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重载》 第一章 怪谈 清晨时分，梧桐树下。 阳光和煦，微风轻轻拂过，绿叶摇曳，光影斑驳。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短发少年，斜靠着树，啃着热气腾腾的海苔饭团，出神地望向前方波光粼粼的运河水面。 李晟，高中二年级，十七岁。 和许多同龄人一样，他也幻想过自己身上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异之处，到了特定时机就会显现。 可惜的是，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生。 现实的引力如此沉重，既没有猫头鹰送来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书，也没有卡塞尔学院邀请函，他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也并未遗传给他血继限界、超人基因之类的天赋。 没错，李晟是个孤儿。和姑姑一家生活在一起。 按照姑姑的说法，十七年前的一个冬天，她刚打开家门，就看见门口放着个摇篮。 摇篮里装着个怀抱信封的婴儿，信封里说明了李晟的姓名，以及李晟父亲对打扰妹妹生活的歉意。随之附赠的，还有摇篮底部的二十万现金。 二十万在其他地方也许足够养大个孩子，但殷市毕竟是物价昂贵的国际大都市。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要花销。这点钱没过几年就花完了。 从小到大，李晟和表弟表妹上一样的贵族学校，报一样的兴趣班，吃一样的饭菜。只在卧室大小和手机新旧等方面略有差异。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虐待二字。 与之相对的，则是姑姑一家对他的态度——并非家人，顶多算同一屋檐下的熟悉的陌生人。 客气成分远大于亲情。 考虑到姑姑不愿主动提起李晟父亲，二人之间的关系恐怕格外复杂。 也正是因为古怪的家庭氛围，李晟每天早上骑车上学，才要借口自己喜欢吃学校东边小吃摊的饭团，刻意绕远路，不和同一所高中的表弟表妹一起走。 再过一年半，等高考结束，就报个遥远地方的大学吧。考得远远的。至于这些年欠姑姑一家的钱，只能等正式工作后再说了。 不知不觉，海苔饭团已然吃完。李晟将塑料袋团成球，随手丢进垃圾箱里，对小吃摊的摊主说道：“陈叔，走了。” 摊主大叔点了点头，“嗯，路上小心啊。” 推着自行车的李晟犹豫了一下，问道：“陈叔，你晚上还出来摆摊么？” 摊主有些莫名其妙，“摆啊，家里小孩要上学的。” “那，注意安全。最近城里不怎么太平。” 李晟只好这么说，骑车向校园方向驶去。 近一年来，在网络上流传的离奇诡异都市怪谈越来越多。 什么只在夜间行驶、载满尸体的公交车； 收到后七天必死的杀人短信； 披着人皮、伪装人类的商场假人模特； 李晟甚至还在外网看到过一段短视频——几个青少年在公园玩滑板，不小心将垃圾桶撞倒，从桶中掉出个爬满蛆虫的烧焦人头。 那个公园李晟小时候经常去，因此格外熟悉，而视频里显示的事件，就在一星期前。 更离谱的是，该案件在国内网络毫无声息，一鳞一爪也搜索不到。公园依旧热热闹闹，行人如织。 出于某种担忧，李晟特意从淘宝上买了把瑞士军刀，放在书包外层口袋里——虽然他也知道，真遇上危险，这么短的小刀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自行车穿过几个路口，拐进了一条林荫大道。越过那片由豪车组成的车流，隐约能看见卓跃中学的鎏金大字。 作为一所综合条件在全市排在前列的初高中一体化私立中学，卓跃的学生群体要么家里有钱有权，要么学生本人成绩格外优异，要么就是成绩普通，需要家里花大钱才能就读。 混在光鲜亮丽的同学中间，毫不起眼的李晟踏入校园，伴随着阵阵读书声，走进高二年级五班教室。 “早上好。” 刚将书包挂上椅背，左边座位名为叶嘉颖的女生就放下书本，歪着头，浅笑嫣然地朝他打了声招呼，美得仿佛像一张画。 “你，你也好。” 李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绷紧表情缓缓坐下，心底后悔自己怎么突然不会说话了。 他现在还记得见到叶嘉颖的第一天，那时刚开学，她穿着白色毛衣和褐色格子裙，踩着浅蓝色帆布鞋穿过走廊。 教室里男生们，包括李晟在内，不约而同地停止了闲聊跟读书，呆愣愣地望着窗外。 班上一些为了开学第一天精心打扮过的女生，为此气得牙根痒痒。但不知为何，那套毛衣格子裙的穿搭在学校里火了好几个月。 “不是，晟哥，” 刚坐下，右边同桌的男生就满脸戏谑用手肘戳了戳他，“你这回答也太low了吧。” 韩乐天，和李晟是认识十多年的发小。 李晟斜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要不然呢？你有什么好词儿？” 韩乐天一本正经道：“你应该说，见到你的早晨，才算好。” “哕，你还能再油一点吗？油得美军都要来攻打你了。”李晟翻了个白眼，从书包里找出要上交的作业，放在桌上。 “不信我就算了。对了你作业借我抄抄。昨晚通宵玩那个普罗米修斯公司出品的VR恐怖游戏，不得不说，真上头。” 韩乐天撇了撇嘴，娴熟地从李晟桌上翻出数学作业，和其他几本作业对照着抄。时不时还嘀咕几句，“这题答案是B，还是13？怎么都写得这么糊啊？” 校园生活，平静一如往常。 正常地上课、下课、午饭、午休、放学。夕阳西下，李晟刻意留在教室擦黑板，为了能跟叶嘉颖多点相处时间。 班级座位每月换一次，换句话说，他能跟叶嘉颖做同桌的时限，只有一个月。 等后者蹦跳着离开教室，跟闺蜜们放学回家，他才放下黑板擦，提包走人，骑车前往赵记甜品店打工。 店老板赵叔人很好，给的时薪足够。店里不忙的话，李晟作为外卖骑手送蛋糕。如果店里忙碌，他也会上手做。一年练习下来，已经可以出师了。 和学校里那些天资聪颖的天才相比，他的成绩只能算中游，将来大概率上个普通大学，有份普通工作。 早早学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比方说做蛋糕、甜点，并不坏。 事实上，李晟早怀疑自己的姑姑、姑父，其实知道自己每天放学后并没有去图书馆看书。他们之所以不阻拦，也是因为学门技术能让自己尽早独立出去。 在甜品店忙了几个小时，再看了眼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 李晟喊道：“赵叔，我下班啦。” “哦好。”塑料卷帘后传来老板的声音，“桌上奶茶你拿走喝吧，有客人临时取消订单了，别浪费。” “嗯，谢谢叔。” 李晟背上书包，拿走奶茶，骑车离开了甜品店。 夜已深，老城区的巷弄狭窄阴暗，少年嘬着奶茶，慢悠悠地踩着车踏板。 轰—— 沉闷响声从极远处传来，不像是打雷。 李晟顺着声响侧目望去，只见远方的城市灯光突然熄灭，从高楼大厦的霓虹，到街边路灯，纷纷陷入黑暗。 轰！ 再一声闷响，又一片城区灯火全灭。 轰！轰！轰！轰！ 响声越来越快，整座城市仿佛遭遇了大停电，陷入漆黑。 只剩下李晟所在这片街区的路灯，还在散发微弱光芒。 突如其来的诡异状况，让他心脏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右上角显示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 正当疑惑错愕之际，一股怪力击中李晟后背，将他连人带车重重撞飞出去，撞在一处小区的砖砌围墙上。 “咳、咳。” 李晟两眼直冒金星，咳嗽着爬起来，只见刚才撞飞自己的，是一头畸形怪物。 它像是蜘蛛和杀人蜂的混合体，足有一人高，头顶四对复眼，复眼中间嵌着三颗凝结血滴，仿佛红色琥珀。背生两对薄膜翅膀，体表绒毛棕黄，尾部长着根狭长针管。 噗噗！ 怪物喷吐出密集蛛丝，精准糊住李晟的口鼻、双手，将他牢牢黏在石质围墙上。挣脱不得。 直至此时，李晟才注意到，这条街道上不止自己一名受害者——对面墙上也黏着两人。 一人西装革履，像是刚下班的公司白领，另一人戴着骑行头盔，穿着制式的蓝色马甲，貌似是代驾司机。 三个猎物都黏在了墙上，蜂形怪物慢悠悠地飞近，来到第一名受害者身前，无视后者的挣扎嘶吼，用针管刺穿他的胸膛，开始缓慢吮吸。 伴随着“咕噜咕噜”声响，蜂形怪物的肥大尾部不断蠕动，像水泵一样抽取着血液胆汁。 那名受害者的胸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松松垮垮的皮肤挂在骨头上。 整个进食过程不快不慢。 旁边的代驾司机都要吓疯了，他拼命蹬着墙面，试图将自己挣出来。然而在双手被困的情况下，只是徒劳。 李晟对此爱莫能助。他的口鼻都被蛛网糊住，无法呼吸，缺氧的窒息感直冲大脑，双眼视线正在不断变黑。自身难保。 隐约看见，蜂形怪物已经吸干了第一名受害者，将尖刺刺进了第二人的胸口。 代驾司机的求救呜咽声，迅速衰弱下去。如同被掐灭的烛火。 生死关头，李晟的思维格外清晰，大脑无比冷静地分析现状，找寻自救之法。 首先是脱困。左手手腕被蛛丝黏住，动弹不得，右手只有衣服的腕部被黏住，右手本身仍有一定活动空间。 李晟用尽全力，拧动全身，将右手缩回，沿着衣服领口穿出来。 一条手臂脱困，他试着扒了扒脸庞，发现蛛丝已然凝固，极其坚韧，撕不下来。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李晟向后摸索，拉开书包最外面的拉链，那把防身用的瑞士军刀赫然藏在夹层里。 他拿出军刀掰开，用锋锐刀刃拼命切割脸上的蛛丝，二十秒钟过去，只切开最表面一层。 肺部痛苦得像是要炸开，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双眼视线越来越昏暗。 想要自救，只剩下一个办法。 某种强烈的、冰冷的觉悟在脑海中形成。 李晟的痛苦表情平静下来，他将军刀刀刃横在喉咙前，紧贴喉结下方2.5厘米处。 然后，用力割开。 咽喉划破，鲜血流出，李晟挺着胸膛，用下巴紧紧夹住军刀，同时双脚够住不远处的奶茶，像踢球一样，将奶茶踢到眼前。 他并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那根吸管， 啪！ 右手手掌在空中精准无误地抓住粗长吸管，将吸管尖端，沿着军刀切开的口子，斜着插进了气管之中。 呼——吸—— 氧气被贪婪地泵入肺部，缺氧造成的视线昏暗迅速消退，李晟活了过来。 暂时的。 第二章 神孽 这种名为环甲膜切开术的窒息急救法，李晟只在电视剧和书上看到过，从未在活物上实践。 刚才那粗暴笨拙的动作，可能会导致纵膈气肿、喉部水肿、声带损伤乃至伤口感染等后遗症，但相对于直接窒息死亡，以上种种都可接受。 “咕噜，咕噜。” 蜂形怪物还在吮吸着第二名受害者的血液，从后者身体的干瘪程度来看，此次进食即将结束。 可用时间所剩无几，所幸由于供氧恢复，李晟力气相比刚才大了不少。 他用刀奋力割开左手处的蛛网，然后是脸颊上的蛛丝。 最后用力一扯，挣脱束缚，扶起倒在一旁的自行车，全力骑行。 直至此时，李晟才注意到天空的变化。 夜空中贯穿着一道无比壮观的裂隙，数以百万计的、或紫或红或绿的璀璨星辰，在裂隙中闪耀。 嗡嗡嗡—— 来不及思索，膜翅震动的声音尾随而来，那只蜂形怪物竟停止了进食，追赶自己。并且速度快的要命。显然它并不想放弃猎物。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李晟紧咬牙关，俯身骑车径直冲下堤岸，坠入水中，消失不见。 蜂形怪物在水面上盘旋了数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尾部尖刺刺入李晟左侧肩膀。 鲜血在冰冷河水中扩散，李晟忍着剧痛，翻过身蹬踩河底，凭体重优势，将蜂形怪物压入水下，随手抓起一块河底石头，砸向对方脑袋。 蜂怪力气虽大，体重却不如人类，在水下极其吃亏。额头的三颗血珀被石头硬生生砸掉两颗，落在李晟手背上，瞬间和皮肤融为一体。 嗡！ 蜂怪爆发式地震动膜翅，从李晟手里挣脱出来，脱离水面，飞回高空中盘旋。体表防水的棕黄绒毛在星光照耀下格外显眼。 砰—— 一枚从极远处来的重型子弹，贯穿了蜂怪腹部，将它凌空打爆，腥黄汁液和腹部堆积的血液四处飞溅。 李晟陡然一惊，下意识地沉进水里。 十几秒后，从枪声传来的方向，一辆印有【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英文商标的悍马轰鸣而至。 车门开启，跳下数名从头武装到脚的持枪人员，最后下车的是一位金发碧眼西装男子，手里提着一把外形夸张的反器材狙击步枪。 “长官，” 一名武装人员拿着探测器，扫描了位于树下的半截蜂怪尸体，向西装男汇报道：“检查过了，是从杀场里逃出来的初级昆虫类实验体。身上带有一枚虫主神孽的碎片，异常波动指数为31。” “知道了。” 西装男子点了点头，扫了眼周围环境，视线在地上的自行车辙与血迹、墙上残留的蛛网处稍作逗留，眉头微皱，“少了两块神孽碎片...” 正当他向运河迈出一步之时，远处桥上亮起车灯光芒，三辆漆黑装甲车疾驰而来。 “特殊事务管理局来得这么快？” 西装男子眼睛微眯，示意手下收拾好现场。特别是滴在地上的血迹。 三辆装甲车急刹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女。他们熟练地接管了现场，带上手套，收集蜂怪的碎肉与血液，并从墙上放下那两名干尸般的受害者。 视先到的普罗米修斯众人如无物。 “唐问薇小姐，好久不见。” 金发男打了声招呼，“按照特事局规定，在影界里，谁击杀的实验体尸体就归谁...” “那是在没有命案发生的情况下。” 被称为唐问薇的短发女子不留情面，冷淡道：“现场有受害者，特事局就有权收走所有与案件有关的异常之物。包括实验体的尸体。” 特事局？影界？实验体？ 整个人沉在水下的李晟，听着这些个名词，满头问号。 他隐隐觉得，那些自称特事局的黑西装们，恐怕是官方组织，正犹豫着要不要从水里爬出来，表明自己普通市民的身份。 “唐姐，这个人还活着！” 一名特事局干员突然喊道。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过去，只见几乎与干尸无异的第二名受害者，正躺在地上，费力地喘着粗气。 特事局人员连忙上前，用针管将不明液体打进他的体内，并把简易呼吸器盖在他的口鼻上。辅助他顺畅呼吸。 随着疑似营养液的注入，受害者的皮肤逐渐充盈，也有了说话的力气。 “我...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他在旁边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视线飘忽不定。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家庭住址在哪？”特事局人员询问道，拿出手机对他拍照，将他模样与居民数据库作对比。 “我？我叫谭涛，是代驾司机，” 在周围人诡异的目光中，他越说越慢，像是在拼命回忆。 他的额头皮肤逐渐裂开，冒出一颗颗复眼，整个下颚也向两侧分裂，生出螯牙。 刷！ 代驾司机的脊背衣服撑裂，从中伸出一对薄膜羽翼，但他却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一般，自顾自得说着，“住SJ区，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在等我，我得赶紧回家...” “好的，谭先生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帮助你的。” 唐问薇保持着温和微笑，突然间以闪电速度，从腰侧拔出手枪，一枪击中对方额头。 脑浆飞溅，司机的虫化尸体向后倒去，周围人自动避开，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诧或愤怒。 “被虫之主感染，速死，反而是种解脱。” 唐问薇轻叹一声，转头看向普罗米修斯公司的金发男，“奥古斯特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奥古斯特耸了耸肩，视线飘过运河水面，随意道：“不过，为了显示普罗米修斯与特事局的友谊，我们在这里继续维持影界存在，您没意见吧。” “随你。” 唐问薇并未太在意，继续指挥下属，清理现场。 “...” 水面下的李晟，满脑子都是唐问薇开枪的画面。 【任何人被虫之主感染，速死反而是种解脱。】 他刚才被蜂怪刺中肩膀，算不算感染？如果算，那他现在浮出水面，会不会也被一枪爆头？ 思绪纷繁杂乱，他屏住呼吸，推着车悄无声息地行走在水面之下。 直到快支撑不住，才小心将吸管探出水面，吸一口氧气，然后继续潜水。 不知走了多久，视线中终于看不见那几辆装甲车。 李晟才浮出水面，爬到岸边，趴在桥洞下，剧烈咳嗽起来。 此时城市重新亮起了灯光，漫天星辰也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梦。 “呕——” 他喷出一大口带着浊血的胃液，撑着身体的双手不住发抖。 鲜血气息吸引来了周围栖息的蚁群，大量蚂蚁爬过来，舔食李晟的血水，有些还爬到他的手上。 不能，倒在这里。得回家。 模模糊糊的意识，驱动着身躯站起来。他拍掉手上沾着的蚂蚁，晃晃悠悠地扶起自行车，向姑姑家驶去。 身体热的发烫，被河水浸透的衣服徐徐冒着蒸汽。当李晟坐电梯上楼，来到门口时，衣服乃至书包都被烘干了。 靠着最后一点意识，他换上拖鞋，关上防盗门，走进自己卧室倒头就睡。 第三章 梯子 熟悉的天花板。 清晨闹钟声响起，李晟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 这是间不大不小的卧室，墙上贴着好几张游戏海报，床脚处放着张电脑桌，地板上躺着个皱巴巴的书包。 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梦。 自己身上还穿着校服，衣服裤子残留着浸泡过河水的腥气。照了下镜子，颈部也有被切开过的痕迹，只是伤口处已经结了层浅浅的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为什么会愈合得这么快？是被蜂怪叮过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什么神孽碎片？ 没时间仔细思考，李晟脱下衣服裤子，塞进电脑桌抽屉最下层。 现在洗衣服已经来不及了，也不能放洗衣机，要不然会把洗衣机弄臭。 随后他从衣柜底层，翻出几包干燥剂，和浸过水的手机一起放在密封袋里除湿。 再挑出换洗衣物，蹑手蹑脚推开门。 屋子有四室一厅一厨二卫，面积宽敞，装修典雅。客厅与餐厅中间作为隔断的玻璃柜子里，摆满了表弟表妹获得的各类竞赛奖杯、荣誉证书。 所幸姑姑、姑父一家还没起床。李晟小跑进浴室，快速冲洗全身，发现背部左侧肩膀的贯穿伤也已愈合了大半。 窸窸窣窣的响声从客厅传来，想来是家里人醒了。他关上水龙头，正准备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出门。 呲—— 大量浅色针毛，突然从右手手臂中刺出。其长约二十公分，坚硬异常，宛如钢钉。 猝不及防之下，李晟手掌不自觉用力，“撕拉”一声将纯棉加厚且浸了水的毛巾扯烂，不比撕开一张纸难多少。力气远超以往。 “里面有人吗？” 浴室门外响起了清脆的女声，来自表妹薛洛濛。 “是我，在洗澡。”李晟开着淋雨花洒，竭力让声音保持平静，试着掰了掰手臂上针毛，完全掰不断 “那你快点。”薛洛濛的脚步声从门外离开，与此同时，客厅方向的做饭声响也大了起来。 李晟绝不能以这种形态出门，他脑海中再次浮现昨晚那名出租车司机长出复眼、螯牙、膜翅，最后被特事局一枪击毙的画面。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名出租车司机的手臂表面并没有东西，这些浅色针毛反而更像是...当时在桥洞下爬到自己手背上的蚂蚁？ 这算什么，自己吸收了蚂蚁的基因？ 李晟呆呆望着手臂，突然有了主意。他踩在浴缸边上，伸手探向天花板上的浴霸。 浴霸灯光明亮温暖，透过手臂皮肤，照亮下方的血管与肌肉。 那些针毛并非无根之木，它们的根部有着毛囊，毛囊往上还有一圈肌肉。 有肌肉，也就意味着也许能控制。 李晟脑海中升起强烈意志，控制多出来的这组肌肉，让针毛缩回去。 呲—— 所有针毛缓缓收起，缩回到皮囊之下。皮肤表面光滑如初，看不出任何痕迹。 成功了。 李晟松了口气，将撕烂的毛巾放进口袋，神色如常地打开门，就看见正要敲门的薛洛濛。 “怎么这么久啊？” 薛洛濛抱怨了一句，抱着衣服走进浴室。 李晟的姑姑李昭是一家服装公司的HR，姑父薛景明是家航运机械设备公司的销售经理。薛家还是什么传承上百年的大家族，有规模庞大的家族企业，每年还要举办祭祖族会。 薛景明和李昭的颜值都很高，二人的儿子薛陵雨、女儿薛洛濛也是标准意义的俊男美女，走在街上都会引人侧目。 薛洛濛小时候很黏李晟，寸步不离，比她亲哥哥都亲。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变得冷淡，跟姑姑一样拿他当熟悉的陌生人。 即便在同一所高中上学，只差一个年级，见了面也只是冷淡打声招呼。 李晟早已习惯了家人的态度，侧身走出浴室，回到自己房间，将那块撕烂的毛巾藏了起来。 力量增强并非错觉。临出门前他试了下，原本沉重的电脑桌，用左手单手轻轻松松就能举起，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压力。 而右手的力量，比左手还要大一些。 ———— 微风拂过脸庞，李晟特意换了条骑行道路，在桥上停下，远远眺望昨晚经过的那片街区。 几位穿着白汗衫的老大爷在树下摆着象棋，穿着运动服的青年男女戴着耳机进行晨跑，一切都那么正常，仿佛前夜从未发生过血案。 想来，是所谓的特事局料理好了一切。清理现场，删除监控。 李晟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人类社会的任何组织，都不可能一上来就娴熟掌握业务技巧，必然要有个练习、适应的过程。 特事局如此熟练，他们到底干了多少次毁尸灭迹、封锁消息的活？ 或者说，像昨晚那样的异常事件，是从多久之前开始的？一年？三年？五年？ 李晟拉了拉围巾，遮住口鼻，默默蹬踩踏板，驶下桥梁，在强烈饥饿感和手臂瘙痒感的驱使下，到早餐店买了十个肉包、两杯豆浆。 囫囵吃完，仍嫌不够，又换了家店，买了两屉小笼包和一碗青菜肉丝面条。 将其打包带走后，找了个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小巷，三下五除二吃光，腹中饥饿和手臂之下的瘙痒感方才消退。 李晟有种感觉，如果自己没能吃饱的话，针毛就会像在浴室里一样，从皮肤下方刺出。 不能去医院，医生大概率会将情况上报，届时特事局得知有漏网之鱼，很可能将自己击毙。 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状况。 思虑再三，李晟想到了一个人。 ———— 傍晚时分，卓跃中学的食堂里，一名身形娇小的短发女生坐在角落，独自一人吃着饭，刷着手机。 她穿着白体恤和灰色格子衬衫，戴着细框眼镜，眉眼间有股冷冽锐意。 按常理来讲，像这样面容姣好的女生，就算身边没有闺蜜，也不至于孤独吃饭。 原因很简单，这位来自隔壁班的袁知夏，是个怪人。 开学第一天，当其他同学都在紧张地自我介绍时，她走上台前，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是个天才，对普通的人类不感兴趣。你们之中要是有外星人、未来人、异世界来客或者超能力者的话就来找我，完毕。” 说完这番cosplay凉宫春日的话语之后，她就施施然走下台，开启了自己的怪人生涯。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上课从来不听，自顾自戴着耳塞玩手机，成绩永远全市前十，参加的比赛无论是奥数，还是机器人大战，亦或者编程比赛，永远一等奖。 所谓的“天才”、“状元”，只是别人的上限，不是她的上限。 并非没有仰慕袁知夏的少年少女想要跟她交朋友，然而她真心贯彻落实了“对普通人类不感兴趣”的理念，一直独来独往。 李晟算是能跟她说上话的少数人，大概因为二人都是校报社和天文社的成员。 他在旁边放下餐盘，讪讪道：“吃饭呐？” “有话就说。”袁知夏瞥了他一眼，继续点击手机，将最新款的无线电设备、金属3D打印机、桌面协作机器手臂、台式工作站等加入亚马逊购物车。 “你那有没有可以登陆外网不被发现的梯子？” 李晟问道：“要求完全屏蔽IP地址，防范流量过滤跟嗅探分析，不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查找到。” “哦？” 这番话语终于引起了袁知夏的兴趣，她放下手机，轻挑眉梢，“你要干嘛？” “查些资料。”李晟含糊不清道。 袁知夏也没深究，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从一大堆U盘中挑出一个，放在桌上。 “你应该知道Tor洋葱头吧？那是个浏览器包，专门用来在暗网上隐匿自身，隐藏痕迹。” 袁知夏说道：“这U盘里面是我自己写的加强程序，除了原本的隐匿功能以外，还能完全堵住浏览器漏洞，屏蔽流量分析、电路指纹等侦查手段，不让任何人追踪识别。” “多谢，”李晟松了口气，“多少钱？” “我不要钱，”少女摇了摇头，“我要你...” “哈？”李晟两眼圆睁，满脸错愕。 “想什么呢。我要你几天后假装生病。” 袁知夏后仰身子，眯着眼睛道：“然后把那天校报社的摄影工作交给我。” “啥？”李晟头上似乎冒出了问号。 他之所以加入校报社，除了本身会些摄影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叶嘉颖也在校报社里。 “等等。”李晟突然想到，几天后校报的采访对象，正是自己的表妹薛洛濛。 “你不会是想接近洛濛吧？”他挠头疑惑道：“你想跟她做朋友，完全可以直接点当面说啊，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不知为何，袁知夏对低她一个年级的薛洛濛格外关注，这学期开始的时候还旁敲侧击询问李晟手上有没有他表妹小时候的照片。橘里橘气。 不过李晟的第六感非常确定，袁知夏不是百合。她对薛洛濛更像是种...想当好朋友的纯粹感情？ “说得好像你是情感大师似的。”袁知夏将U盘丢给李晟，拿起餐盘走人。 第四章 篮球 必须要有能完全隐匿自身的网络工具，才敢上网查找资料。 这并非过度谨慎，而是严谨的逻辑推理。 首先可以断定，所谓的特殊事务管理局已经存在多时，他们专门负责处理异常事件，并封锁消息。 从他们的立场考虑，网络监控无疑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无论是有人从异常事件中幸存下来，上网诉说离奇经历；还是有人卷入异常、离奇失踪，其家属上网求助。都值得特事局关注。 这也就意味着，各个网络平台，都被设置了检测系统。 一旦检测到“特事局”、“影界”、“神孽”等不该出现的词汇，或者是拼音简写，就会自动上报。 先交给AI程序或者专人查验，看看是否与异常事件有关。再由人工进行复查。 甚至于，那些输入法软件、文档软件、网盘软件，也都处于监视之下，彼此之间都有敏感词关联。 这点可以参考手机软件。在搜索引擎上打字搜了什么东西，再打开网购平台时，就有很大概率被推送相关商品。 李晟不能寄希望于特事局的不专业。 他将U盘放进口袋，迈出食堂，没走几步，就被一位老师叫住，“两位同学，能帮我搬下书吗？” “哦，好的。” 说话的人是计算机老师，李晟认识，当即走过去，从地上捧起一捆教材。 一同走过来的，还有叶嘉颖，她也抱起一捆书，歪头笑道：“真巧。” “是啊，真巧。” 李晟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刚想让叶嘉颖把书放到自己怀里，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同学麻烦你们把书搬到科技楼三楼的教研室，谢谢啦。” 计算机老师说完，就拿出嗡嗡作响的手机，接通电话，和校领导聊天去了。 “我们走吧。” 叶嘉颖迈出脚步，格子裙一摆一摆的，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李晟默默跟在旁边，突然有些烦恼，为什么校领导不把这条树影斑驳的林荫道修得再长、再曲折一些。 “今年的元旦文艺汇演，你要参加么？”叶嘉颖微笑问道。“听说你会弹吉他？” 她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兼文艺委员，策划元旦文艺汇演再她的职责范围内。 “还可以吧。” 李晟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得益于姑姑、姑父的鸡娃式教育，小时候他跟着表弟表妹上了不少兴趣课，弹吉他算是为数不多的业余技能。 “那，要不要我们组个乐队？” 叶嘉颖问道：“我会大提琴跟架子鼓，韩乐天会电子琴，沐钰露会贝斯，再加上你作为吉他手。” “你还会架子鼓？” 李晟按捺住心底的雀跃，明知故问道。 他当然知道少女学过乐器，早就通过QQ空间和其他社交平台上的蛛丝马迹，知道了叶嘉颖的生日，她喜欢的音乐，她喜欢的电影，她喜欢的食物等等。 “会呀，我还挺厉害的哦。” 叶嘉颖呵呵笑道：“怎么样，要参加么？” “嗯！” 李晟用力点了点头，大脑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 喧嚣舞台上，穿着一身漆黑风衣的自己潇洒登场，狂拽酷炫地奏响吉他，引来台下无数尖叫，嗨炸全场。 热情观众挥舞的荧光棒组成闪耀海洋，自己身后敲击着架子鼓的叶嘉颖则用崇拜眼光望着他。 咚！ 沉闷响声打断了李晟的胡思乱想，他下意识地歪了下头，脑袋上残留着被砸中的痛感。 一颗花花绿绿、售价至少八千的Wilson篮球从他脑门上弹开，在地上蹦了蹦，落入一旁的草丛中。 “不好意思啊，哥们，不小心。” 篮球场上，一个穿着纪梵希T恤，身材挺拔的英俊帅哥，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你没事吧？” 罗正信，高二年级十班学生，家里经营着家颇有名气的化妆品公司，同时长得也帅，在校内篮球队当前锋。 篮球场和林荫道之间隔了好一段距离，中间还有一排树作遮挡，哪有那么巧合砸中人。 大概率是因为他几个月前在校门外用玫瑰花摆了个心形，无比自信地公开向叶嘉颖表白，被后者婉言拒绝了吧。 “喂，哥们，没事吧？别发愣啊。” “不会被砸一下就不行了吧？” “兄弟，能帮忙把球丢过来不。” 篮球场上，和罗正信一起打球的少年们纷纷开口帮腔。场边在看他们打篮球的男生女生们也都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 “真有病。” 叶嘉颖皱眉轻骂了句，放下书本，伸手揉了揉李晟的额头，“怎么样，疼不疼？” 在旁人看来有些亲昵的举动，让罗正信脸上的笑容为之一僵。 他故作洒脱地抖了抖领口，将铂金材质的圣罗兰吊坠翻了出来。 “还好。” 昨晚亲手割开自己喉咙的李晟并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老实人，心底骤然升起无名邪火，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容。 他风淡云轻地放下课本，随手捡起Wilson篮球抛了抛，对篮球场上的罗正信说道：“我丢过来了哦，你能接住不。” 罗正信自信地咧嘴一笑，“随你丢。” 他身形挺拔，比李晟高了一个头，后者体型瘦削，一看平时就没怎么锻炼。 罗正信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他该以怎么样的潇洒姿势，接住篮球，转过身后仰跳投，正中三分。 见对方如此乐观，李晟微微一笑，用右手五指握住篮球，在轻轻抛投出去之际，指尖稍稍用力旋转。 篮球以不快的速度，落入罗正信右手掌中，后者正要用双手握球，就发现篮球上还附着着旋转力道。 “！！！” 他的手掌不自觉被带动，手腕猛地后拧，以手背重重砸在自己脸上。 砰！ 一声闷响过后，罗正信鼻血直流，手掌脱力，篮球坠地。 “...” 球场上静了下来，在其他人的视线里，罗正信轻轻松松地接到了这颗慢球，然后突然拿手背猛砸自己鼻子，把自己砸出鼻血。 还是一个场边女生的尖叫，让所有人反应过来，“啊！正信哥流鼻血了！” 打球的伙伴跟场边观众都围了上来，问他疼不疼，给他递水递纸，帮他擦拭鼻血。还有人跑去叫校医。 “喂，哥们，没事吧？别发愣啊。不会被砸一下就不行了吧？” 李晟表情惊诧，将刚才那番话还了回去，见球场内乱作一团，便再次捧起教材，若无其事地带着叶嘉颖向科技楼方向走去。 “你不准走！” 一对衣着光鲜亮丽的少年少女翻过草丛，拦在李晟前方。 邱英勋、邱幼蓉。这两位是十一班（也就是所谓的留学班）的风云人物，家里经营着上市公司，比罗正信家还有钱。就是...取向比较怪。 无论哥哥还是妹妹，都能同时对同性和异性产生情感。 “你把正信哥打出鼻血了，想这么一走了之？”哥哥邱英勋义正词严道，伸出还残留着罗正信血液的手掌拍在李晟肩膀上。 “万一把他砸破相怎么办？你赔得起吗？”妹妹邱幼蓉大声道：“他以后要去NBA打球的！” “NBA在乎的是球技，不是长相。” 看着这对颜值上佳却莫名冒着股傻气的富家兄妹，李晟一本正经道：“当然，我不怀疑罗同学的能力。他迟早能达到我的偶像科比·布莱恩特的成绩。 顺带一提，科比获得共获得5次NBA总冠军、1次常规赛MVP、2次总决赛MVP、4次全明星赛MVP、2次赛季得分王；共入选全明星首发阵容18次、最佳阵容15次（其中一阵11次、二阵2次、三阵2次）、最佳防守阵容12次（其中一阵9次、二阵3次），阵亡一次。” 邱英勋跟邱幼蓉站在原地，呆呆地听完了这段贯口，等李晟二人走远不见，才反应过来，气得在原地跺脚，“你不准走！” “别拦他！” 罗正信从嘘寒问暖的同学间探出头来，瓮声瓮气地喊道，阻止邱家兄妹去追李晟。 身为校队前锋，接不住慢球、把自己打出鼻血，已经够丢面子了。 要是再把事情闹大，让其他同学知道，那他的名声彻底别想要了。 到时候别人提起他，就会这么说，“嘿，你知道我们学校篮球校队的那个说要去NBA打球的罗正信吗？” “知道啊，他怎么了？” “他被球砸得流了鼻血，在校医院躺了一下午，市里好多医生都来了给他专家问诊。抢救半天可算把血止住，下一步就得努力研究怎么让他剪头发不打麻药这个世纪难题。” 登上科技楼台阶，叶嘉颖回头扫了眼一脸不服气的邱家兄妹，忍不住笑道。“他们两个好逗哦。” “是吧，眼神里有种清澈纯洁的愚蠢，像仓鼠一样。” 李晟也忍不住发笑，走进教研室将书本放下，拍了拍手掌。 窗外绿树成荫，晚霞灿烂，广播里播放着悠扬音乐，操场上有人练习跑步，有人拉爆单杠，男生们结伴晃悠，兴奋谈论着新出的电子游戏，女生们三五成群，闲聊着小红书上的MBTI测试题。 隐约还能看见漫步在小树林里的小情侣，他们十指相扣，说着怎么也不会腻的情话。一看到有老师接近，便忙不迭地甩开手，彼此离得远远的装作不认识。 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就在眼前。 第五章 感染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鱼贯走出校园。 鼻子里塞着棉球的罗正信，钻进奔驰S级的车后座，关上车门，靠着窗户一言不发。 “诶唷，信信，你鼻子怎么了？流鼻血了？” 穿着貂皮的罗母满脸心疼，抚摸宝贝儿子的脸蛋。 罗正信挣开母亲手掌，不太想回应这个问题，瓮声瓮气道，“打球打的。” “打球能打成这个样子？鼻子的皮都擦破了，会留疤的。告诉妈妈是谁撞的你，我跟校董会反应！没天理了还...” 在生意场上也从来不吃亏的罗母怎么能忍受宝贝儿子受欺负，当即拿出手机拨通班主任的电话，了解情况。 罗正信早已习惯了这种家庭氛围，他倚靠着车窗，双目失神，满脑子都在回想篮球场上的画面。 自己怎么就没接住那么慢的球呢？ 怎么就没接住呢？ 与此同时，被心心念念反复念叨的李晟，正愉悦地骑着车，驶入巷弄，在赵记甜品店门前停下，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几小时后，正常下班，赵叔让李晟去处理掉今天剩下的食材。 蛋糕、甜品、面包等不耐储存，保质期很短，如果卖不出去只能丢掉。 以前赵叔不忍浪费，选择将剩下的食品赠送给他人，后果嘛...不怎么美妙就是了。 李晟提着大包小包的蛋糕走到后巷，突然停下脚步。 早上的那种饥饿感再度来袭，如同浪涛，一波比一波猛烈。 “...” 李晟犹豫片刻，抬头望了眼巷弄高处，见巷子里没有监控，便打开蛋糕盖子，大快朵颐。 他的胃仿佛装不满一般，感觉不到饱腹感。吃完足以让血糖爆炸的大量甜点，仍嫌不够，告别老板，骑车前往夜市，买了好几盒炸猪排、炸鸡排。 “这种饥饿感绝对不正常。早上的时候几人份早餐就能满足，到了晚上需要大量腻死人的甜点加猪排。再这么增长下去，哪怕狂吃压缩饼干也满足不了。” 他思绪沉重，计算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还能支撑多久。 回到家，姑姑李昭在厨房面色凝重地打着电话，跟同事商量过几天公司空降新领导的事情。 姑父薛景明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球赛节目，表弟薛陵雨和表妹薛洛濛则在书房做着托福习题，为以后可能出国留学做准备。 “我回来了。”更换拖鞋的李晟随意喊了一句，只有姑父应了一声。 好吧，习惯了。李晟回到卧室，将袁知夏给他的U盘插上电脑。 袁知夏果然无愧天才之名，她编写的程序突出一个页面简洁、功能实用。 李晟思索片刻后，彻底删除了电脑里包括输入法在内的绝大多数软件，又用便利贴盖住电脑的摄像头、用消音棉糊住电脑音响， 这才挂上梯子，登陆外网，先从普罗米修斯公司查起。 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成立于十年前，一开始只是家位于美国缅因州的、名不见经传的汽车零配件企业。 直至五年前，换了位年富力强的公司总裁，突然拿出了一项名为Daedalus代达罗斯的工业机器人发明。 该八轴工业机器人售价低廉，拥有成熟的智能化程序，适应包括焊接、装配、喷漆、搬运、涂胶、检测在内的所有工作。 能将工业流水线上的所需工人数量削减20%-70%。 更关键的是，只要给代达罗斯机械臂充足的原料，它能复制自己！ 凭借这款工业机器人，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实现了弯道超车，迅速超越了同赛道的四大巨头——FANUC株式会社、ABB（由瑞典的阿西亚公司和瑞士的布朗勃法瑞公司合并而成）、德国库卡、安川电机株式会社。 并在一年后，收购了安川电机，正式进军日本。 此后，普罗米修斯继续高歌猛进，不断重复收购、扩张、再收购的过程，涉及领域越来越广。 汽车制造、电子制造、飞机制造、食品与饮料加工、采矿、能源、房屋建造、基础设施建设、航天航空、脑机接口... 不止如此，普罗米修斯还拥有自己的警察、监狱——他们通过和美国政府签订合同的方式，将武装人员派遣进伯明翰、新奥尔良、孟菲斯、巴尔的摩、底特律等城市，打击犯罪，维持治安。堪称《机械战警》的现实版本。 而在美国以外的战乱地区，他们更是直接训练军队，保护当地分公司。 如果说三星集团是盘踞在韩国的垄断组织，普通人从生到死都能在集团里度过， 那普罗米修斯就像是一只硕大无朋的八爪章鱼，势力遍及全球的每个角落、每个领域。用每年天文数字般的科研投入，维持自己的科技与工业霸权。 “难怪那个被称为奥古斯特的西装男，能在市区持有枪支。” 李晟搓了搓下巴，搜索佩雷斯其人。发现其并不是殷市分公司的高层，而是中层的安保部主管，再往上还有安保经理。 “再试着搜一搜特事局？” 这次的搜索结果就没那么丰富了，无论李晟输入的是中文还是英文，是特事局的简称，还是特殊事务管理局的全称，都难以查到详情。 反倒当他查询【影界】、【神孽】、【虫之主】时，意外在国外某个都市怪谈类型的小众匿名论坛里，看到几张聊天截图。 楼主HaccKer：看我拍到了什么，天蛾人！ 配图是张拍摄于傍晚的模糊不清的佝偻身影，背部有着硕大翅膀。 HaccKer：昨天晚上我和我父亲在开车回自家农场的路上，拍到了这玩意儿。看到我们的车灯它就立刻叼着鹿，逃进树林了。 CaLvo：照片这么糊，你是用你家门锁拍的么？ BarKLe：这照片糊得让我想起了911事件。当时我就站在世贸大厦楼下，拿着相机拍摄失去生命的人们，我的叔叔也在其中。 CaLvo：老兄，节哀顺变。愿你叔叔在天堂安息。 BarKLe：谢谢，他曾经是中东地区最好的飞行员。 CaLvo：？？？ HaccKer：？？？ HaccKer：算了，我接着讲。我保证这照片百分百真实。我家农场附近真的有天蛾人出没。农田里莫名会出现大量死亡昆虫，一只羊莫名失踪，就在今天，一头牛的背上还出现了类似吸血鬼咬过的伤口。 CaLvo：编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五十年前啦，要不然这照片在电视台上还能火一阵。 DaVid：...楼主，如果我是你，我会立刻躲进地下室。你那里现在是夜晚，对么？ HaccKer：对啊，怎么了。 DaVid：在地球之外，有种叫【虫之主】的东西。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另一个世界里的衰亡神明，即【神孽】。其半截身体碎裂成无数块，通过裂隙掉到我们的世界。任何被【虫之主】碎片感染的生物，会进入一种【基因饥渴】的状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吸收不同种类的生物基因，并大量进食，以消化基因。然后再吸收新的基因，再大量进食。循环往复。 DaVid：任何延缓、阻止或打破循环过程的举措，都会导致受害者的身体发生显著变异。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寻找其他受害者，传播感染。 DaVid：你拍摄到的所谓天蛾人，一开始可能是野狼、黑熊之类的动物。它被【虫之主】感染，身体不断变异，先从小型昆虫开始吸收基因，然后是老鼠之类的哺乳动物，再是羊、鹿，乃至牛。最后是，人。 DaVid：你之前说自己住在农场，附近恐怕没什么邻居，现在又是黑夜时分，联邦调查局特异事故处也绝对来不及。快躲起来吧。 DaVid：它来找你了。 第六章 螳螂 聊天截图戛然而止，李晟后仰身子，靠在椅背上，眉头不自觉皱起。 这张截图里，清晰提到了【虫之主】、【神孽】等词汇。与昨晚特事局提到的内容相符。 但偏偏，截图里没有进一步深入，讲解如果遭到虫主感染，该如何自救。 “得先弄清楚这截图是真是假...” 李晟想到了什么，将截图放大再放大，盯着楼主HaccKer所发的那张所谓天蛾人照片。 照片里的怪物隐没在树影中，模糊不清。但作为背景的夜空却还算清晰。 以他对天文学的了解，能辨认出水星、火星、金星、斗宿四、斗宿二、m22球状星团等。 足够了。 李晟立马打开星图网站，根据聊天截图的日期，查找前一晚的星图，开始了计算。 将星球赤经转化成地平坐标下的时角，将赤道坐标的北极点转化为地平坐标，获悉纬度、经度、地方时... 找到了，美国南达科他州西北角，拉比特河沿岸。 李晟揉了揉太阳穴，这种星空定位法的误差大概在20公里左右，如果在人口众多的城市区，很难精准锁定拍摄者的位置。 所幸南达科他州地广人稀，199747平方公里的面积，总人口还不到百万，居民定居点就那么几个，足够将范围缩小至一座有着数片农场的小镇。 李晟输入小镇名字搜索新闻，果然找到了一则消息——半个月前，当地某农场主一家遭遇强盗抢劫，双方爆发激烈枪战，最后只有农场主家里的小孩子幸存，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新闻下方，就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枪支广告—— 一个容貌靓丽的金发白人姑娘端着把带弹鼓的半自动霰弹枪，严肃说道：“在美国中西部，报警后警察要二十分钟才能赶到。这二十分钟里，除了枪，谁来保护你。” ...这卖枪广告无孔不入啊，果然大美利坚自有国情在此。 李晟关闭网页，基本可以确定聊天截图内容属实，“考虑到国内有特事局，美国有联邦调查局特异事故处，各个国家想必都已经成立了专业机构，处理异常事件。必然积攒下了大量经验。 所谓的【虫之主】感染，肯定会有办法的，只是现在我查到的资料还不够多。对于那个世界还不够了解。” 思虑再三，他拔掉U盘，关上电脑，从书包里取出纸笔，开始详细记录。 内容包括且不限于这一天摄入的热量总量，自己当前的身高、体重、腰围、体脂率、体温等等。 随后他开始了锻炼。 俯卧撑两组各二十五次，深蹲两组各二十五次，坐姿屈膝两组各二十五次，波比跳两组各二十五次... 如此循环，直至肌肉开始酸痛，呼吸变得急促，方才停下。 “肌肉耐力相比之前进步显著，只不过没有肌肉爆发力进步的那么夸张。” 李晟将健身数据也一并记录在纸上，认真思索。 小学课本里就提到过，蚂蚁能举起比自身重几百倍的物体，是昆虫界的大力士。 那么，如果将蚂蚁放大到人类大小，它是否能举起汽车、卡车之类的重物？ 答案是不行。即便排除氧气含量、甲壳质关节承载力等因素，也绝无可能。 原因很简单，生物体的尺寸发生变化时，长度按线性变化，面积按平方比变化，体积按立方比变化。 将蚂蚁放大250倍，它的肌肉横截面会是原本的62500倍，体重则是原本的15625000倍。 首先，它发挥不出原本力量，其次，它会被自己的体重活活压死。 那么，蚂蚁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也非如此。 蚂蚁在运动时，其肌肉会产出特殊的酶和激素蛋白，引起ATP（腺嘌呤核苷三磷酸，生物最直接的能量来源）剧烈变化，释放出巨大能量，使得肌肉蛋白的长丝分子疾速收缩，实现肌肉爆发的效果。 如果李晟没猜错的话，他所吸收的就是这种能力——极限爆发。 饥饿感再度来袭，李晟从床底下抽出零食箱，有一口每一口地啃着巧克力球。 “还有个问题，为什么那名出租车司机变异得很快，立刻就长出了复眼、螯牙。我身上的变化却没那么猛烈？” “是因为他被蜂怪吸走过血液，而我只是被叮了一下？亦或者是我曾经接触到了蜂怪脑门上的红色血珀？” 手上的情报太少，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答案。不知不觉间又吃了一大堆零食，饥饿感却仍未消退。手臂之下的针毛，也再次刺了出来。 这是进入了【基因饥渴】的状态？ 按照截图上的说法，必须吸收新的基因，才能稳住变异，否则就会变成怪物。 李晟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家里人都睡了。 他用毛巾裹住整条右手，带上额温枪，悄无声息地推开卧室门，离开家，来到小区楼下的绿化带前。 经过一天的干燥剂吸水，手机已经能开机。他点亮手机的手电筒，在草丛中寻找着目标。 就是这个！ 他伸出左手，抓住一只绿茵茵的中华大刀螳螂，放在掌心。 掌心皮肤一阵蠕动，勾住螳螂的步足和螳臂，使其挣脱不得。 皮肤缓慢吸取螳螂体内血细胞，同时也将李晟的一部分血液输回到螳螂体内，令其不至于立即死去。 烫！滚烫！ 当初从运河里爬上来时的那种热意再度席卷全身，李晟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炽热蒸汽，特别是托举着螳螂的左手。 他下意识地深呼吸，却喷出一道长长白气，宛如游龙。体内温度，绝不只是电子额温枪所显示的45度。 热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半分钟后，左手掌心皮肤自动恢复正常，右手针毛再度蛰伏，那只螳螂也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看不出什么异常。 隐隐约约还跟李晟存在某种似有若无的联系。 “这算是完成了？” 他表情凝重，腹中那股强烈的饥饿感逐渐消退，看样子像是完成了【基因饥渴】的一组循环。 深夜的小区楼下偶尔也会有人经过，他没有久留，轻轻握住螳螂返回楼上家中，将螳螂关在有通风口的塑料盒里，以铁丝拧紧盒盖，藏在床底。 然后他检视起了自身。身高无明显变化，体重轻了一公斤，腰围缩减，体脂下降，力量...略有上升。 “如果说我从草地铺道蚁那里获得了针毛跟力量爆发，那这次的基因提取又获得了什么？” 沉吟片刻，李晟抬起手臂，绷紧肌肉。 铮！ 两片狭长骨刀，从他左右小臂的下端骤然弹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声响。 第七章 转校 李晟吓了一跳，连忙屏息凝神，聆听门外。所幸没有吵醒姑姑一家。 他松了口气，仔细检视左右手臂的骨刀。 两把骨刀长约60厘米，是小臂尺骨的两倍，最宽处约7厘米。刀锋薄如蝉翼，锐利无比，能轻易割断铁丝，同时兼具韧性，不像寻常骨骼那样易碎。 骨刀并非一体成型，中间有着类似折叠刀的收纳结构——这也附和李晟的猜想，骨刀是从小臂尺骨分出来的。 另外，其刀背内部有着血管、肌腱等构造。 当李晟意识聚焦时，骨刀就会随他心意，弹出或缩回，宛如金刚狼的利爪。 而小臂处的皮肤裂缝，也会自动合拢，不流出血液，看不出疤痕。 他试着挥了挥手臂，螳螂骨刀划破空气，发出声响。结合草地铺道蚁基因带来的肌肉爆发力，足以杀死狮虎等大型野兽。 ———— 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生，如今彻底一去不复还了。 次日校园里，李晟望着窗外景色，目光深邃。 “交作业了交作业了。” 前桌的女生转过身来，催促李晟上交作业，“想什么呢，眼神这么忧郁。” “我在想，地球上第三聪明的动物是海豚，第二聪明的是黑猩猩，” 李晟回过头，一本正经问道：“那第一聪明的动物是什么？” “又发癫了你。心情不错嘛。” 名为沐钰露的女生翻了个白眼，从他桌上收走作业，递给前座。 沐钰露、李晟、韩乐天，三人从小就认识。 小时候的李晟格外活泼好动，思维跳脱，完美符合精神病人思路广、脑残儿童欢乐多的定义。 什么火葬场里捡舍利子，停尸间里丢死人； 流鼻血了以为自己是西红柿； 学校组织活动去敬老院看望老人，给听力不好的老爷爷老奶奶送英语听力习题锻炼听力； 告别代课老师时站在讲台桌上cosplay《死亡诗社》； 差点还因为在地铁安检处猛吸白色的过敏性鼻炎药粉、同时嘴里不断发出“太太太”的舒爽感慨声，而被受到惊吓的警察叔叔阿姨扭送警局。 也就是年岁增长，让他平和了不少，变成了正常人。 班主任杨惠走进教室，用指关节敲了敲课桌，发出“咚咚咚！”响声，让晨读声平静下来。 “咳咳，” 杨惠清了清嗓子，“五班同学们，今天我们班级迎来了一位转校生，大家鼓掌欢迎！” 同学们纷纷鼓掌，眼里闪烁着好奇光芒。 一年半的相处下来，班级里的社交圈子也快要固化，大家都喜欢跟小团体一起玩。 意外到来的转校生，简直是轻小说里的设定。 在众人目光下，一位容貌精致的女生走进了教室。 她穿着身香奈儿的米色针织衫，浅色围巾下的肌肤洁白得隐约能看见血管，手腕戴着铂金手链，掌中拎着小巧玲珑的皮包。怯生生的柔弱目光，搭配上恰到好处的蓬松袜子，鲜红小巧的皮靴，简直像是精心雕琢的瓷娃娃。 “哇哦...” 不少同学下意识地发出由衷赞叹，李晟右边的韩乐天更是伸手按住他自己的胸口，压低声音道：“现实世界真有这么可爱的人吗？晟哥你掐我一下，我怕不是在做梦...” 话音未落他就被李晟掐了一下，当即疼得龇牙咧嘴，“卧槽你真掐啊？！” “植物的顶芽优先生长而侧芽受抑制的现象，名为顶端优势。通过去除植物尖端的掐尖操作，能促进植物增产。按照这种原理，只要把人的脑袋掐掉，就能促进其身体发育。” 李晟一本正经解释道。 “大家好，我叫邵望舒，来自晋城。” 娇小女生开口说道，声音如想象般清丽柔和，“感谢大家对我的欢迎。我期待在未来的日子里，和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谢谢大家！” 说罢，邵望舒鞠了一躬，差点磕到桌子。 介绍完毕，班主任松了口气，柔声问道“好了，邵同学你想坐哪个位置？” 教室里总共42张课桌，除了正常的八列五排外，还有两张课桌分布在讲台两边，被戏称为“左右护法座”。 左护法座是班长的位置，右护法座平时没人，晚自习时班主任家还在上小学的女儿杨玲会过来坐。 杨惠的丈夫早年间因救落水儿童不幸早逝，她作为单亲妈妈辛苦将孩子拉扯大。 因为小学放学时间早，她又不放心让女儿独自待家里，就让女儿放学后来教室里坐着。4班同学在放学回家时，也喜欢逗逗杨玲，摸摸她的头发再走。 “可以给我安排个座位，坐那里吗？” 邵望舒抬起手指，指向李晟身后。 “呃？” 班主任愣了下，她也是今天上午得知有转校生要来的消息。当时校领导们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说邵望舒的家庭背景很特别，一定要慎重对待。 这本身就是件很离谱的事情，要知道卓跃中学作为殷市顶尖的私立学校，什么样的家长没见过？ 家长会的时候，一板砖下去，能砸中好一大片富豪权贵，也没见校领导这么紧张。 而现在，邵望舒点名要独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怕不是以为班主任在虐待她。 “邵同学，最后一排离黑板有点远哦，你看得清字吗？” 犹豫再三，杨惠柔声问道：“我们班座位是一月一换，要不先给你安排个靠前一点的位置，适应一下？下个月再说？” 听到这话，邵望舒咬了下嘴唇，踮起脚尖在班主任耳旁说了些什么。 杨惠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她清了清嗓子，“那什么，韩乐天同学，麻烦你把桌子挪到李晟后面，你原本的位置先给邵望舒同学坐。” “哈？为什么是我？” 被点到姓名的韩乐天一脸懵逼，然而师命难违，他也只好慢悠悠地搬动桌子，挪到李晟后方。 “呃...” 李晟同样一脸懵逼，在班主任的吩咐下，搬来张新的桌椅。 由于卓跃中学不提倡早恋，男女生尽量不做同桌。 他右侧的长期固定同桌是韩乐天，跟左侧的叶嘉颖属于临时碰上。 他也没想到，自己同桌会换成女生，而且还是转校生——这是否有点....不合规矩？ 蒙圈的他重新坐下，而旁边已经坐下的邵望舒朝他伸出纤细手掌，灿烂一笑，“你好呀，同学。我是来自晋城的邵望舒。” “你好，我是来自殷市的李晟。” 李晟伸手相握。 ———— 课间时分，长相天生就讨人喜欢的邵望舒坐在一圈女生中间，和她们聊着天。讲着晋城的风光和美食。 李晟等男生则坐在靠窗角落，闲聊扯淡，瓜分着一包乐事的黄瓜味薯片。 “我跟你们讲，新来的这位邵同学家里绝对不简单。” 韩乐天压低声音，故作高深道：“家里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一位叫伊文思的男生问道。 “看出来的呗。”韩乐天翻了个白眼，“她的那条围巾是COLOMBO的。” “哥伦布？那是啥？”另一位叫战新语的男生疑惑道。 “一家意大利的羊绒品牌。” 母亲是服装设计师、从小接受熏陶的韩乐天撇嘴道：“自称全球最大的羊绒与珍稀面料缔造者，以动物纤维为原料制造奢侈织物。包括且不限于骆马绒、小山羊绒、原驼绒、骆驼绒等。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邵望舒的围巾是西伯利亚北山羊绒，纤维直径是头发的七分之一，能在阳光下反射金色光泽。光一条围巾就得这个数。” 他比了个7的手势。 “七千？” “七万！” “哇哦...”周围同学齐齐发出不同意味的感叹。 卓跃中学的富二代、富三代很多，各种奢侈穿搭也见怪不怪。 但七万块的玉佩、七万块钱的手表，跟七万块的围巾，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现在知道了吧，想要抱富婆大腿的都注意点，好好表现。” 韩乐天拍了拍大腿，突然想起了什么，狐疑望向李晟道：“话说晟哥，她为什么要指定坐你旁边？你俩认识？” “不认识。”李晟耸了耸肩，他每天都得骑车打工，攒以后上大学的生活费。怎么可能认识富婆。 韩乐天挠了挠头，“你再想想？说不定你小时候曾经英雄救美？” 李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是《火影忍者》呐，搁这演鸣人救雏田是吧。” 韩乐天继续发散想象力，“那兴许是你爸跟她爸定下了什么娃娃亲？十七年后她上门探访，观察自己的未婚夫？接下来就要上演经典退婚流剧情，结果你其实是隐藏在都市的龙王至尊？” “是啊我就是龙王，还不自觉点把我这个月的作业承包了，到时候本座踏破虚空、飞升上界，赏你个座下童子当当。” 李晟虚着眼睛道。 其他男生还在闲聊着，伊文思咂咂嘴巴，阴阳怪气道：“七万块的围巾，啧啧啧，咱们果然是富强起来了，人民生活水平上来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战新语对他怒目而视，“为什么你只看见这些，看不见深入山村、标本兼治的扶贫工程？” 伊文思不甘示弱，“你说得对。但这和普通人工作996月薪3000六个钱包买了正州烂尾楼村镇银行存款几十万开比亚迪自燃去塘山吃烧烤被打去淄搏吃烧烤吃出刀片去楠阳音乐节被偷有什么关系？” 战新语冷笑道：“感觉不如幽默老美去年枪击致死42889人德克萨斯州极寒天气冻死55人黑命贵零元购俄亥俄州毒火车全美铅水管致使儿童智商下降私立监狱上市经营萝莉岛霍金研究黑洞。” 二人突然开始贯口对轰，而旁边同学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卓跃中学作为私立学校，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格外彰显人类样本的丰富性，什么样的奇葩都有。 有家财万贯却偏偏喜欢偷同学文具的偷窃癖患者， 也有穿着涩涩动漫衬衫上学的怪人； 有小小年纪就一副当官做派、对老师谄媚恭敬、对同学颐指气使的官瘾患者， 也有成天研究易经八卦、相术堪舆的道学家。 和以上这些奇人异士相比，作为铁血战狼的战新语，和此生立志移民美利坚的伊文思，竟也显得没那么鹤立鸡群。 第八章 肝癌 “赵叔，我来上班啦。” 学校放学后，李晟将那辆折叠自行车停在小巷，走进了甜品店。 店里空无一人，原本应该放满食物的玻璃柜里空空荡荡。 “老板？” 他走进厨房，只见赵叔独自坐在角落里，面容憔悴，双目失神，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岁，“赵叔你怎么了？” 看到他出现，赵叔勉强提起了些精神，“小李啊，这家店，可能开不下去了。” 李晟表情错愕，“啊？为什么？” “老城改造，房东要把这店面卖掉，催我把店搬走。”赵叔恍惚道：“你婶今天在公交车上突然晕倒，医院查出来，肝癌。” “...” 李晟沉默无言，赵叔一家来自外地，在殷市奋斗多年才盘下这家店，生活刚刚有了起色，就突闻噩耗。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囡囡呢？” 囡囡是赵叔家的女儿，刚上小学，格外可爱。李晟平时打工，闲的时候也会教她写作业。 “楼上看电视呢。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我不敢告诉她。等会儿还得带她去医院看她妈妈。” 赵叔扶着额头，面庞隐没于黑暗，声音几近呜咽，“你的离职补偿，放外面柜台的抽屉里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不用补偿，我还有其他路子。”李晟用力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说道：“婶她住的是哪家医院？” “德明医院，你要是不忙，可以来看看她。也别太为我们担心，房东违约，要赔三个月房租的违约金。加上以前的积蓄，还能撑得住。” 赵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抬头喊道：“囡囡！晟哥哥要走了，你送送他！” 踢踏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扎着羊角辫、手里捏着根玉米棒、嘴角还留着玉米粒的赵囡囡跑下楼，一下子抱住了李晟的大腿，抬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晟哥哥，你以后一定要来看我呀。” “嗯，一定。” 李晟看着天真可爱的赵囡囡，心情复杂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告别了赵叔一家。 又回到了那条昏暗巷弄，少年一顿一顿地踩着自行车踏板，望着头顶杂乱无章的电线，五味杂陈。 这世界并不公平，或者说，世界从未公平。 咕噜噜—— 肚子里传来响声，李晟拍了拍肚皮，轻叹道：“好吧，给你找点吃的。” 他骑车来到街边超市，在临近保质期商品区挑选了起来——快过期的食品价格能便宜不少。 “进口巧克力每一百克2516千焦能量，猪油渣每一百克2810千焦能量，薯片一袋四十克916千焦能量，卫龙大刀肉每一百克1836千焦能量...” 李晟拨动手指，快速计算每份能量与商品价格的比例，只挑量大管饱、热量超标的廉价零食。 足足买了两大袋，这才离开商店，坐在公园角落独自吃着。 【基因饥渴】的状态，让他必须每天摄入大量热量，而且还得营养均衡，不能是纯糖或者油脂。 最省钱的办法其实是吃食堂——卓跃中学主要以高昂学费和社会捐助赚钱，不需要克扣学生吃喝那点三瓜两枣。导致食堂相当实惠，饭菜做的也香。 问题在于，食堂里有监控，不可能一个人吃十人份的饭量。 而即便是商店里临近保质期的食品，也是要花钱的。现在没有了甜品店的工作，不能坐吃山空，必须要想其他赚钱的路子。 李晟思索一番，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联系人，找到崔易。 崔易是以前住在同一小区的玩伴，年长他几岁。 其家庭氛围比李晟还惨——崔易父母早就离婚，双方谁也不想管他，导致他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到社会上自己谋生。 他发过传单，送过外卖，干过工地，修过汽车，跑过销售，各式各样的工作做了个遍，之后成了人才中介，混迹于殷市同城群。 所谓人才中介，其实就是招短工。 比方一家新开的奶茶店，想营造门庭若市的感觉，就会找一群人在门口排长队。售楼部也是同理。 “喂？崔哥，是我李晟。” “哦小晟啊，怎么啦？”崔易那边人声嘈杂，很忙的样子。 “你那有没有短工的活儿能介绍给我？”李晟有些不好意思道。 “哈，这你可问对人咯。” 崔易笑道：“你崔哥我现在已经是MS公司的正式员工，可牛啦。” “MS公司？” “Meeseeks，中文名是使命必达。你可以上网搜搜。”崔易说道：“这公司业务遍布全球，专门为超级有钱人服务。 比如在阿尔卑斯山上露营，突然想吃顿大餐，拨通号码联系MS，一小时后就会有直升机飞下来，在山上布置好桌椅餐具，由米其林厨师现场烹饪阿拉斯加的雪蟹、法国阿尔萨斯的鹅肝、日本兵库县的和牛，再奉上一瓶经过百年沉船岁月洗礼的红酒。 你崔哥我可是击败了几百人，才得到的这份工作。” 崔易语气无比自豪，他一个高中辍学的普通青年，竟然能击败一群名牌大学毕业的精英，确实值得骄傲。 “我看看日程安排啊，嗯...后天有个有钱人家孩子的生日宴会，需要人手来布置现场。你来不，日薪一千八。” “这么多？”李晟吓了一跳，这可是日薪。 “客户给的多，我们分的多咯。你能来是吧？那就这样咯，到时候我叫你。” 崔易挂断电话，紧了紧头上蓝色的MS帽子，和身边工友将一件件器具搬进花园里的豪宅。 博兰斯勒的钢琴，泽拉通的音箱，宝利丰的衣橱，波斯手工地毯... 别墅大厅的地上已经用粉笔画好了线条，一众MS员工将家具家电放进粉笔画成的框里，分毫不差。 一名戴着手套的员工将白瓷花瓶小心翼翼放在大红酸枝材质的柜子上，压低声音问道：“崔哥，这别墅怎么说也得七八千万吧？” “别乱说，忘了员工手册了？不能在私下议论客户。” 崔易打断对方话语，心底也在嘀咕。这地段，这面积，七八千万？起码一个亿！ 早早独立、尝遍了人间冷暖的崔易，已经过了那个愤懑不平的年纪，别人再有钱也跟他没关系。 他只是有些疑惑——别墅主人从未露面，都是管家出面协调，要求在一天时间里安装完所有家具。 感觉像是临时搬来的？可是哪家富豪会这么随意？ 此时此刻，远离客厅噪音的别墅三楼卧室，穿着小鸡睡衣的邵望舒正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按着手机。 解锁屏幕，发现没有QQ消息，锁屏，解锁屏幕，发现没有QQ消息，锁屏。如此循环往复。 房间角落，梳着马尾辫、站姿笔直的年轻女管家，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小姐，该写作业了。” “马上马上。”邵望舒心不在焉地说着，手指不自觉地捏着手机硅胶壳上的猫咪耳朵。 “您父亲说过，搬来殷市自己住的条件，是成绩不能下滑。不然就得回晋城。” “知道了，待会就写。”邵望舒翻了个身，突然眼前一亮，欢呼道：“李晟他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啦！” “真棒。”管家言不由衷道，从地上捡起书包，拿出试卷在桌上摆好，“现在可以写作业了么？” “快快快，帮我想想该怎么问好。”邵望舒摆手道，“我该发【晚上好呀】，还是【同桌你好】？还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最后一个问法会不会太直接了？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不记得我也正常...” 听着少女自言自语絮叨，女管家翻了个白眼，站在角落当起了木头人。 邵家，和李晟姑父薛景明所在的薛家，同属与特事局签订契约、一同探索杀场的八大家族。 区别在于，薛景明只是薛家支系的支系，压根算不上重要成员。而邵望舒，和她的双胞胎哥哥姐姐，却是邵家这一代的核心。 她的血管里，流淌着神孽的血。 第九章 花鸟 周六，清晨，紫山花鸟市场。 将凤凰牌自行车锁上车锁，李晟拍拍手掌，抬头看了眼花鸟市场的牌楼匾额。 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去甜品店打工，现在甜品店没了，又不想白白消磨时间，干脆来花鸟市场转转。 考察有没有什么昆虫，可以作为下一轮的吸收对象——以免哪天【基因饥渴】突然爆发，自己猝不及防。 草原铺道蚁的基因，增强了肌肉爆发力。 中华大刀螳螂的基因，赋予了可自由伸缩的骨刃。 那下一项该选哪种昆虫？跳跃能力极佳的直翅目蟋蟀？具备坚硬外骨科的鞘翅目甲虫？乃至生命力顽强的蜚蠊目小强？ 漫不经心想着，李晟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邵同学？” 穿着白色连衣裙、戴着遮阳草帽的邵望舒，正坐在花鸟市场的某间咖啡屋外喝着冰美式，看到李晟出现她也很惊讶，“李晟同学？好巧。” “是啊，好巧。” 李晟挠了挠头发，殷市那么大，要不是看邵望舒提前坐在这里，他都要怀疑对方跟踪自己了，“你也来逛花鸟市场？自己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我的管家也来了。” 邵望舒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正在翻看时尚杂志的女管家感受到了目光，朝这边挥了挥手。 呃...能请得起全职管家，证明韩乐天说的没错——邵望舒家里确实很有钱。 不过，正如《纸牌屋》里说的那样，接近权力会让某些人错以为他们拥有权力，接近财富会让某些人错以为他们拥有财富。别人再有钱，也跟他没关系。 李晟心态平和，随口问道：“是来买花的吗？” “嗯，”邵望舒点了点头，“花园...咳，我是说家里刚搬过来，有些空荡，想买些花回去填充一下。” 她语气稍顿，语气有些伤感地补充道，“我妈妈以前也喜欢养花。” 以前，而非一直。 李晟敏锐捕捉到了词语的偏差，不过邵望舒自己没有往下说，他也不会继续问，随口道：“要不要一起逛？” 两人作为同桌，未来要相处一段时间，何况邵望舒刚搬到殷市，他这个本地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带带路。 唉，一提起带路，李晟就想到了以前社区派出所的王警官——每年扫黄行动刚开始，经验丰富的王警官就在地图上把全市所有违法店铺列了出来。 “好啊。” 邵望舒眼前一亮，再抿了口咖啡，急匆匆放下杯子，提着小包，账也没买就跟着李晟走了。 不远处的女管家见状叹了口气，用报纸敲敲自己脑门，一边抱怨着，“魏彩研啊魏彩研，你怎么就找了个这工作...” 一边也站起身，给自己和邵望舒扫码买单，慢悠悠地跟上离开的二人。 郁金香、牡丹菊、牡丹、玫瑰、杜鹃、绣球花、勿忘我... 一路上看着色彩缤纷的各式鲜花，闻着扑鼻芳香，心情自然而然舒畅起来。 李晟还应邵望舒请求，用她手机帮她拍了不少照片——以他的摄影技术和女生的颜值，拍得还挺不错的。 “你很喜欢拍照？” 注意到了对方手机里满满当当的照片，李晟随口问道。 “嗯。”邵望舒接过手机，向前走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觉得，照片就是人生命的剪影。每个人都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理上的死亡，心脏停止跳动，大脑不再运转。 第二次是社会意义上的死亡，当葬礼举行完毕，死者的社会角色和人际关系也正式结束。 第三次，就是被人遗忘。当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死者的人也逝去，那这个人就彻底不存在了。” 邵望舒蹦跳着走在了李晟前面，转过身对他灿烂一笑，“所以我喜欢拍照，喜欢画画。这样等我哪天死了，我的人生剪影也能继续存在下去。即便，没人记得我。” 作为一个朝气蓬勃的高中生，总把死字挂在嘴边挺奇怪的。 李晟眨眨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随意应和了几句，介绍了些本市的特色美食和不为外人所知但味道还不错的苍蝇小馆。 拐过几个街角，订了些花，终于抵达了此次花鸟市场之行的目的地——一家叫【萌萌异宠】的爬宠店。 “我进去看看爬宠，要不你在外面待一会儿？” “没事，我不怕。” 邵望舒满脸好奇地跟着李晟走进爬宠店，只见店里面积中等，摆着好几排玻璃柜。 一排柜子放着玉米蛇、王蛇、猪鼻蛇等蛇目。 一排柜子放着鬃狮蜥、豹纹守宫等蜥蜴目。 一排柜子放着橙巴布、金直间、所罗门等蜘蛛目。 以及李晟最关注的各类昆虫。 “它好可爱！” 邵望舒的注意力一只圆滚滚的蓝舌石龙子（蜥蜴亚石龙子科蓝舌蜥属）吸引走，两眼放光，经店员点头同意，伸手摸了摸。 蓝舌的长相很憨，肥肥胖胖，腿又短，经常吐着蓝色舌头，一副神游天外不太聪明的表情。 身形瘦削的店老板注意到了在昆虫柜前徘徊的李晟，上前询问道：“帅哥要看哪种？我们这里霸气的有巨无霸姬兜、中华大扁锹、长颈鹿锹甲。 好看的有彩虹锹甲、两点赤锹甲、白条绿花金龟、乌干达花金龟、大王花金龟。 还有种又好看又霸气的美他利弗细身赤锹甲，特别特别帅。” 店老板打开玻璃柜，从中取出一只锹甲放在手上。 这种昆虫来自印尼的苏拉威西岛及其周边岛屿，身形较细，甲壳有蓝有紫，呈金属色泽。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比身体还长的大颚，内有尖刺，宛如一对奇形兵器，非常漂亮。 李善忍住抚摸锹甲的冲动，搓搓手掌问道，“有长戟大兜虫么？或者南洋大兜虫也行。” 南洋大兜虫也称阿特拉斯大兜虫，鞘翅目金龟科南洋大兜属。主要分布于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等国的热带雨林中。 其头部长有三根坚固狭长触角，极限体长能达到140.63mm，以树汁为食，性情极度凶猛。堪称兜虫界的王者。 而长戟大兜虫，别名赫拉克勒斯，则是兜虫界的帝王，极限体长能达到夸张的184mm。 “长戟有。兜虫海关审查得很严，不让进。不过国内也有虫社办过特种养殖证，自己繁育。” 店老板点头道，“你要L1、L2还是L3？” “成虫可以么？” 兜虫从卵至羽化成虫需要经过数个阶段，卵，一龄幼虫（L1）、二龄幼虫（L2）、三龄幼虫（L3），蛹，羽化成虫。 整个过程非常漫长，其中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将肥肥胖胖的幼虫养至结蛹羽化，破茧成虫。有种培育宝可梦的感觉。 而在羽化成虫后，也可以人工繁育，追求更大、更壮、更帅的子代。 像李晟这样直接购买成虫的，其实是少数。 不止因为成虫缺少繁育乐趣，也因为成虫价格更贵，一些血统优良、接近极限体长的个体售价能达到上万。 “你来的不巧，刚好没有。长戟的生长期漫长，成虫寿命又只有半年到一年。” 店老板问道：“我这里最多有蛹期的，你要么？” “也行吧。” 李晟点了点头，长戟的蛹期大概40~60天，考虑到他刚完成一轮【基因饥渴】循环，倒没那么急迫。另外他也想测验一下某些东西。 “我去给你拿来。” 兜虫圈不算大，难得碰见同好，店老板还挺热情，从仓库取来一只装在人工蛹室里的、长近16厘米的蛹。 一边给李晟打包木屑，一边滔滔不绝讲着这只长戟的祖上血统多么多么高贵。 李晟刚想买单，就看见邵望舒抱着两只石龙子走过来。一只是昆士兰东部品种，售价八千，一只是北部品种，售价四千。 两只加起来一万二，这才是大生意！ 老板两眼放光，以百倍热情招待邵望舒，详细讲解蓝舌的饲养方法。其实也没什么，这物种实在太憨了，简直是行走的厨余垃圾桶，狗粮猫粮都能吃。 等买单的时候，高兴的老板还大手一挥，抹了个零，免掉了李晟蛹的钱。 出了门，李晟端着盒子，挠头道，“呃，这次沾你的光了。” “嘻嘻，下次请我喝杯奶茶就好啦。” 邵望舒拎着两个塑料盒，小声道：“或者以后我们一起去其他地方逛逛？” “什么地方？” “你觉得呢？动物园？电影院？迪士尼？去游轮上也行。” 邵望舒蹦跳着走在前面，并没有注意到李晟突然猛地扭头，望向巷弄某处。 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虫之主的气味。 第十章 爸妈 “叔叔，” 关着卷帘门的花卉店外，一个七八岁大、背着书包的小男孩正彬彬有礼地问隔壁花店的店员，“请问我爸爸今天回来了吗？ “没有哦，你爸爸不是说去云南进货吗，那里很远的，不知道要几天。” 店员摇了摇头，“你可以回家问问你妈妈呀。” 妈妈。 听到这个词汇，小男孩表情骤然僵硬，他礼貌地跟店员道别，拖着沉重脚步，漫步在花鸟市场空中花瀑的斑驳阴影下。 他的妈妈，不是人。 或者说，他的妈妈，被某种不是人的东西替换了。 大概从一星期前开始，妈妈变得不太正常。不再接自己放学，时时刻刻待在家里敷着绿色面膜，从不揭下。 家里不再做饭，他和四岁大的妹妹，一日三餐吃的都是面包、牛奶、麦片。 半夜起来，他看见妈妈把头埋在冰箱里，从中传出咀嚼肉类的声音。 直到三天前，妈妈终于揭下了绿色面膜，展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在自己惊恐的表情中，她像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笑的时候，是不能把嘴角一直咧到耳朵下面的。 妈妈恢复了正常。 外表上。 她开始做饭，开始出门，开始对自己和妹妹嘘寒问暖，开始半夜起床到自己床边掖被角。 但她却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不记得自己对虾蟹过敏，不记得两人的拉勾约定。 小男孩漫无目的地走着，表情恍惚。 过去三天，他试着放学后留在学校，但结果是被妈妈拎回家。 去其他同学家留宿，她也会打电话过来催促。 甚至有次自己抱着妹妹跑去警局报警，告诉警察叔叔他妈妈有问题，她也会大大方方地来到警局，展示户口本跟身份证，告诉警察她儿子学习压力大，不懂事，然后把他带走。 嘟铃铃。 兜里的小天才电话手表震动起来，来自她的电话。 “小安，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肥叉烧。”电话那头传来了温柔女声，“很好吃的哦。” 撒谎。 自己以前是很喜欢吃肥叉烧不错，但自从一年前回姥姥、姥爷家，吃了一个月的叉烧，他就再也不碰肥肉了——真正的妈妈是知道这点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活泼欢快点，“我和同学在少年宫玩，晚点再回来。” 温柔女声说道：“那要快点哦，太阳快落山了。妹妹快等不及吃饭了呢。” “哥哥！救——” 电话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手机，打了个寒颤。 是啊，爸爸快回来了，她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摸了摸书包底部放着的餐刀，向家的方向走去。 ————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刚打开家门，就听见妈妈在半开放厨房里愉悦地哼唱。 客厅餐桌上摆了好些菜，妹妹一脸惊恐地坐在桌旁，看到自己出现，激动得快要哭了出来。 “小安回来啦？” 听到开门声的妈妈喊道：“稍微等下哦，还有道红烧排骨。” “嗯。” 他抱着书包在餐桌旁坐下，缓缓摇头示意妹妹不要说话。 “这次买回来的小葱不是很新鲜，等出锅的时候我就不撒葱花啦。” 厨房里的翻炒声一刻不停，妈妈突然把头从客厅的玻璃门后探出来，朝着儿女笑眯眯地问道：“可以吗？”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妈妈把头缩回去，他才猛地意识到什么，浑身寒毛根根竖起。 从开放式厨房到客厅，差不多有两米。 而刚才妈妈把头探出客厅的时候，厨房里的炒菜声还在继续！压根没有停！也没有改变位置！ “对了，你们爸爸今天晚上回来了哦。” 妈妈的声音格外开心，“算算时间，应该要到了...” 话音未落，开门声响了起来。 穿着离开家时那件衣服的爸爸走了进来，笑容满面，手里还提着两份礼物。 “爸爸！” 他和妹妹刚想跳下餐桌跑过去，然而爸爸却被妈妈先一步拉进厨房，“老公你看我做的排骨，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好吃。” 爸爸尝了一口，也把头从客厅的玻璃门后探出来，以和妈妈刚才一样的诡异僵硬姿势，对孩子们笑道：“小安去把饭盛出来吧，你和妹妹，可以吃了。” “...”他如坠冰窟。 ———— 【全球首座第五代核电站在海南岛建成。标志着我国在第五代核电技术研发和应用领域达到世界领先水平。】 【美国称驻约旦美军遭无人机袭击，三名美军士兵死亡，至少34名美方人员受伤。纽约州参议员呼吁将美国海外军事基地承包给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 【以色列第二大城市特拉维夫遭遇不明来源的生化武器袭击，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宣布将提供医疗支援】 电视机里的新闻节目，正在播报世界大事。爸爸妈妈吃着饭，时不时笑着点评几句时事。 他垂着头，看着碗中逐渐冷掉的米饭，双目失神，喃喃道：“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呢？” 房间的防盗门已经反锁，他身上的手机也被收走，联系不了外界。 “小安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爸爸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触感冰冷，毫无温度。 “是啊，家人就是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啊。”妈妈也附和道，伸手摸向兄妹二人的脸庞。 咔嚓！ 他陡然暴起，左手将餐盘重重砸向妈妈脑袋，右手从书包里掏出餐刀，一刀扎进爸爸的手背。 餐桌上一片凌乱，汤汁渗进桌布，迅速扩散。 他抓住妹妹的手腕，拉着后者跳下凳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家门冲去，同时大喊道：“着火啦！救命啊！” 他解开门锁，手掌握住门把手用力下压，在即将把门打开、逃往生路的前一瞬，被拽住了。 妈妈的身子坐在原来位置上，只是她的脖子伸长无数倍，缠住他和妹妹的腰，将他们猛地拽回原位。 “小安你很淘气哦。” 爸爸依旧保持着微笑，拔掉手背上插着的刀刃，没有流出一滴血，“不乖的孩子，就要接受惩罚。” 妈妈爸爸齐齐张大嘴巴，嘴角裂开，一路延伸至耳朵。借着灯光，能清晰看见他们喉咙里层层叠叠的尖锐牙齿。 血盆大口朝兄弟二人覆盖而来，就在嘴巴合拢的刹那，两颗石头从窗外横飞进屋，贯入妈妈爸爸的脑袋。 石头的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已经是非人存在的夫妻都被惯性裹挟，后仰头颅，差点从椅子上摔下。 踏。 一道漆黑身影，从十层楼的窗外翻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夜行衣，戴着墨镜、头套、手套。连脚上穿着的鞋子，都用黑布裹了好几层，并在外面粘了圈胶带。造型古怪。 各方视线相对，黑衣人，或者说李晟扫视现场，拧了拧脖子，沙哑道：“你们听说过，虫之主么？” 第十一章 全父 房间里静了一下，只剩电视机里播报新闻的声音。 “【虫主】是那些愚昧无知者的称呼。对于我们这种进化道途上的血亲，正确的称谓，应该是全父。全知全能、无上威权的全父。” 男人说罢，抬手抚向额侧——那颗石头砸碎了他的太阳穴，硕大伤口中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浅色粘稠腔液。 进化道途的血亲？难道是指虫之主感染者么？ 这种人很多，多到可以组成秘密结社，进行宗教迷信了？ 李晟大脑飞速运转，低沉道：“全父？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会这么封建、这么爹味的称呼？气得我浑身发抖，大热天全身冷汗手脚冰凉，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社会到处充斥着对感染者的压迫，感染者何时才能真正站起来？” ？？？ 黑衣人莫名其妙的突然发言，令客厅氛围为之一僵。 “你还没有解放心智，听不见血脉中的召唤。” 男人缓缓起身，凳子随之向后挪动，凳腿刮擦地板发出吱呀声响，“没关系，你只是需要些小小的帮助...” “助”字说出口的瞬间，男人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向前扑去，同时骤然延伸左臂，如鞭子般横扫而来。 李晟不躲不闪，左脚蹬踏地面欺身上前，右手收拳挥出，如炮弹般轰在男人胸口。 咔嚓咔嚓—— 只听得肋骨折断声密如爆豆，李晟化拳为掌，斜向上推，手掌掐住对方脖颈，拇指扣住下颚，控制住男人脑袋，重重撞向木质餐桌的边缘。 砰！ 男人的下颌骨碎裂开来，牙齿横飞，连接下颚的咬肌当场崩断，导致整个下巴脱臼，松松垮垮地向下垂落。 不止如此，李晟左臂蓦然弹出螳臂骨刀，自下而上海底捞月，割向女人那蟒蛇般的绵长脖颈。 骨刀锋锐异常，即便女人有所闪避，依旧在她脖颈上留下狭长割痕，喷溅出大量腔液。 