释,与刚才那个暴怒的男人截然不同,惶恐的心微微安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小吏的安抚起作用,王娘子吞下被打的委屈和不甘,拉着袖子擦擦眼泪,继续做温柔贤惠的解语花,体贴道:“郎君辛苦,不必多言,我晓得轻重。” “近来怀宁不太平,一个女子纠结乱民四处杀人放火,不仅县衙官员死在他们手里,连普通百姓也不放过,怀宁张氏家主被杀,奴仆奔逃,场面惨不忍睹。” 王娘子骇怕,捂嘴禁止惊呼外泄,她瞪大眼睛问道:“什么人,这般放肆!” 小吏摇头道:“不知什么来历,明府发好大的火,命我前去取乱民首领的脑袋,我也是头疼极了,不知如何是好,发泄脾气之际意外伤到娘子,娘子莫怪。” 王娘子倒抽一口 18.第 18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窃窃私语声响起,众人只觉得奇怪。 改名常见,更改姓氏却是稀罕事,尤其要求随母姓,除了招赘的人户,没有冠以母姓的。 不过她们本就出身低微,贵人动动手指,就能给她们泼天富贵,同时也能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改就改吧,保全性命便好。 吕飞燕接受更快,听徐娘子话中之意,应当不是看上她们的皮肉,她大大松一口气,急忙将腰带系紧,重新放回去。 “应该知道母亲姓氏吧?”徐茂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实在不清楚的……自己做主决定好了。” 就是这么随意。 吕飞燕眼光发亮,“那我可以跟着娘子姓徐吗?” 其他人顿时也一扫愁眉苦脸,欣喜道:“可以随娘子姓?我愿做娘子义女!” 徐茂惊恐,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旁边的徐蘅已经横眉倒竖,急声道:“不可以,你们的年纪都比我阿姐大了,怎可以母女相称?” 她们张嘴欲言,徐蘅又抱着徐茂的胳膊一脸警惕,坚定说:“我只阿姐一个姐姐,不想再多几个姐妹。” 徐茂轻拍徐蘅手背表示安抚,朝众人笑了笑,“小妹胡说的玩笑话,莫要到心里去,想要改姓徐也可,只沾亲带故便罢,而且别一股脑全改徐氏,不然与扎堆的张氏没有区别,违背初衷了。” 众人遗憾地低下头去。 结亲是一种纽带,能将她们与徐茂牢牢绑在一起,从此有所倚靠,不必再担心受怕,遭人排挤。 可惜她们没有女儿,否则叫女儿认个干亲就好了。 改名的事情迅速进行,士卒们没什么反应,外面的读书士子可炸开锅。 “古往今来,闻所未闻,因看不惯人家姓氏强迫改姓的,徐娘子此举实在悖逆,有违人伦。” “低声些,此女张狂又不是一日两日,仗着自己会些妖法,蒙蔽百姓,哄得他们言听计从,自此怀宁哪里还有我们说话的地儿,你当每天清晨吼的那些号子真是练兵所需?分明是喊给我们听的,要是不听话,张炳春就是前车之鉴!” “是也,改名改姓算什么,她连手下谋士都不肯善待,竟令其登台奏乐,挑逗卖弄,无耻至极。” “这谋士也能待下去?”士子倒吸一口凉气,愤恨捏拳,浑身颤抖,“简直欺人太甚,难道就没人可以治她吗?” 言及此处,回应的唯有声声叹息。 要有人能治她,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往日风流盛宴全消,只得龟缩在家消沉度日。 “期盼朝廷早日平乱,尽快结束这段荒诞的日子吧。” “我倒是有个主意,既然徐茂成于百姓,那我们也可以同样让她败于百姓,扩散消息,煽风点火,让百姓们知道徐茂这外姓人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士子阴恻恻地笑。 其余人思虑顷时,点头称赞。 一夜之间流言纷飞,迅速传进百姓耳中,不过事情走向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发展。 “那外地来的徐娘子竟开始强迫手底下士卒更名移姓,其心可诛!” 百姓愣了愣,旋即问:“改成什么?” 那人添油加醋道:“全部改成徐氏,要将咱们张氏的根拔除,换上她徐家的苗子!” 百姓们眼里冒出惊异,但没有立刻暴跳如雷,小声嘀咕两句奇怪,认真思考,半晌才狠心作出决定:“……我们的命是徐娘子给的,本该做牛做马,报答她的恩情,舍一个女儿给徐娘子做家奴,是咱们的荣幸,也是小闺女她的福气。” 传播负面评论的人哑口无言,改的不是他们的姓氏,他们当然无所谓,知晓仅这三言两语挑拨离间不成功,他紧忙改换说辞:“你们不晓得,那徐娘子根本不是什么神仙转世,而是用妖术将咱们都给骗啦!” 百姓目光变了又变,觉出味来,面色顿转说道:“对啊,你才知道?徐娘子当然不是神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娘子罢了,这还是徐娘子亲口说的,谁告诉你她是神仙的,整日瞎说!” 对面的人被百姓的话堵塞下文,准备好的一筐说辞登时没了用武之地。 不是,你们既然知道她不是神仙,为何还处处维护她? 愚民! 不可理喻! 