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事，是隐藏爱你》 1. Chapter 01 汉服“DJ” [] 一抹水蓝色的身影窜入了CClub内，南方的冬天，总是有一种让人说不出刺骨的冷。 叶声笙身上的寒气还未褪，鼻尖微红，画着古风妆容。到了台边有一种莫名的自来熟和自信，立即放下了自己的书包开始拿自己的便携式设备连接。 CClub的李经理在她气喘吁吁之际打量了一番，：“妹子，你来顶替帮忙是可以，我也赶忙听了Serena给我的小样。但这……准备穿羽绒衣打碟的，你是第一个啊？” “李哥，我这小妹妹怕冷，再让她穿会儿吧。” Serena面带歉意，其实也瞒着李经理自己怀孕三个月的事实，夜场实在是无法支撑到中场的最后，恰好今日设备故障，在DJ群里约到了国风音乐节工作刚结束的叶声笙能救场。 李经理看叶声笙一言不发的组装连接，还是看不惯那一身熊样的羽绒衣：“冷不着你，空调费天天烧着呢！脱，等下就必须脱外套了，知道吗？” Serana也算是和叶声笙同个学校的师姐，她毕业以后一直从事DJ的工作，而叶声笙目前研三，也只是把DJ当作一个兼职，毕竟混音只是爱好里面能稍微混口饭吃的一个小兴趣。 准备工作差不多做完以后，Serena讨好地提醒：“好妹妹，穿着羽绒服是不合适，咱脱了哈？”Serena交代完了以后拍了拍叶声笙的肩膀。 叶声笙只是无声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放心。” 灯光只打在一旁的男DJ身上，一头黄毛穿着stussy的黑色短袖在那舞动着，手臂上的骷髅纹身很显眼。 耳朵抓取着大段歌词让人也并不舒服，club里说话的嘈杂声与笑声都快掩盖过了此时DJ放的《我是午夜DJ》的曲子声。 男DJ一边扭动看向叶声笙的设备，挑了挑眉：“嚯，starlight，妹妹是不是新手啊？这玩意儿蓝牙延迟还得先提前练曲，妹子等下能不能接上？” 在台下，所有人只能看到男DJ的身边灯光是昏暗的，隐隐绰绰，只是一个人影在脱去外套，纤细的身影似乎能看出穿衣并不适合club的风格。 叶声笙并未回答男DJ的话，看着手表上显示时间是23：20，还算前场。拿出手机快速浏览了歌单，立即抓取了某首歌里面的几个小段落。 回头见那位李经理在角落吩咐安排其他工作人员一些事，叶声笙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淡定从容的手势和口型告知李经理：“十秒。” 李经理比了一个“ok”的手势，心虚的眼神看了看叶声笙有些惹眼的服装，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硬是要她脱的话。 —— 交错的冷色系灯光照在台下的各个卡座，叶慎和几个同学说起往事还笑声四起。 桌上威士忌的酒瓶东倒西歪，有些人已经明显喝多了。 “顾倾淮，没想到今天你赏脸会来啊。” “人家医学世家又F大本硕博连读的，各三甲都抢着要，人家选择多了去了！” “来，大家敬你，三十而立。” 已经喝得嘴瓢的几位各说各的，顾倾淮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氛围，一手两指夹着烟靠坐在沙发。另一只手的手背，静脉和手骨因手指触碰松开领带微耸动着，而后修长的手指贴合在面前酒杯的杯壁。 “谢谢。”像是自说自话，顾倾淮拿起桌上的酒杯缓缓一饮而尽，并没有多开心，也并未有人听清他这一声道谢。 顾倾淮的膝盖被叶慎顶了下：“你之前那女朋友呢，你们还……” 细烟的烟嘴被唇瓣微抿着吸了一口，呼出烟时，他勾起嘴角不经意地淡笑：“谈了半年不到，我就被甩了。” 接连不断的酒上桌，叶慎又给顾倾淮倒了一杯：“嘁，是不是嫌你太闷了？才半年？那当初她追你又这么勤快。” “也许吧。”顾倾淮应和着，其实分手是什么原因，他好像也并不在意。 推了推面前的酒给顾倾淮，身边的三个人差不多已经酒量到了极限，各种胡言乱语。 叶慎抬起下颌示意：“喝吧，这些试管里的酒都归你了。早知道你还有失恋借酒浇愁的破事，哥哥我就不安排在这了。” 转场的音乐让人舒服了一些。 终于不是废话连篇的歌词影响听觉，从“我是午夜DJ”到了几个“tech，technology”以后，是一大段让顾倾淮听不懂的音乐。 但他自认又对“舒服”有什么误解，节拍律动依旧明显，但又说不出的，舒缓…… 眼神是不自觉地随灯光的转移、聚合看向台上，不知今晚多少人注意到，有一位DJ来了又走，场子暖不起来。 眼下顾倾淮看着台上的影子，他有一瞬间的错觉，于是思考今晚是喝了多少酒。 似乎半瓶威士忌，醉了吗？他自问。 但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些醉了，总觉得看见的人，会像心里藏着的那个…… 顾倾淮像是自我否定地兀自摇了摇头，挑起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根烟，找回了点思绪对叶慎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 —— 前场末尾的曲子被叶声笙过渡到了《Breaka》-thestartup，舞池里的人多了起来，好像有一刹那的心烦被歌曲扫走。 有人问：“今天前场DJ换人了？” 一些醉酒的看向聚光灯下的身影，笑得不怀好意：“穿红色汉服的小姐姐！我去，嫁人啊，这么隆重又带感，哎你说，她们DJ在台上到底扭动的是什么啊。” “王哥，你不晓得有个成语叫……” 一些人异口同声：“搔——首——弄——姿嘛！” “哈哈哈哈……” 横推的间隙，叶声笙撩起挠痒的刘海发丝到耳后，头上的珠钗早在音乐节结束以后就被卸了，发髻自然也被拆了。 若是长发散乱，配着这身红色汉服就像是个逃婚的女鬼。 进门前，她问工作人员要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此时面上的桃花妆却还在脸上，看着她随意挽起的发丝被筷子固定，又无缝衔接音乐，一时之间随意的舞动和她对音乐的专注引起了场下的关注。 只不过，大家觉得这台上的美女没有微笑，也太冷淡了些…… 叶声笙迅速采样玩段落的混音手法，让旁边的男DJ也不经刮目相看。 叶慎盯着手机有些不悦地上下翻动着，酒杯冰冷光滑的杯壁被顾倾淮的手指指腹摩梭着、摇晃着，他深深地反复吸了几口烟，似乎在确认身形和眉眼，吸尽了最后一口烟时，顾倾淮将烟头一扔，深 2. Chapter 02 意料之外 [] 凌晨两点，后场就没有叶声笙什么事了。 发了兼职的工资，李经理对叶声笙说：“妹子看来是本职工作啊，感觉比Serena专业很多，你有没有兴趣长驻啊？” 叶声笙摇头：“Serena更合适。” 让工作人员指引到了club的后门，前门因后半夜的活动生物多了起来，被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小时下来叶声笙确实是汗流浃背，但并没有感觉到困意，反倒是更精神了。 蓝色的羽绒衣被叶声笙拿在手上，叶声笙戴上了口罩。耳机塞在耳朵里，开始播放着inzo-《earthmagic》。 开了门后，叶声笙便被人使劲扯着肩膀就甩出了门外。 从耳朵飞出的黑色蓝牙耳机掉在地面，一只被人踩烂，另一只不知所踪…… 看他们几个应该是被酒精泡坏了脑子的异性生物，叶声笙不想与他们计较。 几个男人步步紧逼，把叶声笙逼到了一堵墙。后门小巷并没有保安，但有三三两两的异性男女在后巷扎堆抽烟嬉笑。 叶声笙发现带头闹事的，就是刚才按住她手机显示屏的男人，凑到叶声笙的面前想摘下她的口罩，被叶声笙躲开。 “刚才哥给你面子你没喝，现在总能喝了吧。” 随手提着酒，想必以往也没少为难别人。叶声笙态度依旧很冷，稍微带些警惕地将羽绒衣护在面前了一些：“我已经下班了。” 闹事的人里面，一个红头发的男人拿起酒瓶塞给叶声笙，低头警告：“我们井哥让你喝杯酒就这么难？给脸不要脸？” 酒瓶已经到了叶声笙手中，叶声笙看了一眼是伏特加，虽然还剩下三分之一不到，可这喝完必定不省人事。 叶声笙还给了那醉鬼，口罩下带着少有的礼貌性微笑回答：“敬酒的人先喝。” 其他混混一听来了劲，那位井哥拿起瓶子就囫囵吞了一大口：“来，该你了。” —— 几分钟之前，顾倾淮是看着那个红色身影走向后门的，看着叶慎疯狂打叶声笙的电话没有人接，大喊着立即要去学校逮人时，他更确定了那个下台后离开的人是叶声笙。 只是顾倾淮提醒了叶慎，现在太晚了。 叶慎又连着喝了好几杯，顾倾淮见他嘴里骂骂咧咧拿着手机还想打，便说：“电话号码给我，通了我告诉你，你现在这模样，哪怕接通了也会吓到她。” 兴许明知她不会接起，顾倾淮还是拨打了一遍。 —— “啊！死丫头还挺有劲。” 顾倾淮打开后门时，看到不远处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瘦小的身影的人和几个男人扭作一团，但传来的只是男人的哀嚎声，手机上又按了三个数字拨通，交代了地址。 