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赘婿到女帝宠臣俊俏少年》 第一章 这个赘婿没志气 芙蓉帐暖,剪纸花红。 囍字贴在床头,妆台烛泪已干。 周元看着镜中的年轻面庞,彻底融合了记忆,终于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他不禁有些感叹,前世叱咤风云的大佬,如今却成了一个卑微的赘婿。 这样也好,受够了勾心斗角的生活,能过一过清闲的日子,倒也乐得自在。 至于那个瞧不上自己的妻子,如果能互不干涉,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刚想到这里,房门便被推开,两个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前者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身穿薄荷绿色套裙,梳着小辫子,端着热水。 她圆圆的脸颊很是甜美,有两个小酒窝,歪着头道“姑爷,洗漱一下,等会儿要去敬茶啦。” 周元下意识点了点头,却看向她身后的女子。 身材高挑,鹅黄色长裙带着白纱,却掩盖不了婀娜的曲线,秀发盘起,皮肤白皙,面容精致,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古典仙子。 赵蒹葭,今年十九岁,云州第一才女、美女,果然如记忆中那般貌美。 周元前世也见识过不少美女,但却没人有赵蒹葭这样出尘的气质。 “酒醒了吗?” 她的声音很清澈,却带着淡淡的冷漠,平静道“如果清醒了,就要说正事了。” 周元心中有数,于是点头“嗯,有什么事你说。” 他这个态度,倒让赵蒹葭有些意外。 但她没有多言,而是直接道“家父与令堂是同窗,昔年感情深厚,故而立下婚约。” “然时过境迁,婚约已成儿戏,父亲不愿失信,我亦不能不孝,方有今日。” 周元微微颔首,原主的父亲落榜抑郁而终,而赵蒹葭的父亲则屡战不馁,最终高中状元,如今已是云州通判。 而且周元虽然年幼苦读诗书,但丧父之后就自甘堕落了,赵蒹葭却天资卓绝,才华横溢。 两家的差距彻底拉开,婚约的确已不合适。 “你为书生,需要有读书门路,落脚之地。” “而我也被催婚困扰,不愿背负不孝之名。” 说到这里,赵蒹葭微微一顿,缓缓道“所以成婚对你我皆有好处,只是需要约法三章。” 周元点头道“你说。” 赵蒹葭道“其一,虽有夫妻之名,却不同房。” “其二,各自珍惜名节,尊重对方,不可寻花问柳。” “其三,若有心仪之人,则互相成全,合离之时,不可纠缠。” 总结起来,就是不同房、不背叛、不纠缠,三“不”原则。 周元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但还是觉得有点不保险,为了避免出现之后的麻烦,他决定再加一条。 “我认同,都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赵蒹葭看向周元,清澈的眼中充满诧异。 她本以为这个男人会不甘心,现在看来,他连最基本的男子尊严都没有。 于是,她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轻蔑。 而周元则补充道“另外再加一条,互不干涉对方在原则之内的任何事。” 赵蒹葭心中一动,这一点之前她没想到,现在看来很有必要。 只是...他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这个?是为我考虑吗? “可以,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赵蒹葭忍不住问了出来。 周元擦完了脸,才道“因为我不想做不愿做的事啊,比如干活、读书、应酬之类的。” 赵蒹葭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不愿读书?你出身寒微,不发愤图强,苦读诗书,那要做什么?” 周元道“喝茶晒太阳,钓鱼听评书,下棋看大戏,哪个不比读书有意思?” 这句话让赵蒹葭呆住了。 她缓了好久,才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你嫁到赵府来,难道就为了享清福?” 周元想了想,才道“这里不愁吃喝,你还这么漂亮,我没理由不嫁过来啊!” 这句话可谓坦诚,周元绝无半点虚言。 赵蒹葭都被气笑了,不停点头道“是!是!我赵蒹葭这张脸,的确不算辱没了你!” “似你这等胸无大志的可悲之人,我还与你商量个什么,待我找到心仪之人,将你休了便是!” 周元疑惑道“就算我志存高远,你到时候也会休了我啊!” 赵蒹葭呼吸一滞,好像是这个道理哎?但他的话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她大声道“所以你就彻底放弃自己?若你将来金榜题名,我赵蒹葭与你做真夫妻又如何?你总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打动我吧?”黄金书屋 周元摸了摸下巴,沉思良久,然后摇了摇头。 “算了,太累了。” 周元郑重道“读书本身就累,金榜题名之后还要做官,还是累。” “至于打动你...唉,其实追女人这件事吧,才是最累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赵蒹葭,摊手道“所以我还是摆烂吧,舒舒服服享受生活,岂不美哉!” 赵蒹葭脸色苍白,攥紧了小拳头,一字一句道“好一个岂不美哉!好!记住你的话!别来烦我就行!” “紫鸳,带他来敬茶!早点完事儿!” 她气冲冲地走了,而周元还有些懵。 拜托,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这年头坦诚也有错吗? 他看向小侍女紫鸳,疑惑道“她今日来红了?” 本来小紫鸳也处于懵逼状态,听到这句话,吓得小手一抖,俏脸顿时红了。 “姑爷!” 紫鸳无奈道还是敬茶去吧,唉,小姐那么好的性子,都能被你气走。” 周元瞪了瞪眼,道“她性子好?我看她高傲得很,看不上我,却又希望我照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这个年代的小仙女也这样吗?” 紫鸳眼睛一亮,顿时咯咯笑了起来“姑爷果然还是喜欢小姐的,小仙女...多好的赞美啊!” 哦,你是这么理解的吗?今日恐女再加一条。 周元摆了摆手,道“走,见老丈人去!” 他憋不住了,大步走出房间。 推开门的那一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正值春日,百花绽放,草长莺飞,一切都彰显着这片天地的美好。 崭新的历史,崭新的时代,崭新的人生啊! 周元张开双手,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呢喃道“这世界,我来了。” “周元,出来受死,狗王八蛋!” 一声怒吼突然从远方传来,直接暴力破防周元的心情。 “这畜生也配娶我们的蒹葭才女!” “撞了狗屎运而已,他那个死爹干的好事。” “赵女神绝不可能看上他,只是迫于孝道罢了。” “不可能同房,应该是假夫妻,可怜了蒹葭啊!守活寡!” 府门外的大喊声,让周元满头大汗,他看向紫鸳,道“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紫鸳却是眯眼笑道“我家小姐追求者众,早上就在喊了,赶都赶不走呢,都想进来安慰小姐。” 周元皱眉道“这般闹,我还怎么清静过日子?而且哪有刚成亲就来挖墙脚的,也太不把我当人了。” 他回头走进房间,信手写了一行字。 然后说道“紫鸳,把这个挂出去,就说是你家小姐出的上联,对上就能进来,对不上就赶紧滚。” 紫鸳看了一眼桌案,喃喃道“烟锁池塘柳?” 第二章 命案找上门 三进后花园内,桃花绽放。 阳光洒下,飞鸟啄饮清露,时而惊起,跃上树枝。 凉亭之内,三个女子饮茶品茗,兴致正高。 “蒹葭,你别难过,至少伯父伯母不会再催婚了。” “是啊蒹葭,一个臭男人而已,你何必管他是什么人,反正早晚休了他。” “既然他答应不同房,那便晾着他呗,多少就是花点银子而已。” 赵蒹葭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倒不是在意他,只是门口的才子闹个没完,还逼得爹爹出面,太丢人了。” 此话一出,身旁的女子不淡定了。 “蒹葭,伯父不愧是状元之才,随手一副上联,就把那群才子镇住了。” 另一个女子道“是啊,在状元公面前他们还算什么才子,烟锁池塘柳,真是绝妙啊!” 说起这个,赵蒹葭也是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想到父亲会用这种办法,不过确实很有效。” 女子笑道“蒹葭,以你的才华,应该能给出下联吧?” 赵蒹葭却是摇头道“烟锁池塘柳,融汇五行于其中,过于精妙,我也对不出来。” “哎蒹葭,那是你夫君吗?” 三人同时朝前看去,只见周元从房中走出,伸了个懒腰,然后发出了几声癫狂的大笑。 紧接着又双手成弧掌,胯下前后抓几把,跳了起来朝前拨掌。 这精妙的运球投篮动作,在三位才女面前,显然是奇怪的疯癫行为。 “蒹葭好下流!” “好歹是读书人,怎么能这般不顾仪态,真是轻佻。” 虽然是闺蜜,但听到这些话,赵蒹葭还是觉得丢脸,一时间脸色都阴沉了不少。 而周元哪里知道这些,刚刚敬茶结束,他心情还不错,随便运动了一下而已。 这具身体实在太瘦弱了,怕是随便来个感冒,都要丢半条命。 锻炼计划,要赶紧制定,赶紧执行。 没有好的身体,谈什么享受生活。 周元决定找木匠弄几件健身的器材,再找个高手学点武艺,若是江湖上有郭靖、洪七公这种级别的强者,那就再好不过了。 十八岁的身体,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到时候和赵蒹葭合离了,老子便做个江湖侠客,仗剑而行,携女侠浪迹天下,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周元突然眼睛一亮。 他看到脚下有一根树枝,拇指粗细,长约四尺,笔直光滑... 面对三人的拷问,又听到自己的对子,周元愣住了。 这怎么成了老岳父写的了? 赵蒹葭道“父亲五个字就令上百才子羞愧自退,而你...却当着我的面,对我朋友无礼,你太让人失望了。” 周元挠了挠头,忍不住道“可这个上联是...” 话音刚落,一声声暴喝突然传来! “让周元出来!” “立刻带周元回衙门!” 伴随着声音,一群捕快冲了进来,持刀直直走向周元。 周元这下是真懵了,看向赵蒹葭,瞪眼道“你的追求者里面,还有捕快?”黄金书屋 “周元!跟我们走一趟吧!” 冰冷的声音传来,身穿藏青色公服的女子身材高挑,手持长刀,英气十足,目光锐利。 她刀未出鞘,只是架在周元的脖子上,冷声道“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周元惊声道“还有女的也追求你?这什么世道啊!” 赵蒹葭也慌了,连忙道“诸位,你们这是...” 女捕头沉声道“周元涉险谋杀醉春楼女子小月,衙门批捕将起收押!带走!” 三五个壮汉顿时冲了上来! “慢着!” 周元连忙道“我自己走,没必要来硬的,我这身子骨受不住。” 莫名其妙的命案突然来了,让周元有些不知所措,但知道事情已经无法逃避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将女捕头的刀轻轻拨开,道“别这样,我又不是不跟你走。” 他回头看向赵蒹葭,道“那你们先玩啊,我就失陪一下,去衙门看看。” 赵蒹葭可无法做到风轻云淡,只是颤声道“周元..杀了人?” 杀人了吗?记忆中反正没有,原主也没那个胆子。 无论如何,且过去看看。 于是周元道“杀没杀的,我说了也不算啊,先跟人家走嘛,人家也是按吩咐办事的。” 说罢,他摆了摆手,跟着一众捕头去了。 只留下赵蒹葭三人在凉亭中发呆。 过了十多个呼吸,赵蒹葭才眼眶发红,喃喃道“我这是找了个什么男人啊!胸无大志,不知礼数的痞子,还牵扯命案。” 女闺蜜顿时安慰道“蒹葭别急,反正也是伯父审案,万一有误会呢。” “是啊,不妨去公堂看看吧!” “对对对,走,我们跟着一起去公堂看看!” 第三章 公堂之上 柳叶眉,丹凤眼,瓜子脸,皮肤白皙,面若寒霜。 身材挺拔,贴身的公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持刀而行,英姿何等飒爽。 周元看得眼睛都直了,最终忍不住问道“姑娘真漂亮,怎么称呼?”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浓眉大汉就一脚踢了过来,怒道“说啥呢!调戏俺们的头儿是吧!” 周元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他看向壮汉,眯眼道“我大晋律法言明,无故殴打秀才者,罚银十两,杖二十。” “恭喜你,你一年的薪俸没了,屁股还要开花。” 壮汉本以为周元要嘴硬,没想到对方却来一句这个,当场就让他冷汗直流。 周元继续道“如今大晋冗官严重,朝廷开支巨大,各地捕快招纳都呈收缩之势,你有了这样的前科,晋升是没有希望了,若是云州官府要裁员,你就是第一个。” 这句话直接让壮汉懵了,然后他连忙抱拳道“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饶了我吧,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 这个世界类似于我们古代,大晋国立朝四百余年,国力由盛转衰,各种矛盾已经十分尖锐。 周元虽然刚刚过来,但根据记忆,也能判断出大致的形势。 像这种粗糙捕快,想要欺负他,那是门儿都没有。 “饶你?我刚才白挨了一脚呗?” 周元淡淡道“至少你得给我点回报吧!”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看向前方的女捕头。 壮汉挠了挠头,愣了一下,才连忙道“哦哦哦,我们头儿叫叶青樱,今年二十,还未婚配呢,属于大龄剩女...哎呀!” 叶青樱一脚将他踢趴下,冷着脸道“废物东西!人家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壮汉委屈道“十两银子啊头儿,要是真没了,我家那母老虎非把我打死不可。” 叶青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看向周元,道“打听我?你倒不如想想自己的下场吧!杀人是要偿命的!” 周元笑道“青樱啊,我没杀人偿什么命啊,主要是我想问你,你会武功吗?” “闭嘴!青樱是你叫的吗?叫我叶捕头!” 叶青樱瞥了他一眼,才冷冷道“杀没杀人,你说了不算,至于武功,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周元刚要说话,叶青樱又眯眼冷笑“你再说话,看我敢不敢揍你。” 得嘞,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一路到了衙门,才发现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捕快,案件相关人士,无聊的吃瓜群众,正义感爆发点闲人,全都聚在这里。 “嫌犯周元带到!” 随着一声吆喝,杀威棒杵着地,云州通判大人亲自审案。 老岳丈坐在上面,脸色很不好看,惊堂木一拍,便大声道“嫌犯周元!你可知罪!” 这一通操作,把周元看得一愣一愣的,最终不禁感叹,两条腿毕竟是比不上车轮子啊,人家坐马车就是快。 明明我先出法,他倒是等我好久的样子了。 再看群众里面,果然,赵蒹葭和她的好姐妹也在,正眼巴巴地看着这里。 周元并不急躁,前世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这算个啥。 他施礼道“禀大人,草民不知。” 赵诚眉头紧皱,他哪里想到自己的女婿和命案有关,再想起曾经的同窗好友,心中不禁沉痛。 于是他寒声道“醉春楼女子小月,你是否认识?” 周元当即点头。 前身也是个摆烂的,虽然穷,但也靠着肚子里仅有的才学,搞一搞白嫖。 这个小月就是他的相好的,两人互相看不上,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赵诚继续道“五日前,她来你家找你,一直未归。直到今日早晨,村民在油菜地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周元身影一震,心中多少有些触动。 这小月才十七岁,就死了?怪可怜的。 “仵作怎么说?人什么时候死的?因何而死?” 这个时代刑侦手段有限,周元可不想被冤假错案套上,做了替死鬼。 赵诚心中有些诧异,自己这蠢女婿还懂这个? 他沉声道“死亡时间正是五日前,身上伤口多达数十处,是镰刀至死,衣衫完整,发钗戒指犹在。” “可以判断,并非匪徒劫财劫色,实乃仇杀。” “而此女乃醉春楼人,几乎不外出,何来仇人?偏偏与你纠葛颇深,又是到你家之后才死。” “凶手若不是你,还能有谁!” 外面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已经大骂了起来。 赵蒹葭三人眉头紧锁,忧虑万分。 周元却是说道“这只是根据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的推理,并不能有效证明我是凶手。” 赵诚哼道“可不巧的是!经过今日上午的搜寻,在你家发现了她丢失的荷包!” “根据调查,你在五日前突然拥有了二两黄金,并在酒楼兑换成了白银,大吃了一顿。” 说到这里,他看向下方,道“醉春楼吴嬷嬷,该你说了!” 吴嬷嬷跪在地上,连忙道“六日前小月找我把她去年的账全清了,刚好二两黄金,如今她死了,钱却全部落在了周元身上,他必然是杀人劫财了!” 铁证如山,四周群情激奋。 赵蒹葭也是深深吸了口气,低下了头,叹道“我虽瞧不起他,却也不至于想他死,可这人渣...” 一时间,公堂喧嚣不堪。 惊堂木一拍,赵诚大声道“肃静!周元!你虽是我女婿,但本官绝不会因此网开一面,你还有何话要说?” 周元想起来了,那天小月过来,其实是想结束恋爱关系,分道扬镳,并以二两黄金相赠。 然后原主伤心之下,当天便拿着钱去酒楼买醉了。 人,不是原主杀的。 周元抬起头来,淡淡道“我明知道她来我家,若是出事,我必然脱不了干系,又怎么会蠢到杀她?” “至于钱财,那是她倾情相赠,以我们的情谊,解释得通。” “最后,之前的一切都是猜测推理,并不是有效的证据。” 说到这里,他看向四周众人,笑道“这样审案,不知道何时才能审完,不如我来出一个主意吧!” “大人说,小月是被镰刀活活砍死的,那便把周家村二十一户人,所有的镰刀都收缴过来,一一查看便是。” 赵诚皱眉道“这有何用?难道凶手还不会洗干净凶器吗?” 周元道“大人,为了尽快找到凶手,自证清白,还请找来镰刀,周家村不远的,一个时辰可归。” 赵诚最终还是答应了他,让叶青樱去找镰刀。 公堂之上,所有人都对着周元指指点点,显然已经认为他是在垂死挣扎。 而周元则是淡然自若,只是觉得有点无聊而已。 一个多时辰后,十七把镰刀按照编号,摆在了公堂上。 叶青樱道“二十一户人,其中四户没有镰刀,但我还是把人抓来了。” 二十多个人,十七八刀,挤满了公堂。 周元看向熟悉的乡亲,轻笑道“诸位乡亲,最近家里有杀鸡鸭之类的家禽吗?镰刀都沾血了吧?” 众人也知道涉及到命案,连忙实话实说,都不沾血。 “到底在搞什么鬼!” “周元,你这畜生还想狡辩吗!” 围观者都等得不耐烦了,纷纷骂了起来。 赵蒹葭也是满脸失望,想要离开,却又忍不住等一个结果。 赵诚皱眉道“周元,现在呢?” 周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等待着。 很快,陆陆续续的苍蝇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到了其中一把镰刀上。 周元眼睛亮了,轻笑道“鲜血可以洗净,但气味却洗不净,苍蝇不会撒谎,只会闻气而至。” 他抱拳施礼道“大人,凶器已经找到了,凶手就在公堂之上。” 赵诚瞪大了眼,想了好几个呼吸,才腾地站了起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白羽一眼,然后大声道“叶捕头!这是谁家的刀!把人带上来!” 第四章 女侠 教我武功吧 惊堂木一拍,随着老丈人一声暴喝,公堂众人都吓得一哆嗦。 一个老头儿被带了上来,双腿都在打颤,扑通跪在地上,声音结巴着“小…小老儿,参见大人!” 乡野草民,没见过大场面,心中只有惧怕,哪里还能生出狡辩的急智。 他只能一边又一遍地大喊道“大人,草民冤枉啊!” 赵诚也不是糊涂官,看这情形哪还不明白,便怒喝道“这镰刀是从你家搜出!其血气引动苍蝇围扑!还敢说冤枉!” “莫不是真要大刑伺候,你才肯招认!” 老头儿心如死灰,把头磕在地上,哭喊道“大人饶命啊!小老儿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没想过要杀人啊!” 赵诚喝道“速速从实招来!” 老头儿浑身发抖,结巴道“那、那天…她从周元家出来,俺只是想…只是想摸她几把,她却不肯。” “本就是干这个的,给俺摸摸怎么了?俺一时赌气,就用镰刀将她砍了。” 说到这里,老头儿大呼道“俺没想杀人啊,俺只是想占便宜,谁料想她就这般死了。” 公堂寂静,无数的围观者盯着老头,双眼几欲喷火。 吴嬷嬷更是喊道“她不肯就范,你便要痛下杀手?可怜我家小月才十七岁,你这个老畜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周众人都不禁大骂了起来,群情激奋,恨不得上来痛打一顿。 “肃静!” 赵诚惊堂木一拍,冷冷道“大晋律法森严,无故杀人者,斩!” “嫌犯已经招认,给他签字画押,关进大牢,等候处决!” 围观众人喘着粗气,似乎还有些不解气,一个个不肯离去。 周元施礼道“大人,案件已结,还请将小月尸身归还醉春楼,早日下葬,入土为安。” 赵诚看向自己这个女婿,眼中带着赞赏。 在这种情形下,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能够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找到案情的关键,实在难能可贵。 他缓缓点头道“吴嬷嬷,等会儿你便把尸身领回去吧。” 吴嬷嬷张了张嘴,安葬可是要花钱的,但这种场合,她只能讪讪答应。 周元叹了口气,看向四周众人,大声道“诸位,众所周知,我于小月曾相知相恋,虽不高尚,却也情真。” “如今她被歹人所害,与我缘尽,但我周元堂堂男儿,岂能不顾昔日情分。” “此刻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出银二十两,让醉春楼为小月风光大葬,愿她来生投个好人家。” 众人都是普通老百姓,本就同情小月,此刻听闻此话,当然是动容不已。 “周公子,先前是我们误会你了,抱歉。” “到底是读圣贤书的,有情义,有担当。” 赵蒹葭身旁的两个闺蜜也窃窃私语“蒹葭,你相公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是哦蒹葭,他能出二十两银子帮小月安葬,挺好的。” 赵蒹葭心中五味杂陈,但最终还是哼道“算他有点良心。” 万众瞩目之下,周元却慌了。 上下摸了个遍,妈的,身上没钱啊! 这怎么办! 他看了看上面的老丈人…算了,不好开口。 于是,硬着头皮走到赵蒹葭的面前,低声道“蒹葭,快给我二十两银子。”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来,赵蒹葭脸色顿时涨红,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个赘婿,问自家娘子拿钱,安葬相好的? 这种事你怎么做得出来的! 关键是这么多人看着,群情殷切之下,赵蒹葭也不好拒绝。 她只能强行挤出笑脸,递出了二十两银子,道“将她好好安葬,年纪轻轻的…唉,怪可怜的。” 周元接过银子,递给了满脸笑容的吴嬷嬷,四周众人也纷纷喝彩。 甚至有人把赵蒹葭拉出来夸,说她有大家风范,不是狭隘妒妇。 这让赵蒹葭心头更加不是滋味,拉着两个闺蜜就走了。 事情办完,宣告退堂,众人陆陆续续散去。 周元看到了小月安详的面孔,也是一声轻叹,转身离开。 “喂!”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周元回头,便看到了身穿公服叶青樱,她此刻骑着枣红色骏马,更显得英姿飒爽。 “哦是青樱啊,还有什么事吗?” 周元不禁问道。 叶青樱眉头顿时皱起,跳下马来,沉声道“不要叫我青樱,听着很不舒服,你可以叫我叶捕头。” “好的青樱。” 面对周元的无耻,叶青樱也是深深吸了口气,道“问你个事儿,刚才在公堂上,你怎么想到这个破案方法的?” 周元心中一动,顿时眯眼道“我年少时遇到一个道士,他传了我一本《洗冤录》,里面有非常多专业查案的手段和方法。” 说到这里,他轻轻道“你想学?” 叶青樱被戳穿了心思,但还是强行板着脸“是有点兴趣,要不你把书借给我看两天?我可以付银子。” 周元却是摇头道“咱们是朋友,谈什么钱呢,青樱啊,我教你查案,你教我武功,怎么样?” 这才是周元目前最想做的事,锻炼好身体,学一身武艺,将来出什么事,也有个自保的手段。 叶青樱冷冷一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没有师父的准许,我不可能传授你武功。” 周元道“是啊,我也不可能传你查案方法。” “那就算了!” 叶青樱偏过头去“我也不稀罕你那本书!你就当我没找过你!” 那不行啊,你不稀罕书,我稀罕武功啊! 周元连忙道“等等!青樱!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请示一下你的师父,看能不能收我为弟子?我身体太差了,需要强身健体啊。” “查案的方法我可以教给你,我保证都很有用。” 叶青樱咬牙道“想学我的功夫,做梦去吧!” “另外,以后再叫我青樱,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翻身上马,一拉缰绳,便要离去。 周元急道“等等!你好歹送我回家吧!这几里路要我一个人怎么走啊!” 叶青樱道“我就一匹马!” 周元笑了起来,道“我坐你身后嘛,实在不行身前也可以,我保证不乱动。” 叶青樱哼了一声,眯眼道“周公子还真是风流人士呢,可惜本姑娘不吃你这一套,你家娘子在马车里等你呢。” 她策马扬鞭,洒然而去。 而周元回头,的确看到了街边上伫立的马车,那窗帘微微晃荡着,显然是刚才有人偷看。 这种时候,还是得靠自家的女人啊!我家蒹葭到底是识大体的。 他大步走了过去,一头扎进车厢里,却传来惊叫之声。 看着眼前的两个女闺蜜,周元知道自己被叶青樱套路了。 该死,我怎么会对赵蒹葭抱有期望呢!她怎么可能接我! 不过上这个车好像也行,周元想起一部电影,《妻子的闺蜜》。 “两位妹妹好呀,我来搭个便车,不介意吧。” 周元老脸皮厚,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两个女闺蜜对视一眼,羞赧不已,都不禁捂住脸。 “周公子,快下去吧,哪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道理。” “是啊,要是传出去,我们可怎么办。” 周元正色道“咱们是三个人,当然不算孤男寡女。对了…你们听说过倩女幽魂的故事吗?一个穷书生,爱上了一个女鬼…” 强行转移话题,果然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于是,周元滔滔不绝说了起来,而马车也缓缓驶向赵家。 第五章 总要去青楼瞧瞧 “最终,燕赤霞杀了黑山老妖,宁采臣找到了聂小倩的遗骨,将其安葬,助其转世投胎。” 讲完故事的周元端起茶一阵猛喝,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姑娘靠在一起,泪眼婆娑,表情悲戚。 这种凄美的爱情传说对情窦初开的少女,杀伤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当然,这也得益于周元绘声绘色的讲故事水平。 “所以...他们还是没能在一起。” “阴阳相隔竟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两个姑娘显然是还没从故事里走出来,捏着丝巾捂着面,小脸都有些苍白。 直到看到周元手中的茶杯,其中一个姑娘才惊呼出声“啊,周公子怎能用我的杯子。” 周元放下茶杯,干笑道“没事的,我不介意。” 分明是人家介意好吗!这人当真有些无礼。 小姑娘嘟着嘴道“周公子,你是蒹葭姐姐的夫君,以后便不能这般行事了,这会损害蒹葭的名声的。” 另一个姑娘稍大,也是点头道“对喔,女子的名节很是重要,万一传出去,蒹葭姐姐可怎么办。” 周元点头道“我相信两位妹妹不会说出去的,对吗?另外,我还有很多故事噢。”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眼睛里都装着好奇。 还有很多故事啊…真想听一听… 在这纠结之时,马车停了下来,算是缓解了尴尬。 周元笑道“还未请教两位妹妹芳名呢。” “不许问,下车去。” 两个姑娘同时出声,然后又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于是,刚回到家门口的赵蒹葭,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去。 她不可思议地看到,周元从两个闺蜜的马车中走了下来,还热情道别。 “阮芷妹妹再见,凝月妹妹再见。” 周元挥着手,笑道“下次来府里玩儿啊,我给你们将白蛇传的故事。” 欢声笑语中,马车疾驰而去。 周元目送其离去,才缓缓回头,与面带惊愕的赵蒹葭对视。 “嗯?蒹葭,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周元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大步走了过去,顺便摸了摸肚子,道“该吃饭了。” 赵蒹葭俏脸满是好奇“你…你怎么从阮芷的车上下来?” 周元道“你没等我啊,我只好坐她们的车了。” 这个逻辑相当正常,以至于赵蒹葭都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也太…” 周元微微眯眼道“吃醋了?” “才没有!” 赵蒹葭连忙道“我怎么可能吃你的醋,我只是好奇。” 周元道“想必你也是不会吃醋的,毕竟约法第三章,你提的嘛,可以找心仪之人。” 赵蒹葭莫名鼻头发酸,想要反驳,却又实在找不到理由。 “她们才不会看上你。” 她只能说一句这个解气,重重哼了一声,转头进府。 周元把她看得透透的,不禁觉得好笑,也摇着头跟了进去。 饭桌上,岳父大人心情显然不错。 “夫人,你是不知道啊,元儿在公堂之上,那是处变不惊,镇定自若,颇有儒者风范。” “最后的断案之策,更是神乎其技啊,助丞那边已经把此案登记在册,以鉴后事。” 岳母陈氏还未发话,赵蒹葭就不舒服了起来。 她轻轻哼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后却还要问我拿银子。” 想起这个她就一阵委屈,偏偏还不好说什么。 陈氏是个贤淑的老好人,听闻此话,却是道“元儿身上如此窘迫?饭后随我去一趟,我给你拿五十两银子。” “娘!” 赵蒹葭不舒服了,连忙道“他哪里需要那么多银子,万一又拿去鬼混怎么办!” 陈氏皱眉道“蒹葭,你这话好无道理,元儿是读书人,与各大士子相处来往,自有花销之处。”黄金书屋 “你身为妻子,原当支持他才对,怎可如外人一般说些风凉话。” 赵诚也是皱眉道“蒹葭,你向来知书达理,文贤静心,怎么这段时间如此浮躁?” 听到这句话,赵蒹葭也是微微一愣。 是啊,我本来挺文静的,怎么面对周元,却总是气不打一处来呢。 分明是这人太过气人,读书这么多年,身上半点文人儒雅气质都没有。 我何苦与这种人计较。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把情绪调整好,然后说起这正事“父亲,云州诗社在月底要去云江岸边郊游采风,旨在促进社内团结,吸纳崭新社员,创作崭新诗词。” “只是目前还未找到经费,可否资助二百两银子?” 这句话让赵诚顿时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此次没有士绅商贾捐输赞助?” 赵蒹葭叹了口气“唉,也不知怎地,以往的士绅商贾都不愿见我们了。” “噗!” 周元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赵蒹葭当即忍不住脾气了。 周元摆手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其实这种文人士子的活动,商贾往往是愿意支持的,毕竟可以通过他们接触到更高的阶层。 但赞助几次之后,得不到回报,人家当然不会再当冤大头了。 赵诚道“这二百两银子,你需要自己想办法。” “我身为一州通判,出资赞助文人士子郊游,有培植之嫌,不合适。” 赵蒹葭眨着眼睛道“那我缺零花钱了,父亲可以…” 赵诚直接打断道“你可以出资,我不反对你的正常花销,但月例不会增加,否则就变了性质。” 赵蒹葭张了张嘴,也不敢多说,一时间垂头丧气的。 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让人烦忧。 她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夹了几口菜,便轻轻道“父亲母亲,我吃饱了。” 陈氏微微一笑,道“心情不好?要不娘给你二百两?” 赵蒹葭顿时一喜,连忙道“谢谢娘亲,还是您对我好。” “不许。” 赵诚郑重道“你娘给钱,与我并无无别,此事你不要再想了,自己筹钱去吧。” “另外,你已为人妇,许多类似的活动,也该渐渐不去了。” 赵蒹葭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却只能低头道“是,父亲。” 周元看她情绪不高,也是动了恻隐之心,笑道“蒹葭,我倒是有办法弄到二百两银子,你要不要听?” “不听不听。” 赵蒹葭像是找到了个情绪发泄口,大声道“你连二十两都要问我拿,还说什么二百两,分明是故意气我。” 说到最后,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说到底还是个小丫头,放在后世,也就是个大学生。 周元拉住了她的小手,轻声道“行了,为这么点银子难过,不值得,这件事交给我,两天之内给你送过来。” 赵蒹葭有些诧异,但却还是摇头道“不需要。” 这小姑娘,还在气头上呢,看来得给她一个台阶。 周元低声道“就当我还了你下午的人情,毕竟那种时候你帮了我,对么?” 赵蒹葭抬起头来,俏生生地看向他,道“真的?” 周元道“我保证!” 赵蒹葭这才嘴角勾起,点头道“那好吧,就给你个报答我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捏着,想要抽开却没力气,偏偏父亲母亲在身旁,自己又不能直言。 为了二百两银子,我赵蒹葭忍你一次。 该死!你怎么还摸我手背! 赵蒹葭的脸色都慢慢红了起来。 而周元却不是故意占便宜,他心里都笑开花了,可以借着筹措银子的幌子,去青楼逛一逛了。 美其名曰拉赞助,打广告。 实际上来这世界一遭,总要去青楼瞧瞧吧。 秦淮夜色,自古男儿向往之。 第六章 我当时就震惊了花魁 云州地处东南,江河密布,湖泊点缀,物产丰富,自古繁华。 云江穿城而过,两岸便是烟柳之地,秦楼楚馆相竞,万芳争艳,文人士子聚集,风流人物出没,夜晚最是热闹非凡。 周元来到这里时,也是小小震惊了一把。 各大花楼旌旗飞扬,阳台之上秀女招摇,张灯结彩,娇呼晏晏,当真是迷醉之地。 但要说风头最盛,还得是仙楚楼与百花馆,这两个青楼底蕴深厚,培养出多位花魁,深得文人士子喜爱,豪奢商贾也是往来不绝。 周元心中都有些打鼓,岳母大人刚给的五十两银子,能撑得住今晚的花销吗。 为了给赵蒹葭搞点钱,老子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真正的目的,却还是长见识。 在热情招呼下,周元走进了百花馆,内部更是彩灯玉花,光影缤纷。 楚腰纤细的女子穿得很淡薄,扭着身段陪着顾客喝酒,玩着各种文雅游戏。 毕竟是高档场所,大家也都是有点身份的,在大厅内不可能玩得那么花,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的。 不过这还是让周元多少有些燥热,在嬷嬷的招呼下,坐到了一个卡座上。 六七个姑娘围了上来,嬷嬷咯咯笑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咱们百花馆的姑娘那都是出了名的好,您可得多挑几个。” 周元心中冷笑,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来这里之前,肯定做好了攻略啊,怎么会瞎挑呢。 他摆了摆手,道“留下一个陪我喝酒,其他人就撤下去吧。” 长见识归长见识,他可没忘了这次是来拉赞助的,当然要找最说得上话的人。 嬷嬷心里似乎有数了,眯眼笑道“唷,又是为百花仙子而来的呀,那祝公子好运!” 百花仙子自然是百花楼的花魁,今年十八岁,已经火了四年了。 照理说这个年龄的花魁,基本上到职业生涯末期了,接班人也快上场了。 当然,这也是花魁话语权最鼎盛的时候,至少决定几百两银子的赞助没问题。 一方面搞银子,一方面搞花魁,周元今天就是要一箭双雕,站着把钱挣了。 “公子为了百花姐姐,想必是准备万全而来呀!” 留下的姑娘叫丝语,名字好听,长得也漂亮,身段苗条,声音还软糯。 她给周元斟酒,娇滴滴地递了过来,身体也靠着周元轻轻扭动。 不愧是百花楼,专业啊! “没怎么准备。” 周元把酒喝了下去,双手开始办事,同时平静道“我对男女之事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怎么讨姑娘欢心,你知道百花仙子喜欢什么吗?” 这首诗前两句显然是在夸百花仙子漂亮,同时也心疼百花仙子的处境,所以有春花和红妆,也有白霜和愁云。 后两句就是单纯的表白,意境和“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差不多,相当烂俗。 这种诗连中规中矩都算不上,现在赢得满堂喝彩,显然是这位刘公子提前布好了手段。 这厮,倒是有些心机啊! 百花仙子经验丰富,当然看出了场下的不对劲,她微微一笑,道“刘公子才气纵横,能得此诗,妾身很是欢喜。” 话音一转,她又笑道“今晚还有人做诗,与刘公子一较高低吗?” 开玩笑,这种时候傻子才会站出来和知州大人的儿子做对啊! 于是周元这个傻子站了起来,笑道“小生周元不才,有词一首。” 百花仙子目光清澈,顿时看向周元。 她没有想到,在今日这种情形,还有人敢为她出头作诗。 毕竟这次刘哲精心策划,她一眼就看了出来,问是否还有其他诗,不过是她想争取一点时间,想办法脱身而已。 可是,周元给了她一个惊喜。 而刘哲,则是猛地朝周元看去,双眼微眯,压迫性十足。 他淡笑道“哦,看来我是抛砖引玉了,这位公子当真能作诗?” 潜台词就是你小子别找死,现在还有机会退出。 周元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看着台上的百花仙子。 轻轻道“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随着周元的声音响起,整个大厅都寂静无比,连楼上女子的嬉笑声都没了。黄金书屋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首词中,细细品味其中的韵思。 百花仙子也是惊愕无比,她本以为周元只是个挡箭牌,可以帮她转移刘哲的矛盾方向,却没想… 却没想…这首词那浓浓的愁绪,那化不开的忧伤,寒冷、凄苦、思念全部融汇在其中,像是一根根针刺进她的心底,让她浑身发颤。 她眼眶有些红,泪水都在打转,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哽咽无比。 其他女子更被打动,一时间苦涩涌上心头,泪水都不禁流出。 周元也是有些震惊,他知道,要打动男人,需要用豪迈的诗词,要打动女人,则需要细腻的情思。 