那人气得转身就走。 百姓抬起一只眼睛确认那人走远,放下戒备,往他走的方向呸一声,骂道:“烂心烂肺的狗腿子,这么瞧不上徐娘子,有本事别吃她为我们争来的粟米,没有她,你早饿得蹬腿见阎王了,吃饱喝足后倒想起挺直腰杆子,对徐娘子指指点点,前头在干什么!” “就算徐娘子是妖精,我也认了,神不如妖,什么世道……难怪徐娘子一直撇清自己,真不能胡乱外传。” “我以后也不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了,不给徐娘子添麻烦!” 百姓们约定,凡是传说徐娘子为妖物的,他们只管满口认下,绝不多嘴多舌,对徐娘子是神仙的言论极力否认,免得这些妖魔鬼怪出来乱舞。 而且知道的人多了,前来求助徐娘子的人铁定会增加,财不外露,他们还是顾好自己再论其他。 * 王娘子衣着朴素,为增加真实感,免得徐茂瞧出破绽,仅带几个饼夹在包袱里,一路奔波,饼吃光,水也无,焦渴难耐,真如流民似的,灰头土脸地抵达怀宁。 此时已经不招士卒了,王娘子满脸脏污,正准备上前找守卫讨口吃食,哪知背后伸来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 王娘子转头,是一个上年纪的老妪。 老妪给她指方向:“小娘子,外乡逃难来的吧?托徐娘子的福,富贵酒楼前还在施粥,你快往这里走,去酒楼门口排队,晚了就赶不上了!” 王娘子饥肠辘辘,她抬眼往老妪手指的方向看去,粥米的香味似在鼻翼间飘荡,肚子咕咕作响。 可她还有任务在身,好不容易将自己弄成这幅落魄模样,徐茂若是看不到她的惨样,没有 19.第 19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徐茂兴致勃勃地说:“正好,我身边缺一个助手帮忙跑腿,倘若你愿意,不如留在我身边?” 徐蘅如临大敌,抿紧唇线,看向王兴珠的目光流露出浅浅敌意,射出尖锐的冰棱子。 王兴珠跳过徐蘅寒冷的目光,喜出望外,她未料竟然如此顺利,紧忙赶在徐茂改主意之前,欢欣雀跃道:“多谢娘子收留,我什么都愿意的!” 徐茂安排王兴珠住下,回来瞥见徐蘅冷着一张脸,嘴撅得可以挂油壶,又是百般安抚,总算劝动徐蘅。 时间转瞬即逝,马上就到测验的日子,可是每日相同的训练索然寡味,无趣得紧。 唐桂花改名唐折桂,新鲜了两日又陷入空虚中,感觉自己忙活一天,累倒不说,主要在于没有切实可见的收获。 没有赤手空拳地肉搏,仅仅是编整队伍,看上去队列齐整美观,实际有华丽丽的空架子之嫌。 “都这么久了,娘子还未传授我们拼杀之技,那测验该如何通过?”唐折桂焦虑地说。 手快一步、顺利改成徐姓的梁碧荷思忖良久,猜想道:“或许测验不比武艺,而是我们近日来练习的这些事项,娘子应当不会过于为难我们。” 见徐碧荷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唐折桂直接说:“还有其他的呢?娘子起事日久,我们也要随娘子四处征战,如今却还不会个一招一式的,适时怎样同朝廷派来的军队拼杀?” 她的性命贱如草芥,不足惜,但她不想看到徐娘子遭遇危险,艰难建立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 唐折桂将她的担忧说出来,徐碧荷才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虽说徐娘子举义顺遂,一呼百应,可这才起头,她们本来就没有底子,徐娘子的好身手是日积月累锻炼出来的,短时间无法速成。 可她们的队伍交战势弱,再不加紧训练,以勤奋弥补缺陷,好不容易达成的大好形势便要消散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唐折桂都明白,徐娘子岂会不知? 徐碧荷微微拧起眉梢,满肚子疑问。 倘若这样的安排是徐娘子故意为之,那她又是到底忽略了哪里,以致无法揣摩出其中的深意? 徐碧荷和唐折桂捡根棍子,一起蹲在沙土里写写画画,摆放各种颜色、奇形怪状的小石子成列,清点梳理清晰徐娘子所有举动,挨个排查。 须臾,盯得出神的徐碧荷伸出细瘦的手,一把抓住唐折桂的衣角,眼光锐利如刀,她指着暂时命名为征募的石头道:“看这里!” 唐折桂看不出所以然来,挠挠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编队!”徐碧荷眼冒精光,颇为激动地说:“军法有定,五人成伍,五伍为两,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即为军。而徐娘子编定士卒不同,设三人为一小组,九人一大组,二十七人为一班,这与寻常军队的编排方式迥然相异,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唐折桂横看竖看,还是没有头绪,一脸迷茫,“仅仅修改了编列方法而已,其中有何关联?” 