绞成一团的长脖为之一松，被绞住的、原本都快喘不上气的兄妹二人，终于从窒息中解脱，大口喘着气。 李晟眼疾手快，抓住二人脖颈，将这俩孩童拽出来，丢向父母卧室，并压低声音吩咐一句，“把门关好。” 这句话如炸雷般在小安的脑海中回荡，他顾不上摔疼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半扑半撞地关上房门，反锁门锁，然后拉着妹妹躲进床底。 见“人质”逃走，女人尖叫一声，伸长脖颈，甩出脑袋撞向李晟。 绷！ 李晟伸手抓住她的头发，随手一缠，将其脑袋用力拽回，砸在桌上。 饱经摧残的木质餐桌终于承受不住，两支桌脚当场折断。 随着桌面倾斜，所有瓷盘瓷碗摔在地上，乒铃乓啷碎落一地。 倏—— 男人垂落在地上的右臂突兀弹起，扎向李晟。 同为虫之主感染体，对方的生命力格外顽强，即便下颚碎裂也不影响即时战力。 李晟紧急松开右手，后退半步躲避。 终于得以挣脱的男人立刻重新站稳，如法炮制般地延长左脚并甩出，勾住李晟的右腿脚踝，然后用力一拽，将他朝客厅右侧墙壁甩去。 脊背猛地撞在墙上，剧痛直冲李晟大脑，肾上腺素自动分泌，让他呼吸加快，心跳和血流加速，瞳孔不自觉放大。 正如割开咽喉的那晚，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体验，并没有令李晟陷入恐慌，反而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内心无比平静，冷漠地收集信息、评估状况、筹划方案、计算可行性。 冥冥中，有所感悟。 所谓人有所长，有些人天生擅长游泳踢球，有些人天生擅长察言观色，有些人天生擅长谱写音律。 李晟的天赋，可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仍能保持冷静清醒。 身体重心前移，大腿弯曲，肌腱压缩，螳臂骨刃蓄势待发。 李晟蹬踏墙面，如猛虎下山般斩向男人脖颈。 对方匆忙后仰头颅，并抬起手臂格挡。然而在重量乘以速度的加持下，螳臂骨刃势如破竹，将他的整条左臂，连通肩胛骨一起斩断。 生死关头，男人爆发全部力气，左脚如蟒蛇般伸长摆荡，将李晟甩远，抛向阳台方向。 失重感再度来袭，李晟当即变招，以右臂骨刃刺入沙发，划破海绵稍稍减慢速度。 同时左掌拍击地面，借着反推力量，鲤鱼打挺重新恢复成站姿。再用右臂骨刃一斩，砍断腿伤的束缚。 再无阻碍，李晟前冲加速，一记膝撞砸在男人胸口，令其重重撞进墙面，震落墙上挂着的山水画。 男人的下颚彻底脱落，他的双眼睁大至极限，用仅剩的右臂死死缠住李晟脖颈跟右手，猛烈收缩。 李晟双目不自觉充血。他站稳脚步，面无表情地回收左拳，然后，轰出。 草地铺道蚁基因带来的肌肉爆发力彻底释放，拳锋碾碎男人鼻梁，贯入颅骨，庞大的冲击力让两颗眼球齐齐爆了出来。 绞杀着他脖颈的绵长手臂，骤然失去了力气。 李晟默默收拳，充血的视线里，看见男人裂开的头颅中掉出了三颗红色血珀。 “啊——” 身后的女人发出凄厉尖啸，伸长脖颈，将脑袋如流星锤般砸来。 李晟只来得及勉强侧过身子，抬起臂弯，做好受击准备。 咚！ 他被猛地砸进墙体表面，墙纸破裂，露出里面的白漆。 尖啸仍在继续，女人癫狂地再次轰出脑袋，然而李晟已经缓了过来。 抬起双臂，两片骨刃斜斜向下，在女人脑袋轰来的瞬间猛地下戳，贯入其脖颈两侧。用力一拽。卸下其脑袋。 面面目狰狞头颅在地上咕噜噜滚动着，浸了一圈灰尘与红烧排骨汤汁。其断面中也跌出了三颗血珀。 第十二章 稀有 死亡男女的尸体立刻出现变化，皮肤变得苍白浮肿，表面浮现密集的横向条纹，如同蠕虫一般。 喘着粗气的李晟稍微平复了下呼吸，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冲洗掉螳臂骨刃上的粘液与血迹。 再从地上捡起个巴掌大小的塑料袋，倒掉里面装着的坚果，将六颗血珀装进去。 做完这些，他扫了眼现场，确认自己没留下什么东西后，收起塑料袋，转身向阳台走去——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周围邻居可能已经报警了。等警方赶到，自然会将房间里的状况上报给特殊事务管理局，再由后者收拾残局。 因此，李晟并没有去敲主卧的门、提醒房间里的两兄弟外界已经安全。 对于他俩来说，躲藏起来不去看“父母”的死状，反而好一些。 倏—— 正当浑身酸痛的李晟准备跳出窗户时，一阵清风刮过，一道身影随风凭空出现在了阳台上。 那是个五官精致的短发女生，看上去比李晟大不了几岁，身上穿着件棕色毛呢大衣，戴着顶灰色渔夫帽，身边飘浮着只憨态可掬的灰白龙猫。 四目相对，沉默无言。 在墨镜与头罩的遮掩下，李晟紧绷表情，做好了再次弹出螳臂骨刃进行厮杀，或者转身开门逃跑的准备。 不料。 “啪啪啪。” 短发女生扫了眼狼藉客厅，突兀地鼓起掌来，点头说道：“隔壁卧室的床底下有两个小孩的心跳，客厅地上又有两具穿着人类服饰的、逃窜实验体的尸体。 而从电视柜上的全家福照片来看，他们是一家人。 让我猜猜，是你出手从这两个伪装成人类的实验体手中，保护了孩童。” “...” 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李晟不做回答，谨慎地调整脚步，背后的手掌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你身上这套装扮，是自己设计的么？” 短发女生歪了歪头，声音富有磁性，“戴手套是为了防止留下指纹。 鞋底裹着布，并粘着胶带，是为了不留下鞋印，以免警方通过鞋印，推测出你穿的鞋子，以及你的身高、体重、性别乃至职业。 戴头套是为了防止战斗中有头发掉落。 戴墨镜是为了防止可能被监控拍到，警方用图像增强软件之类的东西，识别你的虹膜，查到你的身份。 另外你还在身上喷了除味剂，为了防止警方利用气味提取仪，采集现场的人体气味分子。” 她语气感慨，眼神颇为赞赏，“考虑到你没有选择向特事局求援，应该是个新人，没有特事局联系方式？以上这些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同时你也没有选择打电话报警，可能是担心警察搞不定这两头逃窜实验体，徒增伤亡？ 一个新人，有脑子，有胆识，有能力，还难得的有良心。 啧啧啧，在这年头，真是稀有物种。” “为什么稀有。” 李晟开口问道，由于喉软骨受损，声音格外沙哑低沉。 “现在已经是杀场开启后的第五个年头，各个国家的超自然对策组织、全球超自然联盟以及民间公会早已成熟。办起事来都有一套规章制度。” 短发女生说道：“新的选召者，很少像你这样纯如白纸。” 李晟心底一动，对方仿佛是把自己当成了某种被称为“选召者”的群体，讲述的都是那个世界的常识。 “按规定，新发现的野生选召者，是要上报给特事局的。不过我以前就住在这片小区，四舍五入，你也算救了我的邻居，所以我不会向特事局举报你。” 短发女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塑料材质的灰色名片，随手甩了过来。 李晟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从茶几上拿起开坚果的金属镊子，凌空夹住名片，扫了一眼。 名片的正面有六行文字， 【长孙瑶】 【世界核平屋总经理】 【地址：殷市普罗区云锦路赛格塔科技工业园区2栋408室】 再下面是电话、邮箱、网址。 名片反面，则是一颗圆滚滚的核弹图案，以及业务说明。 【世界核平屋业务范围：情报买卖、安保服务、军火代购、人员培训、装备维修、工程承包】 最下方是两行小字广告词。 【精细规范，稳定准时，高效忠实】 【守诚信，重商誉，共谋发展】 长孙瑶注意到了李晟的谨慎动作，没太在意，淡淡说道：“我经营的世界核平屋离这里不算远，有空可以来坐坐，说不定可以谈成生意。 鉴于你是纯新人，建议你登陆名片上的企业网页，下面有超链接，能跳到杀场游戏的论坛。 论坛里的新人科普帖子，能有效解答你的疑惑。” 她顿了一下，望向窗外，楼下已经传来了警笛声。 “楼下的邻居已经报警，警察马上就要到了，特事局的人也会来，你最好抓紧跑路。” “...” 李晟闻言缓缓放下名片，朝对方点了点头，转身跳出窗户。 他跟来时一样，抓着外墙的墙砖缝隙跟排水管道，疾速下降，落至一层。 小区里的固定监控摄像头，之前就被他用小石子打歪，清出一条摄像头拍摄不到的路线。李晟快速逃离这片小区，隐没于黑暗。 两分钟后，一队殷市警察急匆匆地冲上楼，用攻城锤砸开防盗门。 举着手枪的领队警察刚冲进房间，就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两具奇形怪状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站在尸体中间神色如常的长孙瑶。 年长警察立刻退出房间，让同事们别进去，随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不多时，殷市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第五队第一支队，支队长唐问薇踏入屋内。 跟在她后面的一众黑西装们，熟练地封锁现场，拍摄照片，将地上的伪人尸体扫描后装入裹尸袋。 两名黑西装撬锁打开卧室，找到了趴在床底下的兄妹二人，捂着他们的眼睛，将其抱出卧室，带下楼去。 一名黑西装看了眼扫描仪器上的读数，报告道：“异常波动指数68。黄色预警等级。 这两具尸体原本是人类，两只被虫之主感染的蠕虫实验体，寄生、替代了他们。造成了这起悲剧。 不过，它们体内没找到神孽碎片...” 唐问薇闻言将目光移向长孙瑶，后者毫不畏缩地看了回去，“东西不在我这。我来的时候现场就已经这样了。” 这一点唐问薇知道，长孙瑶的战斗风格并不会把客厅破坏地这么严重，如果她出手，这两个低阶实验体压根活不过一秒。 拿走神孽碎片的，另有其人。 让她在意的是，长孙瑶赶来得这么早，既没有通知机动特遣队，也没有主动开启影界，帮忙追查那个先到的选召者。 “神孽碎片是严重威胁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仅这个月，全国范围上报的、与虫之主碎片相关的黄色预警等级以上异常事件，就多达二十多起。” 唐问薇沉声道：“长孙小姐，协助特事局维持治安，是每个民间组织的义务，与所有人息息相关。” “嗤。假如我顺你心意，开启影界追查那个先到的选召者，他对我发动攻击，我该怎么办？我保护了社会治安，谁又来保护我？难道等你们过来收尸吗？” 长孙瑶闻之发笑，不屑一顾地撩了撩头发，径直走到阳台，随风消失。 “...” 望着她离去的地方，唐问薇微抿嘴唇。 长孙瑶的那番话，换别人来说，无疑是杠精抬杠，胡搅蛮缠。有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之嫌。 没特事局维持治安，全社会早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但她来说那番话...唐问薇无法反驳。 长孙氏，和薛、卢、汪、邵等家族一样，都曾与特事局签订契约，帮国家在杀场里站稳脚跟。相应的，国家也给他们诸多便利，包括经商优惠政策，提供人身安全保障等。 两年前，长孙氏突遭大难，整个家族尽数死绝，只剩长孙瑶一人。 特事局提供的安全保障毫无作用，甚至在事后也没能调查清楚长孙氏灭族的真相。 所以，实在没底气驳斥。 算了，不管她了。 唐问薇转头看向下属，吩咐道：“那个选召者刚离开没多久。收集现场痕迹物证，手印、足迹、血迹、毛发、体液、皮屑、指纹。另外去调小区监控，询问那两个小孩，他们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 做好事不留名？ 呵呵，如果真的是单纯为了做好事，又何必带走危害无穷的神孽碎片？ “密切关注黑市上流通的神孽碎片，一定要找到那个选召者。” 第十三章 论坛 安全了吧... 某座公共厕所的隔间里，李晟皱着眉头，将身上的夜行衣更换成普通服饰，并把脱下来的衣物装进真空包装袋。 白天在花鸟市场闻到虫之主的气息后，他经过谨慎思考、权衡利弊，才决定跟上调查。为自己介入异变做了充分准备。 夜行衣与墨镜只是其中一环，为了防止手套脱落留下指纹，他在十根手指表面都涂了胶水。 为了防止自己受伤、有血溅到地上从而被警方检测血液查到身份，他还贴身携带了一小管漂白剂，可以破坏生物物证。 所幸两者都没有用到。 李晟将真空包装袋装进包裹，翻墙跳出公共厕所，骑车离开。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表弟表妹都已睡了，姑姑在浴室洗澡，姑父则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我回来了。”李晟习惯性地说了一声，换上拖鞋，就往自己卧室走去。 “小晟你等下。”姑父薛景明突然说道，脸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明天公司老板邀请我们一家吃饭，所以你生日...” “没事的。”李晟立刻反应过来，微笑道：“明天周末，我跟朋友一起过。” 姑姑一家把收养他那天当成是他的生日，小时候家里还会为他举办生日派对。 随着年岁增长、逐渐意识到家庭氛围的微妙之后，李晟就习惯于不再麻烦姑姑、姑父，自己外出跟朋友庆祝生日。 按照日程安排，他明天先去崔易那里打工，赚到一千八的日薪，晚上再找沐钰露、韩乐天，去火锅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吃饭庆生。 “那好。”姑父薛景明松了口气，“我和你姑姑给你包了个生日红包，放餐桌上了。你明天跟朋友玩得开心点。” “好的，谢谢姑父。” 李晟点了点头，从餐桌上拿走一个鼓鼓囊囊的鎏金红包，回到卧室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八百八十八的现金。 果然。李晟默默将红包放下，如果是姑姑李昭包的红包，里面应该是两百。这八八八，恐怕是姑父薛景明自己包的。 从小到大，相比起对他淡漠疏离的李昭，没有血缘关系的薛景明反而更接近“宽厚长辈”这个词。 关上卧室门，将客厅电视声音隔绝在外。李晟熟练地用便利贴盖住电脑摄像头，插上U盘，打开翻墙软件，输入世界核平屋的网址。 半秒钟的刷新延迟后，一个简洁大气的网页跳了出来。 其以淡绿为主要色调，硕大的【世界核平屋】字体下，分数个板块，包括公司介绍、企业资讯、多元业务、服务与支持、合作伙伴、联络渠道、投诉建议以及最后的加入核平屋。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李晟一挑眉梢，仔细浏览，得知【世界核平屋】成立于两年半前，掌舵人为长孙瑶。 这是个类似万事屋的小型企业，在职员工二十多人，合同员工四十多人。只要钱给够，什么业务都接，包括且不限于情报买卖、安保服务、军火代购等等。 底下还有一张巨幅图片，是个被许多迷你人偶拱卫着的和服女生，站在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研制的F15攻击机旁边。配图有文字： 【热烈庆贺本公司员工青空小姐喜提爱机F-15。青空小姐加入核平屋六个月，通过自己的努力喜提爱机，杀场新女性，左手事业，右手家庭。她热情大方，青春洋溢，买架第五代战斗机，就是为了能让家人们都能上天】 再下面是一张长孙瑶的照片，她穿西装戴礼帽，伸着指头，摆出经典的《山姆大叔需要你》造型。 配图文字为【你今天的犹豫将让你与明天的财富失之交臂。加入我们，你也能像她一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晟满头黑线，总觉得这所谓的【世界核平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好在，他也没打算求职，他更关注的是长孙瑶提到过的论坛。 转动鼠标滚轮，将页面拉到最底下，那里果然有个【选召者论坛】的超链接。 他怀着忐忑心情点进链接，只见网页缓慢刷新，中间悬着一只在唱歌的鲸鱼图案。 数秒之后，网页刷新完毕，弹出一行话语。 【您好，选召者，欢迎来到杀场论坛。 本网站由鲸歌组织牵头、联合各组织共同建立。其中诸多基础资料来自于各方及私人的慷慨共享。其中一些前行者已离我们而去。在此感谢他们的付出与牺牲，向已死者与赴死者致敬】 随着这段话语逐渐消散，论坛页面出现在屏幕上。 整个网站分数个板块，包括综合板面、新人须知、最新资讯、黑市置换、匿名聊天室等等。 其中大部分版面和搜索功能，仅对注册用户开放。游客无权浏览。 李晟试着点击注册按钮，被告知只有选召者才能看见验证码，没有验证码就无法注册账号。 “...选召者，究竟是什么东西？” 满头问号的李晟，点进了游客唯一能看的新人须知界面，里面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对初入论坛的新人进行科普。 【Q：什么是杀场？】 【A：狭义上讲，杀场是一座地球之外的巨型构造建筑群。其位置未知、历史未知、功能未知、体积未知（仅探明部分就不小于整个太阳系）广义上讲，杀场也指由这片巨构建筑群衍生出的一切】 【Q：谁建造了杀场？】 【A：暂未可知。杀场的建筑结构极其混乱，模块功能不一，缺少最基础的文字体系。但仅从巨构建筑群无比庞大的体积便可推算，建造者的科技水平远远超出现阶段人类文明理解范畴】 【Q：谁在维修杀场？】 【A：一群被称为构装体的类机械造物。据推测是建造者创造了它们，赋予其维修杀场的指令。某些构装体具有相当程度的武力，被称为安全警卫。它们负责维持杀场的治安】 【Q：什么是选召者？如何成为选召者？】 【A：从四年半前开始，杀场大规模介入地球。从地球随机挑选适格者，加入到《杀场游戏》当中。此过程名为选召。选召者相比其他同类，通常拥有某方面的突出特质。无论正面或负面。除此之外，非选召者亲自杀死选召者，也可继承其资质。通常而言，我们也将选召者称为玩家。目前全球还活着的玩家数量大约为二十七万。玩家可在个人面板中选择登陆杀场】 【Q：选召者/玩家需要做什么？】 【A：杀场每隔一段时间，会向玩家发放任务。任务类型共有三种。一，常规任务，随机触发。可选择是否接受。 二：强制任务。杀场每隔一段时间发布，玩家无法拒绝。 三：剧本任务。杀场每隔一段时间发布，玩家将被传送至其他时空背景的世界（可认为是平行宇宙），为杀场执行任务。以上三种任务完成后均会获得奖励，奖励等级与玩家终局表现相关。失败惩罚不固定】 【Q：选召者/玩家的能力？】 【A：杀场本身与其中蕴含的造物，科技先进程度远超地球人类理解水平。另外剧本世界的文明发展方向也与主地球迥异（如科幻、玄幻、魔幻等）。选召者能以学习、修炼、技能卷轴、购买装备等方式掌握超凡力量】 【Q：选召者/玩家面临的危险？】 【A：显而易见的，玩家面临的最大死亡威胁永远来自于杀场发布的各项任务。第二大的死亡威胁则来自于杀场本身。杀场并非为玩家而建，里面存在诸多危险区域（如神孽塔）与实验体。某些实验体会通过裂隙，进入现实地球。第三大的死亡威胁来自于其他玩家。如果在现实中遇到影界，推荐立刻向相反方向逃离】 【Q：什么是影界？】 【A；影界是一个基于现实世界的投影位面。里面的能见度较差，且破坏的物体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复原，不会影响到现实。一些杀场实验体天生拥有开启影界的能力，范围内拥有超凡力量者将被自动卷入。玩家群体也经常把影界作为战斗场所】 【Q：作为新人，我该怎么做？】 【A：多看，多听，多想。在杀场游戏介入现实早期，70%的新人玩家活不过最开始的三个月。一旦在现实世界暴露身份，他们通常会被绑架、威胁乃至杀死，夺走玩家资质。所幸经过四年半发展，玩家环境已经脱离了野蛮生长的阶段。但是加入可靠的官方组织与民间公会，仍能显著提高新人的生存概率。】 第十四章 平衡 在Q＆A的下方，还有零零散散数百个超链接，分别指向各个地区与国家的官方组织，以及民间公会的官网。可惜只有论坛的注册账号才能点进去，游客没有权限。 李晟仔细阅读这些组织名，在其中找到了特殊事务管理局（特事局）、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联合国背景的全球超自然联盟、美利坚背景的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等熟悉名字。 并在角落发现了长孙瑶的世界和平屋，看来后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草台班子。 “英、法、德、俄、意、日、韩、印度等国均成立了自己的官方组织，梵蒂冈有宗教裁判所，欧盟有欧洲重工，中东国家合力创办了中东异常事物回收处。可见各方的重视。” 李晟轻轻敲了敲太阳穴，打开搜索引擎，查找四年半以来，科研领域在不同方向上的突破。并与之前十年的科学突破速度作对比。 “果然。” 认真查找了近一个小时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凝重。 在时代高速发展时期生活的人们，对科技突破速度的估计，其实是严重失真的。 莱特兄弟在1903年发明了第一架飞机，短短66年后，人类就已正式登月。 而如今，随便一台智能手机的算力，都远超当初阿波罗11号的导航计算机。 百年来科学技术爆炸性的发展，让人有种美妙的错觉——似乎科技突破本来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会一直这么快下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 2017年俄罗斯挖出了各地在五十年前埋下的时间胶囊，里面是一封封无比乐观的信件——我们才刚刚向着宇宙踏出第一步，但是你们应该已经可以飞往其他行星了吧。很多现在还没发现的自然的新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吧，核能可以控制了吧，元素的量可以根据人类意愿控制了吧，气候已经可以改变了吧，在北极可以开发花园了吧？我们现在还在建设共产主义，你们应该已经生活在共产主义中了吧？ 这封如今读起来有些地狱笑话的信件，说明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人类文明的科技进步速度正在不断放慢，科学突破的速度也渐趋放缓。 “这倒不是说二十一世纪人变笨了，而是基础科学的学科领域划分越来越细，掌握难度越来越高，科学家穷极一生也只能在一个或几个领域取得突破。 但是，这四年来，人类文明科学技术突破的速度快得有些离谱。远高于过去十年二十年的速度。” 可控核聚变堆在Q值（聚变能量增益因子）大于1的情况下，持续时间超过三十分钟，预计两年内并网发电，投入商用； 基因编辑技术再次突破，能彻底治愈某些糖尿病、家族性高胆固醇血症乃至阿尔兹海默； 残奥会上，机械义肢帮助瘫痪运动员再次站起，甚至刷新了奥运会的世界短跑记录； 新一轮的太空竞赛已经开启，中美俄欧盟等都在建造永久性的月球基地； 近年来，各路媒体齐声盛赞人类文明迈上新的台阶，但局部地区的战争与混乱也从未停止过。 今天哪个非洲军阀屠了一个村庄，明天哪个南美毒枭吊死了市长，后天又是哪个发达国家发生了恐怖袭击。 由于媒体的刻意忽略，让这些新闻很少浮现在大众视野中 李晟若有所思道：“现实地球里，所有的不合理科技进步、异常事件与超凡力量，都来自于所谓的杀场以及玩家。而玩家的选拔标准为拥有某方面的突出特质。无论正面或负面。” 这很好理解，比如一个人极度缺乏共情能力与负罪感，这放在现实社会自然是负面特质，但在杀场环境下，未必是劣势。 特质无分好坏，只看是否适合环境。 “网页里提到，目前全球还活着的玩家数量大约为二十七万，而在杀场游戏介入现实早期，70%的新人玩家活不过最开始的三个月。虽然不知道这个早期是多早，但粗略来算，地球上曾经有过的玩家数量，至少在五十万以上。” 五十万名超凡者，哪怕每个人掌握的只是最基础的超凡力量，也足以引起社会动荡。 之所以大众媒体还能掩盖内幕，可能原因有二。 一，像特事局、欧洲重工这样的地区官方组织，全力封锁消息。 二，玩家与玩家、玩家与组织、组织与组织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 网页里专门写了，非选召者亲自杀死选召者，也可继承其资质。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条规则里蕴含了多么强烈的恶意。 玩家能从杀场中获得超凡力量与不同文明的科技成果，相当于一张直通金山的门票。 对于强力的国家机器而言，自然想把所有资源抓在手里，控制所有社会不稳定因素。 愿意服从的玩家，给予优待招至麾下。没那么情愿的玩家，可以合作可以谈。不安分甚至闹事搞破坏的玩家，直接审判处决，将其资质转移给可靠的手下。 对于跨国集团、巨型企业而言，一切向利润看齐，为了利润可以践踏任何人间法律，犯任何罪行。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 它会比前者更没底线，甚至可以直接公开标价，收购玩家资格——也就是绑一个玩家来杀。 对于个人而言，这种堪比黑暗丛林的险恶环境，令人人自危。 哪怕两个素未谋面的玩家遇见彼此，第一时间想的也是对方会不会为了巨额悬赏，而攻击自己。 这种氛围持续一段时间后，先获得一定力量的玩家，必然不甘心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自行组建民间公会，吸纳同伴。 进而与国家机器、跨国集团形成平衡。 “...杀场游戏的开启，促进了科技的爆发式发展，也塑造了今时今日的国际格局。” 李晟若有所思，“国内虽然都市怪谈层出不穷，但总体上还能保持社会秩序稳定。 从当时特事局与普罗米修斯公司的互动来看，各方势力已经形成了某种微妙平衡，表面上团结协作，共同开发杀场。私底下仍维持着激烈竞争。”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不禁一亮。 既然杀场意味着无限的可能，那么在特事局眼中很难解决的【虫之主】感染，在其他组织那里，未必没有生路。 第十五章 血珀 想通此节，李晟长舒了一口气。 “眼下面临的最大威胁，是【虫之主】感染造成的【基因饥渴】，让我有变成怪物的风险。要消弭隐患，最优策略是向官方机构或公会组织寻求帮助。” “他们早在四年半前就已进入杀场，想必已积攒下相当可观的资源、知识与经验。” “然而问题在于，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首先得展露出值得合作的潜力，最起码，得有自保的手段。不至于前脚去谈判沟通，后脚就被举报给特事局，让后者一枪崩掉。” 李晟沉吟片刻，在论坛的注册页面，发现一行声明——只有玩家才能看见注册选项，非玩家无法注册成为论坛正式用户。 确认自己的游客身份无法浏览论坛更多内容、收集更多信息后，李晟关闭网页，从床底下抽出两个塑料盒，里面装着螳螂跟虫蛹。 之前吸收基因、长出骨刃的时候，李晟就感觉自己跟这只螳螂存在着某种联系。 经过两天沉淀，可以确定并非错觉，他确实能一定程度上控制螳螂的动作。 全神贯注、凝聚意识，在脑海中巩固“抬起左臂”的念头，塑料盒子里的绿色昆虫就缓缓抬起左侧前肢。 再次改变念头，螳螂又抬起右臂，按照李晟心意行动。 “因为我吸收叾它的基因，它就成了我的附属？这么说来，如果当初那只蜂型怪物没有死，我会不会受它控制？” “这种控制，又是以什么为途径？声、光、信息素亦或者电信号？” 李晟做了进一步实验，他用胶布将螳螂所在塑料盒缝隙黏住，不让空气流通，发现自己依旧能控制昆虫，因此排除了通过信息素实现控制的可能性。 然后又用不透光袋子同时包住塑料盒和手机，用手机拍摄塑料盒里的情况，继续凝聚意识，发现控制效果仍然发挥作用，以此排除了光传播和声传播控制的可能性。 “要是手头上有铅盒，就能检测是否是通过电信号来控制下级昆虫了。” 李晟心中默默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控制强度跟距离相关，离得越近，控制效果越强，延迟越低。” 思忖一番后，他从贴身携带的、密封好的塑料包装袋里，用金属镊子取出一颗血珀，轻轻压在螳螂体表。 两者刚一接触，原本坚如水晶的血珀便迅速融解，沿着胸、腹气门渗透进其体内。 借着灯光，能清晰看见一缕缕血红，分布至螳螂身躯各处。 半分钟后，它的前肢、左侧中足、腹部膨胀了一团，背部表皮承受不住压力，崩裂开来，从中喷出绿色体液。 整只虫体不断颤抖，像是承受不住神孽碎片赋予的力量，要变成别的什么东西。 李晟当即伸出手触碰螳螂，随着双方重新建立连接，神孽碎片的多余力量转移给李晟，而后者的畸变也逐渐中止，体型慢慢恢复正常。 大约过了一刻钟，螳螂停止了颤动。 它的体型放大了一圈，前肢刀臂更加硕大，整体颜色由翠绿变为褐色，有些类似马来西亚的枯叶螳螂。 “控制效果增强了。精准控制距离从一米增加到五米，极限距离从三米增加到十五米。” 李晟感受着细微变化，操控新生昆虫做出种种复杂动作，如举起铅笔、打开抽屉等。 “它的体重和力量大幅度强化，差不多能举起一瓶水，同时前肢变得更强壮更锋利，能轻松割开皮革、纤维材料。关键的是，它还能飞。” 在李晟指示下，褐色螳螂张开后背翅膀，振翅飞翔，绕着卧室天花板飞了一圈，又落回到塑料盒里。 普通螳螂只能用翅膀扑腾出一段距离，绝对做不到飞得这么轻松写意。 “一只力量巨大、前肢锋利堪比匕首，同时还能隐藏在植株中的可飞行昆虫，这简直就是暗杀武器。” 李晟轻易想象到新能力的应用场景——他让螳螂提前飞到树梢上，等目标从树下经过，再突然降落，一刀割开对方喉咙，旋即振翅飞走。 如果位置、角度、光线合适，完全可以瞒过监控摄像头，做到悄无声息地暗杀。 “...难怪特事局如此警惕。虫之主的感染效果，可以让食物链下层的生物也变得极具杀伤性。更别说那些处在食物链上层的生物了。” 他将塑料盒的盖子重新盖好，拧上铁丝，放回到床底——螳螂平均三四天喂食一次，吃饱了就懒得动弹，不用太担心。 接下来，是长戟长戟大兜虫的蛹。 李晟从袋子里拿出第二颗神孽碎片，轻轻放在蛹的表面。 和刚才一样，蛹被神孽碎片轻松渗透，逐渐膨胀起来。 李晟如法炮制，通过触碰吸走了多余的神孽碎片力量，与蛹建立了连接。 他能感觉到，虫蛹内部的羽化昆虫正在发生深刻变化。 而虫蛹本身的颜色，由褐黄转变为了灰黄，躺在人造蛹室里，偶尔震动一下，短时间内并没有要孵化的意思。 长戟大兜虫本身就是兜虫界的顶点，再经过虫之主感染强化，不知道会孵化成什么样子。 至此血珀还剩下四颗，在灯光照耀下，表面流动着摄人心魄的光泽，不禁让人心里升起强烈冲动，想要将其全部吸收。 “暂时先算了吧。” 李晟深吸了一口气，将碳粉、空气过滤棉、除臭棉等团成一团，裹住血珀，再用保鲜膜包紧，扎上橡皮筋，放进床底最隐秘的箱子里。 基因饥渴的周期还未到来，没那么急，并且他也有个想法——说不定能把多余的神孽碎片卖出去，换取情报或是治疗药剂。 收拾好了这些，他开始检视自己今天的第二项收获。 “在捡起血珀的时候，我触碰到了那两个虫之主感染体的血液，吸收了它们的基因。不知道这次能获得什么能力。” 第十六章 寻人 李晟屏息凝神，仔细感受身体变化。力量、速度、耐力貌似都没有太大波动，手脚四肢也并未多出新的器官。 只有脸部肌肉隐隐发痒。 “嗯？这是...” 他急忙冲到衣柜的镜子前，仔细观察，发现自己的脸庞正在轻微变化，五官细节有所改变。 “脸部肌肉数量增加，而且灵敏度更高了。” 人面部的肌肉总共也才四十多块，口轮匝肌、提口角肌、颧小肌、提上唇肌、鼻肌横部、眼轮匝肌等。 控制肌肉舒张，人脸才能做出喜怒哀乐等种种表情。 而现在，李晟不仅能控制每块肌肉拉伸、收缩，还能使其膨胀、压缩，并带动鼻外侧软骨、耳软骨等一起变化。 “可改动范围包括且不限于脸型轮廓、五官形状、皮肤纹理。如果加上化妆技术作为辅助，还能修饰毛孔粗细、皮肤颜色、眉毛数量等细节。” 李晟控制着自己的眼皮褶皱，反复形成单双眼皮，“虽然因为头颅骨骼固定，做不到彻底的换头整容，但骗过监控摄像头、完全看不出原本样貌，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他屏息凝神，脸庞先变成白天那个被感染体寄生的男子，再变成其妻子。 也许是吸收过他们血液的缘故，这两张脸变化起来格外得心应手，相似度极高，贴近了看也很难看出差别。 “等等，怎么还有第三张预设脸型？” 李晟表情怪异，拍了拍脸庞，松缓肌肉，随机变成了...罗正信的脸。 想起来了，自己之前把球丢到罗正信脸上，后者被砸出血，而那对邱幼蓉邱英勋，在阻拦自己途中，又把罗正信的血碰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也行？” ———— 同一时间，寸土寸金的殷市，普罗米修斯实验室殷市分公司大楼。 安保主管奥古斯特·佩雷斯，正双手抱胸，眉头紧锁。 隔着一层防爆玻璃，能看见前方无菌无尘的实验室里，通过导轨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自动化机械臂，正在操作一尊直径八十公分的老旧石英坩埚。 坩埚外侧长满青苔，里面则盛满了紫色粘稠液体。 一台六轴机械臂，拿着根木棒反复搅拌坩埚，时不时就有鸟类骨骼、蘑菇、动物眼球之类的诡异东西漂浮上来。 “现在投入血液。” 一名戴着口罩、护目镜的研究员下达指令，另一台机械臂拿着根试管，缓缓将试管里的微量血液，倒入坩埚当中。 噗！！ 坩埚立刻冒出大量紫色烟雾，紫烟徐徐升腾，在半空中徐徐凝结成一张人脸，然后逐渐散去。 周围摆放的五十多台高速摄像机，已经拍了数千张照片，并通过数据线，将照片导入到计算机中，最终形成一个青少年的头部建模。 “查到了！罗正信，十七岁，殷市卓跃中学的高二学生，身份证号310106...” 一名操作员在殷市户籍系统中，找到了符合这张脸的信息，迟疑道：“只是根据监控显示，虫之主感染体出没那晚，他在自己家里。另外，现场留下的血液是AB型的，与罗正信的血型不符。” “嗯？” 奥古斯特闻言一挑眉梢，神孽碎片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黑市上偶尔会有出货渠道，贩卖给对此感兴趣的组织或个人。 他之所以向上级申请，借用这件完美级别的【埃克提克派恶灵坩埚】，主要是应Gen-Sys生物科技公司一位朋友所托——他们公司对与虫之主相关的所有东西格外感兴趣。 （另外，特事局不喜欢外部势力在市里胡来，不允许普罗米修斯大张旗鼓地到处搜查。） “坩埚的滴血寻人能力，按理来说不应该出差错...” 奥古斯特沉吟片刻，转头问操作员道：“他家有什么背景么？” 操作员回答道：“他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型化妆品公司，不算什么背景。倒是他小姨嫁给了卢家的一名成员。” “直系还是旁系？” “旁系。” “那就无所谓了。”奥古斯特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他现在在哪？派人过去。” ———— 市中心的隆恒商场五层，一身潮牌的罗正信，正逛着奢侈品店，挑选明天穿的衣服。 他堂哥卢志聪要来殷市，按照他妈的说法，卢家可是真正的豪门，一定要好好接待。 突然间，肚子隐隐作痛，罗正信脸色一变，急匆匆跑向商场厕所。 刚一进门，就被两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架住，将他拖到最里面隔间。还有个大汉将【维修中】的牌子放在卫生间门口，堵住了门，不让外人进来。 空气中仿佛漫着股腐臭气味。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罗正信哪遇到过这种事，脸被吓得煞白，剧烈挣扎。 然而大汉们不为所动，拿出针管在他手上抽了满满一管血，又拿某种仪器来回扫描他，同时厉声喝问，“周三晚上十二点，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在家！在家看电视！”罗正信的肩膀被用力下压，脸庞缓缓向着抽水马桶的水面贴近，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尖利。 大汉厉声斥问道：“虫之主的神孽碎片被你放哪了？” “什么虫之主，什么神孽碎片，我不知道！” 测谎仪显示罗正信没有撒谎，普罗米修斯的特工们连续逼问了几个问题，确定此人什么都不知道后，才心有不甘地放开他，从箱子里拿出了闪光灯形状的记忆清除器，对着他闪了一下。 “...” 不知过了多久，罗正信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马桶上，“咦？我的脸怎么湿湿的？” 他伸出手指，擦了擦脸颊，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指尖上疑似汗水的不明液体，“怎么还有点咸？” 第十七章 生日 景汇酒店位于杨景区，毗邻国家森林公园。风景秀丽，环境优美，还曾是法国大使馆所在地。 脖颈挂着Meeseeks公司临时员工证件的李晟将最后一张椅子轻轻放在草坪上，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走到花园角落的石凳处，坐在崔易旁边。 其实崔易比李晟大不了几岁，只是他高中就因父母离异被迫辍学，这些年一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眼神里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沧桑。 “花卉是从荷兰、德国、哥伦比亚、云南空运过来。餐具是比利时王室同款的。” 崔易看着眼前已经搭建成型的生日宴会现场，感慨道：“四层蛋糕为了防止出问题，特意做了五个，用三辆冷链卡车从城市另一头运过来...” 几名MS员工拿着游标卡尺，一丝不苟地测量着洁白餐布上每一件餐盘、餐具、花瓶、酒杯之间的距离，不允许出现任何偏差。 花重金请来的、给著名歌星拍摄过爆款MV的摄影团队，则在角落调试着摄影器材，准备拍摄录制。 “整场宴会办下来，肯定很贵吧，”李晟啧啧称奇道：“估计得百八十万？” “百八十万？那只是器具的钱。” 崔易撇了撇嘴，“还有场地的租金，工作人员的薪资，乐队的薪资，摄影团队的薪资，另外到时候还有好几个明星歌手要来唱歌。” 李晟看了眼蓝白色气球中间簇拥着两排金色字体【邱幼蓉】【十七岁】，咂咂嘴巴，“可真舍得花钱。” “富人的脑回路就这样。” 崔易摇头道：“对于他们来说，物有所值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回忆。青春年少只有一次，如果花点钱就能买到一段珍贵记忆，又有何不可。”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始铺设红毯。灯光组准备，把光线打好。另外再跟酒店确认一遍，附近草地喷洒过驱蛇喷雾，我可不想看到有宾客被蛇虫吓到。” 说话之际，一名精明干练的短发女子走进花园，她手里拿着好几部手机，腰间别着一串对讲机，身后跟着两名助理。 见到她出现，崔易连忙停止摸鱼，跑到气球装饰那边假装自己很忙，小声对李晟介绍。 短发女子名叫谭柳，是崔易的上级主管，会八门外语，能力出众，管理的项目极少出错。 “qu''est-ce qu''il y a？” 谭柳拿起手机用法语对话，在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后，她脸色骤变，立刻挂断电话，让在场所有员工帮忙撤去桌子上的夏特丹（ Chateldon）瓶装矿泉水。 “发生什么了？” 李晟跟着摸鱼，好奇问道。 “不晓得，我看看公司群。” 崔易拿出手机扫了眼，一拍脑门，“得，就在刚刚法国那边曝出消息，雀巢、Vittel、Contrex这些高端矿泉水品牌工艺造假，用有污染风险水源加自来水消毒工艺灌的水。” “呃...就这？”李晟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大惊小怪。 “待会儿生日宴会全程都要用摄像机录下来的，万一客户隔了几年、十几年再回看，看到自己当年在宴会上喝的是造假自来水，岂不是很膈应？” 崔易撇嘴道：“我们MS公司，号称使命必达，力争完美。没有一个失误可以被原谅，没有一个瑕疵可以被忽略。 我寻思小晟你应该很能理解才对，毕竟当年你收钱帮人代写作业，一个暑假就赚到了一部手机的钱。” “啊哈哈啊哈哈。”听到别人提起“光辉历史”，李晟连忙打了个哈哈，略过话题。 轰隆。 沉闷雷鸣声突然从苍穹中传来，数秒过后，瓢泼大雨撒落人间。 纯白桌布彻底浸湿，洁白如玉的瓷盘被暴雨浇打，噼啪作响。刚刚摆放好的花卉也被狂风吹乱，花瓣纷飞。 “嗯？！” 头发被淋湿的谭柳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跺了下脚。 明明已经三番两次向气象局的朋友确认今天不会下雨，结果暴雨却突然来临，打乱了一切部署。简直让人心态爆炸。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情绪，拿起对讲机冷静道，“准备一下，把所有东西搬到室内！宴会将在二楼举行。摄像组确认下设备状...” 况字尚未说出口，她就听到周围人惊呼一片。 谭柳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身后缠绕着鲜花的沉重木质拱门，因狂风吹刮与雨水浇打，而缓慢倾斜，向她倒来。 这要是被砸中，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下一秒，一只手掌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拽了过来。 砰！ 木质拱门重重摔在草地上，砸出一个凹坑，上面绑着的鲜花也散落一地。 “你没事吧？” 惊魂未定的谭柳，看向拉着自己手腕、出声询问的李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站稳脚步，道了声谢，随后继续指挥众人搬运东西。 突发状况搞得崔易也有点懵，小声道：“小晟你反应好快。” “还好吧，主要是我离得最近。” 李晟挠了挠头，他刚才第一反应是随手将木质拱门推开，旋即想到那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力量，遂改成了把人拽过来。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现场的搬迁工作，李晟跟着崔易搬运着各类物品，将宴会搬到酒店二楼。 ————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们的幼蓉小公主十七岁啦~” 酒店二楼，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有点湿的李晟，坐在楼下，跟崔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所以，这次客户是你同学？” “只是同校同年级，不在一个班，不熟。” 李晟随意道，今天他和邱幼蓉晚上打了几次照面，正处在生日高兴劲上的对方，以及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们，完全没认出自己来。 嘟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来自韩乐天的电话。 “喂，晟哥，” 韩乐天瓮声瓮气，语气格外不好意思，“今晚你生日我可能来不了了，前段时间玩那个恐怖游戏太入迷，没怎么休息好，下午发烧，现在躺医院里了。我妈不让我出去...” “行吧。”李晟眼角一抽，对于这位死党的奇葩行为见怪不怪。 “太对不起你了，下次一定一定请你吃饭，吃两顿，另外把这些年珍藏的30T硬盘送你。” “滚滚滚。” 李晟翻了个白眼，挂断电话，对上了崔易复杂的视线，“...小晟，今天你生日？” “算是吧。” 李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所谓生日是姑姑、姑父安给他的，具体出生日期恐怕只有死鬼老爹知道。 崔易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 楼上的音乐声和欢笑声穿透地板，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回荡。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玫瑰花与装饰气球。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芬芳。 别人的十七岁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度过，其父母豪掷百万，只为留下一段珍贵记忆。 李晟的十七岁，穿着被雨水浸湿的酒店员工服，手掌上还残留着捆扎玫瑰花时、被花刺扎过的痕迹。 “这世道，真他妈的。” 崔易从兜里掏出包烟，刚想点上，动作却突然僵住——MS公司严令禁止员工在工作期间抽烟，以免被尊贵客人闻到身上烟味。 “没事的，” 李晟摆了摆手，轻声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社会运转的本原逻辑。” 踏踏踏。 高跟鞋脚步声从楼上走下，谭柳走近过来，将一个信封递给李晟。 “这是？” “你不是我们公司的正式员工吧？” 谭柳瞥了眼一旁的崔易，继续说道：“临时工的日薪是一千八，另外信封里面还有我私人放的一笔钱，作为感谢。” “呃，谢谢。”李晟接过信封，稍微估计了下里面纸币的尺寸和重量。 谭柳点了点头，“另外，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想来Meeseeks求职，可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李晟接过金属质地、触感颇佳的名片，一旁崔易的目光有些发直。 MS公司这两年才进入国内，谭柳作为本市的大区经理，是崔易上级的上级的上级。如果不是她认识邱幼蓉的父母，她也不会亲自监督筹办这场宴会。 崔易当初可是苦熬了无数个夜晚，看了无数本书，通过一轮轮笔试面试才得到的这份工作。 而李晟这就能免试了？ 第十八章 快乐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 李晟乐滋滋地骑着车，天空中飘扬的细雨丝毫不影响他的愉悦心情。 谭柳给他的信封里，除了应得的日薪之外，还有五千块奖金。对于一名还没踏入社会的高中生而言，确实是笔不小的“巨款”了。 原本坐吃山空的小金库再次充盈起来，李晟骑车拐过街角，向着超市方向进发，自言自语道：“买点高热量的临期食品，再买双新鞋，脚上这双被雨泡过有点脱胶了...” 视线中出现一道熟悉身影。 背上背着大提琴包，一手撑着雨伞的叶嘉颖，正被一名西装革履、拿着专业相机的中年男子纠缠。 “小姑娘你听我说，我真是星探，乐华娱乐听说过吧？举办了最近最火的那档偶像选秀节目的大公司。这是我的名片。” 星探冒着雨走在叶嘉颖前面，努力解释道：“你的条件非常非常好，体态、容貌、气质全都超出标准。你身上背着大提琴，喜欢音乐对吗？ 一年训练生培训，一年艺人培训，一年艺人运营，三年时间就能出道成为偶像...” 走得太疾太快，他没看好脚下的路，差点踩进水坑摔跤，连忙站稳继续劝说：“可能你做不了这个人生的重大决定，不妨把我名片带上，让你父母跟我谈，请个律师、经纪人也可以！” 也无怪这名星探如此讨好，要知道【好看】跟【好看】之间也是存在鸿沟的。 一般人眼里的七、八分俊男美女，在闪光灯和镜头面前，脸部的微小缺憾、五官的棱角瑕疵，都会暴露无遗，也就是所谓的“不上镜” 叶嘉颖的五官极其精致，脸型线条流畅感、面部立体感堪称完美，简直是天生的明星脸。 “...” 听到父母二字，叶嘉颖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礼貌并坚决说道：“我不感兴趣，请你不要再纠缠了，谢谢。” 星探的脸皱成了苦瓜，匆忙追上，拦在叶嘉颖前方，“可是真的很可惜啊，小姑娘，你的条件...” “嘿，老登！” 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李晟潇洒地跳下自行车，以目空一切的嚣张脚步走近过来，瞥了眼星探，咂嘴道：“你在骚扰我对象？” “哈？” 星探一脸懵逼，李晟卷着裤腿，吊着眼角，流里流气，活脱脱一副街溜子不良青年的摸样。 叶嘉颖先是一愣，随后展颜一笑，极有默契地将雨伞轻轻偏移，为李晟遮住细雨，自己则轻轻靠在他肩膀，甜腻腻地发嗲道：“你来啦？” 霎时间，星探脸上表情变得格外精彩，仿佛看着一朵鲜花从容优雅地插在一坨牛粪上，“你们...” “你什么你，相机拿来，” 李晟不由分说地夺过相机，一通操作，彻底删掉里面几张拍进了叶嘉颖的街景照片。 随后将相机丢回给星探，又夺过名片念出上面的姓名地址，“你就住城里是吧？别让我跟我对象再遇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还要上你家泼大粪、扎你家车胎、往你汽车油箱里撒尿。” 李晟态度极其嚣张，伸出食指戳了戳星探胸口，“爷可是未成年，保护法我肩上抗，少在爷面前猖狂，懂？” 说罢，他就将名片单手撕烂，揽着叶嘉颖拐过街角，留下星探在风雨中凌乱。 而跑远的二人，在离开一段距离后，慢慢停下脚步，彼此对视一眼，齐声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二人笑了好一阵，直到雨势变大，才躲进公交站台的雨棚下避雨。 车辆不停驶过，碾过路边水洼，破碎了水面中的城市霓虹倒影。 雨水带来的氤氲湿气无声蔓延，李晟指了指少女背上的大提琴，“下雨天也出门学琴吗？” “风雨无阻呗。”叶嘉颖耸了耸肩，“虽然不知道学琴以后有什么用，不过都学了这么多年，找不到突然放弃的理由。对了，你呢？下这么大的雨还出门？” 李晟将挽起的裤腿放了回去，语气轻松道，“我？打工呗。” 嘟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来自沐愉露的电话。 “喂，小晟吗？” 电话那头沐愉露的声音有些沉闷，“我现在在医院——我妈病情不太稳定，需要人陪着。你的生日来不了，对不起。” “没事的，你照顾好你妈妈就好。” 李晟轻声安慰道。 作为多年好友，他知道沐愉露的家境并不算好。她母亲常年生病，手术不断，她父亲不得不打两份工以贴补家用。 心情复杂的李晟挂断电话，用手掌撑着下巴，望着前方晶莹雨帘。 犹豫片刻，叶嘉颖小声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嗯呐。” 李晟笑了下，这还不算人生里最糟糕的一次生日——他六岁的时候，无比虔诚地许愿父母能出现，于是姑姑就详细解释了他爸爸抛弃他的具体经过。 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没有再问李晟为什么这么晚了也不回家。叶嘉颖停下摇晃着的小腿，认真道：“...把眼睛闭上，稍等一下，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诶？” 不明所以的李晟把眼闭上，听着踢踏脚步声先远去，过了一会儿再回来，耳畔传来叶嘉颖的声音，“把眼睛睁开吧~” 李晟张开双眼，只见身旁的座椅上摆放着4寸大小的水果蛋糕，上面插着蜡烛，想来是在不远处蛋糕店临时买的。 “当当~生日蛋糕~” 叶嘉颖用哆啦A梦拿出新奇道具时的语气，夸张道：“效果是让心情变好，一整年开开心心。” 她拿出火柴将蜡烛点亮，又在呆愣愣的李晟脸前打了个响指，让他清醒过来，“拍张照，许个愿吧~” 回过神的李晟连忙拿出手机，而旁边的叶嘉颖一边鼓着掌，一边为他小声地哼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lē，祝你生日快乐lé，祝你生日快乐lě，祝你生日快乐lè。” 莫名的，李晟没有拍下照片，而是录制了视频，将少女的歌声记录了下来。 “许愿了吗？”叶嘉颖眨了眨眼睛。 “嗯。” “许了什么？”叶嘉颖追问道。 “呃...还是不说的好。” “？？为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李晟一本正经解释道：“有次生日我刚吹灭蜡烛，还在那里说着愿望，就被死者家属赶出了灵堂。” “？？？”叶嘉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爆笑着锤了他一下，只当他在开玩笑。 嘟铃铃。 少女的衣服口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来电显示为【妈】 “...”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叶嘉颖眼里的活泼光彩疾速消逝，她稍侧过身，把头埋低，接通了电话，“喂，妈？” “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电话那头传来了同样清丽，但格外暴躁的女人声音，哪怕没有开启免提也听得很清楚，“天都快黑了！” “我已经在公交车站等车了...” “快回来！过段时间就是期中考了你知不知道，距离高三只剩一年时间，这时候不抓紧每分每秒，下半辈子后悔都来不及！” “知道了...” 叶嘉颖缓缓挂断手机，转过身来面对李晟，脸上又挂起了灿烂笑容，“家里催了，那我先走了？” “嗯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握着叉子的李晟抿了下嘴唇，“注意安全。” 第十九章 雨中 “I''m singing in the rain，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What a glorious feeling，I''m happy again~” 雨一直下，没打伞的李晟推着车，轻声哼唱着老电影《雨中曲》里的歌谣，早已被浸湿的有些脱胶的鞋子在砖石上来回踢踏。 他原本只叫了韩乐天跟沐愉露两人来火锅店过生日，既然二者都不能参加，自然也就没了去的必要。 不过这一天，还不算糟吧？ 有人给自己唱了生日歌，也吃了生日蛋糕，兜里还有些钱，可以去买些稍微贵一点的零食——比如高档巧克力什么的。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李晟还是挺容易满足的。 嗡嗡—— 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亮红色的四门跑车驶入街道，喧哗炸街声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开车的年轻人留着一头惹眼的渐变绿短发，穿着身Moncler银色反光夹克，左手伸出窗外，用戴着铂金戒指的手掌慵懒地轻拍着车门，雷朋墨镜里城市高楼灯光流淌。 法拉利roma四门轿跑，3.6升双涡轮V8引擎，长度5056，宽度1974，百公里加速3.5秒，如同一只踱步于丛林的猎豹。 每当开车的年轻人轻踩油门，令跑车引擎轰鸣，后座的两个男生都会兴奋地发出欢呼，坐在前排副驾、鼻梁上贴着创口贴的罗正信也会露出笑容。 “这辆车其实不算最好，我买它主要是因为它的四门版本更修长，比双门更耐看。对了，正信你明年成年吧？” 绿发年轻人，也就是罗正信的表哥卢志聪很享受他人追捧的目光，轻笑道：“到时候你来我家，到车库里挑台车送你。” “哇哦——” 后排的两名跟班齐齐发出艳羡感叹——他们虽然也是小有家资的富二代，但离罗正信差远了，更别说举手抬足都透着贵公子气息的卢志聪。 这辆roma四门跑车，光落地价就达到两百三十多万，而且还得往上加配。 小跟班们还未成年，就算成年了，父母也未必见得能花钱给他们买如此昂贵的“玩具”。 “谢谢表哥，” 罗正信开心一笑，昨天在商场突然腹痛的烦躁也冲淡了不少。 他望向窗外，看见路边的李晟身影，愣了一下。 “你朋友？”卢志聪注意到了表弟的神情变化，随口问道 “呃...”罗正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后排的两个跟班小弟很有情商地代为答道，“球场上认识的同学，有些矛盾。” 他们当然不会蠢到，去揭罗正信羞辱人不成反被一球砸出鼻血的短。 不过卢志聪从小居于高位，看几人表情就知道个大概，猜到自己表弟估计在球场上吃了亏， 当即撇了撇嘴，将跑车缓缓拐到路边，跟李晟平行。 “嘿，哥们。” 他按下车窗，朝李晟吹了个口哨，“你鞋子脱胶了。” 听到口哨声的李晟转过头去，看见跑车里的罗正信四人，明白了过来。 球场上挣不回来的面子，要靠场外来挣吗？还真是...中二。 “谢谢提醒。” 已见识过更广阔世界、对此感到好笑的李晟咧了咧嘴，将自行车停在路边，随意走进家体育品店，买了双平价运动鞋。 天空还下着雨，他就没有直接把鞋换上，而是用塑料袋包住鞋盒，继续推着车慢悠悠地走着。 如此悠闲自在的态度，反而让跑车里的四人愣了一下。 后排的两个小跟班忍不住朝李晟发出嘲讽嘘声，而卢志聪的嘴角则不自觉下撇，没了笑意。 作为豪门子弟，他深以为，自己祖上几代人勤劳致富的成果，就不可能也不应该，被所谓“民间精英”用一代人的时间来超越。 卢志聪很鄙夷那些自诩才高八斗、瞧不起他这类纨绔的所谓天才。 凭什么？ 凭什么？！ 我的一辆车，就是你们一套房的钱！我的一块表，就是你们累死累活工作一辈子的钱！ 草，搁这儿装什么清高，摆什么范儿？ 卢志聪轻踩跑车油门，跟上李晟，朝他大声道：“哥们，要不要载你一程？” 见对方没理他，卢志聪继续喊道：“你这自行车恐怕开不回去吧？要不打电话给你爸妈，让他们来接你？天还下着雨呢。” “...” 李晟稍侧过头，平静地望了对方一眼，像是在看一只虫子。 卢志聪还没表示，后排的小跟班就坐不住了，下意识地把头探出窗户，“你小子——” 嗡！ 沉闷的引擎轰鸣声，将他吓得本能一缩脖子。 车中四人，包括路边行人，都齐齐望着声音传来方向。 那是一辆将优雅刻进骨子里的车，漆黑如墨，车长5316，车宽1978，4T双涡轮V8发动机。飞翔翅膀状的银色车标沐浴在雨中。 宾利，限量版，大概比roma贵了一百多万。 车辆从跑车旁边从容不迫地滑过，缓缓驶到前方，在李晟身旁停下。 砰。 驾驶座车门轻轻弹开，西装革履扎着马尾辫，仿佛从漫画中走出的女管家，走下车，撑开雨伞，来到李晟身边，从他手中接过装着平价运动鞋的塑料袋，脸上挂着温和笑容，“少爷，请上车吧。” “...” 跑车中，小跟班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罗正信瞠目结舌，卢志聪刚刚扬起的嘴角僵在原处。 女管家伸手打开后座车门，真皮内饰的好闻气味，混着空调热风，驱散了雨天的凉意。 穿着白裙的邵望躺在倾斜的座椅里，刚好让后面的跑车看不见，她笑容天真灿烂，朝着李晟无声比了个“耶”的手势。 忍不住笑了下，李晟迈步登上车辆，坐到邵望舒身旁。 砰。 女管家为李晟轻轻关上车门，一手撑着伞，一手将路边带着泥泞的自行车折叠起来，与那双平价运动鞋一起放入洁净无尘轿车后备箱中。 踏踏踏。 她踏过路边水洼，看也没看后面的跑车一眼，优雅地返回驾驶座，启动车辆，驶入车流。 第二十章 礼物 钢铁丛林的城市里，霓虹闪烁耀眼。 雨水在车窗上滑过，勾勒出道道泪痕。细密雨声和引擎低沉鸣响混杂在一起，莫名有种平静安心感。 李晟坐在后排，手指轻点着膝盖。座椅通风和座椅加热功能同时开启，流通的温暖空气迅速烘干着身上的湿意。 思考片刻，他朝邵望舒微笑道：“刚才，谢谢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罗正信那些人的中二行为有多少实际意义，但他人的好意终归是好意。 “小意思嘿嘿嘿〃?〃。” 邵望舒羞赧地笑了笑，倾斜座椅缓缓回正，与他平行，开心地左右摇晃着PRADA亮面皮鞋的鞋尖。 “不过，真的好巧，又能遇到。” 李晟捋了下刘海，殷市十几个城区，两千多万人，能连着两天偶遇，实在是格外巧合。 “也不算特别特别巧吧，” 驾驶座上的女管家魏彩研说道：“我们刚吃过晚饭，去的是你昨天推荐的光明邨。就在旁边那条路。” “哦哦，难怪。” 李晟点头，打消了心中疑虑——最近的意外太多，让他不得不谨慎考虑每一件事情，“话说你们觉得那家怎么样？点了什么，吃的还习惯吗？” “嗯...点了四喜烤麸、熏鱼、黄芽菜肉丝炒年糕、清炒虾仁、糟熘鱼片、响油鳝丝...” 邵望舒掰着指头数了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还挺好吃的，就是感觉有点偏甜。” “好吧。” 李晟表情无奈，殷市本帮菜的特色是浓油赤酱，偏甜口。越正宗的本帮菜，外地游客反而可能越吃不惯。 “那下次我带路去其他菜系的餐馆吃吃看？” “好啊好啊。” 聊天氛围轻松而愉快，不知不觉间车辆驶至十字路口，等待起了红绿灯。 “呼——” 一辆白色的宝马七系缓缓停下，扶着方向盘的薛景明打了个哈欠，用力眨了眨眼睛，驱散困意。 一家人全穿着正装，身着黑色长裙的妻子李昭坐在副驾，一双儿女薛陵雨与薛洛濛坐在后排，玩着手机。 距离红灯变化还有段时间，李昭拿出装着温热茶水的保温瓶，递给丈夫喝了一口，柔声道：“晚上回去早点睡吧。” “嗯。” 薛景明点了点头，他是一家航运机械设备公司的销售经理，晚上刚跟公司老板吃了顿家宴。 家宴氛围还算融洽，老板也透露了要提拔他当销售总监的意思。 “以后可能还会更忙。” 想到此处，薛景明不禁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温柔道：“家里辛苦你了。” “老公你也辛苦了。”李昭轻抚丈夫手背，目光柔和如水。 薛景明出身的薛家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恰恰相反，是个传承了两三百年的悠久大家族。 薛景明身为家族直系成员，如果按照长辈规划的人生道路，他现在的成就远不止于此，很可能被在某个家族下属企业担任总裁、经理。 然而二十年前，他无比坚定地要迎娶老家远在深山、连高中都没读完的李昭，为此不惜与父母翻脸，搬出家里，自己找工作、租房、结婚，一步一个脚印取得如今成就。没有依靠家族的半点庇荫。 如今家庭和睦，事业有成，算是回应了家族里那些嘲讽他被乡下村妇哄骗、犯了失心疯的风言风语。 一路坎坷走来，结婚二十年的二人依旧恩爱如初，平时也不避讳表达爱意。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要亲一下。 只是苦了后排的薛陵雨与薛洛濛，要吃这甜到发齁的狗粮。 薛洛濛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放下车窗，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 “嗯？！” 突然间，她像是看到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东西，双眼瞪得溜圆。 左前方不远处，价值差不多能买四辆宝马七系的宾利车里，一位温柔婉转的白裙女生正和一个熟悉身影笑着聊天。 “怎么了？” 李昭沿着女儿的视线望去，也看见了李晟和邵望舒的身影，眉梢不自觉地挑高。 “等等，那是李晟么？不会看错了吧。”薛陵雨迟疑道：“那辆宾利好像是限量版...” “大概四五百万吧。” 对于汽车颇有研究的薛景明咂了咂嘴巴。 这年头还在超豪华轿车赛道开发新品的，总共也就那么几家。 相比起劳斯莱斯和迈巴赫，价格不算最贵的宾利胜在典雅克制，复古而不老气，很符合老钱的审美——英国女王还活着的时候，就把王室座驾从劳斯莱斯换成宾利。 用来给小女生乘坐，也不会不合适。 “嗯...那个。” 犹豫片刻，邵望舒从身边拿起一个用牛皮纸袋包着的白色礼盒，轻轻放在两人中间，“我从QQ上看到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自作主张选了件礼物。” “诶？” 李晟挑起眉梢，透过包装袋往里面瞥了一眼，发现是台大疆无人机，盒子上印着的型号听都没听说过。 他并没有伸手去拿，迟疑道：“是不是有点太贵重了？” 如果是那种一千块出头的入门级无人机还好说，拿了也就拿了，大不了下次请客吃饭请回来。但显然礼盒里的东西与廉价二字无缘。 人情债最难还，何况他认识对方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热情。 “不贵重不贵重，我家里跟无人机公司的生意往来还挺频繁的，算是很多年的老客户。这台机器是下一代产品，现在还没上市，是作为礼物免费赠送的，不用花钱。你看上面没有价格标签呢。” 邵望舒连忙把头摇得恍如拨浪鼓，特意在“免费”二字上加重声音，生怕对方不收。 ‘...这丫头，没救了。’ 负责开车的魏彩研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这段时间可没少听邵望舒的唠叨，本来昨天在花鸟市场跟李晟“偶遇”就很刻意了，颇有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既视感。 按照原计划，应该等过几天，双方更加熟稔，关系更进一步，邵望舒假装“发现”李晟生日已过，再以补偿的名义，送出这台价值几万块的航拍无人机。 这样显得没那么突兀。 然而这小丫头片子，一看到走在雨中的心上人，脑瓜子就变得稀里糊涂，完全忘了之前的部署规划。 意图太明显了啊！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这么主动是会把人吓跑的喂！ 是个人都得怀疑，这么热情是不是要把他卖到缅甸去。 “好吧...” 见邵望舒拼命解释的模样，李晟怀疑如果自己拒绝对方会不会哭出来，只好将礼物收下，然后又拿出手机，在QQ查看邵望舒的个人资料。 “你的生日是一月一号，元旦当天？那下次我送你生日礼物，你也不能拒绝哦。” “好！” 邵望舒眼里仿佛有光闪过，她伸出右手小指，认真道：“拉钩？” “哈。”李晟失笑，却还是同样伸出小指，相互勾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二十一章 抽血 不能是李晟吧？ 好像是他。 真的是李晟吗？ 怀揣着重重疑惑，薛景明一家开着宝马七系跟在宾利后方，经过一个个路口，终于在两辆车先后驶进小区大门后，尘埃落定。 魏彩研将车停在楼下，李晟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折叠自行车，停进雨棚，挥手告别送走车辆。 宾利刚开走，宝马就缓缓驶了过来。表情古怪的姑父放下车窗，“小晟，送你回来的那辆车是...” “哦，我同班同学。看我没带伞，让她家的车载了我一程。” 真的是普通同学？ 薛陵雨和薛洛濛对视一眼，眼底均是不信——他们可注意到了邵望舒看着李晟的样子，热情得不像普通同学关系。 问题在于，李晟也没英俊到惊世骇俗的程度啊。 至于其他因素，无论是才华样貌、体态气质，还是细心体贴程度、油嘴滑舌让女生开心的能力等等，学校里比他强的大有人在。 像是十五、十六班，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早早就做好去英美等国留学镀金的准备。 不少人家里甚至还请了礼仪老师，从小教授交际舞蹈、各国语言、艺术鉴赏等等。 再看看李晟，怎么想怎么古怪。 这种困惑情绪一直跟着薛景明一家带回家里，等李晟洗完澡回卧室睡觉，还在书房赶着作业的薛洛濛仍然无法摆脱疑惑，拿起手机找朋友聊天。 作为标准意义的、众星捧月的青春美少女，薛洛濛的朋友比李晟多得多，初一到高三的都有。 几句八卦聊下来，就知道了邵望舒转校生的身份，以及她主动要求当李晟同桌的小道消息。 “...所以，他是被一个温柔漂亮、家财万贯的小富婆看上了？” 薛洛濛眯着眼睛，一脸【地铁、老人、手机】的迷惑表情。 “吃醋了？” 正随手转着笔的薛陵雨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他可是知道，小时候有段时间薛洛濛特别黏李晟，天天嚷着长大后要当李晟的新娘， 后来年岁渐长，知道害羞了，加上一些别的原因，关系逐渐冷淡，再到现在的形同路人。 “醋个鬼。” 薛洛濛用卷子轻敲了下薛陵雨的脑袋，撇嘴道：“我只是好奇，这位邵望舒是不是吃错药了。” “邵望舒？” 捧着枸杞茶杯、正好从书房门口经过薛景明，停下了脚步，眉头微皱，朝书房问道：“濛濛你确定那小姑娘姓邵？” “嗯，我朋友打听到的。怎么了爸？” “没什么，就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听过。” 薛景明表情有些困惑，他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躺进沙发，也拿起用真皮手机壳包装的华为旗舰机在家族群里查找起聊天记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不敢置信地放下华为，喃喃道：“竟然真是邵家。” “什么邵家？” 正把家里人衣服从西门子烘干机里拿出来的李昭随口问道。 “还记得在洛濛跟陵雨小时候，咱家每年过年都要回杭城的薛氏祖宅参加族会么？” 李昭停下折叠衣服的动作，“记得，怎么了？” 薛氏作为传承两百多年的大家族，每逢新年都会举办族会，召集或直系或旁系的家族成员回老家看一看。如果离得太远，那就隔五年或者隔十年回来一次。 当然，如今已经是现代社会，宗族早就不再起到代替封建王朝时代基层政府的作用。 族会更多的是联络联络感情，修族谱，盖祠堂，从家族企业的利润里拨出一小份钱，分给各家各户。 除此之外，跟普通人家过年走亲访友没太大区别，也就更热闹点。 薛景明说道：“有那么几年，除了参加族会的除了薛氏之外，还有许多邵氏的人。” 和薛氏一样，邵氏也是大宗族，老家在晋省那边，和杭城相隔两千里，按理来说应该八竿子打不着。但不知为何，两家关系格外密切，直系成员经常见面。 薛景明很早就离开了老家，没进家族核心圈，不清楚这两家的具体关系，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邵家比薛家还有钱得多。 想到此处，他再次拿起手机，搜索起相关信息。 找到了，晋城邵远能源集团有限公司，以煤炭产业起家，涉足电力、焦炭、化工、钢铁、采矿等领域。 在加拿大、澳大利亚、印尼、南非等国通过或合作开发或斥资购买的方式，均有矿产开采权。字面意义上的家里有矿。每年营收近千亿，名列全国五百强企业。 集团掌门人邵英武为人低调，不怎么出现在聚光灯下，而他对家属也极尽保护，几乎找不到影像资料。 找了好久，才发现一张很久很久之前的宴席场合的家庭合照。 邵英武身边坐着三个小孩，其中一男一女大概十三岁，表情冷漠。 最小的孩子大概六岁的样子，满脸笑意，五官轮廓隐隐有些眼熟。 “不会吧...” ———— “不会吧...” 同样的感叹声，在城东别墅卧室中响起。 已经换上了睡裙的邵望舒，揉捏着玩偶般的蓝舌石龙子，满脸错愕。 “就是会。” 魏彩研一脸无奈，传授着恋爱经验，“你今天这么热情，又是载他回家，又是唐突送生日礼物，是个男生就会被吓到，说不定还会被吓跑——你俩认识才几天啊？” 邵望舒纠正道：“不是几天，是十年。” “他不记得你了，那不就是几天。” 魏彩研撇嘴道：“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放长线方能钓大鱼，懂？” 铃铃铃—— 桌上的闹钟突然奏响，主仆二人表情一僵，默契地停止了谈话，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日历。 每隔七天，日历的日期上就用红笔画着一个硕大的X 抽血的日子，到了。 邵望舒默默将宠物放回保育箱，自己用湿巾擦了擦手掌手背，坐回座位上，撸起睡裙袖子。 她的手臂白皙如玉，唯独在上臂三角肌的部位，满是疤痕。 魏彩研紧抿嘴唇，从冷藏柜子里取出金属药箱，拿出一套抽血设备，“200CC？” “这次抽400cc吧，把下星期的份额也抽了。我和班上同学们约好了，下周末要去KTV唱歌，不想让他们看到。” 碘酒涂抹上臂，针管刺入皮肤，邵望舒的猩红血浆沿着软管缓缓流入血袋，里面淌着一缕缕金色丝线，透着股灼烧热意。 而她的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 “好了，早点睡吧。” 抽血完毕，魏彩研温柔地将邵望舒抱回床上，然后将两包血袋放入金属冰盒，提着铁盒走到楼下。 来自邵远能源集团的工作人员早已在楼下等候，他们接过铁盒，转身走出别墅，坐上SUV疾驰而去，双方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这套流程，已经持续了十七年。 第二十二章 斗罗 又到黄昏时分，放学铃声在校园里回荡， 请了好几天病假、今天才返回校园的韩乐天打了个哈欠，神情萎靡地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 “怎么了你。” 李晟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收拾书包。 “太困了。” 韩乐天埋着头，瓮声瓮气回答道：“那个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退烧药，管用是管用，副作用就是容易让人犯困。” GS生物科技公司，四年前由十数家跨国医药集团（辉瑞、诺华、罗氏、强生等）联合投资建立，涉及领域涵盖制药、医疗器械、诊断产品、农林、转基因食品等，是全球技术最先进的医药公司。经常被人拿来跟《生化危机》里的保护伞公司作对比。 当然，GS生物科技要比保护伞公司强得多。 后者还会因美国的制裁封锁而破产清算，前者本身就是全球垄断利益集团，早就寄生进了美国高层的各个角落，在驴象两党都有人脉。 “这就是你在数学课上睡觉的理由？” 坐在李晟前排的沐愉露听到二人谈话，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吐槽道：“呼噜声连我这儿都能听见。你该不会是昨晚又熬夜看小说、漫画了吧？” “咳，被你发现了。” 韩乐天也不装了，“在家躺着太无聊，干脆把老的小说看了一遍。你还真别说，经典就是经典。 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作者不同阶段的人生阅历、个人境遇造就不同的心境。 过了那个心境，就再也无法复刻出同样的作品。 正如功成名就的江南，再也写不出《龙族》的青春热血； 沉迷练武的梦入神机，再也写不出《龙蛇演义》的愤怒戾气； 名利双收的唐家三... 等等，他还真能！” 韩乐天突然精神起来，一锤手掌，从《斗罗大陆》，数到《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斗罗大陆III龙王传说》、《斗罗大陆IV终极斗罗》、《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以及《斗罗大陆外传神界传说》、《斗罗大陆外传唐门英雄传》、《斗罗大陆外传斗罗世界》... “...能对这么多作品如数家珍，你才是黑到深处自然粉吧？” 听“斗罗”两个字听麻了的沐愉露，头疼地揉了揉额侧太阳穴，忍不住吐槽。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对氢气人不感兴趣。” 韩乐天摆了摆手，也收拾起了书包，三人离开教室，走之前还揉了揉坐在讲台右护法座位上的班主任女儿杨玲的头发，跟她说了声再见。 杨玲今年刚上小学，粉雕玉琢格外可爱。她心情好的时候会跟哥哥姐姐们礼貌道别，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像小猫咪一样炸毛，拒绝别人揉她脑袋。 “韩哥哥、李哥哥、沐姐姐再见。” 好吧，看样子她今天心情不错。 三人结伴走出校园，韩乐天他妈妈开了辆奥迪等在门外，接他回家。 韩乐天钻进车里，随口问了句：“我爸呢？” “你爸下午出去钓鱼还没回来。” 长相颇为年轻、打扮也很新潮的韩妈妈语气颇为不爽，“明明说好今天带我出去看电影的，他最好赶得回来。” 韩乐天无语道：“妈，我病才刚好，你俩舍得抛下我看电影？” 韩妈妈大大咧咧道：“体温降下来不就算好了？唉，你小时候可没这么娇气，不管什么头疼脑热，多喝点止咳药就能睡得很香。” “...那是睡得香吗？恐怕是被麻晕了吧？我现在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了。” 韩乐天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有些止咳药含有镇静、安神成分，容易让人瞌睡头晕。 “你现在才开始怀疑吗？其实我们早就怀疑了。” 韩妈妈搓了搓下巴，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睿智表情，“毕竟从属性面板上来看，你没有继承你爸【贪吃鬼】、【厚脂肪】、【干劲】，和我的【迷人之躯】、【超幸运】特性呐。” “特性是什么鬼啊？”韩乐天满头黑线，吐槽道：“原来我们全家都是神奇宝贝吗？！” 韩妈妈无视了儿子的吐槽，转头对李晟二人道：“对了，小晟、小露，你们俩要不要上车？我载你们回家。” “不用不用，我们得去医院一趟，不算远，就不麻烦阿姨了。” 李晟和沐钰露摆手婉拒，待送走奥迪车后，二人对视一眼，感慨着叹了口气，骑车前往殷市第六人民医院。 韩乐天的母亲是时装设计师，父亲是软件架构师，两人年轻时都是资深宅男宅女，涉猎轻小说、动漫、动画、galgame、AVG、Visual Novel...属于二次元里的婆罗门。 到了现在，有钱有闲、心态格外年轻的这二位，还经常会去各地漫展玩。 毕生梦想就是等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的脑后插管成功上市后，在虚拟世界继续遨游。 某种意义上是对很让人羡慕的父母。 至少比李晟和沐钰露的家庭氛围健康多了——沐愉露的妈妈患有心脏疾病，常年住院，她要过去照顾。 至于李晟，除了看望沐愉露妈妈之外，还要去看望之前打工的赵记蛋糕店的赵姨。 ———— 机场比婚礼的殿堂见证了更多真诚的吻，医院的墙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祈祷。 结束看望，从楼上走下来，李晟坐到医院花坛休息区的长椅上，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莫名想到了这句话。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来医院。和空气中弥漫的似有若无消毒水气味无关，主要是...一些例子。 住院老人身边围着的子女们总是在争吵，吵哪家少出了钱，少出了力，多拿了遗产； 正值壮年的肺病工人躺在病床上，病房外的家属和工厂主商议好了赔偿价格，决定将他放弃； 父母为了骗点赔偿金，将已经凉透了的子女尸体推进医院，要求医生抢救； 李晟自认不是慈悲善良的圣母，不过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世上有种万灵药，能治疗一切疾病、消解所有痛苦，该多好。 “让一下。” 戴着鸭舌帽的赵叔坐到了李晟旁边，他的脸瘦削了不少，难掩疲惫，手里拿着包廉价香烟，刚要拿出一根，又想起什么，放了回去。 “现在的城市拆迁真是快。昨天去看了一眼，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蛋糕店就被拆光了。” 他感叹道：“当初买设备、办手续、搞装修，花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现在想想，真是恍如隔世。” 也许人上了年纪，就喜欢追忆过去。 赵叔絮絮叨叨地讲着过往时光，他和妻子怎么相遇相知，怎么在殷市站稳脚跟，在有了孩子以后又是怎么样的喜悦与忐忑。 人生的故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廉价香烟的纸壳被揉得皱皱巴巴，故事也来到了尾声。 一直安静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声的李晟，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赵叔，你以前是不戴帽子的。” “...你看出来了？” 赵叔苦笑着，拿下了头顶的鸭舌帽。原本还算茂密的头发格外稀疏，泛黄的头皮上分布着一些斑点。 “还有这里。”他撸起右侧袖子，手臂上起着一圈红疹。 李晟迟疑道：“这是...” “医生说，你姨的癌症很棘手，把大半个肝切了也治不好。效果最佳的医疗方案，是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基因疗法。四个疗程，一个疗程几十万。” 赵叔平静道：“我想尽办法筹了点钱，还是不够，就报名参加了这家公司的新药实验。 每打一针，给一万块。如果后遗症严重，给三万。超过五针后，每打一针，加的钱越多。” 微风吹过，稀疏发丝飞扬，像是西部片里飘过的风滚草。 “...” 李晟沉默良久，方才沙哑说道：“...我以为这种人体实验只有印度才有，” “哈哈，不同地区的人的基因不同，GS公司想做国内的特殊药物，当然得找国内的实验者。” 赵叔笑了一下，“正好，我又是罕见的熊猫血，所以收的钱比别人多。” 如果是“道德楷模”、“社会精英”站在这里，肯定会指责赵叔的愚昧无知。 风险未知的医学实验是脑子正常的普通人应该去做的吗？鬼知道那些大公司给的药剂里有什么。 万一过了十年、二十年，后遗症突然显现。什么老年痴呆、中风、半身不遂一起袭来，眼下这点小钱连看病都不够。想要索赔，大公司给的合约条款，也早就封死了所有可能性。 李晟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世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赵叔拍了拍李晟肩膀，戴上帽子，走上楼去。 第二十三章 剧团 “小晟，我又给你揽了个大活儿。” 崔易打来电话，语气兴奋，“一个多月以后，国贸大厦，有场超壕婚礼请我们MS公司来办。给到正式员工的日薪有五千！另外还有每人一份的伴手礼，里面礼品也有四千多。” “员工也有伴手礼？”李晟有些惊讶，“而且怎么会是一个多月以后？一般花销这么大的婚礼，不都是提前策划半年一年么？” “因为新娘是内地的，新郎是马来西亚华裔，两家都超级有钱，又不肯低对方一头，干脆在两个地方都办一场宴席。所以时间有点紧张。正常婚礼预计花费几千多万吧，见者有份的伴手礼只是小小的零头。” 崔易说着说着，反应过来李晟的语气不像上次那么热切，疑惑道：“你怎么了？有心事？” “没。”李晟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门槛低、来钱快的活。” “哈哈，快速赚大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呢。” 崔易笑道：“有位前辈跟我说过，现代社会想合法赚大钱，只有四条道。有关系有门路。够聪明。够快。够狠够坏。” 作为一个饱经社会毒打的奋斗青年，崔易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学。 在反复强调让李晟找机会去应聘MS公司正式员工（正式工比劳务派遣工收入高许多）之后，不等他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我还没说去不去呢。 李晟无奈地放下手机，当然，日薪五千、还有伴手礼的工作，没道理不去。 咚！