用花间派闺怨词专攻女子,绝对有效。 但他没想到这么有效果啊! 全部都哭了,这下怎么整。 第七章 入幕之宾 “头儿,周公子真有才学,把这些小姑娘都哄哭了。” 三楼的阳台上,一个壮汉满脸震惊。 叶青樱身穿男装,咬牙道“闭嘴,说了多少次了,在这里称呼老弟!” 壮汉连忙道“是是,老弟,周公子真有...” “不用你强调!” 叶青樱面色并不好看,冷冷道“有才学怎么了?有才学就该来这种地方?亏他还是个赘婿,他这么做置赵姑娘于何地。” 她撇了撇嘴,随即又道“入幕之宾?呵!当心把命都搭进去!” 壮汉瞪眼道“头儿,你是说,百花仙子竟然是…” 叶青樱气得一脚踢了过去“说了不能叫头儿,以后这种任务不能带你了,太蠢了。” 壮汉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叶青樱皱了皱眉,才低声道“有周元吸引注意力也好,跟我来。” 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消失,此刻整个百花馆的目光,都集中在周元身上。 百花仙子终于是调整好了状态,对着周元微微一福,轻声道“公子词句辞采密丽,疏淡流畅,可填妾身心扉。” “若公子不弃,请至阁楼闺间,与妾身小叙,畅聊诗道词理。” 周元其实对什么诗道没兴趣,其他道倒是可以详细深入一下。 但毫无意外,一声高喝响起“慢着!” 一个年轻儒生站了起来,缓缓道“周公子,据我所知,你是通判家的赘婿,昨日才成亲,今天又沾上了命案,晚上又到这里来诓骗百花仙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哗然一片。 这年头赘婿很少见,赵蒹葭娶了赘婿的事几乎众所周知,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周元。 “一个沾上命案的人,还跑来这里消遣?” “百花仙子上了你的当,我们可不会坐视不管!” 先是马仔出场,把气氛预热。 然后刘哲终于发话“周公子,你是赵姑娘的赘婿,来这里不合适吧?” 周元不禁有些苦恼。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这个蠢货。 你的小弟们都把气氛给你炒成这样了,你就说了句这个?太没有杀伤力了吧。 周元轻笑道“来这里消遣,要么花钱,要么凭才学,二者我都有,怎么就不能来?” “难道百花馆只接待刘公子这样的大人物,不接待我们这些商贾赘婿吗?” 坦白来讲,商贾和赘婿有个屁的关系,但周元这句话却把众多吃瓜群众拉到了一起。 毕竟刘哲不可能买通所有人,只是请了十多个还算有分量的捧哏罢了。 在场出现了许多议论之声,显然也对刘哲的话有些不满。 而刘哲也反应过来,当即道“任何人都可以来这里,但嫌犯却是不行,本公子应当通知官府将你拘捕。” 周元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能量,根本不可能比得过刘哲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头猪竟然这么蠢,基本的案情都不清楚,就敢以此为刀。 周元对着众人抱了抱拳,道“诸位朋友或许不知今日之案情,但百花馆的姐妹们应是明白,醉春楼小月与我有旧,被人残害,属实痛心,我今日…” “今日公子敢作敢当,花钱为小月安葬,我们姐们圈里都传遍了。” 丝语鼓起勇气,大声喊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周的姑娘们都不禁接话。 “是啊,周公子,姐妹们知道你是好人。” “咱们青楼女子命薄,若也有良人为我们安葬,实乃幸事。” “小月妹妹我认识的,以前我在醉春楼的时候,这丫头还给我送过吃的。” “公子,谢谢你为小月安葬…” 百花馆内喧嚣不已,刘哲都看傻了,他没想到这个案子,还能让周元获取同情。 而这一切周元再清楚不过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地位低,青楼女子更别提了。 都是一个圈子的,小月之痛,兔死狐悲啊。 但周元虽然已经入赘,却当着岳父和妻子的面,大胆承认这份感情,并花钱安葬。 青楼女子重钱也重情,都希望盼得良人,当然会被这样的事打动。 百花仙子也没想到,眼前此人,就是传遍青楼圈的周元。 一时间,她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声音更加温柔“周公子,请务必赏光,与妾身一叙。” “妾身在阁楼闺间,等候公子。” 她再次施礼,眼中竟多了几分尊敬,随即款款上楼。 周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古代就是好啊,还能靠才学吃饭,要是前世,去娱乐场所背诗,怕是要被骂神经病。 “做的不错,下次爷专门来找你。” 随手扔了五两银子给丝语,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便让丝语眉眼含情,双腿发软。 “公子一定要来啊!” 周元笑了笑,便跟着侍女往楼上走去。 很快,便到了一个精致的雅间。 房间并不大,但清新典雅,别具匠心,屏风是独特的山水画,案上的香炉味道也很淡。黄金书屋 通过房间可以看出,百花仙子确实很喜欢舞文弄墨,这种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 “公子,屏风之画可还入眼?” 伴随着清澈的声音,换了一套衣裳的百花仙子走了进来,娉娉婷婷,婀娜多姿,比之刚才却少了几分刻意和妩媚,多了几分清幽淡雅。 她穿着鹅黄色长裙,披着小坎肩,长发及腰,脸色微红,对着周元施礼。 近距离看来,这位花魁更加漂亮,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那一双眼睛真似含情脉脉,仿佛带着幽怨。 周元当然猜得到这是她画的,但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拍马屁的,需要表现出自己的不一样,才能俘获芳心。 “这画…很好,勾、擦、染、皴、点都没有缺点,形态俊美,飘逸中有沉稳之意,但是…” 说到这里,他笑着问道“这画是谁画的?” 百花仙子却是急切道“公子,但是什么?” 周元道“但是山水之间无重墨,缺开合之意,乏雄浑之感,反而愁绪延绵,不得真谛。” 百花仙子脸色黯淡了起来,幽幽叹道“公子慧眼独具,妾身自愧不如。” 她连忙从案几上拿出一幅字,低声道“公子请看。” 周元微微眯眼,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一个青楼姑娘能把字练到这个程度,确实不容易。 他点头道“字比画更好一些,小楷写得很是精致,而且有凌厉之势,一撇一捺,锋芒毕露。” 百花仙子这才笑了起来,轻轻道“公子,妾身彩霓,多谢夸奖。” 彩霓当是百花仙子的闺名了,这是示好之意。 周元缓缓道“周元,字子易,很高兴见到彩霓姑娘。” 彩霓微微一笑,脸色却在发红“公子认为彩霓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恐怕要决定今晚的基调了。 答案对胃口,能谈一晚上。 答案给惊喜,能睡一晚上。 答案不合意,怕是要被打发走。 选哪个呢? 周元想了想,被打发走肯定是不行的,拿不到钱不好交差。 能睡…谁不想睡啊,只可惜现在的状态,家里都一地鸡毛,自身也没立起来,睡了反而一身麻烦。 算了,给个对胃口的答案就得了。 周元笑道“什么人?在我看来,彩霓姑娘很漂亮,很温柔,很重情义,更有才华。” 彩霓有些失望,低声道“仅此而已吗?” 周元摇了摇头,道“但按照书画看来,彩霓姑娘应当还有其他本事,可一身的本领却又无处施展,恐怕是因身世所累?” 彩霓面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苦笑一声,缓缓坐下。 她眼神有些痴迷地看着周元,呢喃道“公子,公子是彩霓的有缘人呢。” 看她这模样,周元暗道糟糕,恐怕给到对方惊喜了。 拜托,青楼女子哪个不为身世所累,我就是胡诌而已,你不必对号入座啊。 但似乎已经晚了,彩霓已经是吐气如兰“公子,可愿…与彩霓,共度良宵?” 第八章 今日相见 前世之缘 周元懵了,古代女子这么大胆吗,才见第一面就要共度良宵,还是顶级花魁。 这让周元心中有些打鼓,并非他不好色,而是眼前这人显然是烫手山芋,一旦吃进去,怕是胃都要烧烂啊。 于是他洒然一笑,道“我若是说出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或许彩霓要叫人赶我走呢。” 彩霓微微一怔,随即道“公子请直言,彩霓并非狭隘之人。” 周元当然不能瞎说,来此之前,他也是做了功课的。 于是他缓缓道“云州自古繁华,秦楼楚馆何止百数,但真正的龙头,唯仙楚楼与百花馆而已。” “近两年来,仙楚楼接连推出女子十二乐坊和妙舞六姬,可谓风头鼎盛。” “而百花馆虽然底蕴深厚,却青黄不接,全靠彩霓姑娘一人撑着。” “彩霓姑娘年芳十八,还能为百花馆支撑几年呢?届时,仙楚楼重压之下,百花馆恐怕要彻底没落下去了。” 彩霓美目闪烁,颇为讶异地看着周元,轻声道“公子虽是士子儒生,却对花楼经营之道如此擅长,真是令人惊讶。” “其实这两年,百花楼也想过其他很多办法,只是都收效甚微。” 周元笑道“我想献策,解百花馆经营之危。” 彩霓心中一颤,却是喃喃道“公子与妾初识,便要为妾解忧,彩霓何德何能,竟相遇公子。” 这个女人太会给自己加感情戏了啊,我不过是想搞点钱,她就以为我是在为她解忧...莫非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这种时候周元当然不会否定,只是轻笑道“彩霓姑娘,你认为青楼之经营,重在何处?” 彩霓沉吟片刻,才道“低级青楼卖颜色,中等青楼卖服务,最好的青楼是卖文化。” “说得很好。” 周元道“百花馆和仙楚楼都是顶级的青楼,想要在颜色和服务上分出胜负,是不可能的。” “仙楚楼近年的音乐歌舞文化做得非常出色,所以一直压百花馆一头。” “但我认为,音乐歌舞虽美,对文人士子的影响力却不够。” “只有蜚声云州,甚至蜚声天下的诗词,才能引动云州文人倾至百花馆。” “届时依托诗词影响,捧出新的花魁,那就不在话下了。” 见周元侃侃而谈的模样,彩霓姑娘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辉。 她挽起衣袖,给周元倒茶,轻声道“公子之言,准确精辟,只是诗词不易得,诗词文化更不易建立,这…” 周元突然打断道“彩霓姑娘难道不认为,在下颇有诗才吗?” 彩霓愣住了,哪有自己夸自己有诗才的,哪怕确实有,但也未免过于自傲。 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周元笑道“并非我过分自傲,而是…诗词之道,周某尤擅。” “姑娘,可否赐予笔墨?” 彩霓面带喜色,连忙站了起来,道“公子稍等,彩霓为你磨墨。” 宣纸铺在案几上,彩霓有条不紊地将一切准备妥当。 周元提笔便写“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阑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年年。如社燕,飘流瀚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银钩铁画,力透纸背,又如龙蛇盘旋,欲欲而飞。 百花仙子彩霓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双手想要去抚摸纸张,却又生怕弄洒了墨,碰花了纸。 她小嘴微张,一双媚眼含情,颤声道“公子,这…这…好一首《满庭芳》!” “景则风华清丽,情则孤寂凄凉,哀怨却不愤,沉郁却不怒,洋洋洒洒近百字,羁旅愁怀、寂寞哀苦,尽在其中。” 她看着周元,激动道“此词一出,这漂泊四方的士子,怎能不来百花馆一睹真迹啊!” 得嘞,这个小姑娘是真懂词,咱都不必解释了。 周元笑道“此词唱出,百花馆将重新找回声势,若有十首此等品质的词,足以捧出一位崭新的花魁。” “只是前期还需要一些宣传。” 说到这里,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比如最近云州诗社要进行郊游活动,百花馆可赞助纹银二百两,并以此词相赠。”黄金书屋 “我敢保证,那群诗社的士子,会把这首词传遍整个云州,甚至整个江南!” 彩霓身体轻颤,眼眶都有些发红。 她对着周元深深一福,颤声道“公子之恩,彩霓当牛做马,侍奉一生,也难以报答。” 搞了半天,你还是以为我单纯在帮你缓解压力啊! 周元心中有些无奈,却连忙扶起她,道“彩霓姑娘,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今日相见,是前世无数次回眸积攒而来的缘,区区诗词又何足挂齿。” 周元懵了,古代女子这么大胆吗,才见第一面就要共度良宵,还是顶级花魁。 这让周元心中有些打鼓,并非他不好色,而是眼前这人显然是烫手山芋,一旦吃进去,怕是胃都要烧烂啊。 于是他洒然一笑,道“我若是说出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或许彩霓要叫人赶我走呢。” 彩霓微微一怔,随即道“公子请直言,彩霓并非狭隘之人。” 周元当然不能瞎说,来此之前,他也是做了功课的。 于是他缓缓道“云州自古繁华,秦楼楚馆何止百数,但真正的龙头,唯仙楚楼与百花馆而已。” “近两年来,仙楚楼接连推出女子十二乐坊和妙舞六姬,可谓风头鼎盛。” “而百花馆虽然底蕴深厚,却青黄不接,全靠彩霓姑娘一人撑着。” “彩霓姑娘年芳十八,还能为百花馆支撑几年呢?届时,仙楚楼重压之下,百花馆恐怕要彻底没落下去了。” 彩霓美目闪烁,颇为讶异地看着周元,轻声道“公子虽是士子儒生,却对花楼经营之道如此擅长,真是令人惊讶。” “其实这两年,百花楼也想过其他很多办法,只是都收效甚微。” 周元笑道“我想献策,解百花馆经营之危。” 彩霓心中一颤,却是喃喃道“公子与妾初识,便要为妾解忧,彩霓何德何能,竟相遇公子。” 这个女人太会给自己加感情戏了啊,我不过是想搞点钱,她就以为我是在为她解忧...莫非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这种时候周元当然不会否定,只是轻笑道“彩霓姑娘,你认为青楼之经营,重在何处?” 彩霓沉吟片刻,才道“低级青楼卖颜色,中等青楼卖服务,最好的青楼是卖文化。” “说得很好。” 周元道“百花馆和仙楚楼都是顶级的青楼,想要在颜色和服务上分出胜负,是不可能的。” “仙楚楼近年的音乐歌舞文化做得非常出色,所以一直压百花馆一头。” “但我认为,音乐歌舞虽美,对文人士子的影响力却不够。” “只有蜚声云州,甚至蜚声天下的诗词,才能引动云州文人倾至百花馆。” “届时依托诗词影响,捧出新的花魁,那就不在话下了。” 见周元侃侃而谈的模样,彩霓姑娘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辉。 第九章 同床共枕 周元一摸,当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对方胸口的衣服已经破开,鲜血正疯狂外渗。 “你受伤了?” 周元的手下意识朝她伤口探去。 叶青樱一把将他的手拍掉,恼怒道“你要做什么!” 好吧,位置比较敏感,是我唐突了。 周元小声道“别硬撑着,快躺下来,伤口不及时包扎,很容易感染发炎,会危及生命的。” “不用你管!” 叶青樱的声音愈发虚弱,最终还是撑不住倒了下去,触及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周元连忙扶住她的身体,将她放在枕头上,随即苦笑道“叶大捕头,你女扮男装跑到这里来,到底是做什么?还搞得自己这么狼狈。” 叶青樱微微喘着气,表情愤恨道“当然是查案,难道像你一样,来这里消遣吗!” 得嘞,自个儿办事不顺,现在把气撒我头上。 周元也不跟她计较,只是看了她伤口一眼,道“现在还在流血,继续耽误下去,你就真撑不住了。” 叶青樱攥了攥拳头,才道“不能出去,他们在找我。” 话音刚落,密集的脚步声迅速靠近,敲门声顿时响起。 这声音显然让两人都紧张了起来,叶青樱更是拿起了匕首,狰狞道“我跟他们拼了!” “你疯了!” 周元连忙道“就你现在这样,再打上一场,血都流尽了。” “不要声张,我掩护你。” 说完话,周元一把扯开她的发带,满头青丝顿时垂落而下。 配着叶青樱苍白的脸色,此刻的她竟是如此娇弱动人。 “你干什么!” 叶青樱神情大变,话刚出口,门外却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公子,已睡了吗?彩霓有话想对你说。” 百花仙子的声音传来,没等周元拒绝,门就被推开,三五个人走了进来。黄金书屋 隔着床帐,周元看得心惊肉跳。 “青樱,别出声。” 他声音极低,然后将叶青樱的衣衫迅速脱了下来,雪白的内衫已被鲜血染红,淡绿色的贴身小衣,被内里的软肉撑得高高鼓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叶青樱一把扣住了周元的手,眼中尽是羞怒。 “啊?彩霓姑娘,我已经睡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周元说话的同时,狠狠瞪了叶青樱一眼,那眼神极为严肃。 叶青樱眼眶顿时发红,也知道情况非常严峻,被迫松开了手。 周元将她上身的衣服脱了个干净,也来不及欣赏那雪白的美丽,将衣服塞进被窝后,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 然后抱住了叶青樱,让她前胸紧紧贴着自己,并用长发遮住她大半脸颊。 柔软的身躯散发着滚烫的热量,鲜血已经染红了周元的胸膛。 他能够清晰感受到叶青樱婀娜的身体,但两人却都不敢乱动。 彩霓一步一步走到床前来,然后拉开了床帐。 这一刻,叶青樱的身体都是僵硬的。 唯有周元,缓缓把脸转过去,轻笑道“彩霓姑娘,此情此景,我总不能唐突佳人,再起身与你秉烛夜谈吧?” 彩霓的脸色有些尴尬,随即轻轻一笑,道“彩霓怎会打搅公子美事,请公子安寝。” 她合上了床帐,微微吸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去。 “不在这里,继续找。” 她的声音很平静,待其他人走后,她才伸出绣花鞋,将地上一滴不起眼的鲜血抹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直到此刻,床上两人才猛喘粗气,已是满头大汗。 周元直接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身上的鲜血,才道“再不包扎止血,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看向已经满眼泪水的叶青樱,道“得罪了,青樱姑娘。” 他将浑身颤抖的叶青樱扶了起来,果然,她的左胸之上,一道伤口狰狞无比,鲜血依旧不停。 “周元,你救了我,但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声音无比虚弱,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周元才不管那么多,将她伤口周围的鲜血擦干净,然后撕碎衣服,一圈一圈给她紧紧包扎了起来。 由于位置比较敏感,自然少不了亲密接触,以至于这个年轻的姑娘一直在流泪。 这一晚,贼没抓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而周元的体验感也不好,花魁没睡,反而占了个女捕头的便宜。 终于包扎好了伤口,周元却还是不放心。 他低声道“明天一早,你脱身之后,要立刻拆开布片,给伤口上药消毒,再行包扎。” “刚才彩霓姑娘必定是发现你了,天亮之后,她应该不会再堵你。” 周元不是没有见识的愣头青,床上躺着个女人,床头却只有一双鞋,傻子都知道情况不对,更何况是彩霓。 终究还是美男计起了作用啊,否则女捕头今晚怕是危险了。 叶青樱也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只是虚弱地嘲讽了一句“呵!她对你可真好!” 第十章 一招苦情计 “是的,我去了。” 周元闭上了眼,沉痛道“我去了青楼,还用一首词见到了花魁,并用了一个时辰说服花魁赞助云州诗社。” “同时,我想到诗社未必会接受青楼的赞助,所以我还要求他们必须献上一首词,来保证这次活动的高雅。”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的妻子是真正喜爱诗词的人,她为这笔钱很是焦心。” 赵蒹葭的脸色渐渐变了,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锦囊,一时间找不到话语。 周元没有睁眼,而是长长叹息一声“虽然她不愿与我同房,虽然她很瞧不起我,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忽视她的痛苦,我必须要为她做点什么。” “哪怕明知道她会因为我去青楼而责备我,哪怕她要与我合离,我也认了。” “只要…这笔钱能真正帮到她。” 知道这里,周元才终于睁开眼,轻轻道“我去收拾东西,今天就搬走。” 他没有给赵蒹葭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离去。 “哎你…” 赵蒹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鼻子微微发酸,有想哭的冲动。 手中的银子沉甸甸的,让她五味杂陈,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而就在此时,赵诚从内院走了过来,疑惑道“你不去用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哦,这钱哪里筹到的?” “啊?” 赵蒹葭如梦初醒,连忙把钱藏到身后“我…我…” 赵诚道“也不用非得解释来源,不过能在一天之内筹到这么多钱,蒹葭,你还是有能力的。” “不是,我…” 赵蒹葭想否认,又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强行转移话题“不说这个,爹,您找我是有事吗?” 赵诚点了点头,道“是啊,昨日去衙门,同僚说起了咱们家给出的上联,颇为惊叹。” “我得知之后,也尝试了一下,没对上来。” 说到这里,他笑道“我女蒹葭,才学无双,既然给出了上联,应该总有下联吧?” “说给爹听听,爹和同僚打了赌呢,今日要对上,你不能让我下不来台吧。” 赵蒹葭的眼睛逐渐睁大了,疑惑道“爹,烟锁池塘柳,不是你出的上联吗?” “嗯?” 赵诚道“不是啊,为父已经很多年不玩对子了,我以为是你嫌那群士子吵闹,故意给出的上联呢。” 不是我,也不是爹…那…那会是? 赵蒹葭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剧烈,她连忙跑出房间,大声道“紫鸳!紫鸳!” “来了小姐!” 侍女紫鸳连忙从厨房跑了过来,擦着小手道“怎么了小姐,我还在煲汤呢。” 赵蒹葭道“昨天的上联,烟锁池塘柳,谁写的?” 紫鸳道“姑爷啊,昨天上午的时候,那群士子吵闹得很,姑爷就写了个对子,让我拿出去呢。” 果然是他! 赵蒹葭的心突然不跳了,完全停止,几乎窒息。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锦囊,再想起刚才自己对周元说的话,还有他的话… 赵蒹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坏女人! 她跺了跺脚,猛然转头朝内院跑去。 很快,她提着裙子冲进了房间,正好看到周元在收拾衣服。 她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按住了周元的手。 周元回头道“怎么了?这些都是我以往的衣物,不是府里的,你放心,成亲用的那些值钱的,我不会带走的。” “我只拿走原本属于我的,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吧。” “赵姑娘,再见了,希望你以后能找到心仪之人,那一定比我好很多。” 这一声赵姑娘,几乎要把赵蒹葭的心都叫碎了。 一瞬间,她眼泪就流了出来。 “周元!” 她吞了吞口水,实在紧张,但还是咬牙道“别走,我…对不起,之前我对你有偏见,很抱歉。” “但求你别走,好吗?赵府这么大,不会容不下你的。” 周元道“可是昨晚,我…” “没关系的!” 赵蒹葭连忙道“烟花柳巷,文人士子都去的,你是读书人,去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不算毁约。” 听到这里,周元心中已经笑出了声。 哎呀,对付不满二十的小姑娘,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比起彩霓和叶青樱来说,我家蒹葭简直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啊。 他多少还是有点欺骗小姑娘的负罪感,低声道“那你还生我气吗?毕竟我给你的印象并不好。” 看他“卑微”的模样,赵蒹葭愈发自责,连忙道“不会生气的,周元,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是我迫于压力答应成亲,原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的,对不起,原谅我从前的偏见好吗?” 周元心中长长舒了口气,逛青楼的问题解决了,赵蒹葭的情绪问题也解决了,以后还可以光明正大逛青楼。 一石三鸟,从此家宅安宁! 第十一章 彩霓名剌 去花园散散心,谈一谈,这是赵蒹葭提出的请求。 经过这件事,她似乎有了很多感悟,也有话想说。 周元当然不会拒绝,欣然答应。 正值春日,清晨的空气无比清新,薄雾散去不久,花园还有些微凉的寒意。 两人并肩走着,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心也似乎渐渐安静了下来。 赵蒹葭道“和其他姑娘不一样,我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父亲说,我若是男儿,或许能金榜题名。” “在诗词歌赋方面,我天赋一直很好,从小的赞誉,也让我颇有些骄傲。” “我期待我的如意郎君,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英雄,然而十六岁那年,厌倦提亲的父亲终究还是公布了婚约的事。” 说到这里,赵蒹葭幽幽一叹,道“周元,你明白我的感受吗?我的梦想破灭了,我只能认命。” “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父亲调任云州以来,我更是心慌,因为我知道,婚约恐怕拖不下去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孝道为大,我不能陷父亲于失信,只能被迫答应。” 她看向周元,苦涩道“我并非对你有恶意,我只是无处发泄命运的不公,便对你产生了先天的偏见和厌恶。” 周元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赵蒹葭如今的坦诚,这番话他是完全理解的。 同时,也正因为赵蒹葭此刻的坦诚,他第一次对这个好看的姑娘,产生了很不错的好感。 谁不喜欢漂亮姑娘呢? 更何况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赵蒹葭都很优秀,品质也很好。 这年头可没什么人会因为良心自责,而选择坦诚道歉。 她却做到了。 所以周元道“今后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约法三章相处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谢。” 赵蒹葭真的很感动,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道“今后你想做什么事,我也不拦着你,青楼…你想去就去吧,你总要交朋友,我也不能耽误了你。” “不过…你真的不想读书考功名吗?” 她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当然认为男人就该读书科举,争取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周元不会想要去改变她将近二十年的时代价值观,只是缓缓笑道“或许会,也或许不会,人生已经有很多烦恼了,将来的事,将来再想吧。” 赵蒹葭并不赞同这种说法,但还是道“嗯,这是你你的选择,我不会干预的。” 她看向周元,展颜一笑,道“希望我们都能,早日找到心仪之人,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缘分。” “当然。” 周元也笑了起来。 他心中却是暗暗道,都成亲了我还能让你跑掉,那我也太逊了吧。 …… 生活进入了安定的节奏,这是周元想要看到的局面,除了外界有一些风言风语之外,他和赵蒹葭相处十分和谐。 周元花了点钱,找木匠打造了一些简单的健身设备,并不专业,但也足够他日常训练了。 身体实在太弱,这是根基,周元不敢懈怠,所以他给自己制定了锻炼计划。 晚上早睡,早上天蒙蒙亮就起床,先是出门跑步,然后回来吃早餐,接着开始器械训练。 按照身体的具体情况,他并未强求一定要跑多远,而是循序渐进。 当然,除了身体的锻炼之外,食物的摄入也必不可少,他胃口可是比以前大了很多。 就这么坚持了大半个月,周元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点力量,健康了很多。 月底了,云州诗社的郊外活动紧张筹备着,这几天赵蒹葭也显然忙碌了很多,在家的时间都很少。 但她还是在早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周元,你天天做这些,是要练武吗?” 周元笑道“未必是练武,强身健体也很有必要,你知道的,家里穷,小时候没得吃,从小我身体就不大好。” 赵蒹葭点了点头,于是试着问道“对了,云州诗社你也来参加吧,都是些同龄人,聊聊诗词,采风画几幅画,也是很好的。” 这种活动周元就敬谢不敏了,他实在没兴趣和一群文人士子去装逼。 名义上是什么诗词活动,其实就是男男女女郊游玩耍,顺便交朋友搞暧昧。 “哦,这几天我有事,就不去了。” 周元笑道“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赵蒹葭有些失望,轻轻道“周元,其实你挺有才学的,你的上联,你的词,最近都是云州士子们热议的话题,他们挺欢迎你的。” 周元道“我还是不去了,我是真有事。” 他指了指一旁的斑竹,笑道“物色了好几天呢,鱼钩也找铁匠打好了。” 赵蒹葭不可思议道“你…你该不会是要去钓鱼吧?” 瞧这话说的,钓鱼不比你那些郊游活动有意思啊,你知道和水中的鱼勾心斗角的滋味吗?你知道上鱼的那一刻,手中沉甸甸的感觉吗? 周元笑道“嗯,我去云江边上钓鱼,春天了,鱼儿们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赵蒹葭唯有苦笑,随即摆手准备离开。 而就在此时,紫鸳却走了过来。 “姑爷,姑爷,有你的名剌,百花馆送来的。” 名剌? 周元有些懵,来这里大半个月了,倒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 赵蒹葭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疑惑道“百花馆?” 周元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彩霓姑娘的字迹。 她的字很独特,锋芒毕露又不失秀气,造诣非常高。 “辗转反侧,思君半月,今夜扫榻相待,请公子务必赏光,挑灯夜叙诗词之道。” 挑灯真没兴趣,挑人倒还可以。 周元在心中口嗨了一句,随即看到了名剌之中,夹着一张信纸,赫然是那一首《满庭芳》。 “写的什么?” 赵蒹葭的声音有些小,她显然明白自己这样问有些不太好。 周元当然不会给她看名剌,而是把信纸递给了她。 “百花仙子提了一下诗会的事,并把献的词送了过来,你看满意吗。” 还真有词? 赵蒹葭心中一动,低头一看,眼睛渐渐瞪大。 她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已是满脸震惊,抬起头来,讶异道“这首词…可谓绝世之品!百花馆的彩霓仙子果然名不虚传!竟然有这等才华!” 周元笑道“这首词,用以诗会郊游之开场,如何?” 赵蒹葭兴奋不已“简直无可挑剔!太完美了!” “诗会有此词作开场,绝对轰动云州,周元,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诗会不可能这么顺利就…” 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脸色微微一红,却不说话,只是对着周元深深一福。 那笑意,像是春天最美的花,艳丽多姿,娇羞迷人。 第十二章 两份大礼 百花仙子彩霓是个烫手山芋,照叶青樱的话来说,还是个绝世高手。 不过对方目前表现出的善意,还是值得让周元再去一趟的。 拿了三百两银子就翻脸不认人,那不是周元的风格。 况且总不能一辈子当赘婿,想要在这个世界过得好,还是需要人脉和关系网络的。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周元便大步流星赶到了百花馆。 这里比昨天更加热闹,诸多士子穿着儒生长衫,手持白扇,坐在大厅,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这季节还带扇子,这逼装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读书人啊。 不过看来是昨晚的词已经传出去了,才带来这种正面的效应。 “周公子,百花仙子正在阁楼等您,请跟我来。” 昨晚的嬷嬷似乎正经了不少,说话都带着恭敬,将周元带上了楼。 打开房门,穿过玄关,彩霓姑娘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正专心致志写着小楷,笔锋婉转,灵气非凡。 看到周元来了,她放下笔,微微提起裙裾,对着周元施礼。 “公子,半月不见,却也不曾思念彩霓吗?” 她的声音带着柔情和淡淡的幽怨。 虽然知道对方是绝世高手,身份也不一般,但不知为何,跟她在一起非但没有压力,反而觉得很放松。 似乎不需要任何伪装,尽情做自己即可。 周元过去作了个揖,轻笑道“只在两天思念彩霓姑娘。” 彩霓有些黯然,低着头道“仅仅是两天么?” 周元道“白天和黑天。” “噗!” 彩霓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俏脸也微微红了起来,轻轻道“公子的话,总是出人意料。” 周元坐了下来,叹道“说来,还要谢谢彩霓姑娘当晚手下留情,否则叶青樱小命难保,我的下场也不好过。” 彩霓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妾身并不想放过那位捕头,却也不愿公子为难。”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带着淡淡的不安。 “公子,彩霓身份复杂,公子难道不在意么?” 周元不禁笑道“为什么要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秘密,我只知道彩霓姑娘的字很不错,对我也很好。” 彩霓如释重负一般,展颜一笑,轻轻道“公子且看我这幅字怎么样?” 周元低头看了一眼,才道“虽有峥嵘意,却无洒脱魂,姑娘有心事,不妨说给我听。” 彩霓叹道“还是公子慧眼如炬,只可惜彩霓的烦恼,公子也无法帮忙。” 但她还是选择说了出来,幽幽道“彩霓的身份并不光明,可能已经暴露,官府正在想办法查我,我恐怕要离开这里了。” “只可惜我与公子刚刚相识,便要经历分别,实在让人惋惜。” 身份不光明?那无非就是通缉犯、匪徒和邪门教派咯。 官府没有正面抓人,还在派叶青樱调查,说明就算有证据也不全面,还缺乏线索。 想到这里,周元缓缓道“莫要急,百花馆之根基,在于恩客,律法的执行也要考虑人情世故和社会安定。” “若彩霓姑娘能尽揽云州才子之心,又哪里会沦落到被迫转移那一步呢。” 彩霓身影一颤,抬起头来,惊异道“公子,你是说…百花馆的恩客,会保护我?” 周元笑道“若是云州各大官员的儿子都喜欢你,若是各级官员之中还有不少是你的仰慕者,那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谁敢动你呢?” 彩霓眼睛发亮,但很快又低下了头“可惜彩霓已是十八年华,在花魁之中,却也老了,又怎能重新蜚声云州。” 周元轻轻敲了敲桌子,道“花魁之魅力,在于才艺颜色,彩霓姑娘天资绝色,演艺绝伦,只是字画之才不易显露而已。” “但别忘了,云州诗社的郊游活动要开始了,三日之后,那一首《满庭芳》将会传遍云州,甚至是整个江南。” “届时,彩霓姑娘这个才华横溢的作词人,当然也会成为众星拱月的对象。” 彩霓苦笑道“公子,你才是作词人。” 周元眯眼道“我说是你,谁能反驳呢?” 彩霓却是脸色大变,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公子,彩霓虽然不才,却岂能盗用公子之作,填以自我之名。” “这词属于公子,而公子之名,也将轰动云州,我岂能断绝公子前途。” “切莫要劝,彩霓宁愿离去,也不愿耽误公子。” 这一番话实在动人,周元想感叹对方真是恋爱脑,但又认为这种说法有辱彩霓一片真心。 于是他轻笑道“都说才子爱佳人,我周元孑然一身,没有香车宝玉奉送,一首小词还是送得起的。” 他轻轻拉住了彩霓的手,感受着温热无骨的纤细,低声道“莫非你不愿接受我的情意?” 彩霓脸色通红,娇羞万分,呢喃道“公子,你为何对彩霓这般好?” 周元道“因为你值得。” 彩霓嘤咛一声,倒进了周元的怀里,颤声道“我本以为今夜便是最后的别离,却没想到公子送我这样一份大礼,彩霓纵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公子之恩。” 有一说一,这个说法太严重了,不过是一次礼尚往来而已。 痴情的花魁啊,还真是把老夫陈旧的心给唤醒了。 周元有些感慨,却是道“若彩霓姑娘实在受之有愧,不妨传我一门武艺吧,我身体羸弱,需要强身健体。”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叶青樱说你是绝世剑客,我真想学一学你的剑法。” 彩霓抬起头来,眼睛闪烁着光芒,道“世人都说,姑娘学武是无德呢。” 周元道“我却认为这是一种出色的本领,让那些闲言碎语的世人都见鬼去吧。” “噗!” 彩霓捂嘴一笑,道“公子果真和其他人不一样呢,彩霓会去整理剑法,等公子下次来,便可拿到剑谱。” 太好了! 这可是老子目前最在意的事,现在竟然解决了! 还是我家花魁妹妹对我好啊! 周元心情畅快无比,与彩霓畅聊到深夜,才终于下楼离去。 不是他不吃肉,而是肉还没数,没到时候。 只是彩霓那恋恋不舍的眼神,让他魂牵梦绕。 年轻的花魁,真好啊! “别笑了,脸都笑烂了。” 冰冷却熟悉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响起,把周元吓了一跳。 他连忙转身一看,才发现是穿着男装的叶青樱。 周元皱了皱眉,却是道“你的伤好点了吗?” 叶青樱显然是愣住了。 她的脸色不再那么冰冷,只是淡淡道“不需要你管,你管好你的花魁就行。” 周元笑道“别说你今晚又要去,这次我可救不了你。” 叶青樱冷哼道“不用提这个事,我会记得报答你的,你不是要学武功吗?三日之后,我在云江边上的凉亭等你。” 说完话,她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周元挠了挠头,随即大笑出声。 一下子两份大礼砸来,他都有些懵圈。 他当然不会拒绝,谁会嫌自己本事多呢。 