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签断更》 没签重新整理 第1章千里送亲 燕山自西南向东北而去,有一水,曰白狼。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十几个鼻涕泡孩子端坐在书桌前,跟着一个白须老人一起诵读。 终于到了课间休息时分,几个年长的孩子一溜烟儿跑到屋外,疯闹起来,有的在活泥巴,有的在掰树枝,不一会儿,漫天的泥水洒落下来,早上刚穿上的干净衣服,瞬间变得脏兮兮。 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蹲在石头旁,使劲儿憋屎,被一个年长的孩子看到。 “五弟,今日不用暗器,你还是憋回去吧。” 孩子瞧了瞧自己的亲哥,一时有些发呆,看得门口排成一排的鼻涕泡哈哈大笑。 这时,一个年长的孩子大声喊道。 “老四,咱俩光明正大打一场,谁输了,谁就当马被对方骑。” 老四耍了耍手中的长棍,这可是一代一代留下来的大杀器,比那些树枝枯木强了不知多少倍,然后,正气凛然地说道。 “来吧。” 流水不息,时光飞逝,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年节刚过,白狼水上一层厚厚的冰冻,漫天雪花纷纷撒撒,一支送亲的队伍沿着白狼水一侧的官道向西南而去,马速平常,队伍中的人身穿裘皮,头戴皮帽,背硬弓,配战刀,新娘子同样的装扮,不坐花轿,也没有红盖头。 午时,众人在一处简陋的驿站停脚歇息,燃起篝火,仔细洗刷了马鼻,喂了草料和水,支起两口铁锅,倒上一些干肉粒,水,再撒上盐巴,锅内壁上贴满饼子,不一会儿,肉汤滚沸,饼子也温得差不多了。 一行二十三人,迎亲的一队,送亲的一队,新娘子以及两个同龄弟弟,慕容燕,慕容墩,慕容白。 一人两个饼子一大碗肉汤,在冰天雪地里,边吃边说一些江湖传闻,算是给这趟行程添点乐子,可是自从三十年前天下大乱以来,江湖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偶尔冒出几朵水花,却掀不起什么大浪,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恐怕还是百年前的那座大江湖,北冢虎,西卧龙,南凤雏,东幼麟,不过近甲子时间,江湖上还算是出了几位能打的拳法宗师,素有拳开三山的美誉,至于剑法,刀法,枪法,却像那冬日里的蛇虫一样,尽数蛰伏。 身宽体胖最爱热闹的慕容墩率先开口,大大咧咧说道。 “论百年前天下第一,当属大剑仙卧龙...” 只是不等胖子说完,便被新娘子慕容燕一声呵斥打断。 “闭嘴。” 吓得胖子急忙闭嘴噤声,不停地朝小白使眼色。 读书的时候,三人是个小团队,燕子坐镇中军指挥全局,小白狗头军师出谋划策,胖子一马当先冲锋陷阵,自从四哥走了之后,他们三人一起智斗其他年长的孩子,后来,年长的孩子都走了,就只剩下他们三个,再后来,他们三个也走了,书屋再也没有来新人,也就没有了读书声和打闹声。 等所有人轮流吃喝休息之后,马队再次启程。 第三日,马队进入鲜卑段氏鲜卑宇文两部边境,这条边境线绵延数百里,横贯东西,连接鲜卑拓跋鲜卑慕容,北边是鲜卑宇文,南边是鲜卑段氏。 一路相安无事。 第五日,马队进入鲜卑拓跋领地,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山河一色,洁白无瑕,再行三日,众人远远地看到前面白色的大地上黑压压连成一片,在落日的余晖下,仿佛一道黑色的城墙横亘在前。 “可汗来迎接我们了。” 原来是鲜卑拓跋最精锐的骑兵,王帐亲卫。 马队渐进,原本肃穆的队伍顿时变得喧闹起来,口哨声呼啸声此起彼伏,空中偶尔掠过几只苍鹰,盘旋过后,隐入云层,骑兵队伍之中单骑出列,正是草原之主,拓跋健,草原汉子豪迈高大威武,不比鲜卑慕容青年俊杰逊色分毫。 “小白,那就是拓跋健。” “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嘛。” “看着还行。” “只要燕子喜欢就好。” 新娘子单骑向前,与拓跋健面对面,良久之后,拓跋健挽住慕容燕的手,高高举起。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王后,也是这片草原的王后。” 周围上千名王帐亲卫同时高喊,王后,王后,王后... 慕容燕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不像这个年纪应有的平静。 越过几个平缓的山丘,一个个高大的帐篷驻扎在一起,这里便是王帐亲卫临时驻扎之地,鲜卑拓跋都城盛乐正在重建之中,拓跋健以及王帐亲卫不得不继续住在帐篷之中,接下来的几日便是两人隆重的婚礼,按照草原部族礼仪,祭天地,祭神明,祭祖先。 “小白,燕子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有吧。” “我怎么觉得燕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也许吧。” 燕子不爱说话了,不再像读书时候的样子,还记得书屋中的那把戒尺,上课的时候在先生手中,下课的时候在燕子手中。 三日后,隆重的婚礼结束,欢声笑语归于平静,也许少男少女还沉浸在火把,美酒,烤全羊以及嘹亮的歌声中,但是送亲的队伍却到了回程的时候。 “你们俩还像个小屁孩儿,以后记得照顾好自己,少惹事,少打架。” 胖子轻咳一声,挺胸抬头,故作成熟。 “姐,看你说的,我都成年了。” “成年怎么了?我说不了你了?” 眼看长姐就要发火,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姐,你说啥就是啥,我都听你的。” 许是分别在即,慕容燕只是瞪了一眼胖子,并没有动手。 胖子少年心性,继续说道。 “姐,放心吧,自打我出生起,打架从无败绩,以后也是。” “那是当然,你可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小白打趣一句。 “姐,我走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燕子,照顾好自己。” 两人说完,调转马头,踏上归程。 “回去告诉慕容元真,我会像他爱护自己女儿一样爱护我的女人。” 拓跋健洪亮的声音传来,只有高举的拳头回应他。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十二骑飞速东行,战马在雪地上奔腾,儿郎们纵情高歌,没有了来时的负重感,队伍中的话也多了起来,这一队慕容儿郎都是斥候出身,只不过年纪稍长,从前线撤了下来,不到三日,十二骑再次进入鲜卑段氏鲜卑宇文两部边境。 道路两边荒废的村镇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土墙,栅栏,屋顶早已塌陷,偶尔有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出没于村舍之间,还有一些破败的坞堡孤零零地伫立在原地。 坞堡存在于战乱年代,白狼堡便是北奔寒门建起来的坞堡,一共十八座,每座容纳一两千人,堡与堡之间互成犄角,攻防一体,沿燕山余脉,临白狼江水,形势险峻。 众人经过一处破败坞堡的时候,前方探路的一骑突然勒马停住。 马蹄高昂,马声嘶鸣。 “有陷马坑。” 众人停马驻足,紧急戒备。 这时,几十个衣衫褴褛手持刀枪棍棒的人出现在众人的后方。 “看样子不像是流民,很可能是流兵。” 队长绰号老鹰,目光敏锐。 “你们俩待在原地,其他人速战速决。”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等等,也许只是普通流民,想要抢夺一些粮食。” 胖子单骑走出,将随身携带的粮食扔在地上,大声喊道。 “这些留给你们,把路...” 胖子话还没说完,便被队长老鹰打断。 “杀...” 低沉的怒吼声从队长老鹰的嗓子里喊出来,其余九骑绕过胖子小白两人,向对方飞奔而去,弯弓搭箭,先是一波箭雨,直接放倒对方数人,紧接着,战刀出鞘,在躲闪不及的流兵身上轻轻划过,只是一个冲刺,流兵就已经死伤十多人,阵型顿时大乱,甚至有两个来不及躲闪的流兵被战马撞飞,像断了线的风筝,滚落一旁,口吐鲜血。 这时,周围的荒林之中又冲出几十人。 “你们俩保护好自己。” 队长老鹰说完,翻身下马,向林中流兵冲去,同样弯弓搭箭,奔跑中,一箭射出,箭矢如流星般射穿一人咽喉,那人还没有倒下,又一箭正中一人前胸,转瞬间一死一伤。 流兵首领大喊。 “老二老三,你们带人围住他,我去抓那两个懵子,只要抓住他俩,不愁他们不乖乖就缚。” 显然,流兵首领看出胖子小白两人的身份不同寻常,几十个流兵手持刀枪棍棒,将队长老鹰团团围住,流兵首领则带着几人朝胖子小白两人杀来。 “这些人真是流兵。” 胖子看到流兵冲杀过来,一时惊慌失措。 “看来是真的,普通流民见了死伤早已鸟兽四散。” “怎么办?跑不跑?” “跑?你忘了你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没和你开玩笑,前有陷马坑,后有堵截,你想往哪跑,只能先挡住他们,等待其他人驰援。” 短短几个呼吸,流兵首领已经冲了过来。 “原来是两个孩子。” 流兵首领冷笑一声,一枪刺来,胖子下意识拔刀格挡,但是此人枪法可圈可点,几个简单的突刺就已经将胖子逼得滚落马背,流兵首领出枪不停,胖子步步后退,看上去毫无还手之力,队长老鹰依靠地形和对方数十人缠斗,一时难以脱身,其余九骑冲杀过后,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眼看胖子已经被流兵首领逼得无处可退,小白策马飞奔过去,一刀劈向流兵首领,对方只能收枪格挡。 “胖子,别慌,和他近战。” 兴许是被小白的话点醒,已经有了两年演武场经验的胖子终于稳住心神,盯着流兵首领,急速冲去,流兵首领抖了个枪花,想要逼退胖子,没想到胖子一招侧身滚刀,一刀劈开长枪,身形再转,仿佛一个巨型陀螺,三步便已经欺进流兵首领身前。 虽然长枪向来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但是被人近了身,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再说了,流兵首领又不是什么江湖高手,再加上饿了这许多天,哪有力气和胖子比蛮力。 胖子一刀顺势劈下,流兵首领收枪格挡,同时一脚踹出,恰好和胖子的脚撞在一起,两人各自后退数步,这时,另外几个流兵也已经围了过来,小白策马护在胖子身前。 “没想到有两下子,杀马,撤。” 流兵首领说完,一枪扎向旁边的战马,其余流兵跟着补刀,随后匆忙向两侧的山林中退去,两匹战马失血过多,栽倒在地,发出不甘的悲鸣声,其余九骑已经冲杀回来,眼睁睁看着流兵四散而逃,只能选择下马去驰援队长,已经将队长老鹰围困在原地的几十个流兵听到撤退的信号,不甘心地转身离去,等到众人将队长老鹰救回来,胖子小白两人看到老鹰身上已经遍布鲜血伤口。 “我没事,都是他们的。” 队长老鹰强撑着身子,装作若无其事,一番仔细检查,确定队长老鹰身上没有致命伤,其中一人负责给队长老鹰清理包扎伤口,其余人去处理陷马坑,很快,众人再次踏上归程。 队长老鹰伏在一人背后,气息还算平稳。 胖子小白两人还没有从刚刚的厮杀之中恢复过来,心有余悸。 “损失了两匹战马,老鹰大哥还受了伤,都怪我。” 胖子一脸懊恼之色。 战马是骑兵的宝贝,每一个骑兵对待战马都像对待自家媳妇儿一样小心翼翼,除非碰到硬仗,战死沙场,不然的话,骑兵会陪着战马一同老去,新兵蛋子,军中精锐,一直到退伍老兵。 “两匹战马算什么,没给鲜卑慕容丢脸才是好样的。” “战马不是骑兵的宝贝儿么?” “当然是宝贝儿,可是再好的宝贝儿也比不上人命不是,人若是死了,再好的宝贝儿还有啥用?还不是被别人骑?” 队长老鹰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哎呦,哎呦...” “队长,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免得把伤口崩开。” “他娘的,你敢管我?” “不敢,不敢...” 这个比队长老鹰年轻几岁的老兵,显然清楚队长的脾气,急忙闭嘴噤声。 “你们两个小娃儿还算有些本事,没被当场吓尿裤子。” “当然,我可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一码事归一码事,胖子说话也不客气。 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是个刺儿头。 晚上,众人在一个破败的村镇歇息,燃起篝火,然后帮队长老鹰重新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吃过饼子,喝过肉汤,众人再次聊起江湖传闻,没有慕容燕在身边管着,胖子的话更多了。 陷马坑 等到骑兵队伍离去,那些流兵重新回到此处,将死去的战马就地分割,扔掉无法食用的部分,扛着马肉,向林中破败的坞堡走去。 死去的流兵就地掩埋,无碑无墓。 夜晚,坞堡之中被篝火照得通明,马肉已经被切割成小块儿,擦上山盐,熏制一番,然后埋进雪堆,坞堡之中捡来的破瓦罐熬煮着鲜美的肉汤,几十个流兵欢声高歌,不知道唱得哪里的民歌,听起来凄凄凉凉,但是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因为这些马肉已经可以让他们撑到春暖花开。 送亲队伍 “队长,要不要通知边境驻军,过来清剿?” 队长老鹰没有答话。 “如果不是任务在身,真想把他们老窝给端了。”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一边擦拭着手中的战刀,一边恶狠狠说道。 刀柄摩挲得发亮,刀刃寒光四射,是鲜卑慕容制式战刀。 另外一人说道。 “咱们也算没吃亏,虽然两匹战马值些银子,但是也杀了他们十几人,伤了十几人。” “他们算什么东西,一群逃兵而已,畜生都不如...” 听着众人嘟嘟囔囔,队长老鹰不耐烦地骂道。 “他娘的,你们要是有劲儿没处使,回家找媳妇儿使劲去,别打扰老子睡觉,滚去警戒。” “是,是,是...” 几人一溜烟儿跑去门外。 胖子小白两人复盘今日发生的事,虽然整个过程很短,但是能看出这些老兵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第一,分工明确,虽然来的时候一路平安无事,但是回程也没有放松警惕,没有中敌人的陷马坑,也没有让敌人形成合围之势。 第二,以攻为守,骑兵本就善于进攻,如果让骑兵站着不动,恐怕会被对方活活耗死。 第三,速战速决,一鼓作气,瞬间杀伤,令敌人的士气降低。 至于这些老兵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撤退,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把流兵放在眼里,这些经历过无数战斗的老兵,个个悍不畏死。 胖子小白两人看着篝火,心神之中全是白天战斗的场景。 胖子突然凑到小白耳边,低语了几句。 “别嘀嘀咕咕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怕我听到?” 队长老鹰看似闭目养神,但是对胖子小白两人的举动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乱战之中,这些老兵心中恐怕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想法,少死人,但是人人皆可赴死,这便是鲜卑慕容历经两代便能雄踞辽东的本钱。 一切只凭军功。 没签重新整理 第2章宇文内乱 次日清晨,众人继续赶路,由于少了两匹战马,胖子小白两人只能共乘一骑,队长老鹰伏在一人身后,马速比来时更慢一些。 午时,雪未停,无风,众人轮流休息,队长老鹰看着胖子小白两人正在仔细洗刷马鼻,心中不好受,嘟囔了一句。 “老子的宝贝儿就这么没了。” 胖子开口劝慰。 “老鹰大哥,别难过了,等我以后有了军功,送你一匹最好的战马。” “你懂个锤儿,老子的宝贝儿跟了我快二十年了,有感情,拿金疙瘩都不换。” “二十年?战马能活二十年?我俩年纪小,你可别骗我们,骗小孩儿没屁眼儿。” 队长老鹰瞪了一眼油嘴滑舌的胖子。 等到两人清洗完马鼻,肉汤也已经滚沸,小白给队长老鹰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肉汤,然后向他讨教战马问题,队长老鹰是个明眼人,知道两个少年早晚会入伍参军,一边喝着肉汤,一边和他俩讲述战马的基础知识。 普通马匹的年龄能达到三十岁以上,适合做战马骑乘的年龄一般在四到十五岁,好马甚至能达到二十岁以上,这个年龄段的战马短途冲刺爆发力好,长途奔袭耐力足,可以说是战马最巅峰的年龄。 胖子插科打诨。 “老鹰大哥,你的宝贝儿真是一匹神马,二十岁了,还能驮着你健步如飞。” 队长老鹰说道。 “只是乙等战马。” “乙等?战马还分等级?” “当然,战马根据负重,耐力,爆发力分为三等,甲等战马是最好的,体重能达千斤,负重,耐力,爆发力兼具。” “那乙等战马呢?” “乙等战马体重在八百斤,逊色一筹。” “那还有第三等呢,第三等战马的体重是不是只有六百斤,会不会太轻了,不适合当战马。” “说对了一半。” “啥意思?” “六百斤左右的马大都是母马,确实不适合当战马用,除非特殊情况,但是体重过大的马也不适合当战马。” “耐力不够?” “耐力,爆发力,都不行,看上去倒是高大威武,实际上只能给达官显贵的仪仗队伍拉车用,普通战马可以日行三百里,连续奔跑多日,体重过大的马匹只能奔跑几十里,而且速度很慢,有些甚至不如人跑得快。” “那什么样的战马才算最好的?有没有千里神驹?” “千里神驹?” 老鹰拨了拨篝火,继续说道。 “我以前听养马场里的老兵说过,东方战马耐力爆发力兼具,但体重负重欠缺,而西域高头大马体重大负重大,但爆发力耐力不行,后来关中一带的养马大师将两种马匹杂交,得到一种更加优秀的混血马,无论哪个方面都是上佳,不过数量极少。” “老鹰大哥,有没有那种两千斤的大马,我以后少说也有三百多斤重,普通战马负重有限,肯定不适合我。” 胖子一句话差点笑死所有人。 “你是猪?” 队长老鹰看了一眼胖子。 “随军征战,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你还能长肥膘?打我入伍以来,就没看见过像猪一样的骑兵。” “没有三百斤,两百斤肯定有吧。” 众人再次大笑... 队长老鹰看着年仅十四体重已经接近成年人的胖子。 “放心吧,到时候去马场找一头千里神猪,正好配你。”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负责警戒的人。 “什么事?” “遇到咱们在边境游弋的斥候了。” “自家人,你紧张什么?” “他们发现一支骑兵从鲜卑宇文方向而来,我和他说了咱们的情况,他让我们赶紧撤。” “多少人?有多远?” “人数不明,少说上百,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五十里,对方斥候恐怕很快就会摸过来了。” 队长老鹰思虑片刻,开口说道。 “情况不明,若是打起来,咱们这些人加上这队斥候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熄灭篝火,撤。” “那些斥候怎么办?” 胖子随口问了一句。 “他们不是傻子,敌情不明,不会擅自战斗。” 众人紧急撤离,夜幕之下,马队沿边境线向东而去。 “老鹰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斥候那边已经将消息传回都城,咱们不用管。” “老鹰大哥,会不会是鲜卑宇文要攻打其他部族?” “这点兵马就想攻打其他部族?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即便是小型军镇,守备兵马也要上千。” “那这些骑兵大晚上出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在找人?” 胖子无心的话,却说对了一半。 众人行进百余里,距离鲜卑慕容已经不远,这时,天已发白,林中小路突然有两骑飞奔而出,因为大雪盖地,马蹄声小,等到两骑离近了,众人才发现。 嗖嗖... 两只利箭落在马前,两骑勒马停住,双方互相打量了一下,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样子狼狈不堪。 “你们俩是什么人?” 对方看到众人背硬弓,配战刀,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我是鲜卑宇文世子,宇文战,你们是鲜卑慕容的边境斥候吧,带我去见慕容元真。” 对方说话趾高气昂。 “小子,你说你是世子你就是世子?有什么证据?” “见了慕容元真,我自然会拿出证据,凭你们也想看?” 队长老鹰看了看众人,众人都是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胖子身上,毕竟胖子也是世子,身份相当。 “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真假啊。” 胖子说话也是能气死人啊。 这个时候,小白出了个主意。 “既然我们搞不清楚他们两人的身份,不如先将他俩安置在白狼堡,等我们赶回大棘城,将此事禀报给王爷,让王爷定夺,如何?” “我看可以,当下我们搞不清楚他们两人的真实身份,也不清楚他们有什么企图,就算他真是鲜卑宇文世子,从昨夜发现鲜卑宇文骑兵来看,恐怕鲜卑宇文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的话,他身为鲜卑宇文世子,为什么不回自己部族,反而要去鲜卑慕容?” 众人商议之后。 队长老鹰开口说道。 “小子,你不是想见王爷么,跟着我们别乱跑,不然的话...” 宇文战冷声说道。 “前面带路。”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高三丈,厚三丈,长五里有余,城墙上设有走马道,两侧有箭垛,四处有角楼,鲜卑慕容三代戍边,初时只有民居,后来,在北奔寒门的协助下增设城墙,之后陆续加高,加厚,加固,形成了现在的规模,众人进城,正好碰到在演武场训练士兵的慕容玄恭,胖子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四哥。” 慕容玄恭,燕王慕容元真第四子,十三岁入伍从军,跟随慕容元真四处征战,此人成长极快,年仅十八,便当上了将军,领千骑,平日与士兵同起同居,打仗的时候冲锋在前,而且善用谋略,多次挫败敌方精锐,几年下来,大大小小的仗也有几十场了,从未怯阵。 “你们出发的时候,我没能赶回来,燕子还好吧。” 慕容玄恭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将军,可谓是少年得志,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稳重,没有一丝傲气,颇有儒将风采。 “四哥,那个拓跋健我见过了,还算个人物,燕子也没有哭哭啼啼,可是我看她不像以前那样了。” 慕容玄恭摸了摸胖子的头。 “没事就好,小白,老鹰,你们都回来了,辛苦了。” “四哥。” 小白满脸敬佩之意。 “将军,郡主已经安全送到鲜卑拓跋,只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些事情。” 队长老鹰将路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慕容玄恭神色温和,波澜不惊。 “你们遇到的那两个人确实是鲜卑宇文世子。” 众人心中疑惑,鲜卑宇文世子不在自己部族好好待着,大半夜出来骑马玩?还想着见慕容元真? “是不是鲜卑宇文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胖子开口询问。 慕容玄恭没有隐瞒。 “鲜卑宇文内乱。” 听到这句话,众人大惊失色。 慕容玄恭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他们两人身份敏感,而且都城人多眼杂,确实不适合让他们来这边,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让他们继续待在白狼堡,而且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免得传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奔波多日,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会传信白狼堡,让师父代我处理,对了,一别五年,师父他还好么?” “四哥,你常年在外,已经很久没见师父了,就算再忙,也要抽空回去看看师父,自从我们三个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小孩子去师父那里读书了,师父看起来老了许多,不过身子骨还算硬朗。” “我知道了。” 队长老鹰带着一队老兵离开,心中乐开了花,刚才慕容玄恭可是亲口答应,他可以随时去马场挑选一匹乙等战马,一匹战马的市价可是普通马匹的十倍,值百两纹银。 “没想到四殿下脾气这么好,温温雅雅的,倒像个书生。” “咋地?书生就不能打仗了?谁告诉你当将军的都是大字不识的蠢蛋?” “队长,一匹战马就把你收买了?这么替人家说话?” “嘴巴放干净点儿。” 队长老鹰瞪了一眼,继续说道。 “别整天学你家娘们儿,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以后再让我听见这些酸了吧唧的话,信不信把你三条腿打断?” “不敢,不敢,不敢...” 几人闭嘴噤声。 老鹰知道这些老兵痞有多难管,心中傲气着呢,只凭嘴上几句话改变不了他们的看法,但是他确实是打心中佩服慕容玄恭,因为他是亲眼看着慕容玄恭如何长大成人的,如何征战沙场,如何积累军功,如何当上将军,而且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是没想到,这次护送郡主出嫁鲜卑拓跋,又发现两个不错的少年,看来是天佑鲜卑慕容兴旺发达啊。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演武台 “小白,要不要上去比试比试?” 胖子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用兵器,我怕伤了你。” “别吹牛。” “不服咱就上去比一比?” 少年心性,最喜打架斗殴,比武切磋。 两人活动开筋骨,将裘皮脱下,走上演武台,气沉丹田,脚下生根,呼吸吐纳,有条不紊,看上去颇有一丝江湖高手的风范。 “来了。” 胖子一声大喝,率先出手,脚下步幅不大,却有章法,迅速靠近小白,然后右手一拳递出,直取小白面门,按照江湖中人的说法,这叫试探虚实,看对方如何抵挡这一拳,小白身体后仰,双手抓住胖子的手腕,左脚顺势踢出,这要是被踢到,肋骨最少疼三日,胖子急忙抬起右腿,挡住这一脚,小白迅速和胖子分开,他清楚,胖子比他重三十斤,若是贴身肉搏,一点胜算也没有,可是胖子哪里肯放过贴身肉搏的机会,双脚发力,速度陡增,追上小白,一拳迅猛而出,小白拧转身体,右脚凌厉踢出,拳脚相撞,两人各自吃痛。 “腿法不错嘛,继续。” 吃了疼,气血上涌,胖子出拳更快,更猛,一盏茶的功夫,将自己一身所学,使了个七七八八,分明是个灵活的胖子,反观小白,闪躲腾挪,避实击虚,已经在胖子身上留下许多脚印,最后,小白一个鞭腿逼退胖子,抓住胖子一丝破绽,顺势一个后鞭腿,一脚扫过胖子的眉侧,哪知胖子不顾疼痛,不退反进,趁小白收腿之际,一拳正中小白鼻梁。 一个眼睛发蒙,一个鼻血横流。 旁边正在训练的新兵以为两个少年只是在闹着玩,看着看着,发现两个小家伙手上脚上确实有两下子,此时,见到两人受了伤,也不上前帮忙,反而大声起哄。 远远观看两人比试的慕容玄恭身边站着一个中年人,此人正是燕王,慕容元真。 “基本功还算扎实,再打熬几年,当个先锋大将应该没问题。” “不知课业如何?” “你师父那里我去过了,给了个中上。” “师父还是这么严苛,父王什么时候去的?” “燕子刚走不久,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想再多看她一眼,如果不是当下局势动荡不安,我肯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不会让她远嫁千里。” “生在乱世,福祸难料,说不定燕子运气好,可以长命百岁。” 慕容元真沉思良久。 “我和你师父推演了接下来所有的变数,用不用讲给你听?” “不用,按部就班即可,只是叔父那里?” “我去吧,这些年辛苦他了。” 演武台上,胖子小白两人龇牙咧嘴。 “胖子,你下死手。” “小白,你的臭脚也不轻。” “晚上你得给我补补。” “咋地?又让我去偷酒?” “你说呢?” “要去咱俩一起去,反正我不一个人去。” 没一会儿,两人就忘了身上的疼,随便冲洗一下,穿上裘皮,戴上皮帽,小白鼻子里塞着不知从哪儿撕下来的布条,反观胖子,眼眶还肿着,却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 白狼堡 白狼堡距离都城大棘不过三百里,快马加鞭一日即可到达。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要见慕容元真,我要见慕容元真,我要见慕容元真...” 屋外。 “整整一日,还在大喊大叫。” “吃食安排了么?” “族叔,都已经安排好了。” 一个白须老人和一个中年人站在屋外,屋门已经上锁,有两个卫士把守,又等了一会儿,估计里面的人喊累了,终于没了声音。 “我进去和他们见个面,聊两句,你就别进去了。” “族叔,你可不能单独见他们,那小子要是不知死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我可担待不起啊。” “我让你担待了?开门。” 老人不怒自威。 屋中。 宇文战喊得嗓子都哑了,看着妹妹泪眼婆娑的样子,劝慰道。 “妹妹,你吃点东西吧,留住性命才能见到慕容元真,妹妹,你吃点吧...” 宇文战抓起桌上的大饼狼吞虎咽,但是眼中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爹娘都不在了,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天大地大,我就真是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宇文战使劲儿啃了一口大饼,又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老人走了进来。 鲜卑段氏鲜卑宇文 两部边境 “启禀将军,整个边境线都找了,没找到。” “没有?难道两个大活人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将军端坐在战马之上,眼神阴晴不定。 “副将何在?” “末将在。” “安排人手,继续搜索边境,他们的战马已经连续跑了一夜,没有粮草,没有休息,撑不了多长时间,再安排三个小队扮作使者,出使三部,就说鲜卑宇文有两名重犯逃脱,让他们配合擒杀,有知情者赏百金。” “遵命。” 没签重新整理 第3章高手 白狼堡 宇文战看见进来的是一个老人,没有第一时间破口大骂,再说了,骂了一天也确实骂累了。 “饿了吧。” 老人面带微笑。 宇文战一边咬着大饼,一边死死盯着这个老人,就像一只感受到危险的幼崽一般。 “慢点吃,吃完和你说几件事。” 老人说话不急不缓。 宇文战气急败坏,一脸要吃人的样子。 老人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女子。 “这是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宇文战并未隐瞒,冷声说道。 “宇文情。” “一见钟情,名字不错。” 老人夸赞一句,继续说道。 “我听说你一直没闲着,吵着闹着要见慕容元真,怎么我来了话就少了?是不是骂够了?想吃饭了?还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像个下饭的老帮菜?”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工夫听你闲扯淡。” “年纪轻轻,遭逢大难,我若是你,也会如此。” 老人一语戳中宇文战痛处,宇文战正要发火却被老人打断。 “先别急着骂人,我和你说几件正事,第一,你俩不能离开这里,第二...” 老人话还没说完,宇文战腾地站起身来,双眼死死瞪着老人,仿佛老人嘴里再蹦出一个字,就真要把他当老帮菜下饭了。 “别急,听我说完,第二,慕容元真不会见你。” 老人看着宇文战怒目圆睁,随时都有爆粗口,甚至大打出手的可能,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第三,年底之前,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回鲜卑宇文,鲜卑宇文自家的事情还要靠你自己摆平。” 老人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能听明白我的话么?你俩若是答应,保证你俩性命无忧,小伙子,好好想想,记得别浪费粮食。” 宇文战咬牙切齿道。 “不答应呢?” 老人皮笑肉不笑。 “格杀勿论。” 老人一句话吓得宇文战呆立在原地,随后,老人转身离开,屋门重新上锁,老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站在原地的宇文战心中七上八下,苦思良久之后,脑海中只剩一句话,慕容元真不会见自己。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慕容元真不见自己,那自己借兵平叛的事情就没有希望了,叔父宇文归肯定已经封锁边境,自己单枪匹马如何回去?又如何报仇雪恨平叛内乱? 正当宇文战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宇文情终于开口。 “哥?” “啊?” 宇文战呆呆地看着妹妹。 “哥,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逃出去?” “哥,慕容元真不见我们,应该是怕引起两部战争,但是那个老人也说了,年前,他会安排人送我们回去。” “妹妹,那个老帮菜的话你也信?怎么回去?边境已经被宇文归封锁,没有兵马,难道插上翅膀飞回去?” 看着神情慌乱的哥哥,宇文情大声喊道。 “哥,你不要着急。” 宇文战很少见妹妹如此。 “哥,爹娘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突然遭逢大难的兄妹两人还没有从悲痛之中恢复过来,刚刚还劝说妹妹吃饭的宇文战一想到此事瞬间失去理智,若是仇人在此,宇文战肯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不管不顾,和仇人拼命,即便打不过,也要咬掉对方一身肉。 哎... 天底下哪个孩子看到父母被杀还能保持理智?年仅十六岁的宇文战眼睁睁看着父母惨死在仇人刀下,心中该是何等悲痛,脸上仿佛写满了,仇,恨,愤,怒,泪水早已经流尽,那种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实在难以言表。 良久之后,宇文战看着妹妹越发坚毅的目光,终于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哥,我看那个老人说得不像假话。” 慢慢恢复冷静的宇文战这才仔细想了想老人的话。 “慕容元真不见我们,是怕引起两部战争?那个老人说年前会安排人送我们回鲜卑宇文,难道他有办法?” “哥,不管他有什么办法,只要能回到都城,那些效忠爹爹的王帐亲卫也会继续效忠你,我们就还有机会。” “对,只要我能回到都城,我们就还有机会。” “哥,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是什么人,你先打听清楚,免得又生出什么乱子。” 宇文战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心神一直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两兄妹为了躲避追杀,马不停蹄,幸好的是,遇到鲜卑慕容送亲队伍才得以脱离虎口。 宇文战深呼一口气。 “妹妹,你比哥强多了,吃点东西吧。” “你也吃。” 宇文战这才想起手中抓着的大饼都快被自己捏烂了。 过了几日,两兄妹终于弄清楚,这里是白狼堡,老人是个教书先生,只是年纪大了,不再教了。 老人给两人起了化名,李耀阳,李明月。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传说大棘城是北帝颛顼的都城,黄帝分封诸子,在此建都,北方属水,所用旗帜皆黑底,绣龙纹,银线交织,阳光下,熠熠生辉。 今日事多,慕容玄恭很晚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堂屋设有桌案座椅,内屋有通墙的大炕,此时,两个少年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十四岁,便已经一百四十斤的胖子,大字一样,将小白挤到一旁角落,昨晚两人去王府偷了一坛子陈年佳酿,在慕容玄恭回来前,就已经喝了个底儿掉。 次日,天色刚刚发白,慕容玄恭洗漱完毕,赶往城外军营。 非战时,城门卯时开启,亥时关闭,此时,城门大开,南北往来的客商马队进进出出,沿城门中轴大道一路向北,便是王府,以中轴大道为界,东市多是文武府邸,另有书院,马场等,演武场坐落于东南,设有营房,供城中守军居住,西市多是民居,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往来频繁。 此时,三人立于大棘城外,正在仔细观察大棘城城防。 “先生,这大棘城高三丈有余,方五里开外,若是兵多将勇,粮草充足,可拒十万雄兵。” 中间为首的青年男子气势凌人,左侧一个老人,双鬓灰白,年逾五十,右侧是一个中年汉子,若不是配刀在身,还以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 “鲜卑慕容三代戍边,才有了如今大棘城的繁荣昌盛,只是战乱将起,这座城池能不能留得住,就要看慕容元真了。” 老人字字珠玑。 “胖子,醒醒,晒屁股了。” 小白一脚踹在胖子的屁股上。 “小白,啥时候了?四哥呢?” “四哥早就去军营了,赶紧起床,再睡你就真成猪了。” “反正没事,再让我睡会儿。” “你起不起?再不起我可要掀被子了。” “怕了你了,我起还不成么,以前是燕子管我,现在变成你来管我,以后是不是还有人管我?睡个觉都睡不舒服。” 胖子嘟嘟囔囔。 “赶紧起床做饭,吃完还要清理积雪,然后去演武场。” “以前燕子在的时候,可都是她做饭。” “燕子走了,所以你来做啊,你手艺好,我知道。” “这话说得一点没毛病,不是我吹,论厨艺,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是自然,谁有你能吃啊,要不给你娶个媳妇儿吧,省得我以后天天操心。” “别介啊,小白,我可不要,要娶也是你先娶。” “你父王就有三个媳妇儿,你为啥不要?” 小白说完,会心一笑,没有揭穿胖子的小心思。 “你不知道么?每次我到父王那里,看见那些莺莺燕燕,涂脂抹粉,画得像个鬼似的,回来后我都会做噩梦,我娘亲还拉着我的手和我说,墩子,娘亲准备给你物色一个媳妇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当时就把我吓跑了...” 胖子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小白在发呆。 “小白,又想你的身世了?” 小白摇了摇头。 “没有,我从没见过爹娘,是师父把我从小带大,慕容叔叔给我起的名,你,燕子,三哥,四哥,你们才是我的亲人。” “说的什么话,我们当然是亲人,比亲兄弟还亲。” 小白想到三哥,便开口说道。 “三哥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大哥二哥死的早,三哥以后要继承王位,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被逼着读书呢,嘿嘿...” “读书是挺烦人。” 做饭,吃饭,扫雪,院里院外仔细收拾一番,完事,两人又堆了个雪人,打了会儿雪仗,少年心性。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演武台 两个武夫正在演武台上切磋。 北地尚武。 演武台供江湖中人捉对比武,鲜卑慕容也靠此招揽江湖中人。 两人已经交手多时,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围观之人已经将演武台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起哄,大喊大叫。 使劲儿啊,没吃饭嘛。 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 两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我看那人拳法还行,拳拳到肉啊。 行啥行啊,没看到打了半天,一点事儿没有? 估计早上没吃饭,空着肚子来的。 不会是沽名钓誉的花架子吧。 指不定又是来赚吆喝的。 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我可走了。 散了吧,散了吧,没啥好看的。 台上两人。 一个青年男子,绾发髻,别玉簪,五官端正,有英武之气。 一个半百老人,乱糟糟的头发简单地束在一起,满脸胡须,衣物破旧,邋里邋遢。 “顾兄,既然遇见了,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 胡须男扣了扣鼻屎。 “不分生死,没啥意思。” 一句话,惹来台下一阵哄笑。 有人大声喊道,就你这德行,还分生死呢?真把自己当成江湖高手了?见过不要命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你我今日在此相遇,必是有缘,他日各奔东西,再难相见。” “别给我整秃驴那一套,什么缘分?明明是你追了我几千里,有完没完?” “顾兄,上次匆匆别过,没能打个痛快,真乃人生憾事,今日你若是赢了我,雪溅香,三日之内,随便喝。” 一听到雪溅香三个字,姓顾的老人终于有了一丝认真。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就陪你好好耍耍。” “请。” “请。” 两人气沉丹田,脚下生根。 胡须男率先出手,一拳直取青年男子面门,被对方挡住后,化拳为掌,再进三寸,可惜仍旧被对方死死挡住,紧接着,左手一记重拳迅猛而出,眼看就要挨上一拳,青年男子却不躲闪,反而一脚直取胡须男前胸,胡须男只好化拳为掌,卸掉对方气力。 青年男子右脚刚落,左脚又迅猛踢出,动作行云流水。 “有两下子。” 青年男子不急不躁,拳架再变,同样以拳化掌,朝胡须男招了招手,这在江湖上是挑衅的意思。 “找打。” 胡须男一声轻喝,身形拧转,一记右鞭腿,势大力沉,青年男子自知不可力抗,急中生智,弓身弯腰,险险躲开对方的鞭腿,紧接着一个炮锤,直取对方后腰,可能是角度有些低,朝着胡须男的屁股去了。 “小白,你说这俩货是不是闹着玩?怎么用的招式和你我用的一样?” “打架嘛,可不就一样,一拳一腿,难不成你让他用嘴咬?” 正当两人闲聊之际,果不其然,胡须男一个右鞭腿再接一个后鞭腿,踢到对方侧肩,但是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锤,两人招式与胖子小白两人的招式可谓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胡须男揉了揉自己屁股,恶狠狠说道。 “再来。” 这次是胡须男弯了弯手,示意青年男子可以先手,青年男子也不客气,三步并作两步,一拳直击胡须男前胸,却被胡须男一个侧身躲过,左拳再出,胡须男再撤一步,如此数十拳,胡须男已经快退到演武台边。 怎么回事? 又演上了?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出来糊弄人? 走了走了,没啥意思。 此时,台下嘘声一片,没想到两人打来打去仍是三拳两脚,围观之人终于耐不住性子,骂骂咧咧地准备离开。 只是没等众人散开,胡须男猛然一脚跺地,整个演武台仿佛动了一下,然后一拳递出,两拳相撞,发出金石之声,许是台上两人彻底活动开了筋骨,终于不再保留实力,片刻之间,两人互换上百拳,金石之声不绝于耳。 直到青年男子的拳头渗出滴滴鲜血,洒落演武台,围观之人才明白过来,两人动真格的了。 两人不躲不避,真正做到脚下生根,拳拳到肉,百拳之后,一口气机耗尽,两人同时后撤,吐出一口浊气,吐纳之时,一条白龙在口鼻间游走,煞是好看,把演武台下的看客都看愣了,胖子小白两人也直勾勾地盯着台上两人。 春寒料峭,滴水成冰。 演武台下的看客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一盏茶的功夫,白龙消失不见,下一刻,两人动如离弦之箭,再次撞在一起,这一次,金石之声甚至有些刺耳,两人爆发出来的气机甚至令围观之人有些喘不过气。 “高手,真是高手。” 胖子大声喊道。 “确实是炼气境高手,血肉之躯堪比金石。” “小白,看来师父没有骗我们,还真有这种人,咱俩不如跟着他们两人,说不准还能看到他们切磋,正好可以偷师。” “不好吧,这在江湖上可是大忌,小说里遇到这种情节,都是直接挑断手脚筋,废掉武功。” “这么狠...” 胖子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第二次更换气机前,台上两人用尽了拳脚,拳,掌,指,肘,肩,背,膝,脚,腿,甚至铁头功都用了,两人脑瓜子撞在一起的时候,台下有些人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仿佛下一刻两人的脑袋就像夏天的西瓜一样,砰的一声,炸得四分五裂,鲜血横流。 两人身上血迹斑斑,至于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再次更换气机,青年男子一气出拳两百,酣畅淋漓,将胡须男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是等到青年男子一口气机耗尽之时,两人仍旧没有分出胜负。 胡须男打趣道。 “好小子,能撑到现在,体魄不错嘛。” “顾兄,这次真是多谢了,雪溅香,三日之内,你随便喝。” “占了我这么大便宜,几顿酒就想打发我?” 青年男子一愣,说道。 “还有什么要求,顾兄随便提。” “陪我一起喝,怎么样?” “好。” 两人言语之间极为豪爽,像极了小说里的江湖中人,在众人震惊以及佩服的神色下,离开演武台,直奔西市而去。 “公子,要不要招揽他们两人?” 三人中的中年汉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开口提醒。 “不必。” 青年男子话落,三人缓缓离去,也是西市的方向。 “胖子,发什么愣,赶紧跟上去,看看他俩去哪。” “小白,你看。” 顺着胖子指的方向,小白发现演武台上有一块青石板已经布满裂痕,想想应该是那个姓顾的胡须男一脚跺碎的,这得多大的劲儿? “先不管这个,赶紧跟过去。” 两人顺着人流往西市追去,在一个街角处,正好看到胡须男两人走进客栈。 “怎么办?在这等?” “在这等干什么,去飞雪楼,他俩说要过去喝酒的。” “干嘛不早说,害我跑了一路,出了一身汗。” “你呀,就当减肥了。”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飞雪楼 传闻飞雪楼藏有千年雪溅香,白山山泉加上辽西红糯高粱酿造,清冽甘甜,回味醇香,劲头十足,号称北地一绝。 胖子小白两人蹲在飞雪楼门口对面的街边上。 “小白,他俩真的是高手?” 直到此时,胖子还有些不相信,两人在演武场呆了两年,从未碰到过如此厉害的高手,而且两人武功稀松平常,刚刚入门而已,根本看不出那两人的真实实力。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普通人只看到比武双方流了血,疼地龇牙咧嘴,却不知道两人已经达到气机外放之境,拳脚相击才会发出金石之声。 没签重新整理 第4章九品 精,气,神,人之根本,人之三圣。 精足养气,气盛化神,神铸魂魄,习武者十二岁之后,开始打磨体魄,十八岁精足,二十四岁气盛,三十岁神到。 胖子小白两人回想起读书时师父说过的话,那时听起来懵懵懂懂,此时回想起来,已经有了一丝见解。 “胖子,记得师父说过的话么?” “记得,师父说习武之人每日打磨自身,不可懈怠,亦不可操之过急,小白,你说那两个人什么实力,算不算江湖一流高手?” “师父说过,朝堂之上有九品之分,江湖之上也有九品之分,朝堂以一品为尊,江湖以九品为尊。” 小白想了想。 “六品小宗师,七品大宗师,在江湖上已经是一流高手了,至于那俩人的实力,说实话,我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至少是炼气境高手。” “这么厉害?炼气境高手?那不是四品起步?小白,那咱俩呢?咱俩现在算几品?” “咱俩?” 小白想了想。 “勉强算一品吧。” “啥?一品?还勉强?” “你以为呢?咱俩年纪尚小,只能勉强算一品,像老鹰大哥他们,勉强算三品。” “老鹰大哥他们那么厉害,只有三品?” “师父说过,炼气十倍难于炼精,炼神十倍难于炼气,不然的话,江湖上的九品高手不就一抓一大把了?” “师父有说过么?” ... “小白,你说我三十岁以后能达到几品境界?” “九品。” “这么厉害?” “当然,你可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小白,你这话虽然是阿谀奉承,但是我爱听,嘿嘿...” ... 两人闲聊之际,一行三人来到飞雪楼前,伙计早已侯在门口,眼看三人气度不凡,急忙上前招呼。 “三位贵客,里边儿请。” “来一桌上好的酒菜,另外,我这三匹马也要上好的草料。” 青年男子随手丢出一锭银两,伙计稳稳接住,喜不自禁。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然后大声喊道。 “贵客三位。” 伙计是个活泛人,喊过一个杂役,吩咐他将马匹牵到后院仔细喂养,然后将三位贵客引上二楼。 登上二楼,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只见四周窗户大开,从里面向外面望去,大棘城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街上人来人往,商旅比比皆是,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三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青年男子博闻远见,率先开口。 “传闻大棘城是北帝颛顼的都城,不知是真是假?” “的确有此传闻,但是真假已经不可考证。” 老人神色倨傲,目光灼灼,三人闲聊大棘城人文趣事之时,伙计已经将一盘盘佳肴,一碟碟小菜端上来,最后又抱来两大坛子飞雪楼招牌酒,雪溅香。 噔噔噔... 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捉对比武的两人,两人招呼伙计,要了一桌子好酒好菜,便开始闲聊起来,对早已落座的三人置若罔闻,过了一会儿,又上来两个少年,在两人相邻的座位旁坐了下来。 三人中的青年男子似乎猜出两个少年的意图,洒然一笑。 “公子,此地人多眼杂。” 中年汉子下意识提醒。 “无碍。” 虽然中年汉子不明白自家公子的深意,但是公子说无碍,那便是无碍,很快,邻桌两人的酒菜也上齐了,胖子小白两人坐在一旁,眼巴巴瞅着两人喝酒吃肉。 “小白,想不想喝酒?” “你想不想?” 伙计上完酒菜,不忘询问胖子小白两人。 “两位小爷,吃点啥?楼里好酒好肉应有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保证让两位小爷吃得高兴,喝得尽兴。” “先等等,不着急。” 忙忙碌碌一上午,当然饿了,胖子眼睁睁看着邻桌上的酒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只可惜兜里没有银子,只好作罢,伙计常年和人打交道,眼睛贼得很,看两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要饭的,不敢随意打发走,弄不好得罪了人,自己还要吃不了兜着走,只好先行下楼招呼其他客人。 捉对比武的青年男子先斟满两杯酒,然后举杯敬酒。 “顾兄,多谢相助,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青年男子举杯饮尽,滴酒不落,胡须男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酒过三巡,两人有了一丝酒意,话自然多了起来。 “顾兄,在下姓宋,名玉良,不知顾兄大名?” 胡须男端着酒杯,细细品着美酒,看了一眼青年男子。 “江湖落魄之人,谈何大名。” 宋玉良丝毫不介意。 “无妨。” “宋老弟,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江湖中人。” “不瞒顾兄,在下原本青州平原人氏,也算是书香门第,历朝皆有读书人入仕为官,只可惜三十年前天下动乱,为保家业,只好东游蓬莱,远离中原。” 青年男子言语中有一丝无奈之意。 “如今天下太平,为何不入仕为官?反而习武?” 青年男子满腹经纶,侃侃而谈。 “自瀚海帝国建立以来,二十年之间天下还算是太平,可是世人谁不知道,瀚海天衍两大帝国必然会有一战,那时天崩地裂,神州陆沉,哪里还有什么太平,身处乱世,又如何能入仕为官,不如习武自保,保家守业。” 青年男子自斟自饮一杯,继续说道。 “顾兄拳法精妙绝伦,想必是赫赫有名之辈,今日不能得知顾兄大名,恩情仍铭记在心,来日顾兄若有难处,不妨到蓬莱小住,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神州偏远之地,但山水俱佳,良田美景,也算是世外桃源。” “宋老弟一身书生气,却不失江湖男儿本色,我敬你一杯。” “请。” “请。” 两坛酒很快见底,又招呼伙计送来两坛。 胡须男兴许是觉得青年男子人品不错,开口说道。 “宋老弟,虽然我帮你打破这层窗户纸,但是你的境界还需要彻底稳固才行,习武之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多谢顾兄提醒,再干一杯。” 两人相谈甚欢,真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 胡须男喝的高兴,继续说道。 “其实,我是看你先天之气不同常人,才决定帮你一把。” “先天之气?此话何意?” 青年男子显然没听说过,好奇心顿时被勾了上来。 “精,气,神,三者皆有先天后天之分,先天落地生根,后天无法改变,如同命运,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藏于体内,看你修为,应该是有名师指点。” “确如顾兄所说,少时得名师指点一番,自此不敢懈怠。” “当时指点你的人肯定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你的精,气,神,三者之中,唯有气与常人不同,有中上之姿。” “顾兄还有观人之法?” “行走江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还望顾兄多多指点。” 青年男子给胡须男斟满酒,两人再饮一杯。 “按你的资质,三十岁之后,五品必是囊中之物,至于能不能达到六品,甚至七品,就看你以后的造化了。” “请顾兄赐教。” “佛家养精,儒家养气,道家养神,除了儒家经典之外,日后你不妨多看看佛道两教真经。” 胡须男再饮一杯,继续说道。 “人体精脉,气脉,神脉,皆是一点一滴滋养壮大,如若外力强行干预,恐有性命之威,就像呼吸吐纳一般,强行呼吸吐纳,你自己知道后果吧。” “顾兄句句良言,以后若有所得,定不忘顾兄今日之恩。” 两人言语自然,并未刻意压低嗓音,旁边落座的三人以及胖子小白两人都能听得见,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有三人登上二楼,店小二一脸的高兴样儿和娶媳妇儿差不多,平时客人也多,但是像今日这般出手阔绰的客人却不多见,当然要除了那两个小王八蛋,坐了快半个时辰了,连壶茶也没要,要不是当着两桌贵客的面儿,早就赶他们下去了。 “慕容兄,终于来了。” “实在抱歉,让三位贵客久等了。” 胖子小白两人转身看去,来人居然是慕容元真,慕容玄恭,慕容元华,三人也看到胖子小白两人,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众人落座,推杯换盏,胖子小白两人当然也想喝酒吃肉,可是兜里没有银子,慕容元真对待子女极为严苛,衣食住行和普通士兵一样,其余一切都只能用军功换取,胖子小白两人从未上过战场,哪里来的军功,这次护送慕容燕远嫁鲜卑拓跋,两人也是没有任何斩获。 