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基因饥渴】的感觉再次来袭，李晟表情略微严肃，却没有太多慌乱。 他已经做了充足预案，当即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纸筒。 纸筒里放满了木屑，木屑深处有一只雌蟋蟀。 雄蟋蟀的前翅上有发音器，由翅脉上的刮片、摩擦脉和发音镜组成，雄蟋蟀的前翅举起，左右摩擦，从而振动发音镜，发出音调。 而雌蟋蟀没有前翅没有多余器官，不会鸣叫，因此被李晟收纳起来，作为特殊情况下，解决【基因饥渴】的备选项。 眼下想骑车回家已经来不及了，李晟拿着纸筒躲进厕所隔间，将蟋蟀倒在手掌上，开始吸取基因。 嗡嗡—— 手机微信收到消息，来自袁知夏。她上次代替李晟，作为校报社的摄影师，采访并拍摄了薛洛濛，对此很是满意，遂要求李晟下次继续请假——她想曲线救国，通过下次采访对象薛陵雨，来接近他妹妹薛洛濛。 ...姐妹你该不会真是姛吧？ 彩虹、女人、手.gif 李晟有心回复，然而身体上的剧变却让他做不出任何动作。 不算宽敞的隔间里，他的手臂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蚂蚁针毛，螳螂骨刃不自觉地伸了出来，大腿部位的肌肉持续膨胀、痉挛，完全无法控制。 怎么回事？之前几次不都挺顺利的吗？为什么这次不行... 李晟确定自己没有弄错流程，他竭力抵抗着肌肉痉挛带来的剧痛，无声呐喊着，将衣服裤子快速脱下，防止其被刮破。 同时，还要全力遏制将整个隔间砸得稀巴烂的冲动。 轰！ 那种熟悉的沉闷响声，再次从高空中传来，厕所里的灯光不断闪烁，忽明忽暗。 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开启了影界。 ———— 半小时前，住院部，单人病房。 一名中年男子缓缓推开房门，目光悲伤地望着床上全身裹着绷带的、八九岁大的儿子。 从床头柜上摆着的就诊卡来看，小男孩名叫蔡子轩。中年男人则是他的父亲，蔡永元。 “子轩？你醒了吗？醒了就看爸爸一眼。爸爸知道错了，” 蔡永元眼神悲怆哀伤，坐到儿子身边。 “都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烂赌，逼走了你妈妈。” 他的左手轻轻握住儿子右腕，右手则悄悄伸进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根装有透明液体的注射器。 “爸爸不顾家，整晚整晚在外面打牌，让你一个人煮饭。” 他单手弹了弹针管，将空气排出。 “爸爸喝了酒就骂你打你，把所有错都怪在你头上，让你受不了了，从楼上跳下去。” 他轻轻拔去儿子手背上的吊瓶针管，用纸巾擦去多余液体。 “医生说，你迟早能醒过来。等你醒了，爸痛改前非，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他握着注射器，沿着儿子手背上的针孔，缓缓插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七层高楼摔下、昏迷了好几天的蔡子轩，仿佛微微睁开了眼睛，用虚弱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 蔡永元下意识地被吓出一身冷汗，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笑容、 “儿子，爸爸永远爱你。” 轻轻亲吻对方额头，手指却按住活塞柄，一推到底。 事已成，蔡永元收走针管，将一切复原后悄悄走出病房，就像一名因儿子重病而心力憔悴的普通父亲一样，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吹起了夜风。 而在单人病房里，名为阳离子清洁剂的透明液体，已然沿着血液流遍蔡子轩全身。 所谓阳离子清洁剂，是一种具有正电荷的表面活性剂，也称逆性皂。不适合拿来洗涤衣物，但很适合作为织物柔软剂、抑菌剂、乳化剂、抗静电剂等。 当其通过口或皮肤被人体吸收时，会干涉机体内组织细胞的功能，令人恶心、呕吐、虚脱、呼吸麻痹，乃至死亡。必须就地抢救，尽快催吐。 而如果是通过静脉注射...那么，无药可医。并且，极难用一般的法医手段检测出来。 “...” 蔡子轩躺在床上，微睁的眼角中流下了一行泪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强烈的剧痛感席卷全身，但他却连哭出声音都无法做到。 滋啦。滋啦。 病床上方，忽然划开一道黑色裂隙，一张造型诡异的小丑面具从中探出，歪头着凝视着蔡子轩，低声笑道：“你想活下去么？” 蔡子轩用力眨了下眼睛。 “哪怕会付出巨大代价？你的情感，你的人性，你的，灵魂。” 无声眨眼。 “如此，契约达成。” 小丑裂隙中伸出手掌，将黑色油脂涂抹在男孩面容上，勾勒出一张狂笑的脸。 “哭吧，叫吧，杀吧。【剧团】会见证你的新生，迎接你的到来。” 伴随着低语声，小丑收回手掌，连同裂隙一起消失不见。 第二十四章 通行 黑色油脂渗进蔡子轩皮肤，融入血液，深入骨髓。 崩！ 他手上缠着的绷带突然断裂，急剧膨胀的肌肉撑开布帛，暴露在空气当中。 腿上打着的石膏突然炸开，从石膏碎片中冒出的脚掌，已经超过了成年人的脚长尺寸。 针头被筋肉从血管中强行挤出，一同被排出的，还有一个小时前打进体内的阳离子清洁剂。 此时蔡子轩的体型已经膨胀至一米八，犹未停下，还在继续成长，过大的体重，压得身下病床发出吱呀响声。 冥冥中，某种本能攀上心头，蔡子轩双掌合十，用力拍下，扭转。 轰—— 无形力量扩散蔓延，金属的病床，棉质的被子，钢筋混凝土的墙壁，玻璃的水杯，仿佛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夜空中，也横亘了一条深红裂隙。 影界，开启。 大量模糊知识涌入蔡子轩的脑海，他瞬间明白了影界的作用——在这里造成的所有破坏，都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因此能避免被特事局之类的机构立刻发现。 让他有充足的时间。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一定区域内的超凡者，也会被卷入影界。 “灯怎么灭了...” 走廊尽头，正死死盯着手机倒计时的蔡永元，困惑地抬起了脑袋。 周围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不止是建筑，还有从走廊里的医生、护士、病患家属——他们像是看不见蔡永元、听不见他的求助一般，自顾自地从他身旁经过。 而在窗外，能见度也大幅下降，完全看不清医院范围外的景物。 不等他弄清楚状况， 砰！ 单人病房的木门，被从内向外暴力踹开，重重砸在走廊墙壁上。 一个身高两米、浑身肌肉膨胀的硕大巨人，弯着腰从病房中走出。 他身上挂着零零碎碎的病号服布帛碎片，血管宛如蚯蚓般突起，面庞上用黑色油脂画着一张狰狞丑陋的癫狂笑脸。 而在他身后，刚刚碎了一地的木门，急速沙化，仿佛时间倒流般自行飞起，复原回到门框上。 “子，子轩？” 蔡永元望着巨人脸上隐隐有些熟悉的五官轮廓，手掌一抖，将手机摔在地上。 “嗬——嗬——” 巨人没有回答，只是弓着脊背，喘着粗气，缓缓向他走来。 “别过来，你别过来！” 蔡永元的声音仿佛一只被掐着嗓子的鸡，正好此时有人要坐电梯下楼，他立刻跟着冲进轿厢，瑟缩在角落。 踏踏踏。 走廊里的沉闷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在蔡永元目眦欲裂的注视中，电梯门终于缓缓关上，轿厢向楼下降去。 安全了...吗？ 高大巨人在电梯门外停顿片刻，伸出双手，指尖扣住铁门缝隙，用力掰开。 电梯井里幽深黑暗，只有钢缆收放的声音。 巨人向前踏出一步，径直坠落，重重砸在轿厢。 巨大的冲击力，在影界中的轿厢顶棚砸出了个凹坑，激起大量飞灰，然而除了蔡永元的所有人，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自顾自地聊着天，刷着手机。 砰！砰！砰！ 一拳接着一拳，巨人轰击着轿厢，将金属顶棚硬生生凿开。透过裂缝，能清楚看见蔡永元脸上的惊惧绝望表情。 巨人沿着顶棚裂缝伸出手臂，抓住了拼命挣扎的蔡永元的衣服下摆，向上用力一提。 咚—— 蔡永元的脊背跟顶棚重重相撞，未经锻炼的肌肉被金属碎片轻易刺穿，霎时间血液喷溅。 “电梯漏水了？” 一名电梯乘客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抬头望向上方，伸手摸了摸脸颊，却并没有摸到液体痕迹。 可能是错觉吧。 叮咚。 电梯下降至一楼，这名乘客按下疑惑，跟着其他人走出轿厢，来到住院部大厅。 同一时间的影界里，蔡永元身上穿着的衣服因用力拉拽，而崩断撕裂。 他摔在地上，顾不上查看受伤状况，竭尽全力爬起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大厅，来到停车场，坐上了自己的那辆大众车。 车辆启动，不断淌着血的大腿拼命踩着油门，开足马力朝着医院大门方向驶去。 轰！ 突然间，高大黑影从大厅中蹿出，一头撞在轿车侧面。偌大冲击力令1.3吨的车体横向漂移，翻滚数圈撞在路灯杆上，仰面朝天彻底熄火。 驾驶座里的蔡永元被摔得七晕八素，他头朝下，满脸鲜血，模糊视线里看着远比他高的“儿子”，正一步步走来。 “子，子轩，” 他结结巴巴开口，“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不该把你从楼上推下去。” 巨人的手掌握住车辆门框，用力一拉，将车门拽下，把蔡永元从车里拖了出来。 “都是那帮高利贷！他们逼得太急，我也是没办法，走投无路才想到你的意外保险金，” 蔡永元被举到半空，吓得涕泪横流，不断忏悔，“你原谅爸爸这一回吧...” 巨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凝视着男人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如三天前，他被亲生父亲从自家阳台上丢下去、向着地面坠落的那几秒里一样。 左手攥住男人肩膀。右手攥住男人双腿。高举过头顶，然后像拧干毛巾一般，拧动。 伴随着凄厉惨叫声，男人的骨骼断裂，刺穿皮肤。鲜血如瀑布般喷涌，脏器摇晃着垂落，掉进巨人张开的口中。 咀嚼，吞咽。 巨人啃食着男人的尸体残躯，脸上的黑色油彩并没被鲜血覆盖抹去，反而愈发鲜艳。 还不够。需要更多的鲜血，更多的死亡。 巨人随手甩掉残骸，望向面前的住院部，双掌合十，用力拍下。 大楼里的许多人疑惑地抬起头，望着开始忽明忽暗闪烁的灯光。他们并不知道，整个住院部正在被缓慢拉入影界。 踏。 一道身影从楼中走出。 李晟目光冷冽，他身上保留着大量的昆虫特征，双臂长满蚂蚁针毛，小臂下方延伸出螳螂骨刃。 咔—— 螳臂骨刃插入混凝土地面，划出一条横线，拦在他与巨人之间。 此地，禁止通行。 第二十五章 油脂 不需要言语交锋，双方仅凭动作与眼神，就确定了彼此的意志。 蔡子轩咧嘴无声狂笑，双臂大张，正欲合十。 咚！ 李晟双腿猛蹬台阶，整个人如炮弹般蹿出，随即脚尖轻点地面，略微跃起，螳螂骨刃随着双臂挥舞而旋转，向前突进斩击。 蔡子轩知道不能硬接，后退半步，抄起掉在一旁的那扇车门，如盾牌般挡在身前。 铮铮铮！ 螳螂骨刃转了多少圈，金属车门上就留下了多少道斩痕，直至承受不住，断成两截。 而余势稍减的骨刃，也在蔡子轩手臂上割开两道深邃伤口，喷出大量鲜血。 蔡子轩狞笑一声，扭动胯部，踢出一记鞭腿。 这一击且急且快，刚止住突进之势的李晟前力已竭，后力未继，当即选择收起骨刀，将双臂交叉于身前，手掌张开虚握，拦在鞭腿前方。 轰！ 李晟感觉自己像是被辆高速行驶的汽车迎面撞击，双脚剧烈摩擦地面，整个人后退出十余步，将力道卸去。 至于蔡子轩，他手臂上的肌肉膨胀，强行挤压血管，止住流血之势。随手掰断一旁的金属路灯杆子，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没有什么厮杀技巧，经过大幅强化的身躯，就是最好的兵器。 蔡子轩挥舞路灯砸来，李晟接连躲避，实在躲不开便以骨刃相格，削去路灯顶端。 双方一路战至住院部楼中，所到之处，轮椅掀翻，担架横飞，路人的身躯不知道被打散了多少具，尽数化为飞灰，过了许久方才复原。 如果不是在影界，这里早已尸横遍野。 倏！ 走廊狭窄不便挥扫，蔡子轩前推路灯，被削去顶端的金属杆如长枪刺向李晟肩膀。 李晟侧头躲开，让金属杆贴着脖颈掠过，左手如毒蛇一般，贴着长杆附延而上，牢牢抓握住蔡子轩左腕。 同时右脚踩地，上半身倾斜后仰，左腿蜷曲紧绷，脚尖稍稍内扣，脚掌正对前方。 上身、大腿、小腿、脚后跟连成一线，拧腰，转髋，大腿推动小腿，猛地踹出。 这记侧踹正中蔡子轩胯部，将他踢得双脚悬空，又因左手手腕被李晟擒住，整个人不由自主得向地上摔去。 眼看地面越来越近，蔡子轩右手手掌猛拍地板，非人的力量竟将他自己撑了起来，左手松开路灯，反手一扣，同样抓住李晟不让其挣脱，脑袋高高昂起，一记头槌与李晟脑袋相撞。 咚！ 双方额头迸溅鲜血，同时受力后退。 蔡子轩仓促站稳，李晟眼前满是金星，充血视线只能勉强看见对方身影。 杀心暴起，凶性沸腾，李晟不退反进，左腿前挪屈膝，拉近距离，同时上身重心后移，右腿抬起，重重踹在蔡子轩膝盖。 腿技，截踢。 蔡子轩的左腿膝盖登时传出骨折声响，髌骨折断，髌上囊、髌前皮下灯破裂，半月板损伤， 髌韧带、前交叉韧带撕裂。 然而他并没有倒下。除了因不明原因而大幅强化的身体素质外，他的重心由右腿支撑，右手攥拳，如长鞭般，朴实无华地斜斜抽打而来。 双方的左手相互挟持，同时蔡子轩的臂展更长，就算李晟后仰躲避，这记鞭拳也会打在他的左臂上，将他左手打断。 事已至此，李晟当即以右手握自己左腕，防止手腕脱臼。左腿蹬踩地面，右腿蹬踏墙壁，整个人撞向蔡子轩。 由蟋蟀基因赋予的超强弹跳力彻底展现，迸发出庞大力量，让他带着对方摔出楼外。 失去重力的体验，仿佛唤醒了某种糟糕记忆。蔡子轩本能地松开手掌，整个人瑟缩成一团，保护住自己。 这倒省了李晟挣脱的功夫，他放开对方，在空中调整降落姿势，于地上弹跳几下，卸去势能。 “...” 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的蔡子轩从花坛中缓缓起身，额头不断淌着血，沿着眼眶流下，仿佛血泪。 李晟的脑门同样流着血，所幸影界里的外界事物会随时间推移而消失，因此只要过了一段时间，就不用担心头发、血液掉在地上，被特事局发现。 他抬起手掌，捋过被鲜血打湿的发丝，将刘海向后压平。 双方都受了不轻伤势，接下来恐怕就是最后一击了。 心头升起明悟，李晟前倾身躯，大腿肌肉一丝一缕分割得格外清晰。 倏—— 他的身形快如利箭，消失在原地，并没有直奔蔡子轩，而是在花坛周边的四幢楼外墙上弹跳、加速。 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只剩一道残影。 蔡子轩双手握拳，找准时机，右拳蓦地轰出。 命中了，但也打空了。 一件外套挂在蔡子轩的拳锋上，布帛撕裂，被狂风吹飞出去。 而李晟本人，则在衣服的阴影下急速贴近，如猿猴般攀上了蔡子轩后背。双腿绞住其腰腹，左臂勒住其脖颈。 这并非柔术里的裸绞。 李晟高高扬起右手，小臂下方弹出螳螂骨刃，然后，瞄准蔡子轩头顶，直插而下。 噗—— 头盖骨被骨刃径直贯穿，蔡子轩身形猛地摇晃，本已轰向李晟太阳穴的左拳，失去了所有力量，颓然下落。 他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跪倒在走廊窗边，手掌缓缓相合。 他能从杀戮中汲取力量，只要不断屠杀下去，他就能恢复伤势，越变越强。 他需要，解除影界。 他需要，更多鲜血。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 一个穿着大衣、神情焦急的中年女人，此时冲进了住院部大厅。 她脸上涂抹着化妆品，保养还算得当，食指戴着崭新的结婚戒指，手上拖着行李箱——箱子的把手上，还贴着美国联合航空航司的托运标签，没及时撕去。 “女士你冷静一下。” 一名护士迎了上去，询问道：“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患的是什么病？” “蔡子轩，蔡伦的蔡，儿子的子，轩辕的轩。” 女人焦急道：“他从楼上摔下来了，骨折住院。我刚下飞机，一路上给他爸打的所有电话都没人接。我不该把他留给他爸的，我该带他走的...” 蔡子轩望着玻璃那一侧的女人，听着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忽然停止了扩张影界的动作，只是怔怔地把头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 渐渐没了呼吸。 两行黑色泪水从他眼眶中滑落，掉在地上，形成两颗半凝固油脂。 “...” 李晟缓缓松开束缚，他不清楚巨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为他合上双眼，从地上捡起黑色油脂与破掉的衣服，急匆匆赶回一楼卫生间。 数秒过后，失去了维系者的影界逐渐消散。而李晟已经换好了备用衣服，从卫生间走出，在蔡子轩尸体被人发现前，迅速离开医院。 第二十六章 变异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躲在桥洞下的李晟，双目通红，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头上抹了药粉，并用针线大致缝合伤口，算是止住血流。然而他手上的蚂蚁针毛，却迟迟不肯消退。 不止如此，他能感觉到，虫之主的侵蚀在进一步增强。肌腱、骨骼、血管、皮肤都在向着昆虫变化。 撕拉—— 右侧大腿肌肉不受控制地持续膨胀，将牛仔裤直接撑裂。 李晟用手撑地扶着自己不摔倒，但右手的螳臂骨刃也在持续生长，其末端带出了大量的血管、神经，仿佛某种新的肢体。 同时，右眼视线变得模糊杂乱，李晟用颤抖左手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清晰看见右眼眼眶里的瞳孔疾速颤抖，像是要分裂。 无论草地铺道蚁还是大刀螳螂，其眼睛都是复眼... 停下！ 李晟举起拳头猛地敲向胸膛。 心脏骤然一停，浑身血流为之一滞，右侧身体的变异趋势骤然放缓。 他用尽全部意志力，抵抗着意识的不断涣散，不知过了多久，变异势头终于蛰伏下去。 螳臂骨刃和手臂针毛缓缓缩回，大腿肌肉恢复原状，瞳孔也不再颤动。 “呼...” 浑身冷汗的李晟长舒了一口气，躺倒在桥下，恢复力气。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才站起来，推着车回到地面，骑车返回家中，洗漱回到卧室，给沐钰露打去微信电话。 表面上他在问候对方，实则在旁敲侧击医院状况。果然从电话的背景音里，听到了警笛声。 想来是警方或者特事局，发现了花坛边上的巨人尸体，封锁现场清理痕迹。 挂断微信电话后，李晟思考再三，找出了手头上的所有财产——体内有血珀的螳螂跟虫蛹，四颗虫之主神孽碎片，将其与刚缴获的黑色油脂放在几个真空塑料袋里。 然后又换了身崭新衣服，翻墙离开了卧室，回到地面。 眼下自己的状况完全不正常，仿佛进入了某个新的阶段。他也不敢确定，下次身体突发变异，还能不能扛得住。 殷市目前还存有大约五千座公用电话亭，他找到其中一座，拨通了那个递给自己【世界核平屋】名片的长孙瑶的电话。 “喂？” “喂，”李晟顿了顿，斟酌词汇道，“程华小区，六幢803，我就是那个人。” 这串地址，正是上次虫之主感染体杀死那对夫妻的地址，也是李晟见到长孙瑶的地方。 “哦，是你啊。”长孙瑶语气饶有兴致，“我还以为你不会打通这个电话。” “能见一面么？我想委托点事情。” “可以，你挑地址。” “莲花北路，星巴克。” 李晟挂断电话，向着目标地址进发。他没有急着走进咖啡店，而是躲在街角默默观察。 等到十分钟后，长孙瑶来到店里，在靠窗位置坐下，点了杯咖啡，李晟才走进行星巴克，坐到她对面。 长孙瑶今天穿了件白色兜帽衫，外面套着黑色大衣，下搭牛仔裤，一幅都市白领的样子。 “你还真是谨慎。” 她打量了眼李晟，看出了他手指指尖都涂抹过502胶水，并且他所用的面容也是之前被虫之主感染实验体杀死的中年男人，只是戴了墨镜。 更关键的是，这家星巴克对面不远处，就有一座警局。 长孙瑶拿出手机扫码订了两杯咖啡，轻笑道：“怕我对你不利，所以挑在警局门口见面？” “抱歉。” 李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解释什么，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包装好的血珀，轻轻放在桌上，“这东西，价值几何？” “...虫之主的神孽碎片。” 长孙瑶眯起眼睛，后仰身子，摆手道：“收回去吧。这东西暴露在空气中就有风险。” 她顿了下，认真道：“任何买卖神孽碎片的行为，在特事局的地界上，都算重罪。如果交给他们，大概率是五十万现金奖励，加一面锦旗。而如果交给其他公会、组织，价格就好商量。” “我手上还有其他的神孽碎片。” 李晟收起血珀，沙哑道：“想以此作为报酬，解决我遭遇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被虫之主感染了。”李晟坦然道：“已经经过了大概四轮的【基因饥渴】周期。” “咳——” 正在轻抿咖啡的长孙瑶差点呛到，她瞪大眼睛打量着李晟，在确定对方没有开玩笑后，眉头紧锁，“介意我用灵识查探么？” 灵识查探是玩家最常用的侦测技能类型。 当然对于相互之间不熟悉的玩家，贸然使用这项能力如同挑衅，一言不合容易打起来。 李晟摇了摇头，任由长孙瑶张开手掌，虚悬在他手背上方。 一股被窥视的感觉，从手背开始蔓延，直至涌上心头。李晟忍着缩回手掌的冲动，绷紧表情。 片刻，长孙瑶收回手掌，皱眉严肃道，“你不是选召者。” 李晟点点头。他从没说过自己是，因此应该不算撒谎。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长孙瑶继续问道：“什么时候感染的？” “半个月前。”他见对方突然沉默不语，遂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你应该知道，外界对虫之主感染的看法吧？” “知道，无药可医。”李晟回想着那天特事局人员开枪击毙感染者的画面，沙哑道：“按照游戏论坛上的说法，杀场里蕴含着无限的可能。特事局解决不了的事情，其他势力未必没有办法。” “你猜的不错。问题在于，代价是什么。” 长孙瑶面无表情道：“对于【人】这个概念而言，虫之主感染，就像是把瓷器砸在地上，用稀碎残渣，混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粘合并烧制成强度更高的容器。 在此过程中，被感染者是会获得更强的力量，但【基因饥渴】会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直至感染者的基因组彻底崩坏，成为没有人类理智的怪物。 大多数普通人会在虫之主一阶段感染时期，就变异成怪物。 少数人能扛到第三轮、第四轮基因饥渴，才丧失理智变成怪物。 最罕见的案例里，扛到了第六轮才支撑不住。” 她顿了一下，平静道：“最顶端的玩家组织，手头上是有能完美解决神孽感染的方法，但代价太高，他们不会给非核心圈层的人使用。” 李晟低声道：“...我手上还有多的神孽碎片。” “没用的，两者价值不在一个量级上。” 长孙瑶果断道：“修复永远比破坏更困难。想象一下，用现代工艺烧制一窑瓷器很简单，但是想要将某个碎成渣的瓷器在原子层面完美复原，且与原本强度相当，其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除非你家里有大人物， 否则你现在去特事局自首、寻求帮助，他们极大概率会给你进行【安乐项目】。” “安乐项目？” “也就是临终关怀。”长孙瑶平静道：“在100万的资金额度范畴内，让你该吃吃，该喝喝，度过快乐的一两个星期。时间一到，他们就对你执行安乐死，将你的尸体回收利用。 这是特事局对待自首的、无法救治的高危目标的标准流程。” 李晟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我可以为他们打工。” “现在已经是杀场游戏开启的第四个年头，特事局不缺打手，或者说不缺顶尖战力以外的打手。” 长孙瑶问道：“就算他们招募你，你也会在生命末期，不由自主地转变成怪物。本能地制造破坏，传播感染。相当于一颗极度危险的定时炸弹。” “...” 李晟陷入长久的沉默，他缓缓抬起头，认真问道：“我还能以人类身份，存活多久？” “最乐观的情况，左右不过一个月吧。” 长孙瑶放下咖啡，说道：“当然，上面这些都是我的一面之词。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免费带你去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之类的地方转转。问问他们有什么意见建议。” 第二十七章 暴君 长孙瑶走出星巴克，拿着车钥匙按了一下。一辆停在街尾的电动汽车亮起车灯，自行驶出车位，来到咖啡店门前。 自动泊车技术，近些年才通过法律允许，得以安装在某些型号的车辆上。 “上车吧。” 长孙瑶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李晟则在后排落座，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突然消失，像上次那样。” “那是我的个人技能。玩家释放技能会消耗灵力值之类的资源，平时不急的话，不如使用普通的交通工具。” 长孙瑶系上安全带，随口解释道：“另外，在现实地球使用超自然力量，会加速裂隙扩张速度。你应该知道裂隙是什么吧？” “知道。” 李晟点头道：“杀场里的实验体，会通过裂隙掉进现实世界，造成灾难。” “没错。按全球超自然联盟的说法，超自然力量类似于臭氧层空洞危机里的氯氟烃类化合物。用的越多，现实与杀场之间的边界就越模糊，异常事件就越频繁。” 长孙瑶撇嘴道：“以前大家都不知道这条规则，滥用超凡力量，导致裂隙泛滥。 四年前美国爆发5级飓风，席卷佛罗里达州、路易斯安那州、密西西比州、阿拉巴马州，上百万人无家可归，几千人丧生。 这是官方说法，实际上是发生了裂隙事件，一头龙形神孽从杀场里逃了出来。 当时杀场刚开启半年，玩家等级都不高，完全打不过。军方发射的核导弹，则会被神孽周围的飓风雷电击毁。 最后是一位美国本土玩家驾驶战机，近距离把核弹丢在神孽脸上，配合破龙斩技能卷轴，才将其炸回裂隙，放逐回杀场中。 那头龙形神孽，因其白色羽翼、金色龙角的仙气飘飘外形，而被命名为天津祸土。” “取自怪物猎人里的岚龙？”李晟说道：“还挺...二次元的。” “杀场颁布的剧本任务，偶尔会和现实世界文艺作品有所重合，游戏、动画、漫画、小说什么的。玩家们为了提高存活率，平时也都得研究各类文艺作品。” 长孙瑶说道：“除了天津祸土事件外，三年半前的韩国釜山毒气泄露事件，三年前的伦敦雾夜杀人鬼事件、纽约地下鼠人事件，也全都是深红预警等级灾变。稍有不慎就会让一座城市倾覆。 现实世界有碳足迹，我们玩家也有‘超自然元素足迹’，滥用力量等同于全人类公敌，最高可判死刑。 因此，哪怕是可以无视人间法律的顶尖强者，也很少在地球释放力量——为他们自己的利益考虑。”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这很合理。 车辆穿行于闹市街头，李晟想了想，再次问道：“为什么免费带我？我以为公会的领导人都很忙。” “三个原因。一，我现在还挺无聊的，闲着也是闲着。 二，我是名掮客，掮客的职业守则之一就是把每个人都当做潜在顾客。特别是在杀场这种一切皆有可能的环境。讲不定哪天留下的善缘，未来就是救命稻草。” 长孙瑶沿着导航地图驾驶车辆，平静道：“三，你很有趣。” “有趣？”李晟轻挑眉梢。 “杀场遴选玩家的标准，是个体有比绝大多数同类更突出的特质。” 长孙瑶说道：“你比普通人优秀得多，按理来说，早在遭遇异变之前就应该被杀场选中。但你没有。 并且，在被虫之主感染、拥有超凡力量以后，你更符合另遴选条件，更有资格成为玩家。但是也没有。 这样的例子，不能算绝无仅有，也可以说足够罕见。所以我觉得你很有趣。” 这算是，夸奖么？ 李晟心底无奈地笑了笑，望向窗外。 一个月，自己的寿命只剩一个月。 在此之前，李晟很少考虑生死相关的事情，哪怕得知自己被虫之主感染，他也乐观积极地寻找解救之法。 直到现在，冰冷的生命期限摆在面前，他才猛地有种沉重兼虚幻感。 “到了。” 长孙瑶停下车，前方就是高耸入云的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殷市分部大楼。 时值深夜，大楼外并没有保安巡逻，取而代之的是两尊近三米的双足机器人。 其采用反关节足部，宽大脚掌下方是可伸缩的轮滑鞋，左右两侧双臂安装着警用电击枪和高压水炮，本体覆盖一层黑色防弹纤维。 整体造型酷似老电影《机械战警》里的ED-209机器人。 而它的名字也确实叫ED-209——普罗米修斯公司直接从电影公司那里买断了造型版权，将其作为安保机器人。 说是安保，其实只要把左右手的电击枪和高压水炮，换成机炮和喷火器，立刻就能执行战场任务。 李晟跟在长孙瑶后面，走进大厅，立刻有认识她的人上来热情迎接，了解情况后，带着二人乘坐电梯，前往高楼。 二人被领至一处环境优雅、装修奢华的待客室。 几位西装侍者摆好茶具，沏了壶茶，长孙瑶泰然自若地躺在沙发里，像喝奶茶一样随意饮着茶水。过了片刻，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和一名中年教授走进待客室。 “两位晚上好，在下是奥古斯特·佩雷斯，普罗米修斯分公司的安全主管。” 神孽感染体那晚出现在运河边的金发男子，用相当标准的汉语自我介绍道：“时间有些晚了，否则长孙小姐登门拜访，我们老板一定会设宴款待。 哦对，这位是我的朋友德里克·艾奇逊。Gen-Sys生物科技殷市分公司的研究主管。” “我刚好来普罗米修斯谈商业项目，没想到这么巧。” 中年教授儒雅地笑了笑，“长孙小姐好久不见，您旁边的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他将视线转向李晟，后者想了想，平静道：“叫我蚍蜉吧。” “取自蚍蜉撼树？好名字，我们玩家面对杀场的步步紧逼，确实像是为自己生存而战的蚂蚁。” 德里克对中华文化颇为熟悉，赞许地点了点头。 其实李晟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他吸取的第一种基因来自于蚂蚁，第二个吸取的基因来自于螳螂。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这两个词意思相差无几，都有种荒谬的、堂吉诃德式的宿命感。 安全主管奥古斯特坐在对面，了解情况后，双手交叉摆在桌上，正色道：“那么，蚍蜉先生，我们在商言商吧。 首先明确一点，所有神孽的感染都很麻烦，虫主犹甚。 虫之主的感染不只限于某个部位，而是浸透至全身上下所有细胞的DNA中，也包括人体脑细胞。 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改写全身基因组，直至彻底变成怪物。 这种情况在任何公会那里，都很难解决，包括特事局和全球超自然联盟。 我们普罗米修斯公司对此有三种解决方案。 一，我们把你大脑提取出来，放入最新型的人形机器人里。 你的外表会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并且因为大脑时刻浸泡在基因抑制剂里，你的人类寿命会从一个月，延长至六个月。该方案售价三万点杀场货币，兑换成人民币大概是三亿。” 杀场货币与人民币的汇率约为一比一万，如果行情紧俏，汇率还会上升。 “第二种方案要便宜一点，只要四千万。我们把你的大脑提取出来，放入营养缸中，可以通过线缆连入网络。寿命仍然是六个月，缺点是你没法在人类社会正常生活。” “第三种方案，是我们给你钱。” 奥古斯特搓了搓手掌，认真道：“普罗米修斯公司，对高阶段的虫之主感染体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可以加入我们的研究项目，也可以在死后将变异尸体卖给我们，普罗米修斯愿意出六千万收购。” 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商谈起尸体能卖多少钱，这种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魔幻。 李晟想了想，平静问道：“你们会拿变异尸体做什么？” 奥古斯特诚实道：“制成防卫机兵。类似于《生化危机》里的暴君。” “这合法么？” “只要你签了同意捐献书。” 奥古斯特说道：“普罗米修斯是一家科研公司，利用尸体进行科学研究，并不违反法律。” 对方诚恳的态度，让李晟莫名想起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招聘广告——工作地点在北欧瑞典，每天忙五小时，月薪六万，另有五险一金和员工免费住房，公司还帮忙找对象。 唯一需要在意的点，是坐飞机去入瑞典之前要先到缅北中转换乘。 你搁这噶腰子呢？ 第二十八章 生路 深夜时分，殷市普罗区云锦路赛格塔科技工业园区2栋408号。 这是座仿古风格的独栋三层建筑，外面白墙青瓦、雕梁画栋，内部陈设古典雅致、古香古色。 李晟坐在三楼办公室，望着窗外。 几小时里，他跟着长孙瑶拜访了不少组织在殷市的分部。 普罗米修斯公司提供的解决方案里，并没有彻底治愈这个选项。其他组织给出的条件也大差不差。 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的科研主管德里克·艾奇逊表示，他们最新的基因抑制剂，有把握将李晟的寿命延长至六个月。 代价则是李晟需要签订一份合同，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将人身权利交给GS公司，让他们对自己进行包括活体解剖、药物测试在内的一系列实验。 一家名叫【千喉之兽】、主营销售怪兽魔宠的公会，表示可以将李晟制成尸魔，给他家人留个想念，兼保镖。 一家名叫【恶魔科学家联盟】的公会，表示可以将李晟的灵魂提取出来，制作成可以长期保存的灵魂结晶，代价则是永久困在容器当中，无法与外界交互。 相对而言最靠谱的，是一家叫作【鲸歌】、专精计算机与电子信息技术的公会。 他们的最新技术，能扫描并上传人的一部分意识，达成某种意义上的“电子永生”。 然而，这项技术还有大量难题未能攻克，上传到服务器里的“人”仅有几分钟左右的生命，无法保存记忆，只能在其中不断循环往复。 李晟并不觉得这算是“治好”，而当他询问是否能购买玩家资质、由他自己进入杀场，寻找救治方法时，所有组织都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任何时期，玩家资质都是一种极为珍惜的资源。除了杀场自动遴选外，就只有【非玩家杀死玩家、夺取资质】这一种获取方式。 在杀场游戏刚刚开启、没有规则可言的时候，低阶玩家跟牲畜没什么区别。 跨国集团、黑帮、恐怖组织、地区军阀，乃至CIA那样的暴力机构，会有规律地寻找玩家，猎杀玩家，将其资质转移给【自己人】。 如果玩家想鱼死网破，那就提前绑架其家人，逼迫其就范，令其将从杀场里获取的所有资源上交。如同“养殖”一般。 一直等到早期玩家成长起来，逐渐有了对抗现代武器的能力，平衡才得以建立。 跨国集团不再通过暴力方式收集资质，转而与民间玩家合作，开出高薪以收买、雇佣，乃至联姻。 民间选召者也自发地组建公会，与跨国集团、国家机器相抗衡，最终形成动态平衡，有了一套基础规则，脱离了野蛮生长阶段。 时至今日，任何还想要维持好名声的公会组织，都不会公开售卖玩家资质。 就算有，也是在极其特殊的情境下——比如有非人物种杀死了人类玩家，获取了资质，而该工会又恰好捕获到了该魔兽/鬼魂/妖怪/机械体，不用考虑人权不人权了。 这样的一份资质在黑市上，差不多能卖一亿到两亿，而且往往是有买方开价，没卖方愿意售卖。 思绪收回，李晟打量起这间办公室。 墙上挂着的每幅画都会活动，油画里的海洋掀起惊涛骇浪，船上水手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收起船帆抵抗风浪。 水墨画里的瀑布飞落直下，激起白雾，水潭边的古人们正下棋对弈。 画卷下方，是一排上锁玻璃柜，里面装着各式物品。从金光闪闪的古代匕首，到长管燧发枪。从红纸制成的中式嫁衣，到未激活的光剑剑柄。 而在玻璃柜侧方，是两扇可移动的黑板。上面贴着许多悬赏令。 【蒙修成，男，四十岁，Lv17，未加入任何公会。为增强自身力量，在蒙市引发红色等级异常事件，现可能藏匿于杀场（-52，17，290）区域。悬赏金额：7500】 【Lynn，女，年龄不详，Lv27，前恶魔科学家联盟成员。极度危险，在杀场中遇见请及时通报全球超自然联盟，提供任何有价值信息都将获得2000以上金额】 【悬赏未孵化龙蛋，要求魔幻体系金属龙，如黄铜龙、青铜龙、赤铜龙、金龙、银龙等。报酬可详谈】 【诚信出售三只摄魂怪，都是自家后院养殖的，有血统证书，性格温顺，可看家护院】 【尤金，男，三十岁，Lv10，前钟楼成员，从公会中窃取了七根黄金箭后叛逃，现可能藏匿于殷市】 正如名片上所说，世界核平屋的生意经营范围极广，不仅承接私人委托，还跟其他公会组织有着合作。 吱呀——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肩膀上扛着只灰白龙猫的长孙瑶走了进来，将两排装有透明液体的棕色安瓿瓶放在桌上。 “这是我从【欧洲重工】渠道弄来的强效基因抑制剂。欧洲重工虽然在生物工程领域不及GS公司那么专精，但也是数一数二的行业先驱。” 长孙瑶坐到老板椅中，说道：“三十瓶药剂，每两天服用一瓶，可以压制虫化反应，将你作为人类的寿命延长至两个月。” “多谢。” 李晟点了点头，按照约定，将之前从蔡子轩那里缴获的半凝固黑色油脂放在桌上，作为说好的报酬。 长孙瑶瞥了眼黑色油脂，视线中出现一行行描述。 【名称：狂笑油灰】 【类型：消耗品】 【品质：精良】 【特效：谢幕演出。涂抹后在一段时间内大幅增强身体素质，同时陷入难以抑制的嗜血狂暴。若能度过狂暴阶段，即可永久保留强化效果】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未经过任何超凡强化】 【备注：西方戏剧起源于古希腊与古罗马。本品由庞贝古城火山灰调和而成，多亏了这些灰，现代人可以得知古罗马人有着灰色皮肤、没有头发，而且喜欢躺在自己房子的地板上，拿石头当被子】 【备注：不开心的时候就坐敞篷车出去兜风吧，难过的时候就坐直升机出去转转吧】 “精良品质的狂笑油灰？” 长孙瑶收起黑色油脂，诧异道：“你遇上了【狂笑剧团】的人？” “算是吧。”李晟想到医院里的那个巨人，“这件东西是由他们制作的？” 嗯，【狂笑剧团】是个臭名昭著的非典型公会，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管理结构，很可能连总部都没有。” 长孙瑶说道：“剧团成员以追求戏剧效果为人生目标，有时候他们会突然出现，帮官方组织解决异常事件，有时候他们自己就是异常事件的制造者。 这东西就是他们制作的道具，能大幅增强身体素质，代价是陷入嗜血狂暴。 有次他们把一桶玩意儿放进了一所国际夏令营的餐饭里，导致上百名来自各国的小学生自相残杀，最后只活了一个。 起因竟然是剧团里有人想写一篇叫做《夏令营中的较量》的文章。 这群人是愉悦犯、疯子、乐子人、精神变态、偏执狂、颠佬的集合，行事逻辑难以用利益观念揣测，因此能不打交道最好。” “明白了，多谢提醒。” 李晟点了点头，将安瓿瓶打包带走。 “等等。”长孙瑶又拿出两样东西，抛给李晟。 一件是类似空气清新剂的黑色包装喷雾罐，一件是药瓶。 “喷雾罐里装着除味剂，能清除掉你身上的所有异味，防止被其他虫之主感染体发现。 药瓶里装着的药片能提高心率与脉搏，没有副作用。” 长孙瑶说道：“特事局的天网监控系统中，有一种叫欧拉影像放大算法（Eulerian Video Magnification）的技术。 该技术能对视频像素亮度进行滤波，通过血液循环时、面容颜色的极其微小变化，观测到心脏跳动和脉搏频率 超凡者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心跳和脉搏会不自觉减缓，特事局曾经根据这项指标，发现了不少隐藏在人群里的异类。 你现在的心跳水平还好，但基因变异的时候，还是有可能会被高铁站、机场之类安保条件严苛场所的摄像头发现。 这两件东西算赠品，不收费，你以后要是还有好东西，可以来我这里以物易物。” “好。” 李晟收下两件赠品，起身道别离开世界核平屋，迎着冷风朝手掌哈了口气，走入苍茫夜色。 长孙瑶躺在老板椅里，后仰身子，双手枕在头后，修长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明亮眼眸望着窗外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吱吱——” 肩膀上的灰白龙猫叫了几声，她侧过头看了宠物一眼，随意道：“你问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善良？唔...可能，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吧。” 第二十九章 挟持 “别苦着脸了，来喝一杯吧。” 韩乐天在发呆的李晟眼前打了个响指，给他倒了杯桃子味的气泡水。 时间为周六下午，地点为殷市某座高档KTV的vip包厢内。 周末聚餐唱K是好久之前约了的事情，除了李晟、沐钰露、韩乐天外，还有包括邵望舒在内的几名同学。 理论上，未成年人是不能单独来KTV的。不过韩乐天他爸跟这里的老板是多年老友，打了通电话就放他们进来了。 “我去外面吹吹风。” 李晟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起身走出包厢，随手合上KTV的隔音门，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来到尽头，推开窗户。 窗外晴空万里，天清澈得仿佛被洗涤过，远处的一座座塔吊如同巨人手臂，搬运钢筋水泥搭建高楼大厦。 李晟深深呼吸，随着冷气灌进肺里，他猛地捂嘴咳嗽起来，同时熟练地从兜里拿出纸巾，将咳出的大团黑色血块裹在纸里。 服用基因抑制剂已经两周了，这种药卓有成效，再未出现全身濒临崩溃的状况，基因饥渴的周期也被中止。 至于副作用，大概是包括血液学毒性、心脏毒性、肺毒性、肝功能损伤在内的十几种并发症吧。 “站在这里不冷么？” 少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李晟转头，只见穿着身蓝色条纹衫配深蓝百褶裙的邵望舒蹦跳着走过来，递给他一片润喉糖。估计是听见了他的咳嗽声。 “还好。”李晟接过润喉糖，笑着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有点累。” 邵望舒歪了下头，跟李晟对面而站，“你怎么不唱了？我都唱了好几首呢，还挺期待你的歌声。” “哈哈那还是别期待了，肯定没你好听。” 李晟笑着摇了摇头，刚才邵望舒唱了三首，一首《我怀念的》，一首《小幸运》，还有一首《泡沫》。 即便以他浅薄的乐理知识，也能听出来邵望舒的声乐水平很高——音准极佳，声线清澈唯美，气息稳定，高音通透明亮，混声形态丰富转换自然。 “没听过怎么知道。” “别别别，我就KTV水平。” 李晟挠了挠头，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班元旦文艺汇演的节目是摇滚乐，吉他、键盘手、架子鼓、贝斯手都有了，缺个主唱，你要来试试吗？” “诶？”邵望舒愣了一下，犹豫道：“可我从来没有上台表演过。” “试试呗？大不了到时候戴墨镜，不看台下，就不紧张了。”李晟建议道。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以前小学老师让班上同学一人表演一项才艺，不能重复，李晟只好谎称自己会手语，在讲台上表演了十分钟的火影忍者结印且没露馅。 后来学校建校一百周年，他还被拉去充当校庆纪录片的手语翻译员，全程出镜，用结印忍术“翻译”了校长的演讲。 叮咚。 不远处传来电梯抵达声，一群穿着笔挺西装、戴着蓝牙耳机、表情严肃的男男女女走出轿厢，后面跟着脸色阴沉的魏彩研。 “找到望舒小姐了。” 领头的西装男子按了下蓝牙耳机，向上级汇报情况，带队朝走廊尽头走来。 李晟望着这群气势汹汹的人，眉头不自觉皱起，邵望舒的脸色则隐隐发白。 “望舒小姐，您父亲的电话。” 西装男拿出手机，递给邵望舒，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子疲惫愧疚的声音，“望舒，家里这边，血不够用了。” “可是我上个星期才抽过400cc。” 邵望舒走出几步，背过身去，不让李晟听见交谈的内容，声音有些哀求，“等我几个小时可以吗？我现在跟朋友们在外面。实在不行冷库里还有旧血。” “...”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子沉默无言，传来一名青年男子嚣张跋扈的声音，“咳咳，死丫头，让你抽血你就抽血，哪来那么多废话。” “旧血的效果不及新血。” 另一名青年女子的慵懒声音，“家里每个月给你这么多零花钱，你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咳咳——” 这对男女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望舒，别在意你哥哥姐姐的话，他们只是心情不好。”邵望舒的父亲苦涩道。 “...没事，我知道了。” 邵望舒低垂眼帘，咬了咬嘴唇，挂断电话。 再次抬起头时，她已经换上了灿烂笑脸，将手机交还给西装男，转头对李晟微笑道：“抱歉，稍微等我一会儿可以吗？我家里有点事要处理一下。应该不影响晚上一起出去玩。” “...可以。” 李晟迟疑着点了点头，刚才尽管邵望舒刻意压低声音、还额外走远几步，但他强化过的身体素质，还是听清了电话里的内容。 貌似她的家庭，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 “那我们走吧。” 邵望舒微笑着拉起了魏彩研的手，走在前面，领着西装男女们进了间没人的包厢。 “...” 李晟站在原地，倚靠窗沿，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 “这次抽200cc可以吗？” 邵望舒坐在靠门边的座位上，熟练地卷起袖子，露出满是丑陋疤痕的白皙上臂。 魏彩研紧绷着脸，为她准备抽血用的设备。 西装男摇了摇头，漠然道，“不，计划要抽500cc。” “500？” 魏彩研猛地转头盯着对方，出离愤怒道：“国家献血还规定采血量200-400cc，且两次采集间隔不少于6个月，你们邵家是把女儿当成移动血包了吗？！” “如果有其他选择，邵先生也不希望这样。”西装男不为所动，冷漠道。 双方僵持在原地，最终还是邵望舒打破沉默，“魏姐姐，你让开吧。” “可是...” 魏彩研还想说些什么，邵望舒却只是摇了摇头。 见她如此，魏彩研只好让开，任由黑西装们夺过针管。 冰冷碘酒抹过皮肤，锋锐针头在灯光照耀下反射着寒光。 咚！ 突然的开门动静，让房间里的所有活动为之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站在门外的李晟。 “我不清楚这里在弄什么。” 李晟环顾屋内，直视着邵望舒的眼睛，“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讨厌这样，对么？” 他伸手指了指已经搭建完毕的抽血设备，平静道：“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 邵望舒看了眼黑西装们，又看了眼李晟，莫名鼓起勇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同学，不要多管闲事，”领头的西装男手里捏着针管，眉头紧皱道：“这是邵家的家事...” 李晟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直接握住邵望舒的手，轻轻一拉，将她拽起，夺门而出。 “诶，” 邵望舒来到走廊，跟着李晟的脚步莫名其妙开始了狂奔，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诶？！” 砰！ 包厢门被重重推开，不知所措的黑西装们冲出房间，领头的西装男大喊道：“停下！你在干嘛？！” 一群人乌泱泱地追了过来，魏彩研跟在后面，望着走廊那头狂奔的李晟与邵望舒，脸上笑容不自觉舒展。 “你叫我停我就停？” 李晟嘀咕着，拉着邵望舒冲进消防通道，随手关上铁门，插上门梢，并从墙上的消防设施里拔出消防水管，在门把手上缠了几圈。 随后拉着少女，向楼上跑去。 第三十章 人质 咚！ 黑西装们一头撞在消防通道的铁门上，却没能撞开，透过门缝才看见门把手被消防水管缠住。 领头的西装男猛地扭头看向魏彩研，后者双手插兜，侧着头吹起了口哨，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啧。” 西装男不爽地啐了一声，让同伴后退几步，自己来到门前猛地一踹。 远超常人的力量将门直接踹飞，铁门沿着楼梯滚落下去，发出哐啷咚隆的嘈杂响声。 巨大响声，让走廊两侧不少人都推开包厢门向外张望。 “谁啊这么吵...” 手里还提着话筒的韩乐天皱着眉头出门张望，只看到一群黑西装们沿着消防通道急匆匆向楼上跑的背影。 “这群人搁这cosplay黑客帝国呢？话说晟哥跟邵望舒去哪了？” 被韩乐天念叨的二人，此时已经爬到顶楼，推开门，来到了建筑的天台。 此处视野开阔，凉风徐徐。飞机在高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白线，宛如笑脸。 踏踏踏踏。 密集脚步声从下方传来，紧绷着表情的黑西装们推门而出，差点撞到彼此。 “相信我么？” 李晟转头认真地问少女道。 深吸了一口气，邵望舒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既然如此。 李晟在少女的惊呼声中，将她揽入怀里，横抱而起。随后蹬踏地面，加速冲刺，踩着低矮围栏，跃出天台。 黑西装们只觉全身血液直涌大脑，连忙冲到围栏边缘，只见李晟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邵望舒，轻盈降落在相对较矮的另一座建筑的天台上，猛地弯曲膝盖，卸下冲击力。 他将邵望舒放下，转头朝黑西装们挥了挥手，然后拉着少女继续奔跑，从天台入口处下楼——得益于消防管理条例，高层建筑的天台都是不允许封门的。 “该死。” 领头的西装男猛拍了下护栏，转头看向双手插兜的魏彩研，语气不善道：“你刚才怎么不帮忙拦住他们？” 同为邵家护卫，西装男的超凡力量表现形式过于明显，突然展露的话，又得找特事局帮忙抹去监控录像、清洗普通人记忆，格外麻烦。 而魏彩研的超凡力量则隐蔽得多。 “我？怕失误，伤到他们。”她耸了耸肩，一幅无所谓的态度。 “你...”西装男眼皮一跳，压下火气，一边向楼下跑去，一边通过耳机向楼下的下属们下达命令，“望舒小姐被人带走了，目标男，十七岁，短发，褐色卫衣加蓝色牛仔裤...” 砰！ 李晟推门走出建筑，拉着邵望舒坐上自行车，掉头向着城西驶去。 后知后觉的黑西装们或是急忙开着车在后面追赶，或是查看地图，试图绕到前方围追堵截。 坐在后排的邵望舒，心底那点恐慌、忐忑、愧疚，逐渐被迎面吹拂的晚风所驱散，不自觉地紧了紧搂着李晟腰的手臂。 “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台无人机吗？” 李晟稍侧过头，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大号充电宝大小的无人机，按下启动按钮，开启跟随功能，放飞至空中。 随后给自己戴上一侧蓝牙耳机，拨通了袁知夏的电话。 “喂？帮我个忙，我在被人‘追杀’，需要指路。”李晟如连珠炮般快速说道：“我放飞了无人机，序列号XGAZS1894651，密码是...” 引擎轰鸣声在前方响起，一辆SUV从侧前方路口突然杀出，挡住前路。 李晟猛地调转方向，拐进狭长小巷。 “我也在忙，又不是随叫随到的哆啦A梦。” 耳机那头传来了袁知夏吃薯片的咔嚓咔嚓脆响，以及鼠标慢悠悠点击左右键的声音。 “下次校报社采访，我继续请假。”李昂无奈道。 “成交。” 躺在床上玩着笔记本电脑、吃着零食的袁知夏，丢开薯片包装袋，嘬了嘬满是调料的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 连入无人机，调控高度，扩展视野； 黑进沿途监控摄像头，看清具体方位，追击者数量； 打开地图软件，实时计算车流拥堵程度，规划逃生路线。 “向前骑行两分钟，第二个路口向左拐，那里有个小区，入口处存在石墩。” 袁知夏语速稳定道：“前面一百米路口有车堵你，先经过石墩向右拐，进入停车场，从六点钟方向离开，再骑行两分钟，驶入桥洞下方...” 在后方开车追击的黑西装们，只觉前面那辆自行车宛如一条滑不溜湫的泥鳅。 每次快要截住对方时，它总能找到一条新的路线，利用红绿灯、车流、行人的阻挡，不断逃出包围，眼看就要从视线中消失。 一辆SUV的副驾驶座位上，西装男眼皮不断暴跳，手背上的火焰将燃未燃。 “头，要开启影界么？”驾驶员看到他的表情，弱弱问道。 “...”西装男满脸纠结。 在市中心繁华地带开启影界的行为格外危险，不止要在事后向特事局说明情况，录一大堆笔录，还容易引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好在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子声音，打断了他的纠结，“带走望舒的那个人，是她同学么？” “是。”西装男沉声道：“她看上去很开心。” “...”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我明白了，停止追逐，后面跟着就好。” 所有车辆齐齐减缓速度，吊在自行车后方，慢悠悠地开着。 “不追了？没意思。” 袁知夏通过无人机和沿街监控摄像头视角，看见了追逐者的变化，有些无聊地咂了咂嘴巴——她才刚提起兴致，还没玩爽。 “别忘了下次校报活动请假。” 她交代了一句，便控制无人机降落，飞回到自行车前面的框里。 电话挂断，蓝牙耳机自动播放起听歌软件里的音乐，李晟心中一动，将另一侧耳机递给邵望舒戴上。 “Felt like the weight of the world was on my shoulders” 感觉像是全世界的重量压在我肩上 “Pressure to break or retreat at every turn” 被压垮还是就这么知难而退 “Facing the fear that the truth had discovered” 面对着真相被发现的恐惧 “No telling how， all these will work out” 没人告诉你路在何方 “But I’vee too far to go back now” 但我已走的太远不能回头 “I am looking for freedom” 我在追寻自由 “looking for freedom” 追寻自由 ... 夕阳西下，李晟载着邵望舒骑上一条盘山公路，在赊山半山坡的一块平地上停下。 二人下车，踱步走到凉亭旁，倚靠石柱，眺望着远方城市。 夕阳渐渐落下，将钢铁森林染成金色。密集车辆行驶于高架、道路、桥梁之间，既像是穿梭在城市这座巨人血管中的红细胞，又像是一只只蚂蚁，劳碌终日，各自回巢。 沙—— 黑色车辆压着砂石缓缓驶来，在稍远处熄火，黑西装和魏彩研默契地同时下车，远远观望着前方笑着聊天的二人，没有上前。 直至夕阳西下，盘山公路的路边灯光亮起，邵望舒才离开凉亭，挥手告别李晟，坐到SUV上。 黑西装适时地走过来，手里拿着的金字塔形仪器，投映出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的3D立体投影，听声音应该就是邵望舒的父亲。 “你就是望舒的那个同学吧？”中年男子审视着李晟，突然道：“谢谢。” 谢什么？谢自己帮邵家发现了安保上的漏洞？还是谢自己陪邵望舒度过了开心的一天？ 李晟无意和对方闲聊，挥了挥手，目送车队离去。 第三十一章 婴儿 水龙头哗啦啦地喷着水。 洗脸，刷牙，发觉舌尖有甜腻感，张开嘴巴，上下两排牙龈都在渗血。 基因抑制剂的副作用... 李晟默默举起水杯不断漱口，直到吐干净血丝方才停下。 走出卫生间，姑父一家早早出门，去别人介绍的裁缝那里订制正装—— 表弟薛陵雨最近收到了国外常春藤大学的offer，一家人对此格外兴奋，积极为半个月后的面试做着准备。 客厅里的桌布、墙纸乃至电灯泡全换了一遍，各类奖状、奖杯都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些和李晟没什么关系，他骑车来到学校，上交作业，视线在右边的空置座位上停留了一下——邵望舒请了一天病假，并未出现。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需要子女每隔一段时间就抽血？ 李晟听到过一个都市传说，据说在国外某地有座建在城堡里的孤儿院，常年接受外界捐助，为上百名孤儿提供了相当不错的生活环境和教育资源。 然而实际上，这些与世隔绝的孤儿都是血缘上的兄弟姐妹——一名超级富豪通过试管婴儿和代孕技术，请人将他们在孤儿院里‘养大’， 一旦富豪或者富豪的婚生子女，遭遇意外，所有孤儿就是最合适的器官移植来源。 这则都市传说没头没尾，真假难辨。 一些网友认为是假的，因为在骨髓、肝、肾脏这些器官的移植中，亲属配型成功概率并没有高到哪去。 同时在国际黑市上，器官买卖格外猖獗。养这么多孤儿很大程度是在浪费钱。 而另一些网友，则认为该都市传说有一定合理性——哪怕器官黑市存在，从配型成功到购买、运输、移植也需要不短时间。 相比之下，没有从孤儿院“现取”来得方便快捷、干净可靠。 反正对于金字塔顶端的巨富而言，钱只是个数字。完全可以用养几百个孤儿耗费的那点小钱，换取器官移植时快的那么几天、几小时。 邵望舒...家里应该不是这个状况吧... “战新语！” 班主任杨惠的声音，打断了李晟的思索，她双手叉腰，对坐在第一排紧靠过道的战新语说道：“你能不能把书本收拾一下，别老放在桌子下面，绊到人都多少次了。” “我收拾过了啊。” 战新语一脸无辜，弯下腰将桌下那堆由《美国在崩溃》、《美帝国的崩溃》、《衰亡的美国》、《美国为什么完蛋了》一系列丛书组成的书堆挪到另一侧，嘴里嘟嘟囔囔，“明明就绊不到人嘛...” “嘿嘿嘿，” 坐在过道另一侧的伊文思，见到冤家战新语挨训，乐得咧嘴直笑，落井下石道：“杨老师让你收拾你就收拾，哪来这么多话。” “伊文思我没说你是不是？你把你书桌也收拾干净咯。” 杨惠瞪了眼伊文思，后者的桌上桌下也摆着一大摞书，什么《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章家敦文集》、《中国社会の崩壊が始まった!》。 只能说这二位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看什么看？让你们停下早读了吗？” 察觉到教室里的朗诵声变小，杨惠眉毛倒竖，声音拔高一截，其余同学连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更大声地朗读课文，以免招惹麻烦。 “杨老师这是怎么了？”坐李晟左边的叶嘉颖，竖着课本小声问道：“大早上就发火。” “不晓得。”李晟摇了摇头。 杨惠的教学水平优秀，对学生耐心认真，唯有一点不太好——脾气偶尔糟糕。 她丈夫早年间为救落水儿童不幸离世，这么多年她并未再婚，一直一个人生活，性格变化也可以理解。 两人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叶嘉颖说道：“对了，我昨天听了邵望舒同学发给我的歌声片段，她唱歌真的蛮好听的诶。这样一来我们乐队的主唱就有啦。现在得考虑选哪首歌。” “要不等邵望舒身体好点了，我们申请个空闲的阶梯教室，练习一下先？我觉得...” 李晟话语一滞，他皱着眉头嗅了嗅空气，疑惑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叶嘉颖嗅了下空气，摇头道：“没闻到诶。” “那可能是我多虑了。” 李晟迟疑着摇了摇头，他刚才好像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腐臭气味。 难不成是基因抑制剂效果太强，已经影响到嗅觉了？ ———— “腐臭？” 世界核平屋的三楼办公室里，长孙瑶眉梢微挑，双臂交叉于身前。 “是的，长孙小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是一名穿着讲究西装、戴着名表的三十岁出头男子。 他坐姿拘谨，表情复杂，语气苦涩道：“已经快一个月了，我的别墅里一直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腐臭气味。我请了三家不同的家政公司，大扫除了四次。连地板、天花板、中央空调管道都换了新的。可味道始终没有消散。” 长孙瑶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有没有，去求助特殊事务管理局？” “去过了。他们给我做了一系列检查，说我神志清醒，没有遭遇诅咒。也派人来别墅转了一圈，没检测到异常波动。” “那可能是住宅本身的问题？比如建筑材料有毒、地下气体泄漏之类。”长孙瑶随意道：“有考虑换个别墅么？” 虽说包括特事局在内的各国官方组织，都认为应当尽可能向普通民众隐瞒杀场的存在，但凡事都有例外。 办公桌后的这名男子，是身家十亿的殷市杰出年轻企业家。他所在的社会层级，自然能知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遇到怪事可以找哪些人求助。 而以他的身家，换套住宅应该不算困难。 “我现在已经搬出来了，不在那里面住。但问题不在这...” 企业家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声音有些颤抖，“问题在于，别墅的卧室里，放着一张崭新婴儿床！我很确定自己没有买过它，我去民政局查过，自己没有结过婚，更没有领养过孩子。所以这张婴儿床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谁放进去的？！” 第三十二章 枪支 午休，对于高中生而言是必须的存在。 一天八节课加考试加自习，极其耗费脑力，中间必须睡几十分钟以恢复精神——这是人体运行的客观规律，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就算有卷王趁着午休偷偷学习，其效率也未必见得高到哪去。按某些老师的说法，大部分属于假努力。 “...” 睫毛颤动，叶嘉颖陡然惊醒，从桌上抬起头来。 她枕着手臂的那侧脸颊微红，隐隐留着纽扣的印痕，惺忪睡眼注意到教室墙上的挂钟。下午十二点五十，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四十五分钟。 继续睡吗？不，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眉头微皱环顾四周，教室里的所有东西，天花板、墙壁、窗帘、空调、讲台、桌椅板凳乃至每一名睡着的同学的身上，都蒙着一层阴影。 仿佛盖了层滤镜。 右边李晟的座位空着，她迟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左边同桌女生的手臂。 咔。 手指直接陷了进去，仿佛戳进泥沙当中。 对方依旧保持着午睡姿势，胸口微微起伏，没有醒来。随着叶嘉颖手指抽离，对方手臂上的沙状凹坑迅速复原，看不出破损痕迹。 “？！” 错愕惊恐情绪涌上心头，叶嘉颖下意识站起身，离开座位。 透过窗帘缝隙，她能看见窗外天空中贯穿着一道无比壮观的梭形裂隙。 茫茫多颜色各异的璀璨星辰，在裂隙中闪耀不休。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知当前局面的异常。 掐了自己好几次、确认不在梦中；手机没有信号，联络不上外界；所有同学都像在另一个世界，无法唤醒。或者说，是自己在另一个世界。 犹豫再三，她走到教室后方，缓缓推开门，透过门缝向外张望。 瞳孔猛地一缩，只见走廊外侧，盖着一层蛛网。白色的丝织物层层叠叠，如纱帐般笼罩下来。 而在走廊之中，伫立着一道没有蒙上阴影的熟悉身影。 袁知夏，这位名声在外的怪人、天才少女，正背着背包，严肃审视着面前蛛网。 “袁...” 压低声音的“同学”二字尚未说出口，对方就注意到了自己，立刻竖起手指挡在唇前，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沙沙—— 六只体型堪比中型犬的巨大蜘蛛，在蛛网外侧攀爬而过。 其阴影照在墙壁上，大量步足勾动蛛网，令其微微颤动。 而在六只巨型蜘蛛中间，还用蛛丝挂着某种东西。像是一个被裹在茧中的、不断扭动挣扎的人影。 强烈的恐惧攥住心脏。待到蜘蛛阴影消失不见，袁知夏方才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五班后门，跟叶嘉颖汇合，走进教室。 “袁同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我为什么会醒着？那只蜘蛛...” 太多问题挤压在心头，叶嘉颖如连珠炮般轻声询问。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袁知夏环顾五班教室，视线掠过讲台右侧座位上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锁定了房间后方的高大木柜里。 为了教室的美观整洁，大扫除所用的扫把、簸箕之类物品，都会整理收纳在木柜当中，所以里面空间很大。 二人钻进木柜，袁知夏打开自己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将其递给叶嘉颖，让她帮忙照明。 她自己则摘下背包，拉开拉链。 直至此时，叶嘉颖才注意到，袁知夏的背包款式是快速反应防弹背包。 即除了两侧有背带外，中间还有条腰带，并且通过拉拽两根绳索，能快速将背包最外侧的夹层翻过头顶，盖在胸前，当做马甲。 夹层内部中空，里面插着陶瓷防弹插板——背包背部也有同样的设计。 喂喂，哪个正常学生会背这种背包上学啊？这里又不是战乱不休的中东，或者军阀遍地的非洲，也不是枪战每一天、自由美利坚。 叶嘉颖瞪大了眼睛，相比起防弹背包，袁知夏包里装着的东西更加离奇。 蜂鸣警报器、辣椒水喷雾、电击器、瑞士军刀、手斧、可折叠多轴无人机、gps手持电台、海绵耳塞、卡扣式止血带、防毒面罩、纸质地图、照明棒、防水太空毯... 这些物品都通过绑带跟卡扣，固定在背包内部，平时行走奔跑也不会彼此碰撞，进而发出声响。 袁知夏将手伸进背包，拉动藏得极好的拉链，打开隐蔽夹层，从夹层里拿出了...一把手枪？！ 叶嘉颖瞠目结舌地看着对方掏出枪身、弹匣，又从其他夹层里，找出枪管、弹簧。 “袁同学...这究竟是...” “嘘。” 袁知夏打断了叶嘉颖的轻声询问，再拿出个指尖陀螺，拆下藏在里面的黄澄澄铜质铅头子弹。 这把枪是她自己制作的。 经常非法造枪的同学都知道，在3D打印技术日渐成熟的当下，只要有图纸，制造一把枪的轮廓并不算太困难。 特别是格洛克17这种零件相对较少的手枪，其包括弹匣体、托弹板、发射机座、套筒在内的部件全都由塑料制成。 真正难搞的，是枪管、弹簧、撞针、子弹、装药，以及底火。 袁知夏平时拿各种奖学金如吃饭喝水，而且她偶尔会在网上买卖虚拟币，刚上高中的时候就攒了不少钱，最终说服父母，让她买下小区楼下的独立车库。 她花钱装修了车库，铺设消音板，买进小型数控机床、3D塑料打印机、3D金属打印机，以及一系列化学设备。 在做好以上种种准备之后，她先用工业级打印机制作出枪身、弹匣体、扳机等结构，强度不输于整体注塑成型的工程塑料。 再用数控机床，车出枪管。 部分弹簧跟撞针、弹壳通过万能的淘宝解决——弹壳不是违禁品，合法靶场里废弃弹壳一抓一大把。 装药用的是自己配的单基火药，硝化棉加减速剂，燃烧速度相对缓慢且稳定，在保证膛压足够的同时，又不至于膛压过高，直接炸膛。 （烟花爆竹为了追求声光效果，燃烧速度很快，拿烟花火药装填子弹，八成会炸） 至于底火，袁知夏用的则是雷酸汞。同样也是自己用汞和硝酸制备的——现代弹药底火常用无腐蚀性的四氮烯、硫化锑、化氯酸钾等，但考虑到制备难度、制备动静等因素，还是选择了有腐蚀性的雷酸汞。反正也能凑合着用。 搞定了以上种种，最后只剩子弹复装了——只要有专业设备就很简单。在国外，复装的子弹因为能精准控制装药量，射击精度反而要比原厂子弹更好，也更省钱。 当然，私自制造枪械弹药绝对是违法的、见不得光的。 她一边得注意邻居出门时间，以免左邻右舍觉得机床声音太吵，向小区物业举报。 一边得小心处理各类化学品，生怕气味泄露，引来警察。 即便手枪和弹药全部制造完毕，还得拆成零件形态，装在书包各处，伪装成玩具枪。平时带包出门也不敢乘坐地铁。 如此千辛万苦，单纯以防身角度来看，多少有些大可不必。 电击器、辣椒水喷雾、蜂鸣报警器这些，已经足够防范歹徒。 实在不行，经过特殊改造的手弩、气枪、射钉枪、电击枪等，威力足以击杀大型动物，同样能发挥防范效果。 万一被抓到，处罚力度也小于制造真枪。 “咔咔咔咔。” 袁知夏用装弹器，快速装填着子弹，嘴唇不自觉地微微抿紧。 她之所耗费这么多的精力与心血，也要拥有一把枪支，很大程度是因为强烈的不安感。 和其他懵懂无知的平凡人不同，作为天才的她，早就通过网络上的蛛丝马迹，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异常之处。 在那些没头没尾的都市怪谈之下，隐藏着某种可怕的真相。 第三十三章 蛛游蜩化（一） 装填子弹，插入枪管，安装弹簧... 咚！ 沉重碰撞声从柜子外面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开了前门、闯进教室，紧接着是细密的步足踏过地板声。 从声音分布来看，应该是三只蜘蛛。 叶嘉颖脸色陡然变白，她脑海中本能浮现那个被困在茧中、不知运往何处的人影。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尖叫出声，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举着手机的手掌微微上移，用手指盖住手机背面的手电筒，只漏出袁知夏安装枪支所需的微弱光亮。 另一只手，则将蜂鸣警报器、辣椒水喷雾等无关物品，放回到背包中，缓缓拉上拉链。 蜘蛛步足行走声，越来越近。 袁知夏赞赏地看了叶嘉颖一眼，手上动作默默加快了几分，将整支手枪组装完毕，最后拿出一支伪装成水杯过滤器的的钛合金消音器。 该消音器前方有开孔，与内部的一道道夹层相连。开枪时燃烧气体先通过夹层，遭到削弱后再从前方喷出。 这样一来既能消音，也能避免燃烧气体逆流，喷到射击者自己。 同样，这款消音器也是袁知夏用金属烧结打印机自制的。 装上消音器，整把手枪彻底就绪。 袁知夏右手握枪，左手托举在右手掌下，用眼神示意叶嘉颖关上手机手电，给她和自己戴上海绵耳塞。 木柜陷入一片漆黑，只剩外面响起的越来越近步足声。 吱呀—— 一节步足勾开木柜门，在外界光线照进来的瞬间，袁知夏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 子弹飞出枪膛，在木柜的半封闭空间内爆发猛烈噪音。 即便枪口安装了消音器、耳朵里也塞了海绵耳塞，照样感觉双耳嗡鸣。 而被子弹命中的未知生物，其头部凹陷下去，溅出绿色汁液。八根步足本能地瑟缩成一团，向后滚落。 之所以称其为未知生物，是因为它并不完全是地球上普通蜘蛛的放大型号。 它的节肢关节更粗，腹部侧方有鱼鳍一般的换气器官，头部的五彩花纹隐约勾勒出一张人脸，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不像是地球生态环境能自然孕育出的物种。 “跑！” 袁知夏撞开木柜门，冲出教室，叶嘉颖紧随其后。 那两只在教室前方搜索的蛛怪，立刻追逐而来，速度不亚于人类全力奔跑。 也许是受枪声吸引，也许是蛛怪有着某种远程沟通手段，走廊外侧的蛛网，也爬来了更多蜘蛛。 黑压压的阴影遮蔽了走廊外的阳光，耳朵里听到的全是窸窸窣窣的步足爬动声。 二人强压着恐惧，沿着走廊冲刺。 透过一扇扇窗户，能看见教室里那些笼罩在阴影下的同学们，仍然无知无觉地午休睡觉，完全不知道和他们隔着一层帷幕的世界里在发生些什么。 抵达走廊尽头，沿着楼梯向下奔跑，来到一楼。 此时后方已经跟了至少六只蛛怪，眼看快要被追上，袁知夏将格洛克插到战术马甲的挂载里，从马甲上摘下一个可口可乐的玻璃瓶，用牙齿咬开瓶盖。 这个瓶子其实是燃烧瓶，内部装着伪装成可乐的棕褐色易燃液体。 瓶盖底部，粘着一截被浸湿的布条。 瓶盖正面，则粘着一张砂纸，和一根火柴。 袁知夏单手按住火柴柄，刮过砂纸，火柴头立刻燃烧起来。 她再翻过瓶盖，用火柴点燃布条，随后猛地转身，将燃烧瓶重重掷向地面。 砰！ 玻璃瓶砸在地砖上，登时破裂。四溅的易燃液体瞬间点燃，汹汹烈火形成一面火墙，暂时阻绝了蛛怪的追击步伐。 开枪、逃跑、下楼、投掷燃烧瓶。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分多钟内，袁知夏在力所能及范围里，做到了最优解。 但当她转头看向教学楼出口时，心底仍不免升起绝望。 与教学楼相邻的科技楼，其大部分表面都被蛛网覆盖。 大楼外侧的几十只蛛怪察觉到了这边动静，或是从天台挂着蛛丝速降，或是沿着外墙攀爬下落，或是翻出教室，朝这边涌来。 前有伏兵，后有火墙，避无可避之际，走廊尽头传来奔踏声响。 一道人影撞开教学楼的上锁大门，踩着墙壁跳跃前行，冲破火墙，越过来不及反应的二人，自投罗网地径直冲进群蛛的包围圈中。 “小心——” 袁知夏只来得及提醒一句，就看到那人一荡手臂，从手腕下方延伸出折叠刀般的古怪骨刀，反手一撩，将扑向他面门的蛛怪一刀两断。 两柄骨刃纵横劈砍，将近身蜘蛛尽数屠戮，如此重复数次，蛛怪也停止了无谓送死，包括后方被火墙所阻挡的蛛怪纷纷四散逃离，消失在可见范围外。 滴答，滴答。 绿色血液沿着骨刃掉落在地， 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黑衣男子，或者说，利用蠕虫基因改变了面容的李晟，稍侧过头，面无表情地对袁知夏和叶嘉颖沙哑道：“五百三十八万六千八百七十七块三毛二。” “呃？” “你们两个，要给我这个数的钱。” 李晟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精棉布，擦拭掉骨刃上面的污秽，大踏步走在前面，冷淡道：“跟上，在付完账前，别死在这。” ... 这个人，究竟是谁？ 跟在后面的袁知夏和叶嘉颖，交换了一下眼神。 前方陌生黑衣男子，似乎格外熟悉眼下状况，没有慌乱惊恐、手足无措，而是步履坚定地在遍布蛛网的校园里领着路。 同时，从他手腕下方伸出的骨质刀刃，似乎不是袖剑或者折叠刀。更像是...一种器官？ 还有那个五百多万的金额，又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男子仿佛察觉到了二人心头的疑惑，冷漠道：“去年殷市居民每月人均生活消费支出为4375元，年通货膨胀率粗略计算为2.5%，以你们二十二岁开始工作、五十岁退休、工作二十八年来算，总金额为2693438.66，乘以二就是5386877.32。这是你们俩的买命钱。” 买命...钱？ 袁知夏微抿嘴唇，以经济计算的角度，这个数字其实格外粗糙。 测定通货膨胀率时，需要选择一种价格指数来代表一般价格水平的变动，该价格指数可以是商品批发价格指数WPI、商品零售价格指数R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和国内生产总值价格指数。 不同计算方式算出来的差异相当大。按CPI算十年平均通胀率只有2.6%，按M2年末增速-GDP增速来算那就高达4.6%。 而且不用月人均转移净收入，用月人均生活消费支出来算买命钱，也不太合理。 不过么...眼下环境危机四伏，倒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 袁知夏小心谨慎地露出八颗牙齿的温和微笑表情，不带有任何侵略性地甜甜道：“这位恩公，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姐们你正常点，你身上穿着防弹衣，手里还拎着明显是自己私造的枪呢，装什么甜妹啊？ 李晟心底疯狂吐槽，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冷峻严肃表情，淡漠道：“叫我大宰治即可。” “好名字。”袁知夏称赞道：“《周礼·天官冢宰·大宰》，大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 李晟瞥了她一眼，冷漠道：“跟那没关系，只是个绰号。我有个表弟叫小宰治，还有个表哥叫太宰治。” ....你怎么不说你有个弟弟叫小逼宰治、还有个哥哥叫大主宰呢？ 很喜欢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的一句话，Cnm，小臂崽子，你是真没见过黑社会啊？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袁知夏表情僵硬，讷讷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四章 蛛游蜩化（二） 难得见袁知夏吃瘪，李晟心底爆笑，嘴上淡漠道：“这里是【影界】，可以理解为现实世界的倒影。 其维系范围有限，只要向着一个方向跑，迟早能脱离，回到现实世界。” 事实上这个解释并不全面，根据长孙瑶的解释，影界等同于现实世界的倒影，本身就存在，不需要刻意维持。 开启影界的行为相当于在现实世界的帷幕上撕开一道口子，将选中的人与物“拉”进来。 而所谓的“维系影界”，应该说是施术者让自己，以及被施术者选中的人与物，持续待在影界的行为。 整个过程会持续消耗施术者的能量。范围越大、时间越久、掉进影界的人与物越多，能量消耗也就越多。 又因为影界里的能见度较低，可以有效屏蔽远程侦测手段。 因此即便是特事局，也没能力时刻保持对影界所有方位的监视。只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地理坐标，设置岗哨，派人驻守。 而普通人想要脱离影界，主要有三种方法。 一，让施术者结束施法，或者让施术者主动将特定的人与物送离影界。 二，杀死施术者。 三，远离施术者——距离越远，能量消耗越多，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之间联系越微弱。一旦超过阈值，被施术者就会“掉回”到现实世界。 这三种方法对于不慎卷入影界的超凡者同样适用。 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一些玩家还会购买能快速脱离影界的道具，或是学习能锁定施术者具体位置的技能。 “另外，” 李晟补充道：“离这里5.3公里的殷市公安局蒲江分局，和离这里5.7公里的黄柏分局，是安全的。抵达那里即可获救。” 午休刚开始没多久，李晟就因为基因抑制剂的副作用，跑到相对冷清的行政楼洗手间呕血去了。 他作为超凡者，被卷进影界是正常的。但叶嘉颖跟袁知夏，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刻意选中，拉进影界。 当务之急，是远离此处，逃离危险。 某些从杀场中逃出来的实验体，可是能长期生活在影界当中的... “我有摩托车。”袁知夏沉声道：“能骑吗？” 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十六周岁以上的高中生是可以骑电动车上路的。 而以袁知夏敢在车库私自造枪的无法无天性格，她自然对车辆做了爆改，必要时能解除限制，飚到堪比涡轮增压摩托车的速度。 见李晟点头同意，袁知夏从兜里拿出车辆遥控钥匙，朝着不远处的停车棚按下按钮。 毫无反应，摩托车和其他车辆一样，表面蒙着一层阴影。哪怕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也发动不了车辆。 袁知夏表面不动声色，大脑疯狂运转。 ‘背包里的东西之所以能用，是因为背包一开始就在我脚边，算作我的一部分。而摩托车远在楼下车棚，它的本体没有被拉进影界，仍在现实世界。因此无法发动。’ ‘这么看来，在现实世界的视角中，我和叶嘉颖应该是瞬间消失在原本座位上。同时因为是午休时间，同学们都在睡觉，没人发现我们突然失踪。’ ‘等等，难不成制造眼前局面的怪物或者人类，是盯准了学校午休时间，发动的袭击？为的就是在短时间内不被迅速发现？’ ‘考虑到面前这个人说过，蒲江分局和黄柏分局是安全的，证明国家机构确实能够将力量渗透进这里，也确实知道这个世界的状况。因此能对牛鬼蛇神形成震慑。’ ‘这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前往这两座五公里外的警局，哪怕开车也得二十分钟以上，慢跑就更别说了，和午休结束的时间差不多。且一路上能见度较低，不知道潜藏着什么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最优的解法，其实是由这个人率先返回现实世界，打个电话给警局，通知国家机构。由后者派遣人员过来救援。’ ‘之所以不这么做，有几种潜在可能。一，对方没能力快速返回现实世界。二，对方救人只是顺手为之，没太在意。三，对方有能力，但是与国家机构有嫌隙。四，对方在影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五，影界比想象中还要危险，国家机构不能或不愿派遣人员深入...’ 李晟光看袁知夏的表情，就知道装得乖巧可人的她正在疾速思索，为了不让她乱想，也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便主动开口道：“你们运气好能遇上我，我会护送你们前往公安局，等你们安全了，再找机会支付我买命钱。” “好的大宰治先生。”袁知夏像个普通少女一般，乖乖地点了点头。 李晟带队走出校园，沿途发现蛛网覆盖范围包括学校的教学楼、科技楼、食堂、宿舍等建筑。 直到出了学校，蛛网痕迹方才减少，一直向西南延伸，在地铁口附近消失不见。 “哪个...” 思虑再三，叶嘉颖轻声道：“之前在楼上，我看到那群蛛怪，将一个人形的、会动的茧，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嗯。那些蛛怪很可能是影界生物，它们生活在影界所需的代价，远小于人类，因此可以将这个世界作为老巢。” 李晟斟酌了下语句，冷然道：“蛛怪能有这么多个体，它们的族群规模与捕猎范围，一定很大。” 卓跃中学的蛛网虽多，却并非蛛怪的巢穴——这里太干净了，没看到被吸干的茧，或是孵化幼蛛的卵袋。 