两个姑娘,他全都要! 哦不对,是两份功夫,他全都要。 第十三章 诗社郊游 古代生活有什么乐趣? 在周元看来,这个问题很是辩证。 没有电子产品,除了风月场所外,也没有所谓的夜生活,娱乐方式极为匮乏。 但因人而异,至少周元乐在其中。 前世经历的事太多了,如今粗茶淡饭,每日专注于自身健康和闲适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实在舒适。 奔跑、锻炼、赏花、遛猫,顺便逗一逗紫鸳这个小丫头,他第一次有了真正享受生活的快感。 天刚蒙蒙亮,东方有丝丝缕缕的红光,今日必然是个好天气。 周元拿起了亲手制作的鱼竿,便直接出了门,一路奔跑至云江边,既锻炼了身体,也能在朝霞满天的早晨,开启这一世的钓鱼生涯。 春季是钓鱼的好季节,气温回暖,鱼儿觅食需求大,范围广,极好上钩,就算是新手也不会空军。 周元并非资深钓鱼佬,毕竟前世没有什么时间参与,但他对钓鱼是有极大热爱的。 寻找位置,架好小板凳,一壶热茶已经配好。 打窝,配饵,调线,一气呵成。 此刻紫气东来,天边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半张笑脸,整个世界都在复苏。 握着斑竹制作的鱼竿,周元的心情极为放松,他想着,就算今天空军了也无所谓,体验感已经拉满了。 况且今天还有一个约定… 他看向身后百米之外的凉亭,那是和叶青樱约好的会面地点,这个女捕头答应要教功夫了。 这让周元十分期待,能学到真本事那当然好,如果教学过程再暧昧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哎卧槽!有口了!” 鱼竿的动静瞬间让周元结束幻想,他连忙站了起来,双手紧握鱼竿,往上猛提。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鱼钩挂着挂着二指大的鲫鱼,在空中摇荡着。 干,还以为是多大的巨物呢,把老子搞得这么激动。 周元取下了鱼,直接扔到江里。 他并未沮丧,反而很高兴,只要有口,就一定能钓到大鱼,今天绝对有搞头。 只是他的高兴并未持续多久,马匹嘶咽,车轮滚滚,数十辆马车排成长龙,沿着官道疾驰而来。 声势浩大,刚刚打窝聚集而来的鱼儿,都被吓跑了。 周元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个文人士子和大家闺秀都从马车上陆续走了下来。 粗略估计都有百余人,车夫和仆人们开始朝凉亭聚集,搭建桌椅和场地,忙得不亦乐乎。 姑娘们和士子们则是聚在一起,欣赏着四周的美景,发出一声声惊叹。 “真他妈倒霉啊!” 周元气得要死,他这才想起今天是云州诗社的郊游日,恰好也把位置选到了这里。 有这群王八蛋在这里瞎闹,还钓个屁的鱼啊! 关键周元自己还不能转移位置,因为比起钓鱼来说,他更怕错过和叶青樱的约定,学习功夫才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 看到赵蒹葭和紫鸳从马车上走下来,周元连忙回头,不敢再看。 他可不想让赵蒹葭认出来,否则自己恐怕都要被迫去参加那个狗屁诗会了,比起钓鱼来,那太没意思了。 妈的,想那些做什么,打窝,钓鱼! 而另一边,赵蒹葭看着云江的风景,一时间也是有些恍惚。 旭日染红半面天空,倒映在云江之中,溪水缓缓流淌,两岸柳树碧绿,菜花金黄,美不胜收。黄金书屋 还有钓鱼人孤独地坐在江畔,像是点缀这幅画面的最佳生机,让整片天地都变得和谐了起来。 只是…哎?这个钓鱼人的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啊? 刚想到这里,旁边就传来了声音“蒹葭,场地已经搭好了,快来主持一下吧,你可是这次郊游活动的灵魂人物呢。” “哦哦,来了。” 赵蒹葭应了一声,招呼大家落座,也迎来一阵掌声。 “诸位诗社的同道,诸位士子和姐妹,咱们一年一度的云州诗社郊游活动,今日便在云江岸边举行。” “此次活动的桌椅板凳,皆是各家各户提供,而笔墨纸砚、餐食水果以及茶饮,则由百花馆赞助。” 各个士子都欢呼了起来,而各家姑娘这是红着脸,有些难为情。 赵蒹葭道“百花馆虽为青楼,但也颇有诚意,为了保持这次诗社郊游的高雅性,百花仙子彩霓姑娘,作词一首,献给诗社。” 姑娘们眼中都是好奇,而士子们已经忍不住喊了起来。 “都说百花仙子才华横溢,钟爱诗词,我们倒想看看她有什么才华。” “不错,若真是一首好词,那我们接受青楼赞助,也无伤大雅。” “请赵姑娘念词吧,我等鉴赏一番。” 赵蒹葭微微一笑,那首词她钟爱不已,早就背得烂熟。 于是深深呼吸,调整情绪,声情并茂地将词念出。 场中寂静无比,过了足足十多个呼吸,才爆发出了巨大的反响。 “好词!好一首《满庭芳》!” “此词入我心扉,动我情愫,百花仙子真乃知己也!” “事后我必然要去百花馆一趟,一睹百花仙子风采!” 一个姑娘大胆说道“百花仙子虽是青楼花魁,却有真才实学,我等钦佩仰慕。” “不错,此次诗会活动有此词开幕,实乃一段佳话。” 众人的情绪高涨了起来,氛围也渐渐形成。 而听到这一切的周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经此一事,这一首《满庭芳》必然传遍云州,百花馆的生意在短期内会迎来最大的火爆。 接下来只要运用得当,持续以好词好诗培养客户的粘粘度,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郊游活动的项目其实很简单,就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顺便搞点对子、字谜等游戏,然后就是观光、作诗词,交流文化。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好词开幕的氛围下,今天的活动似乎比往年更有乐趣。 字谜、楹联等游戏结束后,赵蒹葭便道“诸位可以欣赏一下四周的风景,沿着两岸走一走,寻找灵感。” “中午的时候,我们再此餐饮,可要拿出得意作品哦。” 众人大笑出声,然后陆续散开。 而此刻,一个身穿锦衣的贵公子,却笑道“蒹葭姑娘,岸边有人钓鱼,我们要不去体验一番?” 赵蒹葭眉头微皱,却是淡淡道“刘公子,蒹葭还需照顾大家,便不去了。” 她并不是很喜欢眼前这个云州知府的儿子,此人才华平庸,却善于利用身份,委实圆滑了些。 在赵蒹葭看来,诗词就是诗词,不是名利场所,也不是寻找优越感的地方。 刘哲微微眯眼,道“既然蒹葭姑娘不愿,在下也不强求,且看我为你钓上大鱼罢!” 他似乎很有自信,大步朝岸边走去。 第十四章 缘分从此刻开始 初春的阳光温暖和煦,从东天之上洒下,普照万物。 大地竞绿,草长莺飞,柳叶枝桠变得丰盈起来,条儿垂落而下,抚着碧水,荡漾出淡淡的波澜。 这等绝美景色,却总有人来影响周元的心情。 “你一边去,渔具我征用了,需要多少钱给个数。” 刘哲来到周元身旁,淡淡出声,他几乎都没有正眼看周元,声音带着优越感。 周元十分郁闷,本不想搭理这群蠢货,没想到对方还要过来骚扰。 他也懒得回头,直接道“十万两黄金。” “你说什么?” 刘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元道“你不是让我给个数吗?给了你拿得出来吗!” 刘哲听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这才看向周元,皱眉道“你这套渔具最多值五十个铜板。” 周元哼道“是啊,但我就是要收你十万两黄金,给不出来就一边儿去,别烦我。” “你!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刘哲一步来到周元侧面,这才看到周元的脸,当即瞪眼道“是你!” 周元眯眼道“让你别烦我,你听不明白?” 刘哲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赵家的赘婿啊,蒹葭姑娘过来参加诗会,却不带着你,你很失望吧?” “其实你也没必要提早过来踩点儿,强行制造相遇没意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毕竟你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周元在意自己赘婿身份的低微吗?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压根就没把这个当回事,他对世界和社会的认知,是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又岂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只是眼前这个蠢货,真是令人讨厌啊。 “听着。” 周元摆了摆手,沉声道“你今天是来这里消遣的,我同样也是,你玩你的诗会,我钓我的鱼,咱们相安无事,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你非要招惹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给你脸,懂吗?” “类似的话我不再重复,现在你赶紧滚一边儿去,别烦老子。” 刘哲乃是云州知府之子,听惯了阿谀奉承,哪里受得了这种话。 他当即脸色一变,惊怒道“混账东西!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找死!” 随即,他又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假成亲,我专门找有经验的老妇人观察过,赵蒹葭现在还是云英之身。” 周元身影一顿,慢慢放下了鱼竿。 对方可以优越,可以桀骜,可以嚣张,但这般试探赵蒹葭,已经很过分了。 即使赵蒹葭与周元并无夫妻之实,他也不会容忍这种事。 于是,周元看向刘哲,笑道“你看,蒹葭也过来了。” 刘哲下意识回头,却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拉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股巨力传来,一个踉跄直接扑通栽进了江中。 巨大的声响和水花,终于惊动了四周众人。 在一声声大喊中,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家丁奴仆们连忙跳下水,将刘哲捞了起来。 “放开我!” 刘哲大吼一声,便直接朝周元冲来。 他怒火中烧,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但又放下,沉声道“你们三个,跟我来!” 作为知府的公子,家丁当然是随时带着的。 周元却是轻轻一笑,走到他的身前,低声道“这么多人注视下,一旦撕破脸,以你我的身份,可就不是私怨了。” “刘家已经做好和赵家彻底对立的准备了吗?要知道,你们的对手可是一个简在帝心的状元公呢。” 说到这里,周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猜猜你爹会怎么看这件事?” “你!” 刘哲咬牙切齿道“你在威胁我。” 周元摊手道“我只是讲事实而已,作为官员子嗣,我想你还是看得懂基本的局势的。” 刘哲冷笑道“你不过是个赘婿而已,赵大人未必把你放在眼里。” 周元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些年除了装逼之外,真的就没干过其他事吗?作为新科状元,儒生士子的代表,刚刚进入官场三年的赵大人,最在意的就是风评了。” “你以为他很喜欢我吗?不,他只是不想任何人说,他背弃死去的好友,撕毁当年的约定。” “他必须‘干净’,才能顺利步步高升。” “你要是敢动我,他会和你刘家拼命,来证明自己的诚信和高尚人格,你信吗?” 刘哲沉默了。 他心中有无尽的愤怒,却依旧觉得周元好像说得对,这个赘婿似乎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强行压制情绪,他攥紧了拳头,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你且等着。” “周元,别给我找到机会,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 周元淡淡一笑,道“说了嘛,让你别招惹我,怎么就不听呢。” 两人说话的同时,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终于是有人认出了周元。 “哎,这不是赵家的赘婿么?” “是啊,蒹葭姑娘的丈夫,他怎么在这里啊,还穿成这副模样。” 废话,老子出来钓鱼,还能怎么穿? 周元一阵无语,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赵蒹葭走过来了。 她的表情中带着疑惑,也带着忧虑,更带着一种无法表达的难为情。 “你怎么在这儿?” 她走到了周元的身旁,压着声音,语气都有些焦急。 周元何等人物,当然察觉得到她的心思——她觉得有些丢脸,就像在同学聚会上,带着自己很没本事的老公。 不相认不合适,相认又实在颜面扫地。 “我来钓鱼,谁知道碰见你们在这里郊游,这下好了,打了一早上的窝,鱼全吓跑了。” 周元的语气很轻松,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赵蒹葭眉头一皱再皱,然后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挽住了他的臂膀。 她的手有些冰凉,有些颤抖,但抓得很用力,身体也紧紧靠着周元。 “诸位,安静一下。” 她的声音并不像平时那般从容,四周众人早已把目光汇聚到了两人身上。 赵蒹葭挤出了笑容,大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君,周元。” 众人面色有些呆滞,却还是纷纷打起了招呼,毕竟赵蒹葭的人缘是很不错的。 而周元却笑了起来。 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赵蒹葭的缘分,从此刻真正开始了。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她装作不认识周元,或者让周元赶紧走… 那周元会走,并在合适的时机离开赵府,彻底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 但她相认了,并大方承认了关系。黄金书屋 这意味着,她虽然有常人的虚荣,但却并没与影响她内心的纯洁与担当。 周元不是圣人,故而从不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 每个人都有虚荣的心,但赵蒹葭的品质压住了虚荣,这就是可贵之处。 所以缘分开始了。 自这一刻起,周元会把她真正当妻子看待。 第十五章 讲故事 眉如远山,缥缈淡雅,目若星辰,清澈深邃。 琼鼻如玉,丹唇染朱,脸颊如凝脂,颔线柔美,几缕青丝飘过,映着雪白的肌肤和素雅的长裙,整个人的气质都出尘了起来。 周元发现赵蒹葭的确有一种仙女下凡的美感,虽然她依旧拥有这个时代大家闺秀的普遍个性,但那一股气质却与她人有云泥之别。 “别看了,都在和你打招呼呢。” 赵蒹葭一边挤出笑容回应众人,一边压着声音说道“还看,盯着我做什么?” 周元轻笑道“我突然发现你很漂亮。” 赵蒹葭低声道“这个时候别提这些,我知道你不善言辞,但这个时候有必要和大家互动一下,别失了礼数。” 她焦急又无奈的表情,委实生动可爱。 周元忍不住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于是,整片天地都寂静了。 无数士子和姑娘都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的画面。 老天爷,这可是大白天啊,你们竟然当众… 这个行为对于礼教严苛的大晋来说,实在过于疯狂。 赵蒹葭也是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身体剧烈一颤。 她骇然看向周元,脸色通红,羞愤欲死“你做了什么!周元!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占我便宜!你这是违约!” 周元淡笑道“并未同房,何来违约?”黄金书屋 赵蒹葭耳根子都红了,颤声道“强词夺理,你明知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们只是逢场作戏,却故意占我便宜。” 周元道“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赵蒹葭气得都快哭了,哽咽道“你欺负人,你知道这个时候我不敢翻脸,就欺负我。” 这语气实在是委屈,关键为了避免假夫妻露馅儿,还必须挤出笑脸来。 “行了,我本不愿与这些人交际,现在占了你便宜,我便配合你一次,助你完成诗会郊游任务。” 周元捏了捏她的手,道“走吧,招呼一下大家。” 也不待赵蒹葭回应,周元便拉着她朝前走去。 他对着众人施礼,笑道“诸位,我并非诗社成员,亦多年未曾读书,故而此前并未答应蒹葭之邀。” “今日晨来垂钓,偶然与诗会相遇,实乃缘分,便与众位一乐。” 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转,继续道“诸位要么是云州知名的才子,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要么是闺秀淑女,娉婷多姿,风采照人。我周元虽忝为秀才,亦不敢班门弄斧,在诸位面前卖弄才学。” “故而,今日我便与蒹葭一同主持,主在照顾大家,让诗社活动顺利进行下去,如何?” 谈吐文雅,字句流畅,讲话间又带着笑意和自信,一股莫名的感染力流转而出。 “学富五车万不敢当啊!” “周元兄台过誉了,我等也只是学生,哪有什么满腹经纶。” 虽然人人自谦,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止都止不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就是人性啊! 周元前世主持了无数次大会,少则十余人,多则上千人,他的演讲能力太过出众,对付这些社会经验的士子与姑娘,实在轻松。 他一边与人交谈,一边引导众人进行节目游戏,气氛很快就火爆了起来。 众人本就对赵蒹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丈夫感兴趣,加之周元几句甜言蜜语把他们哄得实在高兴,以至于都没了观赏风景的心情,全听着周元说单口相声了。 “云州自古繁华,是江南重镇,人文鼎盛,云州诗社自然也有相应的影响力。” “今日郊游,有《满庭芳》为开幕词,诸位再作诗词以和,必然广为流传,江南诸地才子佳人闻之,唯有羡艳啊!” “明远兄,方才听闻你也有婚约在身,那姑娘是临安人?我敢打赌,诗会之后,那姑娘怕是要离家出走,提前来见你咯。” 众人闻言,不禁大笑出声。 而陈湛陈明远也是止不住笑意,连忙作揖道“子易兄,承你吉言呐!” 得嘞,已经到了互相称字的友谊程度了。 周元接着道“阮芷妹妹,今日可想听什么故事啊?” 洛阮芷俏脸微红,羞羞答答的模样让人心动。 她小声道“像之前那般的故事,就是最好的了。” 于是其他姑娘纷纷好奇问了起来,女子嘛,对于故事的喜爱程度,往往是超过诗词的。 周元道“既然诸位姐妹想听,我便再说一段故事,让大家乐一乐。” 他邀请大家坐了下来,开始讲起了《白蛇传》。 一段故事娓娓道来,声情并茂,用词大胆,说爱热烈,听得众位姑娘心跳脸红。 结局出来之后,又忍不住感动落泪,自怜同悲。 拿捏情绪,周元乃是一把好手,毕竟前世做了那么多年领导。 “蒹葭姐姐,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好郎君。” “是啊,都说周公子没有才学,我看比他有才学的却没几个。” 直到好朋友过来表达感慨,赵蒹葭才如梦初醒。 她恍惚地看着周元和诸多姑娘、士子相处融洽,嬉笑不已,一时间都分不清这是不是现实。 她是很担心周元不善交际,丢了礼仪,闹出笑话的。 但现在…他分明比直接这个主持的人还要强很多。 似乎所有人都在他的控制之内,跟随他的节奏起舞。 “蒹葭,以后可不可以经常来你家做客呀。” 洛阮芷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们想听故事了,就来看你,好不好?” 赵蒹葭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想听故事了,来听便是,什么叫看我…” 她心跳也有些加速,周元受欢迎的程度,完全超越了她的预期,姐妹们的羡慕,让她也不禁有些小得意。 看着前方那个与众人谈笑风生的陌生丈夫,赵蒹葭觉得他顺眼了很多。 周元,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缺点嘛,他至少很讨人喜欢。 想到这里,赵蒹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都别说了,以后你们一起来我家吧,我让夫君给你们讲个够。” 这一声“夫君”,似乎并没有那么拗口,说出来也不难为情啊。 她不禁摇了摇头,轻轻道“你们烦他去吧,我还得准备之后的节目呢。” 诸多姑娘都笑了起来,于是又缠着周元讲故事去了。 周元歪着头想了想,道“想听什么故事呢?要不,我给你们讲一个大胆一点的?” 洛阮芷脸又红了,扭捏道“周大哥,这里…这里不太好讲那样的故事吧,留着之后悄悄给我们讲嘛!” 果然,青春期的姑娘们都对“大胆的故事”很感兴趣,只是有些羞涩罢了。 周元并没有接着讲,而是和她们约好了之后再讲。 他将众人打发走,这才终于走到赵蒹葭的面前来,笑道“现在不委屈了?” 赵蒹葭脸有些发热,轻轻哼了一声,道“以后不许那样,光天化日的,我不喜欢。” 周元道“那偷偷亲呢?” “也不行!” 赵蒹葭连忙摆手道“都不行的,周元,你可不要乱来,我真的会生气的。” 说到最后,她又无奈道“你要不亲阮芷去吧,我看她啊,都快迷上你了。” “真的?” 赵蒹葭脸色一变,急道“你真要亲她啊!登徒子!” 周元道“我是问,真的迷上我了?” 这下赵蒹葭快无地自容了。 她咬牙道“你自己问她去,我又不叫洛阮芷!” “哈哈哈哈!” 周元忍不住大笑出声。 第十六章 诗词小道 赵蒹葭今天的心情很高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在阳光照耀下,脸颊似乎都发着光。 在知道婚约以来,她便再也没有快乐过,尤其是在暗中调查过周元之后,她十分失望,只觉自己的人生都快毁了。 她挣扎过,向父亲提出了严正的抗议。 但母亲说,父亲为新科状元,初入仕途,绝不能落下背信弃义的把柄,否则一个不慎,把柄就成了自毁之刀。 赵蒹葭无法反驳,于是只能答应成亲。 约法三章是她提出的,但她相信以父亲母亲的聪明,一定也看得出来。 他们甚至是默许的。 但即使如此,赵蒹葭都觉得无比为难。 可今天…她看到周元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至少她认为,暂时和这个人相处过日子,不那么难受了。 浑身轻飘飘的,赵蒹葭小口吃着水果,沐浴着春风,轻轻道“阮芷,你觉得周元怎么样?” 洛阮芷闻言,先是一惊,然后脸色微红道“蒹葭你误会了,其实我只是…” “阮芷!” 赵蒹葭直接打断道“我们相识两年,并不长久,却彼此交心,宛如姐妹,无话不谈,此等关键问题,更该坦诚才是。” 洛阮芷低着头道“周元…他的故事很好听,我平时又无聊,所以…你懂的,蒹葭,这并不是爱意。” 赵蒹葭道“你知道我和周元的关系,我们不会有结果的,阮芷,若是你真的喜欢,又何必在意他的身份?” 洛阮芷微微笑了笑,但笑容却颇有些落寞。 她摇着头,叹道“蒹葭,你知道的,我和他更没有可能,父王已为我安排好了婚事。” 赵蒹葭感同身受,拉住了她的手,道“咱们女子,总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幸福,即使是女皇陛下也不例外。” 洛阮芷脸色一变,急道“蒹葭慎言,我等岂可揣测圣君。” 赵蒹葭咬了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会帮你的,阮芷,我会去求爹爹。” “别!” 洛阮芷连忙道“蒹葭,此事休要再提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赵蒹葭见她生气了,便也不再说了。 而此刻,刘哲却大步走到这边来,笑道“诸位,快中午了,用餐之前不妨作诗一首,咏赞春天?” 众人情绪正高,此刻闻言,也纷纷应和了起来。 “刘公子才华横溢,莫非已有佳作?” 有人问出了声。 周元看了一眼,便认出此人是之前在百花馆的捧哏,那个戳穿自己身份的年轻书生。 到底是知府大人的儿子啊,身边总不缺希望走捷径的追随者。 在这云州诗会之中,恐怕有不少人听命于刘哲。 或许用“听命”这个词过于强烈了,但至少都愿意做个捧哏,打好关系。 果然,刘哲再一次成为了众人的中心。 他看着四周,自信一笑,道“今日与诗友相会于此,又是初春好风景,自然心有感触。” 年轻书生道“刘公子不要卖关子了,今日诗会第一首诗词,快念出来吧。” 在推波助澜之下,刘哲的诗词可谓千呼万唤。 他折扇一展,神态俨然,看向四周,道“春来云水青草绿,奇花态妍风飘絮。我借大地一抹红,愿向万家赠无际。” “好!” “好诗!” “大气磅礴!格局非凡!刘公子果然才华横溢啊!” 众人忍不住大喊出声,都鼓起了掌。 周元也是微微一愣,这诗虽然不算好,但也不是刘哲这种人作得出来的吧…黄金书屋 他不是瞧不起对方,而是此诗前半段概述春景,后半段表达愿将这春日的美景,赠给天下万家,格局由此打开,从景到情,不算流畅,但也至少升华了。 照理说,后两句当是有阅历的人才能作出。 这厮不会提前请了枪手吧? 在场的士子与姑娘,也都多少懂点诗词,看得出这是好诗,所以在捧哏的推波助澜下,刘哲当即被捧上了天。 直到此时,刘哲却突然看向周元,道“周兄,你来此地最早,想必也有感悟吧,不妨作诗一首。” 周元对这些没兴趣,直接摆手道“我不会。” 刘哲顿时乐了,他似乎要把刚才丢的脸找回来,于是眯眼道“半月前,你在百花馆以一首《更漏子》赢得百花仙子称赞,云州文坛也大为震惊,现在却说自己不会…” “呵,周公子,你是瞧不起我云州诗社,不愿作诗?” “或者,那首《更漏子》并非你自创,而是剽窃代笔?”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 一个个看向周元,眉头紧皱,眼神之中都有所怀疑。 在重文轻武的大晋国,代笔可是最不光彩的事之一,文人墨客最讨厌这种行为。 虽然有不少人这么干,但可没人敢承认,要是一旦承认,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所以赵蒹葭立刻道“刘哲,无凭无据,休要污人清白!” 刘哲笑道“污人清白?诸位,你们相信《更漏子》的作者,作不出一手好诗吗?” “当然不信!以《更漏子》的水平,作者不可能作不出好诗。” “周元,莫非你真是找人代笔?是蒹葭姑娘帮你写的吧!” 听闻此话,赵蒹葭的脸色都变了,此事一旦坐实,非但周元名声毁了,她的名声也毁了。 自己的诗,被入赘的丈夫拿去青楼骗花魁,这要是传出去,赵家可就沦为笑柄了,甚至连爹爹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搞不好还被上司责怪,说其治家不严。 周元也不禁暗暗点头,刘哲这一招,看似是赌气的小家子行为,但在这个社会,显然很有用。 若自己真作不出诗词来,他在巧妙运用一波舆论,恐怕真的能动摇赵家的风评,进一步影响老岳父的风评。 赵蒹葭也是急了,连忙道“绝无此事,我从未写过《更漏子》!” 年轻书生道“那首《更漏子》我们都读过,其文婉约,浓愁幽怨,把女子心肠描绘得无比生动,恐怕不是男子所作。” “赵姑娘,你何必为周元掩饰!” 在场众人也是纷纷点头,倒不是应和,而是觉得此言有理。 周元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人,总是容易从众,要再不反击,假的都能变成事实。 既然你们要惹我,那我也不介意给你们下点猛药。 周元站了出来,轻轻笑道“诸位既然怀疑我,那我便实话实说吧!” 刘哲冷笑道“你承认了对吗?” 周元道“我刚才拒绝,不想作诗,只有一个原因。” “嗯?” “什么?” 众人不禁看向他,满脸疑惑。 刘哲也不禁满脸冰冷,心中暗道周元,我看你能找什么理由! 赵蒹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连忙走到周元身旁,道“事关重大,千万别胡来啊!” 周元并不理会,只是看向众人,大声道“只因周元认为,诗词不过小道尔!不屑于作!” 此话一出,仿佛整片天地都寂静了。 诗词!小道?不屑于作? 你周元是吃了豹子胆吗!敢说这种混账话! 第十七章 赵蒹葭的迷茫 诗词不过小道尔!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狂妄的话! 尤其是当着一堆诗社成员说,那简直太狂妄了。 “周元!” 刘哲大怒道“在场众人,都是云州诗社的成员,你却说诗词是小道,不屑于作,你置我们于何地!” “不错,当着我们的面这般说话,实在太狂妄了!” “他不配站在这里!” 刘哲的捧哏自然毫不例外,立刻攻讦了起来。 年轻儒生沉声道“周元,刘公子乃是知府大人之子,亦谦逊有礼,尊重诗友,并作诗以和诗友。” “你不过一个寒门孤儿,区区赘婿,怎敢说出如此狂言!” 陈湛站了出来,对着周元抱了抱拳,道“子易兄,我并不赞同你刚才的话,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诸多姑娘也纷纷点头,他们对周元很有好感,但刚才的话显然伤到了她们。 赵蒹葭脸色苍白,心一沉再沉,她根本想不到周元会说这样的话,更想不到事情还有什么拯救的余地。 周元面色不变,淡淡道“明远兄,尔等猜疑我剽窃蒹葭之词,用以诓骗花魁,是吗?” 陈湛张了张嘴,却不敢回答。 周元看向其他人,大声说道“诸位应该知道,一旦坐实此事,非但我无颜做人,连蒹葭、赵家和我岳父大人,都会沦为笑柄!” “我周元不敢自傲才华横溢,也不在乎他人看法,但却绝不会容忍你们如此侮辱蒹葭与赵家!”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有些心虚,毕竟他们的确是怀疑了。 而刘哲却道“《更漏子》若真是你所作,你岂能作不出诗?” 周元道“刘公子就这么想让我作诗?” 刘哲哼道“你非诗社成员,对于我们来说是新人,我们自然希望看到你的诗词。” 周元看向陈湛,道“明远兄,你也这么认为?” 陈湛心中有些愧疚,抱拳道“子易兄,抱歉,我的确不该轻易怀疑你,但我依旧希望看到你的诗。” “只要你能作出一手好诗,我相信大家都会诚恳地向你道歉。” 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周元这才看向刘哲,笑道“刘公子是最先怀疑我的,若我作出好诗,你愿道歉?” “当然!” 刘哲看他这般拖延,心中已经肯定周元作不出来了。 赵蒹葭咬着牙,小手缩在袖中,手心已有了汗水。 她都不认为周元可以短时间作出好的诗词来,哪怕是父亲,都不可能这般轻松地作出好诗,难度太大了。 而周元却是笑了起来,道“既然大家都想看我的诗,那我便…”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河边的柳树,道“作一首咏柳诗吧!” 刘哲等人冷笑不已,而其他人看着周元,也是紧张和期待。 周元清了清嗓子,轻声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仅仅两句,就让众人眼睛发亮。 “碧玉”二字真妙!既可指柳树如玉,又可指“小家碧玉”的姑娘,把树形容成苗条的女子,那种婀娜的姿态和美感,就全出来了。 实在生动,实在有趣! 听完这两句,众人对下面两句就有了十足的期待,一个个人都盯着周元。 周元笑道“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一时间,天地寂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以一个“裁”字,便生动表达了柳叶的细腻、精致,宛如精心裁剪的艺术品。 谁精心裁剪的?二月的春风!天地所裁!自然所裁! 好有新意!剪刀和春风联系在一起,回味无穷! 诗,竟然可以这样写! “子易兄!” 陈湛面色严肃,深深鞠躬而下,大声道“方才的误解和怀疑,是在下愚蠢,请您见谅。” “说句坦诚的话,此《咏柳》一出,谁再敢怀疑你的才华,那边是瞎了眼,也瞎了心!” 洛阮芷神采奕奕,激动道“周公子,这诗生动有趣,辞藻又如此简白,真乃神品!” 在场众人一边夸,一边道歉,看向周元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刘哲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 他可没想到,周元这个破秀才,是真能作出诗来啊! 赵蒹葭呆呆站在原地,口中喃喃念着《咏柳》,回味着其中每一个字。 她惊叹于这样的构思,只能用无可挑剔来形容! 周元,他竟然真的作出来了! 不敢相信! 她无比惊喜,刚才所有的担心都化作乌有。 但仔细想想,赵蒹葭又有些不安,她看向周元,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这个人。 她觉得周元陌生,甚至觉得他很神秘。 但周元可没那么多废话,他直接看向刘哲,笑道“刘公子,你是不是该道歉了?” 刘哲都快气死了,强行挤出笑脸,长着嘴犹豫了好久,才道“对不起,周公子,是我误会了。” 周元却摇头道“我想你不应该向我道歉,你应该向我家蒹葭道歉。” 刘哲瞪大了眼,这是要我道歉两次?那其他人道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他有些不甘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周元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一个柑橘吃了起来。 他淡淡道“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所以诸位可以评价我的诗,但没必要向我道歉。” “你们最应该向蒹葭道歉,她为诗会付出了很多,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此话一出,众位姑娘们连忙走到了赵蒹葭的身旁。 “蒹葭…对不起…” “蒹葭,我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我给你准备小礼物,蒹葭你不要生气。” 一众姑娘楚楚可怜,让赵蒹葭反而有些不适应。 但她看到吃着橘子的周元,心中莫名有些暖意。 他不在意他自己,却在意我的感受。 赵蒹葭晃了晃头,抛开杂念,连忙拉着四周姑娘的手,道“解释清楚了就好,诸位姐妹不必在意,咱们还是继续其他活动吧,希望今日诗会圆满呢。” 其他姑娘也纷纷点头,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薛凝月作为好闺蜜,轻轻道“蒹葭,我们用餐吧,然后进行游戏,活跃气氛。” “好!” 赵蒹葭重新找回了状态,连忙组织大家用餐。 座椅板凳重新摆设,一盘盘热菜从蒸笼里断了出来,热气腾腾的。 食物总会给人带来愉悦,场中的气氛确实轻松了不少。 看着无数的美食,周元却是有些惊愕,卧槽,这么多菜,你们都是猪吗? 十几个大蒸笼,用了三辆马车运过来的,密密麻麻摆满了桌子,怕是有几百道菜。 这些士子是真的奢侈啊,怪不得要几百两银子的赞助费。 妈的,都是老子拉来的钱啊!必须多吃点! 周元今天还没吃早餐呢,早就饿了,于是直接开干。 那风卷残云的模样,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但诸多姑娘,眼中却是异彩涟涟,想着…周公子真是个妙人儿。 赵蒹葭把众人安排入座之后,便来到了周元的身旁,毕竟是夫妻,总要坐一起的。 她低声道“你慢点吃,菜多着呢。” 周元道“这么多菜,不吃浪费了。” 赵蒹葭看了一眼周围,道“正因为多,所以你慢点吃啊,别跟饿死鬼投…” 她觉得这样说有些不雅,又改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赵家平时不让你吃饱呢。” “你别说话,快吃。” 周元指了指桌子,满嘴都是油。 赵蒹葭看他那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也浅浅吃了起来。 但她又有些恍然,照之前的自己,说他“饿死鬼投胎”肯定都不带犹豫的,现在却下意识考虑他的感受。 而且,这般狼狈的模样,以前的自己肯定很是嫌弃的,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有趣… 赵蒹葭啊赵蒹葭,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闭上了眼,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让她也找不准自己的心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好迷茫。 第十八章 世殊时异 道心所存 正午的阳光无比明媚,但对于早春来说却并不热辣,就着和煦的威风,让人心旷神怡。 周元仰躺在椅子上,吃了个十二分饱,面前杯盘狼藉,但依旧有大量的饭菜没有吃完。 真他妈浪费啊!一群崽种! 周元并非节俭之人,前世的他过得也算奢侈,浪费的钱财数之不尽。 他可以接受浪费金钱,那毕竟只是货币,但他从来不会浪费粮食。 他会住一夜几万元的酒店,却不会点一桌菜只吃一半。 因为他知道粮食的可贵,他深深了解前世那段艰苦的历史。 “喝点水?” 赵蒹葭脸上有些忧虑,无奈道“你吃这么多做什么,别把肚子撑坏了。” 周元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儿,你忙你的去吧,诗会已经过半,下午带他们做做游戏,也就差不多该撤了。” 主要是,周元感觉叶青樱快来了,他可没忘记今日的正事。 “好,那我去了。” 赵蒹葭犹豫着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却又回头。 “那个…周元,今天…谢谢你了。” 说话的时候有些难为情,但说完却轻松了不少,赵蒹葭笑道“你的诗真不错。” 周元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别光是说,要用实际行动,亲一口表达谢意如何?” “想得美。” 赵蒹葭捂嘴一笑,转头走开了。 周元本就是调侃,也不计较,而是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安心等待叶青樱的到来。 气温回暖,午后易困。 周元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见了前世很多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都有点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周大哥,若是困了,可以和大家一起玩玩嘛。” 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到周元,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鹅蛋脸精致无比,一双眼睛更是灵动,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周元笑道“凝月妹妹怎么不玩?” 薛凝月给周元倒了一杯水,小声道“那般玩耍也没意思,想过来听周大哥讲故事。” 周元连忙摆手道“可不敢给你开小灶,万一阮芷知道了,怕是要埋怨我。” 薛凝月道“我看阮芷不会忍心埋怨周大哥,这丫头好像对你有意呢。” 