怎一个愁字了得。 看他们三个长辈不理不睬的样子,显然是没想叫他俩过去。 “小白,咋个整嘛,我都看饿了。” “别说废话,我也饿了。” “果然是人在江湖,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本来我还想着先点上一桌,吃完赊账,这...” “别想那些馊主意,让四哥知道了,还不够丢人的。” “那你说怎么办?” 胖子看着邻桌两人推杯换盏,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小白想了想,说道。 “胖子,这次要靠你了。” “怎么说?有啥法子?” “附耳过来。” 两人交头接耳,一番悉心商议之后,胖子清了清嗓子,故作高声言语。 “咳咳,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漂,谁人不挨刀,此树是我栽,此路...” 小白踢了胖子一脚,眼神示意。 “别瞎说。”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江湖中人总有落魄之时,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日风轻云淡,天高气爽,难得在此遇到各位英雄好汉,如若不弃,在下愿意交个朋友,以后出门在外,也好有个照应。” 胖子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看向邻座两人,胡须男和青年男子早已经注意到胖子小白两人,只当两个少年闲来无事,跑出来玩。 “看两位面带英武之气,想必也是江湖中人,不知今日能否蹭杯水酒,他日若有缘再见,必定涌泉相报。” 胖子满脸涨红,磕磕绊绊地将想好的江湖话说了一遍,青年男子差点被胖子拙劣的演技笑得将酒喷出来,倒是旁边的胡须男郑重其事地说道。 “没看出来,两位小兄弟也是江湖中人?既然萍水相逢,不如大家一起坐下喝杯水酒,聊一聊江湖事?” 看着胡须男煞有其事的样子,胖子小白两人反而有点蒙了。 “江湖中人都这么热情好客么?” “管他呢?不就一顿酒嘛,喝了再说。” 胖子小白两人虽然嘴上硬气,但还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另外一桌,慕容元真几人居然一点不在意,都没看他俩一眼。 胖子小白两人厚着脸皮走过去坐下了。 “不知两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胡须男问道。 “在下慕容墩,江湖人称北地枪王。” “慕容白。” 小白也没想到慕容墩居然还给自己起了个响当当的绰号,十几岁的枪王,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丢人丢大了,小白真想一口吃个饱,然后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眼不见为净嘛。 胡须男却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兄弟年纪不大,却豪气干云,将来必有一番大成就。” “哪里哪里,将来的路还长,先不去说,倒是眼下,能在这偏远之地遇到两位同道中人,真是我辈之幸,不如我们把酒言欢?” 小白没想到胖子吹起牛来如此上道,看来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小兄弟的话说到老夫心中去了,老夫自恃年长几岁,提酒一杯,先干为敬。” “请。” 宋玉良此时也是一脸懵圈,刚开始他还以为胡须男只是想随便逗逗这两个少年,没想到,几杯酒下来,两个差了三十多岁的人还真聊到一起去了,胖子毕竟年少,酒过三巡之后,就有些大舌头,抓着胡须男的手,含含糊糊地说道。 “老哥,你不愧是江湖第一等的风流人物,去得了五湖四海,闯得了两江大渎,千山万水,匹马纵横,一入江湖,罕逢敌手,我看只有无敌小郎君这个名号配得起老哥,你说对不对?” 胖子翻着半个白眼,看着胡须男,满脸诚意。 “你我真是相逢恨晚,不瞒老弟,我一眼就看出老弟先天之姿不同凡响,三十岁之前就能达到传说中的九品,那时你这北地枪王的名头就算是坐实了。” “哪里哪里,老哥,借你吉言,我再敬你一杯。” “干。” 两人觥筹交错,浑然忘我,早已将宋玉良与小白忘得一干二净。 小白一脸无奈,只好举杯敬酒。 “宋大哥,这次盛情款待,他日定当后报。” “小兄弟客气,不过一顿酒菜而已,只是他俩...” 宋玉良本是读书人,巧合之下习武有成,其实很少游历江湖,接触最多的也只是当地一些有名望的前辈,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胡须男,有了突破的契机,他也不会追着胡须男走了几千里江湖路。 “他俩上辈子估计真是兄弟,不去管他们,宋大哥,看你在演武台比武,似乎已到炼气境。” “小兄弟也有名师指点吧。” “家师年迈,早已闭门不出。” “不瞒你说,一年前我就已经有了一丝突破五品的迹象,可是迟迟不得法门而入,憋得我实在难受,找了个由头,出门游历,恰巧碰到顾兄,经过他多次指点,我才下定决心放下心中挂念,在演武台上和他一决高下。” 宋玉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不惧生死,了无牵挂,才能一拳接一拳递出,终于突破。” “恭喜宋大哥如愿以偿了。” “虽然我没有顾兄的观人之法,但是我看小兄弟气血旺盛,比我年少那会儿强多了。” “宋大哥抬举。” “阿谀奉承的话不多说,喝酒。” “喝酒。” 四人一桌,却喝成了两个酒局。 旁边一桌 青年男子取出一物,交给慕容元真。 “慕容兄请看。” 慕容元真仔细看完,缓缓说道。 “瀚海天王之意,我已经知晓,这是回信,请转交天王。” “何时可以启程?” “三日之后即可。” “如此甚好,你我当饮一杯。” “请。” 六人共举一杯,然后继续闲聊大棘城人文趣事。 青年男子谈吐不凡,但眉宇间一股傲气,像极了身旁老人。 “慕容兄,大棘城繁华似锦,就是不知道打起仗来会不会中看不中用?” 身在鲜卑慕容都城,而且是和燕王慕容元真面对面坐着,青年男子言语竟然如此放肆狂妄,可慕容元真脸上看不出丝毫生气的样子。 “这一仗我等了二十年,鲜卑慕容数万儿郎也等了二十年。” “慕容兄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说。”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且燕王慕容元真还掌握着数万精锐骑兵,青年男子就算是条过江龙,也不好太过得寸进尺。 午时已到,飞雪楼陆陆续续坐满了客人,酒气满身以后,心中不免书生意气,便有人吟诗作对,借景抒情。 城内城外皆素装,红墙绿瓦新衣裳。 待到耀阳高照日,天地飘落雪溅香。 没签重新整理 第5章联盟 北地酷寒。 一老一小走在白狼水上。 “爷爷,白狼水有多远啊?” “爷爷,白狼水里有没有大鱼?” “爷爷,白狼水最后流到哪里去啊?” 少年使劲踩了踩冰面上的积雪。 雪厚一尺。 “爷爷,啥时候春暖花开?” “爷爷,咱们还有没有银子?” “爷爷,大棘城是不是快到了?” 少年在积雪之上跑来跑去。 老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心情极好。 “爷爷,咱们为啥不骑马?你看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高头大马,可威风了。” 老人抬头看了眼江边官道上奔跑的战马,在少年眼中确实算高头大马。 “咱没银子啊。” “我给忘了,咱的银子都送人了。” “是啊,一群王八蛋,收了银子也不知道说声谢谢。” “爷爷,人在江湖,屁大点事儿。” “你说得对,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爷爷,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要送我们一匹高头大马,你为啥不要呢?这几日你们聊得不是很开心嘛?还下了好长时间的棋。” 少年一边跑来跑去,一边不停地追问。 “爷爷的人情哪能那么不值钱,一匹马就想换爷爷一个人情?岂不是便宜了那个老帮菜?” 其实老人下棋还输掉了几两银子,只是没有告诉少年,怕他心疼。 “爷爷,啥是人情?” “人情就是瞅着顺眼吧。” “那我瞅那个小姐姐顺眼,是不是也算人情?” “你说哪个小姐姐?”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白胡子爷爷家里那个。” “她呀,长得还行,就是柔柔弱弱的,不像北方姑娘,倒像是江南女子。” “爷爷,姑娘还分北边儿?南边儿?” “这是当然,东西南北各有不同。” “爷爷,你给我讲讲?” “男女之事如何讲得出口?以后你自己品味。” “爷爷,不就是人情嘛,以后我多的是,我一边喝酒,一边骑马,一边瞅着顺眼的人情...” 白狼水沿途有村镇,驿馆,非战时,驿馆对外开放,供应食宿,就是这价钱... 一老一小晚上只能借宿村镇之中。 “爷爷,我觉得这边的人比那边的人好一些呢?” “是比那边强点儿。” “爷爷,这是为啥呢?” “睡觉吧。” 少年有十万个为什么。 老人有十万个都知道。 等到哪天实在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就到了让他出去走一走江湖,自己寻找答案的时候了。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慕容玄恭住处 一觉睡到大天亮,胖子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小白,昨儿是不是喝多了?” 小白一脸无语,都不记事儿了,能不多嘛。 “小白,后来发生什么事儿?” “后来?后来你就和姓顾的斗酒,最后你俩都喝醉了。” “啥?还斗酒?” “从中午喝到太阳下山。” 胖子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啥时候喝酒这么厉害了?再后来呢?” “我和宋大哥把你扛回来了。” “那个谁呢?” 和人家喝了半天酒,居然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被宋大哥扛回客栈了。” “这么说他也喝多了?” “应该是吧。” “顾兄果然是江湖中人,够豪爽。” ... 两人吃过早饭,早早去了演武场,自从十二岁成人礼之后,两人就和新兵一起训练,日复一日。 “四哥说有任务交给咱俩,让咱俩提前做好准备。” “啥任务?” “四哥没说。” “神神秘秘的。” 演武台靠近城门,再往里去就是演武场,演武场长宽两百米,可以容纳两千人训练,刚刚入伍的新兵普遍不到二十岁,没有使用过兵器,甲胄等,此时,入伍没多久的新兵列阵整齐,正在操练长枪刺击之术,在这里训练一年,考核通过后,就会正式入伍,入伍之后,还会训练骑术,箭术等。 胖子小白两人基本枪法已经考核通过,如今,更多的是在打磨体魄,经过一上午的训练,两人大汗淋漓,尤其是胖子,一身肥肉,说来奇怪,每日坚持训练,胖子居然还能保持猪的体型。 胖子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天生体魄,喝水长肉,你信不信?” “你现在吹牛的本事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胖子哈哈大笑。 “是么?那我从今往后算是江湖中人了?” “只能算半个。” “为什么?” “武功不行。” 胖子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小白,你有没有想过闯荡江湖?” “闯荡江湖?为什么?” “江湖那么大,你不想去看看?” “暂时没有这种想法。” “哪天你有了,和我说,我陪你一起去。” 胖子心中的江湖梦也许是儿时偷看的那些江湖小说,也许是见过的那些江湖豪杰。 白狼堡 宇文战兄妹可以说是走投无路,虽然身怀血海深仇,但是不得不听从老人的意见,暂时留在白狼堡,经过几日相处,宇文战已经对白狼堡有了一些了解。 此时,宇文战正和白须老人下棋。 宇文战随口说道。 “大爷,这次让我十子如何?” 老人抽了抽嘴角。 “好歹是个世子,要点脸?” “那还是九子吧。” 老人嘴角又抽了一下。 阳光明媚,无风无雪,干冷的很。 宇文情正在和一群妇女纺布,妇女们有说有笑,大部分都是夸宇文情长得俊俏,好看,问一些有没有人家,有没有婚约,有没有心上人之类的话,大姑娘不一会儿就被她们说红了脸。 “大爷,我刚才手冷,下歪了,往这边挪挪。” 宇文战小时候学过围棋,但是棋力一般。 “大爷,你看这里距离大棘城也不远,借我一匹快马,两日之内我就能赶回来。” 宇文战岂能心甘情愿待在这里,又怎么会轻信老人的话,总想着面见慕容元真,祈求得到慕容元真的支持,借兵平叛,只是白狼堡防卫森严,兄妹两人根本出不去,所以,宇文战只能时不时地打探老人心思。 “想死的话,你可以去。” “大爷,你年纪这么大了,说话怎么这么呛人。” “不知道姜是老的辣么。” 老人神色温和,就是说出来的话太顶人,像个刻板的教书先生。 两人亭中对弈之际,一群孩子如狂风一般,呼啦啦跑过,前面带头的稍大一些,跟在屁股后头的都是些鼻涕虫,举着木质刀剑,叽哩哇啦地叫喊着,冲啊,冲啊,冲啊。 坞堡里的男人大多在打造兵器,甲胄,弓弩,箭矢等,打铁声不绝于耳,还有一些人在打造日常工具,像推车,犁耙,水轱辘,等到开春之后,耕田灌溉都能用得上,白狼水两岸有一大片土地适合种植庄稼。 呼啦啦... 孩子们绕着广场跑了一圈。 白狼堡虽然不像大棘城那样应有尽有,但是基本的衣食住行所需还算齐全,北奔寒门在此定居已经三十年,十八座坞堡陆续建成,俨然成为白狼水上游的一道风景线,同样也是鲜卑慕容西南方向的军事重地,从此处往西南而去,进入燕山山脉,边境线上,每隔五里左右会有烽燧,三到五人驻守,肩负着警戒之责。 这几日,宇文战一直陪着白须老人下棋,他发现这个老人不是一般人,不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连军中之事也颇有见解,甚至聊到女子的时候,宇文战被老人一句毛都没长齐给噎住了。 “大爷...” “又要放什么屁?” “大爷,我是真服了。” “真服了?我看是嘴服吧?” “大爷,你不信?” 老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真服了?看在你陪我下棋的份上,我帮你一把?” “此话当真?你年纪大,不会坑我吧?” “坑你做什么?” “那你说,我听着。” “我认识一个江湖高手,顶厉害那种,我打算请他出山,助你平叛。” 这几日,宇文战总是旁敲侧击,想知道老人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可是总被老人用其他话堵死,这会儿不打听了,他反倒说了。 宇文战一脸怀疑的表情。 “别这样看我,我是在帮你。” “哦。” “前面不和你说,你偏偏旁敲侧击,问东问西,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又不相信。” “大爷,不是我不信,是我不敢信,我怕你是在逗我玩儿。” “逗你玩?你看我很闲么?” “不闲么?” “是有一点。” ... “话已经和你说了,信不信由你。” 宇文战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信。” “这就对了,我一个老头子还能害你不成?” 老人摸了摸雪白的胡须,继续说道。 “没事的时候,多去练习刀法枪法。” “为啥?” 老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宇文战。 “瞅瞅你自己的身子骨,太弱了,骑马打仗可不是闹着玩,要动刀动枪,流血死人,别到时候不小心被人宰了,还怎么报仇雪恨?其实你死了也没多大关系,只是死后被仇人乱刀分尸,再被仇人骂上一句废物世子,岂不是死了还要糟心?” 宇文战一脸苦瓜相,一副已经习惯了的表情。 “大爷说的是,我一定加倍修炼。” “那还不去?” “啊?现在啊?” “你还等什么呢?就你这臭棋篓子,就算让你十个子你也下不过我,你真当我闲着没事,天天陪着你下棋玩儿啊。” “大爷,我这不是看你年纪大了,想多陪陪你嘛。” “滚。” “好嘞。” 少年就像一张白纸,只要认定一件事,坚持努力,必能画出七彩人生,等到一定年纪,有了阅历经验,再给这幅画添上神韵,那必然是一幅传世之作,当然,宇文战年纪不小了,只能算半幅?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王府 王府肃穆整齐,少花草,多器械,少莺莺燕燕,多披坚执锐的士兵,府邸不大,却是慕容元真日理万机的地方,鲜卑慕容几十万百姓的生计全部决策于此,不过四十,慕容元真已经两鬓斑白。 “此次任务,你们两个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坐在主位的慕容元真站起身来,走到慕容元华身前。 “三弟,这次又要辛苦你走一趟了。” 慕容元华站起身。 “一切都是为了鲜卑慕容繁衍兴旺,纵然一死又何妨。” “出发吧。” 慕容元华,慕容墩,慕容白,再上青年男子三人,一行六人踏上了南下之路,不走白狼水,沿渤海西侧的辽西走廊一路南下。 辽西走廊是南北往来要道,西边不远处有一条小狼水,同样是自西南向东北流去,在大棘城城南转弯,南下流入渤海,河道转弯处有一座军镇,屠河,类似于大型坞堡,凭险据守,驻军五千。 临近渤海,一眼望去,大海波澜壮阔,无边无际。 “小白,大海有多大啊?” “谁知道呢。” 海风吹来,夹杂着一丝湿气,陆地之上是山河一色,大海之上是烟波浩渺,令人心旷神怡,听说所有江河湖泊的水,最后都会流入大海,之后再流入归墟,过了屠河军镇,六人快马加鞭,径直赶往瀚海帝都,邺城。 路上,胖子向慕容元华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慕容元华似乎没有想要隐瞒,去年年底,瀚海帝国天王季龙突然秘密遣使来到鲜卑慕容都城大棘,商议联盟之事,年后,青年男子三人前来递交国书,同时护送作为质子的慕容元华前往瀚海帝都。 “瀚海帝国与鲜卑慕容联盟?” “南北夹击鲜卑段氏?” “这确实是大事,难怪让叔父去当什么质子。” 慕容元华给两人梳理大体脉络。 三十年前。 天衍帝国皇室宗族不修德政,横征暴敛,后来又演变成了同室操戈,宗族内乱,直到最后,各地诸侯纷纷揭竿而起,中原十九州彻底大乱,各方势力你争我斗,互相攻杀,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 土地无人耕种。 猪牛无人喂养。 黄河两岸的战火烧红了半边天。 幸好,一个英雄人物横空出世,他就是瀚海帝国第一位国君,世龙大帝,四方征战二十年,平定中原十九州,自此,天下安定,百姓安定,游离在北疆之外的鲜卑各部也纷纷称臣纳贡。 五年前,世龙大帝去世,从小跟随他四处征战的养子季龙逼迫刚刚坐朝理政的新帝退位让贤,最终谋得大位,自称天王。 天王季龙向来主张以武立国以武治国,对百姓,苛捐杂税,严刑峻法,对瀚海帝国二十旧部,索要朝贡一年比一年多,瀚海帝国百姓怨声载道,二十旧部同样心怀不满。 去年年底,天王季龙在谋士的建议下,决定北伐鲜卑段氏,以此彰显武功,镇压不满之声。 胖子开口询问。 “以一国之力攻击一部,岂不是摧枯拉朽?何须与我们结盟?” 慕容元华看着胖子。 “小时候看着虎头虎脑,没想到长大了还是个机灵鬼儿。” 胖子一向大大咧咧,回了一句。 “叔父小时候不也是虎头虎脑嘛。” 慕容元华瞪了一眼胖子,冷声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但是也不难回答,我考考你俩?” “叔父,你知道就不能直说嘛?” “别油嘴滑舌。” 胖子转头看着小白。 “小白,你是不是猜到了?” 小白开口说道。 “慕容叔叔,刚刚你说过,这次北伐就是为了镇压瀚海帝国二十旧部,所以不会征用二十旧部兵马,至于禁军,要留守帝都,所以能调动的兵马有限,因此联盟鲜卑慕容?” “不错,说对了一半。” “一半?那另一半呢?” “兵马不足,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招兵买马?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一是联盟,二是征兵,看来过不了多久,瀚海帝国就会大量征兵,凭借瀚海帝国一国之力,相信短时间之内就能组建一支大军。” 慕容元华不再言语,似乎认同了小白的说法。 青年男子突然开口。 “其实元宵节刚过,瀚海帝国已经发布了征兵令。” 小白惊讶道。 “这么快...” 青年男子扯了扯嘴角。 “此次征兵,不只是征调壮丁,还要从江湖高手中选拔人才。” “江湖高手?那些人常年行走江湖,自由自在惯了,可用?” “那要看如何用。” 青年男子盛气凌人。 胖子插嘴说道。 “小白,你可真厉害,不愧是我的兄弟。” 慕容元华看着胖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冷不丁问道。 “你师父是如何评价你的课业的?” 胖子转过头看着慕容元华,一脸苦兮兮的样子。 “中上,可还行?” “刚及格啊。” 看着慕容元华满脸的轻视之意,胖子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江湖传闻,段王爷喜好风花雪月,不谙军政之事,只知道和世家豪门联姻,每年都会将一个亲生女儿嫁到其他部族。” 青年男子十分健谈,随口说出段王爷的江湖传闻。 “怪不得瀚海帝国要北伐鲜卑段氏,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道理看来谁都懂啊。” 胖子一脸自信,仿佛是在向叔父慕容元华显摆自己的眼力。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被我一眼看穿了吧? 慕容元华扯了扯嘴角。 瀚海帝国联盟鲜卑慕容,于明年开春之际,南北夹击鲜卑段氏。 战乱将起。 没签重新整理 第6章瀚海帝都 北地酷寒。 一老一小走在白狼水上。 “爷爷,听说大棘城有一种叫雪溅香的酒,号称北地一绝。” “爷爷,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没遇到过江湖高手啊。” “爷爷,什么是炼精境,什么是炼气境,什么是炼神境啊。” 少年一路上问个不停。 老人抬头看了看天色。 “雨水已过,惊蛰即来。” “爷爷,雨水是什么?” “是二十四节气。” “二十四节气是什么?” “是历法。” “历法是什么?” 老人转头看着少年,几千里走下来,少年已然长高许多。 “你先将节气歌记住,我说给你听。” 春雨惊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 冬雪雪冬小大寒 “二十四节气,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爷爷,我记住了。” “节气是自然变化的一种规律,可以帮助百姓春耕秋收,夏伏冬藏。” “爷爷,那历法是什么?” “历法是上古先圣为了准确记录时间而编写的,上古时期,有阳历,阴历,之分。” “什么是阳历,什么是阴历。” “阳历是以太阳东升西落为一日确立的历法,阴历是以月亮阴晴圆缺为一月确立的历法。” “爷爷,我知道,一年有十二个月,一个月有三十天。” “其实阳历,阴历之间并无关系,只是两种不同的计算方式。” “爷爷,有什么不同?” “按照太阳东升西落为一日计算的话,月亮阴晴圆缺只有二十九日多一些,并没有一个月那么长,如果按照月亮阴晴圆缺为一月计算的话,太阳东升起落就会比一日长。” “爷爷,我明白了,历法不同,时间就会不同,长此以往,不同的历法之间就会有时间差,这里的人认为过了一百年,那里的人认为过了九十九年?” “不错。” 老人摸了摸少年的头。 “爷爷,那怎么才能准确地记录时间呢?” 老人望着远处的大棘城,露出了微笑。 “太阳东升西落的时间长短会不会有细微变化?月亮阴晴圆缺的时间长短会不会有细微变化?自古以来,所有人都认为时间是永恒不变的,但是却找不出一种精准记录时间的历法。” “爷爷,时间本身会不会发生变化,时快时慢啊?” 少年一句话问住了老人,老人哈哈一笑。 “咱俩还是先填饱肚子,这些问题留给后人慢慢想吧。” “爷爷,大棘城到了哎,我看见了。” 白雪皑皑。 山河一色。 大棘城仿佛一头黑色的巨兽卧于天地之间。 “和爷爷说,想吃啥?” “爷爷,当然是飞雪楼里的雪溅香。” “正合我意。” 一老一小朝大棘城走去。 胖子小白两人出发之前,向胡须男讨教了许多江湖上的事,胡须男知无不言,这份豪爽令两人十分佩服,用胖子的话说,胡须男肯定是自己前世的兄弟,两人一拍即合,短短几日,两人就已经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就差烧黄纸斩鸡头了。 元宵节刚过,瀚海帝国发布征兵令。 每户出壮丁一人,赋税不变,无壮丁者,赋税再加两成,户籍原有服徭役者,按原有定制执行。 赋税,国之重器,非战时,各种税收加起来有四成之多,百姓自食二三,余粮留做储备,若是来年风调雨顺的话,余粮用于饲养猪牛羊鸡鸭鹅,或者换取金银,购买其他所需,到了战时,赋税过半,所剩只够维持生计,碰上任何天灾人祸,粮食短缺,必生动乱,所以,圣君治世,无不为百姓计,轻徭薄赋。 慕容元华给胖子小白两人简单地讲了讲赋税之事。 “叔父,我不太懂这些,不如讲讲军伍之事?” “军伍?好啊,想听哪段?千里奔袭?还是万人敌?” “真有万人敌?一人一枪,万军从中直取敌将首级?” 慕容元华看白痴一样看着胖子,胖子翻了个白眼,假装吹口哨。 十日之后,六人抵达瀚海帝都,一座比大棘城还要大十数倍的雄城巍然耸立于天地间,高五丈,厚五丈,长十余里,城墙之上甲士林立,旗帜遍布,站在城门口,都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仿佛被一头无比巨大的蛮荒凶兽死死盯住,这座雄城简直是鬼斧神工,而非人力建成。 看着巨大的城墙,众人神游万里。 “大棘城在它面前,仿佛一个孩子。” “进城。” 在青年男子的带领下,六人缓缓进城,经过城门口的时候,果然发现城门口张贴有征兵令,周围还围着许多百姓和江湖中人,虽说战争残酷,但是总有人想入伍参军,然后凭借军功,闯出一片天地。 俗话说得好,热血洒战场,金银入我家。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 这次征兵好像和以往不同。 有啥不同? 以往征兵是老兵退伍,新兵补充,这次可不一样啊。 说到点子上了,看样子是要打仗啊。 打仗?你可别胡说八道。 打仗?那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打起仗来,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做什么生意。 别瞎说,就算是打仗,也不是在这打啊,怕个卵? 这话说的不错。 这位兄弟是个明白人,给大伙说道说道? 我看这事儿啊,十有八九是为了征讨各地流兵。 流兵能有多少人,用得着征这么多兵? 是啊,是啊,到底咋回事? 邺城,自古至今,已有数千年历史,东西南北各十三大街,将东西市分割成大小均匀的坊市,西市除了坊市之外,西北方向还设有冰井,龙雀,凤凰,三台,东市除了达官显贵的府邸之外,还兴建有书院,佛寺等,沿瀚海帝都中轴大道,玄武大街,一路向北,便是内城皇宫,方圆一里,金碧辉煌,气象恢弘。 慕容元华顺着玄武大街看向皇宫,之后,目光偏移,看向西北三座高台,凤凰,龙雀,冰井。 龙雀台高十余丈,底部长宽百米,台上建起楼阁,再高十余丈。 冰井台位于龙雀台北,内部暗道密室无数,传闻藏有无数金银。 凤凰台位于龙雀台南,类似于演武台,非战时,供三军演练,战时,供三军祭祀。 驿馆位于东市,专门用来接待来往国宾,使臣等,青年男子将三人带到此处,吩咐驿馆管事好生招待之后,便匆忙离开了。 驿馆管事是个人精,肥头大耳,一看就知道没少捞好处,虽然这个官只有芝麻粒那么大,但是油水多啊,一国之礼,衣食住行岂能怠慢,瀚海帝国版图巨大,占据中原十九州长江以北半数之地,四方来朝者络绎不绝,更不用说国内各州郡前来朝见的臣子,听说四品以下的官员都不配在此落脚,一年下来,落入驿馆管事口袋的金银比一县的税收都要多,再说了,驿馆管事可是瀚海帝都人脉最广的人,达官显贵,贩夫走卒,商贾巨甲,才子佳人,什么样的人不认识,要想在瀚海帝都找人办事,找驿馆管事,能省去许多麻烦,当然了,找人办事自然少不了银子,这又是一份油水。 此人姓郑,名大富。 “郑总管真是满面春风,人生得意啊。” “慕容兄客气了,殿下已经交代过了,有事尽管和我提。” “哪里哪里,不敢劳烦郑总管。” “慕容兄千万不要客气,这是驿馆伙计,听后你们安排,我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三位休息了。” “你去忙,不送。” 