也就是说，那个被困在茧里的人很可能已经被带到别的地方。又没有GPS，天知道在哪里。 救不了，也没法救。只能等特事局公布失踪人口名单了。 唔...说起这个倒是有些奇怪，根据李晟在新闻软件和社交媒体上的观察，最近市里的失踪人口数量并没有显著增加。 “我这里有无人机，能放出来探路么？” 在征得李晟同意后，袁知夏从背包里拿出了无人机，放飞到半空中进行侦测。 影界里的电子通讯效果大打折扣，无人机只能飞出五十米左右，再远就会失联。好在五十米范围内，画面传输效果还是正常的，比在地上用双眼侦查可靠。 “这里没什么车，等到前面车辆变多了，我就带你们跳上车顶。利用车流快速前往公安局。” 一路上风平浪静，安静地可怕。李晟瞥了眼无人机遥控装置显示屏上的画面，说道：“影界里的物质，除了会自动复原这一种属性外，其硬度比现实稍低一些。” “明白了”袁知夏点了点头，“可以用这种踩踏车顶的方式，搭顺风车。” “是的...”话音未落，李晟就像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袁知夏也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表情不由自主绷紧，视线锁定在前方五十米开外，十字路口旁的地铁站。 叶嘉颖注意到了二人脸上的表情变化，紧张问道：“怎么了？” “地铁。”袁知夏在无人机遥控器上点了几下，设置好自动巡航与目标跟踪功能后，将遥控器塞到叶嘉颖手里，自己则拔出了手枪，“从学校里出来的蛛网，消失在了地铁口。 如果我们能利用现实车辆，在影界里穿梭。那也就意味着...” “它们能通过地铁来移动、捕猎。”李晟面无表情地拧了拧手腕，弹出骨刃。 前方突然传来密集的沙沙声响，茫茫多的蛛怪从地铁口爬了出来。如同打开一个下水道井盖时，从里面爆出来的无数蟑螂。 第三十五章 蛛游蜩化（三） 海量蛛怪从地铁口涌出，漫向三人。 “跑！” 李晟大喝一声，沿十字路口西侧拔腿狂奔。袁知夏和叶嘉颖脸色发白地跟在他后面。 沙沙—— 漫山遍野的蛛怪追逐而来，步足移动声密如暴雨，一些蜘蛛沿着楼房外侧攀爬，爬到高处后一跃而下。 李晟挥刀斩过，劈碎如雨般下坠的蛛怪。见己方渐渐被围，当机立断，双手拎起两名女生的衣服后领，一跃而起，掉在一辆行驶而过的白色皮卡车的车斗里。 皮卡车车斗被踩踏的部分化作飞灰，过了一会儿逐渐复原，支撑起三人重量。 李晟站稳脚步，将叶嘉颖跟袁知夏放下。 车辆一路向前行驶，渐渐把蛛怪甩在后方。袁知夏的无人机由于设置了自动巡航与目标跟踪功能，也跟了过来，飞回到她手里。 “暂时安全了。” 骨刃上再次沾满绿色汁液，李晟懒得擦拭，一刀劈开车后座的玻璃，看了眼司机师傅的手机导航界面。 “这辆车的目的地是明华路，刚好与警局方向的路径有所重合，我们可以先搭乘一公里半，到时候再换...” “车”字尚未说出口，白色皮卡的车头便猛地凹陷下去，前进之势顿止。 只见一头硕大无朋的巨型蛛怪，拦在十字路口中央，抬起一根比水泥杆子还要粗上数圈、长满了杂乱倒刺的步足，踩踏住白色皮卡。 巨蛛狰狞丑陋，体型堪比重型卡车，七颗黄澄澄眼睛恍如灯笼，左上角的一颗单眼破裂已久，里面嵌着根黄金打造的箭矢，周围结了层灰白色的痂。 体表五颜六色，色彩流转变幻，如同罗夏墨迹。看上一眼就令人双目生疼，头脑发烫。 咚！ 影界里被踩住的白色皮卡登时漂移转向，整辆车撕裂破损，化作漫天尘埃，飘到前方十余米处方才复原，追逐上现实世界皮卡车的影子。 至于站在车斗里的三人，则被惯性驱使，甩了出去。 叶嘉颖惊叫出声，一向冷静的袁知夏在空中也停止了思考，闭上双眼瑟缩身体，怀里牢牢抱着那台无人机。 所幸这是闹市区，皮卡速度不快，一旁就是绿化带。三人掉进灌木丛中，滚出一段距离，撞断了大片花草。 所幸影界里的物质硬度比现实稍低，叶嘉颖和袁知夏勉强爬起来，满身是伤，李晟也灰头土脸，头发凌乱，双眼视线死死锁定住那尊墨彩蛛怪。 咚，咚。 巨型蛛怪迈动八根步足，似慢实快地转过身，七颗黄眼居高临下俯视灌木丛中的三个矮小人影。 三人脸色俱是惨白，袁知夏扣着格洛克的手指毫无血色——和这头蛛怪相比，手枪子弹真就跟糖豆没有区别。 “准备走...” 李晟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扫过道路两侧，看见一辆轿车从十字路口侧方驶过。 如果能找机会登车，也许还有逃生机会... 墨彩巨蛛蓦然伸出两根步足，不偏不倚插入轿车底盘，随意一挑。 重约一吨多的车辆如同玩具一般，被轻易弹开，飞向绿化带，并在空中解体成灰。 厚重尘埃遮蔽视线，李晟只觉浑身寒毛根根竖起，两手领着同伴衣领，疾速后退。 咚咚咚！ 墨彩巨蛛迈动步足，以惊人速度撞破尘幕，镰刀般的螯牙一口咬在三人刚才站着的位置上，剃掉一大块灌木。 双方相距不到十步，体型悬殊更加明显，李晟几乎能嗅到对方巨口中喷出的腥臭热气。 墨彩蛛再次前探身躯，一口咬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他放开双手，将同伴推向后方，大喝一声“跑！” 自己则挥刀前斩，劈在螯牙上。 铮！ 冲击力沿着骨刃，蔓延至两侧手臂，李晟瞬间感觉双手麻木，不再属于自己，整个人向后暴退。 墨彩蛛紧追而来，挥舞两根前肢，如攻城锤般砸下。 节肢表面的杂乱倒刺恍若刀剑，切割空气，发出“倏——”的尖锐破空声响。 李晟一扭脚尖，整个人贴地前掠，避开攻击的同时，右手螳臂骨刃暴烈切入墨彩蛛的第二对步足。 吱呀—— 墨彩蛛的外骨骼兼具强度与韧性，在骨刃全力切割之下，凹陷下去一块，并未破裂。 李晟再拧腰身，整个人在蛛怪身下如陀螺般转了起来，左手骨刃裹挟全身重量与旋转惯性，贴着蛛怪第二对节肢压了下去。 铮！ 节肢上的倒刺纷纷蹦飞出去，节肢本身也被切开一半，喷出绿色体液。 陡然吃痛，墨彩蛛口器震颤，发出尖锐嘶鸣。 它凶性暴增，用后两对步足站稳，前两对步足从左右两侧横扫而来。 李晟挥刀格挡，然而双方力量悬殊，他只觉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手腕、小臂像是要断掉一般，整个人向后飞去。 不能退，无数的小型蛛怪已经追了上来，一旦被围必死无疑。 李晟下砸手臂，将骨刃刺入地表，双脚鞋底在地上摩擦出两道轨迹，勉强止住惯性。 倏！ 蛛怪的左侧第三对步足从上方勾来，破空声再至。 李晟侧身躲避，同时收回骨刃，并解除肌肉限制，从手臂伸出大量蚂蚁针毛。 借着针毛保护，他伸手握住蛛怪的步足，依靠步足摆荡幅度，兔起鹘落间，攀跃至巨蛛的背部。 “接着！” 不远处响起袁知夏的声音，她竟然没有跑远，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红白包装的八宝粥罐头，抛给蛛背上的李晟。 “破片手雷！即开即用！” 袁知夏大喊提醒，随后便拉起叶嘉颖，拔腿狂奔。 李晟精准接住八宝粥罐头，从手臂中再次弹出螳臂骨刃，朝着巨蛛胸腹连接处全力劈砍。 墨彩蛛背上的棘刺，不如步足表面的倒刺坚韧，连续几轮斩击，便被破开防御，砍进体内，绿血如喷泉般喷涌。 陡遭重创，墨彩蛛疼得浑身抽搐，但这畜生也不知活了多久，凶性不减反增，竟昂起头部，倒退着撞向路边楼房，要将李晟碾死。 李晟匆忙揭开八宝粥的白色塑料盖子，拉开拉环，果然听到清脆的击针声。 他将罐头塞进墨彩蛛背部豁口，跳下蛛背，翻滚着落在地上。 轰！轰！ 连着两声巨响，第一声是墨彩蛛撞进楼房，第二声则是破片手雷爆炸。 第三十六章 蛛游蜩化（四） 烟尘弥漫，遮蔽视线，李晟恢复站姿，大口喘着粗气。 沙—— 密集步足声从远处漫来，无数的小型蛛怪分出两股，一股冲进楼房废墟，营救生死不知的墨彩蛛。另一股则涌向李晟。 李晟尽力杀戮，然而肌肉生疼，四肢乏力，蛛怪又好似无穷无尽，寸步难行。 咔啦咔啦—— 墨彩巨蛛缓缓步出楼房废墟，突然前倾身子，朝着李晟高高扬起腹部。 巨蛛体表色彩斑驳变化，转瞬间变幻出千百种图案。 正试图杀出重围的李晟瞳孔剧烈震颤，他能清晰看见巨蛛的形体，大脑却无法分辨其类别。 ‘这是一头大小近似重装卡车的生物体，大致分为前部和后部，两部分由相对较细的柄相连...’ ‘其前部，镶嵌着七颗黄色物体...’ ‘其中部下方，有着八根较长的棍状物，类似蜘蛛的腿...’ ‘等等，什么是蜘蛛？我怎么记不清了？’ ‘等等，我又是谁？’ 思维一片混乱，意识戛然而止。 ———— 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丝丝凉意。 李晟恍惚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倒吊在空中，全身被白色丝线包裹呈茧状，仅露出脸颊。 浑身肌肉酸软无力，连表情都做不出来，只得转动眼球，观察周围情况。 这里貌似是一座商场内部，之所以用“貌似”这个词，是因为视线所及之处，全都被厚实蛛网覆盖。 大量小型蛛怪穿行于桥梁、网道、阶梯之间，将一个个形状不一的茧搬运上来，挂在网上。 茧或大或小，小的装着老鼠、松鼠、鸟类，大的装着猫狗。 还有一些更大的茧，里面装着人类。他们双眼紧闭，表情僵硬，也不知是陷入昏睡，还是被注射了麻痹毒素。 某种意义上，不醒来也好—— 在蛛网更高处，挂着密密麻麻的干瘪虫茧。里面的人类早已被吸干了血液骨髓，仅剩一张干瘪褶皱的皮囊挂在骨骼上。 每当有风吹过时，就会发出呜咽声。 虫茧环绕之下，那只巨型墨彩蛛盘踞在大网中心，一动不动。 它的伤势格外惨烈，除了节肢上的密集伤口外，背部血肉模糊，一侧螯牙撞断，体表色彩无意识地徐徐流转。 几十只小型蛛怪，在它身上爬来爬去，吐出蛛网覆盖伤口，为它止住流出的绿色血液。 李晟瞳孔不断震颤，仅仅只是看着墨彩蛛，那种思维混乱的感觉就涌上脑海。 之前的记忆上浮，他记起了在公路上的厮杀，但转眼间这段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朦胧褪色。 甚至这种遗忘效应进一步蔓延，已经开始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影界里。 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望向下方。 透过蛛网缝隙，能看见现实世界的商场，热闹繁华，行人如织，这些人完全意识不到，身边紧邻的另一个世界里，是怎样一座尸骨嶙峋的魔窟。 刷拉—— 身上的丝质虫茧传来收紧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拽自己。 李晟心底叹了口气，默默活动嘴部肌肉，努力用牙齿咬住舌头。时刻准备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全身，看看能不能摆脱麻痹状态，进行反击。 预想中被拖走送到墨彩蛛嘴边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脚那边的力量，拉拽着虫茧翻过栏杆，一路拖进灯光昏暗的员工通道。 通道里不止自己这一个虫茧，叶嘉颖和袁知夏也被裹在茧中，她们看见李晟，努力朝他眨着眼睛，活动脸部肌肉。 “不要动。” 清脆稚嫩的人类说话声突然在员工通道中响起，声音来源于一只小型蛛怪。 它和其余同类没什么差别，唯独头部的右半边蒙着一层白纱。 会说话的蛛怪？ 沙沙—— 那只蛛怪爬到李晟脑袋旁边，一口咬在脖颈上。随着某种液体注入，毒素与毒素中和，体内原本的麻痹感登时消退。 四肢恢复力气，李晟立即破开虫茧，站稳脚步。 此时蛛怪也在叶嘉颖和袁知夏的脖颈上咬了一口，解除了二人的麻痹状态，由李晟帮忙割破虫茧，恢复自由。 “小声点，跟我来。” 特殊蛛怪的腹腔中再次传来说话声，它迈动步足，沿着阶梯走下楼去。 三人对视一眼，身陷魔窟没什么选择余地，只得放轻脚步跟上。 一路走下员工通道，地下一层是商业街，地下二层是地下环路及停车场，地下三、四层是市政综合管廊层，也就是埋设燃气、电力、给水、通信等管线的地方。 地下五层是地铁设备层，再往下就到了地铁隧道。 李晟与袁知夏预料得没错，蛛怪族群确实将城市地铁系统，当成了搭便车的工具。 地板、天花板，乃至列车车厢里，都遍布着蛛网。幸运的是，也许因为墨彩蛛受伤严重，所有子嗣都跑去照看它，地铁隧道里没有蛛怪。 过于光怪陆离的画面，让李晟都忍不住问出声来，“特事局怎么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没发现？！” 袁知夏一挑眉梢，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维持社会治安的国家机构的名字。 前方的那只特殊蛛怪顿了一下，继续领路，腹部传来了清脆人声，“因为，那只大蜘蛛有着【遗忘】的能力。” “遗忘？”叶嘉颖表情疑惑，李晟立刻想到了之前那种记忆破碎的感觉，沙哑道：“失认症？” 所谓失认症，是一种由大脑局部受损所致的后天性认知障碍。 患者面对某物，能通过其他感觉通道对它进行认识，而唯独丧失了经由某一特定的感觉通道和相应的感官认识自己所熟悉的物品、自体或视觉空间的能力。 比如枕叶和颞叶受损导致的视觉失认症，患者能清晰看见物体形状，说出其特征，但大脑无法“识别”该物体。 将手套，描述成“有五个外翻的容器”， 将听诊器，描述成“一端有着圆盘的长绳”， 将钥匙，描述成“有着残次凹槽的金属薄片”。 这和李晟当时，大脑识别不出墨彩蛛的情况类似。 问题在于，失认症是大脑局部受损所致，而李晟的脑袋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失认症，但应该不是。” 那只小蛛怪，领着三人走下地铁设备层，来到地铁隧道层，轻声说道：“被大蜘蛛吃掉的人和动物，在现实里，也会被遗忘。所有人都记不得他们。哪怕他们的血，他们的背包掉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第三十七章 蛛游蜩化（五） 大规模记忆篡改？不，不能说记忆篡改，如果仅仅是记忆的话，是没办法瞒过监控摄像头的。 更像是...认知污染。 这有可能吗？ 李晟不自觉放慢脚步，额头突然冒出冷汗。 他越是去想，与蜘蛛有关的记忆就越发模糊，以至于短暂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又为什么要向前走。 “被大蜘蛛吃掉的人，他的家人朋友都会把他忘掉，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人们会编出一套合理的解释。” 头上蒙着层白纱的小蛛怪，自言自语道：“有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被抓走吃掉了，那么大人们都会认为他从小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包括小朋友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有个工厂的工人被抓走吃掉了，那么大人们就会认为，这家工厂一直在招工，却怎么也招不满。 我在商场里，偷偷救了许多人出去。但他们出去以后，就不记得那只大蜘蛛了，也不记得我了...” “...” 也许是语气过于熟悉，叶嘉颖陡然停下脚步，声音颤抖道：“杨...杨玲？” 小蛛怪身形蓦然僵住，它迈动步足，缓缓转过来。 嗡—— 一辆地铁列车呼啸而过，狂风掀起它头上蒙着的白纱，露出脑袋。 左侧脑袋和寻常蛛怪没有区别，四颗单眼，螯肢，口器。 右侧，则是半张约莫七岁的小女孩的人脸。眉眼轮廓格外熟悉。 轰！ 李晟只觉头脑中像是炸雷一般。 最近五班教室弥漫着一股不知来源的腐臭味... 同学和老师总是在右侧过道被什么东西绊到... 班主任杨惠莫名转变性格，变得暴躁... 大量破碎记忆涌入脑海。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叫杨玲，是班主任杨惠的女儿。 她的爸爸在她小时候因为见义勇为不幸逝世，她妈妈为了照看她，让她在小学放学后，到高中班级，坐在讲台右侧的座位上。 每次放学，李晟和同学们都喜欢过去逗逗她，如果她心情好的话，就会甜甜地喊上一声“哥哥姐姐再见”。 刚回忆起来，叶嘉颖大脑中的相关记忆便开始飞快消退，如同退潮一般。 她只得捂着额头，拼命重复着这个名字，“杨玲，你是杨玲！我记得的...” “叶姐姐，” 杨玲的半张人脸露出哀伤微笑，“我妈妈最近还好吗？” “你妈妈？你妈妈是杨惠？她，她最近还好，就是脾气有点糟。对了，你是杨玲？你妈妈是杨惠？” 叶嘉颖猛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记忆在脑海中维持得久一些，“我会记住你，我会报警找人来帮你。” “谢谢叶姐姐，但是，没用的。我的‘存在’已经被吃掉了，没法离开这里。” “不会没用的！”叶嘉颖从头上摘下发卡，用发卡的金属边缘，在手腕上刻下杨玲的名字。 “就算你刻下了名字，出去后也会忘掉。” 杨玲轻声道：“哪怕看到名字，也记不起来关于我的事情。” 她停下脚步，带着三人，来到了地铁站台。 站台上人来人往，周身蒙着层阴影的行人们，自顾自地等着车。 叮咚。 随着指示灯亮起，一辆列车到站，只要三人登上列车，开出几千米距离，就能脱离影界，回归现实。 并且，遗忘掉这噩梦般的一切。 “能见到哥哥姐姐，知道妈妈最近还好，我已经很开心啦。” 杨玲站在列车门前，微笑道：“快走吧。” “...” 李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右手捂着脸庞，五指深深掐进发根，看不清表情。 “大宰治先生？”袁知夏疑惑问道。 “给我钱，”李晟突然开口，朝着杨玲摊开手掌道，“一块。” “我这里有。”叶嘉颖迟疑地从随身钱包里拿出一块钱，李晟却不为所动。 袁知夏一把夺过硬币，递给杨玲，由后者伸出两根步足，夹住硬币，放到李晟温热手心。 “如此，契约已成。” 李晟接过一块钱，点了点头，猛地转身，沿着来时道路，大踏步走向商场方向。 “大宰治先生，你去哪？！” “她救了我一命，所以我给她打了九九折，还她一命。” 李晟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离开商场，就会忘了有关那只蜘蛛的一切的话，那就在这里，宰了它。” 血液如沸腾般滚烫，心脏砰砰直跳，牙龈疯狂渗血，舌尖再次品尝到浓郁腥甜。 虫之主的感染，与基因抑制剂，仿佛两种水火不容的力量，在李晟体内抗衡，压制着他的躯壳。 直至现在。 他从衣服内，拿出一个比保温杯小一圈的金属圆柱体，其内部填充木屑，装着那只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孵化的长戟大兜虫虫蛹。 取出虫蛹，将一枚血珀按在上面。 触碰到活体生物，血珀登时消融，化入蛹中。 澎湃力量在虫蛹中激荡，原本漫长的蛹期被急剧缩短，柔软蛹壳先是硬化，再是破裂。 李晟将钻出蛹壳的兜虫举在手心。 地铁里冷风吹刮，新生兜虫的柔软纯白鞘翅迅速硬化、变色，呈现黑色的金属光泽。 长戟硕大锋锐，甲壳坚固厚重，体型长近三十厘米，已经远远超出了物种个体极限，宛如一辆微型坦克。无愧于赫拉克勒斯之名。 血脉中的从属关系，令这只兜虫温顺地匍匐在李晟手掌上。 李晟不再压抑【基因饥渴】的效果，任由手掌皮肤塌陷下去，吸收起这只变异长戟大兜虫的基因。 被怪物猎杀，被虫之主感染，变成非人姿态，又得知寿命只剩两个月，被公司组织当成是值得活体解剖的珍惜实验体。 从小到大，一直被老师、社会、媒体灌输要相信官方的理念。 但在赤裸裸的利益取舍面前，特事局根本不会耗费天价资源，来抢救连玩家都不是的自己。 能得到的，只有一颗轰碎天灵盖的子弹。 他是特事局眼中的怪物，可特事局，连眼皮底下的真正怪物都没能清理好。 “去他妈的。” 崭新基因重新塑造着身体躯壳，李晟的脸颊、额头、胸口、脊背等部位，长出了甲胄般的黑色甲壳，手肘延伸出锋锐倒刺，额骨之中长出冲天犄角。 轰！ 一脚踹向商场员工通道大门，只听“当啷”一声，铁门在地上滑出十米距离，缓缓化作飞灰。 巨大响声惊动了整座魔巢，所有蛛怪停下动作，望向下方。 咔嚓。 李晟拧了拧脖子，震荡双臂，弹出比之前长了一大截的螳臂骨刃。 第三十八章 蛛游蜩化（六） 漫天蛛怪如暴雨般落下。 李晟垫步前冲，螳臂骨刃接连斩击，将靠近身前的蛛怪一一斩杀。 踩踏地面，腾空而起，脚掌在展览用电动汽车的车顶上重重一蹬，跃上二层。 走廊前后被蛛怪堵住，耳朵里听到的，全是步足迈动的嚓嚓声，以及口器螯肢碰撞的磕哒声。 呼！ 一阵阴风从脑后刮来，李晟侧身躲过一头蛛怪偷袭，前踏一步将其踩爆。腥臭的绿色汁液四溅，爆浆般挂在旁边阿玛尼专卖店的昂贵夹克上。 又一头蛛怪迎面扑来，他从双臂皮肤下伸出蚂蚁针毛，单手扣住蛛怪头部，将其按在金属栏杆上，朝前碾压刮擦，硬生生磨平。 他一路斩杀，冲到走廊中间，踩着扶手跳出楼层，在半空中用骨刃插进自动扶梯侧方，来到三层。又如法炮制，翻到四层、五层。 自然界绝大多数蜘蛛都会吐丝结网，但也有少数蜘蛛特立独行。 比如跳珠，专精潜行、追逐和跳跃。 三突花蛛，体色遂环境而变化，在棉株上逐枝、逐叶、逐花进行搜索寻找和捕食害虫。 狼蛛，同体型下的顶尖猎食者，既有专精打洞的穴居狼蛛、巴氏狼蛛，也有专精游猎的熊蛛，还有能在水上行走的水狼蛛、小狼蛛。 拥有主动捕猎的能力，自然就不需要编织粘性蛛网、守株待兔。 墨彩蛛也是同理。作为顶级猎食者的它，所居住的蛛巢的顶层蛛网并没有太多粘性，反而像是钢丝网，踩在上面格外踏实。 又见面了。 墨彩蛛昂起腹部，身上色彩徐徐流转，再次发动污染信息的能力。 李晟猛地闭上双眼，微抬肩膀。 匍匐在他肩头的长戟大兜虫，接到指令，当即掀开鞘翅，震翅飞起。 吸收了两颗虫之主血珀方才孵化的新生兜虫，爆发力与灵活程度远超它所属的鞘翅目里的所有物种。 它在空中做出绕轴滚转的飞行动作，轻易避开扑上来的小型蛛怪，最终一头撞在墨彩蛛的背上。 和人类大脑、监控摄像头一样，长戟兜虫对墨彩蛛的信息污染能力同样没有抵抗力。 在它的感知里，墨彩蛛并不存在，前方只有空气。 因此李晟并没有给它下达攻击墨彩蛛的指令，而是让它撞向墨彩蛛背上那块受伤的、用蛛丝裹着的区域。 长戟大兜虫原产于拉丁美洲的瓜德罗普岛和多米尼加等地，平时生活在树上，喜食嫩叶、水果、树汁。 在进化过程中，雄性为了能在繁殖期打赢竞争者，进化出了长戟状的夸张角突，以及格外有力、且长有利爪倒刺的长足。 此时兜虫的角突与长足，就缠进了蛛丝里，牢牢固定住，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这就够了。 与兜虫冥冥中的联系，让李晟能感应到其所在方位，他微微睁开双眼，视线涣散，不再去看，也不去想有关墨彩蛛的一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朝那个方向发动攻击。 大腿弯曲，肌肉绷紧，随着重重一踏，身形如离弦之箭，飞向前方，落在六层的电影院门口。 现实世界的电影院里，正在上映最新的漫威电影。 外墙上挂着标准而老套的巨幅宣传海报，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超级英雄的半身像。 海报下方是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他们领了3D眼镜，有说有笑地走进长廊，寻找影厅。 李晟落在人群中间，模糊视线里完全看不到墨彩蛛的影子。 他凭着感觉，挥斩骨刃将巨幅海报撕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劈中目标。 位置变了！ 冥冥中的感应，突然开始下降。 李晟跟着翻出护栏，从六楼摔到三楼一家玩具店门前，两柄骨刃好似闸刀，横扫过店铺，将货架与拖家带口过来买玩具的家庭斩成两截。 影界里的受损物体会快速复原，李晟如失控战车一般，在商场里横冲直撞，肆意破坏。追逐着不存在的目标。 咚！ 李晟莫名飞了出去，鲜血突然从左侧肋下喷涌而出，伤口深可见骨。 若非刚刚汲取了长戟兜虫的基因，体表长出轻质甲壳，强化了防御力，这一下恐怕就足以要了性命。 ———— “呼...” 地铁站台上，袁知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里死死攥着一台经过改装的手持电台。面前一步就是车厢。 叮。 车门缓缓关闭，她却没有迈出步伐，只是在车门彻底闭合的前一秒，将手持电台和手机一并丢进列车内。 列车启动，逐渐加速驶离站台。从电子指示牌上看，下一辆车最快也要四分钟。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走？”杨玲焦急道。 战斗引发的巨响隐隐约约从商场方向传来，经过隧道，产生隆隆回声。 “我也要任性一回。” 袁知夏头也不回地说道，一拽背包拉链，取出那架虽有破损但还勉强能飞的无人机，把手枪下挂的绿色激光镭射指示器拆下来，将其用胶布粘在无人机的可动摄像头下。 叶嘉颖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袁知夏突然面露疑惑，扭头问叶嘉颖道：“你有听见什么声音么？” “什么声音？” “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拿着，你来操控无人机。我已经设定好了程序，它会自动探测、追踪最明显的热源目标。也就是那只大蜘蛛。” 袁知夏将无人机遥控器丢给叶嘉颖，自己则蹲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件件道具。 以白磷为发烟剂的烟雾弹； 伪装成百事可乐罐的镁粉震撼弹； 以及最后一支燃烧瓶； “我也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信息污染有没有作用。所以可能要靠电台跟手机作为保险。” 袁知夏双手用力后推格洛克套筒，查看枪膛子弹，自顾自说道：“地铁列车从这里到蒲江分局那边，要六分钟车程。如果到了那里，脱离了所谓的影界，有了信号的手机就会根据我自己提前编写的应急程序，自动向警局拨号报警，由语音软件转述我输入的地理坐标，即这座商场。而手持电台，则是报警的备用选项。”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那位大宰治先生好歹救了我两次。学校一次，公路上一次。把他丢在这里，我做不到。” 袁知夏双手持枪，从地上站起，娇小身形蕴藏着强烈的意志与决心，目光冷冽坚定，“所以，我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给予帮助。” “我知道了。” 叶嘉颖深吸了一口气，她其实并不明白这里的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大宰治”为什么突然回头，以及袁知夏为什么留下。 不过，视线扫过一旁蛛怪脸上的杨玲面庞，她也做不到一走了之。 叶嘉颖拿着无人机遥控器，手指扳动摇杆，无人机徐徐腾空，沿着通道，飞入商场。 遥控器的显示屏上，立刻投映出商场画面——李晟正像个疯子一样，时而朝着空无一物的地方斩击，时而躲闪。 巢穴里的蛛怪，似乎也知道这个无人机是外界产物，纷纷跳跃扑来。 叶嘉颖扳动摇杆，控制机器左右飘移，勉强避开蛛怪袭击。 同时设定好的热源跟踪程序，令无人机自动调整姿态，将摄像头对准现场最大的热量来源。 而用胶布黏在摄像头下的镭射指示器，也打出一道绿色激光，照射那个方向。 第三十九章 蛛游蜩化（完） 李晟立即明白这架无人机的意义。 他对兜虫方位的感应，要强于对距离的感应。相当于一条射线，指明兜虫所在方向，没指明两者距离。 而现在有了镭射指示器投射下来的绿色激光，两条射线相交处，就是墨彩蛛具体方位。 一家..披萨店门前。 找到你了。 ———— 被发现了。 袁知夏紧抿嘴唇，手里拎着燃烧瓶，视线死死盯着通往商场的运货通道。 从那个方向传来的窸窸窣窣步足迈动声，越来越近。 杨玲急得来回蹦跳，吐出丝线黏在铁门上，将门糊住。 砰砰砰！ 大量物体冲击铁门，将大门撞得不断抖落灰尘。杨玲编织的蛛网维持了十几秒钟不到，便被撕裂，她也不得不快步退回。 咚！ 随着铁门被撞为飞灰，袁知夏猛地掷出燃烧瓶。玻璃瓶体磕在地上瞬间破裂，易燃液体四溅泼洒，燃起一道熊熊火墙。 冲在最前面的蛛怪们本能地畏惧火焰，纷纷裹足不前。可后方的蛛怪已经涌了上来，互相推搡着，将前方同类挤进火焰。 被烈火焚烧躯体的蛛怪登时发出尖利嘶鸣，远比节肢动物发达的神经系统在这个时候产生了更多的痛苦，令它们横冲直撞出一段距离，最后在火焰中瑟缩起八根节肢，仰面朝天焚为焦炭。 燃烧瓶卓有成效，通道里满是噼里啪啦的焚烧声响，但更多蛛怪踏着同伴尸体奔跑而来。 咔嚓！ 袁知夏拔掉铝制百事可乐罐的拉环，朝前投掷。 镁粉震撼弹触碰地面，迸发出足以灼伤眼睛的强光与巨大噪音。 巨响声沿着运货通道激荡，大量蛛怪被震得摇摇晃晃，短时间无法前进。 袁知夏拔出腰侧的格洛克，右手虎口紧贴枪把，左手紧握右手手背，双手拇指与枪管平行，最大程度保证持枪稳定，接连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侥幸冲出通道的蛛怪的其中五只被子弹射翻，但仍有几只躲开了射击。 袁知夏放下手枪，丢出烟雾弹，大喊道：“走了！” “嗯！” 叶嘉颖双手努力操控无人机为李晟指明方位。 直到双方距离拉远，遥控器的液晶面板上出现【信号连接差】的提示，她才将遥控器丢向商场方向，令无人机保持被动悬浮姿态，自己则跟着袁知夏与杨玲拔腿狂奔。 ———— 这是哪？为什么，这么累？ 奇妙的恍惚感在脑海中蔓延，李晟沿着走廊狂奔，湿漉漉的凌乱头发黏在额头上，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绿色汁液。 记忆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记不清自己在干什么。 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朝着那个模模糊糊的方向发动进攻。 应该快结束了吧？ 那个模糊的感应，在商场里的移动速度越来越慢，仿佛强弩之末，停留在四楼，正在播放悠扬蓝调乐的音响店门前。 双方都已接近油尽灯枯，再不结束战斗，自己就要力竭倒地，对方也会失血致死。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击。 冥冥中有所感悟，李晟如猎豹般前倾身躯，大腿肌肉纤维呈拉丝状，迸发出澎湃力量。 倏—— 他箭步前冲，在地面、栏杆、天花板、墙壁之间来回弹跳，突然侧向滑倒，以左手手掌撑地，右手手臂弯曲抬起，骨刃指向上方，剐过什么东西。 从刀刃传回的粘滞感先强后弱，李晟结束滑行，撑掌起身，猛地回头望去。 那个模糊感应，终于停下不动，渐渐变得清晰，凝固成长戟大兜虫的模样。 它悬在空中，手足无措地晃动着步足，而在它身下，是某种看不见的，却确实存在的庞然大物。 噗通！ 长戟大兜虫突兀下降一截，意味着那头庞然大物终于轰然倒地。 结束了。 李晟捋过发丝，脑海中忽然响起声音。 【检测到临界反应，适格者资质颁发程序自启动中】 【资质颁发程序启动完成，用户初始名：李晟】 【用户等级：lv1】 【当前经验：0/100】 【装备：无】 【物品：无】 【判定用户为初始适格者，新手引导程序自启动。】 【永夜将至，杀场降临】 【神明陨落，百鬼夜行】 【你可以站在台前，向世人宣布时代浪潮的到来，也可以隐匿于黑暗，冷眼旁观他人的挣扎求存。】 【解放你的思想，拥抱你的命运，这是绝对真实的游戏，这里是，地球杀场。】 这就是，所谓的玩家么？ 李晟抿了下嘴唇，拖着疲乏身躯，从半空中摘下了长戟大兜虫，手掌浸泡在某种看不见的潺潺流动的粘稠血液里。 【基因饥渴】的效果再次发动。 原来，如此。 污染信息的属性，是墨彩蛛的先天被动。 看到它的人会在移开注视后迅速遗忘，监控摄像头拍到它的画面会迅速失真，被它吃掉的生物更是会被抹除“存在”。 除此之外，墨彩蛛是影界生物，拥有自由开关影界的能力。它维持影界的消耗，要远小于选召者。 正因如此，墨彩蛛以及它的族群，才能自由待在影界，隐藏在特事局的眼皮子底下。 污染信息是墨彩蛛的本质，没有被【基因饥渴】汲取到，不过自由开关影界的能力，倒是被李晟所继承。 他缓缓抬起手掌，猛地攥拳。 砰！ 刚刚跑出停车场、冲到地铁站台的叶嘉颖跟袁知夏，上一秒还看见无数蛛怪追逐而来，下一秒所有蛛怪便突兀消失。 不，不是它们消失了。 袁知夏环顾四周，地铁站台灯光明亮，行人们的脸上身上并未蒙着阴影。 是她们脱离了影界。 “在玩cosplay吗？这两个女生？” “好拟真的手枪啊。” 人群注意到了头发凌乱、身上还带着些硝烟气息的叶嘉颖跟袁知夏，小声议论起来， 但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了藏在两名女生中间的，那只堪比中型犬类大小、还有着半张人脸的超大蜘蛛。 “啊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东西？！” 人群尖叫着逃跑，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群众也被带动，向着站台远处奔逃。 “呼...” 袁知夏甩了个枪花，将格洛克插回到腰侧，扫了眼茫然无措的叶嘉颖跟恍惚木然的杨玲，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坐着歇会儿吧。警察跟特事局，应该很快就到。” 第四十章 玩家 正如袁知夏所预料，几分钟的功夫，一群穿着笔挺黑西装的人员，就跟警察一道抵达了现场。 警员们熟练地拉起了警戒线，以天然气泄漏为名疏散群众。 几名黑西装则凭空消失，像是进入了影界。 再出现时他们手上已经拎着一大堆人形丝茧，并将这些昏迷状态下的人，放上担架。 “你们还雇佣童工？” 袁知夏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身前，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一切，随意评价道。 只见担架旁边站着一名十一、二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也穿着黑西装，用包扎着绷带、微微发光的手掌在病患脸上一拂，昏迷者们的脸色立刻好看了不少。 “他叫苏杰，是特事局的特聘医疗师，不算童工。” 一名西装男子苦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殷市特事局机动特遣队三队第二支队的支队长，许永言。” “好的许队长。” 袁知夏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见到了影界里的景象，应该知道我们不是群众里的坏人。我们在自身也很危险的情况下，还帮忙阻止了一次异常事件的爆发，保护了无辜群众。” “这点我们知道。”许永言说道：“放心，特事局是官方组织，有完整的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总之，商场里的情况会有人收拾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先上车吧。我带你们去殷市特事局，有人想见你。” “谁？” “特事局的天眼系统，准确地说，是天眼本身。” ———— 【本源连接系统已完成调试，系统模板正式上线，选召者可查询基础信息】 影界内部，正搭乘顺风车往学校那边赶的李晟，再次听见了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他顿了下，一边分出心神，观察车辆行进方向，换车搭乘，一边心中默念，向那个声音发出询问。 “什么是选召者？” 【当前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相关资料】 “什么是杀场？谁创办的杀场？” 【当前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相关资料】 连这个问题也无法回答么？ 李晟眉头微皱，明明玩家论坛里，已经有脉络清晰的Q＆A合集来解答许多问题，但杀场系统本身却遮遮掩掩。 要么这是个半成品，要么就是在隐瞒某些关键信息。 他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如何提升权限？” 【提升选召者等级至满级。当前可达到的最高等级为Lv40】 “当前？意思是说Lv40不是终点，未来还能再提升？等等，难不成之前也有这种锁等级上限的设定？比如Lv20、Lv30之类。类似于网游的大版本更新，给予后发玩家追赶的机会。” 【当前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相关资料】 又来了。李晟眼角一抽，干脆问道：“告诉我目前可查询的基础信息。” 【选召者当前可开启系统面板，面板分为玩家信息、属性栏、道具栏、装备栏、技能栏、背包栏、任务日志、商城等八大模块】 【选召者可利用系统面板，登录进入实体杀场。初次登录将默认进入安全区域】 【是否登录】 【是/否】 李晟眼前浮现出类似全息投影的字幕，无论他转移视线、双眼失焦，还是闭上眼睛，都能看见这行字。 像是直接投射进他的大脑。 思考片刻，李晟集中意识，点击否定选项，关闭眼前字幕。 新上线的选召者系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弄明白的事情，先度过眼前这关再说。 他维持着影界，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学校，当他踏进校园时，预备上课的铃声刚好响起。所幸没迟到太久。 稍微整理了下身上装束，捋下头发遮住额头伤口，从行政楼的洗手间走了出来。 之前午休的时候他就在行政楼洗手间清洗鼻血，这儿要比教学楼洗手间高级许多，空间宽敞、纹路瓷砖、无主灯，还有星级酒店用的高级除味香氛和洗手液。 因此总会有学生来行政楼蹭厕所。 他回到教室，下午第一节是班主任杨惠的语文课。叶嘉颖的同桌举手说道：“老师，叶嘉颖还没来。” “嗯，我知道。她家里刚打来电话，说她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家了。” 杨惠随口说了一句，打开课本，开始上课。 李晟暗道了声果然，心中稍定。 方才在隆恒商场，由于墨彩蛛死亡，它所维持的影界逐渐溃散。李晟继续维持影界，将所有小型蛛怪纳入其中，并将叶嘉颖、袁知夏、杨玲给“踢”了出去。达成她们被移出影界的效果。 而她们回到现实世界后，肯定会被特事局发现。又因为在客观上，她们帮忙杀死了墨彩蛛，解决了一起异常事件，特事局不会为难她们，反而会帮忙掩盖缺课事实。 至于杨玲能不能变回人类，回到正常生活...就看特事局的了。 一节语文课上完，杨惠收拾好教学资料，单独叫了李晟的名字，“李晟，你来下办公室。” “哦，好的。” 李晟在韩乐天跟沐钰露的‘哥们你摊上事儿了’的同情眼神中，走出教室，跟着杨惠去了班主任办公室，老老实实地站在桌子旁边。 “近段时间换了同桌，有什么影响么？”杨惠和颜悦色道。 就这事儿？李晟如实答道：“没啥影响。” 反正原本同桌韩乐天就坐在后面，课间休息还是照样插科打屁。 “那就好。”杨惠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最近考试成绩有所下降啊，要注意了。眼下是高二，距离高考也没多久了，趁现在拼一拼，把成绩提一提...” 面对班主任的谆谆教导，李晟点头如捣蒜，眼角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桌面，在一张相片上稍作停留。 那张相片嵌在相框之中，记录着几年前的杨惠，在迪士尼乐园前，怀抱扎着羊角辫的杨玲时的画面。母女两人开心笑着。 彼时杨老师的丈夫还没有去世，这张照片应该是他拍的。 之所以在桌上放这张照片，而不放全家福，估计也是杨惠怕看见全家福，想起丈夫，悲从心起。 杨惠注意到了李晟的视线，也看向那张照片——在她的视角里，看不见杨玲，照片上只有孤零零她一人。 “嗯？” 杨惠表情疑惑，她也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把单人照片放在桌上。 算了，不管了。 她摆了摆手，让李晟先回教室，自己则随手拿起相框，正想丢进抽屉的最底层，又不知为何停顿了下，还是将照片摆回到桌上。这样更顺眼一些。 第四十一章 论坛 夜半时分，关了灯的卧室里，李晟坐在电脑桌前，半张脸庞被屏幕照亮。 得到选召者身份后，原本大片大片空白的玩家论坛，在视线中浮现出了崭新内容，包括注册选项。 由于选召者身份的敏感性，注册账号自然不需要什么手机验证码，随便敲个账号密码便注册成功。 李晟转动鼠标滚轮，认真浏览。和许多匿名论坛一样，玩家论坛的个人账号并没有签名文件、头像、个人空间等功能，乃至个人ID也不固定。 论坛服务器每24小时会分发给每名新用户以当天的新ID——通常由14位数的字母和数字组成。旧帖子里的各层ID则会固定。 这样的设置，是对每名用户的保护。其他人无法通过翻阅旧的帖子，来锁定或者长期跟踪某个特定用户。 论坛内设置了大大小小上百个版块，大的版块有玩家攻略、好物推荐、杂谈、黑市置换。小的版块有亚文化、情感生活、听歌推书、游戏相关等等。 【万字长文！职业高玩教你如何安全度过新手期】 【萌新求助，欧洲重工、普罗米修斯、联邦调查局三家公会同时给我发来offer，我该去哪家？】 【杀场危险区域坐标一览，内附常见实验体种类和安全警卫行动规律】 【诚售楚人美洗澡水五瓶....喝了以后就能见鬼，我试了是真的。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包邮到家，300游戏币，可小刀】 【在老公车上发现陌生丝袜本想去宾馆抓奸，结果在宾馆发现我老公三个月前成了新手玩家还选择了魔法少女力量体系，现在心好乱好累好麻】 李晟一路翻阅下来，收获了不少知识与心得体会，也浏览了一大堆没什么实质内容的水贴。 特别是那条老公成了魔法少女的，情节跌宕起伏，内容抓马浮夸，看到最后竟然他娘的是广告贴！是家微商在卖原味丝袜！ 好吧，其实也不算普通丝袜，都是带有超凡属性的、男女皆可穿戴的装备。比如渔网袜穿上后能增加敏捷属性、棉袜令玩家耐寒抗热、连裤袜削弱诅咒攻击等等。 不过这种宣传方式未免也太无耻了些，颇有种知乎盐选、页游广告的风格。 李晟揉了揉太阳穴，玩家论坛发展至今已经相当成熟，还是免不了这类蛋疼内容。 果然玩家的尽头是带货，论坛的尽头是水贴。 “好在浏览论坛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知道了该怎么通过玩家面板推测当前实力。” 他心中默念着，唤出了系统面板，打开其中的选召者信息一栏。 选召者信息里，除了姓名、年龄、种族、当前等级外，还有选召者编号和玩家昵称这两项。 编号是一大串字母数字，由杀场赋予，一人一号，无法更改。就算玩家被非玩家杀死，资质转移，该编号也不会继承给他人。 昵称则是玩家自己取的，主要用于添加好友、跟好友进行远程通讯、与其他玩家转账汇款等活动。 通过论坛的科普帖子，李晟得知昵称可以与他人重复，未来还可以更改，因此不用太在意，随意输入【蚍蜉】二字。 确认昵称后，玩家信息下方的属性栏，也自动变更。 【蚍蜉】 【Lv1.经验槽0/100】 【力量：8】（顶级举重运动员的水平） 【敏捷：8】（顶级短跑运动员的水平） 【智力：6】（人才） 【体质；7】（职业马拉松运动员的水平） 【感知：6】（专业猎人的感知水平） 【魅力：6】（小帅） 【装备栏：无】 【背包栏：无】 【技能栏：无】 【游戏货币：无】 Lv1，即李晟当前等级。玩家可通过完成杀场任务的方式获取经验值，每升一级，经验槽上限都会提高100点，并给于一点自由属性点。 普通成年人类，在未经锻炼的情况下，除魅力、智力之外的属性都为5点。 这里的属性并非网络游戏里的简单数据，多少属性能达到多高输出，而是选召者当前身体生理机能的综合状况。 力量属性，对应肌肉强度、骨密度、基础代谢率等。 敏捷属性，对应神经反射速度、身体协调能力、肌肉爆发力等。 体质属性，对应基础代谢率、身体恢复率、环境适应力等。 智力属性，对应记忆力、认知能力、计算能力、逻辑能力等。 感知属性，对应观察能力、预警能力，乃至直觉、第六感、灵视之类玄乎的东西。 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在任何一项属性上，都能让普通人有显著变化，哪怕是看起来没什么用的魅力—— 在他人眼中，加了魅力属性的玩家外表会保持不变，唯独气质、谈吐会发生变化，比之前看起来更加顺眼、更富有魅力。 “普通人的各项属性均为5，现在的我在刨除了智力和魅力后，光看面板，就相当于一个升了九级的玩家。当然，这是理论上。” 李晟搓了搓下巴，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他既然可以通过虫之主的感染，在初期就拥有一定程度的超凡力量， 其他玩家也可以通过各种各样方式，来获取一定优势。 比如玩家每天服用增肌药物，疯狂锻炼，将力量从普通人水平提升到职业举重运动员级别的7点，再使用一点自由属性，直接达到奥运级别的8点力量。 对个人的增益，远要比从5点，提升到6点，来的更大。 又或者玩家早期就通过借贷方式，撸了一大笔贷款，再找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给自己注射美国队长药剂，以此达到新手的属性点利用率最大化。 这些策略，在玩家的新手阶段，能起到相当不错的强化效果。 但根据某些攻略贴的总结，利用这类方式提早获取超凡力量的玩家，其承接的任务难度也会微妙上升，不会出现Lv1开局，就化身哥斯拉暴打原始人的情况。 扫完了属性栏，李晟看向空空荡荡的装备和背包栏位，思考片刻，拿出了剩余的虫之主血珀，以及他从那只墨彩蛛身上收缴到的黄金箭矢。 第四十二章 脱逃 【名称：虫主神孽结晶·小】 【类型：消耗品】 【品质：精良】 【特效：天演进化。生命本质低于神孽结晶的碳基生命，在触碰神孽结晶后，将遭遇感染同化，向神孽形态转变，其过程难以逆转中断】 【消耗：无】 【使用条件：碳基生命】 【备注：感染、同化、演变。我即虫群，虫群即我】 【备注：“进化论是谁推广的？”“达尔文。”“达尔文不是发现光散射现象的那个吗？”“那是丁达尔。”“丁达尔不是发明炸药的那个吗？”“那是诺贝尔”“诺贝尔不是拍荒野求生那个吗？”“那是诺尔·格里尔斯”】 以上，就是李晟视线里，有关血珀的物品信息。 按照系统说明和玩家论坛上的解释，物品品质从低到高分别是【残破】、【普通】、【稀有】、【精良】、【完美】、【史诗】。据说再往上还有【传说】级别。 此品质只与物品的超自然等级和当前状态有关，与物品功能无关。 打个比方，一把能砍伤妖鬼的百年桃木剑，品质为【稀有】，而一辆没有任何超凡元素的现代主战坦克，品质为【普通】。 “如果一件物品说明有多条备注，那么排在前面的备注往往比较正经，排在后面的备注往往比较奇葩。同时，物品特效不会骗人，也不会设置文字陷阱，可以完全信任。” 李晟审视着特效说明里的文字，“生命本质低于神孽结晶的碳基生命，会在接触后被感染同化。这里的生命本质，可能类似于玩家等级？ 这倒解释了很多问题，如果神孽结晶能对任何碳基生命有效的话，完全可以当成武器，偷偷暗算那些高等级玩家或者超凡存在，把他们也感染掉，那样就太bug了。” 他将意念集中在血珀上，下一瞬，血珀凭空消失，而李晟的玩家面板背包栏里，也赫然出现【虫主神孽结晶·小】。 玩家背包栏上限为20格，每个格子仅限放下小于等于60立方米的单个非生命物体，可随时放入取出，没有延迟或消耗。 如果想装入超过20件物品，那也可以利用空间装置套空间装置套空间装置的套娃式方法，来收纳大量物品，就是放入取出时麻烦点。 此外，存取能力仅限于“归属”玩家个人的物品。 如果是其他人的私人财产，是没法通过小偷小摸的方式，当场偷走存入背包的。 “存入背包的物品，其时间流逝速度会停止，也不会与外界交互。哪怕存进去臭豆腐、鲱鱼罐头、榴莲、腐尸之类的东西，也不会溢出味道。这倒是省了保管血珀的麻烦。” 李晟点了点头，看向第二项物品。 【名称：狂猎军团的痛苦黄金箭】 【类型：消耗品】 【品质：残破】 【特效：制造苦痛（现已废弃）。被此黄金箭造成伤口后，受伤者将遭受强烈幻觉痛，持续时间与伤口大小、深度有关。生理上没有痛觉的受伤者，也将被此效果影响，临时感受痛觉】 【消耗：100点灵力值（现已废弃）】 【冷却时间：30秒（现已废弃）】 【使用条件：经使用者的血浸泡超过一个月（现已废弃）】 【备注：此物品原本品质为精良等级，因已消耗，现降为残破等级。经专业工匠锻造后或许能恢复】 【备注：猎人赫恩坚持认为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直到披着狮皮、隐藏在狮群中的他，被其他猎人一箭射中膝盖】 这根黄金箭，是他从墨彩蛛尸体上缴获来的，当时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之所以要带走箭矢，除了黄金箭本身颇为瞩目外，还让李晟联想到了之前在长孙瑶的世界核平屋里，看到的那张悬赏单。 【尤金，男，三十岁，Lv10，前钟楼成员，从公会中窃取了七根黄金箭后叛逃，现可能藏匿于殷市】 该不会这就是悬赏里提到的黄金箭吧？从物品名称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一件残破品质的道具，在修复前值不了多少钱。李晟也将其收进背包栏中，准备下次找长孙瑶的时候带上。 处理好了这两件物品，李晟又翻箱倒柜，将夜行衣、除味剂、一次性手机、绑架用的胶带绳索、毁尸灭迹用的燃油打火机漂白剂等常规道具，统统装入背包栏，以备不时之需。 正当他忙活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声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单人）】 【任务名：逃出生天】 【任务目标：保持存活，直至逃离暗室】 【任务时间限制：1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1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200点】 【任务奖励3：稀有品质技能卷轴*1】 【失败惩罚：下次任务转变为惩罚任务】 【距离传送还有10分钟，是否立即传送】 来了。李晟目光一凝，所谓剧本任务，是指将玩家投放到类似平行世界的时空中，扮演自己或他人。 杀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玩家派发任务，完成有各项奖励，失败有各项惩罚。 常见失败惩罚包括且不限于削减当前等级，扣除属性点，随机摧毁一件物品，抹杀。 抹杀已经糟糕了，而如果是惩罚任务...那可能更完蛋。 比如把人直接丢进百鬼夜行的世界，要求存活300个黑夜。或是开局一根木棍，要求去深海猎杀以鲸鱼为食的大衮。 “原来，玩家论坛首页的那句‘向已死者与赴死者致敬’，已经写明了这层意思。玩家资质，即是超凡脱俗的祝福，也是无法解脱的诅咒。” 李晟平静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缓缓合上电脑，点下视线中的传送选项。 下一瞬，他消失在原地。 第四十三章 密室 完全没有任何延迟，周遭景色瞬间变换，李晟停止了心中倒数计时，算是对杀场游戏的伟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本次任务中，玩家为完全扮演模式，仅保留属性强化，无法使用除称号技能外的技能或技能卷轴，无法取用背包栏内物品，无法使用装备道具】 【任务简报已发送】 【欧文·赫奇斯，这是你的名字。你曾经是位受人尊敬的人权律师，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直到那天一场大火吞噬了你的家人。美好生活一去不复返，陷入长期颓废的你丢掉了工作，浑浑噩噩，濒临破产，在好友介绍下，参加了一场报酬五万美金的密室逃脱游戏。只是这游戏和你想象的，有所出入...】 简报播报完毕，李晟一挑眉梢，果然发现玩家面板的背包栏位全部变灰，无法取出物品。 同时，身体也受到了禁制，无法唤出螳臂骨刃和其他强化器官。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虫之主的感染状态，也被一并封印了吧。 总之先观察下周围情况。 最显眼的自然是面前伫立着的一具尸体，其身高一米八左右，白人男性，四十多岁，络腮胡，脸上挂着僵硬笑容，头上戴着水手帽，鼻梁上架着墨镜，身上穿着老旧水手服饰，保持着用生锈剃须刀刮胡子的姿势。 尸首皮肤表面裹了层类似环氧树脂的坚固高分子化合物中，因此能保持站立。 透过透明胶质层，能清晰看见尸体表面的腐败痕迹，闻到腐臭气息以及浓郁的朗姆酒气味。 稍稍打量了下这具尸体，李晟挪开视线，环顾四周。 此处是座八米见方的房间，四面墙壁均为液晶面板，投映着海洋景象。 房间层高七米，顶部偏角落位置悬着一盏极为耀眼的探照灯。 房间左边的地表堆着厚厚一层细沙，上面摆放着一些塑料材质的热带景观植物。 房间右边则积着咸腥海水，水中搁浅着一艘七米长的双桅帆船缩小模型。模型船底通过焊接的方式，与地板牢牢固定。 在李晟的视线里，自己的身体仍是自己。不过水中倒影，则显现出李晟的样貌是个有些颓废的中年白人男子，显然就是任务简报中提及的“欧文·赫奇斯”。 “呜——” 房间高处的音响里，隐隐传来呼啸风声和阵阵海鸥叫声，整体营造出一种热带岛屿的氛围。 呃...这算啥，海盗主题乐园吗？ 正当他腹诽吐槽之际，只听“嗡”的一声，房间高处的一块矩形金属板向后收起，片刻后，湍急水流从中倾泻而出，浇打在景观植物上。 李晟侧身躲避水流，闻到股海水的咸腥味道。 室内地表显然没有排水口，随着水流注入，水位缓慢上涨。李晟扫了眼金属板的面积，脑海中浮现液体流量公式。 流量等于横截面积乘以水流速度，目测水流速度不是很快，金属板的面积又有限，自己的时间很充裕... “嗡！嗡！” 房间高处收起了更多金属板，磅礴海水灌入室内，水位上涨速度明显加快，迅速淹没了李晟脚背。 算你狠。 “既然是密室逃脱的话，应该会有摄像头吧。” 李晟将手放在额头边上，遮挡探照灯强光，果然在天花板角落发现了长条状的监控探头，他朝监控摄像头挥了挥手，大喊道：“孩子们，其实我是美利坚第35任总统约翰·肯尼迪，我没有死，只要你们放我出去，我在白宫地下埋的八百吨黄金分你们一半！” 如此诱人的条件并没有得到反馈，李晟神情淡定，毫不意外地放下手臂——他只是想测试下监控摄像头的另一端有没有人，会不会挪动摄像头位置以更好地聚焦。 水流持续灌入室内，时间有限，李晟快速探索起房间，寻找线索。 屋里最像出口的，是一面嵌在墙上的方形金属板，板上安装有滚轮数字密码锁。密码锁左侧两格，右侧三格，共五位数。 除了这个锁以外，屋里还有一道锁，就是那艘帆船模型的船长室大门，其锁孔形状颇为特殊，需要一把星形钥匙。 透过锁孔，隐约能看到里面同样有尊船长打扮的尸体蜡像。蜡像端坐在船长桌后，摆出爽朗大笑的表情，其肩上的鹦鹉蜡像发出欢快的歌唱声。 “What do we do with a drunken sailor？ （我们拿醉酒水手怎么办？） What do we do with a drunken sailor？ （我们拿醉酒水手怎么办？） Early in the morning! （在那清晨时分）” 这首歌名为《醉酒水手》（Drunken Sailor），是相当有名的爱尔兰水手民歌。在《海绵宝宝》和《楚门的世界》里都出现过。 哗—— 水位持续上涨，逐渐淹没人造沙滩，漫上船模。 李晟收回视线，以他保留在身上的力量敏捷属性，靠拳打脚踢的话，耗费一定时间是有可能在被淹死之前，砸穿厚实的硬木大门。 “杀场游戏的铁律之一，就是不会颁布无法完成的任务。哪怕再险恶的困境，也必然有一条，或着数条生路。” “此次任务的目标，是保持存活，直至逃离暗室，任务时间限制为1小时。而以水流的流量来看，压根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就能淹没房间。也就是说，所谓的【暗室】，所指范围要比这间房间更大。” “相应的，如果我在这里耗费了太多时间与气力，未必有余力去突破剩余【暗室】。这么推理下来，蛮力是唯一解的可能性，就大幅度下降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船长室里的那只鹦鹉蜡像，应该安装了某种音响设备，自顾自地不断重复《醉酒水手》的前三句，循环往复。 “呵，原来是这样。” 李晟咧嘴一笑，当即跳下船模，涉过齐腰海水，来到最开始的那具水手尸体蜡像前，从蜡像手里摘下了生锈的剃须刀。 《醉酒水手》这首爱尔兰民歌，讲的是一群船员如何惩罚一名喝醉了酒误了事的水手，下一句歌词是“Shave his belly with a rusty razor” 即，用生锈剃刀剃他肚子。 水手蜡像的周身都被坚固的高分子化合物覆盖，唯独在衣服下方的肚皮位置，留下一道竖形缝隙。 李晟拆下刀片，翻找起来。 令人作呕的气味喷涌而出，指尖传来的黏腻冰冷触感更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随便换个正常人来，此时肯定满脸难受，说不定还会吐出来。 但李晟却偏偏没多少不适——不止因为他早已经历过生死搏杀，还因为在这种异世界的氛围下，以往束缚着他的那些个规则、法律、道德、社会观念，都不在了。 他不需要再扮演一名好好学生，不需要再扮演一名寄人篱下的懂事孤儿，只需要做纯粹的自己。 有种莫名的...前所未有的轻松。 “找到了。” 猛地将手臂拔出来，手掌中正好攥着一把星形钥匙。 第四十四章 防身 李晟借着水流一涤，洗净钥匙，涉过漫至胸口的海水，返回船模上，插进大门的锁孔。 咔嚓。 钥匙牢牢卡在锁孔之中，但门也随之打开。 室内光线昏暗，“船长”的尸首同样被环氧树脂覆盖，维持僵硬笑容。其身后立着座高大木柜，木柜的所有抽屉全被封死，打不开。 中间安装着一台坏掉了、指针不再动弹的航海钟，显示伦敦时间为17:06。 而在船长身前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台制作精巧的金属仪器，仪器下方的桌面上用鲜血写着行文字。 【登上船头，扶着船舵，正午已至，扬帆起航！】 杀场游戏的剧本任务自带翻译功能，会将文字语言的意思直接投映到玩家脑海中，以解决沟通问题。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种平衡策略——杀场不会颁布必死任务，生成的任务难度一定在玩家能解决的范围。 如果没有贴心的翻译补丁，就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什么也不懂的低智商玩家，正因为其什么也不懂，面对的单人任务难度，反而要低于针对高智商玩家生成的单人任务，这样无疑是不公平的。 杀场要的是一群德智体美劳（可能没有德和美）全面发展的打手，而不是一帮肌肉棒子。 李晟拿起金属仪器，这东西由一个144°的分度弧、指标臂、动镜、定镜、望远镜和测微轮组成，名为六分仪，说白了就是台手持测角仪器，是大航海时期在船上测量纬度的必须工具。 这台六分仪的指标臂和测微轮全部归零，望远镜则是个样子货，并没有望远功能。 李晟陡然想到了什么，没有望远功能的六分仪，桌上写着的正午已至字样，坏掉的航海钟。 原来如此。 他拎着六分仪，大踏步走出舱室，来到船头的船舵处。 作为天文社成员，李晟懂得根据某张照片里的星座和拍摄时间，确认照片拍摄地点，也懂得使用六分仪。 他拉动六分仪的指标臂，掰动动镜和测微轮，并将望远镜朝向了天花板高处的那盏探照灯。 室内环境自然看不到阳光，那么那盏探照灯就是所谓的“太阳”。 测量地的纬度等于天体天顶距（90度减去地平高度），加上天体的赤纬。 算出来了，北纬20度。 至于经度，则由那座航海钟给出。 航海钟所指示的，是伦敦时间下午五点。由于用六分仪观测太亮测量纬度默认是在正午时分，同时船长桌子上也写着正午已至，即可将测量地，也就是此处时间粗略算作十二点。 航海钟显示的伦敦时间为下午五点，相差每小时，经度就相差15度，那么当前经度则是西经75.9度。 至于航海钟早已破损，指针不再行进，想来也是为解谜服务——如果航海钟是正常的，万一玩家耽误了太长时间，那就测不准了。 如此，经纬度都已测得，北纬20度，西经75.9度。 李晟跳下帆船，游过两米半深的海水，来到房间出口处，旋转滚轮密码锁，将20-759的数字输入其中。 咔—— 密码锁当即打开，金属板自动升起，露出一条正好供一人穿过的狭长甬道。 甬道斜向着上方，因此虽然室内海水漫灌，倒也没有出现湍急旋涡。 李晟游进甬道，在后方金属板的缓缓下降声中，爬出甬道，来到下一个房间。 “呼，可算出来了。” 浑身被海水浸湿的他拨了拨头发，手里还提溜着那座颇有分量的六分仪。 理论上，设计密室的原则是“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不能设置太多的线索和可用道具，防止玩家因选择太多而迷糊。 也能防止某些思路清奇的玩家，用不在设计范围内的线索组合，强行闯关。 比如李晟刚才拿来打开船长室的星形钥匙，刚开完门，要是就卡在锁孔里无法取出，意思就是这个钥匙已经发挥完了用途，不需要再带在身上碍事。 又比如一根金属磁力棒，本意是想让玩家利用棒子的磁吸属性，拿到放置在长条状容器里的、用手无法拿到的钥匙。 结果却有武力爆表的玩家，直接拿着这根棒子，一棍子敲晕镇守关底的守卫，闯关成功。 虽然这样也不是不行，但为了公平性考虑，还是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话说回来，李晟拎着这台六分仪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东西挺沉的，还有尖角，如果遇到危险了能拿来防身。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网上浏览各式格斗术，博采众长，什么武术、散打、泰拳、柔术、剑术，也包括了陈鹤皋老师的无限制格斗术。 必要时可以拿出钢尺、剪刀、金属竖笛等日常用品来防身。 毕竟他现在已经踏入超凡了，再用身体本身来战斗，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把普通人打死... “话说回来，北纬20度，西经75.9度，这位置应该是在...古巴？上个房间的测量地定在哪，是有什么说法么...” 李晟小声嘀咕着，观察起了眼前房间。 第二间屋子的占地面积，比上个房间还要小些。室内陈设温馨，米色窗帘，褐色地毯，真皮沙发，摆满了各式各样书籍的书柜，燃烧着木柴的壁炉，茶几上摆着台红色电话。 看起来跟普通中产阶级的客厅没什么区别。 唯一异常的地方，是窗户。窗框被封死，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灯光闪烁，一片繁华都市的景象。 这间密室安装在一座摩天大楼上？ 第四十五章 升天（5K） 窗户玻璃极其厚重，像是总统专车上的防爆玻璃，足以抵挡机枪扫射。靠蛮力显然无法砸穿。 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灯光闪耀，从灯光位置来看，李晟所处的密室至少是在四五十层的高楼里。 “这倒是没想到...” 他原本以为，密室场地会是在某个废弃工厂，或者荒郊野岭，“不过目前能确认一点，这里地理位置不是古巴，时间也不是晌午。” 嘟铃铃。 茶几上的红色座机电话响了起来，李晟走上前，先拧干净袖子水分，再将手缩进袖子里，隔着衣服拿起沙发上的毯子，方才拿起电话。 从上一个密室的溺毙陷阱来看，这些密室都是冲着弄死人去的，说不定会使用在电话上涂毒、给电话漏电这样的下作手段，不得不防。 电话成功接通，从中传出机械好听的AI女声，“g=t，p=e，r=s，b=o，z=d.” 李晟点了点头，对着电话说道：“锟斤拷，锟斤拷？锟斤拷，锟斤拷！” 锟斤拷是非常经典的汉字乱码，本质是UTF-8十六进制下的“？？”替换符号，转化为GBK编码时发生的错误。 李晟这么问，一是想试探下电话那头的操控者，二是如果没有操控者的话，说不定能用编码语言，跟电话里的AI妹子套套近乎，留个微信什么的。 “...”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再次重复：“g=t，p=e，r=s，b=o，z=d.” 啧，没反应，装高冷哦。 李晟撇了撇嘴，按下电话，再抬起时，里面仍然报着那串密码，明显不会让他打电话给外界寻求援助。 轰隆！ 房间外传来巨响，后方墙壁突然动了起来，整体缓慢前移。 桌椅倾倒，沙发位移，玻璃台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屋子宽八米，墙壁位移速度大概是两厘米每秒，只要六分多钟就会彻底闭合，把我压成肉饼。 同时因为只有后方墙壁在动，不是左右墙壁合拢，意味着我没办法用某种硬物，挤开右侧窗户，逃到外面。” 李晟冷静地评估着状况，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水泡久了、丧失体温导致思绪飘摇，还是处在剧本任务解放了他的散漫天性， 他的一部分心神还神游天外，吐槽道：“压成肉饼，密室的设计者这是要送我去二次元吗？ 诶多……看起来阁下对于「二·次·元」の理解、似·乎·满·是·谬·误·哦☆～！嘛，连最为基本の「礼?义?廉?耻?」都早已失去了啊……?（笑）呐，我说啊——这样のkimino、也会有自称「二?次?元」の资格吗★？fufufu——说到底、阁下已经「二·次·元·失·格」了吧？呐~?” 他一边念诵着浓度过高的中二致死话语，一边快速探索房间。 在壁炉侧方，发现一个带键盘的八位数电子密码锁。在地毯边缘，找到一张老相片。 相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少年，穿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服饰与长裙，站在歌剧舞台上深情对视。 其中的男生，和李晟此刻所扮演的欧文·赫奇斯颇为相似。 考虑到这张老照片已然泛黄，男生应该不是欧文的儿子或者亲属，而是年轻时候的欧文自己。 至于照片里的女生，估计是任务简报中提及的、已经逝世的欧文妻子？ “照片里的二人正在演出戏剧...戏剧...” 他想到了什么，避开不断压迫来的墙壁，看向壁炉旁边的书柜。 书柜里满满当当塞着各类书籍，有经济相关的，法律相关的，政治相关的，唯一与戏剧沾边的是本《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从书柜上摘下这本书，打开书页，里面却没有密码，而是一大片一大片重复的英文乱码。 kbsp wr h rwdt gthg rgwor mn rxbvp wg wr gtp nmowawpz rnhov wq gtp kbspor pipr wg wr gtp uhspr rgwoopz mn il gtp kbspor gphor wg wr gtp uwrprg abox ba xhzqprr gtp iwggpo ghrgp wq bqpr gtobhg hqz gtp tbqpl gthg opxhwqr bmg ba ophft 每一页，都是这些内容。 噼里啪啦—— 空间还在不断缩小，窗帘挂钩被全部挤掉，看似牢固的真皮沙发，在液压机的恐怖推力下，也被轻易碾烂，破裂稀碎。 李晟踩着满地木屑，疾速思索，这片英文乱码里，唯一是八位数的词语，是nmowawpz，他将其输入壁炉的密码盘里，显示失败。 “g=t，p=e，r=s，b=o，z=d...” 茶几上的电话，还在播报那串密码，直到被墙壁碾过，扯断了电话线，方才停止复读。 “明白了，g=t，p=e，就是破译乱码的提示。乱码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单词gtp，其实是t*e，最可能的是tie或者the。考虑到英文里the的出现频率远远高于前者，先假设t是h，那么最后一行的第四个词gthg其实是that，即h=a...” 如此快速破译下来，整串乱码便得到破译，意为“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其中那串八位数密码nmowawpz，即purified，净化的。 输入密码，壁炉嗡的一声，向旁边缓缓挪开，露出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李晟侧身挤进通道，若有所思地踏步前行。 两个密室不仅仅是密室，第一个房间里的经纬坐标，第二个房间里的照片和暗语，似乎都与这位欧文的生平有关。 这么想着，他来到了第三个房间。 此处面积更小了些，整个屋子空空荡荡，角落有一扇没有任何锁的金属门，门上写着【两个只能活一个】的字样。 房间中间地板上，立了面液晶屏幕和一个装置。 装置由一个透明的玻璃圆柱和针筒、软管组成。 圆柱底部与地板牢牢焊在一起，无法挪动。顶部封闭，与软管相连。其外侧有毫升刻度尺，内侧贴着四道金属圆片，上下各两组。 两组输电线缆，贴着地面，一路延伸至金属门处。 结合抽血用的针筒软管，看样子是要让李晟至少抽800毫升血，灌入圆柱，利用血液导电性，来接通金属圆片电极，打开金属密封门。 而圆柱体顶部密封的设计，也没法让李晟用衣服上带着的海水，或者干脆用尿，来灌满瓶体。 滋啦。 正当他为此感到惋惜的时候，液晶屏幕亮了起来，投映出监控画面般的景象。 画面里是个中年男子，他穿着衬衫长裤，神情疲惫、嘴唇干枯，身体呈现脱水症状，摇摇晃晃地穿过大太阳下的炎热荒漠，来到一间电话亭，投币拨出号码“001212*******” 密室天花板上，适时垂落下一部电话，不用李晟拿起就自动接通，从中传出监控中那名男子的痛苦声音，“欧文，我是麦克。听着，千万别去伦敦赴约，那个密室逃生是个陷阱。他们骗了我，把我丢在墨西哥的荒漠里，我出不去了...” “等等，你说你在墨西哥？” 李晟大声呼唤，但电话那头的男子却像是陷入了脱水休克般，恍恍惚惚走出电话亭，跌倒在一座小木屋门前。 木屋的门，正是密室的同款大门。 听这意思，这位麦克，就是任务简报中提及的，劝说欧文参加密室逃脱的那位好朋友。 李晟想了想，拿起针筒，插进自身手臂。血液沿着软管，注入到圆柱玻璃容器中，缓慢积攒到800ml容量。 血液接通电极，密室的金属门应声打开，露出一座电梯。 电梯角落摆放着一个黑色袋子，袋子拉链敞开，露出一叠叠的美元。 这些美元，即是通关奖励，意味着李晟只要走出密室，就算完成了任务。 他毫不犹豫地拔下针管，拎着那台六分仪，大踏步走向前方。 “呃...呃...” 房间音响里的声音陡然放大，是麦克的休克喘息声，他趴在荒漠地面上，显得格外痛苦。 “哦？放大声音？你们是想让我动恻隐之心，为了朋友留下来，冒着失血休克的风险，抽到1600毫升的血，来打开麦克那边的金属门，让他也能逃出生天？” 李晟转过身，看着监控探头，冷笑道：“没有意义，两个里面，最多只能活一个。” 且不提执行剧本任务的玩家，对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压根没有感情或者责任、义务。 更关键的是，没有意义。 麦克，已经死了。 李晟走进轿厢，扫了眼指示灯，发现这座大楼足有70层之高，自己这层位于五十五层。随着电梯门自动关上，1楼的指示灯自动亮起。 电梯自动下降，李晟却抬起头，直视着监控摄像头，平静道：“带我去见你们。游戏的运营者。” 没有任何变化发生，李晟一记六分仪砸在电梯顶部，将通风口的板子硬生生砸开，继续说到：“你们不找我，我就会来找你们。” 这回，电梯终于逐渐停下，停顿片刻后，开始了上升。 楼层不断攀高，李晟在轿厢里，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随手翻了翻那包美钞。 五万美元，将近三十六万人民币啊，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现钱？！ 这都够在殷市买二十分之一的房子了！ 叮咚。 轿厢抵达顶层，电梯门开启，迎接李晟的是一群举着手枪的安保人员。 “不许动！” “别动！” “把手举起来！” 安保人员朝着李晟大喊，后者虚着眼睛吐槽道：“一个人让我别动，另一个人又要我把手举起来，你们美国枪男都是这么钓鱼执法的吗？” “嘿嘿嘿，小伙子们，礼貌点。” 一位明显久居高位的白人老者走了过来，喝退武装保安，指着李晟道：“这位欧文先生可是今晚赌局的超级黑马！都对他客气点！” 西装老者地位极高，武装保安们面面相觑，都放下了手枪。 而越过这群安保人员，李晟也得以看清大楼顶层的情形。 此处正在举办一场盛大宴会，男女贵宾们都戴着假面，穿着西装礼服，觥筹交错、交谈甚欢。 他们不是为了喝酒、跳舞而来，而是参加一场特殊赌局——金碧辉煌的大厅高处，悬挂着一面面屏幕，上面放映着一间间密室的监控视角，以及在其中挣扎求生的闯关者。 有的人死于地刺陷阱，有的人被锋利钢索切割成肉块，有的人吸入毒气，面色青紫倒地而亡，有的人被大火活活烧成焦炭。 每当有闯关者死亡，代表着Ta的屏幕就会变得灰白，并浮现出【已淘汰】的字样。 而剩余幸存者的屏幕上，则会增加一串串数字。 累积筹码：六百万。 九百万。 一千五百万。 两千七百万。 单位，美元。 这群权贵，在玩着下注游戏，赌大楼密室里的几十名闯关者，谁会死，谁又能活下来。 赢的人开怀大笑，输的人倒也没有哭天抢地，只是显得有些懊悔。 几百万美元和一条条人命，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筹码罢了。 “呵，还真是我想的那样，率兽食人。” 李晟摇头失笑，对那位西装老者问道：“你们这么放我上来，让我看见这一幕，就不怕我出去以后告诉媒体？” “欧文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游戏规则。何况你所知的大部分新闻媒体，其拥有者都在这场宴会里，就算你将消息发布出去，也没有媒体会播报。 怎么说呢...这就像是个圈子里的消遣游戏，几年举办一次。只有参加了这种类似的游戏，才能被算作圈内人，才能得到圈子里的资源。” 西装老者玩儿一笑，淡然道：“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第三个密室里，毫不犹豫放弃掉麦克·加西亚。据我所知，他是你从小就认识的最好朋友，是你的死党、伴郎、知己。” “因为麦克已经死了。” 李晟漠然道：“记得密室里的监控画面吗？他说他在新墨西哥城，而这里是纽约，两者时区只相差一个小时。不可能这边黑夜，那边正午。 唯一的解释，就是监控画面是早就拍摄好的，故意放出来干扰我的判断。麦克早就死了多时。” 西装老者无比诧异，“等等，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纽约？我们给你注射了麻醉剂，把你从伦敦地方运回纽约，你不应该知道位置。” “很简单，麦克输入电话号码的动作。” 李晟平静道：“拨打国际长途电话时，001是美国的国家号，212则是纽约的地区号。你们调整了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刻意不让我看见电话亭表盘。却没想到我能通过麦克手臂的位移，判断出号码。 至于你说的‘运回纽约’，有意思，看来这位欧文·赫奇斯原本就是纽约人咯。 而第一间密室里的古巴坐标，我想想，北纬20度，西经75.9度，应该是关塔那摩美军基地吧？ 结合欧文的人权律师身份，所有线索就串起来了——欧文调查美军基地虐囚案件，遭到秘密报复，家人被火烧死，欧文本人也深陷颓废，丢了工作。 你们杀了欧文的家人，又杀了他最好的朋友，想来也不会放欧文离开，总归还是要送他上路的。 等他死了，不过是报纸上又多出一则无人关心的讣告，就跟前些年占领华尔街的领袖，以及近段时间波音飞机事故的吹哨人一样。” 要知道，此次任务的目标，是【保持存活，直至逃离暗室】 而非【逃离暗室，保持存活】 系统在任务目标上，也给予了微妙暗示。 李晟过于淡漠疏离的语气，让白人老者眉头不自觉皱起。 他们给欧文·赫奇斯注射的麻醉剂，只会让人昏睡，不会改变人的性格或者记忆。 “你...你不是欧文？” “我？当然不是，我是正义伙伴、犯罪克星、夜行者、弱小保护者、职业雇佣兵、红星幼儿园全勤小明星奖获得者、小帅、科比黑粉、沈阳虎哥、游戏高手...” 一提起这个，李晟猛地来了精神，报出一长串绰号，可惜白人老者不是大冰老师的粉丝，不懂这些梗，不然就能吐槽：“抱歉，这里站不下这么多人” 【任务目标已完成】 【玩家限制已解除】 【剧本任务“逃出生天”已完成，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 脑海中回荡起系统提示音，李晟轻笑着拧了拧脖子，介绍道：“在1974年，第一次在东南亚打自由搏击就得了冠军，1980年打赢了日本重炮手雷龙，接着连续三年，打败所有空手道高手，赢得全日本自由搏击冠军，精通中国古拳法，被誉为日本空手道的克星，绰号魔鬼筋肉人...” 老人老者终于按捺不住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朝着武装保安们大喊道：“扣住他！” 武装人员一拥而上，抓住了李晟手臂。 铮！ 李晟手中猛地弹出螳臂骨刃，将搭在他臂膀上的十几根手指尽数切断。 鲜血肆意喷溅，浸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保安们的惨叫声，在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厅里回荡。 那些觥筹交错的权贵们，听到动静，都停止欢快交谈，齐齐转头望了过来。 在众人惊恐眼神中，李晟的脸颊、胸口、脊背缓缓覆上黑色甲片，额头长出漆黑长角，随手一刀砍烂电梯呼叫按钮，隔绝逃亡通道。 转过头，朝着满堂权贵微微一笑，“游戏，正式开始。” 第四十六章 本性 螳臂骨刃划破空气，将面前敌人斩首。 因恐惧而大叫的武装安保们纷纷扣下手枪扳机，然而李晟却已一把揽过狂喷鲜血的无头尸体，挡在身前。 宴会的举办方，从未想过会在此地发生流血暴力案件，给武装人员配发的都只是小火力的手枪。 李晟先用尸体抵挡住第一波飞来的子弹，随后松开束缚，将尸体前推，撞倒一人的同时，欺身前冲，双臂摆荡，划出完美的半圆轨迹。 由于他前倾身躯，重心前移，螳臂骨刃精准无误地沿着武装人员们防弹衣的腰腹部缝隙划过，将两人拦腰斩断，另外一人则被划开肚子，肠子内脏流了一地，倒地发出痛苦哀嚎。 这就是杀戮的感觉...么？ 在许多文艺作品中，都说普通人第一次杀死同类时，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有的甚至还会呕吐、尖叫、颤抖乃至哭泣。 但李晟没有，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意识仿佛抽离出了体外，冷静淡漠地观察着自己的举动。 脚掌重重前踏，踩碎那名倒地惨叫的保安的颅骨，终结其痛苦。 左臂反手一刀插进一人的太阳穴，右手化掌，自下而上疾速抬升，正中另一人下颚。 八点力量的蛮力沿着骨骼传导，令那人下巴脱臼，脖颈折断，双脚离地，握持的伯莱塔M9手枪不自觉脱手。 咔。 李晟右手精准接住枪支，如此近的距离，也无所谓瞄准不瞄准了，直接朝剩余武装安保开枪射击，压制住其火力后，再拉近距离，用螳臂骨刃进行收割。 鲜血，脑浆，哀嚎，奔逃，尖叫。 李晟的意识居高临下，俯瞰着混乱不堪的宴会，他看着自己冲入人群，所到之处残肢断臂横飞。 穹顶的施华洛世奇水晶灯被喷溅血迹染红，酒柜里的奢侈名酒碎落一地，芳香酒水肆意流淌，角落里的音响还在自顾自地播放着预定好的、名为《free bird》的歌曲。 总长九分钟的歌，此时已来到4:36。 “lord help me，i can’t cha-ya-ya-ya-ange。” 上天助我，我难以改变 “lord，i can’t change” 上天，我难以改变 “won''t you fly high，freeeeee bird，yeh” 远走高飞吧，自由之鸟 伴随着歌词结束，肆意狂放的吉他solo，在血流满地的杀戮场里激昂回荡，如洪流般的旋律直冲大脑，触及灵魂。 李晟缓缓将骨刃从一具尸首的口腔中抽出，慢慢站起，踏过血河，走向露天阳台。 学校里的三好学生模样，只是社会化的伪装。温和良善的表现，只是自我保护的假面。甚至连散漫随意的性格，也不全是真实底色。 像剥洋葱般剥去层层虚伪外壳后，真正的李晟方才暴露在空气之中。 通往楼下的电梯被毁，仅剩的消防通道又被他用桌子堵住，剩余的二三十名幸存者无处可去，只能如鹌鹑般挤在阳台边缘，哭泣尖叫，朝着高楼下方发出无谓的求救。 已经有人用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警笛声在街道远方响起，一辆辆警车乃至国民警卫队的装甲车都在朝这边赶来。 问题是，来得及么？ “我们可以给你钱，” 一位穿着礼服长裙的美丽金发少女，强撑着镇静表情，挡在弟弟妹妹身前，大声对李晟说道：“一亿，五亿，一百亿！多少钱都行！” “钱对我不重要，你对我也不重要。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李晟慢悠悠地说着，朝着少女举起了螳臂骨刃，对方脸色骤白，浑身不自觉颤抖。 直至此时，她才明白，所谓的天之骄女、贵族头衔，并不能让她和楼里那些被抓来参加逃生游戏的倒霉凡夫俗子们，区分开来。 人被杀，就会死。 一位英俊青年不顾父母拉扯，站了出来。他张开双臂，表情坚毅道：“你要杀她的话，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哦，如你所愿。” 李晟挥刀前斩，像是吃饭喝水般轻松。 两具尸体倒在地上，剩余的幸存者们惊声尖叫着向后挤去，直至阳台边缘的栏杆终于支撑不住，断裂破碎。 大楼门口戴着礼帽的印度裔迎宾侍者，原本正打着哈欠和朋友闲聊，只听得头顶上方传来尖声尖叫。 他本能地抬头望去，只见一道人影从高楼跌落，重重砸在路边豪车的车顶。 啪叽。 温热液体溅到脸上，他用指尖抹了下脸颊，发现那是脑浆与血液的混合物。 啪啪啪啪—— 一道道人影如下饺子般坠落，砸在车顶或是地面。 方才赶到现场的纽约警察们从车上下来，看到眼前一幕，纷纷骂了声“jesus christ”，硬着头皮拔出手枪，冲进楼里。 高楼天台狂风呼啸，李晟看向最后站着的白发老者，平静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白发老者整理了下西装，努力维持最后的体面，“我在地狱等你。” “多谢祝福。” 李晟挥刀将对方头盖骨削去，下意识地拎着尸体衣领，朝着暴露大脑张开嘴巴。 直至牙齿快要咬到脑组织时，他才骤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尸体丢下。 玩家限制解除后，虫之主的感染也如附骨之疽，阴魂不散，再次缠了上来。 “...” 李晟目光深邃，默默控制长角、甲片收回体内，又从背包栏里取出酒精棉布，擦去螳臂骨刃上的污物，方才点击视线中的传送按钮，消失在了原地。 十几秒后，只听“叮咚”一声，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冲出电梯轿厢，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已然化作血腥的屠宰场，尸横遍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人躯。 大理石墙面上满是血污，隐隐勾勒出，一只仰头望天的蚍蜉图案。 第四十七章 收获 没有任何延迟或晕眩，眼前景象瞬间变回那间住了十七年的熟悉卧室。 李晟扭头看向桌子上的闹钟，钟表指针和他进入任务时分毫不差，这意味着在现实世界的视角里，他从未离开过。 ‘如果玩家在剧本任务中死亡，以尸体状态被传送出来。那么在他人看来，这人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身首异处，场面一定很猎奇...’ 如此想着，李晟脸上的高冷表情突然破功，忙不迭地从背包栏里掏出除味剂，朝着自己一顿乱呲。 方才的砍杀太过奔放，没注意到溅了一身血，怪脏的。 “要是杀场游戏自带清洁功能就好了，可以大喊一声‘主神！全体清洁！点数从我这里扣！’” 李晟自言自语吐槽着，将肮脏衣服脱下，收进背包栏里，从衣柜中找了件干净服饰换上，方才坐回电脑桌前，打开新鲜出炉的任务日志。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60%】 【奖励结算中】 李晟眉梢微挑，杀场游戏的各项任务，会根据玩家终局表现给于评价，从C-到S+，评价越高，最终获得的奖励也越好。 “之所以我能拿到S+评价，除了我只用了30分钟，也就是任务时限的一半来通过三重密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破解了密室游戏背后的真相。直接找到了密室的设计方。” 李晟用手指轻点脸颊，认真思索，“事后复盘，这次新手任务设计的颇为巧妙。第一关海水密室，其实留给玩家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即便没听过《醉酒水手》这首歌，靠蛮力硬砸，耗费一定时间与气力，也能砸穿船长室的木门，拿到关键道具六分仪和航海钟。 其次，就算看不懂六分仪，只需通过航海钟的提示算出经度759，之后就能用穷举方法，解开滚轮密码锁——毕竟前两位的纬度只有90种可能性。” “而第二个密室，看似解不开密码就会把人压成肉饼，实则也留下了生路，那就是钻入石质壁炉里，赌一把。” “至于第三个密室就更简单了，无论玩家选不选择救麦克，都不影响最终结局。” “这么看来，作为新手任务，杀场即照顾到了有一定基础的解谜爱好者，也照顾到了能冷静思考的普通人。某种程度上还挺...公平的。” 不过，能完美通关，自然更好一些。 新手玩家能通过提高任务评级，来尽快获得最重要的经验值，升级并得到一点自由属性点，提升身体基础素质。 而度过了新手阶段后，玩家评级的提高也能增加从任务奖励中开出珍贵道具的概率。 如果玩家想混混日子，每次只拿最低评价，很容易在越来越难的任务中不幸殒命。 必须抓住每一次增强自身的机会，才能在死亡螺旋中存活下去。 【任务奖励1：经验值1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200点】 在S评价的1.6倍加成下，李晟此次获得了160点经验值，和320点游戏币。 领取奖励后，提示他升到了Lv2，当前经验槽为60/200. “按照一点游戏货币可兑换一万RMB的官方汇率，仅这一次任务就赚了三百多万，玩家还真是赚钱的职业。” 李晟咂咂嘴巴，看向第三项奖励。 【任务奖励3：稀有品质技能卷轴*1】 在虚拟界面里，一份用麻绳捆着的羊皮卷轴漂浮在空中，散发着蓝色光亮。 到了激动人心的开宝箱时刻，李晟如苍蝇搓手般，神情紧张地来回摩擦手掌，暗喝一声，“开！” 麻绳陡然绷断，羊皮卷轴绽放明亮光芒。 【技能卷轴名称：雾隐术】 【属性：学习型（仅限一次）】 【类型：灵能】 【使用方式：主动】 【等级：稀有】 【特效：雾隐遮形。以自身为中心，源源不断制造直径20米的浓雾。在雾气范围内，施术者的声音、热反射、存在感等，都将减弱】 【消耗：每秒1点灵力值。浓雾每扩张1米则增加每秒1点的灵力值消耗】 【冷却时间：30秒】 【学习条件：感知属性高于或等于7点】 【备注：施术期间，浓雾将以施术者为中心进行跟随。若施术者离开或停止施术，浓雾将以普通雾气的速率，在环境影响下消散。】 【备注：今天我们的前线记者很幸运地采访到了雾隐鬼人再不斩先生，他曾以一己之力战平木叶村六代目火影，一个水分身镇压七代目火影和与他齐名的宇智波一族末裔，可谓威震忍界、独断万古】 “呃...” 李晟虚着眼睛，努力将视线从那段槽点满满的技能备注上挪开。 杀场游戏的技能卷轴按照使用方式，可分为【消耗型】和【学习型】两种。 前者顾名思义，有一定使用次数，通过撕毁、咏唱、献祭等方式触发。用完所有次数就会自行销毁。 后者则允许玩家学习卷轴上所记载的技能，这一过程通常也会消耗掉卷轴（只有少数卷轴能学习多次）。 一般而言，消耗型卷轴的效果要强于学习型。 至于技能的【类型】，大致上分为【格斗】、【射击】、【灵能】、【机械】、【生活】、【通用】等，每个大类下面又有许多小类。 比如【灵能】可分为法术、幻术、神术、巫术、诅咒... 【生活】可分为烹饪、锻造、医疗、钓鱼... 某些难以分类的技能，则统统放在【通用】类别里。 此外，由于连入杀场的超凡力量体系太过繁多复杂，为了方便衡量，统一使用【灵力值】的概念，作为玩家所拥有的超凡能量的指标。 计算式为：（50%智力点数+50%感知点数）×50=灵力值点数。 这只是最基础的灵力值来源，玩家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比如修炼内功、查克拉、原力等），增加自身拥有的灵力值上限和恢复速度。 以李晟目前的白板状况，他拥有的灵力值就是300点。 “升到Lv2给了一点自由属性点，刚好满足学习雾隐术的条件，不过眼下倒是不急。” 李晟想了想，没有急着消耗掉这份学习型卷轴，而是再次打开玩家论坛，查找资料，准备正式登录进实体的杀场空间。 那里面的玩家黑市已经经营了四年半，机缘更大一些。说不定能用手头上的320点游戏币，买些什么用得着的东西。 第四十八章 陋街 打开面板，选择登录杀场。 眼前景象骤然变化，狂风呼啸而过，刮得衣角烈烈摆荡。 李晟降低重心，站稳脚步，眯着眼睛观察周围环境。 这里是一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钢铁都市，没有低矮楼房，每一座摩天大厦都高逾千米，连通下方岩层和上方钢面。 大厦之间通过桥梁隧道相连接，此时此刻李晟就站在一座金属大桥上，放眼望去，随处可见杂乱无章、遍布烧灼痕迹的钢缆、电线、管道。 除了李晟之外，整座都市看不见任何人类活动痕迹。 成千上万只机械体，在城市各处默默施工，焊接钢板，安装线缆。对于突然出现的李晟视若无睹。 这些机械体形状不一，但普遍有着流线型的身体结构、白色陶瓷般的外壳，以及多根不同功能的机械臂。 它们就是论坛中提到过的构装体，如蜂巢工蜂般建造并维修这座无人城市。 李晟环顾四周，下意识地计算起视线范围内的钢铁总量，最终得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 这还仅仅只是杀场实体的极小一部分，极目远眺，隐约能看见遥远的城市尽头，连通着某条直径十数公里的管道，通往未知远方。 实在难以想象整个杀场建筑群究竟有多么庞大，以及如此巨型的构造，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存在。 轰隆—— 城市尽头的巨型管道传来雷鸣般响声，整座城市的工蜂构装体齐齐停下手头上的动作，或是钻入桥下，或是进入大厦，仿佛在躲藏着什么东西。 李晟左右张望，在百米开外的桥尾处发现了一座印有企鹅图案和4090序列号的蓝色电话亭。 他快步跑到电话亭前，拉开玻璃门，摘下电话听筒，听筒中传出莫名带着股奸诈戏谑意味的声音。 【阿基利远程传送程序很荣幸为您提供在线服务，本服务每次收取价值玩家灵力值总量3%的游戏币，是否接受】 这种电话亭是实体杀场内部的特殊建筑，相当于传送站点，是玩家们的主要交通工具。 按照论坛总结的规律，新人玩家第一次登录杀场时，附近通常都会有传送电话亭，可以立即前往安全区域。 “接受。” 李晟点了点头，在弹出来的交易界面支付了十点游戏货币后，于电话表盘上输入一串九位数的数字。 电话突兀释放吸力，李晟整个人都被吸进听筒。 这感觉颇为奇妙，就像是被擀面杖来回碾压，整个人变扁变长，穿梭于一条色彩缤纷的河流。对外界的感知也变得迟缓，像是喝醉酒一般。 数秒过后，李晟从电话内部掉了出来，出现在一座新的、序列号39的蓝色电话亭中。外界传来喧哗声响。 实体杀场中最大的玩家聚集地、所有公会总部所在区域、玩家群体中最繁华的商业区，【陋街】，到了。 “五块五块，全场五块，五点游戏币你买不了吃亏上不了当，但是你能买到最新、最劲、火力最猛的军工枪械！” “银鳞胸甲，稀有品质，600一件，先到先得！” “新葡京首家线下赌场开业啦！性感荷官，在线发牌，充多少送多少，单日可提现一百比特币。” “小帅哥做发型吗？办卡吗？” 李晟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出电话亭，来到繁华街道上。 这里像是条热闹嘈杂的商业街，色彩缤纷的灯光污染极其严重，仿佛置身于赛博朋克世界。 银行、快餐、服装、美容美发、珠宝、电子产品、健身房、药房等一应俱全，还有诊所、枪店、武馆等不常出现在现实商业街上的元素。 各类建筑的风格并不统一，极其杂乱，高耸入云的现代化银行大厦左边是座三层高的古典建筑中餐厅，右边则是贩卖蟾蜍、蝾螈、魔杖的巫术用品店。看上去格外违和，无愧【陋街】这个称呼。 健身房没有大门，一群穿着背心的肌肉壮汉在里面挥汗如雨，用的全都是500公斤级别以上的杠铃片。 小诊所的大门敞开，一位脸上残留着狰狞缝合疤痕的金发少女医师，用骨锯切割着解剖台上的异形尸体。 异形的腐蚀性血液飞溅，在陶瓷地板上烫出密集坑洼。 也许是注意到了李晟的目光，少女医师停下手头动作，朝他咧嘴一笑，捏起异形手臂挥了挥手。 李晟礼貌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用自己的脸庞，而是捏了张新脸，身上也穿着喷了除味剂的夜行衣。 街上行人如织，许多人穿着奇装异服，比如《星球大战》里的暴风兵盔甲，《火影忍者》里的晓组织套装，eva里的紧身衣。 还有些...很难说是人类。有章鱼头夺心魔，有机械化改造人，有狼人、吸血鬼、巨人、矮人等经典奇幻生物， 街角还站着个穿白大褂、顶着硕大龙头的身影，正和一只灵体说着什么。 简直像是走进了cosplay漫展现场，到处都是奇行种。 呃...好像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李晟挠了挠头，他要是解除限制，唤出螳臂骨刃和尖角、甲片，那也是常人眼中的怪物模样。 【陋街】是个相当特殊的区域，禁止玩家相互伤害、碰撞、触碰。 任何试图伤害、骚扰、拘禁其他玩家的行为，都将受到特殊构装体，也就是安全警卫的攻击。因此才被玩家们当成绝对安全的避风港。 “时间有限，没工夫闲逛了，还是按计划来吧。” 李晟搓了搓手掌，依照论坛的地图指引，快步走进一家名为【火力全开】的枪械店。 这家店面积中等，只有一名售货员，柜子、货架乃至天花板上，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枪械。 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M134型速射机枪，比利时FN公司的SCAR突击步枪，巴雷特，格洛克，榴弹发射器，单兵火箭筒...一应俱全，应有尽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股硝烟气味。 作为一名三好学生，李晟还从未见过这么多枪械，在销售员的热情介绍下，拿起一件件武器，“这把，还有这把，弹药也帮我打包一下谢谢。” “好的好的，那您是付杀场点数？”售货员热情道：“需要办会员卡吗？升到高级会员能打八折。” 李晟尚未回答，枪店门外就响起长孙瑶的熟悉声音，“个人建议，办卡就不必了，买单时用陋街货币结算。” 李晟转头望去，只见身后跟着几名世界核平屋员工的长孙瑶站在门外，惊诧而友善地朝他点了点头，“又见面了。” 第四十九章 隐间 所谓陋街货币，其实是各大公会联合印发的货币。一点杀场货币能换14张百元面额的陋街纸钞，和美元价值差不多。 可用于在陋街购物，也能兑换回杀场货币。 毕竟杀场货币价值太高，买大宗商品还好说，日常消费的话实在是找不开。 不过这种印钞行为，在某些玩家看来算是经济掠夺——大伙拼死拼活赚到的游戏币就这么被几张纸给换走了，还有人写了本《货币战争》，批判各大公会的金融压榨。 得知李晟要用陋街货币结算，枪店售货员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兢兢业业地收拾好了所有武器装备和弹药，装在十个手提箱里。 李晟将所有手提箱收进背包栏，走出枪店，朝长孙瑶感谢地点了点头。 “想不到你竟然成了玩家。” 长孙瑶此时穿着蓝白色的制服，胸口处绣着核弹爆炸的图案，想来是世界核平屋的统一服装。像是怕李晟误会，主动解释道：“我是看你穿着的夜行衣，认出你的。” 【选召者长孙瑶发来好友申请】 【是否接受】 选择同意后，李晟与长孙瑶等人边走边聊——世界核平屋的几人正好要去聚餐。 这几人里，第一位是个身形瘦削的二十多岁青年，头戴礼帽、鼻梁架着墨镜、穿着长衫，造型很像是上世纪的民间艺术家阿炳。玩家ID为【犹按剑】。 第二位是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圆脸青年，腰侧挂着个油光瓦亮的葫芦。玩家ID为【今天出门没吃药】。 第三位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接近四十岁，寸头，古铜色皮肤，眯眯眼，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玩家ID为【铁古】。 第四位，则是曾在公司官网广告上出镜过的和服女生。ID为【尾崎青空】。 出于礼貌，李晟和他们都加了好友，也从闲聊中得知了更多关于陋街的情报。 “那座恶魔犄角形状的红黑建筑，是民间公会【恶魔科学家联盟】的总部。那座最高的钢筋水泥大楼则是联合国官方背景的【全球超自然联盟】总部。” 长孙瑶随意说道：“由于陋街范围有限，寸土寸金，所以建筑面积越大，象征着公会的实力越强。” 李晟点头道：“原来如此。想不到现实世界没什么存在感的联合国，在杀场里能够翻身。” “哈哈，这事儿确实比较奇葩。” 长孙瑶笑道：“一方面是因为杀场游戏的出现，确实对全球各国造成了严重威胁，单个国家哪怕是常任理事国也没办法隔绝自身、独自幸免，只能采取协作方式。 另一方面，地球上确实有人相信‘人类文明大团结’的理念。而这群人里，又出了几名顶尖玩家。所以就形成了这种格局。” 李晟想了想，问道：“我看咨询界面里提到当前玩家的等级上限是Lv40，有人达到这个级别吗？最顶层超凡者大概是什么实力？” “杀场里的玩家层级有点像是金字塔，越往上人数越少。个人猜测Lv40满打满算估计也就十人左右？这群人的实力么...差不多相当于双腿直立行走的核弹、人形天灾。时间充足的话，能毁灭一个现代化国家。” 长孙瑶随意说道，她当前等级为Lv25，已经是10%前列的超凡者。认真起来的话能摧毁一个满编制的装甲集群。 一路闲聊，众人抵达一家中式餐厅。犹按剑等人去前台点菜，长孙瑶则在包厢里继续给李晟科普一些论坛里不会写明的潜在规则。 “作为新手，你先购买枪械的举措是相当明智的——这东西价格便宜，使用方便，能快速提升战斗力。平时可以去射击场练枪，提升熟练度。 另外，新手死亡率最高的任务类型是灵异恐怖类，可以花一百游戏币左右的金额，去购买一些符箓、桃木剑、护身符。增加对灵体的应对手段...” ———— 与此同时，中餐厅隔壁包厢内，今天才刚成为玩家袁知夏揉了揉额头，苦恼道：“...所以，我表姐现在是你们的天眼系统？” “准确地说，我们的天眼系统是以她为核心而搭建的。” 殷市特事局副局长、党委委员、应急指挥中心副主任、二级警监警衔的廖光明解释道。 “三年前，在杭市上大学的19岁女生袁冬莲遭遇车祸，其身体在被救护车送往医院途中莫名消失。这件事情上报给当地特事局后，被认定为是黄色预警等级的异常事件。 一个月后，某位在杀场中探索的特事局干员，突然听见幻听声，经过反复确认，得知声音来源于被认定为失踪的袁冬莲。 按照后者的说法，她在救护车上陷入昏迷，醒来时莫名出现在密闭房间里。房间墙上的管道会定期输送水和食物，房间角落也有抽水马桶，可以保障生存。 她想尽办法也无法逃离房间，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她掌握了控制台的用法。 那是个全天候、无延迟、可多开、上帝视角监控系统。 只要按下控制台按钮，她就能够看见、听见特定区域的画面与声音，并与指定目标建立通信。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看不见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杀场又太大太大，想在无穷空间里找到她，有如大海捞针。” 袁知夏看了眼廖光明递过来的手绘图片，缓缓说道，“...所以，你们把她吸纳进了特事局。” “她自愿加入的。” 廖和平沉声道：“这三年时间里，她挽救了无数生命，为特事局，为国家，为全人类做出了杰出贡献。是特事局光荣的一员。 这次你的失踪，实际上也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我们向她承诺要照顾好她的家人，只是当时本市特事局的大部分力量，都在关注另一起异常事件，没能及时注意到你的失踪。在此我们要向你道歉。” 袁知夏对此不置可否，皱眉道：“但你们并没有把她还活着的消息，告知她的父母。” 另一位殷市特事局领导孔娆苒说道：“这其实是她本人的意愿。毕竟她被困在隐间，短时间内无法脱困，告知父母只会让二老继续忧虑，我们也只好尊重。并通过修改认知的方式，让她父母不那么伤心。 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她也特意嘱咐过，要特事局保护你的安危。” 袁知夏瞬间反应过来，错愕道：“等等，你们监视我？！” “利用天网监控系统和AI程序维持的最低限度的监视，并没有活人参与，也没有监视你的隐私。” 廖和平连忙解释道：“首先，异常之间会相互吸引。 任何强加关注的行为，都会使得被关注者，更容易被卷进异常事件，从而提高在杀场那里被选拔为玩家的可能性。 而成为玩家，并不是什么好事——在杀场游戏早期，超过80%的新手玩家会在头三个月内死亡，这个数字哪怕到现在也没那么好看。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以及你表姐的特别叮嘱，以你的天赋，早就被特事局注意到，吸纳进组织，成为预备役了。” “...行吧。”袁知夏扶额无奈，既然特事局已经关注了她好几年，那么私自造枪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对方，“对了，所谓的【隐间】又是什么？” “【隐间】是指杀场里某些用途明确、有着强力效果的特殊建筑，比如此刻我们所在的、禁止玩家相互攻击的【陋街】。 比如鲸歌组织占领的【root域】，他们利用里面的超级计算机，在杀场内部铺设线缆，设立信号站，搭建网络。填补了玩家的通讯空缺。 比如全球超自然联盟占领的【号角室】，那是一座号角形状的自动化工厂，能够量产实力堪比中等玩家的自动警卫。 我们特事局也进驻了一座名为【仿星回廊】的隐间。其能够输出巨量的清洁能源，且不产生任何污染物或者废热。 除此之外，杀场里还有着一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建筑，能完美复活已死之人的【死河】，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许愿室】，乃至能改变世界线、改写过去创造未来的【起源屋】。” 殷市特事局局长邢河愁说道：“在智囊团的某些猜测里，正是因为【起源屋】的效果，才形成我们现在的世界。 证据则是在杀场游戏出现前，地球上就曾出现过大规模记忆偏差事件，例如曼德拉效应。 在2013年南非前总统曼德拉去世之前，很多人认为曼德拉已经去世，但实际上并没有。” 第五十章 健身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卓跃中学，课间时分。李晟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笔，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距离第一次承接杀场任务已经过了七天，这段时间他过得格外忙碌，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全靠咖啡和提神药剂顶着。 忙碌的内容包括且不限于，以结果导向打磨自身，大数据复盘过往成功案例，聚焦痛点，扩展优势区间，与同领域组织实现资源置换，最终促成项目平稳落地。 用人话讲，就是练习**射击、**保养、载具驾驶、兵击格斗等基础技能， 查阅了一大堆其他玩家分享的任务日志， 把那件残破品质的【狂猎军团的痛苦黄金箭】卖给长孙瑶换了一笔钱，又拿这笔钱买了些必要的武器装备以及高级版的基因抑制剂，暂时解决了基因饥渴的问题。 另外，他还把升级所得的一点自由属性点，投入到了感知上，学习了雾隐术技能。可以自豪地宣称自己不再是白板战士，而是一名高贵的施法者。 雾隐术也是法术！ “怎么了你，一副肝游戏肝过头的空虚样子。” 坐在后排的韩乐天好奇地探头瞥了眼他桌上乱涂乱画的草稿纸，“这是啥？你最近要健身？” 那张草稿纸上赫然写着“健身计划”四个大字。 “是啊。” 李晟点了点头，“我制定了几套方案，第一套就是来一份康立龙、群勃龙、氧雄龙、甲强龙、羟勃龙、美替诺龙、康复龙、葵酸洛龙、苯丙酸诺龙、曲托龙组成的九龙至尊套餐。” “噗，你要成为美国队长、新人类、能带领地球打赢外星文明的完美肉体吗？！” 韩乐天眼角一抽。这些龙其实都是些类固醇。 康立龙能让人在不长纬度、不涨体重的情况下，增长力量，提高肌肉爆发力，并收干皮下水分。常被作为违禁药物用于田径、格斗等领域。 同为类固醇的群勃龙更是逆天，既能增肌也能减脂，还能增加营养吸收。在上世纪被用于给待宰牲畜短期增加瘦体重的。现在也成了广泛滥用于健美、运动、格斗领域的药物。 而其他的几条龙，也都各有所长，加在一起更是能九九归一，十分痛快。全打完基本可以宣布脱离正常人范畴了。 “所以我把这套方案淘汰了啊，对身体损伤太大，得不偿失。”李晟漫不经心说道。 事实上，真有不少新手玩家为了快速增强身体素质，滥用各种药物。狂怼增肌、减脂、加大力量的禁药，耗费一两个月时间变身肌肉魔人。 这种为了当下，透支未来的行为，在玩家圈子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像gen-sys生物科技公司，生怕手下员工用的药不够猛，主动开发新药，只要一两周就能把未经锻炼的普通人催化成肌肉坦克。 和他们比起来，特事局简直不要太温和——他们虽然也会给新员工分发药物，但都是些提高睡眠效率、锐化思维的营养补充剂。 这其实也代表了两方理念的不同。 gen-sys生物科技公司是家跨国公司，一切以利润看齐，员工**那就再招聘。 特事局...某种程度上像是铁饭碗。 “新的健身方案，是这個。” 李晟从课本下抽出一张新的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大串字，“热身用湘潭铺子，三组，每组1颗，口味王四组，每组3颗，老湘潭四组，每组3颗，伍子醉四组，每组4颗，最后和成天下超级组，每组五颗力竭。注意肌肉顶峰收缩，组间休息30秒。” “？？？” 韩乐天眼角狂抽，吐槽道：“等等，这些全都是槟榔品牌吧？你一天吃这么多是要培养口腔癌吗？ 牢晟你清醒点，我可不想每天去医院肿瘤科看望你呐。” “好孩子不要吃槟榔。” 坐在前排的沐钰露听见二人的插科打屁，转头过来说道：“除了口腔癌风险外，下颚肌肉也会变得肥大，变成好莱坞演员罗伯特·帕丁森那样的嫩牛五方脸。” 第五十一章 咒怨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是你们自己要看的啊。” 战新语一脸无辜地将手机收起，“我这也是别人转发给我的，估计是ai合成的，给什么即将要上映的恐怖电影做预热吧。” 不，不是合成的。 其他同学各自散去，李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默默思索。 成为玩家、查阅了这么多资料后，他非常清楚现如今的世界是个什么情况。 过去几年里，各国政府与民间公会，都在努力封锁异常事件的消息。 但是随着玩家群体扩张，超凡力量越来越泛滥，现实与杀场之间的界限也在不断模糊，**息变得越来越困难。 谁也不知道，那天就会达到临界点，再也隐瞒不住。 为了更好地解决异常事件，包括特事局在内的公会组织，手上都有一种探测器，能在贴近距离检测物体、活物的异常波动指数。 指数0-20，为绿色预警等级。 比如废弃医院里莫名响起的笑声，夜晚公路旁一闪而过的阿飘等等。 这种在没有杀场游戏出现前也存在的离奇事件，对人类社会基本没有影响，也不会**。 指数20-50，为蓝色预警等级。 比如会把人拖下水的水鬼、会怂恿人**的替死鬼等等。 这种异常事件已经会**了，但是尚在普通专业人员的解决范围内。 例如调来挖掘机跟抽水机，把池塘里的水抽干，将水鬼尸体挫骨扬灰即可。 指数50-200，为黄色预警等级。 比如能让人深度昏迷、灵魂出窍的笔仙游戏。 这种异常事件，往往需要专业人员动用包括重武器在内的特殊设备，方可解决。普通人如果遇上了，相当危险。 指数200-1000，为橙色预警等级。若不及时处理，很可能引发百人以上的重大伤亡 指数1000-3000，为红色预警等级。若不及时处理，很可能危及一整片闹市区。 指数3000-5000，为深红色预警等级。若不及时处理，将危及一整座城市。 异常波动指数，虽然和预警等级挂钩，两者却不一定完全一致。 比如李晟之前干掉的那只墨彩蛛，其本体实力也就那样，厉害的是它信息污染的能力。 如果放松监管，让它放开来扩张族群、肆意捕猎，死亡人数不知道会有多少，完全可以放进橙色、红色预警里。 战新语手机里的那段视频，估计是国外哪个地方最近爆发的异常事件。普通人如果不幸遇上了，跑都跑不掉。 还真是...挺绝望的。 李晟停下转笔的动作，他自己是成了玩家，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但家人、朋友依旧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 ‘特事局给员工的福利之一，就是将员工的家人接到当地所在城市，集中居住在特事局基地附近。减少家属遇袭的概率。可即便是这样，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李晟默默想到，‘也许只有金字塔顶峰的lv40超凡者，才能获得一夕安寝吧。’ 正当他思索之际，脑海中突兀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团队）】 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跟着其他同学一起起立向老师问好，同时聆听着脑海中的系统声音。 【任务名：死咒之怨】 【任务目标：于今晚凌晨12：00时，全身浸泡在洁净水中，等待传送】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抹杀】 死咒之怨...李晟目光微不可察地稍稍凝固，这任务名简直就是把灵异类型贴在了脑门上。 按照玩家群体总结的规律，杀场任务有时候会通过任务名，透露些至关重要的情 第五十二章 死咒之怨（二）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执行剧本任务时，玩家会被系统赋予身份、扮演某个角色。 在剧本任务里的普通群众眼中，玩家的外形、举止、神态会与该角色过去以往的表现相一致，即便玩家手里拎着**、魔杖这些东西，只要不是太过火，都会**场系统掩盖过去。 而当组队执行任务时，玩家眼里的彼此，则会呈现出传送时刻的本身样貌。 比如现在。 李晟观察着车内的三名同伴。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个短发眼镜青年，白色夹克，牛仔裤，身形偏瘦，有着很重的黑眼圈。 坐在后排左侧的，是个穿着长裙、其貌不扬、戴着厚厚眼镜、脸上有些许雀斑的长发女生。 坐在后排右侧的，也是個女生，年纪不大，马尾辫，穿着黑色西装，模样漂亮，只是脸上表情怯生生的，眼神里有着其他三人都没有的慌乱。 李晟观察着其他三人之际，他也在被其余三人古怪目光观察着。 原因无他，李晟的穿着打扮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 但见，他身穿茅山道士黄色道袍，内衬防弹背心，脖挂十字项链，左手握着伊斯兰经书，右手端持**，头顶夜视仪，手腕还挂着好几串开过光的佛珠。 这造型无比混搭、好似精神错乱，令人想吐槽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口。 【一阶段任务时间限制：2小时】 【一阶段任务失败惩罚：无】 【任务简报已发送】 【水净市，在人们眼中一直是一座宁静祥和的城市。直至这份宁静被一连串诡异死亡事件所打破】 【电视台一档深夜节目的制作组，前去拜访本市的知名民俗学者石川研一，想要邀请他作为节目嘉宾出镜。却得知他在三天前就已失踪】 【四人组只好返回电视台，在返程途中他们看见了什么，导致汽车失事，落入水中...】 哗啦哗啦—— 任务简报发放完毕，面包车的车窗、车门缝隙里不断灌进河水，整辆车向着河底缓缓沉去。 “任务名【死咒之怨】，任务简介里提到‘诡异死亡事件’，任务失败惩罚还是无。” 驾驶座上的黑眼圈青年叹了口气，“灵异类型的剧本任务，没有失败惩罚反而是最大的惩罚。算了，大伙先下车再说吧。” 说罢，他身形变得半透明，化为一串串绿色的数字0和1，整个人飘出车顶，来到岸上。 坐在后排左侧的长发女生摇下车窗，身形轻盈地翻到车顶，跳到岸上。 李晟推开车门，来到冰冷河水中，见汽车后排右侧的马尾辫姑娘解不开安全带，急得满头大汗，便顺手帮她拉开车门、解开安全带，带她游到岸上。 四人成功脱困，黑眼圈青年快速说道：“为了避免这里有新人，我这里讲解一下，杀场游戏里的团队任务，没有‘屏蔽友军伤害’的设定，玩家之间可以相互攻击，只是攻击效果会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而且连续试图伤害队友的行为，会被系统认定为恶意对待游戏。会招致降低玩家等级、下次任务转变为惩罚任务等严重后果。 因此团队成员的安全，在一定程度上能得到保障，不用太担心来自队友的背刺。 现在大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得通力合作。为表诚意，我先公布我的玩家ID。” 他打了个响指，头上浮现出一行字迹。 【过劳码农·堆栈奇兵】【Lv7】 李晟稍挑眉梢，黑眼圈青年头上的字迹里，后面的Lv7是他的当前等级，中间的【堆栈奇兵】是他的ID，前面的【过劳码农】则是称号。 在玩家达到Lv5等级后，就会解锁称号系统。 由杀场根据玩家在任务中的表现，给予特定评价。并根据评价，赋予玩家一项独特能力，相当于不占用技能栏的特殊技能。 玩家可获得多个称号，但只能选择其中一项佩戴，且更换称号有48小时的冷却期。 “既然阁下都这么说了。” 长发女生打了个响指，公布了自己的ID，【惊蛰夏至】【Lv2】 一旁的西装马尾辫女生怯生 第五十三章 死咒之怨（三）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李晟抬起头，举着电熨斗理所当然地说道：“哦，我这衣服刚浸了水，变皱了，趁现在烫一下。” “...你就拿背包栏装这个？而且，你这衣服是正品么？怎么材质这么透。” 堆栈奇兵指了指地上的柴油机和烫衣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跳。 要知道这个等级的玩家基本没有空间装备，背包栏只有二十格，每个格子都得精打细算放置有用的东西。哪有人会用来装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啊。 “当然是正品了，知山穿山可是重罪！要被开除圈籍的。” 李晟表情严肃道：“今早我刚收到任务通知，猜到是灵异任务，立刻到处搜罗宗教法器，其他东西都好找，就这件道袍麻烦，全城找了個遍，最后在一家情趣用品店的制服专区买到了正品。您看这还有正版标签呢，‘莆田首仿，再仿必纠’。” 一番话下来，不止堆栈奇兵满头问号，两名女生也齐齐看了过来，表情古怪。 “知山穿山是什么鬼，道袍=国货=汉服，要出警是吧？ 而且你们城市情趣用品店玩挺花啊，进货道袍当成制服诱惑，同一专区是不是还有奥特曼皮套呐？” 堆栈奇兵眼皮狂跳，忍不住吐槽道。 李晟想了想，“这倒没有，不过有从隔壁影视城批发来的一堆戏服，包括且不限于龙袍、将军铠甲、清朝官服。 古诗有云，芙蓉帐暖度春宵，朕与将军解战袍。 两岸猿声啼不住，朕与将军解战袍。 姑苏城外寒山寺，朕与将军解战袍。 花径不曾缘客扫，朕与将军解战袍。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那家店的将军铠甲卖得特别好，供不应求。” 喂喂喂，你这个是哪个位面的古诗啊？合着皇帝整天啥正事不干，光给将军脱衣服了呗？不对劲啊不对劲。 堆栈奇兵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本能地想要吐槽，但一想到如果他吐槽回去，这蚍蜉八成又有什么怪言怪语，到时候要没完没了了，只得憋了回去，当做没听见。 心中暗暗怀疑这人是不是来自狂笑剧团，脑子多少有些问题。 其实李晟并不是单纯出于恶趣味，刻意整这么一出。 一方面他作为新手玩家，要带的东西没那么多，武器装备什么的全放在大的拉杆箱里，方便取放，很省背包栏格子。 另一方面，唤出螳臂骨刃和全身甲片，是会撕毁身上衣物的，那可不得多存几件衣服备用么？ 电熨斗可以破坏衣服上的生物证据，柴油机能用来发电，给无人侦察机和手机补充电量，都有各自用途。 “总之，先完成一阶段任务目标，去那什么水净市电视台吧。” 堆栈奇兵清了清嗓子，将话题拉回正轨，手掌一翻，拿出一部款式老旧的塑料按键手机，输入一大段代码，朝着河里泡着的面包车按了一下。 濒临沉没的面包车，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变成了一串串绿色的、不断流动数字0和1。在栈奇兵手掌动作的牵引下，缓缓浮出水面，飘到岸上，并恢复成实体。 甚至连灌入车里的河水，也被一并排出。 “哇哦。” 李晟三人还没见过这么炫的特效，齐声感慨起来。 “小手段罢了，鲸歌公会发的福利。” 小露了一手的堆栈奇兵心情不错，坐上了驾驶座，根据地图指引，向水净市驶去。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是鲸歌公会成员的事实。 该公会在杀场游戏刚开始时，只是一群意外成为玩家的程序员，在网上形成的小团体。主要是为了抱团取暖、守望相助，躲避国家暴力机器和财阀、黑帮的搜捕。 后来因为程序员的本职能力，他们开始尝试自己搭建论坛网站，形成了玩家论坛的雏形。 时至今日，鲸歌经过不断扩张，已然成为相当有分量的大型公会。 而且因为他们经常干一些免费维护论坛、在实体杀场铺设网络的公益活动，在其他公会那里的人缘都还不错。 堆栈奇兵作为鲸歌成员，也得到了组织给的福利，比如将自身身体、车辆数据化——这通常得是Lv10乃至Lv15级别以上的玩家，才有可能掌握的超凡力量。 前往电视台差不多要半小时的车程，期间四人通过翻看车里物件，收集到了更多情报。 首先剧本任务的所在地点和地球的日本类似，时间节点差不多是两千年出头，互联网还不是很发达。 他们在扮演水净市电视台里，一档名为《夜芝居》的深夜节目的制作组。 该节目主要以恐怖、惊悚、灵异的故事为噱头，经常会实地探访所谓的凶宅、禁地。只是因为同类型的电视节目有很多，所以不温不火。 制作组共有四人，堆栈奇兵扮演导演，李晟扮演摄影师，小红帽扮演唯一的解说员，惊蛰夏至则扮演化妆师。 四人组因为机缘巧合，每个人的家人，或是早逝，或是出国留 学，或是留在老家，都不在水净市。 这应该也是杀场系统打的一个小补丁—— 第五十四章 死咒之怨（四）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堆栈奇兵接过文件夹，向门卫道了声谢，随意扫了眼文件夹上的寄出日期，正好是三天前。 正当他要开车走人之际，坐在后排座位、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长发女生惊蛰夏至突然摇下车窗，询问门卫道：“您好，我想问下您一般几点下班？如果我们是两个小时后才到这里，您还会把这份文件交给我们吗？” 这番话在这个场景，未免有些莫名其妙和不太礼貌，像是在质疑对方的敬业态度。 门卫脸上露出生气表情，大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就算今天没等到，明天也会找机会将包裹交给您的。” 在门卫的抱怨声中，车辆启动驶向前方。车里小红帽一脸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李晟双眼微眯，明白了惊蛰夏至这番话的意图。 一阶段任务给了两個小时的时间限制，按照原本车辆坠入河中的设定，几人步行前往电视台也符合这个时间。 是堆栈奇兵利用他的特殊技能，将车辆数据化，拉回岸上，众人方才得以提前赶到电视台，拿到光盘，开启下一阶段任务。 如果几人是步行前来，届时的门卫已经下班，没人将光盘交给他们，那么系统还会发布相同任务吗？ 亦或者，能提前一天看到光盘内容，是系统予以他们提前赶到电视台的奖励？ 这么想的话，那就有意思了——杀场在暗示他们，此次任务的关键在于抓紧时间。 李晟通过后视镜看向后排座位，这位惊蛰夏至从进任务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直到车快开走、没时间了，才正式发言。 证明此前她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分析能力... 车辆驶入停车场，众人下车前往电视台三楼。 日本的行政区划分为都、道、府、县，以及市、町、村这两个级别。市比县小。由于水净市经济发达，市里的电视台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时值傍晚，不少同事站在走廊里闲聊，“好讨厌啊，外面又打雷了，家院子里的衣服还没收回来。” “嘛，毕竟是梅雨季啦。” “虽然这么说，但这个月的雨天也太频繁了点，听说明天还要下暴雨...” “喂，你们两个下班后一起去喝一杯吗？” 四名玩家不想节外生枝，没有停下跟同事们聊天，直接拐进没人的员工休息室，锁上房门，从文件夹里取出光盘，放入放映机中。 随着光盘开始转动，颇有年代感的台式电视屏幕亮起绿色亮光，一段时间的延迟后，显现出正常画面。 画面上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神情疲惫，头上戴着顶铝箔纸材质揉成的帽子，身上的白衬衫外边，同样穿着件铝箔纸质地的外套，造型格外古怪，正是那位民俗学者石川研一。 “我是石川研一，当你看到这张光盘的时候，我可能已经**。” 他坐在一间书房里，透过书房敞开的窗户，可以看见窗外的高楼建筑物。 堆栈奇兵立刻按了下眼镜边框，将画面中的高楼建筑物拍下，与网络信息相对比，得出结论——视频拍摄地点，就是石川研一所居住的房屋。 “我是一位民俗学者，经过多年研究走访，我确定这个世界没有神明鬼怪，所谓的阴阳师、神官、驱魔者，并没有超自然力量。但有一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咒怨】。” “所谓咒怨，指的是含冤而死的人，其心中残留的强烈怨恨和愤怒，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于现实世界侵蚀出了一个孔洞。” 像是为了更好地解释，他拿起纸笔，用铅笔在纸上戳出一个洞。随后将纸挡在脸前，眼睛通过孔洞死死盯着摄像机。 “咒怨不是人死后产生的鬼，它像是一种毒素，没有自我、智慧、仇恨观念。只会本能地攻击任何接近者，并以死者为中心扩散，不断传播恶意。历史上很多著名的灭门案件、大规模消失事件、连环**案件，都是因为咒怨的力量。” “每个咒怨都有一个连接点，这个连接点可以是房屋住宅、一件器具，或是死者生前所养的宠物。借助连接点，它才能从现实世界以外的地方获得力量，才能存在于现实世界。而当失去连接点后，咒怨就会削弱直至消散。就像这样。” 他伸手将孔洞周边蜷曲的纸片抚平，盖住了洞。 “除了连接点外，咒怨还有两个要素——媒介，以及增幅器。被咒怨沾染到的东西，以及被咒怨杀死的人，会成为新的媒介。至于增幅器，则是能放大咒怨力量的某种东西西西西西...” 画面突然开始卡顿、花屏。过了十几秒钟才恢复正常。 中间像是有段内容被跳过，石川研一没有就增幅器的话题再讲下去，而是拿出几张报纸，展示在镜头前，“5月1日，住在水净市三丁目第四间房屋、时年将近六十多岁的铃木夫妇，分别在厨房水槽、浴缸里溺水身亡。 5月7日，负责整理铃木夫妇遗容的入殓师在殡仪馆中死亡，死因是心脏骤停。次日，他的两名朋友失踪。 四天前，也就是5月16日，水净市友住商社的地产销售员酒井原，****身亡。其死前在家中用刀将妻子杀死。 这些人或直接或间接，都接触过死咒之怨。归根溯源，一切的起点，是发生在25年前那座三丁目第四间房屋里的灭门案件。以及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死亡事件。 对于这些事情，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要去，了结这一切。” 说罢，他从桌子下方，拿出了两个红色的方形汽油桶，起身走向摄像机，关闭摄像。 光盘内容到此播放完毕。 【任务目标：在水净市内找到铃木和哉、铃木优子、酒井良美、石川研一，共计四人。24小时内，保证至少一人存活。期间不得离开水净市】 【任务奖励1：经验值3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任务奖励4：随机技能卷轴*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任务时间限制：24小时】 【任务时间惩罚：抹杀】 杀场通知适时响起，室内四人同时感到莫名寒意漫过后颈，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 “你们都感觉到了吧，任务正式开始了。” 堆栈奇兵按下放映机的倒放按钮，跳回到石川研一所讲述的有关于咒怨增幅器的卡顿内容，结果画面还是同样撕裂。 他只得取出光盘，用眼镜扫描光盘内容，同样得不到结果，转头问队友们道：“你们有什么办法能修复光盘么？” “我试试。”李晟主动举手。 “你？” 堆栈奇兵有些诧异，在他的视角里，这位等级才Lv2的蚍蜉从穿着打扮，到言行举止都很怪异。不是精神病就是在装疯卖傻。要不就是【狂笑剧团】出来的癫子。 “好吧，别弄坏了。” 他将光盘递给李晟，后者接过，竖起右手食指穿过光盘中间圆孔，将光盘高举过头顶，然后用左手拍过光盘边缘，像是在玩竹蜻蜓般，让光盘转动起来。 同时闭着一只眼睛，盯着光盘下方，嘴里还发出机械的“呲呲”声。 ？？？ 其余三人满头问号，堆栈奇兵愣了一会儿方才回神，眼皮狂跳道：“不是，你搁这cosplay影碟机呢？别乱搞好不好。”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曾在家里电脑坏了、整个人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晚上自己用座机电话上的0和1重新写了个windows操作系统。” 李晟信口胡诌，将光盘从手指上取下，恢复正常说道：“我刚才试了下，没办法将这部光盘收进背包栏。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物品本身有着归属者，且归属关系明确。 物品本身有着异常之处。” 堆栈奇兵反应过来，“伱是说...” 李晟点头道，“没错，考虑到石川研一已经将光盘寄出，在概念上转移了物品的归属权，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也就是光盘本身有问题，说不定已经成为了视频里提到的咒怨的媒介。” 系统对玩家的背包栏有着许多隐形限制，比如不能装入体积过大的物品，不能装入不属于自己的物品，不能装入活物，也不能装进任务关键道具等等。 这很好理解，假设玩家被关在一间牢房里，需要找到钥匙才能出去。如果没有限制的话，这名玩家可以直接把牢房铁门装进背包栏，大摇大摆地走出监牢。 “假设视频里的内容是真实可信的，石川研一说过，被咒怨沾染到的东西，以及被咒怨杀死的人，会成为新的媒介。 光碟已然成为媒介，意味着石川本人已经沾染上了咒怨。因此失踪。 此次任务要求我们在24小时里，保护四个人。除了已经失踪了三天的民俗学者石川研一外，剩下三人，从名字上看，应该是已经死亡的铃木夫妇、酒井夫妇的亲属。” 李晟一边说着，一边拔下电源插头，将手指伸进放映机里，轻轻一拨，破坏掉机器，并掰断插头的金属片，“个人建议，我们抓紧时间分头行动，先找到这三个人再说。” 听到李晟话语，小红帽显得更加紧张，结结巴巴道：“诶？！分，分头行动？可是在恐怖片里，分散行动很危险啊...” 这姑娘明明是日本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官方人员，胆子却小的跟什么似的。那边已经缺人缺到这种程度了么？还是说压根没做好培训。 堆栈奇兵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中感叹这次队友怎么这么不靠谱，嘴上随意解释道：“一般而言是这样没错，恐怖片里的 第五十五章 死咒之怨（五）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水净市警局走廊里，换了身黄色西装的堆栈奇兵，翻阅着厚厚一叠案件卷宗，大踏步前行。身旁跟着几名本地警局的警员。 按常理来讲，普通人是接触不到卷宗的，因此堆栈奇兵用了点小手段——仿造证件，入侵警局网络伪造档案，假装自己是来自东京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警部。也就是《名侦探柯南》里目暮警官的级别。 一位警部，又是从东京来的，本地水净市的警察热情接待，同意让他进入档案室查阅卷宗，还派人全程陪同。 “...连环死亡事件的源头，是二十五年前发生在三丁目第**房屋里的藤田家灭门案。时年三十四岁的家庭主妇藤田唯，被斩首死在后院。时年三十六岁的男主人、屠宰场工人藤田雄彦，被砍断四肢，死在山路上。两人尸体次日清晨才被发现。家中唯一的女儿，时年九岁的藤田纪子则失踪不见。” “警方没能抓住凶手，地方政府组织志愿者，到处寻找藤田纪子，一无所获。藤田家就此成为凶宅，一直无人居住。期间有三名中学生，想玩探索鬼屋的游戏，进入了藤田家旧址。两人失踪，仅剩的幸存者发疯被送进了隔壁市的精神病院，一段时间后上吊**。” “直到十五年前，一家建筑公司重新开发，将老房子翻修重建，从外地来的铃木夫妇搬了进去，十五年间平安无事。” “一个月前，死亡事件突然再次发生。先是住在房子里的铃木夫妇，然后是为他们整理易容的入殓师及其两名友人。再是地产销售员酒井原与其妻子。” 堆栈奇兵翻看着卷宗，在两名本地警察的带领下，来到了法医实验室。 铃木夫妇的尸体已经被火化并举办了葬礼，因心脏病而死亡的入殓师被认为是意外，也已经被火化。暂时放在警局的尸体，就只有酒井原与其妻子。 实验室里的年轻法医接待了堆栈奇兵，一边打开存放尸体的冷藏柜，一边讲解道：“按理来讲，酒井原的**案里，谋害人与被害人都很明确，案情简单，直接就能结案。不过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尸体才一直放在警局里。如果今天您没来的话，就要送去火化了...” 随着两具尸体被拉出冷藏柜、揭开盖在上面的白布，堆栈奇兵立刻明白了所谓的“特殊原因”是什么意思了。 两具尸体都保持着死时的模样，女人身中数刀，眼皮被刀削去，无神双目直勾勾地望着上方。 **而死的男人，其四肢摔断，脖颈足足拧了360°，任何一种**方式都不可能达成这种效果。 尸体形状过于诡异，除了见多识广的法医还能勉强保持淡定外，两名本地警察不由自主地挪开视线，不敢直视。 堆栈奇兵紧抿嘴唇，眼镜表面闪过微不可察的光亮，快速扫描尸首，发现两具尸体的口鼻周边，都有着一圈白色痕迹，“等等，这是泡沫痕迹？” “是的，蕈状泡沫。”法医点了点头。 所谓蕈状泡沫，是呼吸道由于受到刺激分泌粘液，随着剧烈的呼吸作用，与空气、水混合形成的白色或浅红色泡沫。常出现在溺死者、一氧化碳**致死者、颅脑损伤死亡者、被扼死者、吸食**者的案例中。 两名死者，一名是被刀刺死，一名是**而死，不应该有蕈状泡沫才对。 法医解释道：“酒井原是从六层楼上跳下来的，期间撞到了空调外机等物体，减慢速度，导致摔到地面时并没有立刻死去。与其说是直接摔死，更贴切的说法是内出血加溺死——当时天正下雨，其脑袋刚好浸没在楼下水坑中。” 堆栈奇兵点了点头，正要接着扫描尸体，突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问道：“下雨？报纸上不是说凶案发生在七天前的晴天么？” 法医解释道：“报纸上说的是警方发现尸体的时间，真正的凶案发生时间是在八天前，当时是雨天。” 雨天...雨天... 堆栈奇兵心头一颤，猛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眼镜内侧 第五十六章 死咒之怨（六）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喂？喂？堆栈先生？” 小红帽举着手机，焦急询问，可电话那头却只传来嘈杂电流声。 此时此刻，她正和惊蛰夏至一起，伪装成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拜访位于城东的酒井良美同学家，试图说服酒井良美跟她们走，去处理葬礼事宜。 在世人看来，酒井良美的哥哥酒井原，先是残忍杀**妻子，再****。如此严重的犯罪案件，于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飞快传播。 家里已经成了犯罪现场，现在还贴着警局封条，酒井良美有家不能回，每天上学还要面对老师同学的异样目光，精神几乎崩溃。 是她的好朋友宫崎彩希，说服了父母，让她到自己家暂住。至少等警方把封条撤掉再说。 “咒怨三要素，连接点、媒介、增幅器。酒井良美被系统列入保护名单，意味着她已经被媒介感染，遭到了诅咒。而雨天，就是增幅器。” 惊蛰夏至从沙发上缓缓站起，看了眼窗外逐渐变大的雨幕，微抿嘴唇。 小红帽急道：“惊蛰小姐，堆栈先生那边遇袭了，我们得过去救援他——” “距离太远，来不及了。何况，我们这里也有麻烦。” 惊蛰夏至来到卧室门前，猛地拽开大门。 房间里原本应该是酒井良美和宫崎彩希，她们要清点手上能用的钱，以支付葬礼事宜。 可现在，卧室角落的壁橱横拉门敞开着，一双双惨白手臂，抓住二人的手脚四肢，将她们拖向壁橱深处。 狂风通过窗户灌进室内，吹起惊蛰夏至的白色厚纱长裙边角，她将手伸进长裙下方，拽出了...一杆转轮速射**。 从外形来看，这杆**模仿了原通用电气公司的M134型**，不过因为用的是采用5.56mm**，整体要缩小一圈，重量更轻，可以手持。 且能通过枪柄处的、连接至手臂的机械外骨骼，减轻后坐力。 在枪身表面，还贴着一层层的黄纸符箓，用以驱逐邪祟。 “退后。” 惊蛰夏至侧着身子，双手端持**，用力扣下**， 滋滋滋滋—— 直流电动机驱动**疾速旋转，5.56mm**组成的金属弹链擦着酒井良美和宫崎优子的身体，狂暴轰入壁橱深处。 纸板材质的壁橱门，压根抵挡不住**暴雨，登时破裂成渣。 被弹片打中的惨白手臂，纷纷暴起黑烟，松开了对两名女生的束缚，让她们跌倒在地上。 “带上她俩，走。” 枪口火光不断闪烁，照亮了惊蛰夏至脸上的雀斑，她表情淡漠，保持着对壁橱的火力压制，掩护小红帽拽起地上的二人，快速退出房间。 ———— 同一时刻，城南的某栋公寓。 “我回来了。” 现年二十多岁的公司职员铃木和哉，拖着加完班的疲惫身躯，打开了家门，并没有闻到以往的饭菜香气。 “老公你回来了。” 新婚妻子铃木优子神情紧张且兴奋，她正捣鼓着一台摄影机，将里面的磁带摘出来，放进放映机里，“快过来看我拍好的家里录像。” “你怎么又在弄这种东西？！” 铃木和哉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的父母一个月前意外溺亡已经很不幸了，妻子最近又神神叨叨的，总觉得家里物品的位置不太对。像是有什么人趁着夫妻二人出门上班后，偷偷闯入屋子里，翻找着什么。 明明周边邻居都说没看到有小偷，门锁也已经换了两三遍，铃木优子就是觉得不对劲。特意买来了台摄影机，藏在客厅书柜的缝隙里，持续拍摄二人上班后的家里景象。 “老公你过来看嘛。” 铃木优子硬拉着丈夫坐进沙发，拿起遥控器，按下快进按钮。 监控视频加快播放，屏幕右上角显示着当前时间。 九点，十一点，下午两点... 视频内容完全没有异常，只有微弱雨声。铃木和哉不耐烦地说道：“我就跟你说了吧，都是你想太...” 咚！ 电视机里突然传来敲门声音，吓得夫妻二人浑身一震。 咚咚！ 监控视频里，又传来了两道敲门声，紧接着是疯狂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试图开门。 铃木优子下意识地抱紧了丈夫手臂，铃木和哉脸色微白，强装镇定，“没事的，家里门锁已经换过了。” 正如他所言，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在连续几次尝试后，就停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死咒之怨（七）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黄铜指虎表面的符箓徐徐燃烧，升腾起微弱火焰，缠绕在拳头周围。 在焰火影响下，李晟捶打在扁平人影身上的每一拳，都能激起黑色烟雾。一边打，他还一边念念有词。 “思冬拳，思如泉涌！“ 拳头正中人影胸膛，将其砸进仿木地板，水泥碎屑应声飞溅。 扁平人影竭力挣扎，如泥鳅般贴着地面滑行，钻向电视柜。 “念冬剑，念念不忘！” 李晟双臂齐出，直接戳穿电视，贯穿人影胸膛。后者身躯碎裂，挣脱插在胸口的黄铜指虎，蹿向鞋柜。 “浩冬掌，生生世世！” 李晟蹬踏地面紧追不放，化拳为掌，一掌轰碎木质鞋柜。 “我的鞋——”铃木优子看着自己多年辛苦工作攒下、有些甚至都没穿过几次的名牌鞋子全部报销，不由得悲从心起，悲伤情绪甚至暂时压倒了恐惧。 几番追逐下来，整个房间像是被拆迁过一般，残破不堪。而那扁平人影，最终也被李晟抓住脖颈。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李晟眯着眼睛审视对方，人影始终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任由符箓火焰将它烧成灰烬。 飞灰随风飘散，消失于无形。从刚才开始一直笼罩在房间里的阴冷氛围也随之散去。 “...”李晟眉头微皱，看着扁平人影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 所谓的鬼魂还真能给房间降温？这么说，在家里养一只鬼，岂不是夏天不用开空调了？冰箱也不用通电了？ 如果怨鬼的降温能力可以叠加，那是不是能把一群鬼绑一起，用以制作低温超导材料？让这群鬼在能源、电力、医疗、交通等领域为人类文明做贡献，如此劳动几年，攒下的功德还能让他们投胎成人，功德无量... “请问，” 铃木和哉不安惶恐的声音，打断了李晟的思索。他站在妻子身前，小心翼翼道：“您究竟是...” “我？一个路过的火拳艾斯而已。” 此剧本世界的时间点是两千年出头，《海贼王》已经连载了有段时间。李晟随手将已经快烧没的符箓指虎从手上拆下，收进背包栏。 这东西是黑市上购买的一次性的廉价装备，价格20游戏币，效果是可以触碰到不具实体的灵体，持续时间与遭遇的邪祟强度成反比。 看了眼窗外，梅雨季的雨说停就停，李晟大踏步走出房间，“你们两个已经被咒怨缠上了，不想死的话，跟我来。” ———— 时间，夜晚。 地点，一座尚未建造完成的毛坯房内。 除李晟外的三名玩家聚在一起讨论任务，房间另一侧，则是任务目标中提到的铃木和哉、铃木优子、酒井良美，以及酒井良美的同学宫崎彩希。 这四名普通人，今天切实见到了超自然的存在，在鬼门关前走了個来回。 因此并没有像某些恐怖片里的脑残配角一样，嚷嚷着“这些都是假的，是特效。我要去报警”之类的话语。而是坐在临时垫子上，或发呆，或抽泣。 至于石川研一，放飞出去的无人机并没有找到他的踪影，包括那幢三丁目的房子里，也没有热源信号。 “...所以，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就是这些。” 堆栈奇兵叹了口气，他身上衣服破了好几个洞，想来是在警局里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每逢下雨就会遭到咒怨攻击。梅雨季，原来是这个意思。” 惊蛰夏至用食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问道：“明天的天气如何？能精准定位到每个下雨周期吗？” “根据这个世界的天气预报结果，加上我携带的气象数据分析程序优化，大致推测出水净市未来十八小时会下两场雨。” 堆栈奇兵说道：“第一场雨是晚上十一点到次日凌晨六点，第二场雨是八点到下午十七点。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不想冒着雨行动的话，就只有两个空档期。 即，现在开始到十一点之前，以及明天的六点到八点。” 杀场用心险恶呐，如果是那种需要一直绷紧神经的生存任务也就罢了，偏偏给你两段不上不下的安全时间。 “那个...” 小红帽弱弱地举了下手，小声说道：“我们能不能通过人工减雨的方式，人为地缩短雨期？” 看到两名同伴扭头望向她，小红帽莫名紧张，连忙摆手道：“我也不是很了解，随便说说的...” “这个提议很好，只是可行性不太够。” 惊蛰夏至说道：“所谓的人工减雨，说白了就三种方法。一，在雨云抵达本地之前，用人工增雨的方式让其提前下雨。可现在雨云已经笼罩在水净市上空，做不到。 二，过量播撒凝结核，也就是播撒碘化银、硅藻土，令水汽尽可能多地变成小雨滴，而非令小雨滴增长，形成竞争机制，抑制降雨。 然而水净市地处丘陵，水汽输送充沛，过量的凝结核反而 会让竞争机制，变成促进降雨的推动力。 至于第三种方法，则是动力沉降，在降水云团的上游地区实施超大规模的人工增雨，消解天气系统能量。想要在短时间内达成这种效果，得驱使驻日美军出动才能做到。 不过那样的话，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小红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更严重的，后果？” 不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堆栈奇兵忍不住多看了小红帽一眼，解释道：“也就是剧情暴走。 之前有过这种案例，一群玩家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冷战背景下，执行团队剧本任务，要求猎杀一只隐藏在都市里的古老吸血鬼。 本来任务并不算太难，然而有个自作聪明的新手玩家，看到**几个队友， 就主动联系电视台，在电视节目上大肆展示自己利用背包栏存取物品的所谓‘超能力’，还精准预测未来的彩票号码、足球比赛结果、全世界科研突破等等。 想要以此引起国家政府的注意，让国家高层出动力量，帮他猎杀那只吸血鬼。 结果就是剧情开始暴走，苏联和美国都倾尽举国之力抓捕这些人，为此甚至用上了核弹。” “啊？”小红帽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呢？” “最后就是这几名玩家，无人生还。我们还是通过他们传送回现实地球的、充满辐射的尸体上，找到的日记，推测出结局。” 堆栈奇兵耸了耸肩，说道：“杀场允许玩家使用多种方式通关，不过这次任务已经圈定了范围，不允许我们离开水净市，还是别想那些歪门邪道比较好。” 滴呜滴呜—— 远方响起警笛声，闪烁着蓝红光芒的警灯穿过街道，显得格外忙碌。 今天的警局里，实打实地**一名法医，侥幸活下来的两名警察也被吓得半疯，为这座小城又蒙上一层阴影。 踏踏踏。 脚步声沿着台阶走上楼层，李晟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头上主动亮出玩家ID，以显示自己并不是鬼魂伪装。 堆栈奇兵 第五十八章 死咒之怨（八）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天空中乌云密布，狭窄巷弄的路面上积着零零散散几处水洼，路灯像是线路接触不良般忽明忽暗。 那幢三丁目**的木质结构二层住宅，掩映在昏暗树荫中，完全看不见一丝光亮。 “呜呜——” 诡异声音在巷弄中响起，如冤魂呜咽、厉鬼哭嚎。 “...”堆栈奇兵默默转过头，看向音乐传来方向，“那什么，能把音乐关了么？”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烘托下气氛。”穿着那件茅山道袍的李晟从善如流，将正在播放诡异背景音乐的手提音响收进了背包栏里，继续一脸严肃地盯着那座鬼宅。 堆栈奇兵心底无力地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意跟这位蚍蜉一起夜探鬼宅。 咒怨并不是通常意义上有个体意志的鬼，更像是一团极其强烈的、缺乏自我意识的怨气。 它无法沟通，没有明确的复仇目标和爱憎情绪，只会无差别盲目攻击所有沾染上咒怨的活人。 在这种情况下，玩家躲进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和站在闹市街头大喊“我是个伞兵”吸引群众目光，遇袭概率都是一样的。也就无所谓整不整活了。 “无人机扫描结果显示，还是没看到热源信号。” 蓝牙耳机里传来惊蛰夏至的声音，作为安全屋的毛坯房距离三丁目不远，她正控制无人机监测着房屋。 一旁站着的小红帽手里握着把日本异常事务调查局配发的制式水果刀，战战兢兢地看守四名普通人，防备着可能到来的咒怨袭击。 “意料之中。你和小红帽那边做好防范，保护好三名目标，有什么情况及时通讯。我和蚍蜉进院子了。” 堆栈奇兵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前院的低矮木质闸门，抬腿踏进了宅邸范围。 脚踏在实地，想象中那种强烈恶寒涌遍全身的感觉并没有出现。 堆栈奇兵左右扫视，一个月无人居住的宅邸明显缺少了许多人气，花圃中长出缭乱杂草，屋檐下结着蛛网，玻璃窗表面积着一层浅浅的灰。 刷拉刷拉。 嘈杂声响从一旁传来，堆栈奇兵扭头看去，只见李晟戴上了口罩，隔着手套将几個堆放在院子角落的垃圾袋全部打开，翻找里面的物品。 “...你在干什么？” “翻垃圾啊。” 李晟理所应当道，“通过垃圾上的痕迹，能分析出不少信息。比如厨余垃圾可知其饮食爱好，生活垃圾可知其生活习惯，甚至连厕纸上沾着的屎都能用来推测其所患病症—— 如果粪便呈黑色，可能是上消化道或小肠出血。 如果粪便黑而油亮，可能是肠腔内囤积大量血液。 黏液脓血便可能是细菌性痢疾，腹泻且有油脂可能是小肠疾病，白陶土样便可能是胆道内有肿瘤或胆结石...” “呃...” 这一通神奇发言给堆栈奇兵整沉默了，顿了一下方才问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是从刑侦专业的书籍上学的？” “没有啊。”李晟说道：“是我以前在东大肛肠医院门诊部实习的时候跟着前辈学到的，我们科室的标语就是‘痔存高远，股道热肠’。” ？？？ 这回不止是堆栈奇兵，连耳机那头的惊蛰夏至也满头问号。 得益于现实世界发达的网络资源库，作为推理爱好者的李晟读过五花八门的杂书，所掌握的知识不一定高深到媲美领域前沿，但确实足够庞杂繁多。指不定哪里就能用上。 而他之所以装疯卖傻，也不全是出于恶趣味——主要扮演一个精神病人设，能和现实世界的他有所区分。 理了理思绪，堆栈奇兵问道：“铃木夫妇的儿子儿媳在我们手上，直接问他们父母是否得病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李晟放下垃圾袋，说道：“就算是子女，也未必实时知晓父母的身体状况。何况有些老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弄清楚真正死因格外关键，如果铃木夫妇其实是因突发疾病、在浴缸里晕倒溺死的话，会让我们误判咒怨出现的真正时间。” 堆栈奇兵闻言问道，“你找到线索了？” “哈哈哈，完全没有。”李晟自信地咧嘴一笑，在黑夜中露出八颗白花花的牙齿，从垃圾堆里翻出个空的易拉罐，将其 第五十九章 死咒之怨（九）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户型方正、面积适中。全明设计、南北通透。独立卫浴，尽享奢华。” 李晟打量着房屋结构，用富有感情的磁性声线连声感叹，仿佛是电梯间里的洗脑广告。 现实世界的殷市房价居高不下，土地资源稀缺，产生了不少奇葩户型。而那些没节操的房产销售个个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九层楼没电梯敢说成小区富有运动氛围人人热爱健身，毗邻精神病院敢说成医疗资源丰富，连卧室门正对着卫生间门的户型，都能说成“适老装修，投资未来”。 合着意思是“嘿，您猜怎么着，咱老殷市人早上起来就这么一出，除了拉就是撒，没别哒。” 按照这套逻辑，这座**N个人的鬼屋，也能说成“家里很热闹，陪伴感很足，过年哪怕一個人吃年夜饭也不孤单。” 墙上钟表停滞在下午五点，手机显示没有信号，灯也开不了。 李晟举着手电筒，沿着厨房、卧室、客厅一路搜索过去，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正当他把手搭在浴室门把手上的时候，蓝牙耳机里突然响起滋啦滋啦的噪声，紧接着是惊蛰夏至的声音。 “喂，能听到吗？是我。”蓝牙耳机那头的惊蛰夏至，疾声说道：“别进去，里面有危险。” “嗯？通讯恢复了？” 李晟松开门把手，后退半步，注意到客厅窗外，隐隐有着一道微弱白光。像是无人机的指示灯，“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好。”惊蛰夏至的声音说道：“你那里看不见，我这里能看到房间地板里长出了许多头发，朝你蔓延过去了。” 头发？ 李晟举着手电环顾四周，并没有看所谓头发，难不成是幻术？ 他微眯双眼，从背包栏里翻出一把scar**，朝着地面一通扫射，发射出的每一枚**都曾经过寺庙开光，理论上拥有退魔效果。 “现在呢？” “没效果，头发还是在生长。”惊蛰夏至的声音说道：“没时间解释了，趁现在快赶去和室，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明白了。” 李晟看不到所谓头发，便收起**，从手臂弹出螳臂骨刃，整个人头下脚上，用骨刃**地板，支撑身体重量，倒立前行。 刚到和室门外，就看见有道强光，穿透和室的薄薄纸门照进了客厅。 蓝牙耳机那头的惊蛰夏至声音说道：“我给你打了光，快点跟着光走。” 倒立行走的李晟忙里偷闲道：“话说回来，你看了今晚的小米发布会了吗？雷军雷老总真是飘了，一部手机敢卖二十多万。比华为苹果三星贵那么多。” “？” 蓝牙耳机那头声音一顿，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重复道：“我给你打了光，快点跟着光走。” “伱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话说你现在用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诺基亚还是黑莓？” 李晟轻快道：“一说起这个，我就想到了有次去美国机场坐飞机的经历。 当时零几年，天气很热，我戴着头巾穿着长袍，身上数码产品又太多，所以就在战术背心的基础上稍加改装，放了许多充电宝和数据线，所有数据线通过一个红色按钮控制，按下按钮就能发出滴滴滴的充电提示声。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刚进机场就被保安按在那了。” “我给你打了光...” “别光啦，妹妹。” 李晟吹了下口哨，将左侧蓝牙耳机摘了下来，“我悄悄把这侧耳机的电池卸了，里面却还能发出声音。” 也就是说，蓝牙耳机那头，根本不是真正的惊蛰夏至。 “...” 房间里死寂一片，砰的一声，那声音一直想引诱李晟进入的和室纸质拉门猛地打开，李晟也得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压根就没有什么无人机的指示灯，所谓光源，其实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眼球。 一张庞大的、毫无血色的惨白女人脸庞，正紧贴着落地窗，表情怨毒，死死盯着门外的李晟。 从模样上来看，正是二十五年前被砍去头颅残忍杀死的藤田家女主人。 “姐妹你的脸盘虽然有点大，但是底子很好，瘦下来一定很好看。” 李晟赞了一句，双臂一撑，恢复站立姿势，从背包栏中取出**。 砰！ 那张巨大的女人脸庞撞碎窗户玻璃，挤进室内，飞向李晟。 后者扣下**，倾泻火力。开过光的密集**打在对方脸上，激起道道黑烟，虽没能造成致命伤害，但也成功阻滞了其速度。 ‘蓝牙声音是在我快搜索到浴室的时候传来的，也就是说，屋子里的东西不想让我进入浴室。’ 想到这里，李晟继续保持着火力压制，后退至浴室门前，踹开木门。 不算宽敞的浴室内，有着淋浴和浴缸两套系统。浴缸边上丢弃着两个空了的红色汽油桶和一部打火机，浴缸里面积着满满一缸 不透明黑水。 黑水中间，露出了一顶锡箔纸材质帽子的帽尖。 难道说... 李晟弹出蚂蚁针毛，将手伸进黑水，从中拽 第六十章 死咒之怨（十）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水净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全身裹着绷带的民俗学者石川研一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堆栈奇兵站在床边，双手化为绿色数据流，按在石川的胸口。 【技能名称：初级数据化恢复】 【类型：灵能】 【等级：稀有】 【特效：扇区恢复。扫描物体，使其数据化，部分修复物理损伤】 【消耗：基础100点灵力值，此后以持续时间与修复强度计算灵力值消耗】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对活物的修复效果减半，使用时攻击或被攻击将打断技能释放】 【备注：重启解决电脑90%的问题，重装系统解决电脑99%的问题，重买解决电脑100%的问题】 【备注：“软件怎么能装在硬盘里？当然要存软盘啊。”在软件浪潮中嗅到了商机的王老汉将全部身家用于收购、囤积软盘】 随着绿色数据流不断扩散，石川研一身上的烧伤痕迹逐渐减退，但始终没有苏醒迹象——按照医院的说法，他是因烧伤后休克导致的昏迷，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我不行了。” 灵力快要耗尽的堆栈奇兵只得松开双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这位民俗学者无疑是任务世界对诅咒之力了解最深刻的人，如果能把他唤醒，就可以得到更多情报。 堆栈奇兵转头看向小红帽，“铃木优子那边怎么样了？伤势稳定住了么？” 神情恍惚的小红帽下意识地站直立正，“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藤田宅邸中的时间流速确实有问题，李晟和堆栈奇兵在体感上没过去多久，但外界时间已经过了一小时，天气又开始下雨。小红帽那边也遭遇了袭击。 先是她自己差点被怨灵挖去眼球，再是铃木优子的肚子像是怀胎八月般莫名涨大，濒临破裂，再然后是酒井良美和她闺蜜被无名力量勒住脖颈，吊到空中。 在这种情况下，小红帽勉强脱困，救下酒井良美和她闺蜜，又拿水果刀捅进铃木优子的腹部，杀**里面藏着的婴儿状怨灵，并开车将几人送往医院。一番抢救折腾下来，总算没有**。 “如果说藤田宅邸本身是咒怨的连接点的话，那在我们炸毁房屋后，咒怨应该逐渐消散才对。” 惊蛰夏至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分析道：“问题在于，并没有。那种被盯上的感觉还是没消失。” “确实。”李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我仍然感觉如芒在背，浑身难受。” “...那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如芒在背。”堆栈奇兵望着李晟后背道袍内侧横置着的牙签，虚着眼睛吐槽道。 “嗯？这谁放进来的？！” 李晟从背部的道袍内侧摘下牙签。神情气愤。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惊蛰夏至已经对于蚍蜉的突然整活产生了适应力，继续分析道：“如果民俗学者石川研一关于咒怨三要素的结论准确，那就只能证明一点——咒怨与这个世界的连接点不是房屋，而是别的东西。比如，浴缸里的黑水。” 相比起普通居民住宅自来水管流出的水，浴缸里的黑水更加浑浊，有更多的菌落、苔藓、水生生物、硫酸盐，同时缺少自来水常有的余氯味。 也就是说，黑水来自于城市自来水系统以外的地方。 “...水净市的水库。就在藤田宅邸的后山不远处。” 堆栈奇兵扫了眼病房墙上的钟表，“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七分，距离下场雨还有一个半小时，可用时间不多了。 小红帽还是你留守，我们三个出发去水库。” “诶，还是我吗？”小红帽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一定要有人留下来保护这些目标人物，你待在这里，其实要比跟我们走安全一些。” 惊蛰夏至平静道：“在藤田宅邸里，咒怨已经展现出了分隔战场、孤立玩家的能力。你跟我们去，说不定会被当成首要目标，让你跟它单挑。 那时候可就不再是分身，而是本体出动了。” 我打咒怨？诶...真的假的。 想象了下那场景，小红帽只能握着水果刀，目送三名同伴走出病房。 ———— 泛黄的陈旧记忆涌上脑海。 夏日，运动会，操场。 穿着长袖长裙的其貌不扬女孩摔倒在路边，下身污秽散发着恶臭。 “哇。好恶心啊。” “好臭 第六十一章 死咒之怨（十一）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原本还算平静的水库湖面，突兀掀起数米高的浪涛，横拍向岸。 堆栈奇兵及时将身躯数据化，穿过湖水。 李晟则一把抓住惊蛰夏至的后衣领，拉着她急速后退，跳到山路另一侧的树上，险险避开水流。 哗—— 只见湖泊浪涛起伏，藤田纪子的尸首浮上水面，被巨量的黑色水流环绕。 这些黑水缓缓凝结成实质，汇集成一坨...数层楼高的、没有具体形状的物体，将藤田纪子的尸体包裹其中。 堆栈奇兵的眼镜表面急速闪烁着绿光，使用鲸歌公会传承的探测技能，扫描那坨东西的信息。 【目标名称：死咒之怨】 【攻击力：不明】 【防御力；不明】 【弱点：本体】 【建议应对策略：使用大威力武器，破除其表面防御，进而杀伤本体】 这东西就是死咒之怨了...堆栈奇兵心弦紧绷，告知队友这一信息，并从背包栏里取出火箭筒，朝着黑水发射火箭。 轰！ 高爆装药引发的猛烈**直接削去一大块黑水，但紧接着就有源源不断的黑色水流补上。 这一击仿佛彻底激怒了死咒之怨，它化出巨型手掌，重重拍向岸边。 将路面本身、路边护栏，以及李晟与惊蛰夏至所在的大片林木，全部卷入湖里。 这破坏力与山体滑坡等级相当。 李晟落入水中，视线被幽暗水流遮挡，耳畔听到的全是咕噜咕噜水声，水下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试图拽着自己向下沉去。 铮！ 他在水中弹出螳臂骨刃，贴上符箓，斩向脚下，将一双双惨白手臂尽数切断后，奋力游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只见堆栈奇兵已经结束了消耗很大的身体数据化技能，单手开着那辆几人来时乘坐的车，沿着水库边上的公路狂飙疾驰，另一只手费力地重新装填火箭筒，继续吸引死咒之怨注意。 惊蛰夏至则趴在一颗树木的树干上，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吐着黑水，手里死死握着遥控器不放，控制水下机器人浮上水面。 “把机器人往前开！” 李晟大声喝道，翻身跳上一截树干，在水上漂浮的滚木间兔起鹘落，冲向死咒之怨。 在即将落水之时，正好踩在水下机器人的顶盖上，伸手一捞，拿过了那枚价值不菲的【舍利香灰**】，另一只手猛地攥拳，释放【雾隐术】。 呼—— 浓郁雾气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 由于李晟身上没有什么需要耗费灵力值的技能，他直接将雾隐术功率开到最大，驱使浓雾铺满小半块湖面。 死咒之怨喷射出十数道黑色激流，但雾隐术的效果，是同时削弱施术者的声音、热反射乃至存在感。 在雾气遮蔽之下，黑水无法精准锁定渺小人影。 倏—— 李晟身影破雾而出，双手拔掉香灰**拉环，默数三二一，将**重重投掷进黑水内部。 轰！ 猛烈**驱散浓雾，待到雾气散尽，只见黑水聚合物被拦腰炸断，最中心处的藤田纪子尸体也被炸残，一截满是狰狞疤痕的手臂漂在水中。 成功了么？ 堆栈奇兵放缓车速，紧张地望着那滩黑水，眼镜镜面上的扫描信息，正在逐渐褪色... 轰隆！ 苍穹中突然传来滚滚雷声，紧接着倾盆暴雨没有任何征兆地降临人间。 大雨提前了！堆栈奇兵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瓢泼雨水落在死咒之怨表面。 原本已经有消散解除趋势的黑水，悸动颤抖了一下，缓缓调整姿态，将藤田纪子的尸首竖起，无神眼眸望着三名玩家。 “我***” 堆栈奇兵心里将本地气象局骂了一万遍，猛打方向盘，令车辆做出漂移动作，准备带上同伴，从山上撤离。 但... 大雨落下，湿气弥漫，山路上莫名出现一道道黑影。 有被斩去头颅的藤田家女主人，被溺死的铃木夫妇，下落不明的入殓师，昨天刚死的警局法医，乃至一些不被外界知晓的死者... 所有被死咒之怨波及的怨灵，集体挡住了去路。 “还真是，百鬼夜行啊。” 堆栈奇兵额头青筋暴跳，还趴在滚木上的惊蛰夏至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思索，“不对劲，这次任务不应该这么困难的，有什么地方被我们遗漏了...” “任务目标！” 李晟的声音从湖上传来，他踩着那台水下机器人，半漂浮在水面，脑海中的思维宫殿将此次任务收集到的所有线索汇集、整理、归纳。 答案无比清晰，他大喊道：“保证至少一人存活，不代表每一个人都要活着！” 这句话如惊雷般，响彻惊蛰夏至脑海，她凝视着那团黑水，瞬间明白了李晟的意思， 按下蓝牙耳机的通 第六十二章 死咒之怨（完）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正在走廊里走着的医生、护士、病患家属们，疑惑地抬头张望——明明现在是早晨七点，外界光线却突然暗了下来。 乌黑雨云遮蔽阳光，缓缓接近医院。 “砰砰砰。” 走廊灯光从远到近，逐一熄灭，铺设了防水材料的天花板莫名开始漏水。淅淅沥沥的黑色水滴落下，宛如雨点。 要来了要来了... 小红帽攥着水果刀刀把的手掌隐隐发白，眼睁睁看着黑色水流从门框缝隙，涌进病房。 啪！ 一只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只见全身裹着绷带的石川研一不知何时走下病床，忍着剧烈疼痛，朝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歉。” 他握着小红帽手腕，将那柄水果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胸膛，直刺心脏。 走廊里狂风呼啸，黑水加速涌入，化作水幕裹住石川研一，阻止刀刃再向前伸。 “...” 小红帽错愕地看着主动寻死的石川研一，她虽然不知道水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看懂石川眼眸里的坚定意志。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 她微抿嘴唇，配合着对方的动作，迎着黑水将刀刃向前推进一寸。 【物品名称：点线直死之刃】 【类型：武器】 【品质：稀有】 【攻击力：低】 【特效：点线直死。将近距离物体的“命门”具象化，并以点和线的形式呈现。沿着线切割即可将物体轻易分割，刺向点即可对物体造成严重破坏】 【消耗：10%总灵力值】 【冷却时间：24秒】 【装备条件：敏捷属性大于等于5点，感知属性大于等于6点】 【备注：刀刃按照点线切割时削铁如泥，但在其余情况下，本身强度仍为普通水果刀，易折易断】 【备注：“我能够和你一直并肩吗？”“一直到死。”】 刀刃破开黑水，刺穿心脏。 医院走廊、天空乌云，乃至水库湖泊中的黑水，齐齐高频震颤，发出无声尖啸。 湖中心几层楼高的黑水聚合物，**崩溃、坍塌解体，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藤田纪子。 前方再无阻碍，李晟蹬踏机器人顶盖，冲天跃起，贴着符箓的螳臂骨刃划破长空，斩断尸体。 藤田纪子身首分离，但她脸上的怨毒表情，却逐渐消退，直至归于平静。 ‘谢谢。’ 她无声地对三名玩家说了一声，身躯化为黑色烟尘，消散于暴雨与狂风。 湖面重归平静，而漫山遍野的厉鬼冤魂，也随着死咒之怨的消亡，飘散不见。 【剧本任务“死咒之怨”已完成，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是否立刻传送】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落在滚木上的李晟，收回螳臂骨刃，双手划拉着湖面，带着惊蛰夏至回到岸边。 堆栈奇兵长舒了一口气，松开汽车油门，对着两名同伴苦笑道：“说好的平均3.25等级的组队剧本，想不到会这么难。” 这场任务下来，他算是彻底服了气，蚍蜉和惊蛰夏至的素质、能力远远不止萌新玩家的水平。 要是没这帮队友，光凭他自己，能否安全度过第一天都难说。 “一方面是我们几个人的平均能力不止Lv3水平，另一方面，这次任务其实也有其他解法。” 惊蛰夏至抿嘴道：“石川研一是死咒之怨与这个世界的连接点，换句话说，只要把他从鬼屋里救出来，再把他唤醒，得知真相后让其继续完成**举动，就能大幅度削弱死咒之怨。 剩下的时间里，没了连接点的死咒之怨也缺乏能力，不能继续攻击玩家、杀**质。 