周元微微一愣,随即道“凝月,此话若是传开,阮芷不好做人。” 薛凝月脸色变得僵硬,她苦笑道“周大哥你…” 话还没说完,她便看见周元腾地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看着前方。 薛凝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绝美无比,金黄的花朵映着阳光,宛如梦幻。 她低声一笑“周大哥也想参与游戏?” 周元道“那是什么游戏?” 薛凝月笑道“在油菜地里捉迷藏,被抓到的人可要做诗才行,纵横于花田之间,隐匿于自然之中,何等趣味。” 周元微微眯眼,淡淡道“哦,是吗?你们认为那是花,我却认为那是粮。” 薛凝月笑容凝固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元的脸色很是难看,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讲故事的温和。 “周大哥,你…” 她试着说道“周大哥你放心,我们会给银子,那些庄稼人吃不了亏的。” 周元并没有说话,而是大步朝前走去。 隔得近了,才看到数十人都在油菜地里乱窜,男男女女,嬉笑不已,玩得很是开心。 岸边数十亩油菜地,都被糟蹋了大半了,碎了满地的黄花,倒了满地的芸薹。 一片和谐的天地,像是多了无数道狰狞的疮疤。 两个老农坐在花田坎上,穿着麻衣汗衫,一脸不知所措。 “周大哥…” 薛凝月刚刚跟上来,却见周元又往前走,来到了两个老农身旁。 他直接也坐在了两个老农的身旁,看着前方的花田,道“两位大叔,今年这花开得盛,杆儿也高,收成应该会不错吧?” 由于是钓鱼,周元的穿着很平常,两个老农以为他是车夫之流,便未见外。 “是啊,去年冬天不算冷,年关的时候又下了好几场雨,天老爷作福,今年收成好。” “起码比去年多一半,而且菜籽颗粒会很大,出油也多。” 说起他们擅长的方面,两个老农可谓经验十足。 周元点了点头,道“他们赔了你们多少银子啊?” “五两!” 声音洪亮,这个数目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极为满意。 “我们十二户人,每人可以分到好几百文钱呢!” 这大半个月,周元也没白待,至少把货币购买力是了解清楚了的。 一两银子大概能买四百斤米,算下来一户人家大约能分到二百斤米,的确是很不错的收益了。 周元笑道“那你们收到了钱,且放心回去啊!” “那可不成!” 老农连忙道“等这些少爷小姐走了,我们得赶紧救呢,能救多少救多少啊!” 看着他们漆黑脸上那深深的皱纹,周元笑不出来了。黄金书屋 虽然他是赘婿,但毕竟是赵家的人,算是士大夫阶级,不必担心基本的生活。 他完全可以不管眼前的事,因为完全不影响他的利益。 但周元的心情却并不好,甚至有一股隐隐的愤怒。 这是道心作祟。 前世的我们,从混乱的血泊中站起来,经历了多少困苦,才终于慢慢有饭吃,有衣穿。 虽然世殊时异,身份完全改变,但周元依旧对这种糟蹋庄稼的行为无比厌恶。 他没有行动,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 想了很久,他终于站了起来。 是的,这件事与他利益无关,可他的道心却依旧如前世,没有改变。 因为他的道心来自于无数先烈的鲜血浇筑,来自于无数惨痛艰辛的事实武装。 “周大哥!” 薛凝月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道“周大哥,你怎么了?” 周元看向她,目光平静道“凝月,我很高兴你能一直跟着我,你是善良的姑娘,只是你无法理解我。” 薛凝月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看到了周元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沧桑。 她低声道“周大哥,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周元笑了笑,道“我说,你便敢做吗?” “敢!” 薛凝月眼神很坚定,这个字很有力量。 周元指了指前方,笑道“那边让他们滚出来吧,告诉他们,周元要做诗了。” 大丈夫,见不平而鸣。 周元不知道这是否算不平,但他现在想发泄。 也想和这群人,彻底划清界限,免得脏了道心。 第十九章 何为大道 看着女孩娇小的背影,周元一时间有些恍然。 他没想到薛凝月这么莽,竟然真的冲进了菜花田,把一个个士子、姑娘都叫了出来。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赵蒹葭走了过来,疑惑道“怎么了这是?你有新的想法吗?” 周元道“什么新的想法?” 赵蒹葭眨了眨眼,道“你难道不是想到了新的游戏,才把他们叫出来?” 周元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任何新的想法,就是想见识见识云州诗社的实力,想听听他们作的诗词。” 赵蒹葭苦笑道“那也别心急啊,一下午时间这么长呢,总得让他们先打发打发时间,作诗写词就放在压轴嘛。” 周元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大步朝桌椅那边走去。 他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个脐橙吃着。 赵蒹葭看出他脸色不对,跟了过来,低声道“周元,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我看你好像有情绪。” 她身材高挑,迎着风,青丝飘摇,姿态可谓绝美。 周元此刻却无心欣赏,只是缓缓道“你我不过合约夫妻,因长辈之约而萍水相逢罢了,你又何必在意我有什么情绪呢。” 赵蒹葭脸色微微一变,迟疑片刻,才轻声道“你就是有情绪了,否则你不会说这样的话,你平时说话不会有这么大的攻击性。” 周元摆手道“忙你的去吧,若是心情好,也可以写写诗词。” “周大哥!” 远处传来呼喊,莺莺燕燕二三十个姑娘陆续走来。 洛阮芷走在最前头,挥着手道“你看这朵花漂亮吗!” 她将金黄的油菜花别在发梢,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看得出来,她今天非常开心。 周元道“阮芷认为自己漂亮吗?” 洛阮芷微微一愣,随即捂嘴笑道“周大哥怎么能这么问,女子并不合适评价自己呢。” 周元道“我认为你很漂亮,五官精致,身姿曼妙,可用一句诗来形容。” 四周的女子都不禁笑了起来,这么直白的赞美,多么大胆,多让人难为情呀。 洛阮芷也是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小声道“周大哥,是哪句诗呢?” “这首诗你并未听过,我刚刚作的,只有不完整的四句。” 周元面无表情,沉声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对啊!之前周元只是作了一首《咏柳》,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他分明还没解释诗词是小道这回事。 周元没有等他们回答,而是直接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在我看来,诗词就是小道!” 赵蒹葭真是急了,好不容易把这件事翻篇,怎么又自投罗网的感觉啊! 她连忙道“别说了周元,若诗词是小道,那什么才是大道。” “哈哈!什么是大道?” 周元突然笑了起来,随即凝声道“镇河山,扶社稷,开盛世,使天下百姓幼有所学,老有所依,饥有所食,寒有所穿。” “解放全人类!这才是大道!” 说完话,他一把将毛笔扔在地上,冷冷道“什么破诗会,爷不奉陪了!” 他大步转身离去,不顾身后的沉默与注视。 周元承认,自己所说的话根本不适合这个时代,一个聪明的穿越者,应该融入这个时代,而不是秉持着前世的思想。 但他就是莫名想发泄一番。 他不在乎其他人是否听得懂,更不在乎其他人会把他当疯子看。 他发泄了,爽了,就够了。 留在这里,他只会不自在。 而事实就是如此,诗会的士子们看着周元的背影,大多数人都把他当疯子。 只有少数的人,皱着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蒹葭脸色有些苍白,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周元好端端的为什么发火。 她只是无所适从,只是不知所措。 同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忧伤。 “我们...别管他,子易兄或许只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想看看他的诗吧。” 陈湛勉强挤出笑容,其实他对周元的话是有点感触的,只是很模糊,也并不太懂。 他只是想把气氛缓解一下,拿起了那张写着大字的纸。 他正要念,但看了一眼,却又愣住了。 刘哲不耐烦道“磨蹭什么呢!要念就念,不念撕了它便是!” 陈湛深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沉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说完之后,他如释重负,将白纸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陈湛心中震动,他似乎有些明白周元为什么发火了。 而在场众人,品味着这朴实易懂的文字,都陷入了沉默。 第二十章 文字的力量 周元发了一通火,说了一些大家都不太懂的话,便摔笔走人了。 那一首《悯农》念出来,却让所有人沉默。 他们不懂那些道理,却懂诗词,这一首简短的绝句仅有二十个字,却似乎蕴含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在他们心中碰撞着,发出一声声异响,让他们心绪不宁,却又不明白具体原因。 但现实,会告诉他们答案。 “贵人们,你们还进去玩么?” 老农看不懂形势,挤出笑脸,小心翼翼道“要是不玩了,就好心给小老儿说一声,小老儿也好救一救庄稼,没准能救活不少呐。” 刘哲本来就烦躁,便直接摆手道“你来凑什么热闹,不玩了,赶紧滚吧!” “哎!哎!好嘞!谢谢贵人们!” 老农像是听到了最好的消息,连忙吆喝着同乡,一起进了菜花地,将倒塌的芸薹慢慢扶起来。 两个人忙碌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极为孤单。 看到这一幕,众人突然觉得呼吸有点滞涩,刚才那些文字在心中留下的力量,似乎愈发震撼了。 尤其是刚才老农的话中,没有提什么“菜花”,而说的是“庄稼”。 庄稼,这两个字,让人心情沉重。 “你们认为那是花,我却认为那是粮。” 薛凝月脑中回荡着周元刚才说的话,那复杂的表情像是刻在她的心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化作幽幽叹息。 “赵姑娘,我们已经把东西全收拾好了,就先走了啊!” 酒楼的伙计走上前来,笑意吟吟,今天的饭菜全都在这家酒楼订购的。 剩了一大半没吃呢。 赵蒹葭突然道“剩饭剩菜,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伙计愣了愣,随即压着声音道“拿回去之后分类,再低价卖给一些小馆子,他们有销路呢。” 赵蒹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让她无法呼吸。 “周元!” 她突然大喊了一声,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周元已经走远了。 辽阔的天地中,他孤独的身影是那么渺小。 但莫名的,总有那么一瞬间,赵蒹葭觉得他的背影很是高大。 赵蒹葭懂了。 她懂周元为什么要吃那么多了。 她懂周元为什么发火了。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诗的力量,在此刻达到了极致,在众人的心中产生了惊天动地的力量。 赵蒹葭吞了吞口水,微微喘着气。 她突然发现,周元远远不是传言中那般的人,也不是平时相处那般没心没肺的闲人。 今天的一切都证明了,他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才华,更有着常人未曾触及的思想。 那是…他的大道。 或许之后,自己应该和他谈谈。 赵蒹葭的心依旧被震撼着,依旧莫名忧伤着。 然后,她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跑了出去,提着裙子,满脸坚定,不断朝前。 那是… “凝月!你做什么!” 洛阮芷喊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喊了起来。 薛凝月没有回头,甚至没有说话,她只是在往前跑,用尽了力量。 她摔倒了,衣裙染上了泥土,脸也被磨破了皮,火辣火辣的疼。 众人为她担心,连忙喊了起来。 她爬了起来,没有整理衣服,更没有回头。 她终于冲到了周元的身旁,满脸的泥土和汗水,喘着粗气,但眼睛在发亮。 “周大哥!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快步跟着周元,急促道“我们都不是傻子,或许很多人都懂了,只是或许没有几个人会在意这些,他们都有花不完的钱财,根本不用考虑吃穿。” “就是那些寒门士子,也不会在意这些,因为他们是读书人,不是贫农。” 周元停了下来,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道“你追上来,如此狼狈,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嗯!” 薛凝月点头道“就是为了说这些,我想让周大哥知道,我懂了,我感同身受。” 周元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蹲了下来,帮她整理着长裙,轻轻拍去她身上的泥土。 “周大哥…” 薛凝月的声音反而低了。 周元站了起来,道“手帕给我。” “啊?哦,有的有的。” 薛凝月把笑了笑,脸上的酒窝还是那么可爱好看。 她递出了手帕,道“周大哥,你要手帕做什…” 她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周元已经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污秽。 他的动作很轻柔,并没有弄疼她。 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神是那么专注,甚至他的呼吸都如此燥热。 薛凝月的脸慢慢红了起来,耳朵微微发烫,下意识低下了头。 “别动,皮肤都破了。” 周元的话似乎不容置疑,薛凝月连忙抬起了脸,僵硬地站着。 周元将她脸擦干净之后,才道“今天诗会,有郎中跟着吗?” “有、有的…蒹葭请了郎中,带着药箱随我们一起来的,为了防止意外。” 她的声音都结巴着,心跳得非常快。 周元点了点头,道“让郎中帮你敷药,处理一下伤痕,今天就早点回去,别在这里待太久。” “嗯…”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似乎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会听他的。 薛凝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抖,她尽量在控制,但她快坚持不住了。 她没有力气了,她在发软,她怕自己直接倒在对方的怀里。 该死,我明明会点武艺的,我身体没有那么差的! 薛凝月的内心在呼喊。 “行了,回去吧。” 周元将手帕收了起来,顺便捏了捏她柔软细腻的脸,道“跟蒹葭说一声,我要很晚才回家。” “嗯…” 薛凝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了回去。 而直到此刻,看着薛凝月走回来的赵蒹葭,这才如梦初醒。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那是我的夫君啊,他情绪出了问题,该跑过去安慰他的是我啊! 你薛凝月怎么跑过去了! 赵蒹葭表情很复杂,因为她很清楚,或许时光倒流,她也不会跑过去安慰周元。 在她心中,周元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蒹葭,周大哥说,他今天会晚点回去,让你别担心。” 薛凝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起。 赵蒹葭下意识点了点头,却是鼻头发酸。 我们夫妻的事,怎么就轮得到你来管了。 她有些不舒服,但想想又释然了,反正是假夫妻,反正早晚合离。 于是她强行挤出笑容,道“凝月,你若是喜欢…” 薛凝月突然打断道“蒹葭姐姐,不要说这个,我们都没有资格去安排周大哥的人生。” “喜欢与不喜欢的,没意义的,他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是把他当大哥。” “我去找郎中了。” 她慢慢朝着远处的马车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赵蒹葭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给予周元真正的尊重。 像是把他当成一个私有物品,可以送给阮芷,若凝月喜欢,也可以送给她。 该死!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到底该怎么处理和周元的关系! 赵蒹葭闭上了眼睛,心绪杂乱无比。 第二十一章 白云山上白云观 今天的叶青樱,穿的是一件藏青色长裙,长发盘起,插着木钗,将精致的脸庞完全展现了出来。 皮肤白皙细腻,秀脸干净无尘,亭亭玉立,比平时少了几分英气,却多了几分淡柔。 “来的正是时候啊!” 看到美女,周元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对叶青樱的印象是很不错的,至少这个姑娘在认真做事情。 “我早就到了。” 叶青樱脸色很平静,缓缓道“只是看你玩的开心,并没有打扰你而已。” 周元忍不住笑道“青樱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按照你的个性,也会等我先玩开心吗?” 这样的调侃,在平时必然少不了被叶青樱嘲讽一番。 但此刻叶青樱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你的诗,不错。” 这话出乎周元的意料“你还懂诗?” 叶青樱道“不如你懂,却未必比那群人差,我从小也学的,只是后来就不喜欢了。” 她提起了手中的剑,傲然道“许多道理,还得靠这玩意儿才能讲得通。” 周元竖起了大拇指“现在我无比赞同这句话!” 叶青樱突然看向周元,眯着眼道“只是我没想到,你这种读书人,竟然也能看到百姓的难处,竟然能作出那样的诗。” 周元叹了口气,道“我经历过贫穷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步伐。 “等等,我们好像一直在朝前走,方向错了啊!” 周元指了指身后,道“靠,那边才是云州城。” 叶青樱道“谁告诉你我要带你回云州城了?若要回去,何必约你在此地相见。” 周元微微一愣,不禁道“我以为你叫我来这里,是教我武功的啊!” 叶青樱摇了摇头,道“没有师父的允许,我不能教你,现在我们上白云山,见我师父。” 她介绍了起来“我是孤儿,从小跟着师父长大,也跟着师父学文学武,方有今日,其恩如再造,更甚生母。” “师父是白云观的观主,号素幽子,道法高深,她若肯收你为徒,你便自然可以习武了。” “必须要有道家内功加持,才能习得上乘武艺,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周元点了点头,抬眼朝前方的白云山看去,喃喃道“意思是,我们今天要爬上这座山?” 叶青樱道“有问题吗?” “没有。” 周元只觉一阵眩晕,尼玛,本身就够累了,再爬这一座山,人都要废掉吧! 不过为了学习什么道家内功心法,拼了! “走!上山!” 周元一马当先,直直上前。 白云舒卷,天色渐暗。 周元软倒在路上,喘着粗气道“不行了,我真不行了,走不动了。” 白云山看着不高,但他妈这一路爬山,周元直接废掉了。黄金书屋 他双腿都在颤抖,全身都在抖,这具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致。 相反叶青樱还是神采奕奕,精神十足,只是有点不耐烦。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才爬到一半,就歇了多少次了?这样下去,半夜才能到山顶呢。” 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周元十分无奈。 但他现在根本无力反驳,只是擦着汗水道“有没有带水啊?我快死了。” 叶青樱摇头道“哪有带水啊,赶紧起来走。” “不行,我真不行了。” 周元摆手道“我平时就疏于锻炼,身体瘦弱,如今才刚刚锻炼半个月,根本撑不住这种高强度的爬山。” “再爬下去,我要猝死了。” 叶青樱看了看天色,无奈道“我真是服了你了,早知道是这样,我根本懒得带你来。” 她蹲了下去,道“赶紧上来,我背你走。” 哎呀还有这种好事! 周元大喜,随即又皱眉道“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叶青樱脸色柔和了些,低声道“已经痊愈了,快上来吧,天黑之前我们要上山。” 周元趴在了她的背上,双手环抱上去,搂住了她的脖子,头也靠在了她的后颈。 她皮肤很白,身上带着幽香,身体软软的,却似乎很有力量。 “不许搂我脖子,手搭在我肩膀上就行。” 叶青樱咬了咬牙,道“别贴着我行吗!一身臭汗!” 周元笑道“我没力气啊,没办法,青樱师姐快带我走吧!” 叶青樱重重哼了一声,道“即使有我的劝说,师父也未必收你为徒,她何等样的人物,看得起你?” 说话的同时,她健步如飞,直直朝山顶而去。 感受着周元炙热的身躯,还有那粗重的呼吸,叶青樱也有些不自在,慢慢的,脸都红了起来。 她忍受了很久,终于大声道“周元,能不能把你那个鬼东西给我收起来!咯得我不舒服!” 周元也是很尴尬,挠了挠头,道“这不关我的事啊,它自己要起来,我控制不住啊。” 香香软软的身躯,一直摩擦着,周元确实心猿意马,但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叶青樱用力掐了一下他的大腿,痛得周元嗷嗷直叫。 “恶心人的东西!登徒子一个!” 叶青樱抱怨道“要不是看在你救我命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受这样的屈辱?” “是是是!” 周元连忙说好话“青樱师姐大气,别跟我这种登徒子计较。” 叶青樱张了张嘴,脸色更加红了,她觉得自己的后腰上,像是放了一块烧红的木炭一般,让她全身都发软。 她咬着牙一路朝上,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登上了白云山的山顶。 此刻,白云观的山门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宏伟壮观,却又隐于山林之中,确实是隐世之所。 “哎呀!” 周元直接被扔到了地上,屁股差点摔碎,忍不住大声道“轻点啊!你谋杀师弟吗!” 叶青樱回头瞪了他一眼,羞怒道“谁让你不老实!” 周元道“那是正常反应,不怪我!” 叶青樱冷笑道“你的手也是正常反应?一会儿搂我脖子,一会儿捏我手臂,要不是我防范得当,你恐怕会更大胆吧!” 周元眯眼笑道“怎么大胆?” “你...” 叶青樱气得说不出话来,女子那种地方,她怎好开口。 又想起在百花馆时,自己上身脱得精光,被他看了个仔细… 叶青樱不敢再回忆,她全身都发软,又觉得羞人,这种情绪是她最讨厌的。 于是迁怒之下,举起了拳头,朝周元砸去。 “停!” 周元吓了一跳,连忙道“别在这里打闹,进道观吧。” 这句话果然管用,叶青樱收起了手。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周元,进了道观千万不要失了礼数,师父脾气比我更爆,她会杀人的。” 周元点了点头,跟着她大步走进去。 第二十二章 缥缈孤鸿影 “师父也是孤儿,四岁那年被道士所救,于是便跟着师祖修道。” “她天赋极高,年纪轻轻便继承了白云观,门下弟子无数。” “但真正的亲传弟子,却只有两个,就是我和大师姐。” 说到这里,叶青樱回头道“你等会儿千万要注意礼数,师父性情淡漠,虽然有我的引荐,但你若是惹她厌烦,却还是要被赶走的。” 周元已经脑补了好几个版本的灭绝师太的形象了,但想了想,灭绝师太是峨眉派,佛家人和道家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点头道“你放心,我这个人是最懂礼数的。” 为了武功心法,为了把这副垃圾身体搞好,就算是被潜规则,爷也咬牙承受了! 白云观虽然隐于山林之中,但内部装饰却极为奢华,这种奢华倒不是指金银玉器,而是装修的格调显然出自于大师之手,各种景观小品别具匠心,苍松古木,池塘神像,都透着道家真意。 周元的心情都轻松了一些,跟着叶青樱一路往里,最终到了主殿。 叶青樱拜了拜三清,又从主殿后出发,到了更加幽静的偏殿。 直到此时,她才来到门前,施礼道“弟子青樱,参见师父。” 几秒钟之后,房内在传来清新素雅的声音“青樱回来了,最近怎么有空回山啊!快且进来。” “你等等我。” 叶青樱压着声音说了一句,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这开门关门的瞬间,周元看到了一个身穿道袍的女居士盘坐在蒲团上,背对着门,正打坐闭关。 这门极为沉重,几乎隔绝了声音,听不到里面在讲什么话。 周元本以为最多等个几分钟,结果在原地傻站了大半个小时都没动静,他几乎都认为两人把他忘了。 这种情况,周元又不好敲门催促,浑身疲倦的他渐渐站不住了,干脆他妈的跑到旁边的花坛上一坐。 于是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等不到呼唤,月亮都已经出来了,幽静的院落被染上了银光。 这等绝美风景,让周元都有些着迷。 也不知道叶青樱那边要等多久,干脆逛一逛这个道观。 说干就干,周元不再想那么多,慢慢在这错落有致的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他不得不感叹,这座道观的设计者,真是一位大师。 即使是前世的园林道观,也完全比不上这里的格调。 就连月光,都成了装饰道观的元素。 “站住!” 一声冷冷的清喝传来,一个身穿武服的女子突然从前方院门走出。 她手中提着刀,目光凌厉,沉声道“什么人!走远点!” 在道观中提刀?不太合适吧。 周元疑惑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这女人显然是愣了一下,瞪眼道“你来我们的居所,却问我是谁?” 哦原来是这里的土著啊,莫非又是那素幽子的什么人? 周元抱了抱拳,道“我就瞎逛逛,没想打扰。” 好不容易见到了活人,周元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问道“这位女侠,这白云观这么大,怎么没见几个人啊,莫非都睡了?” 这女人长得高大壮硕,也不算什么美女,但显然很能打。 她见周元靠近,直接拔出了刀,厉声道“再敢前进一步,当心你的狗命!” 哎呀卧槽,太嚣张了! 周元大怒,直接道“女侠,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 “小宁,他既然来了,便让他进来吧。” 院内突然传来平和的声音。 女侠微微一愣,随即收起了刀,缓缓让开了路。 但周元却懵了。 我既然来了?不是,院内是谁啊,还认识我似的? 他疑惑着朝前走去,走进小院,下意识朝左边一看,却是愣住了。 苍松傲立,凉亭精美,一个白衣女子坐在石凳之上,双目似星辰,脸颊似神像,全身染着月光,宛如广寒宫里的仙子。 美! 太美了! 周元几乎傻在了原地,两世为人,他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一瞬间,周元想到了一句词——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女子抬起头来,面色平静,淡然一笑,道“都进来了,就坐坐吧。” 她身旁三米处,也站着一个女子,依旧是黑衣武服,但却像是雕像一般,不言不语。 周元可不傻,看得出来这种应该是比较高级的保镖,毕竟还没靠近,就感觉她不好惹。 但他还是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了白衣女子对面的石头上。 白衣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周元一番,最终摇头道“其貌不扬。” 草!哪有见面就直接说人丑啊! 这副身体是瘦弱了些,但脸还是可以的,当然,精气神不咋样。 但练了武功之后,必然大有提升,那时候老子虽然算不上貌比潘安,也算是个型男了。 周元也不生气,摊了摊手,道“其他人这么说,我必然要反驳一下,但你这张脸吧,算了,你有资格这么说。” 女子并不羞涩,反而扬了扬头,大胆展露自己的脸颊。 她瞥了周元一眼,道“你上白云观做什么?” “你认识我?” 周元都有些懵,他记忆很完整,绝对没见过眼前这个女人,但怎么她的语气好像见到老熟人一样。 白衣女子道“我说话向来如此,之前并不认识你。” 坦诚的人,说起话来都令人舒适。 周元就喜欢这种有效率的谈话,不喜欢磨磨唧唧、文绉绉的东西。 他点头笑道“我上山拜师学武啊,你看我这副病秧子身体,修炼一下道家内功,才能固本培元嘛。” 白衣女子道“你要学武?将来上战场报效国家?” “我没那么大格局。” 周元摆手道“我就是想多活几年,而且养好身体之后,对房事也有帮助嘛。” 白衣女子是真愣了一下,才摇头道“目光短浅了,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岂可眷念温柔之乡。” “女人不过身外之物,你功成名就之时,天下什么女子得不到?” 周元想了想,这的确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想法。 但他却是皱眉道“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吧,都是天地父母孕育而出的生命,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区别?虽然身体条件决定了生产力不同,生产力决定了社会地位不同,但我内心上还是很尊重女性的。” “这不是打拳,这是文明的智慧。”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过了良久,她才道“小庄,送客吧。” 她身旁宛如雕像一般的女子终于动了,给了周元一个请的姿势。 周元一脸懵逼,这他妈,什么脑回路啊。 把我喊进来,说了几句话,又让人走。黄金书屋 要不是看旁边这个女人好像很能打,我高低要和你掰扯几句。 他站了起来,摇着头往外走去。 突然,周元停住脚步,大声道“不行!见到你这样的美女,不问名字我真走不了,你叫什么?” 白衣女子也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大方一笑,道“妙善子。” “妙善子?也行吧,长成这副模样,叫这个名字也不算高调。” 周元随口说了一句,道“我叫周元,有空来云州赵府做客。” 白衣女子道“你姓周,却是赵府?” 周元道“我是赵府的赘婿,整天闲着呢,有空随时来。” 他说着话,大步朝外走去。 白衣女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最终叹道“此人不错,小庄,你怎么看?” 第二十三章 论道 “浮躁无礼,吊儿郎当,就是一个普通市井之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女侍卫的声音似乎不带感情,只是客观说出自己的判断。 白衣女子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没有仔细品他的话。” 她站了起来,在月光中行走,缓缓说道“这个人有几个特点,很是珍贵的特点。” 女侍卫有些疑惑,却只是静静听着。 白衣女子道“首先是不标榜自己,直言自己想要练武并非为了报效国家,而是为了自己本身的健康,甚至提到了房事。” “不羞于表达欲望,不屑于标榜理想,做到了坦诚。” 女侍卫点头道“这倒是。” 白衣女子笑了笑,继续道“他说男子与女子,皆是天地父母孕育而出,并无不同。这说明他并不因男自傲,并不因女而鄙,虽不符儒家之道,却有道家本源真意。” “而因能力之不同,方有社会地位之不同,则是对现实的敏锐洞察。” 说到这里,她看向女侍卫,笑道“他让我去赵府做客,并直言自己是赘婿,这说明他有强大的自信,不因身份地位而羞耻,更不屑于掩盖自己的短处。” “这年头,能做到如此‘本我’与坦诚的人,不多了。” “况且,下午他的那两首诗,很不错对吗?” 女侍卫轻轻一笑,道“看来主人很欣赏他。” 白衣女子道“萍水相逢,亦是缘分,且听听他的道吧。” 她说着话,大步走了出去。 …… 周元回到偏殿的时候,偏殿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内厅烛光通明,叶青樱盘坐在蒲团上,似乎和素幽子在聊着什么。 周元没有什么犹豫,缓步走了进去,对着神像拜了拜,便也盘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他才看到素幽子道长的脸,大约三十岁的模样,皮肤很白,容貌极美,哪里像什么道长,简直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叶青樱瞪了周元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请自进。 但她还是低声道“师父,这就是周元。” 素幽子道长打量了周元一眼,微微点头。 她神情平淡,目光古井无波,只是缓缓道“还要多谢你救了青叶子的性命。” 青叶子?这是青樱的道号吗?听起来怎么有一股诛仙老祖师那味儿。 周元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次来这里,是想拜道长为师,求一份道法,学几招武艺,强身健体,免除病痛。” 素幽子淡淡道“我早已不再收徒,恐怕无法破例,救命之恩,只能其他来报。” 周元看向叶青樱,而叶青樱只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中尽是歉意。 而此刻,白衣女子也缓步走了进来,依旧是先拜了拜神像,才盘坐下来。 她低声道“师父,弟子来晚了。” 此话一出,周元和叶青樱都愣住了。 素幽子给出了答案“青叶子,这些年来你不是一直想见一见你的大师姐吗?得偿所愿了。” 叶青樱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施礼道“师妹青叶子,见过妙善子师姐,师姐真漂亮。” 这句话可谓真诚,白衣女子的颜值的确太逆天了,非但出尘,而且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贵气,真像是天女下凡。 妙善子微微一笑,道“师妹不必多礼,我虽然并未见过你,但在往来书信之中,师父常常提起你,你是个出色的姑娘。” 叶青樱罕见有些羞涩,小声道“多谢师姐溢美,青樱不敢当。” 素幽子道“这位施主想拜我为师,做你的小师弟,妙善子,你有什么看法?” 周元连忙对着妙善子眨了眨眼睛,表示帮忙助力一波。黄金书屋 妙善子也是一笑,道“想做我的小师弟可不容易,即使你救了师妹也不行,需要用其他办法打动师父呢。” 说完话,她看向素幽子,笑道“师父,今日讲道,不妨听听他的看法,或许您会满意呢。” 素幽子沉默了片刻,才摇头道“已经很不满意了,周元施主上山之时,无坚韧之志,亦无求道恒心,竟是被青叶子背上山来的。” “等在殿外,不过一个时辰,便没了耐心,竟在观内瞎逛。” “进殿之后,却不曾与我打过招呼,毫无礼数,我没把他赶走,无非是看在青叶子的面子上。” 卧槽,这老尼姑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对,是老道士。 也不对,不算老,少妇道士。 不过老子活了两辈子,也不是吃干饭的,不会被你几句话唬住。 周元淡淡一笑,道“我从小家贫,身体羸弱,不堪上山疲倦,故而青樱背我上山,这可以理解。” “月光皎洁,白云观风景幽静,我等待之时四处逛逛,欣赏美景,也在情理之中嘛。” 素幽子眯眼道“求道之路,坎坷艰辛,我看你是一点苦都受不得,又何必拜我为师。” 周元摇头道“这不是能不能吃苦的问题,而是做事情要顺其自然的问题。” “身体无法坚持,故而请青樱帮忙,风景绝美,故而欣赏,这些都是顺其自然。”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道“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顺其自然,便是遵循于道。” “素幽子道长,您不应该说我没恒心和耐心,你应该说我有道心。” 叶青樱听得一愣一愣的,人都傻了。 她压着声音道“周元你别作死,当心师父揍你。” 妙善子却是大大方方一笑,道“师父,他好像自有一番说辞。” 素幽子点了点头,缓缓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还懂这个,倒是不错。” 周元笑而不语,心头却是松了口气,还好没玩崩。 素幽子道“今日你便也参与我们师徒之间的论道吧,若你的道让我满意,我便破例收你为徒,传你纯阳无极功。” 我靠,还真有这种功法啊,老子练了那不是起飞咯! 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自己掌握节奏,绝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别人。 周元点了点头,突然笑道“道长,今日论道,不妨我这个客人来出题吧,或许更有新意也说不定。” 他可不等素幽子道长拒绝,连忙说道“以我为例,五年前我十三岁,云州大旱,父亲因病而死。” “父亲的好友,也就是我如今的岳父大人,寄来了五十两银子和一壶好酒。” “五十两银子,用于安葬先父和我的日常生活,那壶好酒,则是岳父大人敬给先父的酒。” “请问诸位,我应该怎样处理那壶酒?” “青樱,你先回答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怎么一个不慎,让这人说了这么一大堆呢! 我们还没同意要你出题呢! 素幽子沉默了片刻,才道“罢了,青叶子,你回答吧。” 周元面不改色,心中却是狂喜,把事情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制胜的关键啊! 第一步,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发挥了。 叶青樱也没想到周元会出这样的题,沉思了片刻,才道“这壶酒是他们友谊的见证,也是以往岁月的铭记,你应该是把酒埋进了坟冢,或者倒了进去。” 周元并不评论对错,只是看向白衣女子,笑道“妙善子道长,也说两句吧。” 妙善子轻轻道“你是个务实的人,我想你应该是把酒换成了钱,用于自己的生活。这并不违背你的孝道,毕竟你好好活着,才是对先父最大的孝道。” 周元看向素幽子,道“道长,请您也说几句。” 素幽子道“出家人讲究自然无为,对死去的人同样如此,我更倾向于妙善子的回答,把酒还钱,好好活下去。” “但如果是我来做,我可能会把酒分给街坊四邻,既能表达你先父的情谊,也能让他们对你照顾几分。” “这样少了几分利益,多了几分情意和长久。” 她看向周元,似乎也在期待自己这个答案的正确性。 