两人简单打过招呼,郑总管匆匆离去,跟着郑总管一起过来的伙计,热情地领着三人来到一个雅致的小院,小院不大,但是在这寸土寸金的瀚海帝都,也算是难得的清静雅致之所了,屋中摆件不多,但是日常所用物品一应俱全,春寒未过,还留有一个青铜炭炉,伙计将炭火引燃之后,便小心翼翼离去,留下慕容元华三人。 慕容元华一边烤火,一边询问。 “这一路走来,你们两个有何感想。” 胖子不知怎地,在慕容元华面前总是显得特别不着调。 “我觉得比家乡那边暖和几分,雪都开始化了。” 慕容元华懒得搭理胖子,转头问向小白。 “小白。” 小白知道慕容元华想问什么。 慕容元华一路之上说了许多鲜卑段氏之事,当下问的事情绝对不是风花雪月,而是与鲜卑段氏有关之事。 小白想了想,回答道。 “第一,虽然征兵令已经发布,但是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此次征兵所为何事,第二,鲜卑段氏并不像江湖传闻那样,只看边境上的警戒就能看出来,第三嘛...” “还看出什么了?说说看。” “慕容叔叔,我有一个问题。” “问。” “为什么质子必须是慕容叔叔,其他人不行吗?” 小白看了看胖子,不言而喻,只是胖子不停地朝小白挤眉弄眼。 “好问题,但是我不能回答你,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答案,还有没有看出其他问题?” 小白摇了摇头。 这时,胖子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叔父,我怎么总觉得你不像好人。” 慕容元华身形修长,眼神凌厉,而且经常板着个脸,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再加上那种懒得和任何人废话半句的语气,谁见了都觉得不像个好人。 慕容元华随口骂了胖子一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胖子只好厚着脸皮向慕容元华赔不是。 “叔父别生气...” 瀚海帝都 邺城 云霄楼 夜幕降临,灯火通明,三人优哉游哉地走进酒楼,找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从此处望去,正好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光景,街对面是一家青楼,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三人点了一桌酒菜,然后就坐在那里边吃边喝,不知道为什么,胖子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个叔父,总觉得叔父神神秘秘的,慕容元华对于胖子的那些小心思看在眼里,但是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小白开口问道。 “慕容叔叔,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仔细看。” 顺着慕容元华的目光,胖子小白两人朝对面青楼看去,可是两人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除了那些大冷天依旧衣衫单薄的姑娘们。 慕容元华拍了拍手,掸去身上的碎屑。 “来了。” 聚精会神盯着对面的胖子小白两人,只看到其中一间漆黑的屋子突然亮起烛光,一个女子将烛火引燃,只见一个公子哥端坐桌前,胖子小白两人起初以为公子哥只是来青楼寻欢作乐的,可是女子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令两人惊讶地合不拢嘴,女子拿来一面铜镜,放在公子哥面前,又陆续取出几件精巧的物件,在公子哥的脸上抹抹画画。 良久之后,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虬髯大汉,随后,女子吹灭烛火,屋子再次变得漆黑一片,胖子小白两人还没缓过神来,虬髯大汉已经来到三人眼前,大大方方地坐下。 “多年不见,一切还好?” 慕容元华显然认识对方。 “还好。” “最近大棘城来了个陌生人,五十左右,邋里邋遢,知道是什么人么?” 虬髯大汉不着急回答慕容元华的问题,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然后抓起油炸泥豆,一口一个,自顾自吃着。 等到三杯酒下肚,才缓缓说道。 “只知道此人在瀚海帝都连杀黄河帮五人之后,便悄然而去。” “黄河帮?” 慕容元华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 慕容元华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 “时间不多了,还记得回去的路么?” 虬髯大汉听到这句话,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大步离去。 胖子小白两人一脸疑惑,过了一会儿,对面漆黑的屋子再次亮了起来,一个女子对着铜镜,梳妆打扮,涂匀胭脂,轻咬唇红,整理发髻,身披狐裘,一切大功告成,吹灭烛火,走出房门。 女子姗姗而来,登上二楼,还未近身,便已香气扑鼻,满堂酒客的目光都落在了女子身上,女子径直走到三人桌前,施施然坐下,其余酒客骂骂咧咧地看了几眼,继续喝酒。 “她叫绿蛾。” 慕容元华给两人介绍。 “慕容墩。” “慕容白。” “两位公子好。” 绿蛾声音酥软,就像她的身子一般,听得人都要醉了。 “小姐姐,你说话真好听。” 胖子居然主动和女子搭话,真是少有的事情。 “若是公子喜欢听,可以到清欢阁来找我,我说与公子听。” “好啊,好啊。” 慕容元华打断两人对话。 “以后他们两人少不了要麻烦你,今日互相认识一番,没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 女子蹙眉,脸上神色变幻,想来心中有话,却难以启齿,平日里惧怕莺莺燕燕的胖子不知是怎么了,一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位小姐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慕容元华厉声说道。 “无事。” 女子欲言又止,起身离开,就像天边飘过的一片云彩,荡人心神,胖子小白两人还沉浸在女子的神情之中,心想,这位小姐姐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叔父真是不解人意,这么粗鲁地对待一个如此温柔的女子。 啪的一声。 慕容元华将手中竹筷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惊醒了胖子小白两人,两人出了一身细汗,互相看了看,满脸惊讶。 慕容元华冷声说道。 “怎么着?看上她了?” “叔父,那个小姐姐看着挺可怜的,心中肯定有难言之隐,为何不让她说出来?我们能帮则帮,就算帮不了,也可以安慰她呀。” 慕容元华扯了扯嘴角。 “你俩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慕容元华说完,突然起身下楼,胖子小白两人对视一眼,又仔细想了想,追了出去。 胖子开口询问。 “叔父,那个女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慕容元华一边走,一边说。 “怎么?看出问题了?” 也许是胖子惧怕女子的原因,此时细细想来,终于察觉到了一丝问题。 “叔父,我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她也不像什么好人...” 胖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怎么自己说的话自己听着这么耳熟?好像之前说过似的。 慕容元华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说道。 “她是一个谍子。” “谍子?” 胖子小白两人互相看了看,一脸惊讶。 “你俩也不小了,以后知道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 “叔父,还有什么我俩不知道的事情?” “你觉得你那个脑袋瓜子里装了几件有用的事?” 慕容元华一脸严肃。 “叔父,今晚要见的人就是她么?” 胖子迅速转移话题。 瞪了一眼胖子,慕容元华慢悠悠走在前面。 “她算是鲜卑慕容安插在瀚海帝都的一个白子,以后你俩若是遇到事情,需要帮助,可以去清欢阁找她。” “叔父,那个虬髯大汉是什么人?他刚刚还是个公子哥,怎么会变成一个虬髯大汉呢?” 慕容元华看着灯火通明的夜市,扯了扯嘴角。 “十年不见的一个老朋友。” 回到驿馆。 胖子小白两人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由得一阵心惊。 先不说那个虬髯大汉,单单那个女子,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两人也算是师出名门,定力非凡,突然体验了一次心神失守的感觉,想起来一阵后怕,若是那个女子有所图谋,两人恐怕会被人轻轻松松赚入彀中。 难道他们就是江湖传闻的奇人异士? 两个少年,初入江湖,处处皆惊奇。 没签重新整理 第7章剑经 瀚海帝都 邺城 驿馆 驿馆门前的大街上,有一株青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主干粗壮如盘龙,三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平日里,达官显贵的马匹大多系于此处,于是,便有了一个特别的称呼,拴马桩。 冬雪消融,春寒料峭。 三人坐在驿馆屋中,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不是两个少年喜欢安安静静,而是慕容元华一副嫌弃的表情,懒得搭理两人。 “没事的话,你俩出去走走?” 胖子小白两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招呼都不打一声,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实在是憋闷坏了。 青铜炭炉里烧的是银丝炭。 无明火,无烟,无尘,更没有异味,反倒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果木香气,银丝炭价格昂贵,而且有价无市,只供皇宫以及达官显贵使用,身为质子的慕容元华能享用此炭,只可能是那位殿下的恩情。 慕容元华拿着铁夹子将燃尽的炭灰抖掉,若是在老家那边,可以架上铁锅,做些烤肉来吃,只是如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想还是算了,随便弄了些泥豆,地瓜,扔到炭火边上。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演武台 雨水过后,天气转暖。 一老一小站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在下南霸天,远游至此,没想到碰到兄台这样的江湖豪杰。” “北地镇三山。” 两人抱拳致礼。 “三山兄,今日一战你我必定扬名天下。” “霸天兄,你我点到为止,可好?” “刀剑无情。” “枪棒无眼。” 两人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使长刀,看上去厚重,大气,刀鞘上面还点缀了宝石,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台下早已经人山人海,有起哄的,有看孩子的,有卖瓜子花生的,平日里,来演武台捉对比武的人也不少,但是真正使用兵器的,不多,围观之人都很期待接下来两人的比试。 强龙不压地头蛇,南霸天双手拄刀,等待镇三山先出手。 “霸天兄,小心了。” 刀光一闪,长刀出鞘,刀尖直指南霸天,镇三山脚步极快,眼看南霸天依旧拄刀而立,身形轻转,化刺为劈,长刀气势惊人,当头落下,南霸天终于不再托大,一脚踢掉刀鞘,双手握刀,迅猛上撩。 铛... 刺耳的金石撞击之声,引起围观人群的一阵叫好。 两人借着反震之力,顺势后退,紧接着,南霸天转守为攻,长刀拖地,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痕,然后一刀挥出,快若奔雷,围观的群众中胆子小的,都不敢看,生怕下一刻对方被砍成两半,镇三山泰然自若,连续出刀,刀刀砍在对方刀刃之上。 一时之间,金石之声不绝于耳,周围观众纷纷拍手称快。 两人出刀过百,一口气机用得也差不多了,收刀歇息片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重新换了一口气机,继续再战,相比之前,两人少了简单的劈砍,用出了许多招式。 镇三山一招长虹贯日,趁着南霸天收刀之际,直取对方心口,南霸天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一劫,可是还没等站稳脚跟,镇三山又是一招开天辟地,人刀合一,全力一击,一口气机倾泻而出,宛如瀑布从高山落下,气势磅礴,被逼到绝境的南霸天动了真怒,长刀自下而上迅猛而起,宛如平地起惊雷。 双刀相击,只听啪的一声,双刀从中断开。 好... 围观群众再次拍手称快。 不错,不错,让这远来的汉子瞧瞧,咱们北地男儿的厉害。 我刚才都没看清楚,怎么刀都断了? 能不断么,这两人的武功真厉害啊。 气力真大,纯钢打造的长刀居然一击而断。 兵器断了,看来是没得打了,只是围观之人的兴致却被两人勾起来了。 “三山兄武艺非凡啊。” “霸天兄不必在意,改日重铸此刀,你我再行比试。” “三山兄,我在飞雪楼摆下一桌酒席,还望三山兄给个面子。” “说得哪里话,霸天兄远游到此,应该是我略尽地主之谊,怎么能让霸天兄破费,岂不是打我的脸,堕了我北地男儿的豪气。” “三山兄果然是豪爽之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相约,下了演武台,一起朝飞雪楼走去。 过了两日,两人比试拳脚,身形辗转腾挪,拳法大开大合。 又过了两日,两人切磋棍法,似枪非枪,棍影重重,让围观之人过足了眼瘾。 只是两人一直没有分出胜负,不免让看客心生好奇,平日,大棘城哪有这样的热闹可看,大部分都是花拳绣腿,打着打着,就开始勒脖子,掏鸟窝,互喷口水,偶尔遇见江湖高手,也只是短暂交手,胖子的滚刀就是跟江湖高手学的,还被慕容玄恭还指点了一番,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前有两个武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最近又来了这两个人,刀枪棍棒样样精通,而且隔三差五就来演武台比试一番,很快,两人的事迹便传遍了整个大棘城,演武台每日人山人海,就连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也带着小板凳,在远处坐着观看,本来是大人们带着孩子来凑个热闹,不忙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后来不知怎地,城中那些少男少女像疯了一样,天天在演武台候着。 几日之后。 飞雪楼前面的大街上,两个熟悉的面孔正在摆地摊,被眼尖的人认出来,原来是最近火遍整个大棘城的江湖高手,要不是这两人长得有些着急,年纪也有些大了,那些少女恐怕会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北地尚武,男人喜欢舞枪弄棒,自然羡慕这些江湖高手,女人性情直爽,不输男儿豪气,不像江南女子,犹如鲜花一般,总是束之高阁,同样对那些闯荡江湖的侠客充满好奇与爱慕。 两人的摊位对街而摆,不到半日,摊位上的东西已经卖得七七八八,一老一小在大街上闲逛,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停了下来,摊位上摆着十几本小册子,都是些男男女女行走江湖的武侠小说,册子不厚,二十页,但是能写下好几个痛断肝肠的故事了。 老人拿起一本薄薄的册子,假装翻看。 “今儿生意还行?” 端坐在板凳上的江湖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周围没人,低声细语。 “老哥,这几日生意一直很好。” “银子呢?” 江湖高手从怀中取出一布袋散碎银子。 “老哥,这是今日的。” 老人接过装满银子的布袋,然后将一个包袱扔给江湖高手。 “老哥,这是什么?” “自己看。” 江湖高手打开包袱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包袱里是一本本崭新的册子,上书两个大字,剑经,翻开一看,不仅有剑法的详细介绍,还附有招式图画,寥寥几笔,却极富神韵。 江湖高手一脸崇拜的表情,不喊老哥,改前辈了。 “前辈,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假的。” 刚吃了糖,又被人说掺了屎,江湖高手整个脸都挤在了一起。 “假的?前辈,你可别骗我?” “都是些花哨的东西,给年轻人看的。” “接下来卖这些东西?” “不卖这些,我给你送过来干什么?晚上来找我,我再教你俩几招剑法。” 老人转身走向街对面的摊子,将另一个包袱扔给摊主,拿了包好的银子,立马走人,城中这许许多多的少男少女,哪里挡得住这最为花哨的剑法,等两人比试完毕,这些秘籍肯定能畅销数日,到时候赚个盆满钵满,显然,几人已经约定好一切。 一老一小继续在大街上闲逛。 “爷爷,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咱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赌,四不嫖,哪里不好?” “爷爷,这样赚银子也太快了吧。” “别看现在赚银子快,过几日就不好卖了,再说,咱就是赚个手工费,体力活而已,你没看爷爷这几日又是抄书,又是画画,累的手都抽筋儿了么。” “爷爷,书是我抄的,画才是你画的。” “走,咱俩去飞雪楼喝一杯?” “好啊。” 次日,镇三山,南霸天两大高手开始比剑,剑法精妙绝伦,再次惊艳了围观之人,当然,那些秘籍也卖了不少银子,此事前后不过月余时间,却让几人赚得盆满钵满。 “前辈真是高人,几次指点令我们两人受益匪浅。” “自己人就别吹牛了,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收好银子赶紧走吧。” “前辈,为何不多待几日?” “怎么?赚银子上瘾了?” 两人相视一笑,在前辈面前还是别装了。 “前辈,就此别过,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两人高兴地嘴都快合不拢了,迈着轻快的步伐,继续他们的江湖路。 鲜卑慕容都城 大棘 飞雪楼 二楼临窗的位置,一个年轻人正在喝酒,等那两个江湖高手离开后,朝楼下喊道。 “前辈,上来喝杯水酒?” 一老一小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趴在窗台上,端着酒杯,朝他俩示意。 “爷爷,又是你的老朋友?” “不是,是老朋友的徒弟。” 老人走了一辈子江湖,啥都不多,就是朋友多。 “爷爷,不会又是来借银子的吧。” “放心吧,不是借银子的。” 一老一小上了二楼。 “慕容玄恭,见过前辈。” 年轻人抱拳致礼。 “前辈不敢当,还是叫我老叫花子吧。” “若不是这几日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我也见不到前辈。” “闲话少说,找我何事?不会是因为我挣了点银子,慕容公子就要拿我下狱吧。” “前辈多心了,只是想和前辈喝几杯水酒,尽一尽地主之谊。” 慕容玄恭举杯示意。 老人盯着慕容玄恭,看了好一会儿。 “不错,果然是老帮菜的高徒。” 老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少年也学着举杯敬酒,滋溜一口。 酒过三巡之后,慕容玄恭问道。 “前辈觉得大棘城如何?” “比不了帝都,但也算繁华。” “前辈觉得大棘城的百姓如何?” “安居乐业,人心向上。” “小子斗胆请前辈出山,不知前辈可愿意?” 慕容玄恭言语之间从容有度。 老人端着酒杯,细细品味着雪溅香的酒气。 “难道你不知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么?” “前辈此言偏颇,一城之地,怎能只有一智者,一国之地,怎能只有一良臣?” 老人轻叹一声,放下酒杯,似乎知道狗屁道理无法说服对方。 “实话和你说,老叫花子行走江湖惯了,若是待在笼子里,不出三日就会憋死。” “前辈,鲜卑慕容愿以国士之礼相待...” 没等慕容玄恭说完,老叫花子打断了他的话。 “人各有志。” 慕容玄恭看了看少年,似乎明白了老人的话。 “既然前辈不肯出山,那我只好入江湖了?” 老人知道他话有所指。 “小把戏,赚点散碎银子而已,我跟你说,你这大棘城的纸可真是够贵的,普通麻纸一张要十几文,皮纸居然要一百文,啧啧...” 老人一边喝酒,一边肉疼。 “前辈的江湖秘籍卖得也不便宜啊,二十张麻纸卖一两银子,最后几日更是卖到了二两银子,那可是一亩良田的价格。” “小赚,小赚。” “演武台本就供江湖中人捉对比武,笔墨纸砚加上几把刀剑,对了,笔墨砚是租的,刀剑用完了还可以还回去,这么算下来,一册的成本不过四百文,短短月余时间,卖了一千本?” “一千八百本,多数一两,少数二两。” “为什么不继续?” “还不是那两个江湖高手武功平平,再比下去,恐怕就要露馅儿了。” 慕容玄恭听后,微微一笑。 “前辈什么时候走?” “喝完这杯水酒?” “那就祝前辈江湖路顺风顺水?” “借你吉言。” 人间惊蛰,万物生发。 一老一小走在南下的路上。 “爷爷,咱不是有银子了么?怎么不买匹高头大马?” “爷爷,我仔细算了算,咱这次赚了一千六百八十两银子。” “爷爷,除去分给那两个江湖高手的银子,还剩八百四十两。” “不对。” “爷爷,哪里不对?” “成本不对,麻纸原本一张十五文,可是我们买了三万多张,有折扣,一张只要十二文,你重新算,挣了多少银子。” “爷爷,我算好了,多了一百零八两。” “一百零八两?那可是一户人家一年辛勤所得,除去税收四成以及吃喝两三成,剩下的两三成才能攒下给孩子将来所用。” “爷爷,你给我攒了多少了?” “啊?爷爷不给你攒银子,爷爷只教你攒银子的方法,以后的路还长,你要学会自己走。” “爷爷,这次的银子有我的么?这些天抄书抄得手都酸了。” “放心,放在爷爷这,跑不了。” “爷爷,还记得以前给人抄书,一日才五个大子,抄一个月才三两银子。” “嫌少?” “爷爷,你不觉得少么?一本书卖那么贵,抄书的银子都买不了几本书。” “确实少了点,不过抄书就不用买书了,你说是不是?” “爷爷,我听说一些版刻精良的书籍一册就要几两银子?” 老人望着前方起伏的山峦,深呼一口气。 “何止。” 瀚海帝都 邺城 胖子小白两人自从抵达瀚海帝都之后,除了每日两个时辰练习基本功之外,便无所事事,少年心性,没了缰绳,便是野马,不出半月时间,两人已经将瀚海帝都转了一个遍,大大小小的坊市都去过了。 这一日,准备回驿馆的两人碰到了急匆匆的郑管事。 “两位小兄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郑管事满脸焦急。 “我俩能帮什么忙?” 胖子小白两人一脸不解。 “你看我这事儿太多,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两位小兄弟了。” 郑管事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胖子手中。 “郑叔叔,我俩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 “一件小事而已,只要你俩肯帮忙,这锭银子就是你俩的。” 两人互相看了看,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先说说看,什么事?” “取一件东西而已。” “就这么点事儿?” “确实是去取一件东西,两位小兄弟能不能帮个忙?” 胖子看郑管事一脸急切,便答应下来,不就是帮忙取件东西嘛,小事一件。 “取什么东西?” 郑管事将信物交给胖子,然后详细说了位置以及要找的人。 郑管事说的地方是瀚海帝国国寺,天龙寺。 天龙寺位于瀚海帝都东南,寺庙不大,三进三出而已,寺前却有个很大的广场,是高僧讲经之地。 寺庙内有前中后三个大殿。 前殿供奉四大天王,中间一尊弥勒佛像。 中殿供奉两大尊者,中间一尊释迦牟尼佛像。 后殿供奉四大菩萨,中间一尊药师佛像。 佛经中讲,佛祖有三世法身,释迦牟尼是佛祖现世身,药师佛是佛祖过去身,弥勒佛是佛祖未来身。 东西厢房供寺僧香客居住,寺中僧人不过数十人,可前来讲经听经烧香拜佛的人比比皆是。 胖子小白两人来到天龙寺,远远地就能听见梵声阵阵,一大群人盘坐在广场上,聆听高僧讲经,还有许多普通装束,并未剃度的人也在其中。 两人向一个沙弥询问,原来天龙寺广场上的讲经之人就是方丈。 没签重新整理 第8章和尚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梵音阵阵,香烟袅袅,上百人盘坐在地,聆听方丈讲经,胖子小白两人没见过这么多和尚,一时新奇。 “小白,你说和尚为什么要剃度啊?” “以前听师父说过,和尚剃度是为了了却心中烦恼挂碍,一心修佛。” “把头发剃了就能了却烦恼?” 胖子满脸疑惑。 小沙弥走过去向方丈告知了两人的来意。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起身向两人走来,方丈身形高大,慈眉善目,头发胡须剃得光溜溜的,只有两条雪白的眉毛,随着年事已高,垂落下来。 “两位小施主,可是替郑管事过来取东西?” “是啊,这是信物。” 胖子将信物交给方丈,是一个方形木盒子,比手掌略大,方丈打开木盒,看了看里面的信物,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非金非银,更不是什么江湖秘籍,方丈却把它当个宝贝儿似的,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两位小施主随我来。” 收好木盒,方丈带着两人走进寺内。 佛教是瀚海帝国国教,天龙寺又是瀚海帝国第一国寺,必然是金碧辉煌,前殿供奉的四大天王作怒目金刚状,一人怀抱琵琶,一人手持利剑,一人身盘龙蛇,一人手持宝伞,中间一尊弥勒佛像,丈六金身,袒胸露腹,喜笑颜颜。 “这佛像真喜庆,是用金子做的么?” 胖子看了一圈,还是觉得中间佛像更有意思。 “胖子,你掉钱眼儿里去了?” 小白打趣道。 “两位小施主,不知如何称呼?” 方丈立足一侧,静待两人观摩佛像。 “我叫慕容墩,他叫慕容白。” “原来是鲜卑慕容。” “老和尚也知道鲜卑慕容?” 胖子自从和江湖人士打交道多了,说话更加口无遮拦。 旁边的小沙弥听不下去了,开口斥责。 “这是本寺方丈,不得无礼。” “谁无礼?你们不是和尚么?他年纪大,叫老和尚不对么?难道叫老爷爷?” 胖子一脸无辜。 “你...” 还没等小沙弥开口,方丈制止了他。 “赤子之心,纯真性情,何故着相,慧心,去禅房诵读十遍华严经。” 小沙弥不懂方丈为什么要责罚他,但还是乖乖离去了。 “老和尚,修佛之人也都是江湖中人啊。” 胖子继续和方丈闲聊。 “小施主,此话从何说起?” “老和尚,你看,这个佛像手持利剑,这个佛像身盘龙蛇,其他两个像是弹乐器的,还有中间这个,袒胸露腹,哈哈大笑,难道不像江湖中人么?” 老和尚被胖子的话逗乐了。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小施主果然天性纯真,江湖豪爽之人。” 三人继续往寺内走去。 中殿供奉三尊佛像,两侧是阿难尊者,迦叶尊者,中间是释迦牟尼佛像,佛像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眉眼低垂,俯视众生。 “老和尚,这个佛像也是金子做的么?” “镀金而已。” 过了中殿,后院宽敞许多,左右建有厢房,供香客僧人居住,院子中间置有一个三足圆鼎,香火袅袅,后殿只供奉一尊佛像,琉璃药师佛像,此像非石非玉,也没有用金粉镀身。 “两位小施主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 方丈转身离去。 “小白,我看这寺庙值钱的东西挺多啊。” “怎么?还真掉钱眼儿里了?” “这瀚海帝国是真有钱,一个寺庙比鲜卑慕容王府还要气派。” “师父说过,世间一切皆来自百姓,这些不过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而已。” “小白,这老和尚人还行?” “第一次见,看不出他是什么人。” “刚刚郑管事的那件信物你看见了么?