玩家照样能完成任务。只是因为没能直接将死咒之怨斩杀，评价会没那么好看。” 说罢，她按下蓝牙耳机按钮，“小红帽，你那边怎么样了？” 没有了电磁干扰，小红帽那边的声音清晰且焦急，“我正在推着担架床，将石川先生紧急送往手术室...” 手术室距离不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把石川研一抢救回来。 “竟然还能救回来...” 堆栈奇兵惊诧地挠了挠头，“呃，话说把他救回来，应该不会让死咒之怨再次复活吧？” 惊蛰夏至摇头道：“大概率不会，那东西的本质只是一团怨气，被斩杀了也就消散了，不会再次凝聚。” < 第六十三章 开箱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奖励结算中】 杀场游戏的系统相当智能，会根据组队任务中每名玩家的具体表现给出个人评分，避免出现有人恶意划水、把活儿全丢给队友自己躺平、最后还能蹭个高评分的情况出现。 “不知道其他人评分怎么样。” 李晟听着系统提示音，换下身上的花哨服饰丢进背包栏里，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躺到床上，查看起具体收获。 【任务奖励1：经验值300点】 在乘以1.6的系数后，奖励经验值达到480之多。李晟连升两级，等级经验槽从原本的Lv2，60/200， 提升至Lv4，20/400。因此拿到两点自由属性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同样乘以1.6的系数后，奖励提供的游戏币达到了800点之巨，按照当前汇率可兑换成八百万人民币现金！ 如果在陋街黑市出售的话，还能有個20%-25%的溢价，接近一千万人民币。 “一千万呐，整整一千万...” 李晟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枕头来回翻滚，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 也不怪他如此激动，实在是老秦人穷怕了，从没见过这么多现钱。 “咳咳，冷静，冷静。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玩家了，要矜持一点。” 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李晟稳定心神，如苍蝇般搓手来回摩擦手掌。 “又到了激动人心的开箱时刻——” 【任务奖励3：精良品质技能卷轴*1】 由于李晟自己和惊蛰夏至，都不是正常意义上的Lv2萌新，此次任务的实际难度应该介于Lv4-Lv7的四人本。 因此奖励也给的格外慷慨，S+评价直接给了精良技能卷轴。 【技能卷轴名称：多线脑域法】 【属性：学习型（仅限一次）】 【类型：通用】 【等级：精良】 【特效：思维并行。增强大脑额顶网络联系，提升工作记忆的容量，令大脑可同时进行多项认知任务。即一心多用】 【消耗：基础10点理智值，此后以持续时间计算理智值消耗】 【冷却时间：无】 【学习条件：智力属性高于或等于8点】 【备注：分出的“心神”是原本意念的镜像，思考速度、思维方式、认知能力等与原本意念保持一致】 【备注：科学家认为，长时间保持思维并行状态，有可能会对大脑造成潜在损害，但这一点暂未得到科学证实】 【备注：好痒！要长脑子了！】 唔...这技能... 李晟搓了搓下巴，所谓工作记忆，是一种对信息暂时加工和贮存的容量有限的记忆系统。 如果将人脑当成一台电脑，前额叶皮层=CPU，大脑皮层=硬盘，工作记忆=缓存。 执行认知任务时，前额叶皮层会将接收到的来自外界的信息，与大脑皮层中储存的记忆、经验、知识等，放入工作记忆系统中，进行统筹计算。 电脑的缓存很小，人脑也是同理。人类的工作记忆容量其实大致只有4，也就是能同时维持4条左右的复杂信息。一旦信息数量增加，准确率将断崖式下降。因此很难做到一心多用。 “思维并行、一心多用的能力，在战斗的时候就很有帮助，能同时观测敌方动向、思考己方下一步行动、收集周围环境信息，必要时还能想想怎么跑路。” 李晟默默道：“而在平时，也能保持开启，加快学习效率。” 如果没有意外，这项技能大概率是自己学了。他将技能卷轴暂时收进背包栏，点开第四项奖励。 【任务奖励4：精良品质随机物品*1】 随着亮光闪过，物品栏中赫然出现了一件造型奇特的...门框？ 【物品名称：全息白骨长廊】 【类型：便携式道具】 【品质：精良】 【特效：刻录囚藏。开启一间白骨监狱，可收藏所有杀死的超凡生命的全息影像。支付一定代价后，可短暂模仿某一全息影像的能力】 【消耗：基础200点灵力值，上限取决于全息影像强度】 【冷却时间：基础10秒钟，上限取决于全息影像强度】 【使用条件：体质属性高于等于8，智力 第六十四章 牢大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 由于物品栏里的图标显示这件道具的体积不小，李晟收拾了下房间，清理出一块空地，随后取出了白骨长廊。 砰！ 一座造型奇特的大门落在卧室地毯上，其高约两米五，宽约一米六。门框本身由洁白骨骼构筑而成，表面镌刻着繁琐华丽的花纹，触感冰冷坚固。 至于门板，则是种介于陶瓷和金属之间的未知材质，中间镶嵌着两根门把手。 李晟按压门把手，将大门缓缓推开，眼前景象骤然变化，显现出一条占地面积远大于卧室的长廊。 长廊地板墙壁的材质和门板类似，都为洁白陶瓷。 整体长约百米，宽约二十米，分左右两列，每隔一段距离安装着石质基座，从基座中延伸出透明玻璃板，搭建成房间或者说牢房。 所有房间全部空置，只有一座牢房里，悬浮着一团凝固不动的黑色液体。 李晟迈步上前，看见这间囚室的石质基座上，赫然刻着【死咒之怨】的字样。 而当他阅读文字时，脑海中也自动浮现出【死咒之怨】所投影的能力。 控制液态水，发射出堪比高压水炮的激流，被水流命中的、有正常大脑的目标将遭遇幻觉侵袭。 “差不多就是剧本任务里死咒之怨的相对弱化版本。” 李晟试着释放能力，被系统告知需要先绑定道具才行。一旦绑定，就不能转让给其他玩家，只能出售给游戏商城，或者玩家死亡后自然掉落。 “还挺...合理的，如果没有转让限制，完全可以先借给高等级玩家，让其帮忙猎杀几只强大的超凡生物，刻录好全息影像，再转回给自己。 那样的话就太bug了，至少得是完美品质以上，或者大幅度提升使用代价。” 李晟挠了挠头，“另外这里只记录了死咒之怨，并没有记录我先前杀死的墨彩蛛，估计是有时间限制...” 这件道具潜力十足，他退出长廊后，直接将两点自由属性点全加在智力上，学习了【多线脑域法】，绑定了【全息白骨长廊】。 “话说，貌似每次使用能力都得把白骨长廊从背包栏里拿出来，不过这东西体积实在有点大...” 伫立在房间里的白骨长廊仿佛听懂了他的抱怨一般，突然开始收缩变形，在李晟惊喜期待的目光中，变成了...一台骨质缝纫机。 “？？？” 李晟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不是，这缝纫机是闹哪样啊？暗示其实我才是蹲监狱的犯人、每天都要踩缝纫机吗？朝阳监狱全明星是吧？” 朝阳监狱关押过的犯人包括且不限于著名歌手、演员、音乐家、编剧、导演... 每年新年晚会的时候，凑出来的演出名单格外豪华，不输于地方卫视的盛大晚会。真可谓业内顶流。 仿佛又听懂了李晟的吐槽，白骨长廊再度变化，从骨质缝纫机变成了...一副骨质**。 “？？？” 李晟瞪着眼睛无语凝噎，“这有个**的区别啊，更糟了好么？从原本蹲班房，变成了刚逮捕的状态。 真就‘牢大，我们想你了’是吧？ 不让我当典狱长，最起码让我当个狱卒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间耳畔仿佛响起了二倍速的“see you again”。 白骨长廊停顿片刻，仿佛不情不愿般再度收缩，变化为一双精致华丽的高跟鞋。 鞋跟高而翘，上面的绑带装饰闪闪发亮，令人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双修长笔直的美好双腿。 “狱卒！狱卒！不是玉足！” 李晟眼角狂抽，有些气急败坏，抄起桌上纸笔写下文字，展示给白骨长廊看，“恋足是吧？足控是吧？信不信我把你挂咸鱼上。” 这一次，白骨长廊终于听懂了，缓慢变成了一具武装护臂。从小臂一直覆盖到手肘后方。中间部位通过铰链连接。 整体显得格外轻便，戴在手臂上，外面套一层衣服就看不出来。 “总算正常了。” 李晟揉着隐隐跳动的太阳穴，体会到了其他人面对自己时槽多无口的感觉。 收拾好装备道具，牢晟... 哦不，李晟躺回床上，睡之前看了眼自己目前的玩家面板。 【蚍蜉】 【Lv4.经验槽20/400】 【力量：8】（顶级举重运动员的水平） 【敏捷：8】（顶级短跑运动员的水平） 【智力：8】（天才 第六十五章 杀场 “那是袁知夏吧？听说她好像最近又拿了个什么科技创新竞赛奖。估计连高考都不用参加就能保送顶级大学。” 韩乐天羡慕地叹了口气，猛地合上自己桌上那堪堪超过平均分的试卷，“学个屁，不学了！” 坐在前排的沐钰露听到动静，转头随意道：“你之前不是说你爸妈想过把你送到英国或者澳洲读大学么？” 韩乐天耸了耸肩，“哦，计划取消了。那边三天两头发生恐怖袭击，不安全。” 这几年来，随着杀场游戏不断推进，本就动荡不定的地区局势更加不稳。 非洲军阀层出不穷，黑叔叔们用欧洲重工和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出品的简易式外骨骼、自杀式无人机、机枪机器狗等先进武器，在非洲大地上混战不休，令数以百万计的平民流离失所。 相比起杀场游戏开启前，军阀们在武器装备层面都富裕了不少，连小军阀都买得起轻型坦克——虽然经常传出搞步坦协同时、坦克把己方步兵不小心碾死的乌龙事件。 这些军阀们相互攻伐、吞并，时而结盟时而背叛，局势一天一变。 在国内一些论坛上，网民戏谑地称其为“全非吃鸡大赛”，并评出了共计五位的“非洲三大军阀”。 嗯，三大军阀共有五位，这很合理，就跟上世纪的非洲三大暴君，照样由蒙博托、博卡萨、阿明、马西埃、多伊这五位“类人英杰”组成一样。 非洲如此混乱，其他地区也没好到哪去。中东的火药桶再度点燃，俄乌战争升级，南美由原本的毒枭争抢地盘，演变成了赛博朋克式的公司战争。 各大跨国公司架空了许多南美国家的本地政府，在衣食住行、医疗、教育、保险等领域包办了普通民众所需的一切，民众要么签订合同加入公司，成为终身员工，要么背井离乡润出国， 没有中间选项，连退回乡村当个自耕农都不行——超级公司会操控南美本地政府修改法律，不符合标准的农产品不得上市。 同样的事情，也在日韩欧美等发达国家上演——中产阶级因各种原因返贫，整个社会向着只有超级有钱人、打工人、底层这三個阶层的方向冲刺。 简直就是赛博朋克照进现实，不，某种意义上还不如赛博朋克。 至少在赛博朋克的世界观下，底层人还能给自己整上一身义体部件，冒死闯进安保严密的公司大楼，斩首多行不义的公司高层。 而在现实里，财阀、财团已经和玩家合流了。 或是收买玩家，或是雇佣，或是联姻吸纳，或是直接给自己人弄一份玩家资质。 普通人想要反抗，就只有成为选召者、拥有超凡力量。但是一旦他成为玩家，他本身的阶层也发生了改变。 立马就有一群人诚惶诚恐地挥舞着钞票，邀请他加入公司，向他奉上香车美女、别墅豪宅。让他成为“自己人”。 李晟揉了揉眉心，从以往那些当成奇闻轶事看待的新闻里，见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无论是非洲的军阀，中东的乱战，亦或者南美的魔幻现实主义现状，这些古怪现象其背后都有一套完整严密的逻辑。 人，更多的人，生活得越痛苦越挣扎、不得不迸发出生命潜力的人，意味着更多的玩家资质。 意味着通往光明未来的门票。 正因如此，欧洲重工和普罗米修斯这样的巨头，才乐意低价售卖军火，在混乱的非洲大地上寻觅玩家苗子。 跨国集团，才要忙着垄断更多人口，为此不惜发动战争。 普通人要么浑浑噩噩，在动荡局势中稀里糊涂活着，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要么成为玩家，迈入杀场，踏进不变强就去死的死亡旋涡，终日行走于刀尖之上。 乱局已至，对凡人，对玩家，皆是如此。 想到这里，李晟抬起头来，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教室墙上的标语。 以往的标语一般都写着“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或者“团结拼搏，求实进取”的励志求学话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改成了简简单单、某种意义上还有些奇怪的“天下大同”、“为全人类”。 这应该是国家的安排吧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人类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团结起来。 正当李晟感慨之际，韩乐天眼睛一转，清了清嗓子，小声嘀咕道：“诶牢晟你知道不，九班的赵华为了5g的小米跟店主吵了一天，没看成郭麒麟唱的三国东吴京剧《火烧赤壁》。” “嗯？” 正在教室前面奋笔疾书的伊文思听到关键词，猛地抬起头，“什么华为，什么5G，什么小米，什么麒麟，什么吴京？” 走道另一侧的战新语也抬起头，冷笑道：“好家伙，你是微博机器人？听到关键词就激动了？外务省给你发经费了是吧？” “这儿有你什么事儿，看你订了高级会员的《观察者网》去。” “《观察者网》怎么了，总比伱看的CNN、BBC、FOX客观吧？” 冤家对头的二人把笔一摔，当即又跟对方吵了起来，教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唉，爽了。” 韩乐天一脸舒畅的表情，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了杯汽水。 伊文思和战新语作为班里的两位奇人，看他们你来我往吵架实在是一种享受，哪怕光配白饭也能猛吃两大碗。 又一天校园日常在欢快的气氛中落下帷幕，同学们各自放学回家，李晟则背着书包，慢悠悠地来到阶梯教室门前。 门没锁，里面只有袁知夏一人，她正趴在桌前快速写着作业。 李晟左右张望，“呃人呢？” “没人来。” 袁知夏慢条斯理地收起作业，举着茶杯来到李晟身前，突然正色道：“两千三百二十七万四千一百一十三又六毛。” 这串数字说的李晟莫名其妙，“啥意思？” “一枚精良品质【舍利香灰炸弹】的价格。” 袁知夏抿了口茶水，微笑道：“我说的对么？蚍蜉先生？” “唉”李晟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没有多少惊讶，礼貌地伸出了手掌，“想不到会在这个场合见面，堆栈奇兵。” “？？？” 早已酝酿好台词的袁知夏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谁特么是堆栈奇兵啊？！” 南方某省，正在互联网公司写字楼里敲着代码的格子衫青年莫名打了个喷嚏。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人格 “诶？你不是堆栈奇兵么？”李晟一脸惊讶，还是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好吧，小红帽。” “我也不是小红帽！” 袁知夏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叹气道：“大伙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我，惊蛰夏至。” “好的。”李晟点了点头。 “.你不惊讶？”袁知夏微挑眉梢，“还是说你认出我来了？什么时候？” “差不多是在湖上，我拎着你后衣领的时候。” 李晟说道：“虽然你做了化妆，改变了面容、发型、装束，还喷了大量除味剂，戴了指纹套。 不过有些东西短时间内还是没有改变。 比如后颈毛孔的分布、发根的分布、体重、骨骼、汗液混合沐浴露的独特气味等。 这其中有一两条符合的话，我还不能做出判断，但这么多条全符合，足够锁定你的身份了。” “.好吧，没想到会在这上面泄露信息。” 袁知夏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双手环抱于身前，“其实按照特事局的规定，新人干员如果想掩盖现实世界身份的话，要经历更全面的伪装。 包括且不限于用激光改变指纹，剃光全身所有毛发，取而代之人造假发等。 我是因为任务来的突然，没时间做全面伪装，想不到会被你看出来。” “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李晟挠头道：“我穿的道袍、用的枪支子弹，乃至烫衣板、熨斗之类，全是从杀陋街店铺，利用电子网购系统进的货，查不到身份信息。而且同样做了全套伪装。” “掌纹。” 袁知夏抬起自己的手掌，点了点掌心纹路，“在伱从水净市三丁目的藤田宅邸，把石川研一带出来的时候，你穿的手套有所破损，上面满是孔洞。 当时我衣服的纽扣里安装了针孔高清摄像机，离开剧本后，将画面导入电脑，利用AI程序放大、清晰化画面，透过手套孔洞看见了你的掌纹。 掌纹是后天产生的，因物理变化和化学变化的因素造成，容易改变。但这种变化慢则几年、几个月，就算最快也得八天才会显著变动。 同时由于你在湖面上，展现出了那类似螳螂的、从手腕下方延伸出的骨质刀刃。和之前救过我和叶嘉颖的所谓雇佣兵大宰治极为相似。 大宰治在殷市出现过，所以我就利用超级计算机，将针孔摄像头拍摄到的掌纹，和近几个月以来，殷市地铁、商场、各小区所有摄像头拍摄到的人类的掌纹，进行对比。 排除了上万个近似目标，最后将范围缩小到几百个。你刚好就在这個范围内。” 又是借用超级计算机，又是上千万人的掌纹对比，为了查个身份如此兴师动众，也不知该夸袁知夏锲而不舍，还是该说她闲得蛋疼。 “特事局的资源还真是丰富。” 李晟摊了摊手，“所以是他们让你来的？” 这么一想的话，袁知夏估计是在墨彩蛛事件后，被特事局吸纳进内部，成为的玩家。 “不。” 袁知夏嘴角微微上扬，歪头道：“再怎么说，你也救过我好几次，不管是在逆模因蛛事件，还是死咒之怨的任务中。 本人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既然你作为玩家，不想向特事局表明身份，我自然不会告诉他们。” 逆模因蛛？特事局内部是这么称呼墨彩蛛的么？ 李晟疑惑问道：“所以你是自己偷偷跑过来的？不怕我其实是狂笑剧团，或者恶魔科学家联盟出来的坏人，把你绑了卖掉之类？” “噗，”袁知夏翻了个白眼，“首先，我也是名玩家，打不过可以跑。 其次，特事局内部有一套非常精密巧妙的人格侧写程序，由一群心理学家、人类学家、犯罪学家等专业人士编写而成。 把你的初高中试卷、习题、作文、听歌软件、社交软件发言、常用表情包、常浏览网站这些统统输入进去，就能得到一份人格侧写报告。 而在报告里，你属于混乱善良序列，表面上是正常人，也乐意于伪装成正常人。 但本质上喜欢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道德底线和行事逻辑，崇尚理性思考，愿意保护弱小，相信公平正义但并不完全相信法律，对人性大体上持悲观态度，但又怀有某种天下大同的隐秘希望。” “唔” 李晟搓了搓下巴，“听上去怎么有点像小红书上的MBTI测试题？” “这是专业的人格侧写好么！不是什么MBTI。” 袁知夏眼角一抽，“总之，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帮你删掉了所有可能在现实世界追查到你的线索。” “呃，谢了？” “不必。”袁知夏顿了一下，说道：“作为朋，咳，我是说同学。 个人建议你最好还是跟特事局报备一下，很多事情都方便点。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的话，特事局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帮你解决。” “暂时不了吧。”李晟摇头拒绝。 以袁知夏Lv2的等级，能持有两枚精良品质的消耗型道具，足以证明特事局对她很重视。 但是一码归一码，李晟并不觉得特事局会看在袁知夏的份上，就花费巨大代价，帮他解决虫主神孽感染的问题。 “不过.” 李晟想了想，问道：“你能不能用合法手段，帮我打点现金到某个普通人的账户上？” “谁？你自己？” “不，一个朋友。” 李晟回忆着之前在甜品店打工时，赵叔家发工资的银行卡账号，报给袁知夏，“就打个一百万过去吧，我换成游戏币转给你。” 一般而言，大额不明来源的资金转让，会被银行系统发现。不过以袁知夏的计算机技术，和她特事局干员的身份，这些都不是问题。 “一百游戏币按黑市价算差不多是一百二十五万，两天内这笔钱会合理合法地转到这个账户上。” 袁知夏没用纸笔就记下了账号数字，“还有什么吗？” 李晟停顿了下，“.杨玲，怎么样了？”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超脱 “特事局暂时没法让她回归正常生活。” 提起这个，袁知夏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一方面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蛛怪化，而蜘蛛的神经系统又是分布在全身各处，很难将大脑完整转移到人造躯体。 另一方面，她的‘存在’已经被逆模因蛛吃掉了，就算将她送回家人身边，其家人也会因为认知失调，而遭受精神上的痛苦。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她生活在特事局里。” 李晟捕捉到了关键词，“暂时？” “嗯。” 袁知夏点头道：“现如今杀场的玩家群体呈金字塔状分布，Lv1-Lv15的玩家超70%，Lv15-Lv20占比19%，Lv20-Lv29占比8%， Lv30以上，全世界范围内也就一千五百来号人，每一个都是各自公会的中坚力量。 至于满级的Lv40，差不多和大众观念里的神明无异，活死人肉白骨也是稀松平常。 像杨玲这样横遭意外、导致不得不离开正常生活的普通人案例，有很多。 许多都被特事局保护起来，等待特事局的顶层高手从杀场里出来，以相对小的代价，顺手解决这些人的问题。” 李晟问道：“听这意思，特事局的高手不常待在现实？” 袁知夏随意道：“嗯，顶层超凡者光是存在，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异常元素反应堆，容易在现实世界招来裂隙、引发异变什么的。 此外，对于他们而言，探索杀场、寻找隐间，乃至探寻传说中能改变世界线的【起源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说不能让他们摆脱杀场的控制，获得真正的超脱。” 她微微停下，认真道：“以你目前的等级，应该已经经历过两三次剧本任务了吧？按照各大公会统计的数据，下次很可能是探索杀场的常规任务。 除了陋街作为中立区域外，杀场本身并不存在防止友军误伤的设定，遇到的每一名玩家、每一台构装体都有可能是敌对目标，因此一定要格外小心才行。 这副蓝牙耳机给你，必要时戴上，也许有用。” 【物品名称：万眼通讯耳机】 【类型：佩戴品】 【品质：普通】 【特效：客服通话。按下按钮后，可拨打电话至位于杀场万眼室的特事局客服处，她会以全天候、无延迟、上帝视角的监控画面，看到听到您所在区域的景象，并为您提供指引，最多维持30分钟】 【消耗：无】 【冷却时间：30小时】 【装备条件：无】 【备注：客服小姐姐是个有情绪的活人，不是AI程序，因此态度最好礼貌温柔，常说“请”、“谢谢”】 【备注：严禁与客服小姐闲聊耽误她时间，这不是玩笑！】 【备注：上条备注不算，情商高、声音好听者可以在礼貌范围内适当闲聊】 【备注：特事局制式装备，如若捡到，请尽快归还至最近的特事局办公地点，必有重谢】 不是，这既视感满满的备注是闹哪样啊？为什么备注还能删改的啊？ 这该不会是你们特事局自己造的装备吧？ 而且最后那行“如若捡到，请尽快归还至最近的特事局办公地点，必有重谢”的说明，一定是钓鱼执法对吧？ 上门归还装备时，一定会从门后面跳出一队全副武装的大汉对吧？ 即便李晟已经适应了杀场这间歇性展露的恶趣味，还是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收起带着线的蓝牙耳机，真心向袁知夏点了点头，“谢了。” “一码归一码。好了，正事聊完，可以谈谈咱俩的私事了。” 袁知夏将茶杯放在课桌上，撸起袖子朝李晟微笑道：“哼哼，之前在影界，自称大宰治是吧，耍帅是吧？来打一场，正好我也想实践一下特事局教的综合格斗术。” “啊？”李晟面露犹豫道：“别打了吧，咱学校校服好贵的。高考的时候我还得穿呢。” “呃？为什么要高考穿校服？” “因为高考期间穿着校服满城跑，说自己是参加高考的学生就能免费搭乘交警的车啊。我上辈子试验过，是真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去机场试试能不能免费坐飞机。 唉，说到这我又想起一位美国运动员朋友和一位俄罗斯厨师朋友，他俩都死于空难，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分别是4岁和1岁了。” “？？？” 牢大科比、牢二普里戈津是吧？袁知夏忍住吐槽冲动，直接收拳挥出，一连串拳势如疾风骤雨，咏春、八极、长拳、太极各种招式有模有样。 如果是一天前，李晟可能还得利用自身超于常人的敏捷属性躲闪，不过现在他随意开启多线脑域法，几個工作记忆如同CPU多线程工作一般，同时处理眼前局势。将不算太快的拳锋全部挡住。 见状袁知夏迈出太极游身步，绕到李晟身后，稍稍踮脚，骤然拧身，高抬腿侧踢向他的肩膀。 啪。 李晟都没使用超过普通人标准的力气，轻松抓握住少女那穿了白色棉质连裤袜的小腿。 岂料袁知夏一拍旁边桌面，娇小身形猛地挺起，在空中用双腿夹住李晟的脑袋，自己则向后弯腰，试图利用自身体重、重力势能以及向心力，将李晟甩出去。 这招算是综合格斗技中的一种，既可以化作巴西柔术中的三角绞，绞住对方脖颈，使其头部缺氧昏迷。 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把对手甩飞砸在地上，将其拖入相对而言不那么看重体型与力量优势的地面技当中。 然而.李晟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双方在体重上的差距太过明显，袁知夏实在是摔不动. 场面一时间尬住，她保持着后仰的姿势，“老铁能不能配合我一下。” “草，”李晟反应过来，“走，忽略！” 他大喊一声，一跃而起，带着少女在空中转了一圈。 大概是这样—— 李晟双脚落地，袁知夏也明白了双方体能上的差距，默默从他肩膀上爬了下来，不声不响地收拾好书包水杯，低着头快速跑出教室，来到教学楼下扶墙干呕。 刚才后空翻太激烈，好悬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 她小声嘀咕着，擦了擦嘴角，向停在车棚里的电动车走去。 （下午再更）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楚轩 “年轻人注意了！身上出现这4种尸斑，是你的身体在对你发出警报！” “都出现尸斑也别上医院了，直接埋了吧。咱能不能别玩烂梗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要骂人了。” “烂梗是网上冲浪的一部分，不爽不要玩。而且咱俩是一个人，你骂我就等于自己骂自己。” “兰州烧饼。美滋滋。经验加三。” 李晟猛地从电脑桌前惊醒，脑海中仿佛有十几个相同的声音在不间断地说着话。 “呃”他摘下脑袋上戴着的按摩仪般的设备，给自己倒了杯冷水，慢慢饮下，脑海里的声音也渐渐消退。 这些声音倒不是幻听或者精神分裂，而是多线脑域法让大脑高度活跃，不同脑区自己跟自己无意识地说着梦话。 这段时间里，他天都要开启思维并行状态，在电脑上同时开启四个、八个乃至更多页面，一目十行，飞快浏览各类专业书籍、科研期刊，拼命汲取知识。 包括且不限于哲学、逻辑学、宗教学、金融、法律、民俗、刑侦、历史、外语、数理化、机械工程、材料、生物. 一般而言，即便娴熟掌握计算机技术，懂得如何从互联网资料库中高效查找专业资料，也得耗费许多时间才能找齐这么多文献。 好在陋街里有专业书店，稍微花点游戏币就能买到全套目录，省了不少功夫。 另一方面，李晟此时戴着的、由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上市销售的这台电磁按摩仪也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东西能提升睡眠效率，缩短每天所需的睡眠时间。 戴着睡觉的话，还能加快理智值恢复速度。并且售价格外便宜，只要5万现金，和apple vision pro一个定价。 唔.话说自己消费观是不是不太正常，五万块的东西竟然觉得便宜。放以前想都不敢想。 李晟将按摩仪随意放进抽屉里，慢慢抿着冷水。 玩家群体由于收入太高，且生存压力巨大，许多缺乏自控力的新人会迷失自我，沉溺于繁华都市中的纸醉金迷。 像什么一掷千金购买豪车豪宅，白天锻炼体魄与战斗技艺，晚上夜店狂欢，会所嫩模。 更有些人在生存重压之下，逐渐变态，跑去混乱地带占山为王，当个毒枭、军阀，以随机杀戮折磨普通人为乐。直到哪天踢到铁板，被其他玩家或公会随手除掉，或是死于杀场越来越难的任务。 想到这里，李晟扫了眼自己玩家面板的背包栏。 上次剧本任务拿了800游戏币，用这笔钱狠狠地消费了一把，买了好些个装备。 单兵肩抗式火箭筒、单兵迫击炮、榴弹发射器、反器材狙击步枪、越野摩托车、小型越野车、冲锋舟 大部分都安安静静地躺在背包栏里，小部分体积太大的，则被李晟丢到了白骨长廊中。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来任务了.” 正当他嘀咕之际，耳畔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任务类型：常规任务（探索杀场）】 【任务名：异种失控】 【任务目标：前往地堡主控室，开启主闸门】 【任务时间限制：2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4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6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2】 【任务失败惩罚：无】 【距离传送还有5分钟，是否立即传送】 来了。 李晟眯了下眼睛，常规任务没有惩罚，就算完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次任务时间限制很短，流程不长，奖励又丰厚，没理由不去。 事不宜迟，他收拾好装备道具，锁好房门，选择传送。 眼前景象瞬间切换，周围光线骤然一暗。 这里貌似是一座公共更衣室，有着一排排金属柜，大理石地板，木质长椅。有些椅子上还挂着浴巾，和现实世界的健身房、洗浴中心、温泉度假村等地极为类似。 不同之处在于，此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一些金属柜随意倾倒，上面残留着三排锐器切割的痕迹。 像是某种体型大到夸张的肉食野兽所留下的。 狼人？死亡爪？狮鹫？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分别站在更衣室角落的、除李晟外的两道身影。 一人穿着红白双色的摩托车手制服，戴着手套和骑行头盔，看不清面容。 另一人，则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穿着特事局的制式西装，手掌上缠着一圈绷带。 倏—— 摩托车手打扮者率先行动，蹬踏瓷砖向后跳去，同时手掌一翻，拿出两枚木质的精灵球砸向地面。 砰！ 两枚精灵球同时打开，随着亮光闪过，一株有着圆形双脚的深蓝色植物球根，以及一只半猪半猴的生物出现在摩托车手身边。 如果资深宝可梦粉丝的韩乐天在这里的话，一定能瞬间报出这两只生物的名字。 草系神奇宝贝——走路草。往上可进化为臭臭花、霸王花、美丽花。 格斗系神奇宝贝——猴怪。往上可进化为火爆猴、弃世猴。 “.二位，” 召唤了两名保镖后，摩托车手仿佛才获得了安全感，瓮声瓮气道：“还真是不凑巧啊。” 在陋街范围外，玩家之间相互遭遇是可以攻击彼此的，将对方杀死后还能顺势获得其身上的装备道具。 这就导致，所有玩家都对陌生人格外警惕。有时候出于强烈恐惧，还会选择先下手为强，导致大环境进一步恶化。宛如黑暗森林。 摩托车手警惕地看着二人，慢慢踱步向更衣室的大门，沉声道：“我没有跟陌生人一起执行任务的习惯，大家各走各的吧。” “等一下！” 穿着特事局制服的小男孩连忙举手道：“看您的精灵球样式，您是千喉之兽公会的成员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殷市特事局机动特遣队三队的特聘医师，苏杰。 这是我的身份证件。”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他一边拿出一张金属名片，展示给摩托车手看，一边诚恳道：“我身上带了一件特殊装备，能约束玩家不主动相互攻击。 借助这件道具，我们三个也许能和平共处，一同完成任务。” “.”摩托车手闻言，不由得放缓了离开的脚步。 特事局行事规范，在杀场内有口皆碑，如果苏杰身份是真的，那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他向着站在角落一直没说话、手里把玩着红色苹果的李晟扬了扬下巴，“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 李晟左手抛投着红苹果，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模样普通但双眼冷静异常，语气淡漠道：“楚轩。”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异形 更衣室里为之一静，苏杰沉默片刻，弱弱问道：“是哪个楚轩？” “林疋，楚，车干，轩。” 穿着衬衫西装，打扮朴素的眼镜青年冷静道：“龙隐基地第一代基因改造人唯一一个存活体，大校军衔，生日11月21日，喜欢的食物是颜色鲜艳的水果，如西红柿和苹果。” 哦，原来是楚大校，失敬失敬.个屁啊！你是欺负我年纪小没看过《无限恐怖》吗？ 苏杰表情古怪，很想吐槽，但还是顾及到自己特事局干员的身份，没有说话。 杀场游戏刚开始没多久，国家机器就注意到了其存在，立刻集中全部资源对它展开研究调查。 初步了解后，当即从军、警、国安等系统中抽调精兵强将，先在四大一线城市组建起特事局的组织框架，再逐步推广到二三线城市。 特事局职责范围极大，包括且不限于：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维持社会治安，探索杀场，寻找、吸纳、监视、保护民间超凡者，抓捕超能力罪犯，对外反情报. 而如果仔细翻看当时的报纸和新闻，还能发现一些很微妙的细节——大量已经退休的老教授、院士返聘回岗，各领域的专家学者三天两头去首都参加咨询会、座谈会，紧接着就在新闻里消失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专家组成的团队，会拆解特事局干员从杀场中带回来的科技/魔法/玄幻造物，试着分析其原理。 比如光剑蕴含的等离子体约束技术，终结者机器人蕴含的钽元素合金技术和小型核燃料电池技术，悬浮车蕴含的超导材料技术。 即便短时间内没法完全吃透、直接大规模工业生产，也能对科学理论和技术突破大有裨益。 谁掌握了杀场，谁就掌握了未来。这不只关乎社会秩序与国家利益，还决定了民族存亡、文明兴衰。 意识到了这一点，国家对特事局的支持力度更大。由于杀场游戏的某些要素，和现实世界的文艺作品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智囊团们制作了一系列线上课程，给特事局干员快速科普电影、电视剧、、电子游戏、动漫. 听说大洋彼岸的美国，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办公室，邀请全世界的著名导演、编剧、作者、漫画作者等，举办讲座，亲自分析他们所创造的文艺作品，讲解创作过程中的思路，供玩家参考。 比如《星球大战》飞船的结构图，《加勒比海盗》的藏宝图，《哈利波特》的隐藏秘宝之类。 在这种大背景下，许多玩家都涉猎广泛，即便没看过知名文艺作品，也对大致内容知道個大概。 “这次任务的目标是‘前往地堡主控室，开启主闸门’，从任务给的两小时限制来看，目标地点不会太远。或者远，但是有快捷交通工具。” 正cosplay楚轩楚大校的李晟把玩着红色苹果，“而从地上的血迹，以及金属柜的破损痕迹来看，此次任务的难度，应该集中于地堡内部潜藏的危险。” 摩托车手嘀咕道：“这点不用分析也能看出来吧？” 岂料李晟表情有些惊诧，扭头看向苏杰道：“萧宏律，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好像有人在说话。” ？？？不是，你刚才还跟我说过话，这就当我不存在是吧？是因为我没露脸不像《无限恐怖》里的角色所以选择性无视了吗？ 要不是怕你是来自狂笑剧团的疯子，指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黑手！ 摩托车手感觉自己脑袋开始疼了，一旁的苏杰也抽了下嘴角，努力无视掉李晟给他安排的“萧宏律”设定——这也是《无限恐怖》里的人物。 “那什么，” 苏杰轻咳一声，从背包栏里取出一份卷轴，“这是我们特事局的内部装备。” 【物品名称：守约之誓】 【类型：卷轴】 【品质：精良】 【特效：信守诺言。两名或多名玩家在绝对自愿情况下，就某一特定内容签订协议。双方由系统进行公证，约定共同遵守协议内容。任何主观或客观违反协议的举动，都会引发玩家的认知障碍。若发起誓言者主动违约，将受到更严重伤害。一方破誓后，另一方的束缚也将自动解除】 【消耗：无】 【冷却时间：乙方文件签订后消失，甲方原文件自动恢复。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份未签订的誓约。一名玩家可以签订多份誓约。】 【使用条件：双方玩家具有物种层面同一水平的智能等级】 【备注：由于灵魂契约市场不景气，地狱魔君命令手下的恶魔小鬼们优化服务态度，换上女仆装、兔女郎、巫女服等服饰去人间跑业务。且每月裁员业绩后1%的恶魔，美其名曰向社会输送优秀人才】 誓约内容早已由特事局的智囊团们代为写好，洋洋洒洒数百字，详细规定玩家之间不能怀有恶意地主观攻击。若在紧急情况下必须攻击队友才能救他或自己命，得满足什么什么条件。效果持续至任务结束。 由于苏杰是契约的发起者，他受到的束缚更大一些。摩托车手看完誓约内容，稍作思考便同意苏杰的提议，在羊皮纸上打了个勾，算是签订了契约。 李晟也同样签了。 摩托车手见状，稍微安下心来，瓮声瓮气道：“这次只是常规任务，我就不展示玩家ID了，叫我车手就行。” “好的。”苏杰点了点头，环顾周围道：“一般而言，杀场内部由构装体建造的建筑物里，并不会为人类设计生活用品，但此处却明显有生活痕迹。 这就说明，整座地堡，是杀场从其他世界通过裂隙拉进来的。” 众所周知，裂隙会随机开启，有时候是将杀场里的实验体丢到现实世界，有时候是将现实世界的倒霉活人给拉进杀场。 而在一些罕见案例中，杀场会从地球之外的地方吸取物品、建筑、乃至活人。 前不久特事局某位干员就在杀场里，捕获到了一头穿着衣服的类人形章鱼生物，通过抽取其大脑中的记忆，特事局得知它来自另一颗星球，也是因为倒霉被裂隙拉进了杀场。 那颗星球上同样被单一智慧物种统治，有文明形态、国家民族、社会分工等概念，科技水平略领先于地球。且他们也在地球计时的四年半前，出现了所谓的选召者. 特事局获取这一信息后，立刻与其他势力接洽，探讨要如何应对那些域外文明。 咚！ 响声打断了苏杰的思考，只见李晟不知何时脱离了队伍，沿着地上的血迹，来到一处倾斜的更衣柜前。 他侧着身子，猛地拉开柜门，从里面滑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 二十多岁的欧洲面孔男性，脸色惨白昏迷不醒，体格强壮，穿戴着黑色防弹衣、防弹头盔，腰佩手枪，手里握着把泵动霰弹枪，肋下处有一道巨大伤痕，裹着一层层染血绷带。 显然，是他自己藏进衣柜里，躲避着某种东西。 “这人还活着！” 苏杰连忙上前，单膝跪地，伸出手掌按在安保人员的受伤处。 随着手掌散发出微光，安保人员的惨白面庞渐渐有了颜色，他猛地惊醒，像是陷入巨大恐惧一般，大声尖叫，“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冷静！它们是谁？这是哪？” “它们失控了，主题乐园的展览品，杀了所有人。”男子明显经历过惨烈事件，眼眸不断震颤，说话颠三倒四，“呜呜呜，我想回家.” 踏，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近，猛地撞开了更衣室大门，一头格外熟悉的生物出现在玩家的视野中。 纤细人形体格，香蕉型的光滑头部，流淌着唾液的尖锐牙齿，全身覆盖的黑色金属般甲壳，从脊椎中延伸出的长尾，后屈小腿 正是鼎鼎大名的经典科幻怪兽——异形。 “走路草，使用麻痹粉！” 车手大喝一声，命令神奇宝贝旋转自身，朝着异形喷发出一大片晶莹粉末。 异形仿佛知道这片粉末有害，如猫般四肢匍匐在地，沿着粉末的未笼罩区域疾速蹿出，在衣柜间来回跳跃，扑向车手。并在空中张开狰狞巨口，弹出那标志性的舌头，或者说次生颚。 （中间有700字的说明，后添加的，不算VIP字数） (本章完) 第七十章 乐园 眼看异形飞扑而来，车手脚边那只半猪半猴、有着圆形身躯和纤细四肢的猴怪，骤然跃起，释放【空手劈】技能，挥掌劈向异形颈侧。 千喉之兽作为大型公会，以饲养、繁殖、培育各种奇幻生物而闻名。 车手身为公会成员，从前辈那里学到了许多培育技巧，给手下战兽每天吃的都是加了蛋白粉、类固醇的特制食品，并辅以严谨科学的健身计划。 在保证身体健康的情况下，大幅度增强力量，其战力要比动画作品中的同类强得多。 猴怪毛茸茸的一掌拍下，令异形偏移了飞扑轨迹，擦着车手的边，滚落到更衣室角落，砸倒了一排柜子。 李晟当即从背包栏中取出一杆国产的QJZ-171机枪，瞄准异形扣下扳机。 这款机枪虽然发射的也是12.7mm机枪弹，但由于大量使用碳纤维塑料和钛合金，轻便到一只手能扛起来。相比起传统的重机枪，更接近于可连射反器材步枪。 砰砰砰—— 更衣室内响彻嘈杂枪声，机枪弹连成一道金属链条，尽数轰在异形的纤细身体上。 最开始几枚子弹先被流线型盔甲弹飞，而后在盔甲上造成些许坑洼，让后续的金属射流成功穿透护甲。 60发弹链打空后，异形终于停止了动作，支离破碎地倒在角落。 “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车手嘀咕一声，拿出精灵球将猴怪收了起来——这生物脾气格外暴躁，听到枪声噪音就红温了，要跳上去跟“楚轩”拼命。 “.这东西，貌似不是原版的异形。” 李晟收起机枪，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破碎尸块，发现了古怪之处。 影视作品中的异形血液，带有极强腐蚀性，能轻易熔穿宇宙飞船的金属地板。 但这只异形，其血液的腐蚀性远远没有那么强，十几秒钟过去也只是在大理石表面升起阵阵青烟而已。 其次，其肌肉纤维的密度、强度，也不像是能以肉身在真空中活动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在异形后颈小脑处，埋设了一枚芯片。 李晟眯起眼睛，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异形断肢截面，【基因饥渴】的效果完全没有激活。像是对其毫无兴趣一般。 确定异形尸体因为某种原因没法收进背包栏后，李晟拿走芯片，扭头看向地上躺着的安保人员，却发现他已经死了——之前那段话恐怕是他的回光返照。 “.我没能救得了他。”苏杰有些哀伤地停止了治疗的动作，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没事，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愿他安息。” 李晟拍了拍苏杰肩膀，来到安保人员身边，装模作样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然后拿出菜刀，砍下尸体左右手。 “卧槽兄弟你干嘛？”车手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 “留一手啊。” 李晟头也不抬地说道：“刚才我注意到更衣室的大门采用了指纹锁，考虑到这人死之前说过这里是什么主题乐园，其他地方很可能也采用了指纹锁之类需要特定权限的设计。先把他手砍了带上，有备无患。” 作为一名实用主义者，利用好尸体，查清楚真相，为他报仇，显然要比世俗观念重要得多。 “.不能采取温柔点的方式么？”车手蛋疼道：“比如用胶布把指纹拓印下来，或者切根手指什么的。” “凡人的智慧。” 李晟随口说道：“我确实带了胶布没错，不过拓印这种手段，只对简陋的指纹锁有效。但凡锁里带个压力传感、深度检测功能就会失败。 而切根手指同样不靠谱，毕竟有些人就是不喜欢录入拇指、食指信息。 另外，你不觉得随身带十根手指，要比带两只手掌鬼畜得多吗？” 车手诚实回答道：“我觉得两个都很鬼畜。” “吉良吉影点了个踩。” 李晟撇了撇嘴，从尸体身上脱下装有对讲机的防弹衣，穿在自己身上，并将手掌挂在防弹衣的两侧， 嘴里嘀咕着“欧内的手，好汉”，大踏步走向门口，推开了更衣室大门。 门外是一条宽敞走廊，同样遭受过严重破坏，地上满是血污，天花板灯泡爆裂，右侧墙上挂着幅半碎、仍在散发微光的LED广告屏幕。 【黑暗宇宙恐怖主题乐园开业啦！】 【还原经典怪物，模糊幻想与现实的边际，带来最惊险刺激的体验】 【和家人来一场永生难忘的冒险吧】 【这是一封写给所有恐怖迷们的情书】 【注：1m2以下儿童门票半价，军人半价】 刚走出更衣室门口的摩托车手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广告语，错愕道：“这是什么？主题乐园？别告诉我有人脑抽到把恐怖片里的怪物全给克隆了，带到现实。” “恭喜你，猜对了。” 李晟来到走廊左侧，此处没有墙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块玻璃。透过玻璃，能看见侧下方的巨大空间。 那里似乎是员工食堂，取餐处前方坐落着一排排桌椅，其间堆积着大量人类死尸。 或穿着安保服饰，或穿着研究人员的白大褂，或穿着醒目黄色的工人服装。显然都是地堡的工作人员。 而将这群死尸堆积于一处的，则是一群.怪物。 丧尸、狼人、蝙蝠怪、树妖、《狂蟒之灾》里的变异巨蟒、《生化危机》里的舔食者、《死亡空间》里的尸变体、《汉江怪物》里的变异鱼怪. 各种各样怪物，趴在尸堆上大肆啃食，享受着这场饕餮盛宴。 “卧槽.” 摩托车手浑身寒毛根根倒竖，伸手按住了好奇地探头探脑的走路草，不让它看见见血腥猎奇一幕。 苏杰则被吓得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远离玻璃墙面与栏杆。 “生酮饮食原来已经这么流行了么？” 李晟同样静步后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道，“要是小汉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很欣慰吧。” 生酮饮食是什么鬼啊？小汉是指汉尼拔吗？他一定很会做人吧。 车手眼角狂抽，但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身边有这么一位淡定从容的同伴，确实能带来不小的安全感。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龙息 哪怕隔了一层夹胶玻璃，依旧能隐约听见从食堂里传来的阵阵咀嚼声。 车手压低声音问道：“现在怎么说？” “得先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李晟推了下眼镜道，平静道：“之前那只异形的脖颈里埋设了人造芯片，墙上的广告牌也说这里是什么主题乐园。 个人猜测，此处的园方就跟电影《侏罗纪公园》一样也玩脱了。 在至少十二小时四十一分钟三十七秒之前，发生了某种意外，导致所有怪物脱离控制，对人类展开了屠杀。” “啊？”苏杰错愕道：“楚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意外发生时间的？” “从尸体上看出来的。”李晟说道：“在室温下，人死后由于肌肉缺血和氧气，会出现尸僵症状。尸僵先出现在眼皮和咽喉，随后逐渐蔓延至全身，在12h-16h达到高峰。 最‘早’的几具尸体呈现该状态，且其角膜轻度浑浊，符合12小时这个时间段。” 车手忍不住问道：“可是分秒又是怎么算出来的？” “哦，这个啊，”李晟耸了耸肩，“我是看墙上已经停止走动的损坏钟表，和部分尸体手上仍在继续走动的腕表时间算出来的。” 那你前面一大堆说毛线啊。 车手眼角一抽，好悬忍住了吐槽欲望。 “总之，12个小时并不算长，这里很可能还有其余幸存者躲藏在哪個角落。我们可以找个幸存者问话，或者找到地堡地图前往任务提到的主控室” 李晟突然停顿了下，俯下身，把耳朵贴在地上仔细聆听，“前面有人类，男性，正在狂奔逃跑。” 说罢，他猛地起身，沿着走廊箭步蹿出。 苏杰连忙跟上，车手也一把拎起走路草，快步追赶，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人类？听脚步？” “嗯，”李晟语速极快道：“通过脚步声的频率、轻重、间隔等，能推测出脚步者所穿的鞋的种类、体重、身高、是走是跑、有无受伤等信息。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区分穿着高跟鞋从你面前走过的性感白领，和拄着拐杖的七十岁富婆。两者走路声都是笃笃笃。”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在车手和苏杰的蛋疼表情中，李晟猛地推开一扇大门，迎面看见一个正在仓皇逃窜的男子。 他大概四十多岁，白人面孔，络腮胡，身上穿着工程技术人员的黄背心，表情惊惧恐慌。 而在他身后追赶的，则是一头.造型奇特的怪物。 其身高接近两米，大致呈人型，体表大片面积腐烂，腹部肿胀，两根手臂化为砍刀，下颚不翼而飞，从口腔中垂落下血管状器官。 正是电子游戏《死亡空间》中，尸变体的一种，名为Pregnant（怀孕怪），由怀孕妇女受感染后转变而来。 “救命！” 男人看到有同类出现，连忙呼救。 李晟撇了撇下巴，示意男人让开，自己则停下脚步，手掌一翻，从背包栏中取出一把安装有粗长消音器的自动霰弹枪。 该枪由欧洲重工出品，采用旋转式弹巢型弹鼓设计，整体造型有些类似南非打击者系列武器。 砰砰！ 李晟扣下扳机，两发霰弹正中尸变体的肩膀两侧，立刻汹汹燃烧起来。 貌似是.龙息弹？ 苏杰脑海里刚升起这一念头，就被自己否定。所谓龙息弹，其实是将霰弹里的弹丸替换成镁粒和镁片。 开枪时能使镁粒剧烈燃烧，形成火龙喷火般的炫丽景象，因此得名。 在某些营销号和电子游戏的宣传里，龙息弹简直毁天灭地。但实际上，镁片太轻导致子弹动能杀伤不足，镁粒燃烧太快导致难以传递高温，最多点燃表层衣物，在实战中弊大于利，看着好玩罢了。 至于李晟手里的这把枪，恐怕是经过了特殊改造，用的是正常猎鹿弹+燃烧剂，所以才能在命中目标后，长时间燃烧。 砰砰砰砰—— 尸变体畏火易燃，在李晟的接连轰击下，四肢折断，肢体破碎，脑壳也被一枪轰成渣。 ‘果然，这头怪物的脖子里面，也安装了人造芯片.’ 李晟漫不经心想着，又补枪轰在尸变体的腹部——按照游戏的设定，这东西的肚子里面也可能会有由婴儿转换而成的尸变体。 待到怪物彻底没了动静，李晟才转头对车手说道：“你的走路草应该学了溶解液技能吧？帮忙把这尸变体溶解了。” “好。”车手点头招呼走路草释放技能，喷出透明液体覆盖尸变体身躯，将其将其融化——这东西在设定上并不是单个活物，而是一团活化的变异细胞，哪怕将尸体剁成肉馅也还“活着”，必须得用彻底焚烧或酸液融解的方式才能完全消灭。 解决了尸变体，李晟看向那名惊慌失措男子，打量了他一番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男子明显受到过很大的惊吓，在他颠三倒四的叙述中，三名玩家得知了事情经过。 这里名为“黑暗宇宙主题乐园”，由一位超级富豪投资在地下建设，旨在还原影视作品与电子游戏中的恐怖怪物，招揽游客。现在正处在正式开园前的内部测试阶段。 男子自称菲力克斯·泰勒，是主题乐园一位负责维护电力系统工程师，他的妻子也是园区工作人员，负责营销工作。 大约十三小时前，乐园发生了严重地震，所有怪物集体失控，大肆屠杀工作人员。 泰勒本人躲藏起来，侥幸逃过一劫，就在他以为妻女遭遇不测、满心绝望之际，接到了女儿的电话，得知她和她妈妈躲在了园区另一侧，暂时还活着。 为了寻找家人，菲利克斯离开藏身处，在此期间被尸变体发现并追杀。 “等等，我还是没搞懂，你们是怎么创造出这批怪物的。” 车手皱眉问道：“克隆？基因技术？这说不通啊，卖门票能卖几个钱，赚得回成本吗？” “这些怪物不是我们创造的，” 泰勒努力将视线从李晟身前挂着的两只人手上挪开，诚实答道：“一年前，一支科考队在北极发现了某种东西，那东西仿佛能阅读人类的思想，凭空召唤出奇形怪状的怪物。” 车手诧异道：“你们拿那东西开乐园？就没人觉得有风险吗？也没有国家组织强行介入，把它当成战略武器？” “呃我们的电子芯片原本是能完美控制怪物的思想行为，因此不怕失控。至于其他事情，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个小人物。” 三名玩家面面相觑，这位泰勒和脚下这座地堡，明显来源于其他世界——给他展示包括北斗七星在内的星座图，他一个也不认识。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出现过，杀场偶尔会从地球以外的地方，通过裂隙拉来生物、建筑乃至超凡者。 就是不知道，是此处乐园被杀场拉进来后导致怪物们失控，还是乐园先发生地震，再被杀场整个拉进来。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进退 为了证实自己的人类身份，泰勒拿出了自己的员工牌，随即展示了下自己的后颈，表示里面没安装芯片，然后目光有些闪烁地试探问道：“对了，几位究竟是.” 由于这里不是剧本任务，他能看见玩家们的本来样貌，也能注意到李晟之前凭空取出霰弹枪的动作。 “你可以把我们理解为某种救援人员。” 李晟说道：“我们要前往地堡主控室，打开主闸门，你知道怎么走么？” “主控室？那的大门和闸门按钮，都需要地堡主管的私人钥匙。” 泰勒说道：“灾难刚发生的时候，这里的广播系统还能工作，从里面传出过主管本人的声音——他让所有人尽可能找地方躲藏起来，等待救援。 广播系统位于指挥中心，和主控室一样都在西边。我带你们去。” 作为一名刚从怪物手下侥幸逃生的幸存者，泰勒的态度未免太过热切了，车手歪头问道：“你这么热心给我们带路，难道你妻子孩子也在那个方向？” “呃是的。” 被点破了心思的泰勒面露忐忑，连忙说道：“我妻子是园区的高层人员，有很高的权限，能打开不少大门。而且她躲藏的地方就在去往指挥中心的路上，不会耽误时间。” 车手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示意泰勒继续带路。 他虽然不像某些玩家那样，把其他世界的人类全部当成电子游戏npc，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虐杀取乐，但也谈不上多圣母。 看到了，顺手救一下，仅此而已。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泰勒绞尽脑汁，沿途不断说着他所了解的信息，“整座主题乐园大致分为海洋惊魂、死者国度、黑暗墓园、末日世界四个区域，分别安置不同类型的怪物，供游客参观。 不过现在园区的安保系统已经停摆，怪物到处乱窜，也就无所谓分区不分区了。我来的路上还看到过有狼人和吸血鬼在相互厮杀。” “等等，怪物之间也会相互攻击？”苏杰疑惑道：“我们之前还看到，丧尸和尸变体在同一个地方啃食尸体。” “属性越相近的怪物，越有可能相互攻击。理论上是这样。” 泰勒说道：“丧尸和尸变体能和平共处，也许是在丧尸看来，尸变体没有啃食的价值？也可能是它们的等级都太低了。” 砍了头都无法杀死的尸变体的等级还低？那什么才算等级高啊？ 苏杰的疑惑，立刻得到了解答。 刚拐过一处拐角，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盒子，就这么静静躺在走廊中间的地上。 “卧槽！” 三名玩家同时惊叫出声，齐齐停下脚步。 那盒子边长十五厘米左右，黑金双色，表面刻着繁琐复杂、既像文字又像图案的华丽花纹。 李晟咂咂嘴巴，对两名同伴道：“我出两百游戏币，有没有人敢上去碰那盒子一下？” “我出四百金条。”车手声音里充满了蛋疼。 “我出六百比特币。”苏杰也绷着脸说道。 前方那個盒子，名为勒马尔尚迷匣，又叫魔方、迷盒、哀悼之盒。出自经典系列恐怖电影《猛鬼追魂》。 一旦将其以正确方式开启，就会召唤来自地狱的使者，对打开迷盒者展开追杀，直至将其碎尸万段，再把灵魂也带回地狱，继续永无止境的折磨。 而以钉子头为代表的地狱使者，拥有的超能力包括且不限于不死、免疫痛苦、传送、隐身、穿墙、召唤锁链钩爪、控制重力、扭曲空间等等。 即便在所有恐怖片怪物序列中，地狱使者都算得上最变态的那一批。 唯二的弱点，就是只有打开魔方才会被召唤，且将魔方还原后，会被传送回地狱。 “不去作死动魔方就没事。”李晟严肃道：“咱们贴边走。” 三名玩家加上一名土著，四人以一种颇具喜感的姿势，集体贴着墙边，背靠墙壁，缓慢绕过魔方。 然后拔腿狂奔，直到来到下一个拐角，方才松了口气。 “真险啊，”李晟感慨道：“上次这么惊险，还是在咒怨任务的时候，我连续遭遇了七波咒怨攻击。” ？喂喂喂那是《无限恐怖》的剧情吧？感情你还记得自己的楚轩人设呐？ 苏杰有些绷不住了，“我还以为您什么都不怕。” “危险是对现实的客观描述，怕则是种主观情绪。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李晟瞥了他一眼，“萧宏律你要更加严谨才行，否则是没法接替我成为中洲队第一智者的。罚你回去做五百道奥数题，不准用计算器。” 伱够了。 苏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前方。 前面貌似就是泰勒提到的【海洋惊魂】区域了，地形陡然开阔，有水上乐园滑梯、造浪设备、漂流河等一系列设施。 不过因为管道破裂、水过滤系统停摆等缘故，原本澄清水流变得浑浊不堪，看不清水底。 李晟扫了眼水上乐园入口处的地图，确实如泰勒所说，必须得穿过这里才能前往主控室方向。 他撸起袖子，拆下护臂形状的【全息白骨长廊】，令其恢复至门框形状，随后走进门内，从里面取出了充气橡皮艇。 连这东西都准备了吗？车手和苏杰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发问或吐槽。 他们貌似已经被迫习惯了这位“楚轩”的奇怪之处，感觉这人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能掏得出来。 几人登上橡皮艇，按照泰勒的指引，前往他妻子女儿所躲藏的地方。 嗡嗡—— 橡皮艇的引擎声，在偌大的死寂空间里回荡。 水面的平静被打破，从浑浊水下，缓缓漂起十几具残缺不全的人类浮尸，以及几具硕大的鲨鱼残躯。 既有经典的大白鲨，也有夺命双头鲨里的双头鲨，夺命三头鲨里的三头鲨，夺命五头鲨里的 总之很多烂片海怪就对了。 这些海怪尸体的一致之处，就是它们体表皮肉都被剥除，露出阴森白骨。 由于水下模糊不清，出于安全考虑，苏杰拿出了【万眼通讯耳机】戴上。在令人窒息的沉默气氛中，皮划艇竟然安全地穿过了水域，于岸边停下。 泰勒率先跳下船，来到一处杂物间门前，压低声音焦急问道：“蕾佳娜，卡罗尔，你们在里面吗？” “爸爸？” 木门内传来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随着门从内部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扑到了泰勒的怀里。 泰勒怀抱着女儿，沉声问道：“蕾佳娜，你妈妈呢？” 小女孩呜咽着抹了把眼泪，抬手指向杂物间角落——在一堆杂物下方，能看见一具早已没有了血色的女性尸体。 显然她在带着女儿寻找安全屋的过程中受了伤，虽然用针线做了粗暴简陋的缝合，但还是因失血而死。 没时间给这对父女俩伤感，李晟眯着眼睛，抬头望着天花板，那里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当啷当啷—— 通风管道中传来了物体窜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几秒钟内就已来到杂物间，砰的一声顶飞了栅栏挡板。 那是一截软体生物的灰色触手，粗如巨蟒，顶端分叉，内部有着狰狞可怖的倒刺与吸盘。 其名为奥托瓦类生物，出自电影《极度深寒》，是一种生活在万米深海里的超大型吸血章鱼，有着无数条触须，每条触须都有感知器官和独立思维。能在一晚上时间里，将一艘游轮上的几千名乘客全部吃光。 “离开这里！” 不用苏杰大喝提醒，泰勒抱着女儿就冲出了杂物间。然而在杂物间外的走廊里，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装着的通风管道的栅栏挡板被全部顶飞，几十根吸血触须蜿蜒爬来。 到了要搏命的时刻，玩家们不再藏私。摩托车手拿出三个精灵球砸在地上。除了一开始出现过的猴怪外，还有皮丘和火球鼠。 苏杰也使用了某种召唤技能，生成七颗水晶守卫，向着触须发射激光束。 李晟双持机枪，三名玩家交替火力掩护，轰碎了大量触须，但触手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从通风管道里源源不断涌出。 就在几人且战且退之际，所有触须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停止动作，悬在空中。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心头，三名玩家转过头，只见后方走廊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披头散发、光着脚的红衣小女孩。 这个形象的恐怖作品角色有很多，但最出名的只有一个——阿尔玛·魏德，出自系列电子游戏《极度恐慌》。 此游戏的剧情较为复杂，简单来讲，阿尔玛是个饱受物理与精神折磨、对世界怀有滔天恨意的强大灵能者。即便肉身死亡，其灵魂照样能以冤魂形式存在下去。 前有深海巨兽，后有灵能怨魂，进退维谷之际，阿尔玛帮玩家们做出了选择。 她踏出一步，砰的一声，靠近前方的触须莫名炸裂开来。 摩托车手只是因为站位靠前，也被凭空炸断一根手臂，肩膀断面处血肉模糊。 李晟毫不犹豫从背包栏中取出贴满了符箓的单兵火箭筒，朝着红衣小女孩扣下扳机。 咻—— 火箭加速疾驰，转瞬间已抵达阿尔玛身前五米处，尾部持续喷射火焰提供推力，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再前进分毫。 李晟见状端起机枪，朝着悬在半空中的火箭战斗部精准点射。 轰！ 火箭战斗部被人为引爆，巨响声震耳欲聋。然而阿尔玛身前仿佛有一道坚不可摧的无形立场，隔绝了火焰、冲击波，乃至附着在上面的驱邪灵力。 “打扰了，告辞。” 李晟干笑一声，收起火箭筒，毫不犹豫向反方向拔腿狂奔，朝队友们大喊道：“跑！”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驱虎 一群人跳上橡皮艇，李晟启动引擎，开着冲锋舟向前疾驰。 摩托车手失血过多几近昏迷，四只神奇宝贝挤在他怀里，急得吱哇乱叫。 “让一下！” 苏杰伸手按在车手那狂喷鲜血的肩膀断面，拼命释放疗愈技能。随着伤口处肉芽一阵蠕动，总算堵住了血管，止住血势。 灵力消耗太大的苏杰没功夫擦拭额头汗水，又从背包栏里翻出沾满粉末的绷带，用力缠在车手的肩膀上。最后拿出一瓶红色药剂，塞进车手完好的左手里，给后者强行灌下。 【物品名称：微型生命药水】 【类型：消耗品】 【品质：稀有】 【使用方式：做出“饮用”动作（无需真正饮用），即视为完整消耗】 【特效：治愈一部分身体外伤以及大部分常见疾病。恢复速度和恢复效果，与使用者身体强度有关】 【冷却时间：1小时内仅能饮用一瓶。效果会被小型、中型、大型生命药水覆盖】 【备注：适用于碳基生命（左右手性均可）、硅基生命、砷基生命、氨基生命、硫基生命、氮基生命等】 李晟瞥了眼那个空了的方形水晶瓶子，和网络游戏里被玩家当水喝的治疗药剂不同，杀场出品的生命药水可谓真正意义的神药。 治疗范围包括且不限于外伤、癌症、败血症、类风湿、艾滋病、尿毒症一瓶下去，药到病除。 只要别是大脑破裂、心脏粉碎这种登时暴毙的伤势，都能吊住一口气。 同时因为生命药水只会出现在任务掉落和玩家的个人商城（商城系统有两种，一种是所有玩家都能看到的公共商城，每天刷新五十种商品。一种是玩家个人商城，每天刷新十五种商品）， 其价格要远远高于稀有级消耗品的平均价，而且往往有市无价，一出现就会被大型公会买走。 （现实世界里的超级富豪和权贵政要，也会囤积生命药水以备不时之需，直接炒高了其价格） “吨吨吨吨吨。” 喝下生命药水后，摩托车手的肩膀断面终于不再渗血，他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着苏杰虚弱道：“.谢谢。” “不用。” 苏杰给他补了针止痛剂，方才擦去额头汗水，转头看了眼后方。 红衣小女孩外形的恶灵阿尔玛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她周边的深海章鱼触须试图退走，反被她用灵能力量，强行从通风管道中拉拽出来，一寸寸凭空捏爆。 在电子游戏《极度恐慌》的世界观里，阿尔玛·魏德从小就是个类似贞子的先天灵能者，具有心灵感应、隔空移物的异能。 在8岁时，她被她父亲以及一家与美军有着密切合作的ATC科技公司关押在研究设施中，每天经历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用于研制以心灵感应为基础的新一代美军通讯系统。 而后又在15岁时，于昏迷之中，被植入了其父亲的遗传物质，强制受孕诞下两個同样具有灵能天赋的男婴。这两个婴孩也被科技公司带走，继续科学研究。 经历了这一系列惨烈折磨后，阿尔玛彻底黑化，在肉身已死的情况下，以恶灵形态返回世间，对ATC公司和人类展开血腥报复。 在一代游戏的结局里，连核爆炸都没能将其杀死。别说专精医疗的苏杰、专精召唤的车手了，就算搬来三个更高等级的纯战斗系玩家，也未必能从阿尔玛手下讨得到什么好处—— 她的本体肉身已死亡，红衣小女孩仅仅只是残留在世间的强大心灵能力制造的一个幻象。 “海洋乐园另一侧还有条远路，能通往指挥中心，我们从那条道走。” 驾驶着橡皮艇的李晟回忆了一下先前看到的地图，快速说道：“苏杰你耳机那端怎么说？” 所有万眼通讯耳机都会连通位于万眼室的天眼系统，由那端的客服小姐姐接听并给予指引。 这在杀场并不算什么秘密，特事局有时候还会给友好公会赠送、租借耳机。 “暂时安全，那只深海章鱼没功夫管我们小心！” 话音未落，伫立在水中的几层楼高滑梯，便被无形力量拉拽，朝着皮划艇倾倒而来。 李晟猛打方向盘，驾驶小艇险而又险躲开坍塌钢架，但更多的建筑、人类浮尸、鲨鱼残躯，都在念能力驱使下，砸向小船。 千钧一发之际，苏杰拿出一根蜡烛，手指碾过灯芯，将其点燃。 烛光微弱，笼罩住小船周围，将外界物体尽数挡住。 苏杰举着蜡烛，喊道：“时间有限，我们得甩开她！” 穿着红衣的阿尔玛怨灵，已经解决了深海吸血章鱼，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般，在水面上时隐时现，径直穿过四只神奇宝贝释放的或雷电或火焰技能，紧跟在小船后方。 所到之处，海水倒流，金属扭曲，建筑坍塌。一副天灾景象。 恐怕等到苏杰手里的蜡烛燃烧殆尽，她就会俯身冲过来，将几人隔空捏爆。 杀场不会安排必死的任务，特别是刚开局的情况下。哪怕再绝望的局面，也必然存在生路. 李晟目光一凛，猛打方向盘，操控小船在水上漂移出九十度，朝着几人来时的方向驶去。 砰！ 橡皮艇冲上岸，李晟箭步如飞，在身边同伴惊愕目光中，伸手从地上抄起了那个勒马尔尚迷匣。 多线脑域法开启，并行思维急速思考，在脑海中模拟魔方结构 李晟拿着断手，隔着手掌拧动魔方，将其转化成长条形，随后猛地掷向地面。 当啷！ 魔方砸在地上，其顶部刺出一根针尖。果然和电影里一样会暗算。 李晟拿起断手轻轻放向针尖。随着针头刺破皮肤、汲取鲜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觉降临于狭窄走廊。 刷拉刷拉—— 铁链拖拽声莫名响起，原本还算光洁的墙面如人体皮肤般撕裂，喷涌出海量鲜血。 一男一女两名穿着黑色皮衣、身上挂着大量钉子尖刺折磨刑具的地狱使者，踩踏血污，来到走廊。 他们面无表情，视线先扫过三名玩家与泰勒父女，随后转移至水面上的阿尔玛。 地狱使者与灵能怨魂，双方都盯上了这群活人，谁也不会退让。即便知道这是李晟驱虎吞狼的伎俩。 无形力量，以两方视线为媒介相互冲撞。霎时间血海翻腾，砖石横飞，走廊仿佛拆迁现场般破碎。 “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李晟用断手比了个赞，拿上魔方，拽起尚在原地发愣的苏杰等人，拔腿狂奔。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修士 后方那神仙打架般的动静越来越远，几人在七拐八绕的通道中穿行，断了条手臂的摩托车手咳嗽一声，用钦佩语气对李晟说道：“哥们你是真的勇。” 通过勒马尔尚迷匣召唤来的地狱修士，会对召唤者施加种种超越人类生理极限的刑罚，再将灵魂拉进地狱，进行永恒折磨。 对于普通人而言，宁可速死，也别落在他们手里。 这位自称楚轩的恶趣味cosplay爱好者，要么是个不知者无畏的莽夫，要么就是个冷静到极点的变态。连自己的灵魂都能算计进去，押上赌桌。 “还好吧，这种程度的冒险而已。” 李晟继续奔跑，平淡道：“上次我用新买的索尼8k分辨率240hz显示器看了贞子录像带，那才叫吓人。” 车手愣了一下，“贞子从显示器里爬出来了？” “是啊，那么贵花了那么多钱的电竞显示器，买到手后居然掉帧，实在太恐怖了。” 谐音梗扣钱！ 苏杰和车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您老挺悠闲啊，这么紧张的时刻还有功夫开玩笑。 李晟外表上很淡定，内心.其实也没太慌乱——地狱修士确实很强，但只要将魔方复原，就可以轻松把他们送回地狱。 况且 “这里确实位于杀场，没错吧？”李晟一边拧着魔方，一边扭头看向苏杰。 后者将快要燃尽的蜡烛收了起来，猜到李晟想问什么，说道：“是的。玩家在接受探索杀场的常规任务后，是没办法使用登出杀场的功能。 想要退出，只有三个办法。一，完成任务。 二，撑过任务时间限制，令任务失效。 三，离开任务区域，想办法找到一座电话亭，传送到陋街。任务自动视为失败。” 考虑到那位阿尔玛的强度，苏杰并不觉得玩家们能在她的持续追杀下存活两小时。 那就只有完成任务，或者逃出地堡这两种选项。而这两个选项其实是一样的。从地图上来看，玩家想直接逃出去，得挖穿近百道合金加固墙。压根没可能。 “指挥中心到了。” 李晟停下脚步，来到一处合金制成的防爆安全门前，扫了眼门口的掌纹锁，将断手按了上去。 滴—— 掌纹锁亮起红光，显然以断手主人的普通安保人员权限，不足以打开这道大门。 “我来吧。” 泰勒走上前，伸手按在掌纹锁上，“咔嚓”，大门应声开启。 指挥中心内灯光耀眼，墙上挂着上百块屏幕，呈现地堡各处的监控视角。而在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已经死去多时的人类尸体。其中还有几名未成年孩童。 所有尸体并没有被怪物虐杀或啃食的痕迹，每個人都是头部中枪，干净利落。唯一一把手枪，握在一名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中年男子尸体手上。 李晟踏入房间，表情严肃地扫了眼其中一具尸体，沉吟道：“脑门连中两枪，看来是自杀。” 苏杰努力忽略这槽点满满的发言，合上防爆门，看了眼墙上的监控大屏幕，“地堡里所有人，几乎全死了。留在指挥中心的这几个幸存者，估计是看到了怪兽屠杀人类的景象， 又通过地堡外侧监控摄像头，看到地堡本身移动到了异世界——也就是杀场。 这些人认定永远没可能有救援，在绝望之下，开枪了结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命。” 其实他们如果再坚持一下，等到玩家出现，也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车手并不关心这群人的命运，他抬头盯着大屏幕，低声道：“地堡外面，有杀场的安全警卫。” 地堡之外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成千上万只不同形状的安全警卫在荒原上徘徊行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泰勒不知道玩家们一直在说的杀场是什么意思，他在西装男子的尸体身上一顿翻找，摸出一把钥匙，激动喊道：“主控室钥匙找到了！给！” 他将钥匙递给李晟，小心翼翼道：“楚先生，我和我女儿到时候能跟你们一起离开这里吗？” “这事儿你别问我，问他。” 李晟指了指苏杰，自己则接过钥匙，来到指挥中心的控制台前，按下按钮，不断切换大屏幕上的监控视角。 地堡里的所有怪物全部脱离了控制，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其中一些堵在通往主控室的路上。 《十三号星期五》里的杰森，《月光光心慌慌》里的麦克尔·麦尔斯，《德州电锯杀人狂》里的杀人魔 李晟评估着这些怪物的战力，哪些可能打得过，哪些需要避开，搭配记忆宫殿里的地堡地图，迅速制定路线。 “唔”苏杰挠了挠头，“如果泰勒先生你是指离开地堡、前往安全区域的话，那是可以的。不过我不能保证能将二位送回原本世界。” “能安全活着就足够了。”泰勒闻言松了口气，也不敢奢求太多。 “出去以后记得好好做人。”李晟头也不回地说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话乍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在刚才的亡命奔逃中，苏杰累得大喘气，车手也不得不被他的神奇宝贝扶着跑路，而泰勒却惊人地没怎么流汗。 并且，按照他先前的说法，他只是个电气工程师，他已死的妻子才有打开指挥中心的权限. “啊？”泰勒一脸茫然，刚想说些什么，一根金属锁链突然从他身后墙壁里射出，钉穿他的肩膀，在身体上缠绕数圈，将他以及怀里的女儿吊至半空。 同样被锁链吊起的，还有车手与苏杰。 李晟瞬间反应过来，毫不犹豫拿起魔方用力掰动——原本想着需要地狱使者为玩家挡住阿尔玛的怨灵，没想到他们超额完成了任务，杀死或击退了阿尔玛，现在要过来继续索命。 之前李晟已经将迷匣还原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道工序，但握着魔方的右手仿佛凝固一般，动弹不得。且这种麻痹感觉沿着手臂、肩膀一直蔓延到半边身体。 哗—— 李晟身前的金属地面，莫名涌出鲜血，一道女性身影从血泊中缓缓上浮。 她是两名地狱修士中的女子，其身高接近一米九，皮肤灰白，本就丰满性感的身材在黑色紧身皮衣与吊带袜的衬托下更显妩媚。纤细腰肢上方的丰硕胸部，仅用两根丝带作为遮挡与支撑。 但她的其他部位，就不那么美妙了——小腿处的皮肤剥除，露出血腥的肌肉纤维，双手各钉着根生锈船钉。姣好秀丽的面容上，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每个交错处都钉着根铁钉。 整体造型疯狂颠覆、破碎堕落，又兼具妖异邪恶冷肃之感。 她居高临下俯瞰着李晟，左手握住迷匣，右手伸出纤细指尖，挑逗式地伸向李晟胸口，慢慢划开皮肤。 李晟面不改色，从尚能活动的左手中弹出螳臂骨刃，一刀砍进女子的脖颈。 鲜血飞溅，近乎被斩首的女性地狱修士，脸上非但没露出痛苦表情，反而愉悦地浅笑起来。 在他们的世界里，痛楚即是欢愉，苦难即是享乐。永恒的折磨，意味着永恒的极乐。 而在指挥中心的上空中，男性地狱修士漂浮着，他的长袍下延伸出根根铁链，贯穿车手、苏杰与泰勒的肩膀四肢，绞住他们脖颈，缓缓缩紧。 泰勒濒临窒息，模糊视线中，隐约看见有根铁链正在向着自己怀里的女儿爬去。 强烈情绪驱动之下，他的胸膛自行破裂开来，从中伸出一截截血肉模糊的肢体，牢牢抓握住地狱修士的铁链，使其难以再前进分毫。 正要享受愉悦凌虐的地狱修士，停了下来，视线缓缓转向泰勒。 后者已经脱离了人形，头部裂成两截，体腔内长出血淋淋的触须。 ‘原来，我不是菲力克斯·泰勒，我只是个怪形。难怪先前的尸变体会追杀我，属性越相近的怪物，越有可能相互攻击。’ 头部裂成两截的泰勒缓缓想道，控制触须将被吓晕过去的小女孩安全送到地面。 ‘但那又如何？我继承了菲力克斯·泰勒的记忆与思想，我就是菲力克斯·泰勒，我是她父亲，我得，保护她.’ 彻底变成怪物的泰勒，抓着锁链攀爬而上，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男性地狱修士，咬住了他的一条手臂。 地狱修士身形摇晃，锁链颤抖，停止了对小女孩的追击，也松开了对苏杰的束缚。 可惜，地狱修士是杀不死的，只能被放逐。 右半边身体僵直不能动弹的李晟，突然咧嘴一笑，他当然知道普通物理攻击对地狱修士没用，刚才之所以劈砍面前的女子，其实是为了调整角度。 白骨长廊的角度。 砰！ 化作护臂形状的白骨长廊，发动名为【刻录囚藏】的特效，以地狱修士的血液为源，模仿死咒之怨喷射出高压水流，正好轰在李晟的右手手腕上。 原本不听使唤的右手，在外力作用下强行转动，改变了迷匣形状，使其恢复成原本的.方形。 轰—— 迷匣陡然爆发出强大吸力，李晟面前的女性地狱修士猝不及防，直接被吸入迷匣，放逐回地狱之中。 而高空中的男性修士，也被恐怖吸力影响，向下坠落。 他依旧面无表情，随手甩开没有灵魂的菲力克斯·泰勒，将车手拽到身前，想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滚你的吧！” 生死存亡之际，车手彻底发了狠，大喊道：“十万伏特！” 接到命令的皮丘，蜷缩身体紧闭双眼，释放闪耀雷霆，直接劈中了地狱修士， 雷电沿着铁链，在车手和地狱修士之间传导。前者被电得浑身冒烟，但后者也被迫松开了铁链，被迷匣吸力裹挟，独自坠入地狱。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三角 猴怪一跃而起，抱住了即将坠落的车手，将他轻轻放到地上。 苏杰立刻上前，又是打针又是释放疗愈技能，车手自己也上推面罩，灌下千喉之兽公会配发的治疗药剂（非治疗药水）。 李晟则从背包栏里取出电工胶布，在迷匣表面缠了一圈又一圈，直至快团成球状，方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菲利克斯·泰勒。 或者说曾是菲利克斯·泰勒的东西。 怪形，出自1982年好莱坞经典同名电影中的怪物，本质是种外星异物，能感染并寄生至生物体内，逐步将其侵蚀替换。等替换完成后，怪形会完美继承宿主的记忆与智力，模仿其行为举止。 非人形态下的泰勒，四肢匍匐着地，两瓣脑袋努力合拢，试图粘合在一起。 看到李晟走近，他含糊不清道：“抱歉隐瞒了你们，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知道，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 李晟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朝摩托车手喊道：“车手你还能走得动路么？” “咳咳，应该可以。”体表还冒着烟的车手坐在地上，背靠着控制台，不断咳出血沫。 “算了你躺着吧。这里离主控室还有段路，我和苏杰过去开启闸门，你和泰勒父女留在这看监控画面。通过对讲机给我们指引。” 李晟看了眼车手伤势就知道他的肺大泡已经破裂，再剧烈运动恐怕会导致肺循环障碍心脏骤停，当即做出决断，将他搬到凳子上，再递给他一部对讲机。 车手点了点头，“好，那我让火球鼠、皮丘跟着你们。” 李晟摇头道：“火球鼠就不必了，让走路草和皮丘跟我们走就行。” 车手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怪形看起来很狰狞可怖，但本质上还是柔软的碳基生物，能被火焰轻松消灭。让火球鼠留下保护他，也能防止泰勒背叛。 一旁的苏杰取出两座自动化机枪炮塔，一左一右正对着指挥中心的大门口，如果有怪物冲进来的话就会自动开枪射击。 布置好这一切后，苏杰扭头道：“准备好了，可以出发。” “稍等一下，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李晟在控制台上连按几下，打开地堡某几块区域的广播系统，清清嗓子，对着话筒沉声道：“歪比歪比，歪比巴卜？” “劝大家别买iPhone15这样就省下了好几千然后拿省下来的几千块去买iPhone15就相当于白捡了一部iPhone15。” “有一说一，这件事大家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不说。你们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伱们也没什么好处.” 在其余同伴黑人问号的表情中，李晟仿佛一台废话制造机，说了一大通不明所以话语。 不过效果也立竿见影，一些堵在通往主控室道路上的游荡怪物，听见远处广播系统发出的嘈杂动静，纷纷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聚集密度顿时下降了不少。 竟然真的有效？ 车手和苏杰瞪大了眼睛，连躺倒在地上的泰勒女儿也被迷迷糊糊吵醒——然后她就看到顶着泰勒面庞的怪形，又被吓晕过去。 “这样就差不多了。”李晟放开话筒，如法炮制砍下地堡主管尸体的双手，叫上苏杰，带着走路草和皮丘冲出指挥中心，骑上越野摩托，向着位于地堡偏上部的主控室疾驰而去。 这条道路相对宽敞笔直，不怎么需要拐弯减速，李晟单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拿出霰弹枪，造型如《终结者》里的州长一般。 苏杰还在回想指挥中心里的一幕，犹豫道：“楚先生，还真是善良。” 距离灾难发生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地堡里未必没有像泰勒女儿那样的普通人幸存下来，正躲藏在某个角落。 