周元却摇了摇头,道“我把酒倒进了云江之中。” 于是,三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四章 皆大欢喜 “我把酒倒进了云江之中。” 这句话直接让三个人沉默了。 叶青樱直接道“别胡说,周元,这是论道,你不能只给一个答案,必须要说出你的道。” 周元沉声道“家父是儒生,虽然屡试不中,但亦有家国情怀。” “故我将岳父大人赠予他之美酒,倒进云江,随云江之水,流向天下,让黎民苍生共饮,圆其生平之志。” “同时,我将云江之水装于酒壶之中,埋于先父墓中。” “我相信,比起烈酒,他更希望喝到故乡的水。” 烛光摇曳,神像肃穆。 素幽子、妙善子和叶青樱将这番话品味了良久,面面相觑,目光深沉。 片刻之后,素幽子才道“一壶美酒,赠饮天下,很好。” 妙善子笑了起来,轻轻道“恭喜师父,又多了一位弟子了。” 周元当然要顺杆爬,连忙站了起来,深深施礼“弟子周元,参见师父。” 众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素幽子也是面带笑意“周元,字子易,以后你就叫元易子吧。” “元有本真之意,易乃变化之道,希望你在俗世之中,历经变化,却不忘本真。” 周元道“元易子参见师父,也向大师姐、二师姐问好。” 叶青樱轻轻哼了一声,道“这下得偿所愿了,周元,救命之恩已报,以后别拿这个要挟我了。” 要挟?这话太重了,真不至于。 周元是个厚脸皮,正色道“什么周元,要叫师弟。” “呸!” 叶青樱莫名红了脸,对着素幽子道“多谢师父。” 素幽子收周元为徒,更多是看在叶青樱的面子上,这一点叶青樱很清楚。 “元易子,道家内功之修炼,非一朝一夕之事,须得日积月累,长此以往,方有所获。” “你且在白云山上小住三月,修身养性,专心听道,待江水滔滔之时,再下山回家吧。” 周元直接懵逼了。 怎么直接就是三个月啊! 家里还没个交代呢! 别到时候我下山,赵蒹葭已经嫁人,肚子都大了。 “弟子遵命!” 周元果断答应,毕竟这是决定根基的事,可不能马虎,让青樱去赵府打个招呼即可。 “今日讲道至此,且去休息吧,青叶子,你安排元易子入住云华殿。” “明日卯时,于三清殿听道。” 三个弟子对视一眼,皆鞠躬答应。 ……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诗啊!实乃神品!” 赵府之中,赵诚用罢早餐,又忍不住吟诵了几番,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感慨万千。 他笑道“元儿看似放浪,实则锦绣于胸,才华横溢,经贫寒之苦,窥黎庶之辛,方得此诗,可名垂竹帛矣!” 赵蒹葭擦了擦嘴,无奈道“爹爹,你从昨晚到现在,都念了几十遍了。” “我看此诗不如《咏柳》,至少《咏柳》别出心裁,生动有趣,意味传神。” 赵诚一笑,缓缓道“诗以言志,而非辞藻堆砌,《悯农》虽无华丽之句,却脚踏实地,返璞归真,思想深入大地,覆盖天下,所谓格高千古也!” “《咏柳》也是好诗,但相比之下,却多了几分媚态,少了几分厚重。” 赵诚的兴致似乎很高,慨然道“昨日诗会之事,传遍云州,你应该能看出元儿真实的想法,他并不在意《咏柳》,他的思想属于《悯农》。” “也正因如此,他才拂袖而去,不愿久留。” 赵蒹葭撇嘴道“是,爹爹说得对,您都快把他夸上天了,可惜人家昨晚都没回家呢。” 想起昨天的一幕幕,赵蒹葭依旧是情绪复杂,尤其是最后薛凝月去送周元…唉,本该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去的。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昨天表现得那般不知所措,事后想来,真是无奈。 赵诚眉头皱得更紧,郑重道“蒹葭,元儿昨晚未曾回家,你难道没有责任吗?” “什么?” 赵蒹葭觉得不可思议。 赵诚道“元儿为何拂袖而去?为何昨日未归?你认为这一切与你无关吗?” “为父虽然平日繁忙,却也听你娘说起此事,成亲半月以来,你可曾与其同房?可曾为他做过一顿餐食?可曾关心他每日所穿之衣,所做之事?” “相反,你诗社赞助之银钱,还是元儿帮你筹措。” “蒹葭,事到如今,你还在嫌弃元儿的出身吗?” 赵蒹葭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叹道“父亲,我并非嫌贫爱富之人,只是周元,他终究与我不是一路人。” “出身寒微并无关系,但他胸无大志,也不思进取,不愿考取功名,我要怎么和他过呢?” 赵诚摇头道“蒹葭,你难道真的还看不出来吗?元儿胸中有丘壑万千,并非凡俗之人。” “身为秀才,刀斧加身却镇定自若,公堂之上侃侃而谈,精准找到破案之法,自证其身,并出钱安葬小月。” “平日里锤炼筋骨,不止步于羸弱之躯,此所谋长远也。” “一首《更漏子》打动花魁,一席话语让百花馆出银三百,你以为这是轻易可以做到的吗?” 赵蒹葭呆在原地,也陷入了沉思。 赵诚继续道“云州诗社成员上百,他参与进去,便成为众人焦点,一个故事两首诗,就引得众人青睐,你以为这是运气吗?” 赵蒹葭低着头,脑子自动浮现出周元那张笑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诚淡淡一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元儿并非不思进取,只是与他人不同罢了。” “说实话,若非元儿出身寒微,你未必与他有缘。” “为父这番话,你好生思量吧,莫要到了无可挽回之事,再来后悔。” 赵蒹葭攥紧了拳头,脸色有些苍白。 难道,周元真的就那么出色?难道我真的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这个念头一出,便挥之不去了。 赵蒹葭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昨日诗会,自己的确有些后悔没能理解到周元的想法。 此刻看来,似乎凝月才是懂他的那个人。 “老爷,衙门的叶捕头求见。” 仆人的声音打断了赵蒹葭的沉思。 她抬起头,看到叶青樱大步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通判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赵诚笑道“一大早就跑来府上,看来事情不小,而且很关键。” 叶青樱摇头道“并非大事,只是奉师父之命,前来知会一声,周元已成为师父第三位亲传弟子,现下正在白云观修行。” 此话一出,赵蒹葭只觉心跳都停止了,下意识惊呼道“你说什么!” 赵诚连忙拦住她,然后缓缓道“青樱姑娘,具体情况是什么呢?” 叶青樱道“周元意在道家内功心法,故而上山求道,并成功打动师尊,故而得其真传,在山上修道,归期不定。” “话已传到,青樱先行告退。” 看着叶青樱离去的背影,赵蒹葭才如梦初醒。 她脸色惨白,连忙道“爹!怎么办!他不回来了!他…他竟出家了!” 赵诚看向他,缓缓点头道“蒹葭,或许你自由了,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东西吗?这个婚约,你本就很抗拒不是吗?” 赵蒹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赵诚淡淡道“婚约已履行,你亦未失身,一切皆大欢喜。” 说完话,他也叹息着缓步离开。 赵蒹葭站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一切皆大欢喜? 真的是这样吗?好像似的。 但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空,这么难受。 第二十五章 妙善子 香楼小院,桃花绽放。 冷清空荡的房间外,留着辫子的丫头正坐在小凳子上,迷迷糊糊打着盹。 赵蒹葭看着四周的一切,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 她习惯了这里有人,每天早上吵吵闹闹的,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 在那小院的角落,那些奇怪的道具依旧摆在那里,周元曾举着它,说是在锻炼力量。 谁懂这些呢… 赵蒹葭并不懂,只是觉得这个院子一下子就没了生趣。 “紫鸳。” 赵蒹葭看着惊醒的丫头,皱眉道“这才上午,怎么就开始打瞌睡了,找不到事情做了吗?” 紫鸳无奈道“小姐,是真的找不到事情做,要不我还是来服侍您吧!” “姑爷不在,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赵蒹葭心中一动,突然道“紫鸳,要不你上白云山一趟?你姑爷正在那里修道,山上清苦,也需要人照顾呢。” 紫鸳愣了好久,才喃喃道“倒不是不可以,可是小姐,白云观会允许我在那里吗?” 是啊,白云观是不允许外人居住的,那位素幽子道长是高人,一般人可是见到见不到。 赵蒹葭攥了攥拳头,咬牙道“那你就在这个院子,随时打扫着,保持整洁,别乱动你姑爷的东西。” “噢…” 紫鸳嘟着嘴,有些无可奈何,但还是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小姐,姑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知道。 他最好别回来了,这样我就不用管他了。 赵蒹葭这般想着,但心中却愈发空虚,只得低声道“过几天就回来,若是这里乱了,瞧他怎么责罚你。” 紫鸳连忙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会把这里弄得干干净净的,还打算种点花呢。” 赵蒹葭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里空空落落的,总是想找点事情做,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突然,她眼睛一亮,要不去拜访百花仙子! 是的,诗会的成功全靠她的赞助,她的一首《满庭芳》也名震云州,作为才女,我去拜访她并无不妥。 “紫鸳!收拾收拾!跟我走!” 赵蒹葭突然来了兴趣,急道“带上几份小礼物,我们去百花馆。” “啊?” 紫鸳喃喃道“小姐,那可是青楼啊!” 赵蒹葭撇嘴道“我管它什么楼!” …… 周元非常享受如今的生活,早上天不亮就去听讲道,然后在师父的指引下打坐修行,直到紫气东来的那一刻。 修道任务结束后,他便沿着山路阶梯上下爬坡奔跑,累得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才回到道观,疯狂进食。 紧接着便是力量训练,其实就是帮道观抬一抬东西,锻炼一下局部肌肉,尤其是胸、肩、臂和腿,这几个关键部位很是重要。 这一通做完,便已经是中午了。 这个时候,就去大师姐的院子里逛一逛,和她聊聊天。 下午继续打坐修炼,听师父讲道,并也开始接触拳脚功夫。 要这般一直忙碌到深夜,才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累不累?肯定累啊!前三天差点要了周元的老命! 还好师父大气,给了好多药膳,每日大补,又有各种草药用以泡澡,舒缓筋骨。 反正一连七八天下来,周元是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强大了非常多。 每天去大师姐的院子聊天,成了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光。 “今天来的比昨日早些。” 大师姐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她从不羞涩,也从不聒噪,更从不急躁。 她总是坐在亭子里,赏花打坐,似乎在享受着生命的美好。 “因为如今的训练量对于我来说,已经可以很轻松完成了,明天开始要加大力度了。” 周元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就是一阵猛灌,同时忍不住赞叹道“还是大师姐这边的茶好喝。” 妙善子缓缓一笑,道“让你拿些过去,你却不听,非要每日过来喝。” 周元笑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能把自己的胃口养刁了。” 妙善子却是摇头道“我看你是想过来看我,却找不到好的理由,便每日借口过来喝茶,实则是想多和我说话。” 周元愣了愣,随即瞪眼道“我真好奇,大师姐你是何方神圣,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猜得到?” 妙善子道“或许是你单纯,更容易被猜到呢?” 单纯?这个词语好啊,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形容我了。 前世那些王八蛋,背地里可都是叫我小狐狸。 周元也不反驳,只是叹息道“没办法啊,见了这么多人,就属大师姐最是好看,我当然想过来看多看两眼了。” 妙善子轻轻道“要善于发现身边的美,比如师父就很好看,不是吗?顺便告诉你个秘密,师父今年只有三十七岁,驻颜有术,与青年女子无异呢。” “求求你饶命吧!” 周元连忙抱拳道“这种忤逆的话我是听都不敢听,要是被师父知道,我恐怕要被赶下山了。” 妙善子却不在意这些,只是缓缓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从明天开始,你就看不到我了,到时候你只能看师父去。” “啊?” 周元瞪眼道“大师姐要走?” 妙善子点头道“我俗事缠身,天生的劳碌命,这一次给自己放了这么长的假,已经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任性了。” “拖不下去了,该走了。” 说到最后,她也有些叹息,言语之间的不舍毫不掩饰。 周元道“大师姐是哪里人?” 妙善子笑道“怎么?开始打听我俗世身份了吗?莫不是下山之后还要来寻我?别忘了,你可是有妻子的人,你大师姐可不敢招惹你那原配。” 这话说的挺暧昧的,要不是周元已经了解眼前的女子,恐怕都开始心猿意马了。 周元道“我这辈子没福分娶大师姐这种仙女了,只不过都是俗世中人,万一以后有缘遇到,总得互相照应嘛。” “当然,照应自己的小师弟,这是我该做的。” 妙善子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佩,她轻笑道“以后到了神京,可以持玉佩到梨花楼,有人会接待你的。” 周元连忙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道“这玉佩,起码值一套大房子,我真怕自己把它卖了。” 妙善子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你就没机会见到我了,调皮的小师弟。” 周元收起了玉佩,突然压着声音道“大师姐芳龄几何,有未婚配?” 妙善子笑意吟吟,眯眼道“真对我有想法呢。” 周元道“对美女没有想法,那不是男人。” “可惜你没机会咯。” 妙善子拍了拍周元的肩膀,道“我嫁人已经十年有余,你啊,在我面前就是个弟弟。” 那确实有点可惜。 虽然周元暂时没有攻略大师姐的想法,但如此美女却是他人之妻,多少还是有点遗憾,这是人性。 但周元也只能无奈道“好吧,大师姐明日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妙善子道“别来这套,离别的情绪我并不喜欢,不过既然要走了,我还是给你一份礼物吧。” 她摆了摆手,道“小庄,今晚我就把师弟交给你了。” 小庄点头道“主人放心。” 而这一番话,直接让周元跳了起来,大吼道“万万不可!” 这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女泰坦,胳膊比我大腿还粗,我真的无福消受啊! 虽然最近锻炼身体颇有成效,但哪有用血肉之躯硬刚坦克的道理! 周元大声道“大师姐,实话实话吧,我还是清白之躯,承诺受不住这种狂风暴雨一般的压力啊!” “去你娘的!说什么呢!” 小庄差点没一巴掌打过来,瞪眼道“主人让我传你一套刀法!” 妙善子捏了捏周元惊愕的脸,咯咯笑道“想歪了不是?小庄眼光可高呢,看不上你的。” “她武功很高,有一套独门刀法,乃是真正的杀伐之技,我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才说服她传给你呢。” “小师弟,长夜漫漫,要辛苦你练刀咯。” 她摇着头,缓缓站了起来,朝着房间走去。 月华如水,她婀娜身姿如此迷人。 第二十六章 脱胎换骨 周元很讨厌现在的生活。 三个月了,三个月了啊! 但凡是个正常人,在这种破地方待三个月,谁受得了啊! 什么想过闲适平淡的生活?什么这里风景优美?都是假的。 周元现在就想赶紧下山抱老婆,去青楼消遣,好好放肆一番。 太清苦了啊!和刚上山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要不是师父还有几分姿色,周元是真待不下去了啊! 当然,不仅仅是有几分姿色,芙蓉面,桃花眼,媚意盎然,禁欲几个月的周元每天都心动。 唉,苦啊! 这山上除了师父,连道姑都没有一个,关键师父还不让老子去前面见一见香客。 整天就是修道,练武,一点意思都没有。 当然,进步是非常大的,瘦小的身躯已经彻底告别了。 如今的周元身材匀称,肌肉轮廓分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纯阳无极功护体,虽然不至于像武林高手那般各种内力乱飙,但和三五个壮汉过过招那是很轻松。 可阳气太旺,却得不到发泄,这也不是好事啊。 周元现在快憋不住了,每天看到师父,想的都完全是双修之道。 唉,非我卑鄙忤逆,实在是身体所需啊! “罢了,下山去吧。” 素幽子深深一叹,道“这大半个月以来,你的心神逐渐活跃起来了,已经不太适合留在这里了。” 听到这句话,周元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道“师父,你说什么?” 素幽子道“你毕竟是世俗中人,又处于青春年华,让你在此修道,多少是有点难为你了,下山去吧。” 周元心中狂喜,但还是控制住情绪,低声道“弟子想再陪师父一段时间。” “不敢。” 素幽子淡淡道“再这般下去,你恐怕对我都有不轨之心了。” 师父,不轨之心我早就有了,唉… 周元下意识就把目光放到了师父的胸口,啊,那规模比赵蒹葭雄伟多了。 “你在看什么?” 平静的话语,让周元如梦初醒,当即正色道“我在感受师父的内力是否深厚。” 素幽子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元易子,有一句话,为师想对你说很久了。” “噢?请师父赐教。” 素幽子道“你这个忤逆孽徒!给我滚下山去!” 她说话间,提起了案台上的道剑,直接杀了过来。 看样子,素幽子忍周元很久了,已经被气懵了。 周元连忙闪开,急道“师父不要激动,圣人论迹不论心,我什么坏事儿都没干啊!” 素幽子大怒道“那你告诉我!我的内衫是不是你偷了?” 周元面色大变,当即摆手道“绝不是我,况且帮师父洗衣服有什么不对!” 素幽子道“孽徒!还敢狡辩!” 周元转头就跑,大声道“师父,弟子会和青樱再来看您的。” “师父保重!” 话音落下之时,他已然几个纵身,跑出了山门。 素幽子看着远去的弟子,沉默了很久,却是幽幽一叹。 她放下了剑,看着空荡荡的偏殿,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真快啊。 …… 奔跑! 一路朝下狂奔! 和上山之时的疲倦并不同,周元健步如飞,起起落落,身轻如燕,半个时辰就冲下了白云山。 他并不觉得疲倦,反而有一种使不完的力气。 一路狂奔进城,直到赵府门前,周元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着熟悉的门牌,一时间心潮澎湃,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修道三月,脱胎换骨,他身体变了,心态也是变了。 曾经想着摆烂享受生活,远离纷争,现在心中满是欲望。 他甚至无数次想念赵蒹葭那张清丽的脸庞,也害怕她真的在这三月之中,已然另嫁他人。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他大步走进了府中,没有见到岳父大人和赵蒹葭,却是见到了岳母大人。 陈氏也是打量着周元,愣了片刻,才惊喜道“是元儿?是你吗!” 这种惊喜和慈爱是无法伪装的,周元久别岳母,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一时间感慨万千,他深深鞠躬而下“不孝女婿周元,见过岳母大人。” “哎哟果真是元儿!” 陈氏连忙扶起他来,拉着他的手,激动道“元儿,你变了好多,我竟第一时间没认出来。” 周元现在的确是变了很多,他比以前壮了不少,羸弱萎靡的气质也变得亢奋、挺拔,精气神都彻底改变了。 “这一次上山啊,确实颇有所得。” 周元跟着岳母大人朝里走,同时说道“主要是身子骨的基础打好了,也多少学了些防身的武艺,至少以后不为体魄所累了。” 陈氏叹道“话虽如此,可这山上的日子哪有那般好过,怕是也清苦得很。” “等会儿我亲自下厨,中午给你做一顿大餐,你啊,先去收拾收拾,换一身衣服。” “都回家了,就别穿道袍了,这段时间呢,蒹葭可想你得紧。” 岳母大人虽然絮叨,但周元却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暖,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这赵府并不大,也不奢华,景色更比不上白云观。 但分别已久,周元对这里竟无比亲近。 走进自己的小院,这里的模样竟然一点没变,连卧室的香案都是之前的样子,桌椅一尘不染,显然是每天都在打扫。 周元躺了在了床上,心情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游子归家,他感慨万千,也多了很多想法。 摆烂是没有必要了,身体问题已然解决了。 接下来,要好好处理一下和赵蒹葭的关系,处理一下云州的人脉关系。 再下一步,就是搞钱生财了。 来此世间,总要做点事情才对吧! 赵蒹葭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婚都结了,也别想着合离了。 早点圆房才是正事。 想到这里,周元就是一阵燥热,纯阳无极功到底还是有副作用啊,老子现在都快成泰迪了。 刚想到这里,门突然被推开,只见紫鸳小丫头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她按照以往的惯例,用帕子开始擦拭桌椅,打扫房间。 由于太过专注,她竟未发现床上的周元。 “紫鸳,见了姑爷,也不打声招呼的?” “啊!” 紫鸳闻言大惊,手都吓得一抖。 看到床上的周元,她当即眼睛发亮,大喜道“姑爷!您回来啦!” 她快步走上来,打量了一番,却是脸色一红,道“姑爷怎么变得好看了。” “哈哈哈哈!” 这句话把周元逗得开怀大笑,当即道“过来过来!三个月不见了,紫鸳似乎长大了不少,来让姑爷给你检查检查身体。” “才不要。” 紫鸳红着脸,但还是扭捏地坐了过来,小声道“姑爷,你怎么一走就是这么久啊,小姐每天都来这里寻你,想你的紧呢。” 周元拉起她的手,轻轻捏着,啧啧叹道“蒹葭想我,那紫鸳想我吗?” 紫鸳怯懦地低下了头,道“也…也是…想的。” 周元忍不住再次大笑,一把抱住了小丫头。 娇小的身躯入怀,他心中畅快至极。 三个月了,老子脱胎换骨,总算可以抱小妹妹了。 第二十七章 又见佳人 “不行不行,姑爷饶了我吧!” 紫鸳挣扎着从周元的怀里出来,连忙拉住领口,急得都快哭了。 “我只是一个小丫鬟,不…不能和姑爷…那样的。” 她眼泪汪汪的,摇头道“就算是通房丫鬟,那…那也该在小姐之后。” 俏生生的模样,又委屈又害羞,让周元心潮澎湃。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早晚拿下你家小姐。” “呸!” 紫鸳轻啐一口,羞红了脸道“谁等呀,我才不愿意呢。”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姑爷,你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可苦了我们小姐。” 周元道“她对我没什么感情啊,怎么就苦了她了?” “谁说的!” 紫鸳当即反驳道“我跟了小姐快十年了,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么?” “小姐虽然文静,但终究还是乐观的,但这段时间她老是一个人发呆,在院子里闲逛,动不动就叹气。” “也不怎么出门了,诗社的很多活动都没去参与了,前段时间还跟着夫人学厨艺呢。” 周元听得一愣一愣的,莫非赵蒹葭真的变了? 他疑惑道“这三个月,她没去找其他男人?” “姑爷!” 紫鸳大声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小姐!小姐从来洁身自好,怎么会找所谓的男人,就连书生士子都几乎不接触的。” 周元连忙道“是是是,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她没有新的相好?” “旧的也没有啊!” 紫鸳嘟着嘴,显然很不爱听这样的话“小姐只是偶尔去一趟百花馆,拜访一下彩霓姐姐。” 哎?这连姐姐都叫上了? 看来蒹葭和彩霓的关系搞得很不错啊! 周元和紫鸳一边聊着,一边在府上闲逛,欣赏着熟悉的景色。 正是夏日,阳光明媚,树木繁盛,碧绿葱翠,俨然生机勃勃之相。 草树之间,小楼伫立,飞檐勾勒其中,古意盎然,人文与自然似乎合而为一。 周元心情十分愉悦,就像是闭关多年的修士再入人间,每一处都足够让他新奇。 刚到午时,饭菜的香味已然飘来,好久没有享受过美食的周元早已饥肠辘辘。 率先赶到饭厅,却见赵蒹葭急急忙忙从外院跑进来,大声道“母亲!娘!是周元回来了吗?管家说周元已经…”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她已经看到了周元,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三月不见,赵蒹葭还是如当初那般漂亮。 气温升高的缘故,她仅仅穿着雪白的薄纱长裙,更显清丽,黑发盘起,将精致的脸颊全部露了出来。 看到周元,她俏脸羞红,又装作并不惊喜的样子,淡淡对着周元点了点头。 “回来了啊!” 她故作平静道“怎么不继续在白云观修道啊?我以为你出家了呢。” 果然,她还是从前那个赵蒹葭,无论心里想什么,嘴巴总是不会输的。 周元可是连师父都敢动心思的老油条,哪里会在意这种装腔作势。 他张开了双臂,大笑道“好娘子,三月不见,如同三年,可让为夫想念啊!” 赵蒹葭哪里想得到周元会这般,一个不慎就被抱了个结实,愣了几个呼吸,才猛然惊醒。 “不是,周元你做什么!快松开我!” 她慌忙挣扎了起来,心跳变得剧烈无比,却又实在没有力气。 不过周元还是放开了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道“想不想我?” 赵蒹葭连退数步,脸色更红,惊怒道“你!登徒子!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周元道“记得呢,又没同房,只是搂搂抱抱,不违约的。” 赵蒹葭连忙道“谁要和你搂搂抱抱,我…我巴不得你就在山上一辈子,别来惹我生气。” 周元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师父要我明天就回白云观,出家修行,再不入这红尘了。” 这句话让紫鸳惊呼出声,赵蒹葭也是直接愣住了。 她张大了嘴,脸色变得苍白,喃喃道“你,你还未弱冠,便要出家修行?” 周元道“道法之中有真意,那是我的人生啊。” 看他那副决绝的表情,赵蒹葭鼻头发酸,心中的委屈无法述说。 她眼眶都不禁红了,随即转过身去,咬牙道“好!好!你走!永远别再回来!” “反正我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我这么年轻,我也不怕嫁不出去!” 周元突然一笑,又眯眼道“可是我想着,家里娶了老婆,都还没入洞房呢,怎么能再上山修道呢,就拒绝了师父。” 赵蒹葭霍然转身,瞪大了眼睛道“那你刚刚的话?” 周元歪着头道“骗你的。” 赵蒹葭差点没被气死,猛地跺了跺脚,慌忙从桌上抄起一个瓷瓶,就朝周元扔了过来。 周元轻易接住,急道“别,别砸东西啊,败家也不是这个法子。” “骗子!害人精!” 赵蒹葭跑过来,一阵拳打脚踢,累得气喘吁吁。 抬起头来,却发现周元都还在笑。 她一阵气急,眼泪珠儿顿时流了出来“我…我怎么碰见你这样的人。” “成了亲的人,也不读书上进,不想着求一份功名,就知道整日玩耍消遣。” “诗会郊游,出了一次风头,却把云州的士子得罪了个便,给我留下个烂摊子。” “我替你挨家挨户道歉,你却跑到山上去修道,一晃三个月都见不着人。” 越说越委屈,哭得梨花带雨,那表情真是惹人怜爱。 周元是真受不住这个,心顿时软了,连忙道“哎呀不哭不哭,这不是回来了嘛。” “况且哪里用得着去道歉啊,何必管那些人怎么看我!” 赵蒹葭气道“怎么就不用管别人的看法了?爹爹是士林翘楚,是云州通判,能不在意名声么?” “你将来也要过生活,也早晚要谋一份前途,岂能完全不顾风评?” 周元连忙将她抱进怀里,低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以后这些事儿我来处理。” “少来!” 赵蒹葭很聪明地推开了周元,擦了擦眼泪,道“不许抱我,也不许拉我手,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哎?怎么突然又变聪明了? 周元伸出手去,戳了戳她的小手。 赵蒹葭抬起手来,就朝他打去,然后小手被抓住。 周元道“行了,还要一起往下过日子,打打闹闹的,岳父岳母大人看了也忧心。” 赵蒹葭挣扎了一番,挣脱不出来,干脆也不管了。 她撇嘴道“你也知道要过日子?偏偏说些话来气我。” 说完话,她终究还是把手抽了出来,道“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约法三章。” “周元,这是君子之约,你不能…不能一边口头答应,一边又趁机轻薄于我。” 可惜我不是君子,我是下流人士啊! 周元也不在意,只是点头道“是是是,娘子大人说的对,都听你的。” 赵蒹葭这才满意,嘴角不禁有了笑意,但强行抿嘴憋住。 她郑重道“那我们说定了,在私下里相处的时候,我们相敬如宾,互不干扰。” “有外人的时候,我们也需要维护夫妻之间的和睦,不然其他人瞧出端倪来。” 周元果断答应,他基本上已经看清楚了赵蒹葭之前的状态。 帮赵蒹葭搞到三百两银子之前,她对自己是嫌弃、厌恶、心烦。 而诗会郊游之前那半个月,她是既没有好感,也没有嫌弃,但要带出去,却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直到现在,这个姑娘的想法,可能是——感觉还不错,可以试着往下处一处,看情绪决定关系是否深入。 当然,作为小姑娘,心思比较活跃,变化多端,也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 但周元至少可以肯定,和赵蒹葭友好相处下去肯定是没问题了,偶尔搞一搞暧昧,那也很正常。 这种暧昧的阶段,正是感情最纯洁、最有趣的阶段。 周元乐于享受其中,也不急于一时。 第二十八章 薛凝月 “白云观是两江大地最知名的道观,虽然规模不大,却是道家正统。” “昔年苍松道人在世之时,何止云州百姓前往,就连京城都有人来拜访求道。” 说到这里,赵诚微微一顿,道“大师仙去之后,素幽子道长主持白云观,便不再积极接待香客了。” “她能收你为亲传弟子,亦是一段福缘,元儿,此行恐怕收获良多吧!” 午餐很是丰盛,一家人久未相聚,气氛可谓热烈。 周元吃了个十二分饱,才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慢慢喝着汤。 他点头道“岳父大人所言不假,师尊的确不愿接待过多香客,我曾问起原因,她说道观乃隐世之所,终归是要慢慢平静下来的,在这方面,她和曾经的苍松道人并不同。” “此行三月,我也并非求道,而是身体羸弱,欲求养生之法,算是颇有所得。” 赵诚很是欣慰,缓缓笑道“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修身者,何止心性品德与文才,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元儿你上山寻求养生之术,此修身也,乃是正道。” “既然颇有所获,那我也就放心了。” 周元倒是没想到岳父大人如此豁达,仔细回想起来,这位新科状元可不像是初入官场的嫩头青,相反他似乎有着无穷的智慧,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生活上。 总的来说,周元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甚至对整个赵家,都很有好感。 穿越而来,他可没遇到什么恶毒岳母,贱婢丫鬟和刁蛮小姐,大家都是正常人。 基于这一点,周元觉得命运对自己还是公平的,哪怕赘婿这个起点实在有些低。 赵诚突然道“蒹葭,听说薛家那个丫头,最近状况不是很好?” “啊?啊嗯!” 赵蒹葭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听到话之后,才如梦初醒。黄金书屋 她点头道“凝月生病了,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好,我去看过两次,大夫说是心气郁结,风寒入体,只能慢慢修养。” 赵诚轻轻一笑,道“元儿,听说这个薛家的姑娘,曾在诗会郊游之时,对你颇多照顾。” “你三月未归,如今还是该去拜访一下,问候问候,才不失礼数。” 周元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岳父大人让我去拜访小妞?这是不是有点太大度了? 还是说,是我自己多想了? 无论如何,薛凝月既然生病了,周元的确是该去拜访探望的。 不为其他的,就为诗会郊游当天,她不顾他人眼光,跑过来送自己。 这就够了! “岳父大人说的是,我下午就和蒹葭一起去拜访一下。” 赵诚却是摆手道“你自己去吧,蒹葭下午要陪我去一趟衙门,目前手里积压的案件太多,我忙不过来,她可以帮我归纳和抄录。” 赵蒹葭满脸疑惑,看向自己的老爹,却又被其威严的目光压住。 她只能挤出笑容“父亲需要,女儿义不容辞。” 周元微微皱起了眉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缓缓点头。 用餐结束之后,稍作休息,备好了礼物,周元便带着紫鸳出发。 薛家在云州城不算势大,只是有几分家底而已。 据说薛长岳以前是做官的,而且还是大官,但十几年前犯了大事,直接被革职了,便从神京回了云州老家。 靠着还算不错的家底,做了些生意,不算红火,但衣食无忧。 对于他们的信息,周元也只了解到这个程度了。 但当他走到薛家门口的时候,他便发现不对了。 两个看门的老头,目光冰冷且凌厉,双手有厚厚的老茧,显然不是善茬儿。 若是以前周元或许看不出来,但现在他好歹也是有点功夫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两人身上有杀气。 他深深吸了口气,带着紫鸳走了上去,笑道“烦请通报一声,周元来访,看望薛姑娘。” “稍等。” 一个老头缓步走了进去。 另一个老头身影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一般。 周元微微眯着眼,却不打扰,只是安心等待。 片刻之后,一个管家跟着看门的老者出来,急忙道“周公子请进,小姐在偏殿等您。” 一般来说,接待贵客都在正殿,偏殿往往用于接待关系比较亲近的好友。 周元走到偏殿,便看到了身穿套裙的薛凝月。 她头发披散着,面上不施粉黛,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双眼也有些无神。 见到周元,她微微一福,施礼道“凝月见过周大哥。” 周元看得出她身体状态很不好,当即把她扶起来,低声道“我们来房间看你即可,干嘛非要起来迎接。” 薛凝月虚弱笑道“周大哥第一次来拜访,凝月怎能失了礼数。” 周元道“怎么回事?是染了风寒吗?怎么一直没见好?” 薛凝月低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身体一直不太好吧。”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周元,目光幽幽“周大哥,都说你…你上了白云观出家了,我…我以为你当真不下山了呢。” 她的声音,都莫名颤抖了起来。 周元洒然一笑,道“凝月妹妹不必担心,我周元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轻轻,有大好前途,岂会厌倦红尘?” “上山修道,不过是求养生之术,填补身体根基罢了。” 他微微一顿,随即道“你从小身体就不好?要不也找个时间,跟我上山一趟,看能不能求得一门道法…” “不用啦!” 薛凝月摇了摇头,低声道“多谢周大哥关心,凝月只是…只是染了风寒,或许过几日就好了。” 她的眼神似乎清澈了许多,又忍不住问道“那周大哥还上山吗?” 周元笑道“偶尔会去看望师父,仅此而已,我毕竟还是红尘中人呢。” “那、那就好,咳咳!” 薛凝月说着话,便又咳嗽了起来。 周元连忙道“紫鸳,扶着凝月小姐,咱们进屋说。” 薛凝月道“不用麻烦了,周大哥,我没事的。” 周元眉头一皱,沉声道“听话!我看得出你的病还很严重!” 薛凝月看了周元一眼,便低下了头,心中莫名有一股暖意。 到了闺房,紫鸳服侍她躺下,并为她盖好被子。 而周元则是打量了一番房间,才坐了过去,笑道“凝月,你这个房间倒是雅致,不过窗户封的太死了,该通通气才对。” 薛凝月小声道“是大夫说,要隔绝风寒呢。” “净扯淡。” 周元摆手道“本来就生了病,还真一直闷在房里,当然不容易好。” “你信我的,开窗透透气,多喝点热汤补一补,配以药石,方可见效。” 薛凝月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周大哥,我信你的。” 周元想了想,道“凝月,我上山修道,小有所成,要不为你输入内力,或许能化解你的风寒。”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水平,但素幽子倒是说,虽不雄浑,却已精纯。 薛凝月摇头一笑,道“薛大哥专门来看凝月,凝月已经感激不尽,怎可再劳烦…” 周元打断道“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 “紫鸳,把凝月小姐扶起来,我用内力给她祛除寒气。” 薛凝月不敢看周元,只是低着头。 你我之间…周大哥在说什么呢… 她脸色微微有些红,直到周元坐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抵住了她的后背,她才如梦初醒。 “哎周大哥,你…你怎么直接上了我的床…” 她的声音有些羞急。 让男子进闺房,已是不妥,怎么能还上床来呢。 周元道“别说话,静心,凝神。” 双掌抵住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力量输入进去,在薛凝月的体内不断激荡。 那灼热的气息,让她身体发软,呼吸粗重。 一时间,薛凝月百感交集,眼眶发红,嘴角却又忍不住泛起笑意。 第二十九章 温柔且坚定 温热的气息涤荡全身,薛凝月只觉酥软一片,提不起丝毫力气,但精神却愈发振奋。 她嘴角带着笑意,目光有些羞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周元长长出了口气,道“怎么样?” “好…好了很多呢。” 薛凝月身体发软,说话都带着柔意,低声道“周大哥,多日未见,便麻烦你为我治病,实在不好意思。” 周元摆手道“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有效果就好。” 