到底是啥东西?老和尚拿着当宝贝儿似的。” “天下奇物多如牛毛,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小白,你还记得师父说过的话么?佛家养精,佛门对于炼精境的打磨最为圆满如意,你再看看这些佛像,是不是一种高深奇特的武功?” “佛家养精,儒家养气,道家养神...” “小白,你看,真的...”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方丈已经回来。 “两位小施主,久等了。” 胖子看着方丈手中的一本册子。 “这就是郑管事要的东西?” “正是此物,早先我已经和郑管事约定,麻烦两位小施主将此物交给他。” 胖子心思极快。 “老和尚,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值很多银子?” 方丈哈哈一笑。 “不过是一本手抄佛经。” “佛经?是什么东西?” “佛经即是佛法,是佛祖传于后人的无上玄妙,若是两位小施主对佛法有兴趣,可到寺前广场听讲。” 胖子接过佛经,揣入怀中。 “老和尚,我先回去把佛经交给郑管事,明日再来听你讲经。”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驿馆门前停满了车马,还有一顶装饰华美的八抬大轿,左右有侍女跟随,前后有禁军护卫,想来是宫中身份显赫之人。 胖子走进驿馆大堂,大声喊道。 “郑叔叔...” 郑管事急忙从后院小跑过来。 “郑叔叔,东西取回来了,给你。” 郑管事接过佛经之后,仔细看了看。 “两位小兄弟,真是谢谢了,今儿真是太忙了,我就不管你们俩了,改天,改天我请你俩吃饭。” 胖子小白两人交了东西,正准备离开,只见一个宫中侍女打扮的女子从后院走出来。 “交给你这么点事儿,你都办不成?” 女子声言俱厉。 郑管事将佛经取出,交到女子手中。 “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这可是快马加鞭刚送到我手上的,还没捂热乎呢。” “脏了我的手,既然事儿已经办妥了,我就先走了。” 女子走到八抬大轿一侧,低语几句,然后跟在八抬大轿一侧,朝宫门而去。 “原来是宫里的娘娘。” 胖子站在小院门前,看着八抬大轿,一副好奇的样子。 “咋了?没见过八抬大轿么?” “还真没见过,这瀚海帝都的新鲜玩意儿还真多。” “有啥新鲜的,不就是糟蹋人么。” 胖子瞅了一眼小白。 “小白,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 “有点啥?愤世嫉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小白看着八抬大轿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收回视线,缓缓说道。 “我是有些看不惯。” “看不惯就对了,我也看不惯,走吧,回去找叔父要酒喝。” 天衍帝国 东海崖畔 一座不知名山,山下搭建了几间简陋的茅屋。 茅屋外面,一个出海打渔的汉子满载而归,一个满头白发,长须长髯的老人正在翘首以盼,看到汉子手中满满的渔获之后,露出满脸笑容。 “身子骨不行了,要不然我和你一起,保准打几条大鱼货。” 老人精神矍铄,看不出一丝气血衰败的样子,汉子看着老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鱼篓,只好先炖上一锅鲜美的鱼汤,再将其余的渔获收拾干净,腌制晾晒。 清风拂来,夹杂着淡淡的海水味,等到渔获收拾完毕,鱼汤也已经滚沸,两人喝着浓浓的鱼汤,再来一筷子鲜美的鱼肉,真乃人间美味。 “先生,你打算在我这待多久?” 汉子一边喝鱼汤,一边询问老人。 “怎么?蹭你几顿饭,不乐意了?” “先生说得哪里话,先生日理万机,若是一直待在我这里躲清闲,恐怕...” “你是觉得我闲?还是觉得我嫌?” 汉子不再说话,可能两者都有? 其实汉子心中明白,先生是个闲不住的人,甲子时间一直忙忙碌碌,为了大大小小的琐碎之事,劳心劳神,头发都已经熬白了,如今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躲几日清闲,汉子巴不得先生能多待几日。 汉子给先生再盛一碗鱼汤。 “你年纪不小了,什么时候出去走走?” 老人仿佛一个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你在这里一待就是六年,多少人找你找不到?多少人为你担惊受怕?你知道么?如今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在你这住了几日,你就嫌弃这?嫌弃那?你还有良心没有?” 汉子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鱼汤。 老人又絮叨了半天,眼看还是说不动汉子,轻叹一声。 “你这性子。” 老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潮水一刻不停地拍打着海岸。 “喝完这碗汤,我就走。” 汉子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 “先生...” 此处临近大渎长江的入海口,滚滚长江,东流入海,沿着大渎往西而去,便是天衍帝国帝都建康,帝都周围建有十二座军镇,仿佛星辰环绕一般,守护帝都,继续西去千里,便是天下之腹,荆襄九郡。 襄樊是荆襄九郡北部重要军镇,位于汉水一侧,扼守汉水南下之要道,凭险据守,形势之地。 瀚海天衍两大帝国沿汉水淮水对峙已久,此时,两人站在襄樊城头,向北而望,腰悬刀剑,风度翩翩,像极了行走江湖的侠客。 “知恭兄,何日才能北上?” “元龙,时机未到。” “为何?我已经收到密报,天衍帝国今年年初已经开始征兵,最晚明年年初就会兴兵北伐,到那时,我们正好趁瀚海帝都空虚,打他个措手不及,最少可以收复黄河以南所有疆土。” 年长几岁的男子,放眼远眺。 仿佛一眼看到了千里之外的瀚海帝都。 “世龙大帝埋入黄土不过五年,虽然瀚海帝国内部已经出现分列迹象,但是二十年积攒下的国力仍在。” “知恭兄,难道一丝机会都没有?” “那些跟随世龙大帝征战北疆的猛将谋士大多数还健在,如今的瀚海帝国,可谓是粮草充足,兵强马壮。” 江水涛涛,战旗猎猎。 漫山遍野,鲜花灿烂。 可是在此人眼中,这漫山遍野的鲜花仿佛变成了敌军一样,列阵江北,令人难以寸进。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中年男子突然想到一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知恭兄,你为何说了那么多敌人的优势,却又说这是一个机会?”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元龙,眼中富有深意。 “元龙,你知道君子营么?” “君子营?” “君子营是世龙大帝征战中原时组建的谋士团队,吸纳了许许多多寒门士子。” “那又如何?” “元龙,你也算半个寒门,你应该知道寒门势力之大,寒门与豪门数百年来的争斗。” “知恭兄是说?” “眼下,天衍帝国虽然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只是几个世家豪门撑场子罢了,瀚海帝国虽然起于微末,窃据北疆,但是收拢了天下寒门士子之心,即便后来天王季龙谋权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寒门士子之心却一直在瀚海,而不是天衍。” 中年男子长呼一口浊气,吐尽心中烦闷,然后继续说道。 “瀚海帝国猛将如云,能征善战,若是没有一支精锐骑兵,如何攻城拔寨?难道要让我们的将士弃舟楫,步行和对方的骑兵作战?长江天堑挡住了北地铁骑,何尝不是挡住了我们自己?” “知恭兄,如你所言,人和,地利,皆不在我们这边,可是你为何又说这是一个机会。” “起初我也不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若是瀚海帝国北伐失败,你想想,瀚海帝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北伐失败?” 名叫元龙的男子脑子中一片混乱。 因为他也像大多数人一样,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瀚海帝国北伐会失败。 “以一国之力攻打一部,还会失败?” “其实我也不相信,三十年前,鲜卑段氏只是偏居一隅之地的小部族,人口不过几万,兵马寥寥几千,这些年凭借与各部族联姻,壮大实力,也不过三十万人口,兵马不过四万,而且段王爷又是个不善于文治武功之辈,瀚海举一国之力北伐,确实可以一击即溃。” “知恭兄,那你为何会觉得瀚海帝国北伐会失败?” “元龙,我也是听说一事之后,才有了心中猜测。” “何事?” “年初刚过,龙虎山天师北上。” “龙虎山天师久居深山,不问世事,为何突然北上?” “我听说龙虎山天师要与天龙寺方丈来一场辩论。” “辩论?” “佛道辩论。” “知恭兄,此事和我们谈论之事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元龙,我猜佛道辩论与瀚海演武都是瀚海帝国所布之局,此局所图甚大,又岂是鲜卑段氏而已。” “所图甚大?” “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鲜卑段氏,然后继续北上,陆续击败鲜卑各部,彻底扫平北疆,解决瀚海帝国后顾之忧。” 元龙胆大心细,听了中年男子说了这么多,终于明白中年男子为何会说瀚海帝国北伐是一个机会。 只是元龙没想到。 传闻以武立国以武治国的瀚海帝国天王季龙,居然有此作为。 “北伐鲜卑各部?扫平北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北伐却有失败的可能,远征数千里,谁也无法保证一定成功,若是北伐失败,恐怕天王季龙就再也震慑不住二十旧部那些骄兵悍将,到那时,瀚海帝国内斗加剧,内乱迭起,我们确实有了收复疆土的机会。” “我也是刚刚想到这些,佛道辩论牵扯太多,可以想象,中原大地必然会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辩论北伐,一文一武,双管齐下,看来天王季龙背后之人不一般啊。” “看似一战功成,实则危机重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知恭兄,既然你我都已经知道瀚海帝都有如此盛事,你我不如亲自去看一看,我总觉得此事背后牵扯极广,牵扯极深,而且,想做成此事实在太难,若有可能,我定要帮上一帮。” “元龙,你能看出这些,看来距离炼神境不远了。” 元龙按刀而立,睥睨山河。 “天王季龙跟随世龙大帝征战多年,身边谋士无数,他不可能不知道北伐的利害关系。” “如此说来,定是一个无双谋士在背后谋划。” “若是让我知道背后之人,我一定亲手宰了他,为天衍帝国除去此人。” “此人真可谓是大国手,若是真让瀚海帝国北伐成功,那么接下来要面对瀚海帝国百万雄师的人就是我们了。” “北伐鲜卑,南征天衍,一统天下,天王季龙想得倒是挺美,可惜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他休想踏进江南半步。” 中年男子看着元龙意气风发的样子,开口说道。 “看来你是势在必行啊。”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碌碌无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同去,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除此之外,我们也应该提前准备接下来的行动了。” 两人换了身份,快马加鞭,赶往瀚海帝都。 大渎长江,上游巴蜀之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站在一叶扁舟之上,沿着大渎长江,顺流而下。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没签重新整理 第9章道士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一老一小走在南下的官道上。 “爷爷,为什么每年清明都会下雨啊?” “爷爷,江南女子都是柔情似水的么?” “爷爷,为什么越往南走越热啊?” 老人停足休息。 “爷爷,累了么?” “路走多了,就不觉得累了,喝口水。” “爷爷,好像没水了。” 少年摇了摇空空的水囊,已经倒不出一滴水。 “前面有村镇,我们去讨点水喝。” 一老一小下了官道,向村镇走去。 沿大渎黄河一路向西,经陇右,向西北而去,是漫漫黄沙道,西凉在此,三十年前,中原动乱,西域三十六国纷纷自立,当地名门望族出身的张士彦任西凉牧兼征西大将军,子孙三代,开办书院,劝课农桑,广招兵勇,之后陆续收复西域三十六国。 天王季龙篡位之后,西凉与鲜卑巴蜀几乎同时自立为王。 西凉,都城姑臧,下辖三十六郡,有张掖,酒泉,敦煌,龟兹,楼兰,姑墨,车师,鄯善等,东西南北数千里,境内多戈壁,沙漠,真正的地广人稀,都城姑臧方圆五里,类似于大棘城,是丝绸之路佛法东行的必经之地,各国人员混杂,语言种类繁多,受西域各国文化影响,姑臧城中的建筑,衣物,食物等,衣食住行各方面都有着各国的影子。 西凉 王府 大堂之中,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身穿锦衣,头别玉簪,此人便是凉王,张公庭。 一个婢女急匆匆走了进来,慌里慌张地说道。 “王爷,大小姐和小公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 张公庭说话极具威严。 “王爷,王府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找不到大小姐和小公子...” 婢女还没说完,门外几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为首妇人哭哭啼啼。 “公庭,锦儿和华儿不见了...” 妇人声泪俱下。 “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清楚。” 妇人还算分得清轻重缓急,哽咽着说道。 “公庭,昨晚锦儿和华儿跟我说,有一群来自西域的和尚要去瀚海帝都参加什么辩论,他俩也想去,我以为他俩只是随口一说,睡一觉就忘了,今日醒来才发现,他俩不见了。” “启禀王爷,小姐和公子的战马不见了。” 王府亲卫统领前来禀报。 “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天刚亮的时候。” “为什么不提前通报?” 亲卫统领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小姐和公子只说出去骑马,不准卫士通报。” 张公庭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亲卫统领,开口道。 “一个多时辰而已,你马上带一队人马出城追赶,天黑之前务必回来见我。” “王爷,若是小姐和公子不肯回来怎么办?” “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亲卫统领起身离去。 “公庭,怎么办?怎么办?” 妇人梨花带雨,虽然年过三旬,仍然韵味十足。 “他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公庭,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管他俩了么?那可是你的亲儿子,亲女儿啊。” “你让我怎么管?把他俩关起来?不许出门?他俩从小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公庭,他俩不回来怎么办?” “我像他俩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走遍西域三十六国,再说了,就算他俩不回来,非要去参加什么辩论,有心奴保护,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公庭,我还是不放心。” “回去吧,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西域三十六国的使臣都已经到了。” 妇人天生媚态,有东西方两种女人的韵味,此时虽然方寸大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不敢违逆丈夫的话,擦了擦泪痕,转身离去。 岭南 百越之地 百越之地,山势险峻,瘴气滋生,蛇虫出没。 年初刚过,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踏上北上之路,山中很多地方无路可走,只能凭借吊桥,绳梯等通行,如果遇到泥石流塌方等,只能攀援而过,两侧悬崖峭壁,普通人看一眼都会头晕目眩,孩子却无所顾忌,攀援而上犹如灵猴一般,孩子的父母似乎并不担心,低着头走在狭窄的山路上。 就这样,一日,两日,五日,十日,一个月,一家三口终于走出大山,看到外面广袤的大地。 “孩儿他娘,想不想骑马?” 汉子显得有些木讷,一身普普通通的短打装扮,孩儿他娘却满身银饰,头发上,耳朵上,脖子上,手上,脚上,看得人眼花缭乱,婆娘没见过马,但是听汉子说过,和驴差不多的样子,可是婆娘祖祖辈辈住在深山,驴也没有见过。 “孩儿他娘,等到了大集市,我带你去看。” “又要花银子?” 一想到银子,婆娘马上攥紧怀中的钱囊。 “花不了多少银子。” 木讷汉子低头闷笑,他知道婆娘的习惯,若是相中的物件,就是再贵也舍得买,孩子心性顽皮,上蹿下跳,不一会儿就饿了。 “阿娘,我饿了。” 婆娘从包裹中取出一些肉干。 “慢点吃,喝点水。” “孩儿他娘,给我也来点儿。” “你等饭点儿再吃。” 木讷汉子伸出去的手又尴尬地缩了回来,没生孩子的时候,婆娘不这样的,那时候自己可真是享尽了人间之福,百越之地,号称十万大山,山连着山,一眼望不到头,山中多瘴气,多蛇虫,也多各种药草,虽然一年半载出不了大山一趟,但是生活还算温饱,婆娘每天都会弄一些补身体的药草,夹在饭菜之中。 木讷汉子想起那时候的光景,抿了抿嘴,满脸幸福。 又走了几日,一家三口来到一个大集市,像这种集市,东西南北往来的官道旁有许多,处于军镇之间,给往来的商旅提供一个歇脚之地,一家三口先在一家饭馆吃了饭,然后,木讷汉子带着娘俩去了马场,说是马场,其实只有十几匹老马。 “孩儿他爹,这得多少银子?” “我也不知道,问问老板。” 老板正在给几个年轻人吹嘘自己的老马有多好,但是看那些年轻人的表情,显然对老板的话不以为意。 “老板,你这马怎么卖的?” 老板转过身,看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顿时没了兴致,脸上不悦。 “你要买马?” 木讷汉子指着其中一匹,开口问道。 “老板,那一匹多少银子?” 老板顺着汉子指的方向,看了看。 “呦,是个行家啊,那几匹以前可都是战马,战马你知道么?百两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 木讷汉子嘿嘿笑着。 “你说个价嘛。” 马场老板没想到这个汉子还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二十两纹银,概不还价。” “二十两就二十两。” 木讷汉子说完,转身走到妻子身前。 “媳妇儿,二十两。” “这么贵?” “贵是贵了点,可是咱娃儿也没骑过,让他稀罕稀罕。” 婆娘低头瞅了眼孩子,然后从钱囊里小小翼翼地取出一块块碎银子,木讷汉子接过银子,正准备交给马场老板,却被刚刚那几个年轻人抢了先。 “老板,这几匹马我们都要了。” 为首女子趾高气昂,身边几人手持刀剑,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这位姑娘,我可没骗你吧,那个大哥也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这几匹马不同寻常,要不然我也不敢要这个价啊。” “二十两一匹,一共一百两。” 女子让其余几人将银子凑齐,然后塞到老板手里。 “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有英雄气概。” 老板一边举着大拇指称赞女子,一边看着手里的银子,心中美滋滋,心想今儿真是遇见财神了,几匹老马还能卖到这个价钱,简直赚翻了,几个年轻人骑上马,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留在原地的木讷汉子神情低落,看了看娘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无量天尊 正在此时,传来一声道号,几人转身看去,只见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向这边走来,原来此地就是龙虎山。 “毛居士,多年未见。” 木讷汉子脸上露出笑容,向老道士抱了抱拳。 “多年未见,道长依旧红光满面。” “毛居士这是要买马?” “大山里没有马,想给娃儿买一匹,图个新鲜。” 老板是个人精,一看这买马的汉子居然和龙虎山天师认识,脸上表情好像吃了屎一般难看,山下这座集市归龙虎山天师府管辖,这要是得罪了天师府,以后哪还有好果子吃。 马场老板委委屈屈说道。 “原来是龙虎山天师的朋友,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老板,无需如此,剩下的马多少银子一匹?” 马场老板哭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敢要银子。 “这位大哥,分文不收,就当是我送你的。” 木讷汉子将手里的银子分出一半,交到马场老板的手里。 “钱货两清。” 马场老板还想说什么,被老道士一句道号打断。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多年未见,毛居士的性情还是老样子。” 大渎长江 一叶扁舟随着江水一路东去,比战马的速度还要快,一男一女两人手持竹篙,避开了险之又险的暗礁,暗流,河道宽阔之地,男子取出垂钓之物,不下鱼饵,顺流而下,挂取江中大物,偶有小鱼小虾上钩,都被男子随手抛回水中。 “墨玉,昨儿摘的野菜还有剩下的么?” “剩个锤儿。” “这样啊,等下去岸边多摘一些,鱼汤配野菜也是一绝啊。” “你去。” “好,我去,不就是摘个野菜嘛,墨玉,你咋个了?看你有点子不高兴。” “心烦。” “为啥子心烦?出来耍为的就是开心,你咋个了嘛。” 男子见女子不说话,也不再问,继续挂鱼,顺便唱上两句山歌。 太阳出来啰喂 喜洋洋啰 挑起扁担啷啷扯啷扯 上山岗啰哎 手里拿把锣哎 开山斧啰 不怕豺狼啷啷扯啷扯 不怕虎啰哎 ... 西凉 黄沙道 十几个西域番僧顶着风沙徒步前行。 “大师,你们能不能骑马啊?这样走下去,啥时候才能到啊。” 一个长相异域的女子,身边是小两岁的弟弟,两人骑着马,围着和尚转圈。 “大师,我们要快些走啊。” 女子一边说,一边回头看。 “大师,我可以给你们买马,骑马多快啊。” “大师,你们说句话啊。” 无论女子如何说,一群僧人只管一步一步朝东而去,犹如朝圣一般,后方,一队骑兵正在急速追赶,午时不到,已经沿着官道追上东行的僧团,确认一男一女已经离去,亲卫统领下令,继续追赶。 官道旁的一家客栈,上下两层,一楼吃饭,二楼住宿,后院有马圈,看上去简陋,还算是五脏俱全,姐弟两人正在桌上狼吞虎咽,旁边行走江湖的镖师等人看了后不免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没见过吃饭的?” “哎呦,还是个有脾气的?” 哈哈... 眼见两个孩子并没有大人看护,刚刚那人来了兴致。 “两个小娃娃,这是去哪啊?怎么没和家里人一起?” 女子皱眉看了他一眼,此人一脸横肉,不像个善茬。 “呦,怎么不说话了?” 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朝两人走来。 女子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弟弟。 “别吃了。” “姐,怎么了?我还没吃饱呢。” 少年一边嗦着鱼头,一边和长姐抱怨。 “你真是个吃货。” 男人走到两人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子和少年。 “没看出来,还是个美人胚子。” “滚开。” 女子厉声喝道。 “哟,嗓门挺大,可是我如果不滚呢?” 就在男人死皮赖脸,女子毫无办法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句。 “你再不滚,我剁了你的腿。” 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 众人朝门口看去,一个身披软甲,腰悬战刀的人,立于门前,一看此人就是军中之人,男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再无嚣张气焰。 “还不滚?” 男子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收拾东西,匆忙离去。 “小公子,大小姐,王爷让我带你们回去。” 少女看见来人,脸上露出惊喜。 “心奴大哥,原来是你啊,你吃饭了么?快过来一起吃。” “大小姐,吃完饭跟我回去。” “心奴大哥,你怎么和娘亲一样,天天管着我,我不回去,我和张华商量好了,要去瀚海帝都。” “大小姐,王爷说天黑之前必须带你俩回去,否则...” “否则会怎样?” “否则我也不用回去了。” “啊?我父亲这样说的?那我就不回去了,正好心奴大哥你陪我俩一起。” “心奴大哥,你快过来吃饭。” 嗦着鱼头的少年含糊不清地说道。 心奴一时无语,像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心奴大哥,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要不你把我绑回去?” “姐,心奴大哥才不舍得绑你呢。” 一直忙着嗦鱼头的少年一句话,让两人都闭上了嘴。 等少年终于吃饱喝足。 “姐,瀚海帝都还去不去?” “当然去,都已经说好的,怎么能反悔呢。” “那心奴大哥呢?” 少年指了指站在门口像木头似的青年男子。 “不管他,我们走。” 两人收拾行李,径直走出门,门外骑兵下马列队,等候统领的命令,就在两人将马牵出来,准备离开的时候,青年男子走了出来,一脸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的样子。 “我陪你们去,保护你们。” “我就知道心奴大哥对我好,本来我和华儿商量的时候就准备带上你,正好三个人,有个照应,可是怕你向母亲父亲告密,就没和你说,但是我猜父亲肯定会让你来追我们俩,我就将计就计,怎么样,我聪明吧?” 青年男子看着天真烂漫的女子,眼中充满温柔,却又闪过一丝无奈。 “你们回去告诉王爷,我护送小公子和大小姐前往瀚海帝都,请王爷放心。” “遵命。” 一队骑兵上马离去。 三人补充好食物和水,快马加鞭,朝瀚海帝都而去。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清明时节,许多达官显贵出城祭祀,瀚海帝都周围的大山上,白雪纷纷,天龙寺香火鼎盛,前来烧香拜佛之人数不胜数。 讲经很无聊,就像在书屋里读书,胖子小白两人坐不住,听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在寺庙里东看看,西瞅瞅,寺庙里除了佛像,还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两人从小都没见过,就这样转了大半天,看了大半天。 老和尚请他俩在寺里吃了些斋菜,没有肉,都是些青菜,豆腐之类的,配上软绵绵的大馒头,味道还不错。 午饭之后,老和尚继续在广场上讲经,若是碰上雨雪天气,讲经的地方就会转到大殿,只不过大殿容不下那么多人,许多人只好站在殿外,打着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和尚就这样反反复复讲了一辈子,如今已经近百岁高龄。 传闻,老和尚给世龙大帝讲过经。 胖子小白两人发现讲经的人群中有几个衣冠特别的人,头戴高冠,脚踩云履,穿着和普通人不一样,于是向老和尚询问打听。 老和尚说那些人是道士。 