酒瓶被叶声笙抄起砸向了其中一人的脑袋，碎片也无意间在打斗的过程划开了叶声笙的手臂和侧脸，衣袖被扯破，羽绒衣早就被几人踏毁在地面，可这些人就是没这本事将她的口罩摘下…… 书包里的便携式设备却跟宝贝似的被叶声笙放在书包里护着，背在肩上没有丝毫损坏。 南方的冬天，就是说不出的刺骨冷，刺骨的时候，还会夹杂着细密的小雨，丝丝小雨吻在叶声笙带血的伤口上，有些疼。 叶声笙的发丝散乱，周边的警铃骤然响起，小巷子内昏黄的灯光打在几个七倒八歪的男人脸上，照出他们各自带着伤势，井哥啐了一口看向那堆前方抽烟事不关己的人：“谁！谁报警了艹！” 顾倾淮刚准备跑到几人身后时，恰好井哥被叶声笙一脚踹到了他身侧，还有几个，像是被过肩摔后打到趴下…… 没看清来人时，叶声笙还大放厥词，随意用身上的碎布扎起头发，面露狠色：“以为女生好欺负是不是？姑奶奶武术学完的时候，你们还在喝AD钙奶！还让我喝酒？” 顾倾淮的胸腔微微起伏，看着一身红衣站在细雨下的叶声笙，反应了几秒才找回声音：“你……” 声音让叶声笙不禁看向他，忽然想着又是哪个什么斯文败类来帮这群人的忙时…… 完了。 叶声笙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眼神里的虚影一晃，她看清楚了他。 顾倾淮跑出来太匆忙，并未带着西装外套，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她，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顾倾淮认清了那双杏眸，只是本能地走向前。 可“完了，完了，我现在就像个要饭的疯婆子”这声音一直在叶声笙的脑海里回响，胡乱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叶声笙喘了一口气，拔腿就跑。 —— 凌晨，Z城派出所。 看顾倾淮做完笔录后，叶慎酒醒了大半。 车停在派出所的停车位内，顾倾淮倚在车门仰头看天点燃了一根烟。 叶慎不明所以地问：“好好的怎么大家喝醉了你却来打架了？顾倾淮！” 顾倾淮吸烟的那只手骨，有的伤口已经慢慢结了痂，有的还淌着几滴鲜红的血珠。 叶慎看顾倾淮舌尖顶着后槽牙，猛然冷笑了一声呼出几口烟，叶慎一掌拍在他手臂上：“哥们儿你疯了，你在流血啊！忽然笑个毛线啊？” “不对……你好像一直是个好学生，从来不打架的吧？” 但此时顾倾淮的脑海里，只是不断地回想起那飞奔的红色汉服衣摆，张皇失措地消失在那club的后门小巷…… 嘴角叼着燃烧的烟，一边将几个数字在手机内保存下来。 几年不见，他得知了原本像小兔子的她，竟然有这样跋扈的一面，还有，她的电话号码。 顾倾淮忽然像是得到了一颗水果糖，味道……叫作世间绝无仅有。 —— 一个月后。 Z大附属医院内，咳嗽声起伏不断，叶声笙不知道为何现在这年头，人人来医院的感觉，就像回第二个家这么顺便。 叶声笙咳嗽了将近一个月，感觉自己的肺快要咳爆了，可做了CT却什么事儿都没有，花了几百挂了呼吸内科的专家号，听了几句唠叨开了药，还被建议看耳鼻喉科的专家。 终于觉得扛不下去，叶声笙早上点开耳鼻喉科的预约挂号时，各种 3. Chapter 03 雨滴和泪 [] 一系列的动作，就是病患和医生之间的互动，顾倾淮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一边面对电脑打字，问：“换季会打喷嚏不停流鼻涕吗？” 叶声笙捏了捏自己刚被扩张了鼻孔的鼻子，社死的心理，觉得自己的脸颊慢半拍地开始发烫，心跳声如擂鼓。 对着这么多年没见的…… 又张大嘴又扩张鼻孔，叶声笙咬着下唇低头，声音闷闷不乐：“嗯，会的，小时候经常流鼻血也不注意，现在鼻涕都已经两个多月了没好转，还有血丝。” 顾倾淮看她不停地将鼻子捏回原样，口罩下的嘴角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扬：“左侧鼻腔有些糜烂，从那流出的血丝，你只是有些过敏性鼻炎，不用担心。” “我给你开的这些药用了以后，其他症状应该也会减轻，没痊愈之前别吃辛辣食物。” 打印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叶声笙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问：“那……我需要再来复查吗？” 虽然是近距离，顾倾淮将她的面容看了个透彻，还将她的鼻喉深处也看了个透彻，但叶声笙却只看到了他的那双眼。 “一个月以后可以再来复查一下。” 叶声笙点头，看向他的手回答：“好。” 顾倾淮作为医生很称职，还特地交代了怎么用药导致鼻腔不会再出血。其实，也就短短6分钟，叶声笙看了自己的手表，这就是普通就医的流程而已…… 可他的手上有伤口流血，即便伤口很小，但他自己作为医生难道没有发现？ 取完药后，叶声笙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去提醒他。 可叶声笙又心想作为医生，他总有自己的时间安排，她也不能过多打扰。 况且……这么多年不见了。 到了医院附近的超市，叶声笙看到辣味的关东煮还是没有忍住，找了一个坐在窗台的位置，吃着热乎乎的食物。 窗前的雨滴蹭到了玻璃，雨珠成群结队地，撒欢似的扑面而来。猛然间想起，雨天已经见了他第二回。 超市有门铃声响起，雨水浸湿地面以后的潮气让人闻着并不舒适。 有人收了伞，问收银台扫了一包烟以后，到了门外的屋檐下抽烟，有几个男女不知道是否是同事，对顾倾淮说：“顾医生，这么巧啊。” 超市的自动门因有人来回进出开合，隐约听到他们谈话声：“抽完烟不如一起吃点？” 门合上时，叶声笙听不到他们说话，只是看见他礼貌回笑，又摇头。不知道是午休时间，还是医院附近本身就是这样热闹。 等人离开了后，他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面容靠墙抽烟。 这回不是上次凌晨微乱的衬衫和领带，他穿着着黑色连帽的半身羽绒衣，里面是一件看着有些柔软的白色针织v领毛衣，搭配着黑白格子领子外翻的衬衫。 叶声笙见他连着抽了两根烟，他又拿起手机点击了几下，叶声笙觉得自己现在的视角像个不怎么正常的人，贪婪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以他身边的人来人往掩盖她直白的视线。 手中的丸子忽然坠落在汤内时，叶声笙吓得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慌乱找纸。 顾倾淮熄灭了烟头，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那看雨天，叶声笙见他双手插在裤兜内，有一种和他医生身份不匹配的颓废。 还是放下了食物，跑到了前台。 “要一张创口贴。” 收银台的小姐姐问：“只有这款小马宝莉系列的了。” 叶声笙无奈付完款后塞回了自己外套的口袋，没想好要怎么给。见顾倾淮有转身的迹象，又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迅速地找出耳机塞在耳朵，点开了电视剧。 顾倾淮进门后找到了想买的椰子水，但觉得窗边缩成一团吃食物的那只熊很像刚看完病的某个人，于是又拿了一瓶。 听到了她电视剧的嘈杂声音，并且看她的手指不断在按屏幕加大音量，侧头一看，她的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可在看到红艳艳的辣汤时，顾倾淮拿下了她的耳机。 叶声笙拿下另一只耳机心虚地问：“怎，怎么了？” 嘴上有一层辣油，顾倾淮递给她纸巾：“让你别吃辣的，就是不遵医嘱。” 叶声笙擦拭了几下，有些困难地吞下嘴里的食物，差点被噎，顾倾淮拧开了自己手上的椰子水递给她：“以前跟在叶慎后面还会叫我声哥哥，这会儿是哥哥也不喊，医生这身份也被忽略了。” 顾倾淮没戳破她耳机不连接蓝牙看电视剧的事，给了她另一瓶未开封的椰子水：“吃完出来，我去结账。” 径自将她喝过的那瓶拿走，在前台扫了两遍椰子水结账。 等到叶声笙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自己手机里的声音有多大声。 顾倾淮给的椰子水被叶声笙塞在包里，在自己外套的口袋找创口贴时，看到门口有个女生穿着护士装拎着一袋零食，顺便将他的伤口贴上了一张普通的创口贴。 女生笑靥如花，看着小鸟依人，好像是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不像她自己，让她笑一下实在太难。 “顾医生，再忙也要关心自己啊。” “多谢。” “不用谢，这对护士来说太简单了。不过我没带伞，能和顾医生一起撑到医院门口吗？” 