薛凝月双眸盈盈如水,温柔道“周大哥,你对我真好。” 嗯?这眼神好像不对… 周元都有点不敢直视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凝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莫非生病另有缘由?” 薛凝月愣了一下,她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才苦涩一笑。 “是发生了一些事,但亦不算大事,不好劳烦周大哥费心。” “只是之前听说周大哥上山修道了,多少有些担忧。” 这丫头,还学会卖关子了。 周元两世为人,也算是历经风雨,见人说人话,见鬼谁鬼话,薛凝月是个什么人,他当然看得出来。 这个姑娘看似柔弱,却很有主见,而且具备相当的勇气。 否则诗会之时,她也不会坚持来送自己。 见周元陷入沉思,薛凝月微微笑道“周大哥,我好久没听故事了,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周元点头道“好,我给你讲一个…《红楼梦》,算了,这个太复杂了。我给你讲《西游记》吧!” 取经的故事相对简单,一条线直接拉通,讲起来也顺手。 于是,猴子的故事娓娓道来,光怪陆离的取经之路很快就吸引了这个年轻的姑娘。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周元才终于把故事讲完。 而薛凝月已然是神采奕奕。 她的风寒本就是心病为主,看到周元之后心病已除,内力洗涤寒气之后,便几乎康复了。 “所以,其实人的命运是需要抗争的,不是吗?” 薛凝月脸上露出了笑意。 周元倒没想到她能引伸出抗击命运的精神来,也忍不住赞叹道“凝月妹妹不愧是才女,自有洞察之力。” 话音刚落,薛凝月突然撑起身子来,直接抱住了周元。 她的身体很软,温热又纤细,每一寸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周大哥,我要把握自己的命运。” 周元惊呆了。 说实话,他来这个世界虽然并不久,但也清楚这样的举动对于一个少女来说,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周元并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抱着她,道“为什么?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薛凝月道“或许是那些诗词,或许是故事,或许是诗会郊游当天发生的那些事儿,说不清楚,没有理由。” “我只知道,我那天站出来送你,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谁不喜欢听这种话? 反正周元喜欢。 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惜咯,我是个有妇之夫,还是个赘婿。” 薛凝月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双目清澈,却带着坚定的情愫。 “那些困不住你的,周大哥。” 她此刻毫无畏惧地看着周元的眼睛,道“我知道那些困不住你,金鳞岂是池中物呜呜…呜…别…” 紫鸳手中的茶杯顿时掉落在地,呆呆看着床上拥吻的两人。 我就是去沏了杯茶而已,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周元放开了薛凝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看向紫鸳,笑道“把地上打扫一下,然后帮我们倒茶。” “啊?哦!” 紫鸳连忙放下茶壶,面色羞红,匆忙跑了出去。 周元这才看向薛凝月,然后微微一愣。 只见她已经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看样子已经无地自容了。 “不!不好了!” 刚出房间的紫鸳又连忙跑了回来,急得都结巴了“薛、薛…薛夫人来捉奸了!” 薛凝月身体一抖,差点没从床上率先来。 “捉你个大头鬼啊!” 周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赶紧扫了!” 很快,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水渍,当即眉头一皱。 她一看就是那种很干练的人,走路都风风火火的。 看到周元施礼,她也不回应,只是凑近看了一眼脸色绯红的薛凝月,然后沉下了脸来。 “周公子,你是赵家的赘婿,来探望我家凝月,我挺感谢你的。” “但做事情也要有点分寸,姑娘家的闺房,怎么能随意进来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这么久,万一传出去,我家凝月还做不做人了?”黄金书屋 薛夫人的声音有些尖锐,目光冷厉,显然很是厌恶周元的行为。 薛凝月当即道“娘亲,没那么严重,是我请周大哥进来的。” 薛夫人哼了一声,瞪眼道“周大哥?凝月,这个称呼未免过于亲密了,你是要成亲的人,多少要注意点影响!” 成亲?周元眉头微微一皱,不禁看向薛凝月。 而薛凝月则是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不嫁。” “由不得你!” 薛夫人尖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轮得到你来做主吗?” 她不给薛凝月反驳的机会,转身看向周元,道“周公子,看也看了,该回去了吧!” 周元笑了笑,施礼道“好,伯母下次再见,还有凝月。” 他给紫鸳使了个眼色,缓步朝外走去。 刚刚出府,紫鸳就已经忍不住道“姑爷!你们怎么能做那种事呢!你怎么能对不起小姐呢!” 周元淡笑道“别告诉你家小姐,免得她吃醋。” 紫鸳道“那不行,我是小姐的丫鬟,又不是薛姑娘的丫鬟。” “那随你吧。” 周元也不在意这种事情暴露,只是疑惑道“紫鸳,薛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成亲又是怎么回事?你清楚吗?” 紫鸳歪着头道“开酒楼的,不过好像生意很一般。” 周元道“还有呢?” “不知道了喔。” 得嘞,紫鸳小姑娘还是对做饭泡茶更擅长一些,其他的都是闹着玩儿的。 这云州城的事儿,要找个百事通,还得上百花馆。 好久没见彩霓姑娘了,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想到这里,周元看了看天色,笑道“紫鸳,跟爷去一趟青楼吧!咱们晚上百花馆走一遭。” 紫鸳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我和小姐都是白天去的,晚上才不去呢。” “哈哈哈!” 周元把她打发回家之后,便一个人朝百花馆而去。 见故人,顺道问问薛家的事儿,还可以考虑一下生财之道。 赘婿嘛,身份是不太好,周元打算开始直面身份的挑战和世俗的压力了。 该立业了。 第三十章 身手 周元给她倒了一杯酒,道“房间是去不了了,补点水吧。” 刚说完话,他便看到刘哲身穿华服,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五个小弟,那气势简直嚣张。 不过他的身份也配得上他的嚣张,毕竟是当地父母官的独子,整个云州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并不多。 目前看来,真正在身份上能和他相比的同辈,只有赵蒹葭和洛阮芷。 前者是新科状元的女儿,后者…巡南王之女。 “周元!” 刘哲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熟悉的位置上,坐着熟悉的人。 老仇人见面,那是分外眼红。 他大步走了过来,气势汹汹,眯眼道“你不是上山修道避风头去了吗?还敢回来?” 周元有些疑惑,眼前这个蠢货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避风头?我有什么避风头的需要吗? 他轻轻一笑,道“主要是想念刘公子意气风发的模样,便下山来看看你。” 刘哲大笑道“真有意思,你还敢来找我,不过我还是很欢迎你下山的,否则这座城实在太没意思了!” 他突然坐到了周元的身前来,压着声音道“天黑风急,回家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啊!” 明面上示好,暗中却威胁,事发之时就算有人怀疑他也没证据了。 周元闻言,不禁猛然站了起来。 刘哲低声道“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现在吓成这样!” 正是得意之时,却见周元大声道“刘公子不愧是我们云州第一公子啊!” “诸位,刚才刘公子悄悄对我说,今晚百花馆所有的消费,刘公子请了!” 此话一出,四周众人顿时欢呼了起来。 刘哲脸色一变,当即惊道“周元,你不要胡…” “来!” 周元一声大吼,端起酒杯,道“诸位,我们敬刘公子一杯,当交个朋友!” 众人平时哪有机会结交刘哲这种人物啊,当即纷纷端着酒杯跑了过来,说着阿谀奉承的话。 刘哲只得硬着头皮应付,眼神足够把周元生吞活剥了。 周元道“刘公子慢慢喝,我就先去找百花仙子谈情说爱了。” “你站住!” 刘哲站了起来,又被十几个酒杯挡住了视线,气得不禁大骂“你们…” 算了,不敢明目张胆这么骂,多少要给自己留点面子啊! 他气得重重跺了跺脚,眼睁睁看着周元上了楼。 刚刚来到绣楼的门口,一个丫鬟便走了出来,道“小姐请周公子直接进去。” 周元走进,便看到一道倩影飘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温香入怀,周元连忙搂住,轻笑道“彩霓姑娘,许久不见,你的见面礼我很喜欢。” 彩霓何止是在他怀里,甚至双腿都缠在了他的腰肢上。 她双目含泪,哽咽道“公子好狠的心,一走就是三个月,却不见一封书信来,莫非已经忘了彩霓?” 周元笑道“事出突然,始料未及,所以我今日下山,便直接来看你了嘛。” 彩霓眨了眨眼,脸色却是红了起来,小声道“公子越来越坏了。” 她感受到了什么,连忙松开了周元,顾盼之间,又是羞涩又是妩媚。 唉,纯阳无极功害人啊! 老子平时也不这样的。 他再次把枪压住,干笑道“非我周元难以自控,实乃姑娘魅力无穷啊!” 彩霓噗嗤一笑,羞红着脸,拉着周元坐了下来。 “公子,奴家给你泡茶。” 她一边忙活,一边道“公子上山修道,可把奴家伤心透了,还以为你真的出家了呢。” 周元道“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家境贫寒,自小食不果腹,身体羸弱,根基不稳,想求一门武学。” “然后便去了白云观,寻觅道家内功心法,幸有所获,如今算是小成了。” 话音刚落,便见彩霓一个闪身拿起毛笔,直直朝自己戳来。 周元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身躲过,顺手抄起案台上的折扇,格挡毛笔的同时,左手直戳彩霓心脏。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周元看向自己的左手,不但戳中了心脏,还陷了进去。 他下意识又戳了戳,软软的,很有弹力。 “啊!” 彩霓嘤咛一声,连忙退后几步,已然是俏脸绯红,娇声道“公子讨厌!欺负奴家!” 周元收回了手,也是有点尴尬,说实话真不是故意的。 他疑惑道“叶青樱说你剑法独步天下,我以为没那么容易得手的啊!” 彩霓嘟着嘴道“人家只是想试试公子的武艺,并没有防备公子嘛。” 她放下了毛笔,把茶端了过来,道“不过公子的身手,真让奴家惊讶呢。” 周元正色道“彩霓姑娘的规模,也让在下感到惊讶。” 彩霓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三十一章 立业第一步 “公子真是福泽深厚。” 彩霓端坐在周元的身旁,笑意吟吟,道“《纯阳无极功》是道家无上内功心法,多少江湖高手梦寐以求啊,却始终与其无缘。” “只要公子日积月累练下去,一定大受裨益,武功倒是其次了。”黄金书屋 周元笑道“彩霓想学吗?我偷偷教给你,师父肯定不知道。” 彩霓吓了一跳,随即又低下头“公子有那个心,彩霓就已经很高兴了,但我已有修炼之法,便无法另辟蹊径了。” 周元点了点头,道“对了,彩霓,你对云州城应该很了解吧?我想问一些事,关于薛家的。” 彩霓微微一愣,随即咯咯笑道“是关于薛家,还是关于薛凝月姑娘呢。” “彩霓何故有此疑问?” 彩霓道“谁还不知道呀,诗会郊游,那凝月姑娘可是拼命奔向公子呢,是个有主意的。” 周元忍不住干咳了两声,道“佳人美意,不可负之,我想了解了解他们家的情况。” 彩霓抛了个媚眼,低声道“公子却不曾问彩霓的情况呢,莫非彩霓比不得那薛凝月?” 周元道“别闹,我对彩霓姑娘有兴趣,却对姑娘背后的组织没兴趣,那个漩涡太大,我怕进去了出不来啊!” 彩霓却是脸色一冷,道“可惜彩霓就是漩涡中人,公子若是怕有朝一日受我所累,又何必与我相见。” “哎,别说气话。” 周元连忙拉起她的手,沉声道“你看看你,我又没说怕你连累。” “喜欢一个人,应当是纯粹的,无论你是倾国倾城,还是庸脂俗粉;无论你富可敌国,还是负债累累;无论你位高权重,还是世所不容……喜欢你,就也会喜欢你的身世、你的过往、你的不幸、你的处境、你的理想,喜欢你的一切,以及与你有关的一切。”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精髓就在这里。 面对大家闺秀,谈的是理想格局,面对花魁,说甜言蜜语才是正解。 前世互联网那些土味情话,文艺矫情的表白,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简直是乱杀。 彩霓身体都在颤抖,眼眶顿时红了,泪水清澈,忍不住扑进周元的怀里,痛哭出声。 “公子…公子…” “有你这番话,彩霓纵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这个时候就该乘胜追击。 周元轻轻摸着她的秀发,温柔道“傻姑娘,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我还希望,等你老了,白发苍苍的时候,我还能抱着你,对你说这样的话呢。” 又是一记暴击! 彩霓都被说得晕乎乎的,抬起头来是满脸的红晕,坚定道“彩霓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怀中的脸实在太漂亮,周元忍不住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下去。 一时间,两人似乎都忘记了一切。 直到彩霓一声惊呼“公子不要…啊!” 周元的手竟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衣襟,开始玩起了推拿游戏,两个戴着红帽子的雪人被他摇来摇去,让彩霓几乎窒息。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周元,喃喃道“公子…” 周元道“所以,薛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彩霓羞得不敢见人,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道“薛长岳是泥腿子出身,后来参了军,一步一步做到了先锋大将,后来又成了大同总督。” “十一年前吃了败仗,被变为平民,这才回了云州老家。” “家底本来很是丰厚,但大多都分给了手底下的将士,又养着几十个亲卫的家属,开销很大。” 周元眉头紧皱,大同总督,从二品,封疆大吏啊! 我家小凝月来头这么大的吗! 薛长岳倒是个狠人,竟然散尽家财养着以前的下属,这件事要是上达天听,是大忌啊! 彩霓继续道“刚回云州的时候,薛家就开了两个酒楼,生意很不错,但慢慢的就竞争不过其他酒楼了,虽然还在盈利,可在巨大的开支面前,已然捉襟见肘。” “目前的薛家就是个空壳子,靠着两个酒楼死死撑住,不过也快撑不住了。” 周元眯眼道“薛家的竞争对手,主要是谁?” “凤鸣楼。” 彩霓喘息着说道“凤鸣楼在整个江南地区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近年来入驻云州,抢走了大量的客源,薛家的白烟楼就撑不住了。” “不过最近有消息传出,两家好像要联姻了,或许薛家为了给白烟楼续命,做出了妥协吧。” 周元瞳孔顿时一缩,找到关键所在了。 他沉声道“妥协是指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薛家是怎么说动对方联姻的。” 彩霓呢喃说道“联姻是薛家的说法,实则是嫁女做妾。” “妾?” 周元堆雪人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忍不住站了起来,瞪眼道“我没听错吧?做妾?薛家好歹是大户人家,怎么可能…” 彩霓也是松了一大口气,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笑道“公子心疼了吗?” 周元道“别闹,快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彩霓叹了口气,道“薛家有那么多人要养,一旦断了收入来源,恐怕要出大事。” “凤鸣楼那边给出了让利,只要薛凝月去做妾,便把白烟楼捧起来,并保证了每月千两银子的盈利。” “另外,凤鸣楼的少爷乃是临安府的才子,举人呢!” “那位才子也是云州诗会郊游活动之后,来了云州一趟,看中了薛凝月的美貌,才给出了这个要求。” “两家一拍即合,就答应了。” “时间大概是…一个半月前吧!” 正是凝月姑娘生病之时。 怪不得,怪不得啊! 周元深深吸了口气,道“他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彩霓轻笑道“公子,此时恐怕很难挽回,毕竟凤鸣楼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那位才子本身又极为出色,薛家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让薛凝月一个人委屈,就能换取如此巨大的利益,就能拯救整个薛家,这才是事情的本质。” 周元冷冷一笑,道“举人很了不起吗?凤鸣楼很了不起吗?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敢让凝月姑娘去做妾!” 彩霓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道“公子,莫非你要出手干预?你真的要为凝月姑娘出头?” 周元郑重道“彩霓,蒹葭和凝月是好姐妹,我也认可凝月这个朋友,我们不会让她掉进火坑的。” 彩霓却是摇头道“我不吃醋呢,若能让公子出手,我反而要感谢凝月姑娘呢。” 周元道“此话怎讲?” 彩霓笑道“我怕公子再去修道,不愿入这红尘了,另外…公子无势,又如何与彩霓有结果呢。” “我巴不得公子崛起,成为人中龙凤。” 周元忍不住笑道“你就这么看好我啊!万一我也做不到呢!” 彩霓收起了笑容,郑重道“彩霓不会看错人,公子胸中自有丘壑。” 周元沉声道“帮我打听一件事。” 彩霓道“凤鸣楼?公子要开酒楼吗?” 周元却道“打听一下云州的刻坊,要有背景,体量大的。” “公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周元缓缓一笑,道“立业第一步,写书!” 第三十二章 以书立业 这个世界的历史比较特殊,最开始依旧是三皇五帝,一直到什么时候与前世出现不同呢,西晋覆灭,刘汉再起,重建汉朝。 而后又过了好几个朝代,才又到如今的大晋。 只是此晋非彼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这也为周元写书立业埋下了历史根基。 生财之道有很多种,以周元对古代商业经济和现代营销经济的理解,他甚至可以做到富甲天下。 但这个时代,想要真正立稳脚跟,需要的是功名和权力,钱财只是辅助手段。 所以这决定了他的立业路线,不会做一个纯粹的商人。 写书起家,是最好不过的事。 随着江南地区经济的发展,资本主义萌芽开始,人们的生活水平的提高,继而迸发出了精神需求。 近几十年来,小说戏曲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消遣方式,各种传奇故事被搬上戏台,说书先生的行业也火爆了起来。 各类刻坊印刷大量书籍,至少识字阶层对小说有巨大需求。 关键是,许多落榜秀才以此为生,即使自己写书传出去也不丢人,不会影响将来的事业发展,进而还可能在读书人阶层留下比较好的名声。 这一切其实都很重要,和今后的遭遇息息相关。 在白云观的时候,周元就想清楚了一切,写书立业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路。 写什么书呢?古代出名的小说非常多,四大名著,三言二拍,还有一系列戏曲,如《窦娥冤》《西厢记》《牡丹亭》等等。 但最适合抄袭的,莫过于《三国演义》了。 这本书虽然文字水平一般,但胜在浩荡起伏,自有风骨,故事内核也符合时代精神。 总不能搞个《水浒传》,估计写到一般就被岳父大人请过去喝茶了。 三国是男人的浪漫史诗,对于这个世界同样如此,流传的故事很多很多,只是都未成体系。 这个体系,周元亲自来做! 回到家之后,他横竖睡不着,点亮蜡烛,提笔便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以杨慎《临江仙》为序,将这些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文字写出,一口气干了两个时辰,直到手都发酸了,周元才终于停笔。 他不得不感叹,这个效率是真的低啊! 四个小时才搞完两回,照这个写法,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完。 不过他的心并不急,这种事处理太急,反而容易出现纰漏,况且他还得思考怎么对付凤鸣楼那群王八蛋。 想到这个他就来气,让我家凝月去做妾,尼玛的,真当我周元是废柴啊! 化愤怒为力量,他直接一口气写到了天亮。 将文字收好之后,才沉沉睡去。 一直到了中午,方才幽幽转醒,吃罢午饭,继续干。 就这么连续干了两天,周元手都快废了,才终于把第十二回弄完。 从“桃园三结义”到“曹孟德大战吕布”,足够了! 打开房门,已是星辰漫天。 夏夜月圆,银光满地,草虫低鸣,蛙声不绝。 白日是人的天下,夜晚似乎成了昆虫鸟兽的天堂。 周元心情甚好,便朝花园走去,透透气,散散心。 可走着走着,却听到了远方凉亭之下的争吵声。 他大步走过去,只见赵蒹葭坐在石凳上,抱头痛哭,而岳父大人负手而立,一脸愁相。 “怎么了这是?大晚上的都不睡。” 周元一边笑着,一边施礼道“见过岳父大人。” 赵诚脸色这才好看些,叹道“元儿来了,快坐吧,我这是刚从衙门回来,最近有点忙。” 赵蒹葭也是擦了擦眼泪,赌气似的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周元道“在争吵什么呢?” 赵蒹葭哼了一声,不理会人。 而赵诚却是沉声道“还不是这丫头,实在太任性了,非要让我干预薛家的事。” “这是别人两家的私事,我即使为通判,又如何干预?虽说老夫也同情薛丫头的遭遇,但此事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周元点头道“是啊,两家已经达成共识,外人怎好干涉,蒹葭,岳父大人并非不帮忙,而是有力无处使,你便回房睡觉吧!” 这件事,周元已经有了主意,他不想还有其他外力进来,打乱自己的计划。 而赵蒹葭闻言,却是来气了“周元,凝月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诗会郊游之时,她不顾其他人的眼光,一路跑过去送你,这份情意你难道忘了?” “如今她却要被家人出卖,嫁与他人为妾,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 说到这里,她眼泪又流了出来,颤声道“你不知道我今天去看凝月,她都病得不行了,我都怕她身体撑不住。” 周元道“人各有命,我们也毫无办法,总不能让岳父大人发一道命令,让他们不许成亲吧!” “周元!” 赵蒹葭大声道“我知道此事已无回旋之余地,但你…你这般说话,是不是太薄情了?” “回来这几天,你一直在屋子里,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又不知道在做什么。” “十八岁了也不知道给自己谋个前途,现在又说这种风凉话,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这大概就是,穷人家的老婆看到摆烂老公之后,那种无力的愤慨吧。 周元也不怪她,只是笑道“行了,快去睡吧,大晚上的生什么气。” 赵诚皱眉道“你首先要把自己的婚姻处理好,再去管其他人的事,成亲这么久了,都还没同房,闹什么闹!” 得嘞,这下又把赵蒹葭给绕进来了。 赵蒹葭心中委屈,却主要是替薛凝月委屈。 她张了张嘴,苦涩道“周元,凝月看错你了。” 她说完话,便捂着脸离开了。 赵诚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慨然道“终归是香闺中长大的孩子,平时文文静静的,遇到关键事情,就难免急躁任性。” “元儿啊,蒹葭毕竟是你的妻子,你还是要多引导她,让她尽快成熟起来,否则到时候不好受的反而是你。” 周元心中一惊,怎么岳父大人给我讲起御妻之术了? 他干笑了两声,道“蒹葭心疼自己的朋友,这是善良,没什么好责备的啊。” 赵诚却摇头道“善良当然是美好的品质,但成熟的人更应该找到善良的落脚地,而不是发脾气。” “我的女儿我了解,她是个好姑娘,但确确实实有些任性,你得多教教她,这对你有好处。”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道“当年你岳母大人更加刁蛮,就因为我去了一趟青楼,便闹着要上吊,但慢慢还是被我教回来了。” “男儿行于世间,连家宅之事都处理不好,又如何处理其他?” 我怎么总觉得岳父大人在暗示我什么? 说实话,周元是真的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中年人,他虽然初入官场,但似乎已经有了成熟的政治智慧。 “不说这个了,关于薛家的事,你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 赵诚的一句话,让周元直接懵了。 岳父大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除了彩霓之外,没人知道我要干预这件事啊! 第三十三章 临江仙 周元现在清楚了,自己这个岳父大人绝不是省油的灯,他的政治智慧应该算是这个时代顶级了,所以才能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可以看出自己已经做出了计划。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凝月毕竟是蒹葭的朋友,嫁人不是小事,不该如此儿戏。” 赵诚点头道“君子立于世间,但求无愧于心,做该做的事,立该立的道。” 他看向周元,笑道“元儿,我想听听你的计划。” 周元苦笑道“岳父大人,我先好奇一下,您是怎么看出我对此事有所安排的?” 赵诚道“关于薛家婚约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仅限于云州上层的圈子。” “而你深居简出,听闻此事却毫不吃惊,则说明已经打听过这件事了。” “以你的立场来说,既然打听此事,说明便是要出手干预的,这很好理解。”黄金书屋 牛逼,岳父大人果然是洞察入微,我服了。 周元点头道“岳父大人不愧是金科状元,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过薛家这件事,其实解决起来也并不难。” 赵诚道“你要知道,此事符合两家共同的利益,他们在一个立场。” “是,两家都满意的情况下,只有律法可以干预他们。” 说到这里,周元顿了顿,又道“但律法可管不了人家联姻,所以这件事的根本,要破坏两家的共同利益。” “只有利益不在一个立场,他们的婚约才能自动取消。” 赵诚是聪明人,当即就听出来了其中的意思,眯眼道“你要通过酒楼干预此事?” 周元摊手道“我又没有大把的钱去砸薛家,便只能从酒楼方面下手咯。” 赵诚愣了愣,随即忍不住大笑出声“大人物无权而不立,小人物无钱而不立,你现在是二者皆无,我倒是很期待你会怎么做。” 周元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也没有把握。” “那不说这个了。” 赵诚缓缓道“我最近被一桩谋杀案弄得焦头烂额,你忙完手头上的事之后,来衙门看看,帮我出出主意。” 周元懵了一下,随即道“岳父大人,我也未必帮得上忙啊!” 赵诚摆了摆手,道“蒹葭有一句话还是说的不错,你年已十八,该为自己谋一份前途了。” “无论你要做什么事,但总要有个开始,不是吗?” 周元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好吧,这几天之内,我来衙门。” 赵诚拍了拍周元的肩膀,笑道“夜了,该休息了。” …… 岳父大人的睿智让周元有些惊讶,但这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在这个世界,有这样一个长辈罩着,实在不错。 第二天,彩霓姑娘的信件终于到了。 周元打开,仔细看了一番,总算是长长出了口气。 凤鸣楼背后的东家,是临安府徐家,先帝初登大宝之时,便为皇商,主业是布匹和染坊。 但当今女帝继位之后,取缔了皇商,他们的布匹染坊便做不下去了。 被迫无奈之下,才做起了酒楼,而凤鸣楼就是他们的主打品牌,在两江之地颇有影响力,是首屈一指的餐饮巨头。 品牌过硬,口碑极佳,故而入驻云州之后,就对当地的产业造成冲击。 薛家的两个白烟楼,自然就面临巨大压力,几乎快无法生存了。 联姻,也就出现了。 “嘭!” “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赵蒹葭放下筷子,直接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显然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赵诚和周元对视一眼,都不禁笑了起来。 “元儿,你看,我说了吧,治不好她,倒霉的还是你。” 咱们的通判大人也站了起来,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去上班了。 周元挠了挠头,赵蒹葭为薛凝月的事而愁苦,其实这是好事。 不怕老婆因善而任性,只怕老婆因妒而刻薄,这才是关键。 周元朝小院走去,果然看到赵蒹葭正等着自己,目光冷漠。 “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赵蒹葭开门见山。 周元想了想,才道“打算四处逛逛,给自己添几件像样一点的衣服。” 说到这里,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好像没钱,又连忙道“蒹葭,我这个月的例钱是不是在你那儿?快给我,我都忘了这茬儿了。” 赵蒹葭一阵气苦,忍不住道“凝月妹妹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情问我要钱去买衣服?周元,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周元笑道“你打算让我怎么做?我听你的。” 赵蒹葭咬了咬牙,道“咱们去凤鸣楼闹事,把徐家的生意搞黄了,凝月就不用嫁了。” 哎,我老婆倒是挺聪明啊,能想到这一层去,真不错。 周元却道“凤鸣楼口碑极佳,在整个江南都颇有名气,底蕴可谓深厚,各方关系也打通到位,你怎么闹事?” “去闹事的最终结果,只会是被官差抓住,押到你爹面前去跪着。” 赵蒹葭无奈道“可我们总要想想办法吧!凝月就我们这几个朋友,我们都不帮她,谁还能帮她呢!” 周元沉吟片刻,才道“这样吧,你去薛家照顾她,别让她想不开,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赵蒹葭闻言,脸色一阵发白。 她惨然一笑道“是啊,我原不该指望你做什么的,你生性凉薄,又没什么本事…” 她叹息着,缓缓朝外走去,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心疼。 但周元不可能透露自己的计划,事因隐而成,因显而败,这种错周元不会犯。 抛开杂念,他不再思考其他,而是直接前往墨韵斋。 作为云州最大的刻坊,几乎所有的话本小说都由墨韵斋印刷出版,他们拥有极多的客户,更有相当出众的营销手段和排版能力。 周元相信彩霓的情报,所以直接找上了门。 “《南岭侠客传》卖完了,请回吧。” 老掌柜慢悠悠地说道,似乎很不耐烦。 周元道“谁说我要买书了?” 老掌柜抬起头来,疑惑道“你不买书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也不招伙计啊!” 周元笑道“我要投稿。” 老掌柜身影一震,上下打量了周元一番,才道“不收。” 靠,这个以貌取人的老东西,老子这一身道袍,难道不像读书人吗! 周元递过去一张纸条,笑道“看一眼。” “烦不烦啊!” 老掌柜随手拿起纸条,打量了一眼,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他骇然看向周元,道“你写的?” 周元笑道“小说的开场序词,这首《临江仙》还满意吗?” 老掌柜连忙道“快请快请,小哥里面坐,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怠慢了。” 周元这才缓步走了进去,淡淡道“给我倒茶。” “倒茶!” 老掌柜顿时吆喝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第一桶金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老掌柜的声音颤抖着,激动地将这首《临江仙》念了出来,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在扭动。 他吞了吞口水,兴奋道“单是这一首词,就足以流传千古,震惊天下了。” “这还只是一篇小说的序词,真是了不得啊!” 他看向周元,道“公子怎么称呼?带手稿了吗?” 周元道“本人元易真人,乃是白云观的道士。稿子当然带了,不然怎么和你谈。” 一沓纸稿递了过去,老掌柜小心翼翼拿着,便仔细看了起来。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周末七国纷争,并入于秦…” 开篇就将历史的宏大、跌宕全部表现了出来,老掌柜一下子看入了神,不断朝后,顿时被那些浩荡大气的情节所吸引,似乎完整的历史画卷全部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如饥似渴,不断朝后翻阅,看到关键时刻,却又没了。 他连忙抬起头来,瞪眼道“后面的呢!快给老朽看!” 周元笑道“你倒催起更来了,别忘了我是来谈生意的,老掌柜,说说价格吧!” 老掌柜沉默了片刻,才道“以前没人这么写过,人们喜欢的是传记,是侠义小说,哪有把历史写成演义的。” “你这个书吧,不错是不错,但这类题材以前是没人写,也没人看的。” “我们墨韵斋惜才,可用五十两银子,买断此书。” 周元站了起来,道“我还是去隔壁的听雨轩看看吧。” 这老头在我面前装起来了,还什么没人看,你爹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慢着!” 老掌柜摆了摆手,给他把茶添好,淡笑道“元易真人是出家人,或许不知道行情,五十两银子在业内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了。” “正因为我们识货,才给这么多啊!” 周元当然是提前做了功课的,五十两银子对于一些小刻坊来说,算是极高的价格。 但对于墨韵斋这种大刻坊来说,连中位数都达不到,这边的普遍成交价都在百两银子左右。 百两银子什么概念呢,足够云州城的一户普通人家,舒舒服服生活一年了。 但对于周元来说,这点钱填牙缝都不够。 周元缓缓道“掌柜啊,谈生意要诚心,我不是只在山上修道的傻道士,城里的读书人我可认识不少。” 老掌柜点头道“是是是,这本书自然是极好的,加上这首词,足够值百两银子了,为了表达我们墨韵斋的诚意,我们愿意给到一百二十两银子。” 周元没心情跟他扯淡了,直接道“一千两银子,外加四成的抽成。” 这句话差点没把老掌柜的心脏给吓停,他颤声道“你…元易真人,你是在开玩笑吧?一千两银子,你知道我们要卖多少本书才能收回成本吗!” 按照这个时代的纸张和印刷成本来说,一本三十页的书的成本需要七两银子。 这是个非常可怕的数字,意味着一本书的售价基本上会超过十两,穷人是根本买不起的。 所以家中有点钱的才能买书,穷人识字都做不到,只能去听说书先生讲书了。 一千两银子,需要卖一百本才行。 事实上,一百本也就是这年头一本书的大致销量了,除非是火爆款,否则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墨韵斋发售一部书的所有盈利,也就几百两银子而已。 周元笑道“掌柜的,你是对我的书没信心,还是对墨韵斋没信心呢?” “一千两银子根本不是我的目标,这只是我想要看到墨韵斋的诚意而已。那盈利的四成抽成,才是我的真正想要的。” 掌柜的冷冷道“元易真人真以为做生意那么容易吗?哼!一千两银子!我们可以买断十本书,更别提抽成了。” 周元道“这样吧,掌柜的,你把这手《临江仙》传出去,就说这是新小说的序词,接受预定。” “我敢保证,不出三日,你起码会收到五百本以上的预定。” “五百本,足够你们盈利数千两白银了。” 掌柜的哼道“五百本?你知道整个云州能买得起书的家庭,也就几千户吗!”黄金书屋 “几千户人,便有五百户买你的书?你以为你写的是什么宝贝呢!” 周元收起了稿纸,淡笑道“三日后,我会再来。但那时,我要的是三千两。” 他站了起来,大步离开墨韵斋。 说实话,周元是有信心的,真正好的小说,在这个时代是稀有品。 《三国演义》卖个几万册都不是问题,虽然会随着销量增加而降低售价,但墨韵斋至少可以凭借这本书赚几万两白银。 这意味着,这是他们几年的总盈利了。 而自己,也算是拿到了第一桶金。 三天啊,还需要一些耐心,正好可以去安排一下其他的事。 周元回到家,直接道“紫鸳,去把后厨的明瑞给我叫来,告诉他,以后跟着爷混了,别去后厨了。” 紫鸳心情似乎很一般,只是“哦”了一声,便去叫了。 周元也没闲着,拿出纸笔,细致地画了一幅画。 明瑞只有十六岁,一直在赵府后厨做墩子,据说刀工不错,对厨艺也有所了解,这件事由他去办是最合适的。 “姑爷!” 明瑞还有点不好意思,见着周元就点头哈腰的。 周元眯眼道“明瑞啊,十六岁了,家里没给说媳妇儿吗?” 明瑞挠了挠头,道“姑爷,俺家穷,娶不起媳妇儿。” 周元道“以后跟着爷,保证你有钱娶媳妇儿,现在去替爷办件事。” 明瑞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姑爷有事尽管吩咐,明瑞一定上刀山下火海!” 人生的机会本就不多,明瑞并不蠢,知道自己遇到机会了。 周元把画递给他,眯眼道“这是武夷山的一种野生香菌,也可称之为香蕈,我要你即可启程,前往武夷山去采购这个东西,要五十斤。” “那边的土著应该看到这幅画,就应该认得出来是什么东西。” 明瑞都懵了“武、武夷山?这…” 周元淡淡道“从云州到武夷山,大约是七百里路,来回一千四百里,我给你十天时间。” “你能把东西运回来,老子以后就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明瑞咬了咬牙,沉声道“姑爷您放心,明瑞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把香蕈运回来!” 