没签重新整理 第10章书生 谷雨时节 一老一小走在南下的官道上。 “爷爷,历法我已经记住了。” “爷爷,谷雨到了,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爷爷,为什么不买匹马呢,我的鞋子都磨破了。” 少年一路走来,问题越来越多。 “爷爷,昨天战马的问题还没有说完。” 老人喝了口水。 “那我接着和你说?” “爷爷,你说吧,我听着呢。” 战马负重问题,战马的负重是自身体重的四分之一左右,除去骑兵本身,以及兵器,甲胄,弓弩的重量,战马剩余负重有限,骑兵出征,一般只能随身携带三日左右的粮食。 战马饲养问题,战马的食量是人的十倍,战时,多用粮食,非战时,以草料为主。 “你算算鲜卑慕容能养多少战马?” “爷爷,鲜卑慕容三十万人口,五万户,每户耕地一百亩,一共六百万亩,一亩地产粮两百多斤,一个人每年口粮需要四亩地,战马每年需要四十亩,除去三十万人口的口粮,还剩四百八十万亩,即便是只用粮食喂养,也可以保证喂养十二万匹战马。” “实际上并非如此。” “爷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先和你说一下赋税,折冲对半,赋税之法,意思是先给百姓留两成做当年口粮,剩余八成百姓和官府对半分,也就是四成税。” “爷爷,我知道四成税,书上说很多朝代都有用。” “百姓四成粮食中,两成储备做第二年口粮,剩余两成可以自行安排,饲养鸡鸭鹅,猪牛羊,或者卖掉换取其他物品,比如煤,油,盐等,官府四成中,两成用作储备,两成用于喂养战马,若是一年风调雨顺,百姓家有余粮,会把上一年的旧粮连同今年的二成一起卖掉,换取其他所需。” “爷爷,年景好的时候就可以喂养十二万匹战马了。” “做事若是如此轻松,恐怕猪都会成圣了。” “爷爷,你说脏话怎么像笑话。” 少年捂着嘴偷笑。 “再问你一个战马饲养问题,马仔三岁后成熟,母马一年产一子,十五岁被卖掉,而公马的最佳骑乘年龄也在四到十五岁岁,饲养十二万匹战马的话,马场公马,母马,马仔的数量是如何分配处理的?” 少年还在偷笑,听到爷爷的问题,顿时头大。 “爷爷,你等会儿,让我算一算,饲养十二万匹战马,三岁成熟,马仔就是两万四千匹,公马母马分别是四万八千匹,这样的话,粮食正好够用,不会浪费。” “四万八千匹?母马不适合做战马,这四万八千匹母马难道用来浪费粮食的?” “爷爷,马多了可以卖掉啊,每年增加四万八千匹,那么每年就可以卖掉四万八千匹,四到十五岁,每个年龄段有四千匹,那么每年卖掉四千匹退役母马,马仔公母各半,每年有两万四千匹母马仔,留下四千匹所需,卖掉两万匹母马仔,公马和母马数量一样,按同样的数量贩卖,公马仔两万,公马四千。” “为何不直接卖粮食,把马养大了再卖,本钱都卖不出,岂不是亏死?既不能扩大战马所需,还浪费人力,物力,养着玩?” “爷爷,你的意思是?保证战马数量最多,又不浪费粮食,还要够用。” “嗯。” “爷爷,增加战马数量,减少母马数量,马仔出生后留下一定数量的母马,其余的母马卖掉,这样的话,就能增加战马数量,粮食也会充分利用。” “那你再算一下,如何分配才算合理。” “爷爷,你让我好好想一想,适龄母马和每年出生马仔数量相同,马仔公母各半,适龄公马是每年出生公马仔的十二倍,相当于适龄公马是适龄母马的六倍,再加上三年的马仔,公马六,母马一,马仔三,我知道了,母马只需要一万两千匹,每年出生一万两千匹马仔,公马仔六千,母马仔六千,三岁成熟之后,留下每年所需母马仔一千,公马仔六千,然后卖掉五千母马仔,一千退役母马,六千退役公马。” 少年仿佛发现了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 “爷爷,这样的话,战马数量有七万两千匹,比之前多了两万四千匹,可以扩充两万四千名骑兵,而且每年马仔出生数量减少,看管马场的人员也可以相应减少,既节省了人力,还扩充了军需,最主要的是没有浪费粮食。” 少年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 看着少年高兴的样子,老人露出一丝欣慰。 “若是每年可用于喂养战马的粮食只有四成呢?两成呢?” “爷爷,这个简单,按比例减少即可。” “马仔食量小的问题?非战时以草料替代粮食?等等?” “爷爷,一窍通则百窍通,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物尽其用,人尽其用。” “不错。” 好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 今年立春之后的雨水适量,想必又是一个好年景,官道上的泥泞本来就少,天气转晴后,很快干透了,来往车马频繁,时常有人侧目,偶尔也会有人停下车马,带上两人,这是碰到好心人了。 “爷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爷爷,鲜卑慕容有多少兵马?多少骑兵?多少步兵?” “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爷爷,你和白胡子老爷爷一起下棋,聊天的时候说起过。”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问你,兵马和什么有关?” “爷爷,和人口数量有关。” “鲜卑慕容三十万人口,可有多少兵马?” “爷爷,按照三丁抽一的话,有五万兵马。” 老人欣慰,多说几句。 “鲜卑慕容采用的是府兵制,非战时,除了都城以及各大军镇常驻精锐兵马之外,其余壮丁回归田野,耕种收获,开凿河道,垒石建城,一年下来忙忙碌碌,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老人想了想,继续说道。 “你算算瀚海帝国有多少兵马?” “爷爷,瀚海帝国有多少人口?” “一千五百万。” “爷爷,可征兵两百五十万。” “五万对上两百五十万,可有胜算?” 少年一时语塞。 “爷爷,绝无胜算。” “可是有人却觉得有必胜的把握。” “爷爷,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五万人都是神仙不成?” “漫漫历史长河,以少胜多的大战何曾少过,你说是为什么?” “爷爷,我不知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老人望着远处拔地而起的瀚海帝都,眉头紧皱。 “爷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瀚海帝国此次征兵是为了彰显武功,震慑国内各部族么?” “爷爷,我记得。” “那你好好想想鲜卑慕容如何以少胜多?” “爷爷,我想不出来。” 老人看了一眼少年,似乎觉得自己的问题确实有些难为少年。 于是换了个问题。 “那我先和你说说粮草转运的事情。” “爷爷,粮草转运有什么说的?” “三军远征,粮草先行,瀚海帝国如果攻打鲜卑慕容,需要远行两千里,按照牛车每日三十里的行进速度,每辆牛车拉两千斤粮食草料,每头牛每日吃三十斤草料,你算算,能送到多少粮草。” “爷爷,这还用算嘛,还没到,粮草都吃光了。” “没有粮食,兵马空着肚子打仗?” “爷爷,若是这样的话,瀚海帝国北伐大军就算再多,鲜卑慕容也能打得过,他们都饿晕了...” 老人为少年解惑。 “实际上,粮草转运会用到军镇或者粮仓。” “爷爷,什么意思?” “上古时期,八百诸侯混战,便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三军无法远征,一旦远离国土,粮草供给就是最大的麻烦,于是,先人想了很多办法,其中之一就是粮仓,在全国重要军镇以及边境,建设大型粮仓,以备战时之用。” “爷爷,瀚海帝国也有粮仓?” “当然有,而且不止一个。” “爷爷,若是这样的话,能节省一半的转运消耗,可是...” “可是什么?” “爷爷,就算能把粮食送到,还要返程,返程的时候吃什么?” 老人微微一笑。 “那你想想,还有其他办法么?” “爷爷,牛车太慢,消耗又多,不如换成马,可是,马的速度虽然快了一些,但是负重太少,更不行,牛马都不行的话,还能靠什么转运粮草?” 少年皱着淡淡的眉毛,实在想不出好办法,这时,老人转头朝东望去,似乎跨过千里山河,看到了茫茫大海,少年灵机一动。 “爷爷,你的意思是海运?” “孺子可教。” “爷爷,恐怕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的话,粮草根本运不到那么远的地方,除非是夏季,牛马有新鲜的水草可以食用,不然的话,三军可要饿肚子了,而且北地冬季漫长,若是持久战,普通粮草转运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其实还有个办法。” “爷爷,什么办法?” “最简单的办法,以战养战,只可惜这条路被人堵死了。” 少年挠了挠头,不明白老人的意思。 一老一小越走越近,终于到了瀚海帝都。 “走了一路,天气都转暖了,先去找家客栈,洗漱一番,换身干净的衣服,鞋子。” “爷爷,我去找。” 少年一马当先,蹦蹦跳跳地朝城中跑去。 就在这时,三匹快马从城中飞奔而出,老人一把抱住少年。 马上三人不约而同朝老人少年看来,随后策马离去。 “爷爷,刚刚差点撞到我。” “看你以后还这么毛毛愣愣。” “爷爷,城中不是不允许骑马么?” “那要看是谁了。” 一老一小在西市大街找了家客栈。 又是一个多月没洗澡了,两人身上的味儿直接飘出去五里。 客栈伙计要不是看在那一粒儿碎银子的份儿上,恐怕早就将两人赶走了,心想,这是哪儿来的叫花子。 “爷爷,都快立夏了。” “爷爷,你以前也是这样走江湖?” “爷爷,是不是该穿单衣了,我看街上的小姐姐都穿裙子了。”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 “爷爷,刚刚那三个人好像在白狼堡见过。” “爷爷,你们不是老朋友么,怎么不请你去做客呢?” “爷爷,我有一个小秘密,你想知道么?” 少年起而行之,长辈谆谆教导。 “爷爷,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 “爷爷,鲜卑慕容到底有多少兵马?”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吧,怎么?如今都知道拐弯了?” “爷爷,我这不是和你学的嘛,这叫近墨者黑。” “近猪者还傻呢。” 少年翻了个白眼。 “爷爷,你说过,只看人口,耕地,就能知道国力如何,兵马如何。” “确实如此,通过人口,耕地,大致计算出国力,兵马,可这些终究是纸上谈兵,用做参考可以,却不能尽信,举个例子,鲜卑慕容每年的粮食两成用于口粮,四成用于喂养战马,四成用于换取兵器,甲胄,弓弩等,这是不是将人力,物力用尽了?” “爷爷,非战时,战马所需粮草减半,粮食涨价时十文,降价时五文,另外,在不同地方,东西的价格也不一样,比如鲜卑拓跋,鲜卑拓跋没有耕地,属于纯粹的游牧部族,在那里,粮食的价格可能还要更贵,而马牛羊的价格会低得可怜。” “说得不错,在善于治世的人手中,相同的人力,物力,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爷爷,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说说看。” “爷爷,鲜卑慕容鲜卑拓跋联姻。” “联姻怎么了?古往今来,各部之间的联姻何时少过?即便是太平盛世,每年依旧有许多联姻,你看出什么不同?” “爷爷,除了两部联姻之外,鲜卑慕容还会送许多粮食给鲜卑拓跋。” “臭小子,你从哪里知道的?” “爷爷,上次在白狼堡,你和白胡子老爷爷还有那个看上去很吓人的爷爷一起说的,当时我在旁边和小姐姐说话,本来听不见的,可是你们说的很大声,我就听见了。” “是么?当时说话声音很大么?” “爷爷,你们说话声音可大了,小姐姐都吓到了,还好你们三个没有打起来。” “怎么?怕我打不过他俩?” “爷爷,我是在担心你,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 “臭小子,洗完了么?穿好衣服,陪我喝酒去。” “爷爷,你等等我。” 少年急忙穿好衣服,追下楼去,不小心撞到一个虬髯大汉。 “小兄弟,没伤到你吧?” “没有。” 虬髯大汉留下一个歉意的微笑,转身走上楼去。 “怎么了?” “爷爷,没事,刚刚撞到一个人,人家还给我道歉。” “没事就好,想喝什么酒?” 少年与老人隔桌对坐。 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过了今年的端午节,你就算成人了。” “爷爷...” 两年时间,走了万里路,读了万卷书,少年成长极快,比两年前高了几乎一头,如今已经快到老人肩膀处了,老人看着这个捡来的大孙子,心中乐开了花,没办法,谁让孙子像自己呢。 哪里像?就俩字,聪明。 “伙计,来一桌上好的酒菜,够我们爷俩吃喝的就行。” 两荤两素一壶酒。 两人换洗一番,看上去不再像要饭的叫花子,伙计也赶忙赔上了笑脸,指不定还能挣点碎银子。 “臭小子,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 “爷爷,都是你说的,听多了,当然知道的也就多了。” “那你这一路还问东问西?” “爷爷,你不是说要一直身怀赤子之心嘛?” “赤子之心...” “爷爷,你能不能和我讲一讲鲜卑慕容的优势。” 老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说道。 “那我简单和你说一说,高屋建瓴与见微知著,高处看,大棘城城坚池固,兵强马壮,北依白狼水,南临小狼水,以逸待劳,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细处看,鲜卑慕容的乙等战马冬季体重仍然能达到八百斤左右,这说明鲜卑慕容的战马都是用足量的粮草喂养的,比其他部族的战马大上一圈,还有兵器,甲胄,弓弩等,这些随身配备的物品更能体现士兵的训练程度,不仅统一配备,而且从磨损程度上就能看出,使用频率极高,这说明士兵训练有素,由此可见鲜卑慕容治理有方。” 老人抬头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大棘城。 少年嘿嘿一笑。 “爷爷,你好像真得喜欢上那个地方了。” 老人举着酒杯,缓缓说道。 “慕容玄恭此人着实不凡,年纪轻轻便已经胸怀文韬武略,恐怕日后的文治武功不会比那个老帮菜低啊。” “爷爷,那我以后的文治武功会不会比他更厉害?” “世间何时少英雄。” “爷爷,为什么要打仗呢?” “爷爷,为什么...” 少年又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 老人酒过三巡之后,开始喃喃自语。 “粮草,战马,兵器,甲胄,弓弩,箭矢,再加上一座雄城,数万士气高昂的士兵,以及数十万同仇敌忾的百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中原大地,所有部族,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棋盘之上,有人已经先手一子,你不想跟都不行,因为后面就是屠大龙。” 少年皱着淡淡的眉毛,小小年纪,心中已经有了许多烦恼。 老人是个书生,精于计算。 没签重新整理 第11章神兵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老和尚白天在广场上讲经,晚上在禅房里打坐。 “小白,去找老和尚。” “找他做什么?你又不想听他讲经。” “不讲经可以讲别的啊。” 胖子的机灵劲儿上来,就不像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了。 “讲别的?什么意思?”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趁着月色,朝老和尚的禅房走去。 “胖子,方丈正在打坐,我们这么进去会不会打扰人家?” “是有点失礼了,可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打坐完毕?” 老和尚约莫是听到了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 阿弥陀佛 老和尚打了个佛号。 “两位小施主何不进来一叙。” 门外两人透过门缝的烛光看到老和尚打坐,正不知如何是好,听见老和尚的话,急忙推开门,走了进去,也学着老和尚的样子,打了个佛号,小白说这叫入乡随俗,有礼有节。 阿弥陀佛 胖子打了个佛号。 “老和尚还不休息?白天讲经,晚上还要打坐,身体扛得住么?” 胖子双手合十,就像个没有剃度的小沙弥一样。 “小施主年纪轻轻,慈悲心肠,却不知打坐亦是静修,讲经亦是参禅。” 一老一小差了八十多岁,居然互相寒暄起来。 用胖子的话说就是,老和尚江湖气十足。 “老和尚若是不累,可否赐教几个问题?” “小施主不必拘泥。”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方丈很少和其他人闲聊,却和胖子小白两人特别投缘,难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的缘分? “我见寺中佛像手上的姿势各有不同,看上去像是武功招式,不知道老和尚能否解答我这个疑惑?” “原来小施主问的是佛印。” 胖子小白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都不清楚佛印是什么。 “老和尚,何为佛印?” “按照江湖中人的说法,佛印确实是修佛之人修炼之时所用的一种招式。” 听到此话,胖子冲着小白挤眉弄眼。 “我没说错吧,我早就看出来这是一种招式。” “你真是个大聪明。” 方丈满脸慈祥。 “砍柴人有砍柴的招式,捕鱼人有捕鱼的招式,江湖中人也有修炼刀剑拳枪的招式。” 胖子又问。 “老和尚,这些佛印能不能提升修为?” 方丈十分健谈。 “修炼一事没有捷径,精,气,神,需日日打磨,就像砍柴人日日砍柴,捕鱼人日日捕鱼一样。” 胖子小白两人听了方丈的所说的话,各自点头。 “老和尚所说和师父同理,看来修炼一事确实没有捷径。” “小施主内心澄澈,拿得起,放得下,不纠结于捷径,难能可贵。” “老和尚不拘俗礼,愿与我们两人相交,也是难能可贵啊。” 是啊,谁闲着没事喜欢和孩子闲聊?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虽说佛印不能提升修为,但也是前人留下的精妙,若是后人能从中有所悟,也算是功德一场。” “不知老和尚能否赐教?” “佛法无边,普度众生。” 方丈缓缓道来。 “佛印一共分十三种,每种又有无数变化,仔细看。” 方丈一边用手展示,一边给两人详细介绍,十三种初始佛印,代表了人的七情六欲,十三种情绪,两人跟着方丈一起打坐修炼,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布谷,布谷,布谷... 深更半夜,突如其来的鸟叫声惊醒了胖子小白两人。 “不对劲,布谷鸟怎么大晚上的叫?” “是不是碰上了夜猫子了?” “碰上夜猫子跑还来不及,还有心情叫?是觉得夜猫子找不到它?” “那是怎么回事?” 两人只见方丈依旧在打坐参禅,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小白,要不要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偷东西?” “寺里这么多人,谁这么大胆敢来这里偷东西?” 深夜,布谷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令人厌烦的很,大殿里的僧人都在诵经,并不分神,只有那些小沙弥听着布谷声气得不行,若不是惧怕戒律院的长老,早就出去将鸟儿乱打一通,过了没多久,禅房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若是平时,胖子小白两人肯定听不见,可是此时两人闭目打坐,落针可闻。 虽然脚步声很轻,但是两人确实听见了。 “小白,你听见了么?” “胖子,你也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听见了脚步声。 可是老和尚依旧在打坐参禅,并未醒来。 “小白,老和尚会不会睡着了?” “不会吧。” “你看他都快百岁高龄了,要是普通人早就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了,他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 “方丈确实年事已高。” 屋外脚步声慢慢靠近,两人顿时有些紧张。 “小白,你说这大晚上的,不会有鬼吧?” “鬼?你看小说看多了吧。” “小白,真的有鬼,我是看佛经里讲的,有饿鬼道,修罗道,地狱道,六道轮回什么的。” “天地间哪里有什么鬼神,你忘了师父说过,都是怪力乱神罢了。” “小白,我还是有些害怕,这大晚上的,外面怎么会有脚步声,会不会是佛像活了,自己跑出来溜达?还是是菩萨晚上出来闲逛?” “我看你才是真闲。” 这时,屋门被一阵微风吹开,两人借着屋中昏暗的烛光,看到屋外有一个黑色的人形物体?人?鬼?佛像?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害怕,老和尚好像真的睡着了,到现在还没有睁眼。 “小白,不会真的是鬼吧?” 屋外的黑影出现后一动不动。 “胖子,别慌,你可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胖子不知从哪里抄来一个东西,使尽全力朝着屋外的黑影扔了过去,落地声传来,显然没砸到。 “小白,刚才我看那个黑影好像动了一下。” “是么?我刚才被你吓了一跳,没注意看。” “小白,咱俩没见过鬼,鬼也没见过咱俩,所以不用怕,跟着老和尚一起闭目养神,打坐参禅。” “你这个样子像是不怕嘛?” 胖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估计是阿弥陀佛吧,就在这时,脚步声再次传来,黑影朝屋中走来,随着黑影越来越近,小白终于看清,此人一身黑衣,面带黑纱,目露凶光。 “老秃驴。” 黑衣人走进屋中,一声低喝,把假装入定的胖子吓醒了。 胖子睁眼一看,原来黑影是个人。 “大晚上的,你想吓死人啊。” 胖子见到黑影不是鬼,顿时来了胆气。 “你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蒙着个脸,难道你是来偷东西的?” 黑衣人站在原地,一句话没说。 “不对啊,偷东西应该去库房啊,你跑禅房来干嘛?” 黑衣人不说话,直愣愣地盯着胖子看,看的胖子浑身发毛。 “你瞅啥?说你呢,大晚上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不说话?再不说话我可要关门打狗了...” 黑衣人忍无可忍,不等胖子说完,左手轻拂,远在三步之外的胖子顿时被一股强大的气机击倒,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小白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动不了了,脚底下仿佛生了根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这时,一声佛号响起,方丈终于醒了,不见方丈有任何动作,压制两人的气机瞬间散去,禅房里的烛火也不再飘摇不定。 “老秃驴,把东西交出来。” “施主所说何物?” “明知故问。” 黑衣人一声冷哼,径直朝佛像走去。 佛像前的桌案上供着一个用黄色锦缎盖着的东西。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此物乃故友所留,施主不能拿走。” 方丈移身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老秃驴,你找死?” 方丈双手合十,低眉慈目。 “那就看看是你的光头硬还是我的刀硬。” 沧浪一声。 利刃出鞘,在烛火的照耀下,划出一道凛凛寒光,刀未至,气机已达,胖子小白两人呆若木鸡,直愣愣地看着黑衣人一刀劈下,恐怕下一刻老和尚就会被劈成两半。 “小心。” 两人异口同声。 可是两人说话的速度哪里赶得上屠刀下落的速度,铛的一声,仿佛金石相击的声音,两人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一股气浪掀翻。 “老秃驴,有两下子。” 黑衣人一边说,一边灌注全身气力,再次挥刀,气机之强,压得胖子小白两人根本站不起身,两人只能抱着头,从手指缝隙中观看。 黑衣人几刀下去,方丈仍旧纹丝不动,可方丈背后的佛像发出咔咔声响,显然是经受不住刀气的撞击,龟裂开来。 “屋中狭小,施主若是想打架,我陪施主到外面打。” 黑衣人没想到方丈年近百岁高龄,仍能轻松接下他数刀。 “老秃驴,我今日不是来陪你打架的,我是来拿东西的。” “打赢了我,东西自然可以拿走。”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随即一步跨出,硬生生将黑衣人撞出屋外,胖子小白两人这才站起身来,躲在屋门后面观看。 夜幕漆黑,星光黯淡,黑衣人左手持刀,右手按住刀鞘。 “请。” 方丈神情如常,没有丝毫慌乱。 黑衣人经过几次试探之后,也终于知道老秃驴不一般,恐怕武功不在他之下,幸好的是自己有兵器,老秃驴两手空空,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胖子小白两人哪里见过这么厉害的高手打架,看得两眼发直,黑衣人也不废话,方丈说完请字,再次出刀,黑暗中,刀芒乍现,刀气吞吐,三尺长的刀身此刻却有四尺,在漆黑的夜色中,上下翻舞。 反观方丈,赤手空拳,不见方丈有多余的动作,站定如老松,每次利刃临身,赤手空拳去挡,一拳,一掌,一指等,轻轻松松破去对方快若奔雷的刀势,刀势越来越快,仿佛黑夜中的流星一样,一闪而过,但是胖子小白两人境界太低,根本看不出里面的门道,只觉得方丈的拳头是真硬,居然能赤手空拳抵挡利刃。 “空手入白刃,老和尚太厉害了,小白,你能看出老和尚的境界么?还有那个黑衣人的?” 小白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来。” “你看他俩和顾大哥相比,谁更厉害?” “顾前辈没有用过全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俩比宋大哥厉害。” “这还用说,宋大哥不过四品而已,不过顾大哥也说了,宋大哥三十岁之后,五品已经是囊中之物,而且有希望达到六品。” “六品已经远超常人,当时顾大哥说起来轻轻松松,我真以为他是九品高手呢。” “江湖中人吹个牛而已,别当真,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胖子一副老江湖的嘴脸。 院中两人针锋相对,黑衣人刀势越来越猛,方丈的拳头也越打越快,气机流转之间,将方丈的袈裟吹得猎猎作响。 一气终有尽头。 黑衣人眼看连老秃驴的金身都破不了,借着一刀反震之力,翻身逃走,留下一句狠话。 “老秃驴,我等着你圆寂。” 胖子小白两人不知黑衣人为什么说走就走,刚才那刀耍得有模有样啊。 方丈走回屋中。 “两位小施主,禅参的怎么样?” 胖子抱拳致礼,满脸的江湖气息。 “老和尚,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高手。” 方丈调侃道。 “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大侠呢。” “大侠?那是江湖高手的称呼,你不是大侠,你是大和尚。” 胖子一脸认真。 “大和尚,小施主果然语出惊人。” “大和尚,你快说说,刚刚你用了几成功力?你现在是几品修为?七品?八品?还是传说中天下无敌的九品?”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精,气,神,三者,得一者已然难能可贵,三者皆得犹如陆地蛟龙。” 胖子摩拳擦掌,眼里两道贼光。 “大和尚,这段时间我就跟定你了,你去哪我去哪,你讲经我听你讲,你坐禅我也入定,反正我不离开你。” 胖子恨不能一把抱住大和尚。 “小施主若是对佛法有兴趣,随时来听便是,佛法不拒有缘人。” “大和尚,我打算住在寺里,和你同起同居。” “若是小施主不嫌弃禅房简陋,佛法枯燥,住下便是。” 大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闭目打坐,入定参禅,胖子学得有模有样,手上还摆了两个佛印,左手伏魔,右手无畏,按照胖子的话说就是,伏魔印降龙伏虎,无畏印不惧女色。 “胖子,你这么怕女人,以后长大了怎么娶媳妇儿?” “小白,大晚上的,还是不要提娶媳妇儿的事儿,好不好?” “好,白天再和你说。” 