徐碧荷摇头,高深道:“莫要小瞧娘子的新编队,三人小组是队伍里最小的,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三人作为基础,依次叠加,组成大军,故而大军战斗力如何,小组至关重要。” “你再想想,小组为什么偏偏是三个人,而非五个人、六个人?” “这是因为三人即可实现各路大军之用,一人进攻,一人掩护,一人支援,三方协同作战,职责明确,组成简单,即便一个小组被打散,也能迅速同其他人集结起来,建立新的小组。” 唐折桂张大嘴巴,感到深深震撼,“原来如此,小组竟然这般厉害。” “此外,我们以前都没习过武,基础薄弱,三人小组正好可以补足这个缺陷。” “我们各自来历不同,唐娘子出身屠户,惯会宰割,我没入奴籍,幸得老夫人怜惜,学着识文断字,看过些许杂书,那新来的吕娘子耍百戏分外精彩,我们三人可以结合优势,共同学习,经验互补。” “纵使最终武力不可胜过朝廷大军,但也不至于强行学习 20.第 20 章 《如此摆烂,也能称帝?》全本免费阅读 “什么刀法?”众人好奇的目光聚集在徐碧荷身上。 徐碧荷道:“此法虽可速成,但有一个致命缺点,稍有不慎便会玩火自焚。” “它以主动暴露自身防守吸引敌人攻击,预判攻势,一刀了却对方性命。足够的胆量,把握恰当的时机,二者缺一不可,可以说是拿自己的性命做饵,以命换命。” 众人惊异,发出低微的抽气声。 在大家各自忧虑时,唐折桂毅然道:“不用是死,用了也是死,不若赌一次,换取生的希望。” “唐娘子所言有理……” 众人互相看了看,权衡过后,纷纷点头做出决定:“碧荷娘子,你快教我们吧,我们不怕死,只怕白死,如果能为徐娘子献出性命,便不算来这世上走一遭。” 大家目光火热,直勾勾看着徐碧荷。 徐碧荷心中微动。 * 王兴珠混到徐茂身边第一天,徐茂就让她整理案几,顺遂得可怕,王兴珠自己都没想到徐茂给足信任,各种书册摊开了任她挑选。 案几并不乱,只是没有分门别类地摆放,王兴珠的手微微颤抖。 徐茂毫不设防,见王兴珠神色略微有些奇怪,以为是初来乍到,不太适应,指着案面上杂七杂八的册子随意道:“帮我整理归纳一下就行。” “是,娘子。”王兴珠心口狂跳。 徐茂交代几句就出去练兵了,留王兴珠一人在屋内,又是大好时机,令人振奋。 王兴珠目送徐茂离开,想起徐茂身边那女子冰冷的目光,似有寒芒闪动,她不敢过于放肆,首先环视四周一圈,观察身边环境。 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奢华的家具用物,桌凳灰扑扑,其貌不扬,布置简单整洁,处处透露出主人的朴素低调,不像突然发达,四处搜刮财宝彰显威风的人。 王兴珠暗暗分析着,越想越心惊。 徐茂能有率领百姓斩杀县令的本事,怎会犯如此简单的错误,一上来就将所有秘密公文摊开,展示给她看?未免过于轻信于人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故意的,故意装作信任她的模样,留一人单独在屋子里,实则是试探,试探她会不会有出格的举动。 空荡荡的房间看似唯有她一人,其实说不定徐茂就在暗中窥视,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差点遭了道,被徐茂识破细作身份。 王兴珠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衣襟湿哒哒紧贴肌肤,不舒适感极速飙升,她如芒在背,突然觉得黑暗里有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阴森恐怖。 王兴珠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乱瞟,踏踏实实收拾案几,归置整齐。 这样安分了几天,王兴珠摸清徐茂的作息时间和每日安排,心底加深把握,计划筹谋周全再动手。 马上就到测验刷人的日子,士卒们训练更加勤奋,晨起跑步口号喊得震天响,晚上不睡觉,蹲在门外喂蚊子背书,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畏惧模样。 徐茂有些慌张,看这努力的势头,万一她们全通过了怎么办。 不行,她必须从中作梗,想办法阻挠。 在一个训练的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唐折桂等人按时出操,继续练习行走、蹲坐。 今天不同,徐茂临时调整计划,取消训练安排,对大家说:“你们现在学得差不多了,不久后就是测验,每个人情况不一样,统一集训对部分人帮助较弱。” 徐茂宣布:“即日起,原本安排的所有项目取消,下午也不用读书,你们看着办,想念书的就去念书,想练齐步走就到训练场自行练习。” 唐折桂惊喜地转头看向徐碧荷,她们刚好在忧愁没有时间练习刀法,徐娘子就宣告取消训练,怎会如此之巧? 这显然不是徐娘子心血来潮造成的巧合,娘子肯定一直默默地关注她们,见到她们成功领会她的意图,娘子这才出手帮忙,暗示她们揣摩后选择的路线是正确的。 所有人嘴巴微微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