叶声笙戴上了口罩，也许因为辛辣食物的刺激，忍不住轻咳了几声，那一刻叶声笙也不知道哪来的委屈，外套口袋内的创口贴被捏皱，眼眶里慢慢蓄满了眼泪。 她问自己为什么，她明明就是，可以双手撂倒几个大男人的女生啊……这会儿又难受个什么劲？再说，也许他也会嫌弃这个粉色的创口贴…… 这么一想，叶声笙心里只是好受一分。 顾倾淮看叶声笙走出了门口，垂着脑袋，叶声笙见顾倾淮的手朝她伸来，声音还是像医生叮嘱那般：“给你打包的汤，回去喝完。” 叶声笙瞥了一眼他已贴好创口贴垂下的手，撑开伞：“不用……” 顾倾淮听她拒绝便敛了神色：“你哥总说你长不大让人操心，现在生病了，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如鲠在喉，叶声笙这才明白他的叮嘱，原来是觉得她长不大啊。 站在顾倾淮身边的女生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听着他们一言一语。 顾倾淮把伞给了那位女护士，打发了让她先走。 看了看时间还早，雨势变大，便 4. Chapter 04 鬼使神差 [] 一旦忘了怎么回复，就遗忘了顾倾淮给她发过短信这回事。 平日顾倾淮反复拿出手机翻看，那页面显示是几个字，就还是那几个字…… 这样一来，就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某天顾倾淮下班时，还鬼使神差地跑到了耳机店，买了当日遇到叶声笙时她被踩烂的同款耳机。 回到车上时，顾倾淮自问是在做什么，就将它随手放入了副驾驶的扶手箱内。 —— 时隔多日，叶声笙找了个周末回家，看到一桌子的美味，碗里面也已经被夹满了菜：“婶婶，太多了……吃不下的。” “学校里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 “你哥说你一直咳嗽没好，怎么回事？” “我已经去医院看了，吃过药了。” 闲话家常，嘘寒问暖，叶声笙也一一耐心回答，桌上还不免小打小闹二人抢菜，叶家父母也就笑笑，见怪不怪，任由他们闹。 叶慎在那抖腿，白了一眼叶声笙，一边吃着菜对叶声笙的回答嗤之以鼻：“嗯，是看了，最后你哥我还是通过顾倾淮那小子亲口告诉我，我才知道你病了，你躲我一个多月真是出息了。” “你妹妹是不想让你担心。” 叶母拍了拍叶声笙的手背，温声细语地说：“少吃点这个辣子鸡丁，等你好了再吃昂。” 叶声笙表面点头，筷子不听使唤往辣子鸡丁的盘子里戳：“好的婶婶，我就吃几口。” 随后回敬了一眼叶慎：“哥你看，伯伯就很懂我的做法，你就不太懂。” 嘴里嚼着菜的叶慎含糊说道：“这就是给你台阶下。” 一到叶声笙回家的那天，家里忙里忙外都是为了她，叶慎虽然嘴上总是跟她拌嘴，可是这个家又因为叶声笙和叶慎的胡闹显得格外热闹。 叶家父母也早就将自己的侄女叶声笙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叶母有时候在想，这样算不算上天也弥补了她一直想要个女儿的遗憾。 饭后，叶母准备了叶声笙最爱吃的橙子和蜜瓜，切好果盘后叶母习惯性地使唤：“叶慎，把你妹妹爱吃的水果来厨房拿了，赶紧端出去。” 一听“你妹妹爱吃的水果”，叶慎不是很情愿地走到厨房门口，又看了一眼叶声笙，小声告诫自家老母亲：“妈，你不要总这么客气，你这样不是始终跟声笙拉开一段距离么？你就让她没大没小一些，反倒更亲近。” 肩膀挨了一记叶母的重拳：“嚯，臭小子，我还得谢谢你故意找茬了？” 叶慎接过果盘念叨：“本来就是，没大没小才没距离么，不然怎么成为一家人，我小叔他们当初……” “哎！” 叶慎的嘴被叶母拍了一下，又被推搡出了厨房，懊恼的眼神示意叶慎尽快端过去。 那小祖宗在沙发看歌单，叶慎将水果放在叶声笙面前的茶几上，顺势坐下又将双脚靠在叶声笙腿上的抱枕，惹得叶声笙嫌弃蹙眉：“哥你干嘛，脚臭。” 没跟她计较，但也不拿走双脚，拿着遥控器随意换台，一副太子爷的腔调问：“按时吃药了吗？” 叶声笙头也没抬，整理自己手机里的录音：“嗯，吃了。” 瞥了一眼叶声笙身边的书包，总是鼓鼓的，塞满着奇奇怪怪他不认识的物品，叶慎略带嫌弃：“你这书包总是看着沉甸甸的，这些东西都必须天天背着？” 自顾自吃着了几块橙子，但看叶慎的臭脚碍眼，于是叶声笙也给叶慎戳了一块喂到他嘴里。 叶慎果然缩回了双脚坐直了身子，苦瓜样上了脸：“靠，死丫头，酸死了！” 叶声笙得意地抿嘴笑了笑，叶慎从小被教育不能浪费粮食，此刻吞下去也不是吐掉也不是。 一口气吞下后，遥控器按了几下切到了娱乐频道，叶慎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说：“嚯，这女的不是顾倾淮前女友么……” 似乎是参加什么典礼，她穿着晚礼服正在走秀签名，叶慎自认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也并未注意到叶声笙此时的表情。 “叫什么来着，周歆然？之前好像又不是这个名，现在这么火了，难怪……这哪还看得上顾倾淮。” 叶声笙托着腮拼命吃水果，橙子的汁液呛到了气管，咳嗽不止，叶慎递给她纸巾：“每次回到家吃东西，就跟在外面饿了三天三夜一样。” 以往拌嘴，叶声笙肯定再和叶慎来几个回合，但此时不说话，让叶慎也感觉有些异样。 书包里的椰子水都已经放了很久，叶声笙当时没舍得喝，毕竟是顾倾淮亲自拧开递给她的…… 但眼下又觉得自己傻气，叶声笙还是将它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叶慎：“我也要喝。” 叶声笙边说边拧：“我就带了一瓶。” 一开始以为拧开不费力，毕竟早就喝过了，但叶声笙听到“咔”一声响时，才意识到是未开封的？ 叶慎狐疑：“话说，你是不是最近有事瞒着我？” 叶声笙泄气般地，认为顾倾淮是那天拿错了导致的结果，其实那瓶椰子水若是开封至今早就不能喝了，可叶声笙就是舍不得…… 看了看是临近保质期，叶声笙二话没说仰头就喝。 叶慎摇摇头，话里很酸：“啧啧啧，不要命，我又没真跟你抢还需要一口气喝完？楼下超市做活动9块9两瓶而已，小气鬼投胎！” 扔了瓶子到垃圾桶，叶声笙继续和叶慎斗嘴：“你管那么多，我又不是你女儿……嗝。” “长兄为父！” “我才不要嘴这么碎的爹，我下楼一趟。” 叶声笙说完起身到玄关换鞋，叶家父母在一旁吃坚果聊家常，只是听着儿女每回这样吵闹并未掺和。 拿着猫粮到楼下找那只小橘猫，叶声笙“喵”了好几声没有动静，于是又走了一小段寻找它常玩的地方，在小区秋千的草丛处轻声喊“小橘橘”。 印象中，顾倾淮也有一只猫，叶声笙和它有过一面之缘，它还舔过她的手指。 在小草垛中找到了橘猫后，叶声笙每次都是把猫粮倒在手心喂给 5. Chapter 05 缘分玄学 [] 养老院的冯医生听着老太太“撒娇”，看破不说破，手上也自顾自忙活着给其他人测量血压：“老太太你昨天还好的，今天怎么就不稳了。” 老太太对着顾倾淮挤眉弄眼地问：“顾医生，结婚了没？” 顾倾淮淡笑提醒：“您手放好。” 旁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顾医生长得这么帅，没结婚也肯定是有女朋友的，要你问这么多。” “手上没婚戒，肯定没结婚。” “我跟你说这年头年轻人都不高兴结婚了……” 顾倾淮刚博士读完也就Z大附属医院的主治医师，晋升副主任还路漫漫，需要自己不停看书学习研究，反复思考诊断思路，很多很多……都是他必须静下心来去做的。 但父母一开始就因为顾倾淮选择的医院，以及发展去向在电话里争论不休，于是顾倾淮本该回家也不敢回，都是医生的职业身份，难免各自讨论问题时总是带着自己的专业视角，枯燥又冗长……所以顾倾淮选择了二老意料之外的简单公益活动，恰好也让他们闭了嘴。 只是参与一天的公益，顾倾淮没想到在养老院的感受，和自己青春期被长辈安排到妇科医院做义工相比，是并没有什么差别的窘迫。 顾倾淮问：“上午大约还有多少个？” 冯医生：“没多少，快结束了。” 举办活动的几人拍了拍手，拿着扩音器说道：“午餐前大家动一动，来动一动，Z大的同学们有个乐队，我们等下来一起跳一下哈！” 喧闹的氛围下，叶声笙总觉得今日的氛围有些说不清……围住的那群人散去以后，就像是拨开了层层人潮海浪。 她今日是半扎的高马尾，乌黑的发尾微卷。顾倾淮瞧着叶声笙的发尾调皮上翘，似乎冬日里的风吹过时，她的发丝挠在了他的脸颊一般，像他被故意抠破又愈合的手骨伤疤，有些痒。 对于顾倾淮而言，在这个城市遇到叶声笙的机会相对来说还是有的，只不过比较少，他不想描述成缘分这种玄学，毕竟事在人为。 可叶声笙在那头站着，二人之间隔了十几人的人来人往。鲜艳的衣裙颜色让他移不开眼，一瞬间，他目光所及就能立即抓到她的所在之处，让他不敢确定今日的相遇该归属于哪个名词能解释…… 叶声笙回望他，眼前的他是一身白大褂，额前几缕发丝被吹过，他的眼睛似乎都未眨一下。 不知道怎么与他开场白，叶声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一丝血腥味，低头一脚蹭着小石子。