就这样,两个少年晚上陪着大和尚打坐,白天在广场听大和尚讲经,过了几日,两人慢慢习惯了僧人的日常劳作,砍柴挑水,晨钟暮鼓,粗茶淡饭,打坐参禅。 瀚海帝都 邺城 云霄楼 今儿真是天上掉馅儿饼了,一老一小不用花一文钱,就可以在云霄楼喝酒吃肉,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这种好事可真是百年难遇,千载难逢,老人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下来,只是少年丝毫不知情,还以为今儿是什么好日子,爷爷终于舍得破费了,少年面前一杯酒,也仅此一杯,爷爷说过,只有成人之后,才可以开怀痛饮,少年每每想到此处,便会开怀大笑。 “爷爷,什么是天时?什么是地利?什么是人和?” 少年突然问了个很大的问题。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说道。 “天下事成与不成皆归于三者,若是详细拆解,又可以分成许多细微脉络。” “爷爷,比如人和?” 老人悉心教导。 “人和就是人心,就是千千万万百姓,从上到下,层层筛选,就可以看出人心是否出了问题。” 少年突发奇想,问道。 “爷爷,同心同力是不是人和?” 老人看出少年的小心思。 “又拿鲜卑慕容逗我是不是?” “爷爷,我只是举个例子。” “你说得不错,同心同力算是大治,同力不同心算是中治,两者皆无是下治。” “爷爷,以前你教我的都是见微知著,如今算不算高屋建瓴?” “人要先学会爬,才能走,学会走,才能跑,端午节也是你的生辰,你马上就要行成人礼了,日后行走江湖不仅要学会如何观察细微变化,还要学着垒石建城,如何从高处观看全局。” “爷爷,是不是就像下棋一样?” “那你再说说看,何为人和?” 老人耐心等待少年的答案。 “爷爷,就好像赋税,四成税是千百年王朝留下来的精髓,若是太多,百姓苦于生计,和朝廷离心离德,若是太少,朝廷没有足够的粮草,如何招兵买马,戍守边疆,如何开凿河道,垒石建城。” “有点意思。” “爷爷,天下事若真是如此这般简单,恐怕猪都能成圣了。” “你个臭小子,和爷爷开玩笑?不过说得很好,照搬古法确实省心省力,却又要因时而异,因地而异,因人而异,不能以偏概全,当然,这些都可以按照一定比例计算,而治世最令人头疼的一点也是唯一无法计算的一点,就是人心。” “爷爷,人心不定,当然无法计算,如果把人心放入礼法规矩之中,不就可以计算了么?” “你不要小看人心,圣人治世,以礼法约束人心,可是为什么千百年来仍是战火不断?” “爷爷,有人不守规矩。” “人心如此,当有一日你不再是万里奔波的毛头小子,而是治理一方的边疆大吏,所有的律法都由你来裁定,所有的规矩都由你来掌控,你会用这些律法规矩来约束自己么?” 少年一时间失了神,思绪不知道飘向何方。 没签重新整理 第12章伊阙龙门 瀚海帝都 邺城 云霄楼 随着端午佳节临近,瀚海帝都的江湖中人也越来越多。 龙蛇混杂。 还未到中午,云霄楼已经坐满了走南闯北的客人。 “你们听说了么?天龙寺藏有一把神兵,传闻是世龙大帝所铸,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路人甲与路人乙丙丁讲述传闻,一脸激动,煞有其事。 “老大哥,此话从何说起?真的假的?” 旁边的江湖小白听到神兵,立马来了兴趣。 “当然是真的,我听一个道上的朋友说的。” “老大哥,你那个朋友怎么说的?有没有说是什么神兵?长啥样?是世龙大帝亲自所铸么?在哪里铸的?用得是传说中的玄铁么?当真能削铁如泥...” 江湖小白还没问完,便被一个虬髯大汉打断了话。 “他娘的,闭嘴,听他说。” 江湖小白瞅了瞅虬髯大汉,心想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非要抽你大嘴巴子。 “老大哥,你给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路人甲瞧着众人安静下来,继续说道。 “我也是听朋友所说,清明节,他来不及回老家上坟祭祖,就想着去天龙寺上香祭拜一番,我那朋友心诚,在天龙寺住了几日,连日念经祈福,没想到有一日夜里,他去如厕的时候,听到寺中方丈禅房那边有声响,便想着过去瞅一眼,这一瞅没关系,你们猜他看见了什么?” “看见什么?你快说啊。” 路人甲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他看见方丈禅房的门开着,便悄悄走了过去,本来他以为寺里面进了贼偷,没想到却看见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借着微弱的烛光,我那朋友看见黑衣人一刀劈下,便将方丈禅房里的佛像劈成两半,那把刀却丝毫无损。” 一刀把佛像劈成两半?还丝毫无损?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快的刀? 即便真有,真能削铁如泥,又怎么证明是世龙大帝所铸? 天龙寺的武僧是吃干饭的? 对啊,武僧呢?方丈呢?不在禅房里么? 若是天龙寺真有一把神兵利器,早就被皇家收入宝库了。 反正我觉得不太像真的。 我去过天龙寺,没见过什么神兵,满寺的佛像却是真的,不过都是石疙瘩。 “我还没说完呢,我那朋友胆子小,还没走近,便被这一刀之威吓住了,只敢远远地看着。老方丈确实在禅房里,他还和黑衣人说了几句话。” 说啥了?总不会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哈哈... 一人起哄,众人一片大笑。 那个虬髯大汉显然是习武之人,大声制止。 “他娘的,别吵,听他说。” 路人甲感激地朝汉子抱了抱拳。 “当时方丈确实说了这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黑衣人哪里肯?拿刀指向老方丈,大声喊道,老秃驴,少管闲事,这把刀本来就不属于天龙寺,今日归我也是天意,老方丈眼看劝不动此人,打了个佛号,然后,我那朋友就看到,老方丈一步迈出,一掌打向黑衣人,黑衣人顺势一刀直刺老方丈。” 路人甲端起茶杯,再次喝了口水。 众人聚精会神,眼巴巴等着他润完嗓子。 “我那朋友后来说,那老方丈真够厉害的,千钧一发之际,单手抓住刀背,然后一掌击出,那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拍飞出去,吐了一地的鲜血。” 扯淡,那老方丈我见过,快一百岁了,比我爷爷年纪还大。 是啊,老胳膊老腿儿,走道都费劲,能这么厉害? 一掌打飞一个人,最起码也是四品以上的高手。 那个黑衣人是谁?他娘的,真丢人,被一个大和尚打飞了? 对了,刀呢?刀去哪了? 是啊,刀呢?难道被黑衣人顺手了? “我朋友说,神兵就放在老方丈的禅房里,谁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看。” 路人甲说完,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 他娘的,我现在就去天龙寺,看看老方丈禅房里有没有神兵。 我也去,要是真有就当见识见识宝贝,要是没有?哼哼... 你们疯了?天龙寺是国寺,你们想去就去?想进就进? 国寺怎么了?每天去烧香拜佛得人多了去了,我怎么就去不得? 是啊,是啊,怎么就去不得了? 烧香拜佛在前殿,最多只到中殿,后殿以及方丈的禅房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是啊,每次去天龙寺,都是在前殿,广场转一圈,后面从没有进去过。 那怎么办?进不去怎么看宝贝神兵? 你可以偷摸着去瞅一眼,嗯,趁着没人的时候,溜进去。 他娘的,你出的什么狗屁主意?老子堂堂一条好汉,怎么能干那么龌龊下流的事情?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屎么?卑鄙小人。 你怎么不识好歹?不是你让我出的主意么?你进不去,东西也不会长腿走出来,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你不是好汉么?来,你给大伙出个主意。 眼瞅着众人急头白脸,越吵越凶,都快打起来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各位想听不想听?” 路人甲不紧不慢地说道。 虬髯大汉推开众人,走到路人甲面前。 “你能有什么主意?” 路人甲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 “天机不可泄露。”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黄河帮九堂堂主顾斌,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把你扔黄河里喂鲤鱼,你信不信?” 旁边众人也跟着一起起哄,非要路人甲说个明白,不然的话,恐怕今儿是走不出去了。 路人甲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听说过法不责众这句话么?” 众人不解,纷纷询问。 “什么意思?” “顾堂主是爽快之人,那我也就快人快语,若是你一人或者几人前往天龙寺,恐怕什么也见不到,便会被寺中的僧人打发出来,若是能聚集几千江湖中人一起前往,天龙寺就是再托大,恐怕也不敢博了整个江湖的面子,如果再有那么一两位威震江湖的老前辈坐镇的话,那就算万事大吉了。” “此话怎讲?你当我是武林盟主么?一句话就能召集各路英雄?” “天龙寺作为国寺,除了寺中的武僧,还能请调禁军,可以说是铜墙铁壁,老方丈年近百岁,早已看破红尘,远离俗世,软磨的办法恐怕也不会奏效,如此软硬不吃的情况,该如何呢?” “有话直说。” “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佳节了,择日不如撞日。” “你说的可是佛道两教辩论?” “正是。” 虬髯大汉和旁边众人纷纷点头。 两教辩论必然是空前绝后的架势,到时候出现的江湖中人何止几千,若是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自然会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到那时,即便是天龙寺,也不好违逆众人,不管是什么神兵,都要拿出来给大伙瞧上一瞧。 “一语点醒梦中人,在下还有事要办,后会有期。” 众人散去,路人甲走到靠窗的桌子,与少年对桌而坐。 一老一小一边喝酒,一边吃菜。 “爷爷,那个大胡子叔叔前几日还撞见过。” “哦,是他啊。” 老人假装吃惊。 “爷爷,他真的是黄河帮的堂主啊?” “名字是真的,人是假的。” “爷爷,人怎么能是假的?” “人怎么不能是假的?” 一老一小互相看着对方,一个松身鹤骨,一个少年英气。 瀚海帝都 邺城 西市一个偏僻的院落 “启禀首领,瀚海帝都大大小小的客栈酒楼都安排了人,日日说,夜夜讲,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做得很好,让你假扮黄河帮的人,就是为了将黄河帮的人逼出来。” “首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密切关注江湖各路人马的动向,接下来就是等待佛道两教辩论。” “是。” 虬髯大汉领命而去。 “黄河帮,我就不信你不跳出来。” 首领一身黑衣,面带黑纱,看不清长相。 三人骑马入城,看守城门的禁军看清来人之后,没有阻拦。 “悯儿,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佳节,你打算怎么安排?” 三人中的老人问青年男子。 “先生,你是说去看演武还是去看辩论?” 老人没有说话。 “公子,打嘴仗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演武有意思,我听说来了不少江湖高手。” 中年汉子摩挲着刀柄,目视前方。 青年男子看了眼心腹爱将,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龙雀三台。 “王副将,技痒难耐?” 青年男子顾盼自若。 “只要不死人,随你怎么玩都行。” “多谢公子。” 王副将等得就是这句话,看着演武场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先生,那两个人怎么办?” 青年男子询问老人,那一老一小两人毕竟是先生的旧友。 “不用管他们俩,这么多年了,也没饿死。” 老人语气冰冷,可是青年男子却了解自家先生。 “先生,他俩一老一小,势单力薄,能不能做成那件事情?” 老人转身看着青年男子。 “他若是做不成,那就让我来帮他做好了,一大把年纪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先生,真不用帮忙?” “不用。” 老人声严色厉。 黄河 伊阙龙门 一行五人跋山涉水,来到黄河边上的一座古渡口。 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另有一家三口,木讷汉子,一个银光闪闪的婆娘,一个上蹿下跳的孩子。 古渡口荒无人烟,只有一处简陋的茅屋。 “毛居士,天色已晚,不如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考虑如何渡江。” “听道长的。” 汉子木讷,被自家婆娘掐住了痒痒肉,婆娘在耳边低语。 “平日里你都是听我的,怎么遇到这个道士,这一路就听他的了?” 木讷汉子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傻笑。 婆娘看了之后心疼,赶忙松开手,帮他揉了揉。 “道长,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几条黄河鲤鱼。” 伊阙龙门。 从古到今都是险恶之地,又赶上春汛,水势极为壮观,木讷汉子站在岸边,看着浑浊的河水,暮色下,大大小小的漩涡时有时无,显然河下暗流极多。 “听说黄河龙门的鲤鱼最是鲜美,尾鳍赤红者最佳,不知道能不能弄上来几条。” 木讷汉子一副短打装扮,搓着手,满脸喜色,仿佛美味已经到了嘴边,先在渡口附近找了个水流缓慢之处,再在岸边割了几大捆新鲜的水草,又找了根枯木,用随身携带的短刀削尖,将新鲜的水草扔进河中,水草随着河水微微打着转。 木讷汉子急忙脱掉汗衫,短裤,鞋子,嘴里咬着短刀,手里拿着木刺,一个加速前冲,腾空而起,一个猛子扎进了黄河水中,几大捆新鲜的水草很快便被饥饿难耐的鱼儿分食,水中游鱼哪里吃过如此肥美鲜嫩的青草,整个黄河古道都是茫茫沙浆,从来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河屎。 等到木讷汉子冒出水面,木刺上已经串了一串黄河鲤鱼,个个尾鳍赤红,木讷汉子犹如一条过江蛟龙,单手划水,身形起伏,眨眼功夫,便已经上了岸。 北地天高地阔。 夜色星辰满空。 炊烟升起,熬煮着鲜美的鱼汤。 婆娘忙着给木讷汉子烘干衣服。 两个孩子在火堆旁玩得不亦乐乎。 “道长,我刚刚下河的时候,看到河底有个很大的...” 木讷汉子不知道怎么描述,一时间卡了壳。 还好老道士见多识广。 “香炉?” “对对对,外形很像香炉,而且个头特别大,比这间屋子还要大,道长,那是什么东西?” 老道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传闻,上古时期,黄河泛滥成灾,是因为河底有蛟龙作祟,禹帝为了治水,收天下之金,铸九鼎,镇压蛟龙,从此之后,黄河不再泛滥,这里正好是禹帝治水之地,想必你看到的就是九鼎之一吧。” “道长,天底下真得有蛟龙么?” 一旁玩耍的孩子突然问了一句。 小道童摸着脑袋,表示自己不知道。 老道士为众人解惑。 “自古以来,两江三川,四海五湖,皆有蛟龙传闻。” “道长,你有没有见过蛟龙?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像年画上面画得那样?有爪子,有长角,眼睛大大的,看着可吓人?” “我并没有见过。” 老道士的话显然打击了两个孩子好奇心。 “不过...” 一句转折,又将两个孩子的好奇心点亮。 “道长,不过什么?” “我师叔云游四海,见多识广,等你俩长大了可以去问问他。” “道长,我现在已经是男子汉了,你看。” 孩子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显摆自己结实的小身板。 “元元,把你的也亮出来给道长看看,咱们是男子汉,不是小孩子。” 一旁的小道童害羞地捂住了眼睛。 “毛小同,你是不是皮痒痒了?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婆娘终于发话了,孩子冲着他娘办了个鬼脸。 “师父,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小道童满脸好奇,开口询问。 “因为你没有问呀。” 老道士的回答云淡风轻。 “师父,师叔祖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不在道观里?”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师叔云游四海,入山寻仙,飘忽不定,来去无踪,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师父,这次把师姐一个人留在道观里,师姐会不会生气?” 老道士微笑道。 “你师姐是个待不住的性子,估计这会儿就在附近,偷偷摸摸跟着我们呢。” “啊?” 小道童急忙四处查看,可是四下里漆黑一片,即便借着星光也看不清楚,更加看不到一个人影。 “既然跟来了,就出来吧,这鱼头汤正是喝得时候。” 老道士一边说,一边掀开盖子,满满一锅鲜鱼汤,闻着就让人觉得香,木讷汉子撒上一些盐巴,给每人盛了一碗,茅屋虽然简陋,但是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只不过茅屋主人暂时不在。 几声干咳从屋外传来。 一个年轻道姑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 “哇,师姐,你真来了?” 一身宽松道袍挡不住年轻道姑曼妙的身姿。 再加上那副妩媚动人的容颜。 宛若女仙。 年轻道姑,芳龄二八,豆蔻年华,有一种远离俗世之美。 “师叔...” 年轻道姑神情慌张,略显拘谨。 “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 “师叔,我还没吃呢,刚刚躲在屋后面,闻见鱼汤的香味,才发出了一些声响,不然师叔...” “怎么?你以为那点小把戏能瞒得住我?如果不是接下来所去之地危险重重,不能让你一个女子单独行动,你以为我会叫你出来?这么多年以来,跟你师父学了些什么?” 一向和蔼可亲的老道士,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吓得小道童紧张万分,木讷汉子嗦着鱼汤,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良久之后。 老道士转口说道。 “吃饭吧。” 年轻道姑低头冲着小道童吐了吐舌头。 小道童顿时喜上眉梢。 看样子木得问题,师父是在关心师姐咧。 没签重新整理 第13章朝会 立夏 自春祭之后,瀚海帝都迎来了今年最大的一次朝会,几乎所有人都预感到这次朝会会有大事发生,心中清楚明白的闭口不言,冒冒失失寻三问四的也大有人在,一时间,整个瀚海帝都官员体系中涌现出众多山头,没得办法,山雨欲来,得赶紧找自家的大树遮风避雨。 一大早,瀚海帝都中轴大道之上车水马龙,尤其是驿馆这边,平时就已经乱糟糟的,当下更是人挤人,索性大家都是从地方州郡前来朝会的刺史,将军,谁也不比谁强多少,撞了一下,踩了一脚,也来不及寒暄,急急忙忙穿上朝服,坐上车马,在仆役的带领下,赶往宫城城门。 驿馆距离瀚海帝都玄武大街不远,沿着玄武大街,一直向北,便是皇宫,城门上面悬挂一块巨大的匾额,书名明德,明德门供皇驾专用,左右侧门供朝臣们出入。 一大波朝臣下了车马,开始扎堆。 卯时初,宫门大开。 在司礼太监的带领下,朝臣陆陆续续走进宫城。 御道与帝都中轴大道合二为一,指向正北,暗含紫薇帝星,中央之意。 白玉石铺就的御道上雕刻五爪巨龙。 栏杆上雄狮列陈。 数百名官员沿着御道两侧缓缓前行,不敢大声喧哗。 少数从未入宫的臣子低着头,看着活灵活现的雕像,神情恍惚,仿佛巨龙下一刻就会复活过来,一口吞掉自己。 跨过宫城引水河,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立于眼前,相比朝臣们的府邸,刺史府,将军府,不知大了多少倍,反正看一眼就觉得目眩神摇,前面的人走得慢,后面的人就快不起来,还没走到大殿门口,就已经汗流浃背,跟在人群后面的慕容元华穿着一身平日里不常见的朝服,缓步前行,还不忘看了看宫城四周的布局,以及白玉栏杆上精雕细刻的石狮子。 无极殿 内侍省大太监宋宝光。 “跪...” “拜...” 随着一个宏大的声音,数百名身居高位的朝臣们匍匐在地。 “再跪。” “三跪。” “起。” 三跪九拜行过大礼之后,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陆续走进殿内,其余人笔直地站在广场之上,已经稳坐龙椅的天王季龙,看着朝臣们按部就班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在这个位置,顺着御道,可以越过宫门,看到帝都的车水马龙,甚至可以看到帝都的正南门,甚至看到城外的万里山河。 仿佛世间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属于坐在这座龙椅上的人。 几年前,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趁着自己的叔父去世,胁迫太子让位于他,不然的话,此时此刻,他仍旧只能像那些朝臣们一样,一步一步,低着头,然后跪拜在大殿之外,即便最后有少数人能走进殿内,仍然匍匐在他的脚底下。 这一刻,他觉得他不后悔,不,他从不后悔。 文臣武将位列两边,左手边以张氏新贵为首,右手边以二十旧部为首,前面几个皇子领衔,依次下跪,高呼天王万岁。 “平身。” 瀚海帝国,天王季龙。 向来主张以武立国以武治国。 众朝臣听命起身,各自站好。 天王季龙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太监宋宝光,宋貂寺。 宋宝光展开圣旨,一字一字大声念出来。 “天王有旨,废九卿制,设立六部,领一品衔,天下百姓,各位朝臣,以及宗室亲贵皆尊此诏,擢升大将军王阳为吏部大冢宰,掌管朝廷官员任免,张举为兵部大司马,掌管朝廷将士任免,崔悦为户部大司徒,掌管朝廷赋税,户籍,耕地,郭敬为工部大司空,掌管朝廷土木,水利,工匠,赵庶为刑部大司寇,掌管朝廷刑罚,刘准为礼部大宗伯,掌管朝廷礼仪。各州郡在原有刺史之职外,增添将军一人,下辖官员按朝廷新制,六部二十四司执行。” 大太监宋宝光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天王季龙看着群臣议论纷纷,有人喜有人忧。 原有九卿之职主要负责皇室的安全,祭祀,赋税等等,并没有监察地方的职权,瀚海帝国各部自己管自己,长此以往,瀚海帝国各部容易做大,不遵朝廷诏令,各行其是,成为国中之国,按照新制,六部不仅要负责皇室一切事务,而且还要监察地方,等于削弱了地方实权,加强了朝廷权威,更重要的是六部分工明确,互不干涉,等于变相削弱了相权,不过朝廷自从张相去世后,就没有立过宰相。 废除原九卿制,按照新制,官帽子确实变大了,变多了,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削弱地方实权,加强中央集权,六部分工明确,互相挟制,避免一家独大。 旁边一个听了此话的朝臣,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个不怕死的,什么都敢说,而且是在这威严的朝堂之上,身边哪个人值得完全信任?若是此话传到了天王季龙耳朵里,呵呵... 六部辅政大臣以大冢宰王阳为首领衔,走出朝列,跪谢天王季龙恩赐。 两班朝臣前面是几名皇子,此时也在交头接耳,搞不清楚此诏到底意欲何为。 大太监宋宝光轻咳一声,继续宣旨。 “天王有旨,保留太傅太师太保,少傅少师少保,三师三少之位,辅佐太子,另设三省,尚书省,负责下达朝廷旨意,中书省,负责拟定朝廷诏令,门下省,负责审核朝廷诏令,三省有选拔青年才干的职责,吏部考核通过之后,可以参议朝政或者任命地方。” 宋宝光这次没有给朝臣们议论的时间,继续高声宣旨。 “天王有旨,设立四龙卫以及四征四镇四平四安十六卫,由瀚海帝国二十部原有将领担任,领二品衔,五月初五端午佳节当日,于凤凰台演武,扩充十万龙腾新军,擢升武选一百名为龙腾中郎将,任千夫长,领五品衔,武选前十名为龙腾将军,任万夫长,领三品衔,天王任兵马大元帅。” 众朝臣早就已经得知的准确消息。 五月初五,瀚海帝国正式演武。 只是众朝臣没有想到,一向以武立国以武治国的天王季龙,居然大举改革官制,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大多仍是在讨论官员制度改革的利弊以及官员调动安排的事情,废除九卿,改用六部,地方上的官员位子多了许多,一些油盐不进的部族州郡,估计再也扛不住滚滚大势,只能任由朝廷或者有心人明目张胆地安插人员进来。 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升任六部主官的六人,脸上并没有一丝表情,谁也看不出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只不过在天王季龙看来,这些人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么合群了,几年前,世龙大帝还在位的时候,这些人每日上朝都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只要世龙大帝一声令下,这些人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估计都不会眨一下眼的,如今,也都学会了为自己以及部族的利益考虑。 这才过了不过五年而已,这些人的心气就已经少了一半。 也是,二十旧部的掌事人如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天王季龙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离开,看向几个皇子,皇子风华正茂,年少轻狂,和自己年轻的时候真像,不,不像,他们是在金窝窝里出生的,自己却是在兵荒马乱中出生的,这一生,颠沛流离,经历过无数生生死死,怎么能一样。 天王季龙早就看透了这个世道,唯有把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正道。 几个皇子正在为官员改制,斤斤计较。 高坐龙椅的天王季龙,一眼就能看出谁与谁是一伙的,他们还太年轻,瞒不过自己的眼睛,只是他看到一人,昂首立于朝堂之上,目不斜视,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和任何人交头接耳,甚至是目光接触。 “悯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父王,儿臣有一个请求,不知父王能不能答应。” “什么请求,说说看。” “父王,儿臣想要担任武选官一职。” 听了青年男子一句话,天王季龙禁不住大笑一声。 “你当武选官,新军之中还有人能当上将军么?” 天王季龙知道自己儿子们的能耐,只有眼前这个青年男子,这个养子,天生精,气,神,三者不同于凡人,年仅二十岁,武功已经超凡,虽然还算不上江湖上所说的那种绝世高手,但是来日可期。 “父王,我只是担任武选官,并不与新兵比试。” “以你的眼界,足以担任此职,只不过,这次演武事关重大,你还年轻,做个副官怎么样?” “父王旨意,儿臣不敢违背。” “好。” 天王季龙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他自己征战多年,杀伐无数,根本瞧不上那些白白嫩嫩的儿子,只有此子入他法眼,只不过... 天下事总是不随人心意,即便到了他如今这个位置,仍然有一些难以改变的事情,就比如天命,老天给了他九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可堪大用,日后这大位,算了,还是不想了,毕竟自己正值壮年,虽然年过四十,但是天王季龙觉得再活个四十年不成问题,这几个儿子不行,再生呗。 “大司马何在?” “臣在。” 