如果按李晟“启动广播、吸引怪物移开”的计划，更阴暗点的思路，其实可以假装成地堡主管，告知幸存者们存在所谓的“安全区域”，诱骗他们离开藏匿地点。 将这群普通人当成诱饵，引开怪物。 以原版“楚轩”的人设，未必做不出来。 “善良只是个相对概念，基于社会环境、社会观念而存在。萧宏律，你又使用不严谨的词汇了。” 李晟头也不回地说道，开枪轰碎沿途出现的丧尸一类低级怪物。 在杀场这种想尽办法变强否则就去死的恶劣环境中，保持善良相比自甘堕落，需要更多的勇气、能力，乃至毅力。 比如鼎鼎大名的【恶魔科学家联盟】公会，他们的宗旨是以科学理性解析超自然元素，为了获得真理可以不择手段。 其行径包括且不限于，将剧本世界的普通人大规模献祭给邪神以获取智慧赐福； 在剧本世界主动挑起战争，以收割灵魂碎片； 以灵魂契约为诱饵，从地狱召唤恶魔，再撕毁契约一群人围殴恶魔，给恶魔戴上精神控制项圈； 将异世界虏来的臭烘烘哥布林，用生物工程技术，改造成俊男美女，在陋街经营夜店会所，以赚取游戏币； 他们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全部枪毙或许有无辜的，不过隔一個枪毙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 包括特事局在内的各国官方，都对该工会厌恶至极，但是一直没能下定决心清剿——除了他们不怎么在现实地球搞恐怖袭击，还算有底线之外，还有一点，这家公会太强了。到了连超级大国都投鼠忌器的程度。 完全舍弃人性乃至人类躯体之后，极致的不择手段，相当于极致的进步速度。 某种层面，现在的李晟也正在不做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呃，话说回来，那天自己第一次到陋街，站在发廊门口招呼自己进去做头发的漂亮大姐姐，不会是恶魔科学家联盟用哥布林魔改的吧？ “小心！前面二十米处的走廊右侧有怪物！” 对讲机里传出的车手声音，打断了李晟的杂乱思绪。三颗人头，被从十字形走廊右侧丢了出来，在地上翻滚。 三颗人头分别属于《十三号星期五》杰森·沃赫斯、《德州电锯杀人狂》人皮脸杰德、《月光光心慌慌》麦克尔·麦尔斯。 影史上三大杀人魔就这么被简单斩首，弃颅于地面——杰森可能没死，毕竟他会无限复活。 而丢出三颗人头的，是个身高近两米半的强壮人形生物。他穿着肮脏的白色屠夫围裙，手中拿着柄堪比门板厚的大刀，肩膀上没有人脑袋，取而代之的是个金字塔形状的金属物体。缓步走出拐角，站在十字形走廊中间。 正是电子游戏《寂静岭》中的知名怪物三角头，象征着纯粹的力量与暴虐。 而在他身上，挂着大量来自于丧尸、尸变体、僵尸、变种人的内脏肢体。 显然，三角头以一己之力团灭了包括三大杀人魔在内的所有怪物，站到了最后。 嗡—— 它像是举起一片羽毛般，轻松抬起比人还重的大砍刀，指向李晟二人。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清场 “车手，” 李晟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散发着汹汹煞气的三角头，朝对讲机说道：“还有别的路吗？” “没有了，唯一一条退路也被怪物占据，它们可能是闻到了三角头身上的血腥气味，正在朝你们那边赶。预计还有两分钟抵达！” 两分钟么 “做好弃车准备。”李晟嘱咐苏杰一句，握紧车把手，重重拧下油门。 轮胎在地上急速旋转，冒着焦烟，轰鸣车辆载着二人冲向前方。 三角头站在原地，维持着举刀姿势一动不动，直至车辆从他身旁驶过的瞬间，突然侧过身子，以与其高大身形完全不相符的敏捷速度，挥刀横斩。 这一刀且疾且快，高速行驶中的摩托车根本来不及转向，便被斩成两段。零件横飞，汽油泼洒。 车上的两人早有准备，苏杰一跃而起，在空中拔枪朝三角头扫射，包括挂在他衣服内侧的两只神奇宝贝也各自释放技能。 李晟同样蹬踏墙壁，弹出螳臂骨刃，刺入三角头的手腕，试图将其拿刀的右手手掌卸下来。 子弹射穿皮肤，雷电击中脑壳，刀刃刺入腕骨。然而后者完全无视了身上爆出的血花，左手迅疾凶狠地掐住了苏杰的脖子，右手硬顶着螳臂骨刃，挥刀斩向李晟脖颈。 生死时刻，开启了多线脑域法的李晟依旧无比冷静，先唤出黑色甲虫长角与甲壳，强化身体素质，再抬起戴有白骨长廊护臂的左侧手臂挡在身前。 铛！ 砍刀沿着白骨护臂刮过，上面附着的巨大力量几乎要将手臂骨骼震碎。 李晟面无表情，右手配合麻木不能动弹的左臂，牢牢卡住三角头手腕，同时双腿全力蹬踏墙面。 蟋蟀基因赋予的弹跳力量加上全身体重，全部压了过去，令三角头握刀的手掌向后摆荡，硕大砍刀劈进左臂，将手臂砍断七成。 即便以怪物的非人体质，也不能完全忤逆物理法则。三角头的左手肌腱断裂，力量不自觉减小，被他掐得几近窒息的苏杰立刻缓过劲来，拿出一杆反器材狙击枪，紧贴着怪物腋下扣动扳机。 轰！ 三角头的腋下炸开一道碗大的伤口，透过伤口能清晰看见胸膛中砰砰跳动的、缠绕着密集铁丝的健硕心脏。 “走路草，使用日光束！”车手的声音，在对讲机中响起。 接到指令的走路草，前倾身体，头顶轰出一道白色光柱，沿着三角头腋下创口，贯穿心脏。 李晟侧身躲开光束余波，绕到三角头身后，跳起的同时，螳臂骨刃与地面平行，彼此相向，形成一把铡刀，虚套住三角头的脖颈。 随后，双腿用力踹向他的脊背。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刮擦声，三角头的整个金属脑袋被李晟硬生生卸下，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砸碎了几块瓷砖。 脖颈上残留着铁青捏痕的苏杰降落在地，他手腕上佩戴的、能被动抵御一次致命攻击的木质手串全部裂开，如果没有这玩意儿的话，绝不只是现在喉软骨骨裂的伤势，估计会被直接捏断脖子。 还好活下 思绪陡然中断，只见没了脑袋、心脏都被轰碎的三角头残躯，突然抓握砍刀，以电射速度竖向刺入苏杰的腹部。 就在三角头残躯即将把苏杰自下而上剖成两半之际，李晟左手挥刀斩断其手腕，右手插进其脖颈断面，抓着脊椎向后拉扯，将白骨硬生生拽了出来。 三角头残躯原地摇晃了两下，终于倒地不起。李晟俯身补了几道，随后抬头看向苏杰。 前窄后宽的硕大刀刃，贯穿苏杰的腹部，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 “苏杰？苏杰你还活着吗？！” 对讲机里传来车手的焦急呼喊，他是真关心自己的救命恩人。 苏杰疼得几欲昏厥，左手翻出止痛剂不要钱般扎进自己身体，右手拼命释放微光，笼罩腹部伤势，用医疗技能止住血流与内脏出血。 “不能拔刀，拔了刀我立刻会死。” 他制止了李晟，满头大汗说道：“现在这样，也许还能活。” “后面的怪物快来了。” 李晟看了眼后方走廊，那里隐隐约约已经传来了奔踏声与怪物们的嘶鸣声。 “我知道，所以你得快点去主控室，开启闸门。完成任务的瞬间玩家就能传送回现实世界。” 苏杰艰难地点燃了那根蜡烛，又从背包栏里拿出最后一座自动机枪炮塔，丢在十字路口中间，“我在这里给伱拖延时间，快，靠你了。” 朝不保夕、永远没有安全可言的玩家们早已习惯了生死离别，李晟不再废话，让走路草和皮丘留下来保护苏杰，自己沿着走廊疾速狂奔。 “.” 苏杰缓缓放开了握着砍刀的手掌，稚嫩脸上写满了疲惫。 他的年龄不过十二岁，同龄人刚上初中，每天想的都是学习、游戏、手机，而他则要在怪物环伺的地下世界，为自己的生命而战。 “老师，我真的，好累啊” 一声叹息，眼神里的苦涩、伤感、疲惫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决绝。 他双手端举枪支，提前瞄准后方那越来越嘈杂的走廊拐角。 咚！ 数只狼人翻滚着冲出拐角，嘶吼咆哮朝他冲来，其后方跟着大堆怪物。 ———— 左，左，右，左. 维持着思维并行状态的李晟，脑海中浮现出地堡结构图，在错综复杂的走廊间疾速穿行。 沿途遇到的诸多怪物，或是借着速度优势直接越过，或是挥刀斩首，或是闪躲避开。 风驰电掣之下，终于来到位于地堡顶部的主控室大门前，插入钥匙，推门而入。 灯光自动亮起，透过前方的玻璃窗，能清晰看见主题乐园中占地面积最大的迎宾大厅景象。 尸横遍野，百鬼夜行。出自《科洛弗档案》与《迷雾》等电影中的体型堪比高楼的究极怪物，正在大厅中徘徊游荡。偶尔像牛马吃草一样，俯身啃食地上的人类尸首。 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飘浮而起。怨灵阿尔玛隔着百余米，与李晟对视，其脸上还留着地狱修士造成的深邃疤痕。 李晟将钥匙默默插入主控室操作台。这里的控制台就像洲际导弹的发射室那样，有两个手掌形状的按钮，彼此间隔三米，需要两个人同时按下按钮才能生效。 这种设计，恐怕是因为主题乐园内部封闭，要平衡内外气压，每次开关主要闸门都得慎之又慎。 李晟心如止水，从防弹衣两侧取下断掌，拿出电工胶带，黏在右侧按钮上。 窗外，对所有生者怀揣着强烈恨意的阿尔玛闪烁飞来，其余巨兽也注意到了突然亮起的灯光，摇晃脑袋撞向主控室。 千钧一发之际，李晟重重拍下左侧按钮，开启闸门。 【常规任务“异种失控”已完成，已可使用传送回归功能】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他却没有选择传送脱离，而是冒着风险等待着什么。 迎宾大厅的入口处，极为厚重的合金闸门在液压结构作用下缓缓上抬，一缕强光照耀进来。 成百上千只安全警卫，沿着缝隙冲入地堡，开始了高效的杀戮。 激光、闪电、火焰、冰冻、重力操控、念能力 不同外形的构装体，使用着截然不同的能力，屠杀着大厅里的怪物。 其中某只蓝白双色的安全警卫，甚至凭空召唤出微小黑洞，将一只出自《科洛弗档案》的身高七十多米、五千多吨重瘦高异星生物，吸收吞没。 怨灵阿尔玛意识到了危险降临，疾速攀升，却仍未能幸免——被一只安全警卫释放的引力光束摄中，身形不断缩小，最后被安全警卫关入其手臂里的玻璃容器。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探索 惨嚎声，喷血声，残肢断臂坠地声，破门声，奔跑声. 动静和十几个小时前一样，不同之处在于，之前是怪物屠杀人类，现在是安全警卫屠杀怪物。 李晟站在主控室的窗边看着这一切。 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斗场面，紧张危急的追杀奔逃，肢体横飞的绝佳血腥镜头. 如此真实野蛮，绝不是特效工作室用电脑程序就能捣鼓出来的，带来的感官刺激比任何好莱坞电影都要强烈。 要不是时不时就有激光光束扫过，直接融化钢铁墙壁，李晟都想走出主控室，拿出航拍无人机，点击左侧录制按钮，将这一幕完整拍摄下来。 一分钟不到，安全警卫们清空了包括大厅在内的主题公园顶层，无视了高举两只断掌、行法国军礼的李晟，穿过走廊继续深入地堡，清缴沿途遇到的怪物。 它们似乎能分辨出玩家与怪物，对前者视而不见，对后者斩尽杀绝。 李晟稍作思考，拔下主控室钥匙，跟在安全警卫后方，沿原路返回。 肚子上插着把大刀的苏杰还挂在墙上，他身上多出了不少伤势，脚边的两只神奇宝贝也疲惫不堪，十字路口中间的地上堆着一大摞怪物尸体，渗出的血污肆意流淌。 显然他抗住了怪物们的第一波冲锋，撑到了李晟打开闸门、放安全警卫进屋清场。 “你没直接传送走？” 李晟稍有些惊诧，玩家前往异世界执行的剧本任务，传送进入和传送回归，在现实世界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而在现实世界与杀场本身进行的常规任务，时间流速是和显示时间相一致的。 苏杰作为特事局的医疗师，他在执行任务之前，必然跟组织报备过，会有一班或多班医生护士，就在他传送走的位置等候，时刻准备为传送归来的他进行紧急抢救、专家会诊。 他完全没必要冒着风险留在这里。 “还得完成，那位泰勒的承诺啊。楚先生，劳驾搭把手。” 苏杰丢下手里枪支，双手十指交错，比了个手势，笼罩在腹部伤口上方。 做好准备以后，他朝李晟点了点头，后者抓住砍刀刀柄，用力一拔。 铮—— 砍刀应声脱落，苏杰立刻将双手盖住腹部，全力释放特殊技能。 【技能名称：中级复原术】 【类型：灵能】 【特效：复原洁净。通过接触，定向消除一个目标身上的三项减益效果，如疫病、减速、流血、致盲、定身等。并治愈轻伤，消除目标疲劳，提高对衰竭疲劳的抵抗力】 【消耗：300点灵能值】 【冷却时间：20分钟】 【学习条件：守序善良阵营】 【备注：无法消除高于玩家等级的减益效果】 【备注：复原术由奴隶制王国沃坎的圣殿牧师研发并推广，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一圣术应用最多的地方并非救死扶伤的圣殿教堂，而是城邦贵族的寝宫，与秘银矿的矿坑】 在技能影响下，苏杰的腹部伤口没有血液喷出，内脏也没有破碎裂开，整体伤势短暂凝固。 他背靠墙壁，又是灌下去几大瓶药剂，又是朝自己释放医疗技能，总算把命吊住。 长松了口气，他一抬头，就看见李晟正拿着那把大砍刀，眉头紧锁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下意识问道：“楚先生，这刀有问题？” “没问题，我只是在想，既然破伤风在古代无药可医，为什么古代士兵不把兵器放锈了再用。” 李晟随口胡诌了一句，在苏杰的懵逼表情中，将砍刀收进背包栏，随意道：“我们走吧，车手那边应该也完事了。” 二人穿过错综复杂走廊，回到指挥中心。这里的防爆门被强制攻破，门口和门内都堆积着大量怪物尸体，两座机枪炮塔的枪口都打冒烟了。 所幸车手、泰勒父女都还活着，两只神奇宝贝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被车手收回到精灵球内了。 一番交谈下来，苏杰困惑道，“.所以你们一直待在指挥中心，坚持到安全警卫过来。它们本来要对泰勒先生动手，是你出手阻拦，让它们离去的？” “也不算阻拦吧。” 车手同样不是很明白，挠了挠头，“我只是摆摆手，那些安全警卫似乎就理解了我的意图，放过了泰勒，去其他地方了。” 他顿了下，疑惑道：“所以杀场这是闹哪样？以安全警卫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地堡上面挖个洞，直接进来清剿怪物吧？不需要玩家苦哈哈地开启闸门。” 这個问题暂时得不到解答，也许杀场就是这么恶趣味，喜欢让玩家在死境中挣扎，也许.杀场发布任务的系统，和控制安全警卫的系统，并不在一个体系里面。 因此需要玩家开启闸门，诱导外界的安全警卫进入地堡。 李晟推了下眼镜，没有说话，车手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闲聊两句就下线离开。走之前还发送了好友申请。 至于苏杰他看了眼勉强恢复成人类形态的泰勒，以及苏醒过来、还在消化悲惨事实的小女孩，清了清嗓子说道：“泰勒先生，我们先前的约定仍然有效，我会带你和你女儿前往安全地带。不过那里可能需要你进行一些生理改造。” 在没有超凡力量的现代社会，能完美感染、寄生、替换人类的怪形，确实是会冲击文明的巨大灾难。 但现如今的地球，某种意义上已经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各大公会藏匿起来的超自然杀伤性武器堪比核武库，足够把所有主要城市全毁灭一遍。 更别说还有那些Lv40的神仙们。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每个都有他们独门绝招，装备和技能更是技惊四座，秘密武器更给地球意外的惊喜（指灭世危机）呀。 区区一个怪形这才哪到哪啊。打得过黑光病毒、洪魔、模因污染、现实崩溃不？纯属弟中之弟。 回头让特事局的高等级玩家给他做个灭活手术，移除掉感染、寄生能力，让他生活在陋街、在特事局持股店铺找份工作打工就行了。 另外给他发张身份证，让他办五险一金，每年三月给他退税。 顺带一提，特事局对待那些被干员从剧本世界拐带回来的boss、魔头、妖怪，也都是这个政策。有时候逢年过节，还会批准他们以人类身躯，去现实地球的花花世界逛逛. 三两句谈好了条件，苏杰就带着泰勒和他女儿离开了地堡，临走时提醒李晟道：“楚先生。我和泰勒他们会乘坐载具前往就近的电话亭，通过电话亭传送至陋街。将此地情况上报。 一来一去，需要大半个小时。到时候可能会有特事局、全球超自然联盟等公会的人过来，查封这座地堡，防止有怪物出逃。” 他见李晟没传送离去，猜想后者可能不满足于仅仅完成任务，还想探查这座地堡里的剩余隐秘。 出于对组织规则的遵守，以及个人的原则道义，特意提醒李晟时间，让他在特事局和全球超自然联盟来之前走人。 “好。” 大半个小时已经够用，李晟点头目送苏杰等人离开地堡，自己则拿着主控室钥匙，前去乘坐一趟在地图中被红色标记的电梯。 （复原术的文字说明是后加的，不算VIP字数）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噩梦 红色电梯一路沉降，下到最底层，随着叮咚一声，轿厢门自动开启，显露出一宽敞走廊。 李晟没出轿厢门，而是先拿出无人机将其放飞，观察走廊情况。 这里没有消防通道或应急门，有且只有电梯这一条进出路径。走廊尽头是一扇直径三米的圆形合金防爆门，现已开启露出一道缝隙。 门前方有两座武装哨站，里面驻守的八名武装人员已七窍流血而死。 而在走廊中间的天花板上，则安装有四座滑轨，每座滑轨都下挂扫描仪。 “看样子，这里就是地堡的最核心设施了。来访者需要先穿过走廊，通过扫描仪检测——估计是人脸识别加步态识别。” 在智能监控领域，步态识别技术要比一般图像识别更具优势。虹膜可以仿造，血液可以替换，指纹可以伪装，人脸也能用面具蒙混过关。 但长时间的步态行走着实难以模仿——每个人的肌肉力量、肌腱长度、骨骼长度、协调能力、体重身高、行走习惯都不相同。 李晟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进入任务的时候，除了利用蠕虫基因改变样貌，还会穿增高鞋、在鞋底放一两粒硌脚石子，改变自身行走姿态。 “通过扫描仪检测后，还得在武装哨站那里递交证件，确认无误后方能打开防爆门。这一切措施都是为了保护门里的东西，或者从门里东西那里，保护地堡里的人。” 由于无人机的力量不足以拉开防爆门，李晟使用遥控器，控制无人机飞回，踏出电梯，开枪击中天花板道轨，令扫描仪掉落在地。 防止万一扫描仪还在工作，检测到李晟步态不在权限人员名单内，拉响地堡警报多生事端。 做好准备后，他穿过走廊，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防爆门。 门内是一片广阔空间，并没有想象中的百鬼夜行景象，反而格外正常。最中心处是一座边长三米、用防爆玻璃筑成的密封房间，房间中央用金属台盛放着一块镂空石料。 而围绕着玻璃房，则摆放着大量仪器设备、机械臂、实验台。 李晟从一座实验台的桌上，拿起一本实验日志，阅读里面的详细记录。 【项目编号：012】 【项目等级：Euclid】 【特殊收容措施：项目012须放置在一处隔热、防辐射的密封房间内，每24小时对房间进行一次100℃的高温蒸汽熏蒸，持续5分钟。对项目012执行任何测试程序须由至少2名三级权限者事先批准】 【描述：项目012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长条状镂空石材，难以确定其制成年代。在回收前，项目012曾是芝加哥市某座幼儿园墙体的装饰材料。该幼儿园在二十一世纪初废弃，曾传出过一系列超自然现象的传闻】 【当项目012五米范围内有大脑完好的智慧生命睡眠时，会产生一个直径五米的现实紊乱异常区。睡眠者将陷入不可控的噩梦状态，呈现心跳加速、冒汗、颤抖等体征。现实紊乱异常区，则会生成睡眠者在噩梦中想象到的怪物】 【怪物凝固不动，在实验者睡眠结束时自行消散。但经长期测试可知，若实验者在睡眠前进行过心理催眠、在rem快速眼动期播放音频，则有较大概率生成所看过的电影中的怪物形象】 【以此方法生成的怪物能脱离现实紊乱区长期存在，有活动能力，且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智力与自我意识。怪物类型无法重复，若怪物被更多智慧生命观测，则能延长其活动时间】 【本设施现已与包括好莱坞、宝莱坞在内的各国影视基地达成协议，停止所有进行中的恐怖片拍摄计划，由专家团队编写剧本，制定恐怖片内容，尝试人为生成特定角色——邪恶的超级科学家，全身瘫痪，掌握可控核聚变、超导材料、超光速引擎、超人工智能等一系列技术】 【附录：项目012各项测试】 【附录：项目012实验事故】 “.” 李晟阅读着这篇记录，抬头看了眼那个玻璃密封房内的镂空石料，脑海中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那块石料也许是从杀场掉出去的异常物品，也许本身就有特异之处，总之它能扭曲现实，生成人们噩梦里的角色。 在那个世界里，政府机构发现了石料，将其收容起来，经过不断测试，获悉其规则。 噩梦生成的各类型怪物，会对社会秩序造成重大危害，但如果换個思路呢？比如由政府智囊团编写剧本，定制恐怖片，生成一个邪恶科学家的形象。 同时，因为怪物类型无法重复，且怪物被更多人看到能延长其存在时间的规则，政府以超级富豪的名义，建立了主题乐园，往里面填充一大堆怪物，招揽游客的同时，也排除掉杂七杂八的选项。 为的就是要生成邪恶科学家，从他那里快速获得先进科技，达到技术奇点。 只不过，就像所有恐怖片里演的那样，越是自信满满越容易翻车。最终地堡因为某种原因失守，人员死绝。 “项目编号012，也就是说在那个类似现实地球的异世界里，至少还有11个异常物品。” 李晟沉吟道：“就是不知道，投资建造地堡的组织，最终有没有达成目的，生成那名邪恶科学家。如果生成的话，他或者她现在在哪。” 思索片刻，他动了起来，将所有机械臂、仪器设备、实验台以及研究资料统统装进白骨长廊。 最后迈步走向玻璃密封房，用榴弹发射器轰碎房间，踩踏满地玻璃残渣，从金属台上隔着手套拿走了那块石料。 正如预想的那样，在手掌接触到石料后，眼前跳出了系统的物品说明。 李晟读着物品描述，脸色微变，“这东西怎么是把钥匙？” 没时间仔细研究，他看了眼手表，快到苏杰提到的三十分钟。当即收走石料，在房间各处埋设好定时炸弹，传送离开杀场。 数分钟后，等特事局的干员冲进地堡深处时，只看见爆炸过后的遍地狼藉。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钥匙 这次常规任务持续时间不到两小时，李晟回归的时候，外边天还黑着。 【奖励结算中】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55%】 【任务奖励1：经验值400点】 对S级评价李晟并没感到太意外，毕竟恶灵阿尔玛和极度深寒里的吸血海怪并不是自己亲手解决，通过迷匣召唤来的地狱修士也只是放逐而非击杀。 “想要获得S+评价，应该亲手杀死更多怪物，并且在任务进行过程中，就下到地堡深处，了解到背后真相。” 不过那样的话，李晟自己未必有事，车手、泰勒父女估计会死。算是有利有弊吧。 【任务奖励2：游戏币600点】 在155%的系数加持下，这两项奖励变成620点经验值，与930游戏币。 从Lv4提升到Lv5，经验槽从20/400，变为240/500。游戏币也正式破千，达到1790点。 可以全款在殷市买房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2】 这次李晟倒没有急着开箱，而是摘下护臂，进入白骨长廊，在灯光照耀下打量起他从地堡中带出的三样物品。 第一件自然是能召唤地狱修士的勒马尔尚迷匣了，这玩意儿也被系统判定为道具。 【物品名称：勒马尔尚地狱迷匣】 【类型：诅咒物】 【品质：稀有】 【特效：追魂索命。开启后释放两名地狱修士，持续追杀迷匣持有者。当前锁定目标——蚍蜉。若当前锁定目标，成功引诱无辜者开启迷匣，则能转移仇恨，且在地狱使者杀死无辜者后，获得一次命令地狱修士的的机会】 【消耗：15ml血液】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无】 【备注：地狱修士在被杀死后，将于迷匣中复活，复活时间为24小时】 【备注：奥斯卡·辛德勒先生多年以来一直在天堂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直到某天突然收到一张让他搬迁至地狱的通知单。同样收到通知单的还有隔壁的贝纳多特伯爵】 噗，什么地狱笑话。因果结算是吧？ 李晟眼角一抽。他现在没有能控制恶灵的手段，使用道具等于给自己招俩强敌。也不打算献祭普通人的性命，驱使地狱修士。 “恶魔科学家联盟应该会对这东西感兴趣，大概率愿意高价收购”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李晟否定了，以那个公会的道德标准，拿到迷匣后估计又会在某个剧本世界掀起腥风血雨。大肆屠戮凡人。 最好的处理方法，还是.点击出售。 李晟直接将迷匣卖给了杀场商城，换了450游戏币——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不想助纣为虐。 第二件物品，则是三角头掉落的直柄砍刀。 【物品名称：170直刀】 【类型：武器】 【品质：普通】 【攻击力：中】 【特效：极为坚固】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9】 【备注：这把直柄砍刀曾属于宾夕法尼亚州森特勒利亚市寂静岭绿色生态一体化发展示范小镇打造高质量综合服务样板间区域项目安全系统监察员】 这么一长串备注，总结起来就七个字，小镇保安三角头。 “这個170直刀，指的应该是重量吧？” 李晟掂了掂砍刀重量，差不多有77公斤，正好170磅。 要知道现实世界的实用冷兵器，重量其实都很轻，明代佩剑净重不过800g，连鞘装环首铁刀，连鞘重1315g，清晚期宽刃刀1500g，极限重量的使用武器（如长枪长棍）最多最多十公斤。 至于明清里的50斤大刀，60斤长矛，80斤双铁戟咳咳，还是看看远处的雪山吧家人们。 “77公斤的大砍刀，以玩家的9点力量，也只是堪堪能使用而已。不过这极为坚固的特效倒还蛮好的，不必担心用坏了。” 老是拿螳臂骨刃战斗，太容易被认出来。李晟将砍刀收进背包栏，准备留下自用。 第三件物品，就是那块引发了所有悲剧的镂空石材了。 【物品名称：阿基利玩具工厂钥匙③】 【类型：异常物品】 【品质：普通】 【特效：无】 【备注：阿基利玩具工厂作为知名玩具公司，遵循“为世界带来快乐”的宗旨，以技术保证质量，以质量赢得信誉，以信誉促进发展。旗下有多个知名IP，产品行销多元宇宙，备受赞誉】 【备注：本物件为七把工厂钥匙中的一把，凑齐所有钥匙后，可开启位于杀场的玩具工厂，掌握其权限】 【备注：钥匙之间会相互吸引，若钥匙长时间不在杀场，将自动启用工厂中的某项设备，以某种方式返回杀场。钥匙无法摧毁，无法出售，无法转让。只会在持有者死亡后掉落】 【备注：桀桀桀桀桀，老娘终于脱困啦！他妈的让我瘫痪坐轮椅就以为我没法操作了？乐，活该死光。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创造了我。嗯？一把钥匙？什么鬼？！溜了溜了】 【备注：轮椅轮椅轮椅】 “唔”李晟看着这件物品说明，陷入沉思。 他原本以为，这块石头会像正常超凡物品一样，有着明确的特效，比如在持有它的情况下做噩梦，生成怪物。 没想到，生成怪物并不是石头本身的能力，它就是一把钥匙。能开启杀场隐间的钥匙。 “阿基利是杀场内部，传送电话亭上的名字吧？形象是一只企鹅。” 李晟沉吟道：“按照论坛上的说法，隐间是杀场里某些用途明确、有着强力效果的特殊建筑。比如禁止玩家相互攻击的陋街。 各大公会也将隐间视为最珍贵的财产，为此不惜发动战争。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玩具工厂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能力，但看这行销多元宇宙的名头，就知道效果很厉害。 同时因为这把钥匙无法摧毁，无法出售，无法转让，只会在持有者死亡后掉落，普通玩家捡到了，等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最后两条备注的书写者——大概率是那位实验日志中提到的、人为创造出来的邪恶科学家，估计也是意识到这玩意儿的不正常，在引发灾难后直接跑路离开，没带走钥匙。” 话说回来，那名邪恶科学家是个女的？坐轮椅意味着她不是泰勒的女儿伪装。 不过她是怎么在闸门没开启的情况下，逃出地堡的？不会是某种传送技术吧？ (本章完) 第八十章 蝙蝠 即便对于超大型组织而言，隐间也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与立足之本，甚至愿意为此杀人越货。 思考再三，李晟将石料钥匙放到背包栏最下面，决定平时也不将其拿出来——这也是为自身安全考虑，毕竟备注里面提到过钥匙之间会相互吸引。 然后就是任务奖励中提到的随机物品*2了。 又双叒到了激动人心的开箱时刻，李晟一顿苍蝇搓手，点开了两个宝箱。 【物品名称：蝙蝠钩爪枪】 【类型：工具】 【品质：稀有】 【特效：速升摆荡。射出钩爪后，获得一个额外方向的加速度，以他人眼中近乎不可能的方式移动】 【消耗：7点灵力值】 【冷却时间：3秒】 【装备条件：力量属性大于等于7，体质属性大于等于6】 【备注：I''m百特曼】 这件物品是把钩爪枪，通体漆黑，相当沉重，一侧印着蝙蝠标志。顶端为钩爪钉刺，枪身中间有电机、钢索、绞盘。 “呃应该不是杀场从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父母双亡白天当超级富豪晚上当城市义警的大哥那偷拿的吧？” 李晟吐槽了一句，在白骨长廊里稍稍实验了一番，发现这钩爪枪意外的好用。 其钢索长度能达到20米，相当于七层楼的高度，发射后按一下按钮，能把开枪者疾速上拉，按两下按钮则能提前收回钩爪与绳索。 同时，和陋街里售卖的没有超凡属性的道具不同，这件钩爪枪拥有“获得一个额外方向加速度”的特效，勾住上方建筑物后向前稍稍一踏，就能在上升途中荡出去老远。 “对灵力值的消耗小，冷却时间也短，用得好的话可以同时cosplay蝙蝠侠和蜘蛛侠。” 李晟收起钩爪枪，看向第二件物品。 【物品名称：止伤凝胶】 【类型：消耗品】 【品质：稀有】 【特效：高效止血。朝伤口喷射液体形成凝胶，可止住血流、凝固伤势，使伤情不再恶化，持续5小时】 【消耗：无】 【冷却时间：无】 【使用条件：无】 【备注：止伤凝胶共计200ml，每次使用至少20ml，可用十次】 【备注：本品在喷发后会自行膨胀，因此严禁吞食！】 这是个小巧玲珑的灰白色金属喷雾罐，表面贴了张图文形式的使用说明。 “这里面装着的浓缩液体，在接触氧气会变成快速膨胀的蓝色凝胶，急救效果还挺好的，不输于一些医疗技能。可以凝固伤势，拖到回归杀场，在陋街找专门医生缝合伤口。” 李晟收起喷雾罐，打开個人面板，阅读刚刚收到的一条系统通知。 【选召者已提升至Lv5，现解锁称号系统与特质系统】 所谓【称号】，是指系统根据玩家在任务中的具体表现，所给出的特殊评价。称号会赋予玩家一项特殊能力，或主动或被动，相当于一项额外技能。 玩家可获得多个称号，每次仅限佩戴一个，替换称号有48小时冷却期。 像之前在死咒之怨任务里遇到的堆栈奇兵，他的【过劳码农】称号，能让他在使用数据相关技能时减少消耗、降低使用条件。 至于李晟他个人面板里的玩家昵称一阵模糊，短暂延迟后，前方浮现新的字迹。 【称号名称：舍命赌徒】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狂赌之渊。消耗理智值，提升一次随机事件的概率。提升效果取决于理智值】 【消耗：至少30点理智值】 【冷却时间：10秒钟】 【备注：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当李晟阅读昵称描述的时候，系统自动投映出他在遭遇恶灵阿尔玛追杀之际，从走廊地上捡起迷匣、放出地狱修士，驱虎吞狼的赌命画面。 “舍命赌徒，感觉下次剧本任务的时候，显露这称号有损我的光辉形象啊。 而且这备注，难道中国队长燕双鹰燕大侠也是Lv5选召者？呃，考虑到他的表现力，一般的Lv5玩家根本不是他对手。” 李晟嘀咕了一句，口嫌体正直地装备上了这项称号。 系统通知里提到的特质系统，与称号类似，同样是系统根据玩家表现给予。不同之处在于，特质会直接影响到玩家面板数据。 比如【养生大师：+1体质】 【丛林猎手：+1感知】 【阴谋家：+1智力，+1魅力】 【鲁莽：+2力量，-1智力】 【骨折：-1力量，-1敏捷】 【弑亲禽兽：+100理智值上限】 特质会根据玩家现状实时更新，如果玩家被强制做了额叶切除术，那他所有与智力有关的特质都会清空。同理，如果玩家骨折痊愈，那他的受伤特质也会自行消失。 在某些情况下，玩家可以有意识地“刷分”，以获取格外强力的特质。 比如【恶魔之子：+2力量，+2敏捷，+3魅力】 【运筹帷幄：+4智力】 【瓦尔基里：+1力量，+1敏捷，+1体质】 【赤子：-4智力，+500灵力值上限】 这里的赤子有点类似道家的概念，天生纯洁一尘不染，智力超群天赋异常，但缺乏自我意识。 异种失控任务只进行了两小时不到，李晟没刷出来特质，倒也不太意外。 他将伸了个懒腰，躺回床上，检查起最后一项收获。 白骨长廊在他杀死三角头后，也制作了后者的全息影像，获得了一项名为【嗜血暴怒】的临时被动技能。 在砍伤一名活体目标后，略微提升攻击速度。算是意外之喜。 将一点自由属性点加在力量上之后（为了使用三角头砍刀），他当前的个人面板变成了： 【舍命赌徒·蚍蜉】 【Lv5.经验槽为240/500】 【力量：9】（人类极限） 【敏捷：8】（顶级短跑运动员的水平） 【智力：8】（天才） 【体质：7】（职业马拉松运动员的水平） 【感知：7】（职业猎人的感知水平） 【魅力：6】（小帅） 【装备栏：全息白骨长廊、蝙蝠钩爪枪、170直刀】 【背包栏：虫主神孽结晶、阿基利玩具工厂钥匙③、止伤凝胶、SCAR突击步枪、无人机、情趣道袍、茅山符箓、单兵装备、烫衣板、熨斗、音响】 【技能栏：雾隐术、多线脑域法、死咒激流（临时）、嗜血暴怒（临时）】 【游戏货币：1790】 —————— 赚了钱自然要花，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晟出入杀场陋街，购买了足够两个月使用的强效基因抑制剂，又联系了车手，从他那买了件东西。 车手的玩家ID名为【赤红车手】，估计是取自《宝可梦红·绿》等游戏的主角名字。 他隶属于千喉之兽公会，该公会擅长饲养魔宠战兽，内部也有专门的后勤系玩家，专门制作相关道具。 车手以内部人员的员工价，友情卖给李晟一件带有空间折叠和自动投喂功能的恒温爬虫箱。 平时李晟就可以把接触过虫之主感染的螳螂、蟋蟀、长戟大兜虫等放在里面，不用天天投喂。 处理好隐患之后，摆在李晟面前就只剩下一件事情——搬家。 住在姑姑家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玩家这重身份实在太过危险，朝不保夕，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剧本任务里。 到时候传送一坨腐尸烂肉回来，还算好的了。万一带出点恶灵、怨鬼、诅咒、模因污染.必然会殃及到家人。 李晟在陋街兑换了一大笔现金，又托袁知夏帮忙伪造了两年的银行流水，最后找到姑姑一家摊牌。 “小晟你要搬出去？” 坐在沙发里的姑父薛景明格外惊诧，迟疑道：“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要高考了，想搬到清净点的地方。空出来的房间可以改造成书房，对表弟表妹的学习也有好处。” 李晟笑着拿出了十几张银行卡，以及一大摞银行流水证明和股票交易记录表，“姑姑、姑父你们看，这是我这两年的炒股所得。 从高一的时候开始，我用攒下来的两千块零花钱当做起始资金，投入股票市场，将近两年下来，赚到了一点小钱。” 在国内未成年人是可以购买股票的，前提是持有有效的身份证件和经过法定监护人同意，并由法定监护人签署相关协议。 正好，卓跃中学高一的时候，有项投资理财的兴趣课程，每名学生持有三万元的虚拟本金，在虚拟市场上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投资。 旨在教授学生金融知识，建立健康的储蓄与投资观念——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赔了。 那个时候李晟就办理好了未成年人购买股票的前置手续，现在正好用来扯谎。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薛景明翻看着银行流水，越来越惊讶，“你赚了这么多？” “是的。” 李晟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袁知夏给他设计了全套的股票交易记录，光伏、钢铁、电动车、煤炭.有短线有长线。 在两年时间里达到百万级收益，且平摊下来的起伏并没有太夸张。 表弟薛陵雨和表妹薛洛濛都用诧异错愕目光看向他，完全想象不到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的李晟，会突然展现另外一面。 不是，你什么时候成投资天才了？ “除了股票证券外，我还做了稳健投资，合理资产配置，提高抗风险能力。就算金融海啸到来也不会血本无归。” 李晟信口说道，“我也是在做好了准备之后，才跟姑姑、姑父你们说的。”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委托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这”姑父薛景明放下银行流水，扭头看向妻子李昭。 “.”李昭沉默良久，作为一家经营状况不错的中型公司高层管理，她当然知道当前的国际金融市场形势并不算好。 美国那边工厂大规模使用普罗米修斯公司的自动化机械臂，失业工人纷纷上街**。中东战火纷飞，油价居高不下，欧洲风雨飘摇，疑似要开启世界大战第三赛季。 国外市场的萎靡萎缩，波及到了全球，让金融市场一天三变。 过去金融形势一片向好的时候，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但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还能稳定赚到可观收益，绝不是一句简单的运气好、赌性大可以解释的。必然需要相当独到的眼光与知识经验。 换句话说，已经到了李昭的认识盲区。 沉默片刻，她缓缓抬头问道：“.房子找好了么？” “找好了，就在黄柏区。”李晟翻出手机相册，展示了一下他找好的房子，“租房合同也办好了，家电齐全，拎包入住。还订了搬家公司，估计一会儿就到，顺利的话现在就能搬过去。” 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短信显示搬家公司已经到了楼下。 薛景明张了张嘴巴，“这么早就走？不留下来吃个晚饭什么的？” “不了，晚上还得写作业。” 李晟不是个过分感性的人，在和家人抱了一遍（与姑姑李昭的拥抱格外笨拙）后，便开门让搬家公司搬走他整理好的四大箱个人物品。下楼离开这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住所。并将一笔相当可观的钱转到了姑姑、姑父的银行账号上。 有袁知夏这个作为内部人员的朋友在，倒是不用担心资金的来路去向被官方调查，省得李晟自己**了。 乘车离去，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楼房，他深吸了口气，按下心绪波动。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玩家，其实都已经无法回头了。即便是那些近似于神的Lv40超凡者们。 ———— 搬家小建议，第一步，先观察小区地形，确认监控摄像头方位、监控死角和保安巡逻时间，制定可能的跑路的路线。 第二步，检查房间各处有没有别人安装的监控摄像头或者**器。 第三步，从白骨长廊里拿出早就买好的吸声板装修材料，贴在墙上，防止有噪音，方便以后处理一些鹿大小的哺乳动物尸体。 最后一步，对卫生间进行了一系列改造，更换马桶，自行加装生活污水过滤设备。 现代科技能达到的效果其实超出很多人想象，例如警方有项名为“污水验毒”的技术，通过对城市污水管道系统的取样化验，检测生活污水中的含毒成分，能对一整個区的**犯罪形势了如指掌。 哪个区域有**者，哪个区域有制毒者，层层筛查，缩小范围，最终精确到户。 这项技术不止能用来检测**，还能用来检测血液、指定药品、违禁化学品等等。特事局以前就用这种技术，识别、找到过不少偷偷服用强化药剂的孤狼玩家。 堪称官方盒武器。 “唉，孤狼玩家就是麻烦，头发、血液、指纹乃至屎尿都得自行处理，就怕被人暗中搜集，然后用钉头七箭书之类的诅咒道具，远程下咒。 自寻屎路，决一屎战，不知屎活，出生入屎” 正当李晟拧紧马桶盖螺丝钉、胡编乱造成语之际，意外收到了来自长孙瑶的好友通讯。 【我手上有份委托，你有没有兴趣？】 哈？李晟表情诧异，据他所知，长孙瑶的世界核平屋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型公会，但也不是那种只有三两个玩家的小型同好会能比的。 有什么简单易做的委托，自己内部就解决了，不会求到外人。 何况距离李晟正式成为选召者，也就过了一个多月而已。以一般玩家平均B+级别的通关评价，现在差不多才Lv3左右。这能有什么好委托？ “不过干一行爱一行，再怎么说我也是职业佣兵大宰治嘛，连委托内容都不听就拒绝，显得我没有职业道德。” 李晟自言自语嘀咕着，在好友通讯面板上输入文字，和长孙瑶交谈起来。 第八十二章 子孙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作为一名有着职业操守的专业雇佣兵，李晟深谙守时的重要性。 他背着背包，神色如常地离开小区，找了个位于公园的公共厕所，在隔间里翻出背包里的伪装道具，照例开始流程。 蠕虫基因改变面容，戴上牙冠改变牙齿外形，戴上隐形眼镜掩盖虹膜，戴上假发、眼镜，更换衣服裤子，服用药物加速心跳，往手指粘贴硅胶**，防止指纹泄露，全身喷洒除味剂，在鞋底放小石子改变行走步态. 如此繁琐流程后，外表上完全变了个人的李晟离开厕所，先后换了城际公交、出租车、自己驾驶摩托车等交通方式，在傍晚时抵达乌墩镇。 委托人给的住址距离城镇稍远，李晟一路骑行，刚驶出林荫路，就看见一座掩映于树影中的中式别墅。 别墅的外侧是传统的白墙黑瓦，内部有园林、庭院、假山、鱼池等一系列景观元素，看得出设计者花了相当多的心思。 别墅门前有道铁栅栏，李晟收起摩托车，按下栅栏边的门铃呼叫按钮，表明自己身份，“我是长孙女士介绍来的。” “咳咳，快请进！星朗你去迎接一下。” 广播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栅栏门自动打开，一位穿着管家制服的圆脸青年一路小跑着过来迎接李晟，将他带到别墅主楼。 主楼大厅里，已经有三人坐在沙发里等着了。 一位是头发眉毛花白、疑似患有白化病的兜帽衫小姑娘。 一位是表情严肃，肌肉健硕，肤色黝黑的壮汉。 一位是戴礼帽、墨镜，造型酷似阿炳的长衫青年——正是世界核平屋的【犹按剑】。 “晚上好。” 由于之前在陋街见过一面，而且李晟是长孙瑶介绍来的，犹按剑友善地朝他摆了摆手，摘下礼帽，乐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其余二人也各自亮出ID，白化病小姑娘叫【白芷】，黝黑壮汉则是【望北坡】。 大家萍水相逢，甚至都不算匹配到一起执行任务，自然也就没人额外亮出玩家等级，以及称号能力。 所谓防火防盗防队友，李晟这些天没少看论坛上的精华帖子，其中就有帖子提到，组队的时候遇到有人偷偷**、搜集其他队友的资料信息，然后自己整理成册，随后偷偷出售给有需要求的组织和个人。 包括特事局在内的各大公会，明面上指责这种破坏选召者之间信赖的行为，私底下该买情报还是会买情报， 并且让手下的干员，在组队时格外留心那些较为出名的玩家们，特别留意收集他们的信息。 （这也是李晟为什么要一个任务换一根马甲的原因之一，绝不是只是因为他的個人恶趣味） 李晟观察其他三人之际，其余三人也在观察着他。 由于此次任务发生在现实世界，而且还有认识的人。李晟并没有穿奇装异服或者cosplay，就简单穿了件牛仔裤、格子衫。 整体造型很程序员。能完美融入中关村地铁站那种。符合镇上明后两天要举办的全球互联网大会主题。 “非常感谢四位愿意伸出援手。” 一道高大身影缓缓从大厅右侧走廊中走出，他年纪接近五十，穿着宽松居家服饰，中庭饱满，一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模样。 他便是委托人，现年四十七岁的著名家具企业创始人，冯佑运。 冯佑运身后，跟着他儿子儿媳。 其子冯承望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许多同龄人还在上大学的年纪，长相继承了他父亲的英俊，只是作为一名钻石富二代，眉眼间自带着股文弱，身体也不是很强健的样子。 冯承望的妻子傅寄蓉，和他年纪相差仿佛，模样不算特别特别好看，算是小家碧玉类型，怀里抱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正是冯承望的儿子、冯佑运的孙子。 以上这些信息，都出现在长孙瑶发来的任务简报里。 冯佑运身家近十亿，他的儿子儿媳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超自然传闻，隐隐知晓特事局和异类的存在。 第八十三章 欺天改命（一）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据冯佑运的自述，十年前他的企业在本地已相当有规模，赚了不少钱，也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一位是他的多年好友。 所谓商场如战场，那位朋友在与他的商业竞争中落败，企业破产清算，本人欠下巨额债务，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拒不接受老冯开出的相当优厚的兼并转让条件，选择从天台一跃而下。 在**前他给老冯打去电话，除了指责老冯背信弃义外，还用一种听不懂的发音怪异土话，谩骂了一大段词。 后来老冯找到朋友老家上了岁数的老人，询问之下才知道，那段土话的内容是诅咒他**，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老冯当然不会相信这种疯言疯语，但很快他的妻子重病住院，原本身体格外健康的儿子也整日发烧，昏迷不醒。 无奈之下，老冯听信了江湖方士的说法，暗中资助孤儿院，将那位朋友的十岁孩子接到社会上，给他吃穿，供他上学，某种意义上算领养了他。以此中和诅咒。 任务类型：强制任务团队】 ———— “有是有，但很少。概率跟普通人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了大奖相当。” 他顿了一下，疑惑道：“不过自从这两天回老家，他倒是没再做过类似噩梦了。” 犹按剑随口说道，拿出一张灰色羊皮纸，将其撕开。 犹按剑撇嘴道：“那个江湖方士，你还有他联系方式么？当时伱有没有给他付过钱？” “星朗.**？！”小冯还处在巨大震惊当中，他猛地反应过来，激动道，“我爸爸，我爸爸还在别墅里。” 他和妻子傅寄蓉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男方二十二岁，女方二十岁。现代社会的高知家庭结婚如此之早属实罕见，更别说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愣了两秒之后，小冯媳妇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犹按剑毫不犹豫地倒挡后退，开着suv退回林荫路，同时打开雨刷器喷水开关，抹去挡风玻璃上的猩红。 “别吵。”犹按剑抿了下嘴唇，“你父亲的委托是保护好他的家人，我先把你们送到镇上的安全区域，再回去救他。” 犹按剑摇头道：“普通的鬼打墙可做不到这么大范围，更别说屏蔽系统的好友通讯功能了。” “没你想象中那么高端，中流玩家使用影界和一些结界，都能达到类似效果。我老板和一位同事就能轻松做到。” 小冯正要询问，电话那头却唐突挂断，他放下手机，却见车上的三位异人同时绷紧了表情，神情严肃地望着前方。 冯佑运点了点头，“知道一点。” 按照傅寄蓉的说法，小小冯是他们做了试管，在冯家投资的私立医院里生的——小冯小时候身体很好，直到十二岁时发烧久久不退，之后身体健康一落千丈。 老冯说道：“这孩子心地善良，不会伤害家人的。” 乌墩镇水网密集，房屋沿河而建。由于互联网大会召开在即，街上有许多外国人、游客、记者、网红主播，还有一些导游在介绍乌墩镇。 车辆行驶于林荫路上，小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自别墅管家，同时也是老冯领养的孩子赵星朗。 “估计就是制造这片结界的存在，杀了赵星朗。” 白芷轻声说道：“冯先生，你孙子的症状是身上莫名出现淤青，那你儿子呢？” 原本能看到的道路、桥梁、电线杆之类人类文明痕迹，统统消失不见，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尽、像是复制粘贴的林木。 嗯，有笔保护类型的委托。】 “嗯。”作为富二代的小冯颇为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今年年初刚满足结婚年龄就领了证。” 手机没有信号，gps定位失效，更糟的是，车辆明明已经后退开出了千米距离，早就超出林荫路的长度，但还是没看见外界公路。 “十年前的诅咒大概率是假的，这次的事情.就说不好了。” 任务时间限制：50分钟】 “所谓诅咒是在十年前下的，你妻子是在七年前逝世的，但直到四年半前杀场降临，地球上方才开始出现异常事件，恶灵、厉鬼、诅咒、超凡者之类方才一股脑涌现。” 小冯不知道这方法有没有效，总之老冯儿子很快病愈，除了体虚气短外一切正常，老冯妻子的病情也得到明显好转，在家也就是这座别墅过了两三年平安日子，于睡梦中没有痛苦地溘然长逝。 一夜无话，四名玩家在走廊里轮流守夜，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事情，老冯儿子小冯并未做噩梦，孙子小小冯身上也没有莫名多出淤青。 羊皮纸撕开，无事发生，显然这个地方已经形成了某种结界，不允许影界同时存在。 这也可以理解，剧本任务里玩家可以是十步杀一人的侠客、霸占一方的魔头，但回归现实世界后，仍有自己的生活、工作。 一些玩家在手上有几百上千点游戏币的情况下，仍然在工厂拧螺丝、当商场保安、滴滴司机，就是为了 舒缓杀场带来的生存压力。 任务触发条件已满足】 他像是没看到车辆一般，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突然身形急剧膨胀，像充了气的气球，变得浑圆，随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犹按剑说道：“在接这次任务的时候，我和我公会的朋友们约定过了，每一小时联系一次，距离上次联系刚过10分钟。也就是说最晚50分钟内，他们就会知道我失踪的消息，向特事局报警。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待50分钟，等特事局过来” 李晟暗中试了下墨彩蛛赋予的穿梭影界异能，同样未能生效。 直到一个月前，那诅咒似乎又找上门来，缠上了老冯的孙子小小冯。 一觉醒来，冯家人精神状态都还不错，吃过早饭后，老冯在别墅里整理一些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要用到的企业材料。黝黑壮汉望北坡】，留在别墅里保护她。 两天时间挣240点游戏币，李晟纯当公费旅游来了，一路上透过车窗，欣赏着沿途的江南水乡景象。 白芷深吸一口气，从背包栏里拿出无人机，放飞到车窗外，不断攀升观察周围景象。 “这样啊” 尽早结婚，早点生下孩子，能少些顾虑。这也是老冯的意思。他们家是真的有上亿资产等着继承。 “我们被困住了。” 任务目标：找到冯佑运，解开住宅真相】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血浆、肉糜、骨刺飞溅。大量血水混合内脏碎片洒在suv的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感应到“雨水”，自动开启，将血污涂抹得更加均匀。 犹按剑闻言心底默默吐槽，倒也没出言嘲讽。 呃，你开心就好。 “哈？”犹按剑一挑眉梢，“你把仇人家的孩子带在身边，还让他管理饮食起居？” 系统提示音，打断了犹按剑的话语。 袁知夏？她来这里做什么。 “乌墩镇是全国互联网尖端科技最先应用的地方，已经实际用上了自动驾驶、无人机外卖、智能化垃圾分类，此外还有最先进的气象系统，包括且不限于辐射观测、风能观测、三维雷电实时定位.” 任务奖励1：经验值500点】 “你们已经见过了，就是这儿的管家，赵星朗。” 山中别墅到了，只见赵星朗站在铁栅栏内，脚下一大滩血污残骸，手里举着手机，保持通话姿势，神情恍惚呆滞。 听着导游的介绍，李晟突然注意到路边有道熟悉身影。 犹按剑说道：“时间，对不上。” “喂？喂？” 四名玩家听完老冯的叙述，犹按剑推了下圆框墨镜，缓缓道：“冯老板，你应该知道，杀场的事情吧？” 远处天空传来一声闷雷，被雷声吵醒的婴儿哇哇啼哭起来，车里的小冯夫妇连忙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又是拿奶嘴，又是拿奶瓶。 至于眼下，貌似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乌墩镇也许不是最繁华的小镇，但一定是最现代化、智联化的小镇。这里遍布物联网，通过一台全国排名前十的超级计算机，控制全镇的电力、网络、灯光乃至水位。没错这里的河流水位也是能用电脑控制的，所以沿河房屋的空调外机才敢放的那么低.” “我知道，但万一呢？”冯佑运在雇佣四名玩家前，就咨询过特事局一些事情，小心翼翼道：“特事局有过类似记录，早在杀场降临前，就有一些似是而非、谁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的异常事件。” 驾驶座上的犹按剑看了眼这对年轻夫妇，随口问道：“二位结婚很早？” 犹按剑若有所思，听这话的意思，是老冯撺掇儿子尽早结婚生子，他难道不怕**的诅咒？还是他觉得，早点抱上孙子，就能抹除掉诅咒存在？ 天边又响起沉闷雷声，看上去一副要下雨的样子。正好车上没带可供更换的尿不湿，犹按剑转动汽车方向盘，载着几人向着山中别墅驶去。 养子也是子，下诅咒的友人总不能把他亲生儿子也杀了吧？ 接通电话后，那边的声音格外嘈杂，像是受到了电磁干扰，“我你.别.快.” 十年前压根没有特事局，也没有一众选召者，普通土豪老板碰上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是容易慌不择路。 宛如史蒂芬·金的那部，《高草丛中。 “轰隆——” “鬼打墙么.”白芷表情凝重，由于她患有白化病，脸本来就很白，所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吓白脸色。 这一听就是被骗了啊。而且还是那种手段不怎么高明、怕雇主反应过来报警、忙着跑路的江湖骗子。 李晟和另外两人，则跟着小冯一家，开着辆suv汽车前往镇上。 这张羊皮纸名为影界卷轴】，是陋街的畅销货物，稀有品质，消耗型道具。其具体效果为将周围环境拉入影界。 “星朗他不一样，当时他父亲**前，给他灌了农药，想把 他毒死，后来抢救回来，一直沉默寡言，不喜欢交际。我让他去学工商，管理公司，他也不去。于是就让他在家里长住。” 想了想，李晟给她发去好友通讯，你来乌墩镇了？】 恐怕，已经迟了。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任务名：欺天改命】 四名玩家对视一眼，犹按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虽然扫描仪没检测到异常波动，这位白芷姑娘也说没感应到诅咒痕迹，但我们还是按照应对异常事件的方法来吧。 老冯摇了摇头，“当时法器、仪轨、香火费之类的零零总总相加，差不多花了八十多万吧。那位方士是朋友的朋友介绍的。往后没再联系，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住址在哪。” “按您说的办。”老冯松了口气，他有钱但是又没那么有钱，否则就能将家人统统送到特事局的家属大院，二十四小时由专人时刻保护，不怕异常袭扰。 李晟和袁知夏随意攀谈，得知不止是特事局，鲸歌公会、普罗米修斯等组织都派人来参加互联网大会。小镇里的超凡者密度相当高。 正拿着相机装扮成路过游客的袁知夏，身形微微一顿，回答道，世界互联网大会有很多专家学者、企业家、政界人士参与，需要特事局维持治安。你也在乌墩镇？】 犹按剑问道：“对了冯先生，我想问下，你领养的那个仇人家的孩子，现在在哪？” 后半句他没说，估计是觉得老冯嫌自己命太大？ 冯老板麻烦你安排一下，今晚你和你儿子儿媳孙子一家，住两个相近房间，门别关，我们四个在走廊里轮流守夜。你看如何？” 老冯说道：“他一个月前开始做噩梦，梦到自己鬼压床，一个没有皮肤的人在向他爬过去。” 李晟看了眼他跟袁知夏的通讯界面，上面明晃晃地浮现一行大字，好友通讯暂不可用】。 “屏蔽系统.”白芷错愕道：“这得是什么等级才能做到？lv30、lv40？” 任务奖励4：随机技能卷轴*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任务失败惩罚：下次任务转变为惩罚任务】 (本章完)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血浆、肉糜、骨刺飞溅。大量血水混合内脏碎片洒在suv的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感应到“雨水”，自动开启，将血污涂抹得更加均匀。 犹按剑闻言心底默默吐槽，倒也没出言嘲讽。 呃，你开心就好。 “哈？”犹按剑一挑眉梢，“你把仇人家的孩子带在身边，还让他管理饮食起居？” 系统提示音，打断了犹按剑的话语。 袁知夏？她来这里做什么。 “乌墩镇是全国互联网尖端科技最先应用的地方，已经实际用上了自动驾驶、无人机外卖、智能化垃圾分类，此外还有最先进的气象系统，包括且不限于辐射观测、风能观测、三维雷电实时定位.” 任务奖励1：经验值500点】 “你们已经见过了，就是这儿的管家，赵星朗。” 山中别墅到了，只见赵星朗站在铁栅栏内，脚下一大滩血污残骸，手里举着手机，保持通话姿势，神情恍惚呆滞。 听着导游的介绍，李晟突然注意到路边有道熟悉身影。 犹按剑说道：“时间，对不上。” “喂？喂？” 四名玩家听完老冯的叙述，犹按剑推了下圆框墨镜，缓缓道：“冯老板，你应该知道，杀场的事情吧？” 远处天空传来一声闷雷，被雷声吵醒的婴儿哇哇啼哭起来，车里的小冯夫妇连忙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又是拿奶嘴，又是拿奶瓶。 至于眼下，貌似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乌墩镇也许不是最繁华的小镇，但一定是最现代化、智联化的小镇。这里遍布物联网，通过一台全国排名前十的超级计算机，控制全镇的电力、网络、灯光乃至水位。没错这里的河流水位也是能用电脑控制的，所以沿河房屋的空调外机才敢放的那么低.” “我知道，但万一呢？”冯佑运在雇佣四名玩家前，就咨询过特事局一些事情，小心翼翼道：“特事局有过类似记录，早在杀场降临前，就有一些似是而非、谁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的异常事件。” 驾驶座上的犹按剑看了眼这对年轻夫妇，随口问道：“二位结婚很早？” 犹按剑若有所思，听这话的意思，是老冯撺掇儿子尽早结婚生子，他难道不怕**的诅咒？还是他觉得，早点抱上孙子，就能抹除掉诅咒存在？ 天边又响起沉闷雷声，看上去一副要下雨的样子。正好车上没带可供更换的尿不湿，犹按剑转动汽车方向盘，载着几人向着山中别墅驶去。 养子也是子，下诅咒的友人总不能把他亲生儿子也杀了吧？ 接通电话后，那边的声音格外嘈杂，像是受到了电磁干扰，“我你.别.快. ” 十年前压根没有特事局，也没有一众选召者，普通土豪老板碰上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是容易慌不择路。 宛如史蒂芬·金的那部，《高草丛中。 “轰隆——” “鬼打墙么.”白芷表情凝重，由于她患有白化病，脸本来就很白，所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吓白脸色。 这一听就是被骗了啊。而且还是那种手段不怎么高明、怕雇主反应过来报警、忙着跑路的江湖骗子。 李晟和另外两人，则跟着小冯一家，开着辆suv汽车前往镇上。 这张羊皮纸名为影界卷轴】，是陋街的畅销货物，稀有品质，消耗型道具。其具体效果为将周围环境拉入影界。 “星朗他不一样，当时他父亲**前，给他灌了农药，想把他毒死，后来抢救回来，一直沉默寡言，不喜欢交际。我让他去学工商，管理公司，他也不去。于是就让他在家里长住。” 想了想，李晟给她发去好友通讯，你来乌墩镇了？】 恐怕，已经迟了。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任务名：欺天改命】 四名玩家对视一眼，犹按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虽然扫描仪没检测到异常波动，这位白芷姑娘也说没感应到诅咒痕迹，但我们还是按照应对异常事件的方法来吧。 老冯摇了摇头，“当时法器、仪轨、香火费之类的零零总总相加，差不多花了八十多万吧。那位方士是朋友的朋友介绍的。往后没再联系，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住址在哪。” “按您说的办。”老冯松了口气，他有 第八十四章 欺天改命（二）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得，说啥来啥。 犹按剑翻着白眼，朝老天竖了个中指。 “犹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了？”小冯焦急问道。 “叫我全名就好，犹先生这个称呼有点怪.” 感觉容易跟奥斯维辛卫浴、阿道夫去油洗发乳等“八十年老店畅销欧美”产生微妙关联。 犹按剑沉吟一会儿，还是跟小冯夫妇说了实情，“.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你家已经被卷入杀场，成为任务地点了。 “找到了。”片刻后，白芷从一处柜子下方的夹缝中，拿出了一张黄纸，“是不是这个？” 李晟神情自若地站在原地，甚至有闲心拿出卷尺，一边吐气一边测量热气长度，嘴上随意道：“三种可能，一，他有特殊技能，可以释放影子。二，他已经着了什么东西的道，听不见看不见我们。三，他已经**，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象。 “来”字尚未说完，他的身形就突兀一僵，随后急剧膨胀，紧接着就跟之前看到的一样，炸裂开来。 赵星朗像是录音机卡带一般，一遍又一遍重演着对话。 （这种一次性手机属于非合约机，里面已经充好了足额话费，主要提供给境外游客或临时手机用户，不需要登记或签约。可从陋街购得） 通讯录可存在手机内存或sim卡上，幸运的是赵星朗属于后者，很容易就读取到了他的通讯录。 目前尚不能排除掉这些可能性。” 踏踏踏！ 急促脚步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只见望北坡的身影从二楼围栏处一闪而过，他神情紧张惶恐，肩膀、肋下、手臂残留着许多皮外伤，像是在躲避什么。 “跑这么快？” “暂时不清楚” 白天还照常见到的大活人就这么突然暴毙，犹按剑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刚想踏步绕过那具遗骸，就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晟突然在残骸边蹲下，手掌一翻，拿出了一双.筷子？ 犹按剑眉头紧锁，原路返回一楼。不止因为再追下去要跟队友脱节，还因为. “望北坡没有影子，对吧。” 因**而飞溅的肉糜，在栅栏旁边的石柱上印成了一道人形阴影，还保留着拨打电话的姿势。 犹按剑只得箭步跃上二楼，快步追赶，过了拐角却发现望北坡的脚步声突然消失，走道两侧的门也全部关闭着。 “这”小冯犹豫片刻，还是咬牙道：“我们跟三位一起走。” “这样么”李晟想了想，没再说什么，转头对白芷说道：“无人机还有电么？麻烦先环顾一下房屋。” “为什么要怕？我们四个昨天晚上就到了别墅，当时没有触发任务，偏偏在今天下午分散的时候触发，很可能是因为系统认为，如果有四名玩家同时在一起，这次任务的难度会大幅度降低。” 等等，生前影像，也就是说望北坡明确**？ 犹按剑猛地回头，只见李晟还站在书房门前，表情严肃认真。 “欺天改命，指的是命格么？” 可惜，由于书房的窗帘拉着，室内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见眼球倒影里站着个人，无法分辨其身份。用手电筒强光照射，多余光线会从赵星朗的身体里直接穿透过去。 白芷闻言，操控无人机在空中盘旋，围绕山中别墅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活人踪迹。而当无人机试图飞入别墅内部时，其与遥控器的连接干脆利落地断开了，缓缓降落在地上。 书房的门没有关，明明已经惨死在众人眼前、身体**而亡的赵星朗，好端端地站在书桌后方，神情激动地对着空气说道：“.伱怎么能相信这种鬼话呢？什么命格，都是骗人的！” 几人并行进入房屋。周遭光线骤然一暗，空气中弥漫着股渗人阴寒，呼吸时能清晰看见吐出的热气。 看到赵星朗死而复生，小冯一家受到更大惊吓，三名玩家倒是第一眼就注意到，赵星朗的脚下同样没有影子。 至于纸上的内容。 如此一来，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了。 李晟沉吟片刻，“这**前影像里，赵星朗的左手像是举着什么东西，薄而扁平，应该是纸张一类的东西。很可能还在书房里，大伙帮忙找一下。” 并非错觉，越往前走，书房里的说话声越发清晰。 【壬午癸卯庚戌丁丑】【万福长生格，长寿延龄】 “呃你翻他联系人干什么？”犹按剑忍不住问道：“任务目标不是要找到冯佑运吗？系统只给了我们五十分钟时间。” “【找到冯佑运，解开住宅真相】这条任务目标，乍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联想成，是冯佑运引起了山中别墅的异变，他知晓住宅真相。但如果换个思路，这条任务目标也可以是种叙述陷阱。” 李晟随意说道，迈步走向走廊左侧——他似乎听到那边有什么声音。 犹按剑忍不住问道：“他在跟谁说话？老冯？保姆？园丁？总不可能是望北坡吧？” 小冯悲惧 交加，脸庞煞白，他老婆直接呕了出来，吐在路边草丛。 他像是在跟一个不存在的人交谈，停顿片刻，气愤道：“把那么小的孩子当成牺牲品？还嫌不够？还要刻意安排这一切？你怎么舍得？” 也许是这三个活人加上已死的赵星朗中的某些人，里通外敌，引发了这场异变。 他不回来的时候，别墅由管家（养子）赵星朗、保姆、园丁三人打理。现在赵星朗已死，老冯被任务日志列为失踪需要寻找，别墅里应该还有保姆、园丁以及被临时请来的望北坡。 “新朗.”小冯脸色悲戚，犹按剑表情阴晴不定——他算是明白了，刚才这段是赵星朗的生前影像。并不具有实质。因此栅栏周边的墙上地上，只有一次人体**痕迹。 李晟随口说了一句，他并没有开饭的意思，握着筷子在碎肉堆里挑挑拣拣，找出了赵星朗的钱包（内有身份证件），以及那部被炸碎的智能手机，从中挑出sim卡。 这张黄纸满是褶皱，边缘有烧灼痕迹，左边一侧的边缘光滑，像是从某本老书上裁剪下来的。 然后拿出一部一次性手机，将原本属于赵星朗的sim卡，插到手机上。 赵星朗又活了，或者说，他的影像还在不断重复。此刻正站在书房中，左手举着某种已缺失的东西，右手愤怒地拍着桌子，对某个不存在的人说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怎么能相信这种鬼话呢？什么命格，都是骗人的！” 也许别墅里的人全**，只有冯佑运还活着，他见证了异变的经过。 “好。”见他意志坚定，犹按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踩下油门。 众人跟在状态诡异的赵星朗后方，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别墅，来到铁栅栏内， 第八十五章 欺天改命（三）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你来看下这纸上的文字，是不是你爸的笔迹。” 李晟将纸张递给小冯，后者仔细审视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爸的字不是这样的。” “好吧，如果是的话倒简单了。”李晟叹了口气，“再找找房间里有没有别的纸张，单纯的生辰八字不可能让赵星朗这么破防，一定还有其他内容。” 犹按剑翻着书柜上的书籍，说道：“这张旧纸和纸上的文字，明显不是近两年的。会不会是老冯提到的十年前的江湖方士？” 白芷摇了摇头，拉开书柜抽屉，“十年前小冯貌似才十二岁吧？那时候可没有杀场，什么江湖方士测姻缘这么灵，能预测到他以后会娶什么生辰八字的妻子？” “说不定真的很灵呢？我前段时间还看到过广告呢，” “这是我妈的棺材”小冯艰涩道，回想起当初葬礼时的景象，“她当时没有进行火化程序。” “可能性一，赵星朗在别的地方看到完整线索，过于激动，以至于只带了一张纸过来。可能性二，他带来了完整线索，但和他对话的那个人，将其余纸张拿走了。” 李晟如此说着，从背包栏中拿出一枚定时**，丢入棺椁。 李晟有些感慨地拍了拍棺材盖，“从钉子的扭曲角度、木屑崩飞位置、棺材侧板孔洞的颜色、木板孔洞周边沾染的锈蚀痕迹来看，棺材曾开启过两次。 以玩家论坛对属性点加点的推荐，望北坡的等级至少在lv8以上，lv9都有可能。 或者说，伪装成墙的暗门。 李晟用筷子拨了拨灰烬，从中挑出唯一一张没有被彻底烧毁的黄纸。 李晟手掌一撑栏杆，翻身跃上二楼，追着望北坡向前跑去。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眼看即将劈中，望北坡本人浑身一颤——某种东西从后方贯穿了他的胸膛，捏爆心脏，令他浑身僵硬地缓缓向前倾倒，摔在地上。 大致意思为，如果有谁被灾衰所困，可以从亲友中挑选命格适当者，通过某种方式，改变命运，消除疾病增长寿命，乃至超越生死。 这句乍听上去有点像骂人的话，用在这里还挺合适。小冯讷讷无言，他想象不到为什么会发生这些。 至于棺材内部，则是一些衣服碎片，以及一个铜盆，以及尸体高度腐烂后留下的干涸污渍。没有看到尸骨。 此外，从赵星朗最后打电话的举动可知，他是清楚知道那个人会对小冯一家，特别是小小冯造成不利的。 门内是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墙上用麻绳串联着面具、古代硬币、毛笔、纸扇一类的物品，角落摊着一堆血水骸骨，地上摆着一堆早已熄灭的蜡烛。蜡烛中间放置着一口近两米长、半敞开的红木棺椁。 李晟突然切换声线，用富有磁性的声音朗声道：“缘分是天定的，幸福是自己的，想知道你和心上人的缘分吗，编辑短信姓名，如郭靖+黄蓉发送到xxxxx，即可知道答案。” 踏踏踏。 李晟推开棺材盖，拿出筷子，挑出里面的内容物。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人是谁，通过何种方式杀了赵星朗，纸上缺少的内容是什么，以及，焚烧纸张的地点在哪。 “难说，也许他在被攻击后使用了某种侦测技能。也有可能是他在闲逛的时候，通过房屋尺寸、墙板厚度、走廊长度等数据，推测出这座别墅里藏有密室——他比我们在这座别墅里多待了半个白天的时间。” 影像到此结束，开始下一轮循环。 带着些粘稠感的沉重脚步于走廊中传来，那声音明显和望北坡生前影像的脚步声不符。 赵星朗想必是看到了木棺中尚未焚尽的纸张，明白了真相，跑去与那人对峙，最后也落个身死下场。 李晟半蹲在地，伸手蘸了蘸颅骨内部，感受了下血液温度，“体温仍在，死亡时间很近很近。差不多和赵星朗同一死亡时间。” “想知道答案的话，恐怕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跟着他走，应该就能找到线索。” 犹按剑眼角再抽，“电视上哪有鼠标啊？而且在上铺是什么鬼？不对劲啊这。” 李晟上前贴着墙壁摸索一番，果然发现整面墙有微妙的深浅差异，沿着凹陷处边缘用力一推，打开暗门。 “令堂身体挺康健的，还能自己开箱。” “跟上他。” 第二次是从内部强行打开。时间很近，估计就是今天。 这柄斧头是稀有品质武器，特效为消耗体能值，发动一次强力斩击。要求力量属性大于等于10点。 小冯惊愕恐惧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从我妈去世后，我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 白芷伸手把着门，让密室暗门不至于彻底关上。半掩口鼻，疑惑道：“望北坡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走出书房，步向大厅，“踏踏踏”的急促脚步声又一次从二楼传来。 衣服碎片毫无疑问来自于女性寿衣，放了很多年，已经被尸油浸透。而铜盆则较为崭新，盆底装着一堆灰烬，盆周边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黄纸材质和书房那张相同，正面写着《太上洞渊改命经》，反面写着“.世人若有横遭枉害，灾衰竞至者，可寻亲友中福缘深厚、命格罕有之人，****，进而欺天改命，延年益寿，百病消亡，乃至太阴炼形，尸解蜕形，躯质遁变” 生前影像中，望北坡的尸体快速融解液化，最后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头颅。和角落里的血水骸骨合为一体。 望北坡一路狂奔，仿佛清楚知道目的地一般，直奔走廊中间，撞向墙壁。 李晟掠过尸体，看向蜡烛堆中间的棺材。 棺材半敞开，盖板上钉着一枚枚生锈铁钉。以钉子锈蚀程度，至少放了好几年。 故事脉络逐 第八十六章 欺天改命（四）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血尸周身萦绕着一层淡薄血雾，透过雾气，能隐约看见其仅保留有人类轮廓，脸部大面积溃烂，眼球坍塌，鼻子不翼而飞，指甲锋锐狭长，腿骨扭曲歪斜。 感应到对方实力，犹按剑表情肃穆，侧身而立站在走廊中间，右手轻挽剑花，令平直端正、厚重威严的起脊剑，斜斜指向前方地面。 左手稍稍抬起，戴上一副从背包栏中取出的、用金属细环嵌套而成的手套。 做好准备，犹按剑那圆框墨镜下的冷冽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手掌向同伴稍微挥了挥，语气凝重而不慌乱，“带上小冯一家撤出别墅。” 以血尸的状态来看，它有没有清醒意识都值得严重怀疑，更勿论用干瘪眼球认出生前“亲人”。 退一万步，就算它能认出，犹按剑也不会去赌——鬼知道那所谓的《太上洞渊改命经》，会赋予还魂尸什么样的能力，说不定就是“每吞噬一名血亲增强一分力量”。 【防御力：弱】 附加了剑气的锐利剑锋刺入血尸那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腱，半截剑尖都隐没不见。犹按剑拧动手腕，将血尸腹腔内脏绞烂，但后者仿佛无知无觉一般，挥爪拍向墨镜青年。 “好一双无形大手。” 之前白芷已经将小冯一家送到一楼外的草坪上，此刻她看到李晟二人脱困，毫不犹豫地拿出**发射器，朝着别墅二楼窗口灌入**。 待到烟尘稍稍散去，血尸的身影从残破窗口一闪而过，它似乎并没有受太多的伤，盯着三名玩家的浑浊眼神里满是近似野兽的怨毒。 白芷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拉着还在发呆的小冯和他老婆孩子向走廊后方跑去。 李晟深吸了一口气，思维宫殿将所有线索拼凑成型，形成一条流畅事件链，当即迈开脚步，在所有人茫然错愕的目光当中，走向别墅前门，来到.最开始的赵星朗的尸堆旁边。 【类型：防具】 **连环**，发出巨响与火光。跟远处乌墩镇天空中的雷声、近处小小冯的婴儿啼哭声相互应和。 后者的生前影像此刻也在后院中——原本正在勤勤恳恳地晾着衣服，突然间就被看不见的手掌摘下了头颅。 更糟的是，血尸的右臂，也被它融入墙体，跨越一段距离，直接从犹按剑背后出现，像之前杀死望北坡一般，抓向他的后心。 似乎是感应到目标逃离，血尸丢下保姆头颅，前倾上身，裹挟疾风直扑而来，速度之快几乎在视线中化为一道残影。 侧身站立的犹按剑心底一跳，朝前的右脚脚尖点向地面，身形后退拉开距离，为自己争取反应时间的同时，手掌攥紧剑柄向上挑起，锋锐剑刃覆盖一抹寒芒，斩向血尸前伸的利爪。 【消耗：至少20点灵力值】 文艺作品里的钩爪枪连坦克装甲车都能拉得动，何况两个体重不算太超标的活人。在电动绞盘的驱动下，蝙蝠枪的钢索猛烈卷起收紧，拉着李晟二人冲出窗户，落在别墅的主体建筑之外。 “这东西，打不死么？！” 铛！ 比人还重的长柄大刀，如闸刀般贴着墙壁劈砍落下。李晟陡然出手，先用上起任务三角头掉落的170**，斩断血尸浮出墙壁的右臂。 轰轰轰轰—— 沙！ 血尸的左臂直接融入墙体之中，跨越数米距离，从犹按剑头顶的天花板里伸了出来，重重抓向其天灵盖。 金属手套先释放斥力，推动长剑贯穿血尸身躯，再切换至吸力，令长剑随着手掌挥动的动作，漂移着割开血尸胸膛，造成近乎斩首的骇人伤势。 犹按剑按着肩膀伤口龇牙咧嘴道：“你们那有**没？实在不行就把这座别墅烧了，到时候趁着烟尘挥发，想办法找到老冯、在他因窒息死或烧死之前将他救出来。距离任务结束，没多少时间了。” 【品质：稀有】 此次任务的目标，是【找到冯佑运，解开住宅真相】。在拿到黄纸碎片后，玩家们应该算解开了真相，接下来只需要找到老冯即可 唯一问题在于，别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冯能藏哪去？ 血尸指甲坚逾钢铁，碰撞产生的强烈震荡感，沿着剑身传 第八十七章 欺天改命（五）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冯佑运？老冯？ 犹按剑轻挑眉梢，白芷眯着眼睛，努力思索，感觉隐隐抓住了什么线头，却又无法穿透那层纸，窥见所有真相。 “蚍蜉先生，你在说什么啊，”小冯声音有些颤抖，“我爸他不是还活着吗？” “稍安勿躁。” 李晟笑了下，“在探索别墅过程中，我根据收集到的线索与情报，有过很多种猜测。第一种也是最容易想到的一种，即当时和他对话的人是冯佑运。” “在老冯的自述里，他当年因为生意上的冲突，被赵星朗的父亲临死前下了**的诅咒。很快妻子儿子都病重住院，为避免诅咒应验，他在江湖方士的劝说下，收养了赵星朗，以此中和诅咒。” 比如老冯既然曾经拿到过《太上洞渊改命经》，那么当小小冯身上开始出现手掌淤青时，他为什么联想不到那本古书，怀疑有人换了自己孙子的命格？ “人格**？”白芷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赵星朗？” 就连我也被骗过，在黑心水果摊买了个菠萝，带回家切开后只看见一堆家具、一块海绵和一只蜗牛。” 这么一提醒，犹按剑也回想起来，白天在乌墩镇的时候小冯一家提到过这件事情。 李晟咧嘴笑道：“我家楼下大黄从小父母离异，他养父把他养大，后来养父做生意破产，大黄却追上时代风口赚了一大笔，为了报答养父的养育之恩，现在他收了养父当干儿子。当真是父慈子孝。” 第二步，换命。既然老冯把他和小冯的命格互换，那他就把小冯儿子小小冯的命格，换到老冯已死多年的妻子身上。 小冯神情恍惚，作为一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什么命格，也难以想象在他眼中纵横商海、无比睿智的父亲，会相信这套说辞。 “离不离谱，反正老冯信了。还记得书房黄纸上的内容吗？上面写着小冯夫妇的生辰八字。” “没错。”李晟点头道：“在这条假设里，老冯利用《太上洞渊改命经》互换了赵星朗与小冯的命格，避免了诅咒。但这一过程产生了偏差，谁也不知道赵星朗悄悄**出了第二人格。 第一步，拿到《太上洞渊改命经》，改造别墅，将老冯妻子的棺椁悄悄藏进密室之中。老冯一家平时不会回乌墩镇，他作为老冯养子以及别墅管家，有充足的时间、财力对别墅进行改造。不想被人发现的话，随便找个理由给保姆、园丁放几天假即可。 李晟耸了耸肩，没理会其余几人蛋疼表情，以及犹按剑“导致《海绵宝宝》后几季做烂的人找到了@带带大蚍蜉”的吐槽， ？？？ 赵星朗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第二人格的所作所为，因此才会在书房里和自己的第二人格对话，发出‘把那么小的孩子当成牺牲品，怎么舍得？’的质问。” 李晟的话语不带有一丝个人感情，通过他的叙述，仿佛能看到赵星朗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上复仇道路，坚定而冷酷地推进计划，乃至将自己也当做牺牲品。 “人的认知能力、知识边界、社会经验等是有限的，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就算大学教授、大律师、企业主、高级官僚这样的高阶级人群也会被简陋谎言蒙蔽，乃至操控。这在历史上可太常见了。 好家伙，倒反天罡是吧？ 正因如此，不满一岁的小小冯身上，才会莫名多出手掌形状的淤青，已死多年的尸体，才能‘复活’变为血尸。进而对冯家人展开血腥屠戮。 犹按剑眼皮一跳，忍不住出声道：“这也太离谱了，这能有效么？” 李晟微笑道：“我想早在小小冯出生的很多年前，老冯就策划好了一切，引导小冯找到特定命格的青梅竹马，再以‘想尽早抱孙子’为理由引导二人结婚生子。 李晟平静道：“冯家投资开设了私立医院，在老冯的授意下，医院随便编个理由，比如小夫妻里有一方身体有问题，就能让他们尝试试管婴儿。此后，医院也能通过引导早产的方式，控制小小冯的出生时间。使其具备特殊命格。” 否则以小冯的长相，和富二代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在花丛中再浪个几年，再考虑结婚的事情，完全没必要这么急切。 继续自顾自说道：“不过，在这种假设里，还是有许多地方说不通。比如二楼密室里的那具棺椁，以及书房的黄纸上，为什么会有小冯老婆的生辰八字以及命格。 而是非要花重金请来玩家，进行所谓的保护。” “那么 第八十八章 欺天改命（六）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赵星朗的那句‘把那么小的孩子当成牺牲品’，有双重意思，既指现如今的小小冯，也指十年前尚且年幼的小冯。” 