周元点了点头,笑道“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去给你准备银钱。” 被迫无奈,周元只能再次找到赵蒹葭,要钱。 这免不了被一阵责怪,但也无妨了,事情办好了,她自然乖乖跑来道歉。 第三十五章 衙门命案 明瑞派出去了,《三国演义》也投稿了,布局正在慢慢进行,还需要时间去发酵。 正好没事做的周元,便跟着岳父大人来到了衙门,看看他说的命案是多么棘手。 进了陈尸房,一众人已经到齐了。 除了仵作和岳父大人之外,叶青樱这个小师姐也在,两人也是许久未见,忍不住互相多看了几眼。 碍于有其他人在,倒是也没有很热情的打招呼,点头致意即可。 “这位就是赵大人的贤婿吗?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基本的客套话还是有的,一个中年男子身穿普通的武服,背脊笔直,一看就是身怀武艺。 赵诚引荐道“这位是王昂王大人,也是我们请来查案的。” 汪汪大人?这有点意思。 周元打了个招呼,才低声道“验尸结果如何?” 仵作恭敬道“周公子,死者二十五岁,尚未成亲,平时干些体力活养家,主要是泥瓦活和搬运石材之类的,平日里老实本分…” 周元摆了摆手,打断道“我是问验尸结果,没有问社会关系。” 仵作微微一愣,随即连忙道“全身只有一个伤口,从前胸贯入,刺穿心脏,从后背透出。可以很清楚得知,是用剑高手所杀。” 说话间,他掀开了盖着尸体的布,已经快要腐烂的尸体映入眼帘,那一股恶臭当真令人窒息。 周元仔细看了一眼,才点头道“明白了,咱们出去吧,这味道真让人受不了。” 众人连忙点头,走出停尸房。 然后周元才长长出了口气,道“的确是用剑高手所杀,死者平时没有仇家吧?” 赵诚摇头道“一个底层的劳工,哪有什么仇家,就算有,也不至于引来这种高手。” 王昂也缓缓道“这种高手往往听命于大人物,或者效力于某个门派、镖局,死者不会有那么大的利益价值,让这种人出手的。” “这也是我们比较苦恼的一点,想不到杀人动机,就无法找到突破口。” 他也是相当专业,继续说道“这人死于家中,命案现场我们也看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哪怕是脚印都没有。” “但按照死亡时间来看,是夜间杀人。” 周元想了想,才道“一个底层劳工,引来一个用剑高手刺杀,本身就是很不合理的事。” “也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非是仇杀,非是劫财劫色,而应该是…灭口!” “只有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事,这种小人物,才会引来大人物的刺杀。” 王昂心中一动,不禁点头道“分析的不错啊,周公子一句话让我们茅塞顿开,不愧是大才。” 周元笑道“汪汪大人过誉了,咱么说回案件,基本的判断是灭口的话,那么则说明死者最近参与了一件平时不怎么参与的事。” “调查他最近半个月到底做了哪些事,排除那些平时常做的事,剩下的事,就应该是他的死因了。” “另外,调查他的经济情况,看看他最近是否有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这也是一个突破口。” “如此排查,我还不信查不出死因来!” 王昂立刻道“停!等等!周公子,你叫我什么?” 我叫他什么了? 周元疑惑道“王大人啊!” “那我听错了。” 王昂咬了咬牙,道“说起这个!我们在案发现场,也就是死者的家中,发现了二十两白银。” 周元身体一震,疑惑道“二十两?还是白银?” 作为一个底层劳工,死者的收入是很微薄的,能存些铜钱就了不得了,还能存二十两白银,这显然有问题。 赵诚点头道“的确是二十两白银,看来他最近真的做了一笔大买卖,因此送了命。” 王昂抱了抱拳,淡淡道“诸位,我就先走了,我要立刻查一查死者最近半个月做了哪些事。” “叶捕头,随我一起吧,还有许多专业问题请教。” 叶青樱瞥了周元一眼,随即道“不如让周公子陪你去,在这方面,他似乎更加出色。” 王昂不禁看向周元。 周元想了想,也没事做,能结识汪汪大人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答应。黄金书屋 两人一起走出了衙门,便来到了一处酒楼。 酒菜点好之后,王昂便给周元倒了一杯酒,道“周公子平时喝什么酒?” “我平时不喝酒。” 但周元还是把酒喝了,眯着眼道“这个就挺不错,应该很贵吧?” “二两银子。” 王昂笑道“贵是贵了点,但胜在口感极佳,足够烈辣。” 周元点了点头,疑惑道“哎汪汪大人,我们是出来干嘛的来着?” “好像是查案的。” 王昂说了一句,便开始吃菜,然后沉声道“走访调查这种小事,我们何须亲自去做,下面的人也要讨口饭吃的,不是吗?” 周元道“王大人说的有理,不过我身上没钱啊,这顿饭我可请不了。” 王昂脸色一肃,郑重道“这不是说见外话吗!我再穷不至于请不起周老弟一顿饭吧!” 周元端起酒杯,大声道“王兄大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禁笑了起来。 一些默契,不需要言明,心照不宣是最好的。 即使周元不知道对方身份,也明白对方是看中了自己岳父大人,想要谋个好前途,所以拉近关系。 而对于周元来说,结识这样的人并无不妥,或许对未来还有助益。 “我本是金陵人,因上头派到云州来,一干就是十年啊,逢年过节都难回家,算算时间,已有近两年没见老母亲咯。” 酒过三巡,王昂大人自然说出了自己的苦闷。 周元附和道“为了朝廷,王兄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实在令人钦佩啊!” 王昂摆了摆手,道“有时候吧,觉得是这样,有时候又觉得这些东西虚无缥缈。钱没搞多少,却已是中年之躯,眼看四十岁了,却终究还没能立下一番事业。” 周元道“万事总需要机遇嘛,或许这次命案就是王兄升官发财的路子呢。” 王昂大笑道“周老弟真会说笑,一个命案算什么,云州每年几十起命案呢。” 周元却眯眼道“命案常见,高手却不常见。” “王兄也是身怀武艺的,你说什么样的秘密,才会逼得那样的高手去杀一个平民老百姓呢?” “这个秘密若是解开,算不算功劳呢?” “到时候往上头给点钱,找人说说好话,这功劳不久成了加官进爵的路子了吗。” 王昂愣了好久,连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道“周老弟,若有那一天,哥哥我没齿难忘。” 周元连忙把他拉下来,低声道“坐着说话,万事不可声张。” 王昂一口喝了口,大声道“小二,再来一壶!” 第三十六章 轰动江南 走访调查需要时间,查案也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完成的,王昂表示有进展再通知周元。 周元也乐得轻松,回家又写了一天《三国演义》,毛笔字不如键盘啊,进度实在太慢了。 但令人欣慰的是,《临江仙》在墨韵斋的宣传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遍云州,立刻引起了云州文坛的轰动。 无数才子争先恐后传播,其范围之广,热情度之高,前所未有。 三天的时间,《临江仙》非但成为云州读书人讨论最多的话题,更传到了湖州、临安、衡州等地,甚至连金陵都有人知道了这首千古绝唱。 整个江南彻底轰动,元易真人的大名传遍两江,而《三国演义》这本还未面世的小说,已经成了无数人翘首以盼的作品。 墨韵斋在江南各地的分店门庭若市,初步估计都有超过两千份预定,这等傲人成绩,可谓是前所未有。 两千份听起来是不多,但这年头识字率低,书籍是奢侈品,单价超过十两银子,这就是二万两白银啊! 出去印刷制作成本和销售运输成本,墨韵斋起码能赚六千两! 而这仅仅是预订! 还有无数人因为没见到书籍质量,还在观望呢。 墨韵斋的高层都疯了,到处找元易真人的影子,却又不敢声张。 因为他们生怕其他刻坊书局抢先一步,把人抢过去。 而淡然自若的周元才刚刚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先是练功打坐,又来了一套体能运动,这才慢悠悠地去吃早餐。 “周元。” 赵蒹葭的神色有些疲倦,顶着两个黑眼圈,声音罕见有些温柔。 周元反而吓了一跳,不对啊,我家娘子最近几天应该对我成见很大才对,怎么突然温柔起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他连忙赔笑道“蒹葭吃饭了吗?今天怎么没出门?” 赵蒹葭心情有些复杂,凝月的事让她觉都睡不着,这几天找了好多人,却都没有真正解决问题。 为此,她昨晚又忍不住找到了爹爹,得到的答案却是——“蒹葭啊,你是已婚之妇,遇到过不去的事情,首先应该要找自己的夫君,让他帮你解决。” “元儿是聪明人,或许他对此事已经有答案了呢?你啊,是当局者迷。” 赵蒹葭总觉得父亲的话在暗指什么,所以专门来找周元,而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保持自己的温柔。 虽然…看到这张吊儿郎当的脸,她还是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周元,帮帮我。” 赵蒹葭罕见地主动拉住周元的手,楚楚可怜道“帮帮凝月好不好?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连阮芷的父王都不帮忙,我们三姐妹只能靠你了。” 周元挠了挠头,道“你…我有点乱,你让我缓缓。”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周元是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略有些刁蛮的赵蒹葭小姐姐,竟然变得如此温柔,还真是让人无法适应啊。 周元道“你叫我什么来着?” 赵蒹葭连忙道“夫君!帮帮我们嘛!” 声音竟然好像在撒娇! 原来我老婆撒娇的声音这么好听,简直骨头都酥了。 周元长长出了口气,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蒹葭老婆的小手,道“你啊,这段时间就好好陪着凝月吧,别让她想不开就好。” “其他的事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赵蒹葭愣了一下,疑惑道“然后呢?” 周元道“什么然后?” 赵蒹葭急道“不是,你的办法呢?你的行动呢?难道这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事因密成,语因泄败,事关重大,周元可不敢掉以轻心。 这是他来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件事情,不允许失误,更不允许失败。 他只能笑道“蒹葭啊,不要急嘛,婚期不是还有半个月吗?到时候再说。” 赵蒹葭哪里能不急,当即道“你显然在敷衍我,周元,凝月也是你的朋友啊!” “这几天我与她相处,她总是对你有很高的评价,你真的可以置之不理吗?” 我老婆就是义气!我很赞赏你这一点! 周元道“哎呀我还有事,就先不说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凝月。” 说着话,他便直接跑了出去。 赵蒹葭看着他的背影,用力跺了跺脚,最终叹息道“唉…本不该对他抱有期望的。” …… “掌柜的,泡茶!” 周元大摇大摆走进了墨韵斋,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 而下一刻,老掌柜连忙跑了过来,激动道“我的老天爷,元易真人啊,您老人家可算是现身了啊!” 周元笑道“怎么?现在想要稿子了?那天可是你自己不收的。” 老掌柜连忙道“那天是老夫猪油蒙了心,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快快,我马上给你取一千两现银,稿子带了吗?” 周元微微眯眼,轻声道“一千两?我说过了,我三日后登门,就该是三千两白银了。” “哎,别忙着拒绝!” 看老掌柜变了脸色,周元补充道“江南书局那边可在到处打听我,他们愿意出五千两银子呢,老掌柜,你可别把我气走了。” 这句话把后路全部给他堵死了,老掌柜愣了好久,才无奈叹了口气,道“元易真人请跟我上楼吧,我家主子从昨日就在这里等你了。” 周元站了起来,跟着他大步朝楼上走去。 这是一个私密的会客厅,精致的座椅还配着软垫,茶台很是高级,熏香味道正好,不浓不艳,淡雅清新。 一面雕花镂空屏风,挡住了玄关和内厅,可以看到对面正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但却只能看到大致轮廓,看不清容貌和身形。 “元易真人,带稿子了吗?” 声音很平静,而且具备一定的威严,看来是久居上位,自有一番气场。 但这气场唬一唬平常的读书人还行,对于周元来说这啥也不是,前世经历的太多了。 “我还是很有诚意的,稿子肯定带了。” 说到这里,周元轻笑道“三千两,加四成的抽成,这是我的条件,对于墨韵斋来说,应该是刚好可以承受的价格。” 女子淡淡道“我们可以给六千两,但不接受抽成。” 周元皱眉道“六千两都舍得,抽成却舍不得?说实话,就算是抽四成,我也不认为总价值会超过六千两。” 女子道“银钱是其次,规矩很重要,有了先例,以后恐怕人人都想要抽成,这不符合墨韵斋的长期利益。” 周元想了想,疑惑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女子轻轻道“我亲自来云州,是带着诚意的,请元易真人相信我的话,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余地。” 周元沉默了片刻,才笑道“只要是生意,都可以商量。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也为你们长期利益考虑一番。” “五千两白银,外加五千份订单以上的销售额,四成的抽成。” 说到这里,周元眯眼道“这个你没有理由拒绝了,五千份订单以上的销售额,本就不是其他书可以达到的,不影响你未来的规矩。” “而且《三国演义》都能卖到五千本以上了,则说明墨韵斋在口碑方面已经赚大了,又有什么不能抽的?” 沉默。 屏风后面是良久的沉默。 最终,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元易真人,如果以后有兴趣,请来临安府墨韵斋找我,你是个出色的商人。” 周元笑道“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轻轻道“不告诉你,算是我这次谈判失败的小脾气。” 周元乐了,这姑娘倒是有意思。 第三十七章 灭口之案 周元走出了墨韵斋,面色淡然,看着两个大箱子被搬上了马车。 然后他才缓缓坐上马车,当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妈的!发财了发财了! 五千两白银啊!靠!老子再也不会缺钱了!再也不用问自家老婆要钱了!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大吼道“快!到赵府!” 这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即将暴露,周元相信墨韵斋那个女人肯定派人跟着自己,但无所叼谓了,身份暴露又怎么样呢,反正对方不会公开。 至少钱到手了!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啊!和凤鸣楼斗,怎么能连基本的启动资金都没有呢! 周元兴致冲冲回到家中,却恰巧撞到老岳父赵诚。 “元儿?你这是抬的什么东西?” 赵诚满脸疑惑。 周元挠了挠头,笑道“去搞了点钱回来,咳咳,到时候看能不能用得上。” 赵诚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过来,打开箱子一看,愣是吓了一跳。 他看向周元,面色严肃道“此事其他人知道吗?” 周元道“目前就我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蒹葭和岳母大人。” “噢…” 赵诚连忙抓了几锭银子揣进怀里,压着声音道“孝敬我一百两,最近你岳母管得严。” 周元忍不住笑道“实在不行再拿点儿?” 赵诚正色道“你的钱自己留着,用在关键的地方,这一百两也够我花一阵子了,对了,此事不要告诉蒹葭和你岳母。” 周元当即道“岳父大人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赵诚笑道“还是贤婿懂事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道“正好,跟我去一趟衙门,案情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 赵诚道“又死了十多个人,死法一模一样。” 周元身影一震,顿时皱起了眉头。 …… 陈尸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一夜之内死了十多个人,无论放在哪一年,都算是惊天大案了。 王昂拳头攥得紧紧的,沉声道“昨天我们走访调查了之前死者的工友,可能是惊动了幕后的一些人,以至于死者的四个工友被杀,同时被灭了满门。” “上至六十多岁的老人,下至五岁的孩童,全部被杀,共计十七人。” 周元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灭满门,老幼皆杀,凶手这是发疯了啊! 赵诚冷冷道“元儿之前的判断是对的,幕后之人一定在掩盖什么惊天大秘,这些被灭口的应该都是参与者。” 叶青樱也是脸色发白,眼中蕴藏着愤怒,咬牙道“其中一人身上不止一处伤口,房内有搏斗的痕迹,双手老茧厚实,应该是常年握刀。” “他本身有武艺在身,所以凶手没能一击毙命,但最终还是将其杀死。”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看向了赵诚。 赵诚点头道“今日午时,薛家派人过来,询问详细案情,那位死者当是一个老兵。” 王昂神色微变,低声道“是薛长岳当年的亲卫?那麻烦了,如果不尽快破案,万一闹起来,事情就瞒不住了,恐怕要惊动临安府啊!” 赵诚道“这正是我担心的,薛长岳的信都已经送到我手上了,表示很关心这件事,说需要给他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他苦笑道“我可不想这个老瘸子拄着拐杖跑到衙门来闹,那不太好应付的。” 叶青樱疑惑道“什么亲卫?” 王昂道“叶捕头你有所不知,薛长岳当年可是大同总督,节度大军六万,从二品武将,权势滔天。” “兵败之后,被贬回乡,但手底下八十亲卫可是寸步不离,也跟着回到了云州。” “刚才所说的死者,便是亲卫之一。” 他摇头叹道“要是这闹起来,以薛长岳身份的敏感…” 说到这里就够了,足够众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周元倒是有些意外,王昂怎么会这么详细地去给叶青樱解释薛长岳? 自己这个二师姐,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身份吗? 她不就是白云观的孤儿,师尊的徒弟吗? 周元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并不清楚,所以也没有急着发表意见。 倒是赵诚沉声道“元儿,你对破案是有心德的,这时候不能藏拙了,事情恐怕要早点解决才行。” 周元想了片刻,才道“案件的核心是灭口的理由,我们需要从这个地方入手调查。” “除去受连累的家人,关键的死者有五位,应该都是直接参与了一件隐秘的事。” 他看向王昂,道“王大人,最初的死者,半个月的行踪查清楚了吗?” 王昂点头道“查清楚了,没有任何蹊跷之处,依旧是早出晚归。白天在城北一处宅子务工,帮助其修建花园,晚上回屋睡觉。” “此人作息简单,很好查证。” 周元想了想,才道“另外四个死者,都是他的工友?也都在帮忙修建花园?” “不错。” 周元直接道“把城北那处宅子的苦工、监工和参与建设的人,全部抓到衙门来问话。” “我要查清楚这五个关键人物的活动轨迹,判断出他们参与隐秘事件的时间,从而判断事件的性质。” 王昂沉声道“已经抓起来了,今日上午便进行了审问,但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元道“带个消息灵通的上来,我再问问。” “跟我来吧!” 于是一行人直接朝监牢走去。 来到一处牢房门前,王昂才道“他叫刘二,是城北大宅的监工,知道每一个人的情况。” 那刘二人都是懵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被抓起来,胆子都吓破了。 看到周元等人,就立刻跪了下来,大喊冤枉。 周元沉声道“别叫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犹豫便是撒谎,到时候免不了大刑伺候。” “回答我!大宅建设,夜晚是否有人留守!” 刘二连忙道“有的,每晚四人留守,轮流看管物资,否则万一被盗贼偷了那就亏大了。” 周元道“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三十六人!加上我三十七人!” 周元眯眼道“每晚四人,总共三十七人,那么最近十日一定每个人都有留守过一日。可有人换班或者请假?” 刘二苦笑道“大家都是苦命人,靠这个吃饭呢,哪敢换班请假啊!巴不得多守几夜,多赚点钱呢。” 周元道“白天有人请假吗?” “没有。” 周元心中已有了分寸,随即道“毛阿七、沈文才、大狗、铁栓子和瘦猴子,这五个人有同时不守夜的时候吧?分别是哪几天?” 听闻此话,王昂和赵诚都眼睛一亮。 叶青樱则是一脸迷茫,她还没意识到其中的信息。 “有有!” 刘二连忙道“因为是我负责排班,所以我清楚得很,初三、初八、十一,这三天都没有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最近十天,有三天没有这五个人。 意味着,这五人参与神秘事件,一定就在这三天的其中一天。黄金书屋 而今天是六月十五! 周元眯眼道“这样的大事,如果对方早已有了灭口之心,那么办完事第一时间,就会选择灭口。” 赵诚当即道“第一个死者毛阿七,死亡时间是六月十二夜晚!” 王昂道“可以确定了,他们一定是在六月十一的那晚,参与了什么事情。” 周元沉声道“需要五个人才能完成的事情,而且这五个人是苦工,则说明一定动静不小。” “王大人!查!派出足够的人手,详细调查各大街道的住户,问一问六月十一的夜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王昂深深吸了口气,竖起了大拇指,道“周公子,神机妙算啊!佩服,佩服!” 第三十八章 羞辱 六月的天气总是很好,阳光透过纸窗,照在了周元的脸上。 他将新写好的《三国演义》后续章节收好,便伸了个懒腰,到小院之中开始锻炼。 半个时辰之后,已是日上三竿,随便冲了个凉水澡,便看到赵蒹葭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鹅黄色长裙,长发披在身后,用一根丝带缠绕,很有淑女范,又带着淡淡的知性意味,气质顿时就出来了。 洁白的皮肤在阳光下似乎发光,精致的五官宛如妙笔丹青画出。 周元不禁有些感叹,“蒹葭”二字之美,用在她身上真是合适啊。 “去不去薛府?” 赵蒹葭的声音有些冷淡。 周元点头道“我穿个衣服,打扮一下。” 赵蒹葭哼了一声,不禁道“你还打扮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相亲呢,凝月妹妹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情打扮。” 女人总是这样的,会把情绪代入每一件事情上,就换套衣服她都能扯到这里来。 你不也打扮得精致无比嘛! 当然,这种时候反驳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即使你讲赢了道理,也会被对方攻击态度有问题。 所以周元并不搭理,只是穿好了衣服,便跟着赵蒹葭上了马车。 一路到了薛府,赵蒹葭常来,便不必通报,直接进去。 刚来到院落中,两人的表情便不对了,只因他们发现院中多了很多仆从和绑着红花的大箱子。 一个个人,都穿得喜气洋洋的。 “别告诉我徐家今日过来下聘礼了。” 赵蒹葭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显然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 两人一路到了大厅,果然发现大厅坐满了人,右侧上座的赫然便是一个翩翩公子。 身穿白衣,手持白扇,羽扇纶巾,面容如玉,端得是风流倜傥模样,举手投足间自有书卷气息。 “还真是下聘礼来了!” 赵蒹葭咬了咬牙,攥着拳头道“那个白衣服的可能就是徐光臣了,临安府著名的大才子,州试第一的举人呢,徐大会元。” 周元微眯着眼,道“纳妾而已,还需要下聘礼?” 赵蒹葭变色道“周元你什么意思?凝月妹妹连下聘礼的资格都没有吗!” 女人就是喜欢情绪化,这让周元一阵头疼。 但赵蒹葭还是补充道“估计是两家商议的结果,让薛家维持一点点体面。” 两人来到大厅,依旧行礼。 薛长岳久居病床,没有出面今日之事,依旧由薛夫人主事。 看到赵蒹葭,薛夫人倒是摆出了好脸色“蒹葭侄女儿别客气了,是来看凝月的吗?这丫头早上的时候还念叨你呢。” 赵蒹葭面色平静,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夫人,你将凝月卖了多少钱?” 此话一出,热闹的大厅一瞬间宛如冰窖,所有人的面色都被冻结。 唯有周元诧异地看向赵蒹葭,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我家娘子果然坐不住了,想要撕破脸做最后的努力了。 周元是很欣赏赵蒹葭这种态度的,为了朋友,不惜身份和名节,也不惜得罪长辈,得罪势大的徐家,这是一种非凡的勇气和善良。黄金书屋 以至于,周元此刻都认为她有着无限的魅力。 “胡说什么!” 薛夫人率先打破瓶颈,大声道“蒹葭!今日有贵客到此!不许无礼!快去看凝月吧!” 她亦然不敢太得罪眼前这个状元的女儿。 赵蒹葭却是寸步不让“夫人,凝月何等温柔淑良,又有才华在身,从不乖张任性。” “她做错了什么?竟换来如此凄惨下场!” 薛夫人道“嫁与临安徐家,何来凄惨之说。” 赵蒹葭沉声道“说是婚假,实乃买卖耳!” 说完话,她霍然看向徐光臣,咬牙切齿道“姓徐的,亏你还是读书人,竟做得出以钱压人的无耻行径!” “仗着家中底蕴,逼迫他人之女为妾,往圣若有眼,必让你殿试不中,名落孙山。” 最后这八个字,可谓是狠辣,硬生生打中了徐光臣的七寸。 有两个老人已经站了起来,忍不住怒骂出声。 赵蒹葭与之对垒,却是越说越心痛,最后已是眼眶通红。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会遭报应的!” 她说完话,狠狠瞪了周元一眼,咬牙道“你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一人据理力争,却怎不见你说一个字?” “诗会郊游,你不是很能说吗?现在哑巴了?” “周元,我早已不奢求你金榜题名,但你却懦弱得像个奴才。” 场中寂静无比,赵蒹葭似乎心如死灰,惨然笑道“我与凝月,谁又来可怜谁呢,不过都是悲哀的女子罢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擦干眼泪,捂着嘴朝后院跑去。 这里,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啪啪啪!” 直到此刻,寂静的厅堂,才响起突然的掌声。 周元一边鼓掌,一边看向四周众人,笑道“你们难道不觉得我家娘子说得好吗?我认为她真的太棒了,我是真喜欢这个姑娘了。” 薛夫人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干脆把气全部往周元身上撒。 “她都走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赵家的赘婿,身份与奴仆无异,竟也敢在此聒噪!” 周元压根不理他,而是看向徐光臣,眯眼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徐家未免太过天真。” 徐光臣俊美的面容上,涌出了轻蔑的笑意。 他轻声说道“薛夫人说得没错,你没有在这里聒噪的资格,一个赘婿而已,过好自己悲哀的一生吧,别凑过来耸鼻子,当心我叫人把你当狗撵走。” 周元道“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徐光臣缓缓道“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东西?与你多说一句话,我都嫌丢脸。”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周元的身旁。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据说你与凝月颇有些暧昧?来这里为她出头?你配吗?” 周元道“你想说的只是这些?” 徐光臣轻轻道“当然不止,我想说的是,把她带回临安之后,我会把她当一条母狗,给我端茶递水、洗衣做饭。” “我想怎么虐待她,就可以怎么虐待她,我想打想骂,全凭一个念头。” “而你,又能怎样呢?” 说完话,他回到座位上,摆了摆手,道“赶出去!” 周元没有被赶出去,他是自己走的。 他没有与徐光臣吵下去,因为最开始他就不是来吵架的。 来到这个世界四个多月了,他并没有真正愤怒过,但此刻他怒火冲霄。 他知道刚才徐光臣的话,只是故意气他而已。 但他无法忍受! “我的凝月,不该被这样侮辱。” 周元自言自语,走出了薛府。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身往回走去。 第三十九章 老兵之怒 周元大步回头,走到了薛家门口。 两个守卫还以为他有事,于是也并未阻拦。 谁知道周元却停了下来,看向其中一个光头的刀疤脸,缓缓道“守门哪里需要两个人,要不你跟我走一趟?” 刀疤脸的手下意识摸到了腰间的刀柄,沉声道“你说什么?” 周元瞥了他的刀一眼,道“别那么激动,跟我走一趟吧,我要问你一些关于铁栓子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刀疤脸身影一震,当即道“你知道内情?” 周元道“我与王大人、赵大人共同协查此案,如果你想早点找到凶手,就配合我。” 刀疤脸攥紧了拳头,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便跟着周元走去。 两人走到斜对面街道的一处茶肆坐下,周元却没有点茶,而是来了一壶好酒,又点了几个小菜。 他淡淡道“边吃边说。” 刀疤脸面色冷峻,一字一句道“我不喝酒。” 周元笑了笑,道“喝不喝随你,怎么称呼?” “老管。” “老管是吧?你还有家人吗?如今生活如何?” 管天赐眉头紧皱,沉声道“这与案情何干?” 周元道“如果你想我们早点查到真凶,为你的兄弟报仇,就别那么多问题,最好老实回答。” “我是薛凝月的朋友,是赵大人的女婿,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身份,不必防备至此。” 管天赐哼了一声,道“这年头有心机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有什么目的。” 但他的确是很在意兄弟的死,几十个老兄弟,当年是何等呼风唤雨的存在,现在却凋零成这般模样了。 “我家里还有三口人,儿子儿媳,还有个小孙女儿。” 周元道“你儿子如今在做什么?” 管天赐道“帮薛府处理一些杂务。” 周元点了点头,轻轻道“当年薛长岳节度大同,手下精兵数万,可谓镇压一方。” “谁曾想啊,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大同总督,竟然落得这步田地。” 管天赐变色道“将军何等样人,岂是你可以编排的!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走了!” 周元眯眼道“何等样人?我看他不怎么样。” 管天赐双目已经燃火,作为老兵,他们生怕惹事,从来低调。 但薛长岳是他们底线,谁敢触碰,他们就敢拼命。 而周元继续道“你认为我说的不对吗?呵!” “他若真是个英雄,那你们这一百多个亲卫,怎么没有一个人念着他的好?怎么都巴不得让他死?” 管天赐大吼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兄弟就是将军的手足!随时可以为将军而死!” 周元道“所以他就该养着你们!每年花上千两白银养着你们!手头上没有钱了,便卖女儿养着你们!” “你们算什么手足兄弟?把自己的残疾大哥逼得卖女儿,逼得薛家没有活路!” 这一番话,让管天赐彻底变了脸色。 他腾地站了起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周元道“你别说不知情,薛家夫人并无经商之能,当年的家底几乎快耗干了,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但为了养你们这些兄弟,他们没有办法啊,于是…他们只能把薛凝月卖给徐家,换取利益,继续养着你们。” 管天赐大吼道“胡说八道!老子打听了,徐家是临安府的大家族,配得上小姐!” 周元淡淡道“但薛凝月这次去,是做妾。” 一个“妾”字,让管天赐当即浑身巨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元,瞪大了眼睛。 周元道“因为凤鸣楼的冲击,薛家的白烟楼快经营不下去了,一旦倒闭,薛长岳哪里找钱来养你们?” “所以啊,他为了自己的兄弟,把女儿嫁给凤鸣楼的少爷做妾,祈求对方施舍银钱。” “老管,据我所知,薛凝月从小就把你们当叔叔吧?对你们还不错吧?” “你们这些兄弟的,就这么对大哥的?你们这些做叔叔的,就这么对侄女儿的?” “你们真义气啊!你们真慈爱啊!” 这一番话,如刀一般刺进了老管的心脏。 他面容扭曲,攥紧了拳头,直接转身离开。 如果这是真的,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他想起了很多事,尤其是凝月丫头,从小一口一个“管叔叔”,叫得无比亲热。 这些老兄弟,有谁不喜欢小凝月的? “滚回来!” 周元突然怒吼道“如果你想救人!你就回来!这不是你一个人去闹就能解决的!” 管天赐站在了原地,身体都是僵硬的。 周元道“你回去准备做什么?大闹一场,让薛长岳下不来台?让此事传出去,令他遭受天下谩骂?” “还是说,你们打算让薛凝月声名扫地?” 管天赐咬了咬牙,又猛地坐了回来。 他打开酒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脸色变得涨红,管天赐看向周元,一字一句道“帮她!帮帮凝月丫头!” 说到最后,他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如雕塑一般的脸上,只有哀痛和苦涩。 周元沉声道“听着,我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白烟楼面对凤鸣楼的冲击,快经营不下去了,所以薛家出此下策,嫁女为妾,只为求一条生路。” “造成今天这个后果的主要原因有几个,首先是你们这上百个亲卫连同家属,每年至少花销数千两白银,数目太大了,其次是薛家也没有经营之能。”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你也看到了,徐家的人抬着箱子已经到了。” “现在去闹,除了伤害两家脸面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你想我帮忙,就得配合。” 管天赐吞了吞口水,心中憋着怒火,道“怎么配合?” 周元道“你在亲卫之中,地位如何?说话管用吗?” 管天赐当即道“我是亲卫长!当然管用!” 周元沉声道“我需要你安排其他亲卫及其家属,将一个消息传播出去,要不着痕迹地传播出去。” “我要这个消息,瞧瞧传到凤鸣楼的耳朵里,你明白吗?” 管天赐道“不明白。” 好家伙,果然智谋堪忧。 周元道“我详细跟你讲,这件事你要严格保密,这将直接关系薛凝月和薛家的未来。” “同时,也关乎你们的荣辱。” “因为如果我们无法阻止这一切,你们就是吸薛家鲜血的蛀虫,逼得薛长岳卖女的罪犯。” 最后这句话,让管天赐额头青筋暴起。 他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你说,我保证做得到!” 第四十章 我不会让她输 新的一天,周元同样起的很早。 打坐修道,锻炼力量体能,吃早餐,一切按部就班。 然后他便在门口,堵住了出门的赵蒹葭。 “什么事?没事别烦我。” 赵蒹葭面色冷漠,显然已经对周元失望至极。 周元笑道“去看凝月吗?要不一起?” 赵蒹葭不禁冷笑道“一起?你也配去看她吗?凝月妹妹如今都快撑不住了,我也没见你表个态啊?昨天薛家大厅,你连屁都…” 她止住了,她不愿说这种脏话。黄金书屋 她只是觉得悲哀,悲哀于自己和凝月的婚姻,悲哀两人的命运。 周元老脸皮厚,也不在意赵蒹葭说什么,只是轻笑道“我有事要见凝月,正好和你一起。” 他不给赵蒹葭反驳的机会,率先钻进了马车。 赵蒹葭咬了咬牙,走上马车坐了下来。 她脸色很不好看,强行压制着情绪,道“周元,我想了很久,我认为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等父亲忙完这段时间,便合离吧。” 周元疑惑道“怎么又提合离了?我们不是约法三章么?” 赵蒹葭道“约法三章取消吧,没意义了,我可以忍受和一个平庸的人假扮夫妻,却无法忍受和一个懦弱的人生活在一起。” “不过你放心,我会让母亲给你一笔钱,让你最近两年衣食无忧。” “就三百两吧,当初你给我拉的赞助,我还给你。” 周元想了想,道“这件事由你来决定吧,你见识比我多,想法一定会比我周全,我听你的。” 赵蒹葭便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一路来到薛府,进了薛凝月的房间。 周元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股药味,实在不好闻。 但窗户开着,阳光透进来,不至于让人窒息。 “凝月妹妹!” 赵蒹葭走了上去,来到床边,握住了薛凝月的手,道“你好些了没?怎么脸色更差了?” 周元心中也是一阵叹息,凝月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满脸的憔悴,实在让人心疼。 “周大哥!你来了!” 薛凝月轻呼了一声,便要连忙坐起来。 周元摆手道“就躺着吧,何必在乎那些礼数。” 薛凝月勉强挤出笑容,虚弱道“对不起周大哥,凝月失礼了。” 周元笑不出来。 穿越到这个世界这般久,凝月是最相信他的人,也是最尊重他的人。 看到她现在这般模样,周元心中只有酸楚和苦涩。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病怎么又加重了?婚约之事,你还打算瞒着我?” 薛凝月脸色无比黯然,眼眶都有些红了。 她低声一叹,轻轻道“对不起周大哥,凝月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想用这种琐事烦你。” “周大哥,你有才华在身,胸中自有丘壑,是做大事的,凝月不想把你卷入这种无耻的纷争之中。” 哈哈哈哈!才华?丘壑?做大事的? 凝月啊凝月,这天下四海,大晋黎庶,千千万生命之中,或许也就只有你这般看重我了。 周元道“蒹葭,我和凝月单独说说话,你先出去吧。” “???” 赵蒹葭满脸疑惑。 和凝月打招呼,凝月却理都没理,直接喊周大哥。 现在周元又让自己出去? 这两人在搞什么? 赵蒹葭下意识看向薛凝月,道“凝月,你要和他单独说话?” 