被顾倾淮看在眼里的一举一动，让他又无声地叹气。短信的信息不回，也并未有电话回复，即便参与公益活动是偶然，怎么看到他又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和这个女生想要变得亲近一些，似乎真的很难。 “叶声笙，你过来一下。” 稍有些烦闷的语气让叶声笙不知所措，林君知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扯了扯叶声笙的衣袖，笑得眼睛弯弯：“学姐，要不要提前几分钟练下曲子？” 以为是被救，但不是个很好的理由。叶声笙摇头拒绝：“那倒不用，我熟悉。” “广场舞的常用曲子也熟悉啊，学姐厉害。” 叶声笙伺机转身：“呵，接地气么。” 几个志愿者和冯医生收拾的间隙，看顾倾淮和人聊了几句又转身帮忙：“顾医生，熟人啊？” 算不上。 但也不想让人感觉他们彼此之间陌生，于是顾倾淮收血压计时思考了一番，脱口而出：“同学的妹妹。” 叶声笙顿足了几秒，明明解释得很合理贴切……而后她便跟着林君知离开了。 冯医生看着叶声笙和一个小男生远去的背影，又打量了一下顾倾淮的眼神：“噢噢……酱，紫。” —— 不同于其他场合，叶声笙并不需要卖力地舞动。这里没有彩色的光束，只有一群和蔼可亲的老人。 《好运来》的现场演奏和叶声笙的混音技巧，让原本单调的歌声变得更有活力。 冯医生示意顾倾淮看不远处跳得卖力的老太太：“刚让你量血压，现在活蹦乱跳的。” 见叶声笙戴着黑色的口罩，顾倾淮一时想抽烟，却又收回手，语气中有些怅然：“只是怕孤独吧……无趣的生活，总要有些活力参杂着，才会有不一样的颜色……” 冯医生今天也是刚见顾倾淮第一面，比他年长好几岁。 “哟，顾医生，没看出来啊，很了解老人家嘛。” 看着老太太跳舞发自内心的欢笑，冯医生又感慨：“不过，她也挺可怜的，有些老年痴呆。她病症并没那么明显的时候，老喜欢往山上跑说要摘茶叶，去了山上回回惊动民警来找人。最后三个儿子都把她的物品扔出来，没人愿意管，两个女儿就决定把她送这来……” 顾倾淮下午还需要在养老院的医务室待半天，见叶声笙兴致不高，还偶尔不停打喷嚏，便跟冯医生说自己先去趟小卖部。 回来的时候，恰好一曲毕。 林君知被乐队另个键盘手女生投喂了零食，然而林君知想借花献佛，顺便问了叶声笙一句：“学姐，吃辣条么？” “她吃不了。” “你过来。” 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顾倾淮发现每次自己喊她，叶声笙总会犹豫，便缓和了一些语气：“听话。” 林君知被那个女生扯到了另一边，叶声笙就背着包走到顾倾淮面前。 顾倾淮让人给打了饭到医务室，也借机检查了一下叶声笙的鼻腔。 要不是知道他是医生，叶声笙会以为顾倾淮对鼻腔是有什么执着之情，难受地揉了揉鼻子，他皱着眉头问：“你按时吃药怎么鼻腔还有血？” 又问：“吃过刺激性的食物了？” 医生询问的口吻，叶声笙心虚地想起前几天的辣子鸡丁，总觉得那几口而已，不至于这么讲究吧…… 眼下答非所问，垂眼见他手背上的伤似乎好了些，但没提出这么小的伤口 6. Chapter 06 偷偷掩藏 [] 饮料的味道回味后，顾倾淮认为在现实生活中，这种口味并不会是他所喜欢的，可当自己的嘴唇触碰到叶声笙碰过的吸管，让他有了些莫名的……情愫产生。如同在超市那瓶口沾了辣汤的椰子水。 能让他心情愉悦的，或者不那么紧绷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和朋友一起运动，比如偶尔他也会下厨，比如观影……但是似乎和叶声笙一起喝同一种饮料这样的小事，都是能让他快乐的一件事，那种从内心的波澜不惊，转为了春潮涟漪。可他总是笨拙地无法想清楚，该怎么合理化地靠近她一点才不让她反感。 还未到下午的活动时间，顾倾淮脱去了白大褂，缓步走到吸烟角的角落，手自然伸出替打火机挡风，点燃了一根细烟。 他不该这么做的。 可他自己都清楚地知晓，理智在叶声笙面前似乎荡然无存，心里总是重复那三个字——“你疯了”。 一如当日的凌晨，在冬日的寒风里她穿着红色破碎的汉服逃走以后，他对着那几个闹事的混混回过神又加重了几拳，之后的几拳，又全挥在了那堵墙上…… 一如他和民警交代，是自己爱的女生被人欺负，他才与几人起了争执的话。 但民警信了，混混被顾倾淮打得疼到信了，他也自欺欺人地，信了整件事发生的原委。 呼出那一口烟，他自嘲。 这种不可描述的心事，和爱她的原因是什么，还是需要一个人先小心翼翼地将它掩藏好……不然只会让他和叶声笙变得更陌生。 他也没见过自己居然有那样的一面，这种感觉就像另一个被压制性格的自己猛然间窜了出来，那股戾气提醒他，就是该那么做。 今天的烟因为这般的间接触碰，顾倾淮居然觉得……烟味好像是甜的。 —— 活动结束时，林君知问：“学姐跟我们的车一起回校吧，我们大巴车还有空位。来的时候不知道你也参加，名单上的人太多了，不然就可以一起来了。” 多云的天气，把晴朗的那一部分留给了和蔼可亲的老人们，留给了欢乐，但忽而转阴，叶声笙反倒拖不动两条腿想慢慢地回校了。 婉拒了林君知的提议，叶声笙还是打算坐动车回去，打开了购票软件一看最早也只有晚上六点五十三分的那一趟。 背着书包准备走到养老院的门口，叶声笙选择了一条林荫小道。那一段路四下无人，叶声笙也像是鼻涕虫附体似的，鼻子发痒，不停地拿抽纸擤鼻涕。 簌簌飘落了几片银杏，叶声笙抬头见枝干已都秃了。 风一吹，冷让她下意识地环抱着自己，嘴里一边嘀咕又一边戴回口罩，小跑了起来：“哎又下雨，穿少了，快跑快跑……” 将至门口时，身后有个人一把拉住了叶声笙的手臂，那一刻，叶声笙周身的风也刹跟着被这个力道回旋了方向又飘散，让叶声笙的手臂感受到了疼痛。卡其色呢大衣顺势被顾倾淮披在了叶声笙身上：“你过来，上车。” 车子应该是发动了一会儿，车内的温度显然比车外暖很多，叶声笙手掌心揉了自己的手腕，脱下外套无意触摸到大衣的质地，柔顺地划过指腹，她递给他：“车里不冷了。” “微信。” 顾倾淮拿出自己的手机，执着地问完上午被打断的话。 叶声笙的口罩下尽是自己呼出的寒气，摘下口罩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子，乖乖地报给了顾倾淮：“微信号是，708089318039……” 一长串数字原以为是某个繁杂的TX号，但他又知道，叶声笙的号是9位数，发送了好友请求以后，见叶声笙拿着抽纸不顾及形象地擤鼻涕又道歉：“好像风一吹就这样，不好意思……” 他并不嫌弃地一把接过那些纸团，扔进了垃圾袋。 见到他的时候不是这般就是那般的难堪，叶声笙早已在内心欲哭无泪无数回了。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后，偶然瞥见扶手箱有个白色包装的耳机盒子：“你这个牌子好像是……” “没什么。” 几乎在她都还未说完那句话时，顾倾淮就立即否定，压低了身子在她面前挡住，从驾驶室的位置一手伸过，便将盒子扔进了应急箱。 叶声笙僵坐在那，鼻尖蹭过了他的浅灰色毛衣，惹得她想打喷嚏。以为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总觉得耳机和自己原先丢的品牌似乎一样才开口想问，没想到他这么大的反应。 但，问什么呢？这么巧，你也用？ 叶声笙当即还是闭了嘴。 顾倾淮回座位坐好以后，他说：“我推荐你去看一个中医……西医和中医始终不一样的……我不是怀疑自己的专业，但确实你的病根需要让中医再看下，毕竟是药三分毒说的是中草药，西药七分毒，你生病的时间太长了。” 叶声笙看着他侧脸微微出神，默然点头：“西药，七分毒……好像是。” 既然顾倾淮想送她回去，叶声笙这回没拒绝，告知了他学校的地址后，车内的二人因为没有共同话题，气氛便又安静了起来。 他是个称职的司机，开车很稳。叶声笙坐过很多回叶慎的车，光是刹车就能被她吐槽很多回，一脚油门偶尔因为超车忽然爆表。 怕叶声笙觉得无趣，顾倾淮随意打开了某个电台。 叶声笙的思绪的确被车内电台的歌声吸引了过去，转头看向副驾驶窗外，高速上的风景随着KimTaylor慵懒微哑的声音一一掠过。 “……Iamtiedbytruthlikeananchor（像只锚一样，我被现实束缚着） Anchoredtoabottomlesssea（牢牢系于深不可测的海洋） Iamfloatingfreelyintheheavens（我自由自在地游走在天上） Heldinbyyourheart’sgravity（被你深深吸引着）…… Allbecauseoflove，Allbecauseoflove……”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顾倾淮的一系列专注和行驶稳当的举动，总让叶声笙觉得他是特地为了她。 她不也是和歌里唱的那样，被他吸引着…… 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偏偏在回到学校的这一公里路口，等待了四、五个红灯仍在拥堵。 “周末……返校的人多。”叶声笙解释。 见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通行，顾倾淮从前座的 7. Chapter 07 余温回忆 [] 撑伞回到车里的那段路上，顾倾淮特地放慢了脚步。 试图听了一会儿叶声笙让他回答雨滴打在伞面的声音，有关是否好听的问题，他想了半晌还是答不了。自认对音乐和自然的声音没有叶声笙那样敏感，确实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表达给叶声笙听。 顾倾淮打开车门，回的却是副驾驶的位置，她离开座位有一段时间了，但顾倾淮觉得位置上，仍有余温。 窗户被他开了一些缝隙，在停车位里，顾倾淮看到雨势转为滂沱大雨，有些后悔怎么这个时间点没让她带去食堂吃一顿饭。 索性，他打算还是抽完一根烟再离开。 手肘靠在了车窗翻看手机，顾倾淮觉得叶声笙回到宿舍以后，似乎是忘了给他通过好友这件事。 雨滴劈里啪啦，着急忙慌地跳跃至他的手背和车内，这根烟他算是着急地抽完。 刚才叶声笙问起照片的事，顾倾淮看了一眼又将它放好不愿多看。 “我认为它是你买回来的花有问题，它的症状是花粉过敏……” “你自己出差一个星期，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它就是急性的细菌感染引起的，拖了这么久又没人好好照顾，每天扔点猫粮随它自生自灭一样，我看它最快两天就没了！” “哪里是小孩啊，前几年这么照顾不也好好的。” “它都用腹式呼吸已经难受很久了。两个医生喂，你们吵什么吵！救不救猫了？” 那些争吵的声音还在顾倾淮脑海里，父母和爷爷对于一只猫怎么发病的原因争吵不休，甚至吵到后面已经开始计算它还剩多少生命时间。急救的要点无论如何都是先要保持环境的安静…… 顾倾淮当时觉得自己心里难受至极，它陪伴了他好多年，虽然它不能开口说话交谈，想必它听到那些争吵也并不好受。对他而言那是和好友一般的存在，不是动物。所以当时立即抱到了宠物医院看怎么减轻它痛苦，而后确诊急性肺水肿因拖延时间救治，已明确无治愈可能，顾倾淮不愿在自己的心里安装那个倒计时的播报器，与它眼神对视了一会儿，顾倾淮有生之年第一次哭得那样伤心。最后选择将它安乐死，独自选择了一处山景安葬了它。 因为这件事，顾倾淮至今还能回想到爷爷的疾言厉色：“一只猫死了你就流眼泪，你不配当个医生。” 又在车内点燃了一根烟，顾倾淮回忆起那只猫还和叶声笙有过一面之缘。 自己23岁的那一年还在大四，一边学习专业课，一边见习，就因为家里长辈的过高期待，他并没有自己能透一口气的轻松生活。 那年，也算是顾倾淮第一次见叶声笙。 回Z城的某个夏天想约叶慎打篮球。高中时，顾倾淮就和叶慎是同班的好友，二人对各自家庭住址和家中几口人早已了如指掌。 那年炎夏拿着NBA的篮球去找叶慎，但就在叶慎家楼下的草丛边，与一个蹲在那穿了一身黑色短袖连衣裙女生相遇，也是因为猫。 女生被几只流浪猫狗包围着，她很有耐心地喂粮食。 “阿肥，有新的小伙伴来了跟你作伴了……” 她将一只小猫抱起：“你好小只。” “叫你橘橘……” 她声若蚊蝇，自说自话，声线却带了一丝颤意。 “我身上现在可是有三个人的力量……抱你，是不是很有劲？” “还要……背负着他们的精神力量往前走……” “以后我照顾你，小橘橘，我肯定把你养胖胖的。” 她齐肩的短发，衣袖上是代表已逝亲人的袖章。声音有些像是在哭，但她没有擦拭眼泪，通过她的侧影，顾倾淮在不远处看到她只是任由眼泪砸在地面，像一场忽如其来的雨坠落在地。当时一瞬间的耳鸣，起先顾倾淮总以为自己专注于诊断思维训练，自己也得了常有医学生综合症，嗓子微干，难受了许久…… “叶声笙！” 顾倾淮听叶慎着急跑下楼梯喊了一声以后，才知道她是叶慎的妹妹。 叶慎下楼看到顾倾淮拿着球等待，只是先蹲下身仔细看了一番叶声笙，皱着眉头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到耳后，还调侃说：“怪哥喊你太大声，吓哭了都？你也在家闷了一个多月了，哥哥去打篮球，你给我加油？” 叶慎将她身子扶起，说：“这是我的好朋友，顾倾淮。” 她手上还是抱着那只橘猫，视线却停留在篮球上：“哥，哥哥好。” 叶慎学建筑设计和顾倾淮学医一样，都有涉及生命的事，叶慎和顾倾淮都探讨过生命的问题。 但是顾倾淮看到叶声笙的眼泪，和她的自说自话回荡在他脑海，作为未来医生的顾倾淮，一下子觉得自己又有了满腔的怜悯之情。 篮球场的空调总是过低，叶慎也会给叶声笙披上一件防晒衣，几次下来，有些其他参与的玩伴某天不知好歹地说起玩笑话，说她是叶慎的小跟班，叶声笙就一言不发走出了球场外，最后叶慎也弃了场子去耐心把她哄好。 假期断断续续的一些日子，顾倾淮也被叶慎约过，带着叶声笙一起吃饭，谈阅读书籍的感想。 顾倾淮回想起，叶慎也喜欢开玩笑逗叶声笙，却能把她逗笑，是因为他会把握分寸，甚至宠溺到她累了就会背她，那会儿他们的楼房并没有安装电梯。 叶慎还会给她买AD钙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倾淮将她的一些举动看在眼里。 谁的人生都不需要和外人交代清楚，叶慎只说过“只有我能保护她”时，顾倾淮大致明白了意思。 哥哥好，哥哥再见。 以往的对话，二人仅限至此而已。 等待他带着猫外出时，叶声笙才多了几个字说：“哥哥，它好可爱。” 顾倾淮原先一直以为她不声不响很柔弱，毕竟从她有一段黑暗深渊的日子，见她慢慢被叶慎逗得有些淡笑，但并没有显露过其他的性格，以至于也有些羡慕二人的兄妹情谊。 再遇时所以并没有想到，叶声笙还有那样的一面。 几岁学的武术呢？她父母也把她教育得很好，保护得很好…… 烟烫到了手，顾倾淮这才 8. Chapter 08 药方乐理 [] 叶声笙因为曲子的事找到林君知所在的排练室，从门缝传出了乐队练曲的声音，叶声笙觉得自己来的恰好不是时候。 “学姐！” 林君知放下自己手中的乐器就跑向教室外，又和叶声笙自我介绍了一遍：“我是林君知。” 叶声笙点头：“我知道，其实我今天找你有事。可能……耽误你一个小时？其他同学也忙毕业作品的事，有些专业性的问题我不好过多打扰去问。我只会点bass皮毛，所以想要问问你。” 见他一直不答话，叶声笙又加了一句：“啊，当然了，耽误的时间我也不会让你白帮我这个忙。” 林君知显然诧异叶声笙主动来找他，低下身子与她对视笑着问：“那要不这样吧，学姐请我食堂吃晚饭？” 叶声笙挑了挑眉，心想这要求也不过分：“你这会儿是忙完了？不耽误你就行。” 他进了教室交代了一句，便和叶声笙离开。 但显然乐队里，有些人并不乐意。 —— 食堂里的人并不算很多，可能因为并不是大众吃晚饭的常规时间段。 林君知和叶声笙边吃边聊，一开始不怎么有胃口的林君知，居然也快吃完了面前的汤粉：“学姐，都说用心听的人，才能听到bass。” 叶声笙：“这算商业作品，不太敢打破陈规，想老老实实来。” 给了林君知一个蓝牙耳机，叶声笙播放了一小段，林君知问：“你这边是有模仿fusion？我推荐你听一下这个动漫op你也可以参考下。” 二人互动并没有其他的话题，全是围绕了叶声笙想问的那些。 林君知：“学姐是不是经常兼职？” 叶声笙：“混音有时候像拼拼图，很有意思。” 林君知：“最主要还是看你自己，想要创造出什么音乐，学姐听过青峰说的那句话么？” 叶声笙好奇：“什么？” 林君知恰好看到一根米粉甩到了叶声笙脸上，但她不慌不忙地擦拭嘴角。 “曲子对他来说，是哼出来的。” 叶声笙：“那是有了更多专业的知识和自己的见解，这个‘哼’是他的积累知识的经验之谈。” “其实有些时候，你脑海中的知识不要被严谨运用得太过标准化了，放松一点……” …… 一顿饭吃完，叶声笙发现自己最近压力可能太大，因为事多当局者迷。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奔三的原因，想法确实不如年轻人那么大胆打破规律了。 与林君知交谈过后，他表示自己也有读研的意向，叶声笙不好过多插嘴，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走出食堂的门，一股冷风窜进了叶声笙的脖子内。 叶声笙戴上了连帽外套的帽子，林君知见她不顾形象地将绳子打了一个蝴蝶结，露出巴掌大的脸，饶有兴致地看她可爱的举动。 笑容又在林君知的脸上显现：“学姐，既然我们已经见了第二面，现在可以作为朋友，将你的电话号码保存起来吗？” 叶声笙歪了歪脑袋：“你什么时候……哦，对了，上回公益活动。” 听她允许后，林君知将号码点击保存，还添加了备注的名字：“好的，我觉得私自保存不太好，你同意了那就行。那我先走了，学姐再见。” 并没有过分的言行举止，反倒还让叶声笙觉得他确实很懂礼貌，很注意分寸。韩汐说她和林君知有情况，可叶声笙心想，这目前看来就是一个无害单纯的小学弟。 —— 鼓手易霖在练习室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以后，她却还独自坐着等，看了时间还没有等到林君知回来，气得甩开了鼓棒。 林君知推开门，二人对视了一秒：“你还不走？” 易霖走到林君知的面前，话里有些责怪的语气：“你是要准备追她？乐队谱曲都不管了，落下的工作你什么时候完成？我们演出是跟人签了合约的，你这样值得吗？” 自顾自拿了一瓶啤酒，林君知单手打开了啤酒的易拉环，林君知喝了一口，走到自己的bass面前，勾了勾嘴角：“不关你事。” 易霖从上回见林君知看到叶声笙本人以后，就觉得他不对劲：“我喜欢你，你是不是一直装作看不见？” 收回了笑，林君知将啤酒一饮而尽，拿起bass尝试弹了几个音，又用笔写下一串音符。有些嘲讽的语气看着她：“我们只是同个乐队而已，这种感情你不要混淆成喜欢。” 听到林君知的回答，易霖开始小声啜泣：“那我又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话没说几句就是哭，林君知有些反感：“是什么随便你怎么想。落下的工作，我会通宵赶完。” —— 并未在顾倾淮提醒的那天就诊，只是眼下一有空，叶声笙就立即赶往医院了。 换了三条地铁线，叶声笙才到达目的地。医院在一条历史文化街里面，距离叶声笙的学校路程比较远。踏入街区时，叶声笙也早就闻到了一股药草香。 “百年药草堂”的外观建筑虽然被修葺翻新过，但还能明显看出是传统的江南风格，至于有了多少年历史，叶声笙确实没查询了解，药草堂内的一些门槛她还得微微抬脚迈过。 到了挂号处，红色的木雕门窗上挂着当日坐诊医生信息的电视大屏幕，叶声笙排着队伍看了一会儿。 一边看，心里又跟着默念。 方雅医生，出生于1928年…… 专治不孕不育等……各疑难杂症？ 手里的小纸条确认了好几次名字，叶声笙心想这可是96岁的老奶奶了，她的病居然已经到了看疑难杂症的地步了？ 轮到她时，叶声笙告知挂号处工作人员需要挂号的医生名字。 工作人员听了以后都不需要再查系统：“您好，方医生的号今天已经约满咯。” 叶声笙不懂加中医号的规矩，这纸条捏在手上，似乎是要求着人家给走个后门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您看方便帮我问下，有位顾倾淮医生让我来找方医生看病，可以方便加个号么？” 工作 9. Chapter 09 就怕她苦 [] 很漂亮的行书钢笔字写在病历本上，叶声笙见她满意了自己开的药方以后，给了一旁的人输入到电脑系统内，而后她提醒道：“就诊号有了，后面一周来一次调下药方，稍微坚持喝一段时间调理下，挂号都是针对新患者，挂一次就好，后面直接收费去那里就行。” 这算是所有对话里最长的一句话，叶声笙点头答应：“哦哦好的，谢谢您，那我……这就可以了？” 方医生对她点头，没再开口。 叶声笙去付款的路上，方医生也算是看完了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 “方老师，一起午饭吗？” “我打个电话，你们去吧。” 方医生走到窗台，看到那叶声笙正好跨过那个门槛，朝着挂号收费处的转角走。 “你孙子嘎西多年数（这么多年来）头一回介绍小姑娘来看毛病么，好几天之前就跟我打招呼了，开窍了？我能不能认为是女朋友？” “他和你没话说而已，你个老古板。小姑娘蛮漂亮，我没敢问太多，怕哈歪（吓到）人家嘞。” “一周来一趟，咳嗽反复，其他都没问题。” “好好好，晓得了。“ “我96了但眼睛没老花，介个套（怎么）会看错，背时（话痨）鬼真会念。” 趁着这会儿还不急着回校，叶声笙买了一杯药草堂门口不远处店铺的糯米豆乳奶茶。 【看完了？】 忘了和顾倾淮说，他却先发给叶声笙消息，叶声笙单手打字，心想她身上是不是被顾倾淮安装了监控或者及时就医风控系统，好像今天也并未告知他来看病了。 【嗯，老奶奶好厉害的样子，人狠话不多】但又撤回了一些字，只剩下了一个【嗯。】 【多喝水，多运动，注意休息。】 顾倾淮回得很快，可这副标准性的医嘱口吻，让叶声笙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被一个长辈照顾。 【好的……】 —— 代煎中药坚持喝完的第三天早晨饭后，叶声笙手上揣着什么埋头耸动，在宿舍哀怨：“苦死了韩汐，汐汐……” 韩汐拿起自己桌上的费列罗，椅子向后一滑：“巧克力，要么？” “还是算了吧。” 叶声笙手里的一堆彩虹毛线让韩汐不禁唏嘘：“我天，你这瓶子干嘛穿彩虹毛衣啊，您这是本科那会儿纺织工程双学位毕业？” 那天鬼使神差捡回来的瓶子，总不能随意扔了，叶声笙随口回答：“废物利用做个彩灯，装饰一下。” 韩汐尴尬地笑了笑：“好的，确实很废。话说，你工作的事怎么说？” 叶声笙双腿盘在凳子上，松松垮垮的法兰绒睡裙还能盖住脚尖。扎着丸子头，又戴着咖色的框架眼镜，一针一针还挺像回事，叶声笙低头织着彩虹色的毛线。 “还没想好。” 韩汐提议：“要不，我们自己开个工作室。” 扶了扶镜框，叶声笙说：“需要我拎着自己裤兜跳小天鹅舞吗？我可没资源没经济实力，你是有形象条件，会的也多，可以原地出道那种。我不行，五音不全，只有那一点点点点的专业能力。” 韩汐一脸嫌弃：“嘁，你真凡尔赛，不过也是，毕了业后到了社会碰壁的也很多……” 中药太苦，于是十点左右叶声笙本来想回床上补觉，刚爬上一个台阶，手机便开始间断性地震动。 【来一趟校门口。】 【出来一下。】 【交警要开罚单了。】 顾倾淮一连三条信息，叶声笙反应过来他是在校门口了，他来了却没有停车位……是这个意思？ 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叶声笙看到了开着双闪的黑色suv，交警也确实在不远处给违规停车的车辆一一抄牌贴罚单。 等待红绿灯的时候，顾倾淮也下了车，在人群中找叶声笙的身影时，一个蓝白色的不明物小跑凑到了顾倾淮面前。 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什么事这么急还亲自来一趟学校？呼……” 一句话一口气非得说完，顾倾淮见她乌黑的发丝微乱扎成一团，也没见过她戴眼镜的样子，但似乎将她眼睛放得更大，眼神因为白皙脸庞的衬托也略有呆萌。 可看到她上半身的羽绒服，下半身又是睡裙加毛拖鞋时，面色不悦了起来，原意想要亲自给，话锋一转：“你哥给你买的，怕你喝药苦。” 接过了一个白色袋子，叶声笙小声嘀咕：“他这么好心？会不会下了别的药想看我出糗。” 路边不好多停留，顾倾淮二话不说没顾叶声笙的呆愣表情，直接将叶声笙羽绒衣外套拉上拉链，见她没穿袜子，想必睡裙下也并未穿保暖的裤子。 顾倾淮未开口说话，前面的交警有些不耐地催促：“临停车位你双闪都开多久了，你跟你男朋友说完了没，不要妨碍交通，学校附近其他人也着急停车。” 她的脸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怎么，竟然红到了耳根子。 真是在瞎说什么…… 顾倾淮先上车开大了暖气，叶声笙以为他要离开就弯腰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车窗下移，顾倾淮只留了侧脸给叶声笙，她觉得这么一件小事他还亲自来，平日那个叶慎，肯定也是因为顾倾淮帮她说了很多话最近才停止了啰嗦。叶声笙还是道谢说：“谢谢你亲自送一趟，顾倾淮。” 叶声笙不太想等顾倾淮的回复，而顾倾淮却见她立即想落荒而逃，后槽牙几乎都快被嚼疼：“你先赶紧上车。” 超市八点就营业了，顾倾淮让叶声笙在车里等，叶声笙只听出刚才他的话里有怒意，这会儿也不知道他要去买什么。 打开了那个白色的袋子，叶声笙看那按斤算的梅子有些瘆人。但吃了一口袋子内的抱浆梅子，梅子的夹心好像是阳光玫瑰，嘴里的药味确实已经有些被梅子的酸甜掩盖了。 顾倾淮很快回，递给叶声笙一大包物品，堪比去了一趟批发部。 “这……保暖秋衣秋裤？”叶声笙问。 顾倾淮今天的话不多，示意她：“后座去换，我下车等。” 保暖秋衣自发热 10. Chapter 10 自愿关心 [] 一大早科室会议结束的时候，正是顾倾淮未休息的第36个小时。平日里顾倾淮话也不多，颇有些独来独往的味道，给人一种不怎么平易近人的感觉。 林青前年刚好不容易升副主任，见医院里几个小护士背地里总对顾倾淮议论纷纷。 今天出了会议室还是一样，顾倾淮每回会议一结束就是起身两腿一迈，潇洒离开，步调总比别人要快些频率。边走边顶了顶身边另个“平辈”同僚张源的胳膊，开始窃窃私语：“哎，老张，听说……顾医生是关系户啊，那不是会升很快？” 八卦处处有，但张源不是个爱吃瓜、爱议论的人，懒散的语气随口问了林青一句，也算是回答：“顾姓老一辈最有名的医生，你知道的能有几个了？” 老一辈…… 顿足思忖，而后不可置信地说：“Z城顾姓，不就是那一个顾天沣？可那是中医世家呀，哎不对，这小子……是他孙子？” 张源懒得理会，但也觉得顾倾淮可塑性很强，知道顾倾淮当时的博导还是医院的住院总，也算个大腕教授。 “中医和西医，那本就是两回事。人家不是靠老爷子名声，是自己能力不差还会写SCI文章，如果升得快也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没朝着张源的话去细想，只觉得这事儿有趣：“哈哈哈，那顾老爷子不得气昏头咯，家族偏出个反骨。” 张源摇了摇头不想多聊，也知道林青平日里就这副德行：“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提升自己，别瞎议论。” —— 能够喘口气的时间，顾倾淮留给了叶慎见面吃饭。 可叶慎在医院附近餐厅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一看时间已是下午的一点。 等顾倾淮一脸疲惫地出现时，叶慎二话没说让服务员赶紧上点好的菜。 慢条斯理的人，始终还是有慢条斯理的强迫症，即便是饿了还要注意形象，叶慎看顾倾淮一副端着的样子，向来吃饭他都是从不发出那种大快朵颐的声音。 叶慎也不说废话，给顾倾淮倒了点他爱喝的椰子水，然后直奔主题：“哥们儿，叶声笙这几天老实吗？治病我不懂，还得要你帮忙操心。” 刚要伸手夹菜，听叶慎今天找他吃饭的原因是因为叶声笙，顾倾淮便缓缓收了回了手。回想起手机里有关叶慎发的信息，也是让顾倾淮头疼。 顾倾淮本意不愿回想，但叶慎的话就像是在给他洗脑。于是，在他的脑海里总是蹦出叶慎说的那句：【天天问她有没有按时吃药，好点了没……我妹就是不理我，我就这么一百零一个妹妹……兄弟，帮个忙。】 自知朋友确实不多，但就这种说话风格的，顾倾淮知道就叶慎这一个。 可自己明明心甘情愿做的事，却不断被间接提醒，总让他觉得对叶声笙的关心也变了味。 不和一桌子菜过不去，顾倾淮吃了一口饭菜：“嗯……” 见他这种态度，叶慎盯着顾倾淮一口一口吃得还挺有顺序，先吃蔬菜再吃肉然后喝汤：“嗯什么啊，我请你医院附近吃顿饭为了听你嗯啊？” 食不知味，顾倾淮的腮帮子慢慢咀嚼着，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跟我们科室张主任换班，今天第二天夜班。” “干嘛这么拼，怪不得黑眼圈都快掉到你俊脸的下巴了。你一个博士生还累成狗呢？再忙也总有休息时间吧，这么没点规律。” 聒噪的声音让顾倾淮还反倒心下放松了些：“还真没有，医生，就是一生围着病人转的，要什么规律……我其实更喜欢去解决突发情况。” 叶慎：“你这话说的，就盼着人家天天出点事儿一样。” 顾倾淮：“典型案例都是指南，和你建筑设计一个道理。” 叶慎：“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就看你周考月考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备考……怎么就业了还压力很大似的。” 吃不下饭的顾倾淮，跟叶慎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几句，竟然吃完了两碗饭。 休息时间还剩没多少，顾倾淮说：“我去天台抽根烟，你去吗？” 阴天，在天台看目之所及的山也是朦朦胧胧，叶慎看车来车往若有所思，嗤笑一声：“以前跟你还讨论，我说……人从医院一出生，就一辈子跟医院再也脱不了干系。” 顾倾淮不知道他是回忆到了什么，见他抽烟的手有些微打颤。 呼出的烟随今日的北风被吹散，顾倾淮感受到一丝寒意。 想起叶慎吃饭期间问到他压力大的问题，他悠悠开口：“老爷子因为我当时不学中医，已经被气着了。现在，身边又围着的是博导这类人物，父母在耳边说太多，最后我偏偏是选择了博士、硕士最多的三甲，就这好比……我仿佛一下子成了那个不太起眼的人。” 顾倾淮反而轻松一笑：“论资排辈，你说我是不是累成狗？” 两人就像分“零食”的伙伴，互相递烟，又是一根。 叶慎问：“家里人施压了？哥们儿我一直以为你要什么有什么。” 就像听到了笑话一般，笑话的当事人还是自己，顾倾淮熄灭了烟，怅然说道：“我就是想让长辈知道我很普通，不需要对我有过高期待。至于这条路走得如何，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就是了……” 一瞬间有点愁闷的顾倾淮让叶慎不适应，这也不是叶慎自己的调调。轻咳了两声，拍了拍顾倾淮肩膀：“哎，叶声笙你可得当亲妹妹照顾啊？我说多了她嫌我烦。我今天当面见你说这件事，你要放心上知道吗？” “心上”那两个字让顾倾淮深思了一秒，但……没办法当妹妹。 “嗯……” 休息时间已到，顾倾淮转身头也没回，朋友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撇开礼数问候告别，因为都了解彼此的性格。 就像这会儿，顾倾淮没走远也知道叶慎还会回怼一句：“说什么你都嗯，嗯嗯怪啊！” 叶慎说完，便给叶声笙发了几条信息。 —— 晚上十一点多时，急诊的前台打来电话问顾倾淮：“顾医生，有个小姑娘没发热，但是说耳朵疼。” 顾倾淮：“等我几分钟。” 本就在值夜班，顾倾淮合上自己的记事本和文献材料，喝了一口温水便下楼了。 等顾倾淮到了急诊科室门口，一个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 顾倾淮让她坐在诊疗椅上给她仔细检查了一番：“除了疼还有什么症状？” 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想吐，不舒服……” 见她穿着一身校服，看着似乎是高中生，查完顾倾淮就开始对着电脑打字，一边回答：“外耳炎，左耳内有一些异物 11. Chapter 11 是情敌啊 [] 清早，顾倾淮交完班回到家，站在玄关处还未开灯，想起今日到了叶声笙一周调一次药方的日子。 本想补觉的顾倾淮，在玄关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洗个澡后开车到校门口等。 Z大门口有巴士停靠的声音，叶声笙迈不开腿，只得缓步走。 打了一个呵欠伸懒腰下车时，一个人影跑到叶声笙面前。 “学姐，早上好。” 林君知？ 林君知目光停留在叶声笙的旗袍上，纤细的小腿和腰身，觉得叶声笙好像很喜欢混搭的装扮，马丁靴配白色旗袍，加上复古改良的白色轻薄羽绒衣……还有那个万年不变的双肩包。 手上是一大束向日葵，叶声笙有些疑惑：“你大清早送花给别人，还想顺便把我魂送走啊，吓我一跳。” 林君知走近一步：“哪有，我是听说你去那个古风的inkpub兼职后场DJ了，辛苦了！” 向日葵被献宝似地递给叶声笙，叶声笙这会儿心里想的却是，大三那会儿自己闲不闲，有多少课程，这小学弟…… “大清早你在校门口不会就……” 林君知直言不讳：“等你。” 叶声笙：“哎？” 闹铃响起，顾倾淮补了一小时的觉，可还没到清醒的地步。 靠烟提神原本以为是直接有效的办法，但一大清早看到叶声笙恰好在门口，还被小男生献花，他眼中的眸光不禁黯淡又凌厉了几分。 他的出现也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林君知认出顾倾淮，上回公益活动也见过。 “顾医生，这么巧。” 林君知的笑容让顾倾淮觉得异常碍眼。 “自己上车。” 还沉浸在顾倾淮怎么准时出现的问题里，叶声笙四下开始看周身，翻了翻自己的书包，自己的手机有没有异样，甚至还看了一眼自己的鞋…… 奇怪的一举一动惹得顾倾淮问：“你找什么？” 小眼神回望着顾倾淮，她心想，要找到“及时就医风控系统”啊，有追踪器吧…… 顾倾淮眉头皱得更深：“你忘了今天去看中医？” 叶声笙嘀咕：“药确实喝完了，可哪有这么一大早就抓人去看病开药的。” 遥控车钥匙按了解锁，SUV大灯一闪，顾倾淮瞥了一眼叶声笙：“去车上。” 上回顾倾淮买了秋衣秋裤以后，那臭脸就让叶声笙吓得腿软，只差让自己转身正步走，叶声笙乖乖地朝着他的车走去。 女主角一不在场，顾倾淮自然是眼神更不一样了。 林君知心想都说情敌见面就改道走，现在还得稍稍仰视一些顾倾淮，换了另一副脸色，开始数落起他吸烟的行径：“顾医生，吸烟有害健康啊。” 人前人后两样，顾倾淮见到过他对着叶声笙讨好的微笑，面前的男生是懂伪装的。 清晨的寒风如刃，试图划伤每个人的皮肤。 顾倾淮冷然点点头：“你也是，二手烟更有害健康。” 林君知收起了笑，似乎和顾倾淮二人之间心知肚明彼此的行径：“我跟学姐有共同语言，医学的话……很枯燥吧。” 不等顾倾淮回答，林君知又换上另一副微笑，对着远处开车门的叶声笙挥手喊道：“学姐，等你回校我再来找你！” —— 车里热得几乎可以蒸桑拿，叶声笙脱了外套，顾倾淮朝她看了一眼，她本来就是身段好得足以撑起所有旗袍的姑娘，可顾倾淮心中烦闷地无法开口夸一句。 “你，不上班啊？” “还很早……” 叶声笙没话找话，也顺带解释：“我昨晚兼职到五点才结束，睡在一个学姐家了。” 一路上，叶声笙只说了这三句话，顾倾淮都并未搭理。 到了百草堂的停车场，下车前，车窗被他开了很小的缝隙，顾倾淮穿好外套说：“你车上睡会儿，我不打扰你。” 