李晟语气轻快道：“首先明确一点，在杀场游戏开启之前，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高级超凡力量，一切都是老冯在听信江湖方士的封建迷信**后，脑补出来的。 他先是将赵星朗的命格，换给小冯。再将小冯的万福长生命格，换给他老婆。最后把他老婆的命格，换回给赵星朗。形成一个三角形。试图以此蒙蔽诅咒。 在老冯的视角里，这种改变命格的手段确实有效，小冯的高烧消退了，转危为安，他老婆的濒死病情也得到好转，多活了两年时间。 妻子死后，老冯伤心欲绝，但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直到他想到一个疯狂的点子——也就是刚才提到过的，将精挑细选后产生的孙子的命格，移植给已死的妻子，进而令其太阴炼形，躯质遁变。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他肯定对赵星朗撒了谎，以想要祭拜妻子之类的理由，说服赵星朗改造山中别墅，将棺材搬进密室之中，并保守这一秘密。 “什么？我当然没有打开过棺材。至于园丁，白天他还在，不知道现在去哪了。” 不能在临近日期前打开棺椁否则会招来灾祸，所以你是怕复活程序出错，没能复活妻子，因此请来四名玩家，作为保险，以避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情况出现。 而大门栅栏处的肉量，却是一整份——分别来自于赵星朗与老冯。” 然而就在今天，赵星朗发现了尚未完全烧毁的《太上洞渊改命经》，了解了真相，先去找老冯对峙，再拨打电话，试图向小冯一家通风报信。 “成年男性肺1596大卡，心脏650大卡，大脑2706大卡，上臂7451大卡，肾脏376大卡，小腿4486大卡，大腿13354大卡。” 欺天改命，呵，原来是这个意思。 “9命呀，这爱情也太甜了叭，磕得我翘脚脚上吊吊直呼绝绝子。” 李晟随口说着致癌物级的怪话，歪了歪头，说道：“我还有最后三個问题，第一，那本《太上洞渊改命经》毫无疑问是封建迷信的糟粕，上面记载的内容压根没有超凡力量。老冯你是怎么复活的血尸。” 地上那滩看似失去生命的烂肉缓缓蠕动，其中血肉模糊的脑袋慢慢转过来，仰面朝天望着李晟等人，在没有完整发声结构的状态下，依旧发出沙哑低沉声音，“你说的，很对。” 不能在临近日期前打开棺椁，否则会招来灾祸。” 熊熊火焰如燎原烈火，席卷别墅。滚滚浓烟从各扇窗户中喷涌而出。隐约能看见在大厅中徘徊的血尸身影。 每吞噬一名血亲，就更加接近人类，所以伱才狠下心牺牲儿子、儿媳、孙子，以换回妻子。 李晟点了点头，“最后两个问题，在今天释放血尸之前，你有撬开过棺椁么？以及，别墅的园丁在哪。” 人头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承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所有人。我只是太想念你妈妈了。” 而你此前躺在这里一言不发，则是怀揣着妻子已经复活、即将变回常人的希冀。” 比如每隔几天要用人血，在棺椁表面和密室地板上描绘阵法； 李晟推了下眼镜，镜片在路灯照耀下，反射诡异的光芒。 “.” 到了这一步，老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大方承认了一切。 血尸想要恢复成完整状态，不只需要虚无缥缈的命格，还需要索取更多——比如小小冯的血肉、魂魄之类。 “爸” 李晟打了个响指，响指声和远方乌墩镇上空的雷声重叠，“还记得望北坡和保姆吗？他们都是被血尸所杀，残骸大面积融解，只剩原本尸首一半的肉量。 “.” “是的。” 小冯表情痛苦扭曲，他清楚分辨出自己父亲的声音，但分不清哪件事情更让他痛苦——被他视为家人的赵星朗的死亡，还是父亲将他视为工具的冷酷态度。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答案是，肉量。” 第八十九章 欺天改命（七）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山中别墅被焚毁似乎解开了血尸的某种束缚，它的大腿肌腱绷紧拉伸至极限，甚至渗出鲜血，身形如离弦之箭向前弹跃，速度之快在小冯等普通人眼中只留下道道残影。 血尸残余手臂的利爪划破长空，抓向站位最靠前、挡在小冯一家前方的白芷。这个距离再掏枪射击已经来不及了，白芷手掌翻转，拿出了一个.没有刀刃的刀柄。 她五指松开，以大拇指背部为中轴，如转笔般撬动、旋转自然掉落的刀柄，让藏在柄中的刀刃在重力作用下自行滑出，转化为完整的、一臂长的刀具。 这把刀出自动作游戏《耻辱》系列，本质上就是把制式折叠刀，专门为潜行暗杀而生。平时是根刀柄，旋转一圈或者用力甩动，即可滑出刀刃，杀伤敌人。 白芷右手持刀，左手扶住刀背，以双手力量抗衡血尸单手。然而后者蛮力远超想象，轻松压过白芷，将**连同左手手掌，狠狠压在她的肩头。 压得她单膝跪地，左手四根手指如同卷入工厂闸刀机械一般，被硬生生切断。 老冯的脑袋认命一般，默默合上双眼。小冯则望着燃烧着的母亲尸堆，说不出一句话。 犹按剑叹了口气，示意白芷收回头发，他则从背包栏里拿出一桶汽油，浇在血尸肉糜上。 随后掏出香烟、火柴，先点着烟叼在嘴里，再随手将火柴丢到前面。 “我来吧。” 机会转瞬即逝，犹按剑拔剑斩在血尸的脖颈一侧，附加了剑气的剑刃势如破竹切开肌腱，直至磕到颈椎骨，发出“铛”的一声闷响。 火焰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跃动火光与燃烧着的山中别墅一并照亮众人各异表情。 她也发了狠，一拧持刀手掌，用**卡住血尸利爪，披在身后的白色长发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涌向前方，缠绕住血尸手臂使其无法挣脱。 “别伤心了，它不是你妈。”李晟随意说着，拿出那部安装了赵星朗sim卡的一次性手机，和自己用的智能机，在屏幕上来回按动。 一下两下三下. 连环砸击之下，血尸的上身被剁成数块，颅骨都破裂了，坍塌凹陷眼球也爆了出来。 先释放斥力，让长剑划过血尸脊背，旋转着飞出二十余米。再全力释放吸力，令长剑调转方向，疾驰着贯入血尸小腿肌腱。并且余势不减，没入混凝土地面。 “.什么？！”不止是小冯一家、犹按剑、白芷集体惊愕愣住，老冯也睁开眼皮。 李晟啧啧称奇，拿起**将血尸那血肉模糊的下身切开，尤其关注骨盆结构与大腿腿骨。 白骨护臂喷射出黑色激流，如同火箭助推器，帮助推动李晟手臂，倾尽全力挥刀斩在血尸腰腹。 老冯说他没有开过棺材，赵星朗是今天才知道真相，所以也不是他。那么只可能是其他人开的棺。 李晟随口扯了一句，回头看向普通人。 轰隆—— 不补刀=作大死，深谙这一道理的李晟毫不犹豫转动长柄大刀，以相对宽厚的刀背，砸向血尸上身。 手臂腿脚均被控住，血尸那浑浊塌陷的眼球中，隐隐倒映出李晟身影。他双手握持170**，左侧袖子撸起，露出白骨长廊。 也就是说，棺材里装着的，压根就不是老冯你的老婆。你做的所有努力，付出的所有牺牲，都只是个被刻意炮制的笑话。” 在上次【异种失控】的常规任务里，他击杀了地堡中的三角头，用白骨长廊刻录下三角头的【嗜血暴怒】技能。其效果为在砍伤一名**目标后，略微提升攻击速度。正好用在这里。 比常人还重的长柄大刀，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半砍断半撞断地碾碎了血尸脊椎骨，将其拦腰斩断。 李晟操控着智能手机，联系上袁知夏，嘴里冷笑道：“棺椁的棺材盖上有开启两次的痕迹。一次是近几個月内，从外部打开。一次是今天，从内部由血尸打开。 “你们都被骗了。赵星朗如此，老冯亦如此。”< 第九十章 欺天改命（八）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响起的不是园丁的声音，而是轻佻戏谑的青年声，“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你是冯佑运请来的那四名玩家之一？这么轻松快速就解决了异变，看来他没找错人。 阁下怎么称呼？”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叫我上帝即可。” 李晟撇了撇嘴，抢先说道：“让我猜猜，棺材里装着的尸体的腿骨上，有骨折粉碎的痕迹。它不是老冯的老婆，而是赵星朗亲爹，也就是被老冯在商业竞争中搞破产、****的那位仁兄。” “不错。”电话那头的青年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李晟点头道，“此外，十年前的江湖方士是谁我不知道，但在三个月前，伪装成那名江湖方士联系老冯的人，应该是你。” 等自灭满门、**的老冯，满怀希冀地看着血尸长出皮肤时，错愕发现复活的不是他老婆，而是多年前死掉的死敌。 公会兼收并蓄、海纳百川，既有喜欢撒尿画圈困蚂蚁的天才儿童； “精彩。”李晟点了点头，穿过树林，如泄愤般拔出**，向着远方灯火通明的乌墩镇开火射击，“可惜出了点意外。” 虽然以他十亿身家的资产，八成请不来什么绝顶高手，不过伪装成园丁的我还是谨慎起见，提前跑路离开别墅——毕竟乌墩镇正在举办世界互联网大会，还是来了不少高级玩家的。 真打起来容易引来特事局。 既有喜欢在网上整天发‘典急孝乐绷麻’和地狱笑话的冲浪爱好者； 也有像我这样，在现实世界追求节目效果与盛大演出，亲手炮制一幕幕人间悲喜剧的实干派。 话说回来，阁下能轻易洞悉真相，甚至给我打来了电话，足以证明阁下的能力。 也有买卖**、乐意让世界燃烧的死亡商人。 你们四个活下来几个？我制作的血尸单论战斗力大概有个lv8lv10的水平。在别墅里还能穿墙传送。” 最后给老冯儿子、孙子的日常饮食里下药，让前者做噩梦，后者身上出现淤青。 为了能让效果更真实，我先用邪法，让赵星朗他爹的骨头长出部分血肉肌腱，再切掉生殖器、鼻子和脸部皮肉，弄得血肉模糊，避免被认出身份。 为此我还给老冯也下了药，改变他的生命形态，让他能在身体大部分被摧毁的情况下还能活着，见证最后一幕。” “同样正确。”青年笑嘻嘻地说道：“我在看守所体验生活的时候，听同个班房的老头——也就是那个江湖骗子吹牛逼提起过这事儿。 老冯**，啥也没捞着，而被复活的赵星朗他爹，则在恢复浅薄神智后，发现自己大仇得报，但把亲生儿子也吃了。这节目效果也太足了，想想就乐。 就是我撬开了老冯老婆的墓，把他老婆尸骨丢了，把赵星朗他爹的骨头丢进去。 哈哈哈哈那帮傻叉还真带着异常波动检测仪来回扫描，《太上洞渊改命经就是個**伪经，所谓命格屁用没用，自然不可能扫描出异常波动。” “要不然呢？哈哈哈哈哈。” “乌墩镇是全国互联网尖端科技最先应用的地方，已经实际用上了自动驾驶、无人机外卖、智能化垃圾分类，此外还有最先进的气象系统，包括且不限于辐射观测、风能观测、三维雷电实时定位.” 为了老婆，连儿子、儿媳、孙子、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真**痴情种子。” 在离开看守所后，伪装成他的样子，找到苏城大富豪冯佑运，没想到他这么好骗，轻易就上了当。 一个谎言，害**数条人命。老冯眼球震颤，说不出一句话，小冯目眦欲裂，白芷和犹按剑两名玩家的脸色也极度难看。 “.什么意思?”塞万提斯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语气中的戏谑意味稍稍减退。 出于维稳考虑，特事局当然不可能将整个乌墩镇拖入影界，那样影响太坏。但是在定位雷达的作用下，却能精准锁定你的位置。” 我再适时出现，告知他一切，哈哈哈哈真想看看那时候他脸上会出现的表情。 青年对此无知无觉，大概率也不在乎，继续用轻挑语气随口说着，“既然你猜到了，我也就不故弄玄虚了。 “**一个，还剩三个。” 站在雨中的李晟放下**，顿了一下，问道：“阁下费尽周章，炮制出这么一桩悲剧，不会只是想看个乐子吧？” 米格尔·德·塞万提斯，是西班牙文学世界里最伟大的作家，其作品《唐·吉诃德是西班牙古典艺术与欧洲近代现实主义的高峰。其中蕴含的荒谬、戏谑、悲剧意味，倒是和冯家惨剧相似。 “不需要。”李晟叹了口气，“伱真的不该为了找乐子，接通这通电话的。” 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狂笑剧团】？每拉一个新会员进来，上头会发1000点游戏币，我可以分你一半回扣哦。” 塞万提斯笑嘻嘻地说道：“我用的手机可是杀场出品的特 制型号，就算是精通网络入侵的鲸歌成员，也别想顺着 第九十一章 欺天改命（完）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闪电按照发生位置，可分为云闪与地闪。前者是云内荷电中心与云外大气中不同符号荷电中心之间的放电过程，即打雷时云层中穿梭的多条雷电，频率高，强度小，且有云层遮挡，声音衰减很快甚至完全听不到雷声。 后者则是云层与地面之间的放电过程，即从云层打在地上的雷电。此过程中狭窄的闪电通道会释放巨大电能，产生强烈冲击波，制造沉闷雷声。 在雷电三维定位系统的帮助下，不仅能确定地闪发生的经纬度坐标，还能准确跟踪地闪在三维空间里的发生发展轨迹，进而绘制出声波在三维空间里的传播图形。 得益于乌墩镇的场地优势，李晟方才拿出两部手机，一部打给塞万提斯，一部联络袁知夏。 让特事局实时监听电话，利用本地的气象监控以及超级计算机系统，根据数声地闪雷声的强度、延迟、回声频率等，计算出塞万提斯所在范围。精度小于方圆一千米。 为了保险起见，李晟还朝那个方向开枪射击，并启用了上次常规任务里获得的舍命赌徒】称号技能，将自己两百多点的理智值消耗到只剩30点，提升开枪命中塞万提斯】这一事件的概率。 “咋办？凉拌！” 同一时刻，杀场，陋街。某座简陋工厂中，狂笑剧团正在举行**。 “狂笑剧团是吧？找乐子是吧？拷走！”黑西装大手一挥，将塞万提斯押下楼去，麻袋套头，塞入装甲车中。 ———— “老大，不好了！” 至少是lv35，不，lv38甚至lv40级别的超凡者，正关注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窗外也响起螺旋桨叶的嘈杂声音，数台安装了反灵能立场装置的中型多轴无人机盘旋于半空，阻止发送一切发送好友通讯、登录杀场、传送闪现的举动。 唯一算有规律的地方，大概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狂笑剧团自认为与众不同，其成员自诩大科学家、大音乐家、大舞蹈家、大剧作家、大工程师、带明星、大文豪、反抗军领袖、大导演 戴着的面具款式，包括且不限于爱因斯坦、贝多芬、圣雄甘地、鲁迅、托尔斯泰、拿破仑等等。 再结合特事局的定位，足以将范围再次缩小，达到方圆一百五十米。 和其他公会开会时的严肃认真氛围不同，采用扁平化组织结构、没有上下级之分的狂笑剧团，**氛围颇为休闲日常。 正坐在电脑前玩着扫雷游戏的会长，身子保持不动，头部180°旋转看向下属，疑惑道：“我不是让他去殷市查找那座特殊隐间的线索么？” 压根没有逃脱的可能，试图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顺带一提，虽然狂笑剧团热衷于地狱笑话，喜欢到处搞事、视人命如草芥，但他们对乐子的评判标准也是相当严格的。 “放下手机！” “请问是狂笑剧团】的塞万提斯同学吗？” 塞万提斯完全没想过反抗，除了现场瞄准他的****和窗外的反灵能无人机外，他还感觉到有一股冰冷严酷的视线，正在冥冥中注视着他。 场面乌烟瘴气，群魔乱舞。如果这是现实世界，房东指定要提着探照灯上门找茬，仔细检查房屋受损情况。 弹匣中装载的破魔穿甲**，能无视大部分能量护盾、魔法屏障、装甲外壳.就算对中等级玩家也有相当程度的杀伤力。 “哈？” “把手举起来！” 大街上找个中年社畜，让他公司把他开除，家里老人住进icu急需一大笔钱，老婆深陷**把家里房子偷偷抵押，子女沉迷**欠了几十万不断有骚扰电话打进来。 狂笑剧团的宗旨：可以没道德，不能没品味。 光秃秃的水泥墙壁旁边摆着几张桌子，一群人打麻将、斗地主、打德州，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还有个老哥身后摆着台烫发机，不耽误他烫头； 四五个壮汉挤在破烂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猫和老鼠； 一旁是一群穿着精神病院病号服的青年男女，研读分享着《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量子力学的数学基础、《白夜，行！等书籍。 这些黑西装们隶属于特事局机动特遣队，由选召者和普通人士兵混编组成。他们端持的**是特事局科研后勤部门的特制型号，平时伪装成公文包，用的时候按下按钮即可变形展开，变成一把粗犷笨重**。 而在乌墩镇的那座民宿中，一群黑西装壮汉猛地踹开套房防盗门，**瞄准了电脑桌前的塞万提斯。 李晟收起两部手机，双手插兜，转身走回竹林。 一个戴着肯尼迪面具左上角缺一块的玩家急匆匆跑进来，对戴着黑白小丑面具的公会会长喊道：“塞万提斯被特事局抓走了！” 咔嚓。 塞万提斯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再无刚才操弄他人命运的从容与愉悦，乖乖地举起了双手，“那什么，我是狂笑剧团 第九十二章 转账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特事局的人等会儿就到，他们会收拾好这一切。” 李晟推了下眼镜，对小冯快速说道：“那本书的命格之说完全扯淡，所以你孩子没事。不过个人建议，最好还是尽快变卖资产换成现金，请特事局帮帮忙，让你们一家三口隐姓埋名，换个地方居住。” 小冯还处在恍惚之中，他妻子倒是反应过来，抱着孩子忐忑问道：“是要躲避报复么？” “嗯。制造这起案件的团伙，行事风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能会继续打击报复。另外，被请来的望北坡，可是实打实被老冯坑死的。” 李晟语气平淡道：“玩家也有亲朋好友，也会恨屋及乌。” 相比起被不明不白坑死的望北坡、保姆、园丁等人，小冯一家能保住性命，已经再幸运不过，自然不敢奢求什么，只得一个劲地点头表示感谢。 至于老冯塞万提斯给他下的药只是短暂维持生命，过一会儿药效减退，自然会死。 消耗：无】 玩家整体表现：s+，获得的游戏币与经验值提升至160%】 就是这个装备条件颇为微妙，要求智力属性大于等于3点。意思是低于这个标准不准玩火？ 使用方式：主动】 奖励结算中】 冷却时间：无】 简单交谈几句后，李晟离开山中别墅，另换一套伪装，搭乘返回殷市的城际公交，倚靠车窗假寐。 强烈亮光闪过，物品栏中赫然出现一只打火机。 类型：工具】 杀场独特的机制，营造出独特的营商环境，即便是规模很大的商会、财团、事务所等，也很少玩店大欺客那一套——杀场本身没有**警局，玩家又各個都有超凡力量，一言不合真的会**全家。 袁知夏：恁就是岳飞岳武穆？今年巴黎奥运会你上场】 特效：恒定燃烧。打开盖子后，将稳定生成温度1035c，亮度100流明的火焰。火焰将无视外界的环境限制，能在缺氧、真空、黑暗视界、禁燃魔法立场、水下等环境中持续燃烧。总时间上限为200年】 消耗：无】 确认过了，塞万提斯是狂笑剧团的人】 由于狂笑剧团的搞事属性，极不受各国官方机构的待见，其成员都被挂了或多或少的悬赏。 学习条件：魅力属性大于等于六点】 游戏货币方面，原本的1790，加上特事局的2000点报酬，以及长孙瑶的300赔偿，直接达到4090之巨。 此外还有三百万的现金酬劳等待领取。 李晟喜滋滋地收下两笔转账，看向此次任务的收获。 属性：学习型仅限一次】 在s+级别的任务评价下，哪怕是随机物品也不可能开出纯粹垃圾。李晟按捺情绪搓搓手掌，点开宝箱。 备注：遭遇船难，流落荒岛，原始丛林中传来未知怪物吼叫，海滩旁边出现野人脚印，而我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只打火机，该怎么活下去？！v我50，听我讲述我的求生经历】 品质：精良】 类型：通用】 李晟检视了一下这只打火机，其外表四四方方，银白颜色，正面印着原子图形，颇具未来感。 袁知夏：多乎哉？不多也。塞万提斯怎么说也是狂笑剧团核心成员，对得起他身价】 在乘以1.6的倍率系数之后，李晟得到了800点经验值和游戏币。从原本的lv5，经验槽240/500。提升至lv6，经验槽540/600。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关闭好友通讯后，李晟又接到了来自长孙瑶的短讯。 特效：沉浸演绎。演绎一名或真实或虚构的人物，越是相信，扮演得就越真。此过程中，理智值将以比平时更快的速率恢复。具体取决于扮演相似度】 备注：核能打火机有五个档位，一档状态可燃烧两百年。每提升一档，火焰强度与亮度都将增强，燃烧的时间上限缩短】 他现在在大巴车上，不方便把打火机拿出来实验一番，不过光无视外界环境限制，持续燃烧】这一条，就能在某些极端环境下发挥奇效。 除了老冯原先答应好的300万现金之外，她还给李晟转了300游戏币，作为致歉补偿——在她的视角里，李晟作为lv5新手，被迫卷入强制任务实在冤得慌。 等级：精良】 冷却时间：无】 如果当时留在山中别墅的不是望北坡而是李晟，估计后者也会不明不白枉死。 雷雨还在下，闪电撕裂天际，在车窗外挂着的水珠中倒映出无数光点。 接下来是第四项任务奖励，随机技能卷轴*1。 “开！” 装备条件：智力属性大于等于3点】 技能卷轴名称：体验扮演法】 她从犹按剑和特事局那里，了解到了此次事件的具体情况，上来就对李晟表达了歉意 。 长孙瑶作为介绍工作的掮客，也要承担一定责任。 袁知夏：另外，你确定不考虑加入特事局？局里对情报来源很感兴趣】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有谁能提供一条有价值线索奖励一笔钱，能提供关键线索奖励一大笔钱。而像李晟这样直接帮忙抓住狂笑剧团成员的，直接奖励2000游戏币。 “emmm.” 名称：核能打火机】 任务奖励1：经验值500点】 只差最后60点经验又能再升一级。 在一个小时的时限里，李晟和两名队友搜索了山中别墅，根据线索推理出事件真相，还在事后额外杀**血尸，找出幕后主使者塞万提斯，帮助特事局将其绳之以法。s+级别的评价完全合理。 李晟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第三项奖励。 “4090，好吉祥的数字。” 李晟：这么多？】 好友通讯界面突然亮起，来自袁知夏的短信，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条转账链接。 李晟：你好我是李晟女朋友，他洗澡去了，有什么事吗？】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老冯作为雇主，居心不良，导致原本极低风险的雇佣护卫，变异成了杀场任务。 袁知夏：？？好友通讯也能共享是吧？话说特事局又不是什么**猛兽，为什么不加入】 李晟无声大喝，开出了一张技能卷轴。 李晟：唉，看了电影《满江红后情绪激动在背上纹了精忠报国几个字，现在有纹身过不了政审】 备注：正如苏联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演员的自我修养一书中提到的那样，没有体验的真正艺术是不存在的。真正的现实主义戏剧并不是表演角色，而是真正地体验角色】 备注：谁说我人格**了？我们状态很好啊】 (本章完) 特效：沉浸演绎。演绎一名或真实或虚构的人物，越是相信，扮演得就越真。此过程中，理智值将以比平时更快的速率恢复。具体取决于扮演相似度】 备注：核能打火机有五个档位，一档状态可燃烧两百年。每提升一档，火焰强度与亮度都将增强，燃烧的时间上限缩短】 他现在在大巴车上，不方便把打火机拿出来实验一番，不过光无视外界环境限制，持续燃烧】这一条，就能在某些极端环境下发挥奇效。 除了老冯原先答应好的300万现金之外，她还给李晟转了300游戏币，作为致歉补偿——在她的视角里，李晟作为lv5新手，被迫卷入强制任务实在冤得慌。 等级：精良】 冷却时间：无】 如果当时留在山中别墅的不是望北坡而是李晟，估计后者也会不明不白枉死。 雷雨还在下，闪电撕裂天际，在车窗外挂着的水珠中倒映出无数光点。 接下来是第四项任务奖励，随机技能卷轴*1。 “开！” 装备条件：智力属性大于等于3点】 技能卷轴名称：体验扮演法】 她从犹按剑和特事局那里，了解到了此次事件的具体情况，上来就对李晟表达了歉意。 长孙瑶作为介绍工作的掮客，也要承担一定责任。 袁知夏：另外，你确定不考虑加入特事局？局里对情报来源很感兴趣】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有谁能提供一条有价值线索奖励一笔钱，能提供关键线索奖励一大笔钱。而像李晟这样直接帮忙抓住狂笑剧团成员的，直接奖励2000游戏币。 “emmm.” 名称：核能打火机】 任务奖励1：经验值500点】 只差最后60点经验又能再升一级。 在一个小时的时限里，李晟和两名队友搜索了山中别墅，根据线索推理出事件真相，还在事后额外杀**血尸，找出幕后主使者塞万提斯，帮助特事局将其绳之以法。s+级别的评价完全合理。 李晟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第三项奖励。 “4090，好吉祥的数字。” 李晟：这么多？】 好友通讯界面突然亮起，来自袁知夏的短信，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条转账链接。 李晟：你好我是李晟女朋友，他洗澡去了，有什么事吗？】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老冯作为雇主，居心不良，导致原本极低风险的雇佣护卫，变异成了杀场任务。 袁知夏：？？好友通讯也能共享是吧？话说特事局又不是什么**猛兽，为什么不加入】 李晟无声大喝，开出了一张技能卷轴。 李晟：唉，看了电影《满江红后情绪激动在背上纹了精忠报国几个字，现在有纹身过不了政审】 备注 袁知夏：另外，你确定不考虑加入特事局？局里对情报来源很感兴趣】 任务奖励2：游戏币500点】 有谁能提供一条有价值线索奖励一笔钱，能提供关键线索奖励一大笔钱。而像李晟这样直接帮忙抓住狂笑剧团成员的，直接奖励2000游戏币。 “emmm.” 名称：核能打火机】 任务奖励1：经验值500点】 只差最后60点经验又能再升一级。 在一个小时的时限里，李晟和两名队友搜索了山中别墅，根据线索推理出事件真相，还在事后额外杀**血尸，找出幕后主使者塞万提斯，帮助特事局将其绳之以法。s+级别的评价完全合理。 李晟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第三项奖励。 “4090，好吉祥的数字。” 李晟：这么多？】 好友通讯界面突然亮起，来自袁知夏的短信，一同到来的还有一条转账链接。 李晟：你好我是李晟女朋友，他洗澡去了，有什么事吗？】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老冯作为雇主，居心不良，导致原本极低风险的雇佣护卫，变异成了杀场任务。 袁知夏：？？好友通讯也能共享是吧？话说特事局又不是什么**猛兽，为什么不加入】 李晟无声大喝，开出了一张技能卷轴。 李晟：唉，看了电影《满江红后情绪激动在背上纹了精忠报国几个字，现在有纹身过不了政审】 备注：正如苏联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演员的自我修养一书中提到的那样，没有体验的真正艺术是不存在的。真正的现实主义戏剧并不是表演角色，而是真正地体验角色】 备注：谁说我人格**了？我们状态很好啊】 (本章完) 特效：沉浸演绎。演绎一名或真实或虚构的人物，越是相信，扮演得就越真。此过程中，理智值将以比平时更快的速率恢复。具体取决于扮演相似度】 备注：核能打火机有五个档位，一档状态可燃烧两百年。每提升一档，火焰强度与亮度都将增强，燃烧的时间上限缩短】 他现在在大巴车上，不方便把打火机拿出来实验一番，不过光无视外界环境限制，持续燃烧】这一条，就能在某些极端环境下发挥奇效。 除了老冯原先答应好的300万现金之外，她还给李晟转了300游戏币，作为致歉补偿——在她的视角里，李晟作为lv5新手，被迫卷入强制任务实在冤得慌。 等级：精良】 冷却时间：无】 如果当时留在山中别墅的不是望北坡而是李晟，估计后者也会不明不白枉死。 雷雨还在下，闪电撕裂天际，在车窗外挂着的水珠中倒映出无数光点。 接下来是第四项任务奖励，随机技能卷轴*1。 “开！” 装备条件：智力属性大于等于3点】 技能卷轴名称：体验扮演法】 她从犹按剑和特事局那里，了解到了此次事件的具体情况，上来就对李晟表达了歉意。 长孙瑶作为介绍工作的掮客，也要承担一定责任。 袁知夏：另外，你确 第九十四章 咖啡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午后，某座咖啡馆，李晟、沐钰露、韩乐天三人正在补作业。 期中考试在即，卓跃中学作为私立学校，每次重要考试的学生平均成绩关乎到教师工资，因此这段时间课业格外繁重，体育老师三天两头“被”请假，空出来的时间上文化课。课后作业量也超级加倍。 “我做完了。” 李晟放下自动铅笔，随手合上习题册，抿了口咖啡。 沐钰露和韩乐天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齐声道：“这么快？你小子开挂了？” “我李晟，没有开挂。” 李晟撇嘴，用某位著名阴间主播的语气说道。 这姑娘家里本来就很有钱，出道后各种资源拿到手软，发专辑，开演唱会，上电视节目，又因为会包括中文在内的多国语言，以及给大热动漫番剧配音并唱过好几首主题曲，吸引了大量宅男宅女粉丝。 “噗，紧跟时事是吧？大晟老师你越来越过分了。”韩乐天吐槽了一句，又唉声叹气地面向习题册。“唉，早知道就学艺术去了。” 这么一提醒，李晟也想了起来，最近经常在短视频、微博、二次元网站上看到相关信息。 韩乐天手机收到短信，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即站起身来，满脸悲戚道：“不！” “不，是电子烟.” 等你从牢里出来，我送你五千万。千万要健康，千万要幸福，千万要平安，千万要快乐，千万要吉祥。 李晟心中默默念道，为那位素未蒙面的玩家双手合十祈祷。 嗡嗡。 呃. 看到他一脸深情的模样，李晟咂咂嘴巴，不忍告诉他真相。 “学艺术死路一条，现在都是AI的时代了。” 最恶搞的是，插在门口的旗帜还采用了红、白、黑的配色，像极了二战期间的德国国会大厦。 “晟哥，”韩乐天咧嘴一笑，伸手慢慢够向李晟习题册，厚着脸皮道：“借我” 李晟劝诫道：“我原来也喜欢追星，直到那天在媒体上看到，洛天依她居然**。当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甭想。” 在多线脑域法的帮助下，他笔动得有多快，作业效率就有多高。要不是怕吓到友人，他早就双手开工，十分钟内突击完成所有作业。 韩乐天一脸苍白燃尽的表情，瘫倒在座位上。如果这是漫画的话，他嘴巴里指定会冒出幽灵状的魂魄。 李晟翻了个白眼，打断道：“实在不行你去趟巴黎，把作业丢那的厕所，马上作业就自动写好了。” “icey，是那個最近挺出名的、叫什么金慧瑛的十八岁韩国偶像吧？” 声音过于响亮，咖啡馆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了过来，沐钰露怕丢脸，连忙拽着韩乐天衣角让他坐下，“**你咋啦。”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沐钰露的心情比起以前好了不少，脸上笑容也更多了。 李晟自己就去过陋街歌舞伎区一家名为丽姿酒吧的夜总会里消费过，这家夜总会由Gen-Sys生物科技公司控股，里面的男女服务员一水的高颜值，语调优雅，吐气如兰，态度温柔待顾客如上帝。 她常年卧病在床的妈妈最近病情显著好转，一直以来要打好几份工养活家人的爸爸也遇上了贵人，给他提供了一份薪资优渥的司机工作。 “那倒没有，上次见他，他身体挺好，还让我带他去海澜之家的总部逛一逛。” “希儿会保护大家是吧？那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几百万遍布欧洲的粉丝大军。” 李晟正扯着淡，系统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提示收到任务。 而杀场里的某些公会，如Gen-Sys生物科技公司、恶魔科学家联盟等，更是掌握了尖端科技，能把哥布林、熊地精、绿皮兽人，统统整容改造成大美女大帅哥。 李晟说道：“我认识个德国朋友，他过去投身绘画行业，一直没弄出什么名堂，后来不得已转去学习演讲，马上在TED演讲和onlyfans上有了几百万遍布欧洲的粉丝大军，是个大明星了。” 沐钰露眼角一抽，“虚拟偶像能吸什么毒？熊猫烧香吗？” 这个过程并没有耗费多少人情——那位狂笑剧团的塞万提斯，其掌握的情报价值大大超出特事局预 第九十五章 包围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告别了两名友人，回到家的李晟打开任务日志，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任务类型：剧本任务（多人死斗）】 【任务名：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 【任务目标：于今晚凌晨12：00时，画好高颜值妆容，坐在打开的电视屏幕前等待传送】 【任务奖励：在接到下一步任务提示时公布】 【失败惩罚：抹杀】 和团队任务不同，多人死斗压根不存在“队友”的概念，也没有“友军伤害惩罚”的设定。 玩家之间可以相互攻击，若将对方杀死，则能直接获得掉落的装备道具（已死玩家放在背包栏里的东西则会消失）。 这也就意味着，死斗任务往往是零和博弈。 “总感觉这次从任务名，到任务目标，都透着股恶意满满的气息啊.” 任务尚未正式开始，众人周边环绕着半透明屏障，玩家之间的好友通讯还能使用。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镜子里是一张崭新出炉的英俊脸庞，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眼神中带着三分深沉，三分忧郁，三分温柔，属于能拿去当社交软件头像那种。 以及落地窗外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光亮。 ‘这不小红帽么？’ 最好再配上一些不明觉厉的个性签名——“终于变成了无病呻吟的胆小鬼，再也不敢探究爱情的真伪。”“没资格的醋，吃起来最酸。”“先穿裤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 钟表指针哒哒旋转，当转到凌晨十二点那一瞬，眼前景象骤然变化，来到了一座别墅？ 别墅内部装修风格典雅清新，浅色羊绒地毯，绿绒布扶手椅，米色真皮沙发，清晰到纤毫毕现的液晶电视，均在无声彰显“低调奢华”四个字。 虽说审美是个主观的东西，各花入各眼，但如果将尺度放大到人类整体，还是存在审美共性这种东西的。 所谓的“高级脸”、“高级审美”，统统都是资本营销出来的虚伪概念，不信的话可以翻一翻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黄黑色网站大数据——嘴巴会骗人，生物本能不会。 唯二异常之处，在于天花板里镶嵌着的一排排滑轨（滑轨下方挂着机械臂，连接专业数码摄像机）， 隶属于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的小红帽，和上次【死咒之怨】遇到时相比，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副胆小紧张的样子，脸上有明显化妆痕迹。 李晟嘀咕着，老老实实地拿出化妆道具，配合蠕虫基因改变五官面容。 分别是一对白人男女、一对黑人男女，一個印度裔男性，两个东亚裔女性。其中一个穿西装打领带、手握水果刀的女生格外眼熟。 除李晟之外，客厅里还站着七道身影。 李晟给小红帽发去信息，并微不可察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份，【是我，蚍蜉。戴眼镜的亚裔男性。】 【诶？！蚍蜉先生？又见面了.】 小红帽惊诧地微微睁大眼睛，脸上的紧张表情稍稍减退，能在死斗任务里遇见熟人总是好的，何况上次李晟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蚍蜉先生虽然不怎么着调，但应该还挺靠谱的吧？ 二人无声交流，其余几人也在观察彼此。 四名年轻男性，四名年轻女性，每个人的颜值都在七分以上，打扮时尚新潮，手里拿着武器互相提防。 【本次任务为死斗任务，选召者之间可相互攻击】 【任务目标：遵循游戏规则，存活至游戏结束】 【任务时间限制：72小时】 【任务奖励1：经验值600点】 【任务奖励2：游戏币600点】 【任务奖励3：随机物品*1，品质取决于通关评价】 【任务奖励4：紧急逃脱卡*1】 【任务失败惩罚：下次任务转变为惩罚任务】 【任务简报已发送】 【石油资源的日益枯竭导致大战终于爆发，成千上万颗核弹在大气层中交织穿梭，种下一颗颗人造太阳，辐射乌云遮天蔽日，超过四十亿人在冲突第一天死去，剩下四十亿人类则在放射 第九十六章 作文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五分钟后节目即将开始第一个环节，八位选手进行自我介绍，在此之前让我们先进一段广告。” 广播里充满感情的激昂旁白就此结束，电视机里开始放送广告——一只三头变异犬叼着瓶沾着露水的汽水罐拔腿狂奔，后方是一辆辆狰狞凶暴的废土风格皮卡车在拼命追逐，广告标题为【核子可乐，唤醒味蕾、激发活力】 WTF 八名玩家均露出了蛋疼菊紧的表情。 说实话如果是单纯死斗任务，各方一见面就开杀，那反倒简单了，谁能活到最后各凭本事。但这什么【废土恋爱相亲综艺直播**秀】，未免也太坑了吧？！ 啪！ 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拍了下手掌，释放某种技能。一股无形波动于房间中扩散，电视机里的声音顿时变得模糊不清。 “按照旁白的说法，现在是广告时间，我释放了静音结界，现在外面听不到我们的对话。为防止节目组摄像头读唇语，我把口罩戴上。” 白人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戴上口罩。 他长相极其英俊，甚至可以用俊美一词来形容，“首先确认一点，作为生理男性，我接到的任务名字是【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不知几位是.” 白人女性微微挑起眉梢，说道：“我接到的任务是【完蛋！我被帅哥包围了！】” “我也一样。”黑人女性表示赞同。其他两名女生也是如此。 黑人帅哥威尔耸了耸肩，他人如其名，长得颇像年轻时候的好莱坞男演员威尔·史密斯。 性感妖娆的黑人女生为【风暴降生·哈莉】【Lv8】，自称来自联邦调查局所属特异事故处。 “我家侄子特别喜欢您，等离开这里后，能给他一张您的签名照么？”伊尔凡彬彬有礼地说道，作为全场等级最高的Lv8，他看上去颇为自信从容，还有闲心扯淡。 如此说着，安妮走到落地窗边，拿出强光手电贴着玻璃向外照射。 长相甜美的东亚裔女生【万众瞩目·慧瑛】【Lv7】，自称来自全球超自然联盟。 如果违反规则集体**，外面等着的就未必是废土上的变异生物，说不定会是节目组的**短炮、装甲集群。” 在他的带动下，其余玩家也放出了自己的ID。 未知往往是最恐怖的，鬼知道跑出去会遭遇什么，而待在别墅里，老老实实进行恋爱综艺，最起码有25%的生还概率——按照旁白描述，最后应该会剩下一对或多对恋人。 紧急逃脱卡绑定个人，无法转让，仅能在死亡后掉落，因此极其珍贵，说是压箱底的保命道具也不为过。 李晟自己是【舍命赌徒·蚍蜉】【Lv6】，孤狼玩家。 【家人们谁懂啊！又能看到我最喜欢的废土恋综了~】 说罢，他亮出自己的ID。 “广告结束！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正片吧！” 【前排销售瓜子花生小板凳核子可乐】 而电视机里，也投映出别墅的监控视角，旁边则是数据面板，显示每个选手当前得票数，节目当前热度，以及观众大数据（包括且不限于观众年龄、性别、收入状况等）。 首先任务目标和任务简报是绝对真实的，可以完全相信，后面跟着的旁白则未必。 “这确实是個办法，不过，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另外，我是欧洲重工公会的成员，这是我的身份证件。”莱昂纳多拿出证件，展示给其他人。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吧。” “是的。”金慧瑛苦笑着点了点头，她此刻的妆容和现实世界的照片上有所差别，但还是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 在场八名玩家，平均等级为Lv7，考虑到基本全都来自各大公会，有组织帮助，整体实力肯定在平均线之上。 紧急逃脱卡是杀场发放的特殊奖励，能让玩家从除了惩罚类型的剧本/常规/强制任务中强制脱离，回归现实世界。 莱昂纳多点了点头，“明白了，看来系统根据生理性别发放了不同的任务名。一般的死斗任务里，通常会有击杀敌方玩家获得多少游戏币、经验值或者掠夺一件技能装备的设定，但这次没有。 黑人帅小伙为【全民情敌·威尔】【Lv7】，自称来自Gen-Sys生物科技公司。 在场人均俊男靓女，倒是没说错。 【哇，话说这就是旧人类吗？好帅好美啊！不说了，集美们开扣，集帅们开导】 金慧瑛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要是能从这里安全离开，别说一张，一百张签名照也行。” 角落里的广播再次响起，天花板的滑轨中伸出一条条机械臂，举着摄像机、挑杆话筒，对准八名玩家。 “等等，慧瑛？”印度裔帅哥伊尔凡举了下手，问东亚裔女生道，“请问您是那位ICEY，金慧瑛小姐吗？” 莱昂纳多打断了二人闲谈，快速说道：“签名照的事情等会再说 吧。诚实互信第一步已经达成，我来分析一下此次任务。 为表诚意，我先展示自己信息。” 但如果换个思路，强闯离开这里呢？游戏规则里，只说被淘汰的选手将被流放至废土，并非直接死亡。以我们的实力，也许能在废土上存活满72小时，完成并脱离任务，拿到任务奖励里的紧急逃脱卡。” 印度裔帅哥为【爱经·伊尔凡】【Lv8】，自称来自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司。 肤白貌美的白人女生为【猫女郎·安妮】【Lv6】，自称来自魔女同盟。 【血腥钻石·莱昂纳多】【Lv8】 听上去我们像是八只被困在房间里的小白鼠，必须参与**，每轮必须淘汰一人，还得兼顾节目热度，否则全员将被处决。 魔女同盟的安妮说道：“单个玩家遵循游戏规则，被淘汰也就算了，如果八名选手集体‘**’，炮制出这场游戏的节目组会不会出手干预？ 同时，系统给予的目标，是存活至游戏结束，而非杀光其他所有人，这就意味着，我们也许能先相互合作，摸清楚实际规则，再考虑其他。 原本能照亮千米范围的手电光芒，在五十米开外就渐渐削减，直至被黑暗吞没，看不清外界有什么东西。 最后就是小红帽了，【抱头蹲防·小红帽】【Lv6】，来自日岛异常事务调查局。 按照简报的说法，这可是个在辐射废土上重新建立起来的新生文明，道德观念和现实世界天差地别，科技水平也捉摸不定。 【左舷的弹幕太厚了，挡着我看帅哥美女了!】 屏幕上飞过一大片半透明弹幕，这档节目似乎相当火爆，刚开播就有100万热度，距离本轮环节所需的200万热度只差一半。 “大家好，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金发帅哥莱昂纳多摘下口罩，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沙发里，于镜头前露出相当完美的微笑，“我叫莱昂纳多，二十五岁，职业是一名厨师。至于感情经历，呵，说来惭愧，我刚结束一段爱情长跑，她为了财富甩了我。” 莱昂纳多低垂眼帘，清澈眼神里透露着忧郁——通过大理石茶几上的反光，他能清楚看到摄像头的位置，知道该用什么角度展现自己。 果不其然，电视上立刻飘过更多弹幕，都在同情、声援他。数据面板上也显示他立刻拿到了三万多张投票，且还在不断增加，而其他人目前只有寥寥一两千张。 成了！ 莱昂纳多眼神里闪过一丝喜色，他注意到这档节目刚开始时，55%观众都是女性，其中又以年轻小姑娘为多。被甩经历能给他增加同情分，可以说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哦，您也是名厨师吗？” 黑人性感美女哈莉感兴趣地前倾身体，展现姣好的背部曲线，柔声道：“我本职是名调酒师，不过对于烹饪也感兴趣，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这就开演了是吧。 一直在隐身旁观的李晟微挑眉梢，哈莉的策略相当明智，既然莱昂纳多这么会演，不妨在恋综初期就多玩玩暧昧，从他那里蹭些票数。 正如所预料的那样，莱昂纳多热情地和哈莉攀谈起来，讲着烹饪的心得，二人的得票数同步上升，弹幕都在发好甜好养眼。 黑人帅哥威尔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这样下去可不行，票数总量是有限的，观众都去给莱昂纳多和哈莉投票，意味着分给其他人的票数就会减少。 “不知道莱昂纳多先生现在在哪里任职？我很想去您所在的餐厅体验一番。” 他微笑着伸出手，“顺带一提，我叫威尔，是名金融从业者。” 废土之上也是存在金融机构的，先前电视里就出现过银行广告。而威尔在不经意间露出的华贵腕表，也无声证明了他年少多金的身份。 看似正常的对话，却莫名有一股**味。导轨机械臂立刻下放，调整镜头角度，捕捉莱昂纳多与威尔两人脸上的细微表情。 “蚍蜉先生，” 镜头之外，小红帽压低声音，问坐在旁边的李晟，“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雄竞。”李晟轻声道：“就跟酒吧里想要搭讪同一名女性的两个男性一样，他们在不使用暴力手段的前提下，尽可能在异性面前展现自己金钱、权势、社会地位、学历、身高、外貌、性吸引力等方面的优势。 这几乎是种生物本能，如同自然界里蓝脚鲣鸟、大眼斑雉、澳洲蓝孔雀蜘蛛、小掩鼻风鸟、艾草松鸡等动物的求偶舞蹈一样。 顺带一提，我有个朋友就曾模仿艾草松鸡，向心仪对象跳过舞，然后他就被警察蜀黍以扰乱公共秩序和妨害风化罪抓走了。” “哈？” 小红帽一脸茫然，一旁的金慧瑛则差点没绷住——她知道艾草松鸡是什么，那是种生活在北美洲针叶林带的禽类，颈上有两个黄色的囊，求偶季时雄性会填充气囊反复甩出，发出“波”的声音以吸引异性 第九十七章 爆破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高清屏幕上，安妮的票数飞快增加，转眼间就已超越莱昂纳多成为票数第一。 釜底抽薪，恐怖如斯。 几名玩家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都猜到安妮这招，灵感大概率来源于现实世界的卡罗尔诉特郎普案。 2023年4月25日，时年79岁的美利坚女作家卡罗尔于纽约曼哈顿联邦**提起诉讼，指控美利坚前总统特郎普（彼时还是纽约富商）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在一所百货大楼的更衣室内，对她实施了强迫性行为。 尽管时隔太久，缺乏最关键的物质证据，并且卡罗尔本人还对案发日期含糊不清，只能记得大概是在90年代中期。 但因为她提起的是民事诉讼，而非刑事诉讼。经陪审团裁定，特郎普对此案负一定责任，需向卡罗尔支付200万美元的**害赔偿，以及300万美元的诽谤赔偿。 （按照美利坚法律，此类案件的刑事诉讼需要明确物证，民事诉讼只需要陪审团意见一致即可判罚） 特郎普对此结果极度不满，多次发表公开言论贬低卡罗尔，又在一年后的1月16日被纽约曼哈顿联邦陪审团判决需再次向卡罗尔支付总计8330万美元的名誉诽谤赔偿金和罚金。 看着自己的票数逐渐一柱擎天，安妮心底不断冷笑。证据？要个屁的证据。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有责任吗？ 所谓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安妮随口编造出来的，伊尔凡怎么可能拿的出证据？ 就算伊尔凡拿出照片之类的物证，证明他两年前没去过波士顿城，安妮也可以瞬间改口，说也许是自己在长期心理折磨下，记错了时间，也许是在三年前、四年前。 ‘这又不是法庭，讲究谁主张谁举证。何况就算是法庭，卡罗尔案珠玉在前，照样可以挑拨观众，让他们判断伊尔凡有罪。’ 莱昂纳多心里狂骂，安妮玩得好一手祸水东引，如果此时他装作反应迟钝，或者躲开，下场就是被观众认为无能、贪生怕死。势必在接下来的**秀中丧失人气。 此时他在镜头前说什么也没用了，理智辩解会被认为是狡辩； 承认罪过，祈求原谅，会被认为毫无诚意； 然而安妮放出的诬陷污蔑大招，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已经落入后手，陷入了永远没有尽头的自证陷阱。 “帮她？你也**！” “玩这套是吧？行，咱俩一起死！” 印度裔帅哥伊尔凡气得七窍生烟，他在现实世界是移民至美利坚的第二代印度精英，父母都是硅谷高管，他本身也属于皮肤相对白皙的婆罗门种姓。论颜值绝不输于莱昂纳多他们。 ‘安妮你给我等着！’ 并且他还有着名为【爱经】的称号技能，可以在瑜伽锻炼之后，临时增加自身的体质、魅力属性。在眼下这种恋爱综艺**秀中明显占据优势。 安妮如同普通人般，尖叫着闭上双眼。她本来就退后了好几步，此时横向一迈，正正好好躲到了莱昂纳多身后。 “救命呀！” ‘Fuck！！！’ 全速冲刺之下，伊尔凡身形快如残影，拳剑锋刃切开空气，发出尖啸风声。 使用暴力手段更是会被认为恼羞成怒，暴露真实面目； “你” 伊尔凡面露狰狞，双手一震，握住一对装饰华丽的拳剑，直冲向安妮。 同时嘴角微微扬起，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潇洒神态，淡淡道：“伊尔凡先生，还请有些绅士风度。” 伊尔凡怒目圆睁，右手用力前压，架住莱昂纳多的双手大剑，左手如鬼魅般刺出，直捅对方脖颈。 伊尔凡知道这一击不能硬吃，当即变招，改前刺为横斩。只是这短暂一瞬的时机，也被对方抓住，后退半步，来到双手大剑最适合发挥的距离。 莱昂纳多面不改色，双手握着剑柄向右拖拽，以剑柄末端配重球，砸向伊尔凡手腕。这一击如果砸中，完全能将腕骨击碎，令拳剑在刺中目标前失能。 安妮心思浮动，脸上仍维持着害怕、痛苦、恐惧的表情。 莱昂纳多紧咬牙关，不得不从背包栏里抽出一柄双手大剑，格挡住伊尔凡的斩击。 铛铛铛铛—— 双方兵器高速碰撞，战斗余波席卷客厅，将桌椅板凳砸得粉碎。 这种血腥厮杀，进一步推高了直播热度，直接突破两百万大关，来到两百三十万。 屏幕上也适时飘过一大堆弹幕。 【好！**他**他！】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黑人美女哈莉不想掺和进打斗之中，当即站起身来，装出满脸震惊、手足无措的模样。 金慧瑛也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大喊道，“你们不要再打啦！” 演技之逼真，直接急得哭了出来。 ‘一个两个都这么会演，精彩。今年奥斯卡没 伱们我不看。’ 站在角落里旁观的李晟直呼内行，这个时候可不能啥也不干，但他又不想出手，那就只能. “停手！” 李晟举着170**，前冲两步，刚来到交战范围，就猛地后扬刀刃，如同被弹刀一般，脸色苍白地蹬蹬蹬**数步，嘴巴里喷出血沫。 小红帽连忙关切问道：“蚍蜉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之前为了护送一群素食/环保/动保主义/跨性别/抑郁症/童年创伤/少数族裔/残疾/绝症/过度肥胖孤儿穿越废土到他们监护人身边，独自和十几头变异野兽作战，留下的暗伤还没有好而已。” 李晟擦去嘴角血迹（其实是咬破口腔的血），扼腕叹息道。 哈莉和金慧瑛不着痕迹地投来警惕目光，不是，外面都废土了，哪来这么多**正确buff加身的孤儿？而且素食主义又过度肥胖是什么鬼？byd天天吃植物人是吧？ 这個名叫蚍蜉的家伙，口胡水平和演技也不遑多让啊 铃铃铃—— 电视屏幕上，本轮环节的倒计时正式结束，数台机械臂同时收起摄像机与挑杆话筒，化为炮管形态，瞄准下方，猛地轰出金属长杆。 也不知这些机械臂的火控系统采用了什么原理，能牢牢跟踪并锁定住高速移动中的伊尔凡。四根长杆同时贯穿他的肩膀大腿，将他钉在地上，宛如昆虫标本。 冒着缕缕青烟的机械臂，无视了伊尔凡的痛呼惨叫，将他粗暴抓起，拖向门口。 砰！ 大门自动打开，机械臂将伊尔凡猛地掷出，丢进深邃黑暗中。 惨叫声越来越远，直至传来重物坠地声，再然后就是某种野兽嘶吼嚎叫，最后万籁俱寂。 大门在阻尼器的作用下，缓缓闭合。 一条条机械臂收起长杆，拿出吸尘器、洗地机等工具，如家政工作人员一般，对狼藉房间进行打扫。甚至还有机械臂拿出胶水木板，重新填补地板上的大洞，粘合碎裂的瓷器装饰品。 修复工作有条不紊地快速进行，天花板角落的广播也响了起来，还是那个感情充沛的浑厚旁白声。 “啊哈，看来我们的【完蛋！我被美女/帅哥包围了】废土恋综**秀已经产生了第一名淘汰者，伊尔凡先生没能取得足够票数，遗憾出局。接下来我们会给剩余选手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让他们回到各自房间养精蓄锐。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将进行才艺展示环节。现在先进一段广告。” 直播就此中断，电视屏幕上，所有人的票数全部清零，伊尔凡的头像变得灰白，中间印着硕大的红色【WASTED】字样。 下一轮环节，要求达到三百万热度。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黑人帅小伙威尔双眼微眯，这**秀每轮淘汰一人，但热度要求却是梯度上升——这并不合理，随着参赛人数的减少，节目爆点本身就是不断降低的。 除非人为制造矛盾，强行凹爆点. “安妮是吧？”被迫卷入一场战斗的莱昂纳多收起双手大剑，冷冰冰地看向安妮，“我记住你了。” “帅哥别这么冷漠嘛。” 安妮故作可怜地眨了眨眼睛，“我不也是为大家着想么？要是热度不达标，全部人都要被处决。何况我也抬高了你的支持率，下轮环节，我们还是可以合作。” “哼。” 莱昂纳多懒得废话，转身走人，其他人也不愿意跟安妮这位蛇蝎美人多做接触，纷纷离开客厅，探索起别墅。 别墅占地面积颇为巨大，除了客厅、主卧、次卧、厨房、游戏室、化妆间、衣帽间以外，还有室内泳池、室内健身房、私人电影院、停车场等设施。同样，透过窗户只能看见外界一片黑暗。 莱昂纳多走进一间卧室，关上房门，揉了揉酸疼肩膀，突然咧起嘴角，无声狂笑起来。 自作聪明的蠢女人，哈哈哈哈，她 第九十九章 激素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展示手机之际，李晟也没忘关注电视屏幕。上面飘过的弹幕并未觉得明日香和绫波丽的照片有什么不对劲，反而在感慨他的人生多艰。为他投了不少票。 【唉，这种事情前几年听说过许多类似的】 【是啊，不过现在已经是宇宙探索时代了，不会再有这类悲剧发生】 李晟看着飞过的弹幕，微挑眉梢。什么意思，现在距离宇宙探索时代没过几年吗？ 另外核战发生后EVA没有保留下来，倒是《速度与激情》全系列电影得以幸存？还是说 “蚍蜉先生？” 李晟的思索被小红帽打断，她紧张忐忑道：“我们该展示什么才艺？” 在燕尾服的帮助下，莱昂纳多的钢琴弹奏有世界级的水平，哈莉的歌声不遑多让。 威尔和安妮的身体素质都不差，对身体肌肉有着娴熟掌控能力。即便没有任何排练，跳起舞来照样步法顿挫，动作利落。仿佛职业舞者。 连金慧瑛也拿出画架、画布，颇为专业地速写描绘舞池中的二人——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技能，绘画栩栩如生，票数稳步上升中。 应该说不愧是死斗任务么？一个两个都有几把刷子。 “有哈莉这个歌手在，再选择唱歌就很不明智了。”李晟压低声音问小红帽道：“你都会什么？” 小红帽表情有些尴尬窘迫，“呃，我会泡咖啡和做西式蛋饼、蛋包饭我看冰箱里有相关食材来着。” ？你搁这女仆咖啡厅打工呢？ 李晟表情古怪，他之前还真被韩乐天带去逛过殷市的女仆咖啡厅。 不过不知道是那位店老板脑回路异常，还是当今社会大环境用工难、员工培训不到位，里面的女仆小姐姐都带着一口方言。 【男宾两位！里边请~小心台阶您嘞】 【捞翔，你要吃啥嘞】 【狗修金啥嘛，你看嘛好喝就喝点嘛】 也不是说方言不好吧，总之，在那之后，李晟就不再对女仆咖啡厅抱有什么粉红幻想了 “咖啡、蛋包饭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李晟揉了揉眉心，且不说观众会不会欣赏这种才艺，就算欣赏也不能选择——这里处处透着古怪，鬼知道节目主办方在冰箱食材里掺了些什么东西。 别吃完之后基因变异，长出三头六臂来。 “和他俩一样，跳舞吧。” “可是我不会诶.”小红帽忐忑道。 “没事，我带你。” 李晟撸起袖子，拉起小红帽，将对方左手搭在自己左侧肩膀上，自己眼神逐渐涣散，左手绕到对方背后，二人右手相握。 体验扮演法，启动。 他整个人气质骤然一变，由轻挑散漫变优雅沉静。所扮演对象正是电影《闻香识女人》中，由阿尔·帕西诺所饰演的眼盲退休军官。 李晟引导着小红帽，伴随音乐跳着探戈，舞步时快时慢，时静时动，姿态优美。 在客厅另一侧跳着双人舞的威尔与安妮注意到了这边动静，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干掉他们？’ ‘干掉他们。’ 按照规则，每一轮每名观众只有一次投票机会，且投出后无法改票。 两组男女都选择跳舞，势必要分走彼此的票。 威尔和安妮眼神交错，眉眼间深情款款，舞步不经意间向东南方向转移。 倏！ 安妮猛地旋转，红色长裙飘扬飞起，挡住一座摄像镜头。 而在另一座摄像镜头的死角中，威尔手中浮现一根大号注射器，悄无声息捅向李晟脊背。 这個距离再拿170**已经来不及了，李晟从手臂中略微弹出螳臂骨刃，格挡住注射器的针管。 他早就预想过威尔会来干扰，提前卷起袖子就是为了这一刻。 骨刃对针管，电光石火间对撞十余击。 当红色裙摆缓缓落下，威尔悄然将针管收回袖子，神情自然地搂住了安妮。 安妮贴在威尔耳边，低声道：“他只是个Lv6的孤狼玩家，这你都没能拿下？” 威尔自知理亏，略微抖了抖震得发麻的手臂，低声咒骂道：“他的身体素质绝对不止Lv6，这人绝对是从什么大公会出来的。” “任何理由都不是失败的借口。我来。” 安妮转过身，趁着歌曲变奏的间隙，如华尔兹舞蹈的交换舞伴环节一般，迎向小红帽。 这次则由威尔默契地挡在摄像镜头前。 铮！ 安妮五指之中弹出锐利尖爪，剜向小红帽手臂。 她选择的时机与角度都颇为刁钻，刚好摄像镜头拍不到她，同时李晟全身又能被照到，不方便出手支援。 （如果他出手攻击，安妮完全可以收回猫爪，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模样，再次诬陷成功） 千钧一发之际，小红帽猛地蹲了下去，双手抱住头部，整个人的周围环绕着 一层微光。 【称号名称：抱头蹲防】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威严防护。蹲下抱住头部后，全身都将视为一个整体，以防御力最高的部位结算所受到伤害，持续5秒钟】 【消耗：总灵能值上限的20%】 【冷却时间：每24小时最多使用两次】 【备注：自然界中，一些生物在感到危险时会做出应激举动，比如乌龟把头和四肢缩进龟壳，小熊猫站起来展开双臂让自己看起来体型更大，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红魔馆吸血鬼领主抱头蹲防】 在使用了这项称号技能之后，小红帽全身防御力，都等同于她所穿戴的最高等级防具——脚上的精良品质漆皮鞋。 这件漆皮鞋的特效，是吸收大地中蕴含的能量，临时提升鞋子的防御力与重量。 而当它与称号技能相连携时，就能产生1+1＞2的效果。 安妮的猫爪拍在小红帽脑袋上，就跟撞在合金钢板上一样，非但没能破防，反而爪子直接被崩断几块。疼得她脸色一变再变。 背景音乐旋律变幻，机械臂举着摄像机改变角度，安妮再想出手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投入威尔怀中。 小红帽也被李晟拉起，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远离威尔二人。 先前被淘汰的伊尔凡，其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照样被机械臂无情钉穿。玩家们谁也不想试探一下，当着镜头直接厮杀的后果。 威尔和安妮，一个手臂酸痛，一个指头流血，二人动作不受控制变得僵硬。此时电视屏幕上的投票环节已经陷入白热化，所有人的票数都很接近，难以分出谁会被淘汰。 啪！ 威尔突然前伸脚掌，放在安妮脚下。眼看后者即将踩上去，红裙下的白皙长腿用力挑起，向后一勾。 对镜头展露身材曲线的同时，又避免高跟鞋踩到威尔脚背。 ‘呵呵，’ 安妮妩媚地瞥了眼威尔，一切皆在眼神中，‘想让我踩到你脚背，令观众以为我跳舞失误，从而降低我的印象分么？太嫩了。’ 双方本就是临时合作，突然背刺再正常不过。 ‘是么。’ 威尔心底冷笑，拉着对方腰肢旋转数圈，来到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下方。 别墅采用中央空调+新风系统的设计，空调隐藏在吊顶之中，威尔背对出风口，恒温气流从他身边经过，吹向安妮。 一股说不清是好闻还是难闻的气味，直冲安妮脑海。她的脸庞不受控制变得酡红，眼神也渐渐变得迷离。 中招了！ 安妮下意识想要挣脱，手掌却被威尔牢牢攥住。 ‘想逃？你觉得能逃得出我的掌控吗？’ 我的称号，可是【全民情敌】啊。 威尔嘴角微微扬起，深情款款地望着对方。 他隶属于Gen-Sys生物科技公司，并且和那些在成为选召者后方才被雇佣的玩家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是公司员工，属于根正苗蓝的自己人，自然得到公司倾力培养。 公司利用从杀场带回来的生物科学技术，在他体内植入了多个能调控激素和荷尔蒙的腺体。 这些腺体既能用来辅助战斗、强化身体，又能在必要时释放激素，让周围的人自发产生神经**苯基乙胺、神经递质多巴 第一百章 可乐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面对反抗者，别墅机械臂立即收起摄像机与收音话筒，化为各式武器。 哈莉整个人离地悬浮而起，发丝无风狂舞，十指指尖跳动着雷光电弧。随着她攥紧双拳，周身绽放出强烈闪电，仅仅是逸散出去的电弧都能将脚下木板灼烧出树木纹路。 “**，御坂美琴！” 电光灼目刺眼，李晟左手拉着小红帽，右手拿出蝙蝠钩爪枪，朝着后方扣动**。 砰！ 钩爪枪钉入墙面，拽着二人急速后退，远离客厅方向。 雷暴持续了数秒钟，待到电光消退，整个客厅一片狼藉。钢琴、茶几、桌椅等碎了一地。 作为致使哈莉被淘汰的罪魁祸首，威尔遭到雷击报复，胸口衣服绽开，皮肤上残留着漆黑的雷电灼烧痕迹，半跪在地痛苦呻吟。 安妮身前悬浮着一面粉色水晶盾牌，这面盾牌帮她抵挡住正面的大部分电流，但在盾牌之外，她的手脚四肢照样被雷电击中。特别是手掌手指几乎被电成焦炭。 客厅的十二条机械臂里，有六条毁于雷暴，剩余六条则穿过天花板上新开凿出来的大洞，直刺天空。准确地说，是刺中了试图雷电化身躯、飞遁逃离的哈莉。 滴答。 淋漓鲜血沿着机械臂的金属纹路流淌，最终滴落在地。 哈莉停留在别墅上方十米处，整个人被数根机械**贯穿，头颅缓慢低垂，眼神逐渐涣散，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家里两个嗷嗷待哺双胞胎婴儿的模样。 现实世界的她，原本也只是個普通的单亲妈妈而已。年纪轻轻怀孕生子，被渣男抛弃，当了**女郎，拿刀捅**图谋不轨的夜班经理，成为玩家，被联邦调查局吸纳一路走来都是稀里糊涂，被周围人推着走。 终究还是没能逃脱么. 机械臂轻轻一甩，像是丢弃破烂布娃娃一般，将哈莉身躯丢入黑暗。 其余人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李晟率先反应过来，从背包栏里拿出核能打火机，调节到四档，并将其放在蝙蝠钩爪枪的钩爪凹槽里。 核能打火机共有五档，一档火焰相当于普通打火机，二档相当于户外烧烤用的丁烷喷**，三档相当于氧乙炔切割机，能切割钢板、钢卷那种。 四档则相当于军用**。 李晟握持蝙蝠枪，瞄准天花板上的大洞扣下**。 钩爪飞射而出，带着核能打火机飞出别墅。小小的打火机喷发出狭长火柱，照亮黑夜。 别墅上方并非夜空，而是一块块拼接起来的液晶面板。这些面板焊接在钢架之下，中间分布点缀着喷灌器、音响。颇有点像好莱坞摄影棚。 钩爪枪飞到高处，将动能消耗殆尽，方才在重力拖拽下坠落，沿着天花板大洞掉回到别墅之中。 李晟眼疾手快接住打火机，盖上金属盖子，关闭烈焰——也不知这打火机采用了什么材质，金属外壳本身还是冰冷的，完全没有因烈焰灼烧而发烫。 “咳咳，该死” 半跪着的威尔扶着地面勉强站起，也不管胸口伤势了，抽出**就要朝安妮开火。 “住手！”莱昂纳多握住威尔手腕猛地上掰，枪口偏移，飞旋**掠过安妮头顶，打在墙上。 “你拦着**什么？” 威尔暴怒大声喝道：“这女人迟早把所有人都害死。还是说你跟她是一伙的？” “**秀还有好几个环节，现在把她杀了，等于少一个‘替死鬼’的名额。” 莱昂纳多冷静道：“何况还有那东西。” 他朝天花板抬了抬下巴，不知何时，那些机械臂已经降落回来，锋锐金属矛尖正对着室内众人，发出无声威胁。 嗡嗡—— 埋设在别墅其他地方的道轨，也发出伺服电机运转声，将一台台机械臂运到客厅。或修理破损，或修缮房屋。 威尔紧咬牙关，表情极其难看，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恶狠狠地盯着安妮，“下个回合，她必须死。” “这就急了？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真的有情感呢，跳完舞就分手，真是个渣男。” 安妮站直身躯，收起面前的水晶盾牌，一边妩媚摇头，一边从背包栏里翻出药膏，擦拭焦黑手指。 威尔理也不理，转身走人，回房间自行疗伤。 “这就渣男了？最起码也应该整几句‘你觉得是就是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抛开事实不谈，我跟她只 第一百零一章 黄金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环节是沙滩排球，地点不在客厅而在堆着细密沙子的室内运动场。 沙滩排球的规则和现实世界相同，每两人组成一队，三局两胜。 在伊尔凡和哈莉相继被淘汰后，别墅里还剩三男三女。眼看比赛即将开始，李晟却迟迟没来。 “他去干什么了？” 穿着沙滩裤、光着上身的威尔皱眉问道。他经过紧急治疗，胸口还残留着电击伤痕，彻底不相信安妮，死活拒绝跟对方组队，因此站在他身边的是金慧瑛。 排球网另一侧则是安妮跟莱昂纳多。 “我也不知道”坐在排球场外角落的小红帽摇了摇头，频繁地朝客厅方向张望。 莫名有种小时候逛完超市排队结账时妈妈临时回去买件东西、前方队伍即将轮到自己但妈妈还没有回来的焦急感。 “算了别管他了。” 能少个竞争对手横竖不亏，莱昂纳多深吸了一口气，也脱下上衣，在镜头前露出古铜色皮肤和健美身形。 欧美白人热衷于晒黑、美黑。即便没条件晒太阳光也要去美容中心用美黑机晒黑。 这其中除了健康肤色潮流、阶级观念（晒黑意味着经常度假，间接说明有闲有钱）之外，也实在是因为一些白人属于冷白皮，皮肤过于苍白，不晒黑的话格外难看。 比如唐纳德·特朗普，他脸部用过晒黑剂的皮肤呈现出古铜色，而没被晒黑的眼眶和发际线下皮肤则显得苍白。 莱昂纳多作为欧洲重工的精锐特工，其在现实世界的每日饮食、作息、锻炼等，都要受到营养师、运动教练、医师团队的科学化管理。早就锻炼出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此刻在镜头前展现，立刻引来一大片弹幕。 站在他旁边的安妮也解开身上的裙子，露出里面的吊带泳衣。其汹涌身材完全秒杀了对面试图走可爱风格的金慧瑛。 我买了件很性感的泳衣.jpg 比赛正式开始，机械臂拿出一颗蓝、白、黄三色排球，丢到空中。 莱昂纳多一跃而起，手掌重重拍向排球，令球体越过球网，轰向地面。 威尔十指交叉，以手臂将排球挑起，有模有样地掂球、击球。 双方有来有回，在镜头前展现身材和技术，比分稳步上升，直到. 一轮强劲的音乐响起，李晟姗姗来迟，他穿着西装打着领结，两手各拖着个行李箱。一个行李箱上还挂着音响。 这幅打扮明显与沙滩排球无关，正在比赛的几人下意识放缓手上动作，望向李晟。 和现实世界的**秀一样，废土恋综也采用多机位拍摄。节目组导播（也可能是AI在操作）会根据每个机位的节目效果，来决定将哪一部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设置为官方直播间画面。 李晟的脸庞以特写形式出现在电视画面中，他面无表情，大踏步来到小红帽旁边坐下，对着镜头酝酿了几秒钟，突然大声喝道：“你想财富自由吗？你想拥有美好的生活吗？给我们投票，让我们来助力你的梦想。” ？？？ 即便李晟先前已经展现了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一面，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包括小红帽在内的所有人满脸懵逼。 李晟并未在意其余人眼光，对着镜头喊道：“善融兴业，尚信致远。商海浩瀚，达观者赢。心系天下，丰裕万家。给我们投票，把握未来机遇，实现财富自由。 我宣布，屏幕前的所有观众，只要你们给我和小红帽投票，并将自己电话的号码以弹幕形式发送到屏幕上，我会从中随机抽取50名幸运观众，送上现金大礼。” WTF 所有玩家目瞪口呆，满屏飘过的弹幕也全在困惑、质疑。 【等等，这不是公然买票吗？节目组允许吗？】 【规则里应该不会写明禁止直播买票吧.节目组肯定想不到】 面对质疑，李晟直接提起两個沉重旅行箱，放到桌面上，解开密码锁，打开箱盖。 一道金光立刻反射在小红帽和李晟的脸上，后者旋转箱子，让摄像机镜头拍摄到箱子里的画面。 金锭。 一块块分量十足的金锭，整齐堆放在 第一百零二章 弹幕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李晟坐在椅子上，隐藏于桌面之下的左手手掌牢牢攥着蝙蝠钩爪枪，随时准备扣下**。右手则拿出一件小装置。 其由镭射激光笔与转盘组成，激光笔安装在转盘上，朝向电视屏幕，当转盘转动并停下，李晟就会在纸上记录镭射所指向的弹幕。 密密麻麻的弹幕从电视屏幕上飘过，全都是电话号码。 机械臂悬在半空，轻微摇晃，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最终机械臂还是没能刺出，摄像机镜头依旧对准着满桌“金锭”。 眼看李晟与小红帽票数稳步上升，且节目主办方并未干涉，还在打着排球的莱昂纳多等人思绪凌乱。 “我身上只带了十根金条，以及少量钻石珠宝，其他人想来也是如此。学蚍蜉那套，花钱抽奖来买票，显然竞争不过。” 莱昂纳多按下心头起伏情绪，逼迫自己冷静思考，“那么，攻击蚍蜉、霸占黄金？” 恐怕同样不行，机械臂的底线貌似是选手之间不能直接相互攻击，并且攻击了蚍蜉，正在兴头上的观众也未必会将票投给自己。 他们并不知道，之前李晟从小红帽那里要来几块黄金，趁着其他人都在运动馆准备下一轮**秀的功夫，跑到白骨长廊，用核能打火机将黄金融化，与其他金属混合炮制出了这批金锭。 其中既有金包银，也有掺铜假金，还有纯金锭。 骨碌碌—— 情急之下，威尔也顾不得维持温文尔雅形象，用街头黑人的腔调说道，“那你怎么不去门口待着？” “bull **——” 李晟将桌上部分黄金划到一边，用一种既视感很强的语气劝说这条弹幕道：“呐，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我娘跟我说，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你也开心点啦。” “很好，现在已经产生了第一位幸运观众。这些是你的金锭。” 李晟一脸理直气壮表情，随手转动转盘。 李晟在纸上抄写下电话号码，一本正经道：“嗐，告诉你表姐，真爱永远在路上。我家隔壁村的老太太单身一辈子都在等真爱，**都十几年。 “因为我在忙着服务观众啊。所有观众都是我的家人。” 【主播主播能抽我吗？我表姐本来跟她男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但男方家只愿意在钻石城买个小房子，不肯出资买辆代步买菜用的防辐射磁悬浮装甲车，最后双方僵持不下婚事告吹了。我表姐很后悔，我也很害怕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这是我电话号码511****】 说罢他继续转动转盘，锁定第二位幸运观众发送的弹幕。 “相信我，”李晟压低声音对所有人说道：“如果有谁被淘汰了，不要反抗，立刻前往门口离开别墅，有很大可能可以活下来。” 转盘转动了一阵，缓缓停下，指向一条弹幕【主播可以抽我的号码吗？求求了，跟对象分手后已经难受得三天没吃饭了。这是我电话号码502*****】 那天突然路过一个黑暗科技军阀，一眼就看出来与老太太有缘，挖坟掘墓把她刨出来，用尖端生物科技从骨髓中提取DNA，将她**复活，给她安装最先进的机械义肢，还随了几十辆装甲车、动力机甲当彩礼。 现在他们家是有名的大势力了，夫妻恩爱幸福，听说明年就要诞下一对基因变异、天生拥有重瞳、机械义体至尊骨和超强异能的爱喝兽奶变种人双胞胎小宝宝了，真是羡煞旁人呐。” 也不知是进入杀场日久、逐渐觉醒了恶趣味本性，还是多线脑域法与沉浸演绎法让李晟思维越来越不“正常”，他这随口胡诌的本领与日俱长。 坐在他旁边的小红帽一脸难绷，为了做好表情管理，不得不在摄像镜头找不到的地方，猛掐自己的大腿，这才维持住淡然微笑。 她抬手擦去额头上挂着的晶莹汗珠，应和李晟道：“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位老太太，哦不，是废土军阀夫人的故事真是让人羡慕呢。蚍蜉先生，那我们抽取下一位幸运观众？” “嗯好。” 李晟从善如流，继续转动转盘。 看 第一百零三章 排球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技能名称：铁甲蛹快使用变硬】 【类型：灵能】 【特效：硬邦邦。使一件物体的临时硬度、密度、重量大幅上升】 【消耗：至少200点灵能值。具体取决于持续时间、物体体积与硬度等级】 【冷却时间：20分钟】 【备注：老师，为什么我家铁甲蛹天天锻炼还是没进化成裂空座啊？】 别看这项技能的名称和备注格外令人蛋疼，但其效果还是挺强力的。 在威尔灵力灌输之下，原本平平无奇的排球表面，浮现一抹金属光泽。接触手掌瞬间更是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球体飞旋着向安妮脑袋飞去，后者来不及躲闪，只能匆忙抬起双手，化作毛茸茸的猫爪形状，挡在身前。 咔嚓——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把竞争对手全部淘汰，那**秀说不定能直接结束。 骨折声格外清脆，安妮整个人被轰飞出去，手臂明显骨折，大量猫**纷飞飘落。 后者毫无动静，似乎默认了威尔的攻击举动。 “果然，摄像机放宽了判定标准，将其当做是【沙滩排球】项目的一部分。” 莱昂纳多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沉甸甸的排球，拂去表面沾染砂砾，用手臂将其掂至半空。 她的称号【猫女郎】能让她临时转化为猫女形态，力量、敏捷、反应速度均能显著上升。 “呜” 眼看没能将安妮一击毙命，威尔不爽地咂了咂嘴巴，瞥了眼从天花板垂下来的机械臂。 莱昂纳多扫了眼安妮伤势，扭头对威尔怒目而视，不过他确实也讲不出“你疯了吗？”或者“为什么要伤害同伴，大家难道不能和睦相处吗？”之类的幼稚话语。 玩家并非愿意坐以待毙的群体，威尔不是，莱昂纳多也不是。 也许这轮环节，就是专门用来让玩家彼此厮杀的. “威尔你！” 但要和等级更高、属性更强，且体内植入大量Gen-Sys生物科技增强腺体的威尔相比，还是力有未逮。 沾着血的排球在沙滩场地里滚出一段距离，终于停下，堪比铅球的重量将下方砂砾直接压实。 威尔心中冷笑，“沙滩排球难免会出现将球砸到人身上的情况，把人砸重伤乃至砸死，想必也很正常吧。” 随后踩踏地面，高高跃起，手臂向后延展、摆荡，上身的右侧骨骼中发出清晰的液压装置振动声。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经过蚍蜉的整活推动，这一轮环节的热度已经远远超出最低标准，不用再担心热度不达标、所有人均被淘汰的情况。 安妮跪坐在地，冷汗与泪水直冒，这回不是演的而是真的了。 “啧。” 作为欧洲重工的一员，他的外表仍是一副金发碧眼的帅哥形象，但在皮肤之下，许多骨骼、肌腱都被超轻合金材质的机械义体所代替。 这些义体在平时都以最低功率运行，避免出现捏碎茶杯、掐碎他人手掌、抱碎女朋友之类的情况。 而当开启义体之后. 伴随皮肤下方传出液压装置运转噪音，莱昂纳多的右臂以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角度，扭曲变形，随后宛如长鞭一般，划破空气，重重拍在排球表面。 倏—— 即便以排球被变硬术强化过的临时强度，照样出现剧烈形变，好似重型炮弹般轰向威尔。 来了！ 威尔面不改色，内心甚至隐隐升起一股终于能杀个痛快、不用再憋屈演戏的畅快感。 他双腿岔开，脚掌深深没入沙堆，以增强抓地力。双手牢牢互握，手臂肌肉在增强腺体的作用下膨胀了数个纬度，血管如蚯蚓般根根暴起。 砰！ 由于【铁甲蛹快使用变硬】是个顺发技能而非持续技能，威尔也不能临时中断。 他被排球的附加力道打得向后横移出一米距离，鞋底升起摩擦烟雾，强化过的手臂上留下通红印记，大量**细血管破裂。 但这一球，终究还是接住了，被他挑飞到空中。 “我来。” 穿着白色蕾丝泳装的金慧英前踏数步，一跃而起，单掌扣向排球，轰向对面。 她也同样想到了沙滩排球的潜在含义——这轮环节玩家能在摄像头下公开攻击彼此而不受任何惩罚。 在某项技能的作用下，排球在空中划 第一百零四章 友军 《玩家重载》全本免费阅读 “嗬嗬.” 几十轮交锋下来，沙滩场地中的几名玩家已接近油尽灯枯。 莱昂纳多头破血流，眼角、脸颊被砸得高高肿起，右手皮肤刮破，露出里面的机械义肢。不得不扶着机械臂的电视屏幕休息，大口喘息。 威尔满身是血，体内的强化腺体努力释放愈合因子，令伤口结痂。 两边的坚韧程度都超出对方预料，现在已然骑虎难下。 ‘接下来，是最后一球了。’ 得票数仍是最低的威尔心中默默道，肿痛眼睛再次扫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记分板和电视屏幕。 大比分一比一，第三局小场比分16：15，距离这轮**秀结束还有最后四十秒。 这个局势实际上是双方共同操控的结果——赢得比赛的一方理论上将继续迎战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满状态的蚍蜉小红帽二人。 因此场上的威尔等人在确定无法短时间内解决彼此后，才要将比赛时间拖长，拖到这轮快结束。 这样一来就算蚍蜉心存歹意，也没法利用沙滩排球环节“玩家之间可以公开攻击彼此”的设定，淘汰竞争对手。 “你还好么？” 莱昂纳多站直身躯，看了眼后方的安妮，她同样遍体鳞伤，脚下砂砾被鲜血浸透。 “死不了。”头皮缺了一大块，脸庞破相的安妮朝地上啐了口血水，眼神凶狠毒辣。 “一开始还以为你只是个除了足够自私之外一无是处的女人，是我看错了，如果能活着从这里出去，我请你喝一杯？” 莱昂纳多苦中作乐笑道：“或者吃个饭、看个电影也行。” “别说废话，”安妮抿了下嘴唇，心底莫名一动。 玩家群体由于死亡率奇高、生存压力巨大，不少人都会在锻炼强化自身之余，找时间放纵欲望，某些小型公会甚至会定期举办类似美剧《黑袍纠察队》里的群英交流会。 当然，玩家里也会有真爱存在，在杀场的死亡螺旋中一同挣扎求生、相拥取暖。只是数量比较稀少，如同保护动物。 “你俩还真挺般配的。一個厚颜无耻，一个阴险下作。” 威尔出言嘲讽，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各类腺体齐齐运转。 肾上腺素，释放。 中枢性止痛剂，注入。 拟交感神经胺类药物，灌输。 身后的金慧英同样释放增益技能，给他施加体能增幅，令他的紊乱心律变得澎湃有力，如同汽车引擎般发出阵阵轰鸣。 威尔掂起排球，用尽全身力量暴扣。 砰！ 这一击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令威尔右臂皮肤炸裂开来，露出惨白骨骼。排球本身则如炮弹般直奔莱昂纳多而去。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莱昂纳多嘴角却微微扬起，释放技能。 【技能名称：移形换位】 【类型：灵能】 【等级：精良】 【释放方式：主动】 【特效：友军异位。在一秒钟延迟后，与一名身上沾染技能施放者新鲜血液的友方目标交换位置，使其在接下来三秒钟受到的伤害降低。该友方目标必须是**生物，好感度必须在友好及以上，与技能施放者的体重质量相差必须在正负值20%以内。】 【消耗：至少200点灵能值。具体取决于传送距离、双方体重、双方好感度、双方当前灵力值】 【冷却时间：10分钟】 【备注：友军有难，不动如山。敌军来袭，转进如风】 这项技能是莱昂纳多最重要的保命技能，之前他就已经将自己血液偷偷洒在地上，正好被安妮踩中。 之后他又用语言、帮忙疗伤等方式拉了波好感，可以对“友军”安妮释放该技能。 倏—— 一阵清风吹过，莱昂纳多与安妮瞬间交换位置。 眼看着排球在视线中越来越大，安妮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砰！ 排球结结实实砸进她的胸口，将她胸腔整个砸凹进去，噼里啪啦的肋骨折断声有如爆豆。 安妮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表情狰狞扭曲，向后飞着摔在地上。由于移形换位的减免伤害效果，她竟没有第一时间死去。只是瞪着眼睛盯着莱昂纳多，眼神里满是怨毒与不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