薛凝月迟疑几秒,才轻轻道“周大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赵蒹葭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把昨日大厅周元的表现说出来。 她不想做背后嚼舌根的女人,她只是道“若是周元说话气你,你便喊我进来!” 说完话,她狠狠瞪了周元一眼,道“不许欺负凝月!” 待赵蒹葭出去之后,周元才拉住了薛凝月冰凉的小手,低声道“傻姑娘,身体是自己的,怎么能这般自暴自弃。” 薛凝月微微一笑,道“让周大哥担心了,我…我也不想的,身子不争气。” 周元道“来,坐起来,我给你传输内力。” 即使再忙,周元都坚持每日打坐修炼,并锻炼体能,内力与日俱增,逐渐雄浑。 “不了,周大哥。” 薛凝月脸色依旧苍白,摇头道“我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怎能总是麻烦周大哥。” “听话!什么事都比不上身体。” 周元的语气不容置疑。 薛凝月微微颔首,心中涌起一股柔情,她总是无法拒绝周元。 周元将她扶了起来,盘坐在她身后,双掌抵住后背,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 这力量炙热又充满活力,一瞬间让薛凝月不禁呻吟出声,全身似乎都暖和了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可这力量,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享用了。 将来为他人之妾,端茶递水,挨打受骂,再不复今日之温暖了。 想到这里,薛凝月心中就不禁绝望,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她颤声道“周大哥,忘了我吧。” 周元轻轻道“你在胡说什么?” 心中早已演练了无数次离别的话语,但真正说出这样的话时,却是如刀割一般。 薛凝月的泪水完全止不住,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她哽咽道“我…何必记得我呢?我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诗会那天,脑子一热,前来送别而已。” “我也并不出色,我家室比不过阮芷,相貌和才华也比不过蒹葭…” “我很普通,不值得周大哥垂青的。” 这种傻话,还真是傻姑娘才会说啊! 都市狗血剧,或者恋爱仙侠剧,才会出现这种傻子角色吧! 但周元却眼眶发酸,有流泪的冲动。 前世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却又听过几句真心的话? 身边的人阿谀奉承,是为了权。无数美女环绕,是为了利。 有谁真心待我?有谁爱我之人格,而非其他? 但在这里,有一个傻姑娘,把我这个一无所有的赘婿当成宝。 哈哈,她真幼稚啊! 但我愿意给她我所能给的一切! 我不会让她输! 周元将柔弱的凝月揽进怀里,低声道“徐光臣会来看你吗?” 薛凝月闻言,泪水更是绷不住。 她点头道“每日都来,装模作样的,我未曾见他。” 周元道“下次他再来,便见一见他。” “态度高傲一些,并表示你们薛家的白烟楼,已经找到了求生之道,让他不要得意。” 薛凝月喃喃道“什么?周大哥,这是…” 周元打断道“听话,照我说的做,相信我!” 薛凝月重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周大哥。” “然后,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自暴自弃。” 说到这里,周元郑重道“凝月,你记住,只要我不让你嫁给徐家,就没人可以让你嫁!” 薛凝月猛然转身,看向周元,双目瞪大。 第四十一章 案情大进展 屋外的动静传来,周元给凝月使了个眼色,便跳下床去,大步走出。 于是,他便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徐光臣,正和赵蒹葭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哦?还有一个呢。” 徐光臣看向周元,眯眼道“这位赘婿奴才,是谁邀请你进我家凝月的房间的呢?你不认为,以你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出入这样的场所吗?” 赵蒹葭当即脸色一变,挽住了周元的胳膊,冷冷道“他是我挚爱的夫君,什么叫赘婿奴才?嘴巴放干净点!” “另外,我们都是凝月的朋友,凭什么不可以来?” “姓徐的,你别忘了,你还没有娶凝月,别动不动就是你家的。” 徐光臣轻蔑一笑,淡淡道“你既是已婚之妇,怎却未曾盘发?” “你!” 在这一点上,赵蒹葭实在无法反驳。 周元这才轻轻道“小徐啊,别太得意了,事情还没发生,你怎么知道你稳了呢?” 说完话,他便拉着赵蒹葭大步离开。 徐光臣眉头紧皱,看着周元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两人来见薛凝月,是在商量什么? 为什么一个身份低微的赘婿,竟敢让我别得意? 怀着疑惑,徐光臣敲了敲门,道“凝月,我来看你了。” “进来吧。” 薛凝月平静的声音让徐光臣眉头一皱,他只是过来做个模样,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允许进去了。 难道他们刚才真的商量了什么事,才导致薛凝月态度的转变? 徐光臣沉默了片刻,大步走了进去。 大约半刻钟,他便沉着脸出来,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怎么连薛凝月,都一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样子? 想到这里,徐光臣对身旁的小厮说道“派人去查一查,最近白烟楼是不是有什么异动,隐秘一点。” “是。” 随着小厮的离开,徐光臣才眯眼道“跟我玩,你们也配?” …… “再说一遍嘛!” 马车上,周元嬉皮笑脸道“蒹葭你别不说话啊,再把刚才那句话说一遍,就那个,挚爱的夫君那个。” 赵蒹葭冷漠道“刚才我只是给你留面子,周元,你别当真。” 周元笑道“给我留面子?蒹葭你果然还是肯为我着想啊!” 赵蒹葭道“我不过是讨厌徐光臣而已,另外,在名义上你的确还是我的夫君,我理应帮你出头。” “但是周元,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合离的事,我并没有开玩笑。” 周元摆了摆手,道“我说了嘛,这件事由你决定,我听你的。” 赵蒹葭闻言,终于忍不住大声道“周元!你连基本的挽回都不做了吗!你就这么轻视这一段婚姻吗!” “作为男人,你是不是该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还是说,你根本不想争取我,你从来没把我当回事!” “听我的?呵!真像是在为我考虑啊!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啊!” 周元连忙道“别激动嘛,其实要改变一个人的心,是很不容易的,并非几句话就可以实现,我只是不想跟你吵嘛。” 赵蒹葭气馁一笑,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宁愿你跟我吵,也不愿你像是个随意揉捏的面团,没有一点骨气。” 好了,以后你有外号了,就叫“望夫成龙赵蒹葭”。 周元歪着头道“真要吵,你也吵不过我啊。” 赵蒹葭道“原来我说了这么多,是在说吵不吵的事,是吗?” 周元不故意逗她了,于是摆手道“好了,别纠结这个了,十天之内我给你一个答案。” “现在送我去衙门吧,我看看那边的情况。” 赵蒹葭面色古怪,疑惑道“最近几天你怎么都往衙门跑?你在帮父亲做什么事?” 周元眨了眨眼睛,道“朝廷机密。” 大约二十个呼吸后… 周元站在街道上,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满脸无奈。 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把人赶下车吧! 距离衙门也不远,我不坐车,我走路也行好吧! 今天的衙门很是热闹,又发生了几起官道抢劫案,虽然财物数目并不大,但处理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不过巧合的是,岳父大人刚退堂,王昂大人便到了。 于是三巨头再次会晤,王大人立刻说出来案情的最新进展。黄金书屋 “经过将近两日的严密排查,我们派出了上百人,走访了云州各大街道,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在六月十一日早晨,天还没亮,大概是卯时左右…” “东直道、福安街的百姓,听到了沉重的车轮声。” 说到这里,王昂沉声道“我们问的很具体,是沉重的车轮声,马车应该是拉了很沉重的物品。” “基于车轮声的时间和地点,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判断,死者五人是帮忙运送了货物,从而遭到灭口。” 周元沉声道“城门是什么时间开启?” 王昂道“卯时正刻!” 周元点头道“那很显然,是运送出城。” 他看向赵诚和王昂,郑重说道“物品本身必定是违禁物品,否则没必要趁着城门刚打开,路上还没有行人的时候立刻出城。” 赵诚缓缓道“怎么判断出是违禁物品的?我的意思是,即使是想掩人耳目,未必是违禁物,也有可能是大量的金钱、古董、珠宝。” 周元道“这就要站在幕后之人的角度考虑了,若是他们自己的财物,没必要搞得什么神秘。” “若是盗取别人的财物,那这么多天,早就有人击鼓报案了。” “最重要的是,若是财物,犯不着杀十几个人灭口。” “托运的东西,必定关乎着更多人的命!” 王昂身影顿时一震,眯眼道“若是那般重要的违禁物品,就不多了,很容易排查!” 周元道“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排查一旦遇到阻力,恐怕就是真相。” 王昂冷冷一笑,轻蔑道“阻力?谁敢给我阻力,我就敢要他狗命!” 直到此刻,赵诚才轻轻道“元儿,你或许不知,王大人正是锦衣卫驻云州分部的百户长官。” “天子爪牙,圣君衣袖,谁敢阻挠,便是大逆之罪,先斩后奏,也在便宜之内。” 卧槽?锦衣卫百户?怪不得汪汪大人刚才敢放这种狠话。 周元抱拳道“原来是百户大人,失礼失礼。” 王昂连忙摆手道“别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周老弟,你的推理非常正确,帮了我大忙了。” “若此案告破,你是首功。” 周元笑道“说早了王大人,案件的真凶可不是普通人,千万注意啊!” 王昂狰狞道“查案方面,我能力一般,但明争暗斗、磨牙吮血,老子却不怕他们!” 他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就先去办案了,若有进展,再通知赵大人。” 赵诚突然道“慢着,王大人莫急。” 他轻轻笑了起来,敲了敲桌子,道“你打算怎么办案呢?说实话,锦衣卫虽然特殊,但百户这个官终究是小了点。” “这么大块肉,你真要一个人吃吗?就算勉强吃进去,也要拉肚子啊!” “我的建议是,你少吃点,让别人多吃点。” 王昂身影一震,迟疑片刻,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恭敬道“多谢赵大人点拨。” 第四十二章 风靡江南 关于灭口杀人案,查到这一步几乎算是告破了,接下来就是权力阶层的斗争力量,那和周元没有关系。 接下来这几天,他一方面继续誊写《三国演义》的后续章节,一方面时刻关注着市场上的销售变化。 令人欣喜的是,《三国演义》卖的比想象中更好。 由于《临江仙》的传播,《三国演义》还未开售,便拥有力量广泛的知名度,接到了大量的订单。 墨韵斋的幕后东家亲自赶到云州,操持了一场销售大戏,用足了手段,炒足了噱头。 所以在开售当日,几乎形成了万人空巷的场面,第一版直接抢售一空,刻坊昼夜不停印刷,都供不应求。 而《三国演义》本身的质量,决定了高潮还在后面,所有读书人观之,便被那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所吸引,一个个人物栩栩如生出现在书中,豪迈、激情、诡诈、奇巧,一切都让人不忍释卷。 口碑随着之前的热度,持续发酵,终于达到了巨大的高潮。 整个云州的读书圈子都为之疯狂,各大诗社、文社、考试圈,几乎每日集会,讨论着《三国演义》的各种内容。 这种影响力在短短两三天之内,便传播到了云州之外。 五六天后,整个江南地区数十个州,都上演着《三国演义》的热度奇迹。 除了读书人的圈子之外,各大坊市、酒楼、茶肆,甚至街头巷尾,都有人在讨论这本书。 他们因历史着迷,因历史人物着迷,也因书中的情节着迷,那种传奇性、史诗感,是任何正常审美的人都无法拒绝的。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时刻关注着最新的销售情况。 在这六七天的时间内,墨韵斋在江南地区的各大分店,总共卖出了将近四万套《三国演义》,刷新了历史记录。 “元易真人,你发财了。” 老掌柜满脸笑容,皱纹都聚在了一起,像是一朵烂菊花。 他激动道“七天时间,卖了四万套,我们联合了数十个刻坊,昼夜不停赶制,都供不应求。” “市场出现了巨大的缺口,我们售价十二两,黑市已经炒到了三十两!” “士子和家族之间,来往竟然也可以互相赠送《三国演义》,这是曾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周元压制住心中的激动,连忙掐指一算,四万套啊! 平均一套的盈利能够到五两银子左右,这就是二十万两白银的纯盈利,老子能分差不多八万两! 可以买下整个白烟楼了! 他面色淡然,缓缓道“你叫我来,仅仅是说这个吗?” 老掌柜现在的态度可是很恭敬,连忙引路道“快请上楼,我家小姐正在等您。” 嗯?这姑娘还没走?照理说她应该回临安府主持大局才对,那边是墨韵斋的总部,是整个销售市场的核心板块。 周元上了楼,却发现上次的屏风已经不见了,一个穿着杏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椅子上,手持一把薄如蝉翼的圆扇,正看着周元点头示意。 她长得很“精明”。 瓜子脸,尖下巴,琼鼻玉齿,淡眉纤细却上挑,双目清澈却又偶闪精芒。 这个女人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左右。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漂亮又危险。 周元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茶台已经泡好的茶,缓缓笑道“等很久了?” 女子淡淡道“对于元易真人这样的大人物,就是等上一天又如何呢?临安府的士子们已经放出了话,若能与你见一面,愿意奉上白银千两。” 周元愣了一下,连忙道“你什么时候回临安府,带上我,我要去陪客赚钱。” 这句话显然出乎意料,女子噗嗤笑出了声,双目已经眯成了月牙儿。 太对胃口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太对生意人的胃口了! 没有一点清高,也不谈任何情怀,就是谈钱。 “曲灵。” 女子轻轻道“金陵曲家七代孙女,也是墨韵斋的大东家,元易真人怎么称呼呢?” 金陵曲家?好吧,咱见识短,压根没听过。 周元摆手道“明明知道我的身份,还问什么,我就想知道我的钱能分多少?什么时候到手?” 曲灵歪着头道“周公子可真是聪明人,做赘婿委屈你了。” 周元道“你要嫁给我的话,我可以离。” 显然,曲灵又被惊住了。 读书人哪有这样说话的啊! 就算是青楼里的常客,自诩风流的浪子,也没有这般直白的玩笑啊! 但曲灵却不觉得反感,甚至很喜欢这样的对话。 她也是聪明人,她最讨厌文绉绉的磨叽。 她喜欢直白,喜欢有效率的对话,这是生意人的素质。 “想得美。” 关系莫名其妙变得亲近了很多,曲灵直接翻了个白眼,道“靠一本书就想娶曲家的姑娘,那是痴心妄想,不过你想谈钱,倒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曲灵笑道“根据两个时辰前各地的汇报总和,我们共出售四万两千八百套左右,各地售价有所差异,总销售额大概是六十三万五千两白银。” 周元吓了一跳,我靠,按照十二两售价来说,也就五十万两吧,怎么这么多了。 曲灵似乎看出了他的震惊,轻轻道“我们是生意人,东西好卖的时候,怎么会不涨价呢。” 周元皱眉道“以你的智慧,应该不会涨价,这是建立口碑的最佳时机,所谋应当长远。” 曲灵道“当然咯,我们墨韵斋的售价一直是十二两,但我们卖给黑市,是二十两一套。” 好家伙,这不是和黄牛一起圈钱吗,有前世演唱会那味儿了。 周元想了想,最终忍不住问道“利润有三十万两白银吗?” 照理说,每一套的成本大概在七两左右,算下来差不多该有三十万。 “想什么呢!” 曲灵咯咯笑道“都是生意人,谁会去做善男信女呢?当市场供不应求,我们被迫要联合各大刻坊连夜印刷的时候,成本就不可能是七两白银了。” “那些刻坊早就坐地起价了,恨不得把我们的血全部吸干。” “根据最新的统计,纯盈利在二十三万两白银,除去过税、易税、店税等各种商税,以及各个衙门的疏通、打点,我们真正拿到手上的钱,大概是十八万五千两。” 这就是生产力落后,限制了成本的节约啊!妈的! 周元叹了口气,随即道“有这个数字,也很是乐观了。” 曲灵道“何止是乐观啊,这笔钱比墨韵斋建立以来,其他书的盈利总和还多。直接让墨韵斋成了为整个江南真正的龙头老大。” “元易真人这个名字,《三国演义》这部书,将在未来许多年持续产生影响力,墨韵斋在此次交易获得的利益,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周元,轻笑道“你知道吗?金陵府尹前日拜访我家老爷子,希望得到《三国演义》的原稿,态度可谓殷切啊。” 周元道“所以,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这才是周元最关心的问题。 曲灵正色道“我给你凑了个整,八万两白银,大通宝钞的银票如何?” “银票?可以!” 周元毫不犹豫点头,如今的大晋朝银票系统已经很成熟,虽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汇通天下,但在各省各州都有分部和兑换点,基本上靠谱。 正事儿谈完了,曲灵才终于说出了自己更重要的诉求“周公子,什么时候来一趟临安府?很多人想见见《三国演义》的作者,说实话,我快顶不住了。” 这种情况并不意外,无数达官贵人、鸿儒先生,轮番上阵,曲灵不可能完全不退让,毕竟这是个人情社会。 周元想了想,才道“六天,给我六天时间。” 曲灵顿时大喜,连忙站了起来,笑道“太好了,我等你消息!” 第四十三章 甲胄失窃 周元并不知道曲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但他看得出曲灵很是大气,非但没有计较之前五千份订单以上才抽成的条约,更是给凑齐了八万两白银。 关键是,银票说给就直接给了,没有丝毫拖延,甚至提前准备好了。 这份诚意在这里摆着,让人十分舒适。 至于为什么答应去临安府,周元也有自己的想法。 正如赵蒹葭所说,男儿立于世间,总要谋一份前途,和墨韵斋保持长期的合作是必要的,通过曲灵去认识一些人物,形成自己的社会关系,那也是必要的。 临安府这一遭,确实还得去走一走。 更何况,周元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古代杭州,到底是多么的繁华。 是不是像柳永所言,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不过,关于临安府之行,还得问一问岳父大人。 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又是金科状元,岳父大人应该会给出相应的建议。 “临安府?” 赵诚摸了摸胡须,疑惑道“你去临安府挺好的,顺便帮我带点东西过去,看望一下我的老朋友。” 周元道“岳父大人,我的意思是,我需不需要注意点什么?” 赵诚想了片刻,才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注意的,做人做事,永远不可能让每一个人满意,无论你怎么注意,都会有人恨你,也都会有人认可你。” “面对这种情况啊,我们总体上做自己喜欢做的,这就够了。” “具体的人情世故,那还是你自己把握吧,这方面也用不着我来教你啊!” 周元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老泰山真知灼见。” 赵诚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带上蒹葭。” 赵诚笑道“元儿啊,年轻人的感情问题我不想参与,你们有你们的生活,但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要永远和她貌合神离吗?多了解她,也让她多了解你。”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忙,可没有精力再操心你们的事。” 岳父大人的看法也无可厚非,周元点头道“好,我带蒹葭去逛一逛。” 赵诚靠近了几步,压着声音道“元儿,你老实交代,《三国演义》赚了多少钱?” 周元下意识瞪眼道“岳父大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赵诚笑道“哎呀就你这点伎俩,瞒得过谁啊,元易真人不就是你的道号么,况且你上次还拿了几千两银子回来。” 说到这里,他竖起了大拇指,道“不过元儿,我还是不得不感叹,你的书真不错,是大师手笔,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周元连忙道“老泰山过奖了,我不过是在您老人家的沐浴下,沾染了一点状元才气。” “少来这套!” 赵诚忍不住笑道“你的钱应该是有用处的,但你还是得支援我五千两,家里本就没什么钱,我要是再从家里拿五千两,你岳母就得天天念叨了,那可烦死人的。” 周元当即道“岳父大人客气了,我本来就打算孝敬老泰山一万两银子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兑换嘛。” 给老泰山再加五千两,这才叫孝心。 周元的钱的确有用处,但也用不了那么多,赵诚既然开口,肯定是正事。 “哈哈哈哈!懂事!” 赵诚大笑出声,满脸畅快,拍了拍周元的肩膀,笑道“后天临安府那边会来几个人,我得见见他们,官场嘛,礼尚往来很是重要,所以需要花点钱。” “等你去了临安府,这些人你用得上。” 看见没!这就是岳父大人的政治智慧。 周元很佩服他刚入仕途,就深谙变通之道和人情世故,同时还能出淤泥而不染,办实事,讲信仰。 周元点了点头,道“明白,明日上午,我将银票送到衙门来。” “对了岳父大人,灭门案那边紧张如何了?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赵诚轻轻一笑,道“线索精细到那一步,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不必着急,主角还没到场呢,就想着清算,会容易出事的。” “这件事上,你最好少参与,进了漩涡可不好再出来了。” 周元道“那最后一个问题,金陵曲家,是什么家族?” 赵诚愣了愣,疑惑道“你怎么又和那边搭上关系了?” 周元笑道“墨韵斋的背后嘛,就是曲家的丫头。” 赵诚这才恍然大悟道“噢,原来去临安府是忙业务啊,哈哈!曲家先祖有从龙之功,如今当家的是曲授源,挂太子少师虚职,担任金陵学宫大祭酒,是当世鸿儒,名望极高。” “你要是和曲家丫头打好关系,将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周元刚要开口,赵诚就摆手道“言尽于此,莫要多问,一顿饭吃不成大胖子,很多东西要慢慢思考和消化,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即可。” 周元正色道“请岳父大人赐教。” 赵诚道“不要忘了明天给我送钱。” 看着大摇大摆走出凉亭的岳父大人,周元不禁笑了起来,老泰山还挺幽默的。 家中有这样一个长辈,周元做事情都要放心很多。 只是他回到房间,正要准备就寝,紫鸳却推开门急匆匆走了进来。 “姑爷!老爷来了!” “啊?” 周元连忙爬了起来,惊声道“老泰山这是什么意思啊,出什么大事儿了?” 此刻,赵诚已经走了进来,道“紫鸳,去休息吧,我和元儿谈事。” “是。” 紫鸳连忙退出房间,关好了房门。 赵诚的脸色无比严肃,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调整情绪。 周元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在他的印象中,岳父大人可是随时淡然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样啊,从未如此紧张过。 而赵诚的下一句话,让周元也彻底懵了。 “元儿,灭门案查出来了,他们运送的东西,是甲胄!” 甲胄是什么级别的违禁物?碰一碰都要杀头的大罪!动一动就要灭族的大祸! 大晋律法森严,尤其是在军队物资方面,更是管理严苛。 而军队物资之中,什么东西最重要?必然是甲胄! 刀剑失窃并不可怕,即使数百人持刀,也不可能成什么事,最多聚啸山林,为匪徒而已。 江湖中还有许多门派,也多达几百人,持有刀兵呢。 但甲胄不一样,这玩意儿穿在身上,再配把刀,那就是无敌啊! 周元连忙道“丢了多少!” 赵诚道“足足五大车,二百四十套!” “嘶!” 周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二百四十套甲胄,这他妈足够打下一个小县城的了。 这是大逆之罪,要灭族的啊! 哪个王八蛋吃了豹子胆,敢做这种蠢事啊! 而下一刻,周元就反应了过来,瞪眼道“岳父大人,你的意思是…无生教?” 赵诚沉声道“这才是关键所在!他们要用这些甲胄做什么!” “云州,恐怕要发生大事啊!” 这让周元遍体生寒。 世俗规则,无非一个混字。 但要动刀子,他就顶不住了啊。 就他那点功夫,揍七八个壮汉没问题,但若是身穿甲胄的持刀战士,打一个都困难,遇到直接跑才是保命之法。 第四十四章 百花馆内 凤鸣楼是江南地区最著名的酒楼,没有之一。 它的分店遍布江南各州,以奢华的装饰和精致的菜肴为主打,兼以名酒名茶,优质服务,从而成为行业标杆,深得上层阶级喜爱。 各大世家子弟,富商与达官贵人,都喜欢聚于此楼,饮宴接待。 顶楼是私人居所,徐光臣缓缓放下了毛笔,端起茶杯,轻轻摇晃着。 身旁的仆人弯着腰,低声道“白烟楼在十天前派出了一个伙计,前往武夷山购买香蕈,此物得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功效营养堪比灵芝鹿茸,价格却十分便宜。” “若白烟楼得之,宣传之下,必然能令生意回暖,虽不至于威胁咱们凤鸣楼,但至少可以继续苟延残喘了。” 徐光臣眯眼笑道“我就说那赵家赘婿怎敢如此嚣张,原来是另辟蹊径了啊!只可惜他棋差一招,被本人猜到了。” 仆人道“近年来,白烟楼每年的纯盈利不过八千两左右,只能勉强支撑薛家的开销。” “咱们凤鸣楼开业之后,他们最近一个月的盈利只有四百两,几乎是活不下去了。” “但经过估算,有了这种香蕈,他们每年的纯盈利或许能达到万两银子。” 徐光臣哼道“若真有万两银子,他们的确不必嫁女为妾了。” 说到这里,他沉声道“给了你足足六天的时间,你不会只做到了这些吧?” 仆人连忙道“属下已经派人出城,于昨日深夜在驿站找到了购买香蕈的伙计,并将香蕈抢了过来。” “同时,属下花了四十两银子,买通了白烟楼的主厨,获悉了香蕈的烹饪技法。” “此刻,香蕈已送入咱们凤鸣楼的后厨。” 徐光臣闻言,顿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好!明日是我与薛凝月的订婚宴,就把这道菜做给他们吃!”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压着声音道“对了,我收到消息,说明日有临安府的大人物要来云州,或许会在我们这边进行宴席,你让后厨准备香蕈,给他们上一道美菜。” “这件事办好,可算是两全其美,徐家拿下了,临安府的大人物也招待妥当了。” 仆人连忙道“属下明白!” 徐光臣道“去领一百两银子,赏你的。” 仆人大喜,直接跪了下来,大声道“多谢公子!” …… 周元先是换了银票给岳父大人送去,又见了王昂大人一面,关于甲胄的事,他很是沉着。 “这件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给你透露一个消息,镇抚使大人和千户大人明日就会到,我锦衣卫出动了六百缇骑,足以镇压一切叛乱!” 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低声道“还好赵大人提醒我,这块肉太大,我吃不了,否则我恐怕就危险了。” “此案若是告破,锦衣卫内我是首功,周老弟,恩重如山,没齿难忘。” 周元连忙道“王兄客气了,前途是你自己挣来的,我也就跟着沾沾光。” 王昂摆了摆手,道“啥也不说了,咱是粗人,也不会说话,都记在心里的。” 他急匆匆去忙事情了,而周元也心不在焉,直接上了马车,赶往百花馆。 白天的百花馆是不营业的,也就是持着彩霓的名剌,周元才得以拜访。 面对周元的突然到来,彩霓很是惊喜,正好是中午,她连忙让后厨备菜,招呼周元用餐。 “公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去了?怎地也不来看看彩霓。” 花魁的表情有些委屈,微微嘟着嘴,眼神幽怨。 周元缓缓笑道“忙着薛凝月的事呗,不过快有结果了,或许就在明日。” 彩霓眨着眼睛道“公子到底做了怎样的安排,可以给彩霓说说吗?” 周元道“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明天关注一下凤鸣楼即可。” 好酒好菜一大桌,周元正好饿了,于是边吃边说。 “最近百花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嬷嬷们都很高兴,都是托公子的福。” 彩霓第一次和周元同桌吃饭,又是娇羞又是喜悦,不停给周元夹菜倒酒,俨然一副贤妻模样。 周元被伺候得很是舒服,轻笑道“彩霓,你也吃点,别光是给我夹菜。” 彩霓道“能伺候公子,便是彩霓最幸福的事。” 恋爱脑真可怕,当心有人说你是婚驴。 不过按照眼前这姑娘的个性,谁要敢这么骂她,怕是直接要拔剑。 周元突然道“彩霓,问你个事儿。” “公子请讲。” 周元道“那批甲胄去哪儿了?你们打算做什么?” 彩霓脸色陡然一变,筷子都不禁掉在了桌上。 随即,她苦笑一声,无奈道“公子从来不问彩霓身世,为何今日偏要挑明?不怕彩霓狠心害你么?” 周元道“你一声令下,百花馆的高手齐出,我肯定是没办法活着走出去的。” “但是彩霓,我信你。” 他目光灼灼,盯着彩霓的眼睛,深情道“我信你不会害我,若是我看错了人,那活着也没意思,死也就死了。” 这种话当然是骗人的,哄一哄小姑娘罢了。 要盗窃甲胄,需要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打点好无数的人,还害了十多条命… 这么多苦功,一定是有非常重要而明确的任务。 对方绝不会在此刻节外生枝,非要杀周元,这才是周元的底气。 否则他来个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面对刀剑,离得越远越好才对。 而彩霓却是无比动容,双目泛红,痴痴道“公子放心,彩霓永远不会害公子的。” “只是具体的计划都是师尊在操持,彩霓也并不知情,无法告知公子。” 周元喝了一杯酒,低声道“你不信我。” “不!” 彩霓连忙坐到了周元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公子,妾身绝非不信公子,实乃不知。” 她很怕周元因此不满,急得直接抱住了周元,道“彩霓从小到大,是苦日子过来的,除了师尊之外,只有公子真心待我,我怎会不信公子。” “我发誓绝不知情,否则愿遭天谴,五雷轰顶,永世不得…” 周元立刻捂住了她的嘴,轻笑道“不必发誓,我感受一下你的心跳,即可知晓。”黄金书屋 他将彩霓抱在了怀中,按住了她心脏部位,惊人的规模和触感让周元惊讶,爱不释手。 “公子…你…” 彩霓面色晕红,双眼迷离,软软躺在他的怀里,吐气如兰道“公子…你是个坏人…” 周元这才道“我感受出来了,彩霓的确是个好的,没有骗我。” 彩霓道“公子分明是想做登徒子,故意占彩霓的便宜。” 周元道“你喜欢吗?” 彩霓满脸羞红,低下了头,声音缠绵细腻“喜…喜欢的…” 周元顿时大笑了起来,道“行了,吃饭吧,下午我还得去一趟凤鸣楼,那边的掌柜说明天要接待几个来自临安府的重要客人,让我去出出主意,看怎么招待呢。” 彩霓闻言,先是一惊,然后顿时眼眶发红,泪眼婆娑。 她抱住了周元,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哽咽道“公子,公子,彩霓只是个风尘女子,不值得你用性命对我好。” “刚刚的一切,彩霓全当没听到,公子请不要再说。” 周元叹了口气,摇头道“给我倒酒吧。” 彩霓擦了擦眼泪,连忙给周元倒酒。 第四十五章 师姐助我 从百花馆出来,周元来到了大街,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世界,不禁有些感慨。 彩霓的确是个傻姑娘,因为那点莫名的爱意,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便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要是遇到负心男人,她恐怕不知道要受到多大的伤害。 好在她啊,遇到了我周元,虽然花心,却绝不负心。 关于凤鸣楼的消息,周元只是暗示了一下,但彩霓肯定是听懂了,这傻姑娘还说什么当没听到过。 倒也是,若事情慢慢剖开,真相慢慢出现在世人眼前,今日我通风报信,恐怕是连坐之罪。 但证据这一项,几乎危及不到周元,这是他的底气。 另外他也实在有些感动彩霓的真心,所以才提醒一波。 上了马车,一路开往赵府。 周元坐在车厢之内,开始思索这一次杀人案的细节。 从最开始发现的一名死者,通过死者身份的低微和凶手的强大,判断出死者是参与了一件大事,因而被灭口。 幕后的黑手似乎也时刻关注着衙门的刑侦手段,所以又在衙门走访之时,灭掉了其他参与者及其家人,共计十余人。 这更加印证了灭口的判断。 于是通过五位关键死者的值班时间,推测出他们正是六月十一日参与的大事。 继续走访,终于查到了是六月十二日的黎明时分,有沉重的车轮声。 因上种种推理,最终判断出运送的是违禁物品,而且是极度违禁的物品。 最后,锦衣卫查到甲胄失窃。 周元喝了一杯茶,眉头紧皱,疑惑道“不对劲啊!幕后黑手展露的手段似乎太少了。” 在他看来,要盗窃甲胄这种违禁物,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更需要智慧的加持。 而此次幕后黑手与衙门的角逐中,却似乎什么也没做,只是把知情人灭了口而已,这种手段很拙劣,几乎没能阻止衙门的查案。 在这一点上,幕后黑手的处理十分反常,照理说对方既然有智慧,那不该这般拙劣才对。 一个惊人的想法突然诞生——他们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周元自己都吓了一跳,故意这么做能得到什么? 锦衣卫临安府千户!金陵府南镇抚使!两个大人物的到来! 我靠,他们的目标不会是这两个人吧! 明天凤鸣楼的宴席,不会出事吧? 要真是出事,那他妈的不必老子出手了,凤鸣楼直接阵亡了。 想到这里,周元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徐光臣这次是摊上事儿了。” 只是…凤鸣楼若真出事,岳父大人岂不是危险了? 今晚得提醒一下! 终于到了赵府,周元跳下车来,却恰好在门口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穿着黑色制式公服,腰佩长刀,头戴官帽,赫然便是云州衙门的捕头大人,叶青樱。 “二师姐!” 周元顿时笑道“好几日不见了,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叶青樱满脸的不耐烦,皱眉道“别咋咋呼呼的,和你不熟,俗世之中就别叫师姐了,还是叫我叶捕头吧。”黄金书屋 周元老脸皮厚,这种软钉子他可不在意,依旧笑道“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进去喝茶。”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一日师姐,终身师姐嘛。” 叶青樱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什么日师姐,他故意占便宜吧! “别废话了!” 叶青樱冷冷道“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明日午时正刻,到凤鸣楼赴宴。” 啊?什么? 周元顿时瞪大了眼,这刚推测明日凤鸣楼可能要出事,便要我去赴宴? 我他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老子不去。 周元当即道“明天我打算上山看师尊。” “是吗?” 叶青樱淡淡道“我昨日刚从白云观下来,师尊托我给你带话呢,说以后不必去见她,她就当没你这个忤逆徒弟。” 啊?命运一定要把我安排到凤鸣楼去吗! 周元皱起了眉头,思索着找个什么理由拒绝。 叶青樱打量了周元一眼,皱眉道“哎,问你,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师尊了?为什么她提起你,就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师尊修生养性多年,可从来不这样。” 这话说的,做徒弟的怎么会得罪师尊呢,只是那时候憋得慌,纯阳无极功的副作用又大,所以拿了师尊几年贴身的衣物,助眠而已。 周元不欲在这个话题纠缠,于是眯眼道“明日的宴席,我不太想去啊,帮我拒绝一下。” 叶青樱摇头道“拒绝不了,涉及到详细的案情,连我都要去,这是南镇抚使亲自点名。” 我靠! 周元这下无语了,赶紧将自己对案情的分析说了出来。 最后他一把抓住了叶青樱的手,急道“师姐助我啊!凤鸣楼明天真的可能会出事,到时候你可得保护我啊!” 叶青樱也是满脸惊愕,疑惑道“你是不是判断错了?凶手吃了豹子胆,敢袭杀南镇抚使和锦衣卫千户?” 周元道“要是没胆子,谁敢偷甲胄啊,师姐你武功高,到时候务必送小师弟脱离危险啊。” “我要把此事禀告王大人。” 叶青樱说完话,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周元陷入了沉思,倒不是思考她对自己的态度,而是她的身份… 你一个衙门的捕头,照理说归岳父大人管,怎么感觉随时在听汪汪大人的命令啊。 锦衣卫体系又不一样,真是奇哉怪也。 一个凄惨的声音,打断了周元的沉思。 “姑爷!” 只见满身绑着绷带的明瑞跑了过来,扑腾一下跪在地上,痛哭道“姑爷!明瑞有负重托,没能带回香蕈啊!请姑爷责罚!” 好家伙,被揍成这副鬼样子,对方下手够狠啊! 周元装模作样问道“怎么回事?” 明瑞流着泪,委屈道“按照姑爷的吩咐,我十天前出发前往武夷山,顺利采购到了香蕈,昨日黄昏到的城外六十里驿站。” “谁曾想,被强盗抢了!他们还打我!呜呜!香蕈没了!” 可怜的孩子,分明才十六岁,就被搞成这幅样子。 唉,都是姑爷害了你啊! 周元面无表情道“知道了,去养伤吧。” “姑…姑爷。” 明瑞低声道“那跟着姑爷的事…” “伤养好再说!” 周元随手扔出了二两银子,道“来,给你的汤药费。” 他觉得明瑞还是不错的,十六岁能跑这么远把香蕈买回来,多少是有能力的,可以用。 正好缺跑腿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