叶声笙不自然地咬了咬下唇：“我没……” 这个意思。 “砰“的一声，车门被关，顾倾淮也走远了。 怎么好像又无故惹他生气了一样，叶声笙低着头抠自己的指甲，想起某天叶慎发的信息。 【兼职那种别瞎搞了】 【顾倾淮是医生，他说什么你就听】 【哥提醒过他照顾下你，他是我兄弟也算你半个哥了，知道了没臭丫头，身体最重要。】 时间一久……指甲一个角被抠翻断裂，叶声笙吸了吸鼻子后，就没有办法再眨眼。 约莫二十多分钟以后，顾倾淮拎着给叶声笙打包的早餐，见不远处车里的人还未闭上眼睛休息，心下叹息。 明明知道，她可以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但知道她兼职到早上五点，还是会担心。 明明知道，这个年纪的她就是有许多男生寤寐求之，穿一身旗袍也不过分。 明明深知，自己没有浪漫细胞，但就是会心里泛酸。 林君知送的花，叶声笙虽然没有接过，顾倾淮却心里默认了林君知的眼光。 冬日里向日葵难以存活，通常只有人为控温培养出来才能买到，假如能博得她让人难得一见的微笑，他也愿让这北风划过心尖千百刀。 等顾倾淮的脚步走近开车门时，叶声笙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拍。立即转头朝着副驾驶的车窗外看了一眼，眼睫一眨，温热的眼泪像断线珍珠夺眶而出。 自然地擦拭眼角，顾倾淮以为她是有什么缺觉的起床气在发作。 “就在车里吃吧，外面冷。” 叶声笙回头恰好与他的眼睛对视，他的眸光清澈如清溪，她也完全没被看出什么异样。 “你吃了吗？” 顾倾淮点头，叶声笙见他买了四种早餐，心下觉得不能浪费，还是慢慢地全解决了这些。 看出叶声笙举动的含义，顾倾淮见她吃得有些噎，声音柔了几分：“吃不下就不要硬生生吃，进去吧。” 叶声笙：“哦，好。” 顾倾淮从叶声笙的微表情看来，她应该是喜欢自己买的豆腐包和咸豆浆，只有吃这几样时，她的眼角是带着细微的笑意和满足，可她在他进车后的那个眼神，好像是因为什么哭过…… 第一个病人几乎到诊室都会在方医生快到之前开灯等待，今天的一号病人居然是叶声笙，方雅浅笑问：“这么早来？” 碎片化的时间补觉，让顾倾淮觉得自己的嗓子又开始不舒服。 十几分钟以后见叶声笙上了车，顾倾淮竭力支撑着精神，声音 12. Chapter 12 浪漫绝缘 [] 叶声笙在门口安检了书包以后，顾倾淮跟着她一起进了图书馆，一开始以为他送到门口就会离开，但他并没有，叶声笙也不好多问。 图书馆的顶上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银河系，四周尽是“书山”，叶声笙想起博尔赫斯说的天堂的模样，这儿的砖石阶梯确实让人有一种踏上智慧之门的感觉。 没忍住，还是回头想问顾倾淮时，他像是料到她的问题，便说：“你忙你的。” 叶声笙还真就听了他的话，自顾自忙了起来。找了几本书以后，看到顾倾淮在休闲座那边双手环抱着，英伦风的大衣微微拢在胸前，他居然微微歪着脑袋睡着了。 可当初和叶慎侃侃而谈那些她看不懂的书籍时，似乎顾倾淮是鲜有的“话痨”附体，现在随意找到一个座椅靠窗边就睡了…… 窗外的阳光是稀稀疏疏的光线透过玻璃窗，遮阳的窗帘被叶声笙恰好往下拉到照不到顾倾淮脸庞的地方。 虽然图书馆内提示要保持安静，但还是会有些细碎的声音，偶尔有孩子嬉笑小跑，时不时也有人打喷嚏咳嗽，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 翻阅书籍，记录内容，可叶声笙隔几分钟回头，一直看到顾倾淮是皱着眉头睡着的模样。 包里翻找出了自己的耳机，叶声笙连接了电脑的蓝牙。 走到顾倾淮的面前，她像是用尽了自己屏住呼吸的能力。有些蹑手蹑脚地接近，蹲下身，叶声笙生怕他睁眼，手指不稳地将耳机塞到他的耳内。 万幸，他没有醒，叶声笙在电脑上播放了自己修过的雨声音乐，调节了适当的音量。 看他眉头渐渐舒展了，叶声笙放心地拍了拍自己胸前，呼出一口气。 顾倾淮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睡了三个多小时。看到叶声笙坐在高脚椅上，低头翻看书本，侧脸被发丝挡住。 外头的天空阳光正好，但他并未觉得很晒，耳机里的声音让他睡得很踏实，面前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盘沙拉和一瓶桃子味的碳酸饮料…… 顾倾淮起身将耳机还给叶声笙：“曲子听着不错。” 用笔杆挑开自己额前微乱的发丝，叶声笙说：“啊……就，能帮到你就行。” 顾倾淮下颌暗示：“你买的？” 叶声笙：“嗯，为了谢你。我吃过了，你赶紧吃一点。” 顾倾淮不好说自己犯了烟瘾，但还是走回去坐着：“不必这么客气，你听话些看病就行，叶慎也安心一点。” 回过头继续写字，叶声笙心想叶慎最近忙着追人，也没空骚扰她。除了那三条信息…… 一盘沙拉很快见底，但顾倾淮其实左右为难，因为碳酸一类他自然是从小没有被允许碰过，长大便再也不好奇的饮料。 拉开易拉罐，顾倾淮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嗝……” 听到身后的人轻声压抑地打嗝，叶声笙埋在本子前反手掩嘴笑了笑，即便没有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听到这一声嗝，她都觉得像是看到了他另一面一样有趣。 解决完了食物饮料，顾倾淮看座椅上的人跑去找书。隔了几个书架找到了叶声笙的身影，顿时觉得自己休息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赋予了一种安心。 视线从几个书柜之间的缝隙穿过，顾倾淮假装拿书，几番来回，顾倾淮发现她好似很喜欢无意间咬着下唇。 喝下的碳酸饮料早已在胃里消化了许久，可为何心里如同在冒着泡一般，想要用自己的指腹去抚平她的唇瓣，告诉她，别咬了，快咬出血了…… 叶声笙将一本不需要的书籍放回书架时，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顾倾淮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望着她，见她局促地眨眼，他低头，随手翻看了手中的一本书。 换了阅读的区域，顾倾淮和叶声笙到了文献阅读室，比一层更安静，于是二人面对面坐着，各看各的。 抬眼看他手指翻过书页时，叶声笙心下懊恼他睡着的那会儿为何没有拍照。 他不忙吗？ 他怎么这么困…… 他陪着，是因为叶慎说的照顾吗？ 这些疑问，叶声笙没敢问出口。但总而言之，今天她还是很感谢顾倾淮，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会关心自己的身体，反反复复地念叨提醒。 目光打算收回时，叶声笙看到顾倾淮身后的一个带着蝴蝶结发箍的长发女生，扔了一个纸团到桌上。 看她吃惊的样子，好似用力过猛传到了叶声笙那。 叶声笙挺直身板缓慢打开的时候，那女生觉得自己扔错了人很尴尬。 看明白以后，叶声笙发现顾倾淮丝毫没有抬头的迹象。 【帅哥，你是哪个大学的？等下能一起喝杯咖啡吗】 叶声笙看到这些字换上礼貌微笑，内心恶劣的想法窜入脑袋暗骂“什么叫做一起喝杯咖啡你觉得他年轻是吧人家都博士毕业了，陪你喝咖啡让你得手做你男朋友陪你看书熬秃头是吗！啊？” 一连串的字，最后还是用礼貌无声的口型告诉了那个女生一个字：“滚。” 声母的G已经被叶声笙甩出时，韵母un的嘴型却被顾倾淮看了个透彻。 视线和顾倾淮交汇的时候，叶声笙一下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藏好了手心的纸团，低头假装认真默读书上的字句。 叶声笙突然有点羡慕有些情侣到图书馆互相问问题，那种耳鬓厮磨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使得他们彼此问得这么开心？打量了二人手中的书籍，一个看医学的书，一个是音乐，要说共同点，其一是书，其二是同Y声母…… 在顾倾淮眼中，叶声笙仿佛始终没有放开做自己。 为何与他一起就这么拘谨，就像老师带着学生做作业一般。 林君知的挑衅也不是没有道理，医学和音乐，乍一看确实并没有什么直接性的关联。 所以在顾倾淮的知识库里，几乎绞尽脑汁去找话题。 借用了叶声笙的便签纸和笔，顾倾淮稍低头写字，传给了叶声笙。叶声笙不愿理会，以为顾倾淮发现了有人给他传纸条她私藏。 脚尖触碰到了什么，她抬眼。 顾倾淮提醒叶声笙打开，看了一眼后，刚劲有力的字体让叶声笙一头雾水。 【音乐的医疗效果，在近代有位著名的医生、哲学家、音乐理论家和数学家毕达哥拉斯提出过，人类如果的能洞察微宇宙的音乐,就有机会认识生命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