新任大司马,张举急忙出列。 “你是朝廷司马,主管兵马之事,武选主官可有中意之人?” “启禀天王,臣想推荐王冢宰担任此职,王冢宰身为首辅,又是沙场老将,担任武选主官一职理所应当,只是...” 新任大司马张举故意停顿,转头瞅了瞅已经年迈的王阳。 “大殿之上,你我君臣之间,有何话不能直说?” “启禀天王,只是王冢宰年迈,若是为了此事劳累奔波,累坏了身体,岂不是朝廷之不幸,国家之损失,我愿替王冢宰走这一遭。” 新任大司马张举一番话,顿时令大殿内的朝臣们议论纷纷,大司马张举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和大冢宰王阳相争?那可是跟随世龙大帝征战中原的二十旧部,如今二十旧部兵强马壮,树大根深,大司马有什么倚仗,居然敢和二十旧部抗衡? 当然是天龙季龙授意。 废除九卿制度,削弱各部地方实权,分化各部高层实权,加强地方州郡管制,这一连串的旨意难道你没看出来么? 天王季龙这是要削藩了。 削藩... 以前,瀚海帝国各部各自为政,军政一体,每年只要按期朝贡一定的税赋即可,如今不一样了,瀚海帝国各地州郡官职皆按六部二十四司新制,地方官员由朝廷六部直接任免,朝廷六部又分工不同,这样的话,瀚海帝国各部对自己州郡内的事务已经做不到一言堂了,明白了吗? 一些年纪大的官员给年轻尚轻的新贵们普及官场学问。 那这和党争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傻? 以往的时候,瀚海帝国各部手握实权,尤其是那些将军,动辄带刀入殿,以后,这样的事儿恐怕不会有了,官制改革之后,虽然瀚海帝国各部军权没有被削,但是军政从此分家,钱粮由朝廷接管,甚至军伍之中都会被朝廷安插进新人,没有钱粮,再厉害的兵马也是没了爪牙的野兽,不早早学着抱团取暖,难道等哪天天威降临,再去求爷爷告奶奶么? 我说你小子是如何进的这大殿的? 平时看你挺机灵的,今儿怎么愚蠢至极? 嘿嘿... 昨晚喝多了,还没醒酒呢,刚刚太监的话一个字没听见。 你... 族叔,你可知道清欢阁来了一个绝世美女,那模样,那身段,那嗓音,那眼神,简直是人间尤物啊。 族叔,你不知道... 闭嘴,今日可是天王下诏的日子。 你若是想找死,尽管大声喧哗,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禁军的刀硬,老人看着眼前子承父业的年轻官员,摇了摇头,心想,一代不如一代啊。 天王季龙轻拍龙椅扶手,看着满殿朝臣。 “王冢宰,你意下如何?” “启禀天王,微臣虽年逾五十,但是眼不花,耳不鸣,腿脚还算利索,武选主官一职想来还能胜任。” 新任大冢宰,王阳是二十旧部的领头人,而且是世龙大帝征战中原的先锋大将,部族兵强马壮,就连天王季龙也要忌惮三分。 这时,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站了出来。 “启禀天王,臣有话要说。” 新任大宗伯,刘准谏言。 新任大宗伯刘准,按照以往九卿之制的话,最多掌管宗室亲贵的礼仪制度等,而今,大大不同,新制削弱宗室亲贵以及地方部族实权,大大增加了六部主官的权利,虽然人没变,但是官帽子变了,有的变大了,有的变小了,可大多数还是变大了。 新任大宗伯刘准不仅管着宗室亲贵的礼仪规矩,如今更是掌管天下万民的礼仪规矩。 从古到今,几千年的王朝更替,何时不是礼仪规矩最重。 也许有人说礼仪规矩不如律法森严,不会要人命,那是你不知道礼仪规矩有时比要人命还厉害,就像钝刀子割肉,真疼。 “大宗伯有何话说?” 原本以武立国以武治国的天王季龙,今日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听一听自己封的大宗伯接下来要说的话。 “启禀天王,天王以武立国以武治国,功盖千秋,名震四海,此次演武可以说是瀚海帝国第一次大规模的演武,如此盛事,武选主官必须能威震群雄,若是被世人小看了,岂不是有损天朝之威,天王之威,更何况,大冢宰乃首辅大臣,做武选主官理所应当,其他人又怎么能僭越行事呢?” 新任大宗伯刘准一番话,有礼有据,先是拍了几个龙屁,然后又捧高了首辅大臣的位置,最后又暗讽他人不应该有僭越之嫌,这一番话下来,不仅让满殿朝臣刮目相看,更是让人觉得六部主官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哪个不是聪明窝里拼杀出来的良臣良将。 真是小看了这些读书人,平日里杀只鸡都费劲,如今在这大殿之上,几句话杀得有心人冷汗直流,若是天王季龙真得认为有人有了僭越之嫌,估计那人离死就真得不远了。 天王季龙眯着眼看着大殿之中群臣的勾心斗角,脸上显得阴沉如水,心中甭提多高兴了。 心想。 读书人原来这么厉害? 以前怎么没有察觉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手里的刀太快了? 就像十年之前那次,天王季龙刚刚出了宫门,一刀将一个三品士大夫砍死,鲜血染红了宫门,只记得太监宫女忙着泼水洗地,浑然忘了那群直愣愣看着自己的读书人。 “大宗伯掌管天下礼制,自然知道安排何人更为适宜,朕效仿三皇五帝,以礼法治天下,当然不允许有人僭越行事,既然如此,此次武选主官就由大冢宰王阳担任,武选副官由大司马张举和禁军将军石悯担任。” “谢天王隆恩。” 三人跪谢天王隆恩。 大太监宋宝光再次站出来,清了清嗓子。 “天王有旨,赐天龙寺方丈浮屠大国师之位,僧正之职,掌管天下僧尼之事,佛道辩论由大宗伯刘准负责主持。” 又一道朝臣皆知的旨意,只不过比早早得知的消息多了一部分。 掌管天下僧尼之事?岂不是和尚群里的秃头皇帝? 没签重新整理 第14章天下四榜 西市一家普普通通的客栈,晨光乍现,清风徐徐,老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桌上已经摆满笔墨纸砚,老人喝了口茶水,开始泼墨挥毫,少年正在客栈后院练习基本功,呼吸吐纳,马步拳脚,两年的历练已经让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焕然一新,精气神十足,一呼一吸之间,一拳接一拳,虽然气力有限,但是韵味十足。 少年清晰记得两年前自己和爷爷相识的场景,只是没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自己就和爷爷走了上万里路,学会了读书写字,学会了拳脚功夫,还见到了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骑兵,还见过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有用剑的,用刀的,耍枪的,耍拳的,还见过许许多多新奇的玩意儿。 这个江湖很大,比家乡的村子大很多很多,听爷爷说,以前走过的地方只是北疆一隅之地,要想走遍神州大地的每个角落,恐怕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早晚两个时辰练习基本功,少年意犹未尽,总是想着,自己啥时候才能像那些江湖中人一样,一刀一剑,行走江湖,厉害不厉害先不去管,反正看着就挺带劲。 爷爷总说,拳脚马步是练功,读书写字也是练功,长途跋涉是练功,吃饭睡觉也是练功,少年有些不明白,只想快快长大。 “爷爷,你在写什么?” 少年沐浴更衣之后,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拿起桌上已经写满字的纸张,少年看了又看,怎么看都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爷爷,这又是秘籍?” “不错,是一份拳脚秘籍。” “爷爷,难道之前那本秘籍是真的?” 少年想起爷爷之前的杰作。 “当然是真的,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以诚待人。” 听着爷爷的话,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爷爷,咱不是还有许多银子么?这个...” 少年一想到上次赚了太多银两,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知道适可而止是好事,不能一味地想着占便宜,否则的话,久而久之,就会失了本心。” “爷爷,这些难道不是用来赚钱的么?” 少年翻看着秘籍,怎么看都觉得像真的一样。 “你来起个名?” 老人写完最后一页,给少年出了个问题。 少年犹犹豫豫,心想自己才疏学浅,哪会取名字。 “爷爷,不如就叫拳经吧?” 少年眼神一亮,想起之前的那本秘籍叫剑经,那么这本秘籍叫拳经,应该还算合适吧。 “我想的也是这个名字,咱爷俩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老人取出一张封面纸,写上两个大字,拳经。 单从书法的角度来看,字体行云流水,大气磅礴,颇有古风,翻开秘籍,细看内容的话,真像是一本千年流传下来的古籍,只不过纸张和墨迹略显稚嫩。 开篇一行字。 天下拳脚,皆出此书。 拳掌指。 肘肩背。 腿脚膝。 铁头功。 寥寥二十页,言简意赅,将十种拳脚功夫细述殆尽,又详细阐述了精,气,神,三者如何与拳脚融会贯通,若是江湖小白看了,肯定心驰神往,即便老资格的江湖中人,也颇有心得。 “爷爷,这本秘籍里写的怎么和我练的一样啊?” “是一样啊,天底下的拳脚功夫不过如此啊。” “爷爷,为什么有的人天下前十,有的人花拳绣腿?” “你说呢?” “爷爷,是不是真有醍醐灌顶的功夫?” “你说呢?” 老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少年尴尬地笑了笑。 “爷爷,我就是想一想而已,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习武也好,读书也罢,哪个不是长久之后才能厚积薄发,这本拳经扔到江湖上,即便所有人都看过了,仍旧只有少数人成为高手。” “爷爷,那为什么还要写这些秘籍?” “前人把路走开了,总希望后人能走得更远,走得更高。” “爷爷,练武如此,读书亦如此。” “天底下的人,哪个不是逆流而上,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争相赴死,却又不惧死。” “爷爷,人心向上。” “心关难过。” 少年帮忙整理秘籍,老人伏案书写,写到尽兴的时候,还会简单的画上一两幅简图,一本手写拳经,一本手写枪经,一本手写刀经,大功告成。 “爷爷,这下子算是大功告成了,加上之前的那本剑经,四大秘籍都已经齐全了。” “还不够。” “爷爷,你不是说天下武功皆出自刀剑拳枪四术么?难道还有别的武功?” “不可小看江湖,除了这些之外,江湖上还有许多偏门功夫,以后行走江湖碰到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爷爷,那你还要写什么?” 在少年的注视下,老人再次提笔挥毫。 天下武榜 第一人,瀚海天王,季龙。 第二人,天衍国相,赤龙。 第三人,天龙寺方丈,浮屠。 第四人,龙虎山天师,张昭。 第五人,魔头,释真。 第六人,黄河帮帮主,陈泓。 第七人,大江帮帮主,孙泰。 第八人,逍遥宗,任平生。 第九人... 写到第九人的时候,老人停了下来,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爷爷,怎么不写了?第九人是谁啊?” 老人深呼一口气,写下第九人,第十人。 第九人,愚公,封奕。 第十人,狂士,姜白。 “爷爷,这些人都是谁啊?” 老人看了少年一眼,话在肚子里打转,最后也没有说出来,武榜下方,老人又写了一行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九品未无敌。 少年一口气把武榜排名读了三遍,意犹未尽。 “爷爷,这十个人真的这么厉害?真的是天下前十?那个天王季龙真的是天下第一?” “爷爷,这十人都是九品高手么?你见过他们么?” “爷爷,他们比你还厉害么?你怎么不把自己写上去?” 听着少年越来越离谱的话,老人皱了皱眉。 “要不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爷爷,我可打不过他们。” “那你看爷爷老胳膊老腿的,能不能打得过他们?” “爷爷,我看上次你教那两个江湖高手的样子,就很厉害,他俩对你服服帖帖的。” “他俩?花拳绣腿,挣点散碎银子的江湖卖艺人而已。” “爷爷,你快说说,这十个人到底有多厉害。” “爷爷,他们是不是可以飞檐走壁?是不是可以一剑开山?是不是可以以一挡千,以一当万?”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仿佛化身天下前十一样的高手,在无数人的围攻之下,一拳将一人打倒,再一脚将一人踢倒,如此循环往复,好像能打它个三天三夜,实在打不完,再打个三天三夜,反正自己一点不累。 老人看着少年走神的样子,并没有打扰他。 “真是个痴儿。” 老人重新铺开一张纸,准备继续挥毫泼墨,这时,一个旧人走了进来,少年最先发现,是那个一脸严肃的爷爷,和自己的爷爷好像不太对付,老人径直走向两人,看到一桌子写满字的纸,随手拿起来一张。 “天下武榜?” 老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天下第一,天下第二,天下第九,愚公封奕,天下第十,狂士姜白。” 一脸严肃的老人瞥了一眼坐着的老人,言语极尽嘲讽。 “越活越回去了?都不敢把自己写上去了?” 老人依旧伏案书写,并未搭话,少年自然能听出来,这个一脸严肃的老人处处针对爷爷,却又不敢出言反驳。 “两位爷爷,你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为什么见面就掐呢?不如坐下来喝杯水酒?怎么样?” 少年小心翼翼措辞,生怕惹得两个老人不高兴,大吵大闹。 “老叫花子一个,还不如一个孩子懂礼数。” 一脸严肃的老人看着少年,继续说道。 “你说得不错,让店小二上一桌好酒好菜。” 少年得了命令,急忙跑去找店里的伙计。 两个老人对桌而坐,一人伏案书写,一人指指点点。 “你有完没完?少在这给我阴阳怪气。” 老人气急,怒视对方。 “哎呦,拳经,哎呦,枪经,都是好东西啊,怎么着?这是要准备后事了?这么急着写遗书?给谁看啊?” “给人看的,不是给你看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叫花子也学会顶嘴了?以前不是这个脾气啊,不都是赏一口吃一口么?今儿这是怎么了?学会自己找屎吃了?” “你自己吃了一辈子屎,吃爽了,还想让别人吃?” 两个老人针锋相对,就像两头角力的雄鹿。 良久之后,一脸严肃的老人突然说了一句。 “香着呢。” 少年听到此话,还以为一脸严肃的老人在说什么好吃的。 “你吃什么东西了?这么香?” 少年一句话把两个老人逗笑。 “真是我的好孙子。” “爷爷,我都长大了...” “臭小子,你再大还不是爷爷的孙子?” “爷爷,人在江湖,总要有点面子。” “臭小子。” 老人和少年打完岔,开口说道。 “别装大尾巴狼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一脸严肃的老人冷声说道。 “四本秘籍加一个武评,能搬动整座江湖么?” 老人一手执笔,缓缓说道。 “再加十个武林圣地。” “不够。” “再加八绝。” “还不够。” “再加天下十绝色?” 一脸严肃的老人略作思量。 “那就差不多了。” “你个老色批。” “你个老光棍。” “就你那张死人脸,哪个女子想看第二眼?” “就你那一身酸臭味,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得见。”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这是刚洗过的。” “老叫花子就是老叫花子,臭气熏天。” 眼看两个老人要打起来,少年急忙出声制止。 “两位爷爷,别吵了,酒菜来了。” 两个老人同时转身,看到店伙计端着食盘,站在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上酒。” “上菜。” 两人一人一句,吓得伙计急忙将酒菜放好,灰溜溜地跑开了。 大朝会终于结束了,数百名官员如潮水退去,少数官员属于职位平调,脸上阴沉沉的,多数官员属于职位升迁,正在和身旁一同擢升的官场朋友互相道贺。 每次朝会,天王季龙都是雷厉风行,得了便宜的,肯定是赞叹一句,天王圣明,至于那些失了权柄,甚至伤筋动骨的旧部,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生怕再多说几句,手中仅剩的那点权利也会烟消云散,再也抓不住了,当然了,比起这些,他们更怕死。 天王季龙向来以武立国以武治国,可以说是杀人不眨眼,自从登基之后,没人再敢触这个霉头。 “大国师,恭喜了。” 几个新任的六部副官,主动走到方丈浮屠身边,一边走,一边向大和尚道贺,方丈浮屠封大国师之职,显而易见,天王季龙非常重视这次佛道辩论。 道教是天衍帝国国教。 佛教是瀚海帝国国教。 佛道辩论,已经不单单是佛道两教自家事情,关系到瀚海天衍两大帝国的气运之争,天底下有多少道士,就要有多少和尚,你说你的道,我念我的经,大家平分秋色,谁也别想着占便宜。 瀚海帝国第一个大国师之位,第一个僧正之位,无论哪一个,都是一品衔,位同三公,虽然在朝堂之上并无任何实权,但是掌握着天下所有和尚的身家性命,而且天底下信奉佛教的大有人在,这是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两个一品官职加身的大和尚依旧往日神情,和几位六部副官互相道贺。 大朝会结束,还有小朝会,天气冷的时候在春暖阁,天气热的时候则在清凉殿。 天王季龙坐在主位,其余九人,除了六部主官之外,慕容元华赫然在列,此外,还有天王义子,禁军将军,石悯,大太监宋宝光,慕容元华正在闭目养神,这种场合本来不该他来的,可是天王季龙金口玉言,指名他参加大小朝会,真是奇了怪了,你家里开会,叫我一个外人干什么? 天王季龙环视一圈,喝了一口御制雨前青龙,润了润嗓子。 “这次叫你们过来,只商议一事,想必你们已经有所耳闻,本王打算明年年初北伐鲜卑段氏。” 天王季龙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 “事关重大,议一议吧。” 六部主官除了大冢宰之外,其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新任大司马张举,首先开口。 “启禀天王,兵马之事属大司马职责,臣愿身先士卒,为天王开疆拓土。” 随后,大司马张举将十万大军所需兵器,甲胄,弓弩,箭矢,战马,粮草等一一详细说明,天王季龙听完,默默点头,有了一个人开头,其余几位六部主官纷纷附议,新任大司徒,崔悦第二个开口,将十万大军所需钱粮,牛车,民夫等耗费一一奏报,有了充足的兵马钱粮,这仗才能打得轻松。 敢情,这哪里是小朝会啊,这分明是立军令状啊,除了大冢宰王阳之外,其余六部主官一个也跑不了。 大司马负责整军备战,大司徒负责钱粮,牛车,民夫等,大司空负责打造兵器,甲胄等,本来没有大司寇什么事,可天王季龙却让他代行赏罚之责,明摆着是不让六部之中任何一部闲着,一旁默默无声的大宗伯也被天王季龙拎了出来。 “大宗伯,瀚海帝国北伐鲜卑段氏可谓是我朝一大盛事,你要写一篇讨贼檄文,发往海内外,三军出征之时,还要祭天祭地祭祖,这些事情都需要你来安排。” 三祭有礼可循,按部就班即可,只是这讨贼檄文,随随便便写一写还好,若是天王季龙不满意,那可如何是好,若是数十万北伐大军不满意,又会如何,到时候可就不是丢脸的问题了,这讨贼檄文一定要空前绝后,气势磅礴,最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谨遵天王旨意。” 新任大宗伯刘准皱着眉头,似乎已经开始想如何撰写檄文。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良久之后,六部主官并无异议。 这是天王季龙希望看到的局面,因为他觉得这些当臣子的就是要为君王分忧,而不是把问题踢到自己面前,那样的话,这个六部主官就该换人了。 “启禀天王,臣有一事启奏。” 新任大冢宰王阳突然开口。 “大冢宰有何话说?” “天王亲率三军出征,朝廷怎么办?如今天下局势,天衍帝国虎视眈眈,鲜卑各部游离在外,更有西凉之危,巴蜀之乱,若是这些人趁天王远征之际,攻打瀚海帝国的话,朝中无人可以主持大局。” 大冢宰一番话,是劝天王不可亲征,可在有心人听来,此话将天王之外的所有人都贬低了一番,难道偌大的朝廷之中,居然没有一人可以主持大局?天王一走,只会群龙无首? 天王季龙看着新任大冢宰王阳,缓缓说道。 “无妨,出征之时,就由大冢宰暂为掌管朝廷上下,代我行天王之事。” 饶是比天王季龙还年长许多的大冢宰急忙跪地。 “微臣不敢。” 天王季龙上前将大冢宰扶起。 “王冢宰,你与我叔父世龙大帝征战中原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我相信只要你坐镇朝堂,天衍帝国那些杂碎,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北上。” 天王季龙和二十旧部不是素有嫌隙么? 如今怎么又好似亲人一般? 就连慕容元华也睁开眼,看了看两人。 没签重新整理 第15章蛟龙出世 黄河 伊阙龙门 传闻,禹帝为了治水,收天下之金,铸九鼎,镇压七十二条黄河蛟龙,从此,黄河再无泛滥。 清晨。 一行六人站在古渡口,等待渡船。 小道童自从见到年轻道姑后,更加活泼好动,和毛小同一起追逐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旭日东升,阳光洒在河面之上,波光粼粼,远远看去,悬崖峭壁之下的黄河犹如一条无比巨大的金龙,蜿蜒盘踞,随着河水流动,金龙仿佛活了一样。 此处可以说是黄河最窄之处,不过百米,若是绕道下游渡口,要多走几百里路。 日上三竿,众人终于看到一条渡船划来。 此处河水湍急,暗礁丛生,暗流汹涌,也只有行船多年的摆渡人才能安全渡河,待到摆渡人将船稳稳停住后,众人才看清,船夫原来是一个中年汉子,常年累月下来,赤裸的胳膊已经晒得黑红,头上顶着一个大草帽,一身短打干练的装束。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船家,何时返程?” 中年汉子打量了一圈,一个老道士,一个年轻道姑,一个小道童,一个木讷汉子,一个婆娘,一个孩子。 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老弱妇孺,和尚道士最是招惹不起。 “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汉子一脸谨慎。 “贫道是龙虎山的道士,这几位是道观的居士,我们是去瀚海帝都参加佛道辩论的。” 老道士一边说,一边拿出官凭路引,准备给中年汉子查看。 谁知中年汉子却不上前。 “别拿那玩意儿糊弄人,这年头,假的比真的还真。” 众人看出中年汉子是在怀疑他们的身份,估计是把他们当做江湖中那些坑蒙拐骗,杀人越货的恶人了。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船家,我们真是去参加佛道辩论的,这官凭路引还能作假?” 老道士显然也被船家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间没了办法。 “看你们就不像普通人,除了官凭路引,你们如何证明?” 中年汉子言下之意仿佛在说看你们就不像好人,就在众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年轻道姑上前一步,厉声说道。 “你这汉子,怎么这么多事?你一无钱财,二无珍宝,就算我们是杀人越货的恶人,也不会打你的主意,况且你我并无仇怨,为何要加害于你?” 年轻道姑气势汹汹,加上肤白貌美的容颜,看得汉子一时心神摇曳。 “不对,不对,年初的时候我载过一波道士,他们也说是参加什么辩论的,你们肯定是假道士,还有,谁家道士还背着剑?还不是想杀人?” 中年汉子看见年轻道姑身后的长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和他们保持自认足够安全的距离。 “你...” 年轻道姑气急,一甩袖子,不再说话。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 “船家,观中子弟年纪小,不懂礼数,你切勿和她一般见识,不过她说得话也并非没有一点道理,你看,这是我们过河的川资,你且收下。” 中年汉子看到银子,顿时两眼放光,他摆渡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中年汉子收起贪婪的目光,又仔细瞅了瞅众人。 “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相信你们一次。” “多谢船家。” “你这道长还算客气,不像那个道姑,凶巴巴的。” 中年汉子说着狠话,还不忘瞥一眼道姑俊俏的脸蛋儿,道姑年纪轻轻,江湖阅历少,气鼓鼓地盯着中年汉子,却不知正中下怀。 有些美景,看一眼便是春天。 中年汉子接过银子,又在茅屋之中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准备摆渡过河,小船不大,恰好容得下六人,众人陆续登船,两个孩子被长辈紧紧护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掉到河里去。 黄河水含沙量极高,河水看上去十分浑浊,可若是取水静置,水沙分离之后,又会变得清澈透明。 中年汉子不停地絮叨着,让众人靠里坐,看好孩子,随着汉子撑篙,小船悠悠离开岸边,朝河对岸行去,站在远处看,感觉不到河水之力,直到小船离开岸边数米之后,众人终于感觉到黄河之中的暗流汹涌,此时,小船仿佛一片落叶,只能任由风吹雨打,左右摇摆,若不是撑船的汉子经验丰富,恐怕早已经翻没了,年轻道姑没有多少坐船的经验,尤其是在这暗流汹涌的河面上,小船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翻没,道姑只得双手死死抱着小道童,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和小道童就会跌出船外。 木讷汉子一家三口并无异样,显然习惯了水上行船。 小船快到河中心的时候,突然打起了转儿,任由汉子如何使劲儿撑篙,仍然是无法前进分毫。 真是奇了怪了。 “完了,这是碰上龙王爷喝水了。” 船家哭丧着脸。 “怎么回事?这船怎么不走了?” 年轻道姑本来就紧张,眼看小船在原地转圈,急得大声喊道。 就在众人准备察看怎么回事的时候,船底突然涌来一股巨力,咚的一声闷响,整条船离开了水面半尺,又重重落下,年轻道姑没有坐稳,差点和小道童一起跌落水中。 “完了,完了,真是碰上龙王爷了。” 中年汉子索性不再撑篙,闭上双眼,双手抓着竹篙一下一下敲击船板,仿佛求神拜佛一样。 “这时候求神拜佛有什么用?还不想办法赶紧离开?” 年轻道姑气急,正准备站起身和船家理论,这个时候船底再次传来巨力,随后河面上涌出一条巨尾,有一丈多长,差不多有茅屋那么大,朝道姑坐的一侧直直拍来,这若是被拍中,不光道姑性命,就连这条小船恐怕也会被这条巨尾拍烂,众人惊慌之际,坐在一侧的木讷汉子一脚蹬船,随后身形暴起,一拳打向巨尾,嘭的一声巨响,不下于平地惊雷,巨尾落入河中,溅起无数水滴,哗啦啦洒下,仿佛下了一阵暴雨。 中年汉子仍旧不停地敲击船板,一下,一下,一下,仿佛在祈求龙王爷饶过自己的小命。 小船借着反震一力,偏离了暗流,却不想下一刻,河中巨物吃了疼,不肯善罢甘休,巨尾再次破水而出,直击小船,木讷汉子也来了脾气,身形再次暴起,一拳将巨尾打落,随后看了众人一眼,将短刀咬在嘴中,一个翻身,跳入河中。 婆娘知道自家汉子的本领,只是脸上仍旧满是担忧,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浑浊的河水。 年轻道姑哪里经历过这些,此时此刻,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怀里的小道童被抱得难受,却不敢大声言语。 此时,唯有老道士气定神闲,年轻道姑看着船外浑浊的河水以及巨大的涡旋,不知所措,开口问道。 “师叔,怎么办?” 说话间,河水翻滚,一个巨大的脊背隐约露出水面,紧接着,只见木讷汉子腾空而起,众人看到他无事,紧张的情绪还未放松,只见汉子如一颗流星般,再次扎进河水里。 咚咚咚... 隔着浑浊的河水,众人只听到沉闷的撞击声,犹如水下擂鼓,伴随着中年汉子敲击船板的声音,一起传到众人耳朵里,说来奇怪,刚刚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厚厚的云彩,遮天蔽日,龙门两岸的悬崖峭壁此时看上去,不再是雄奇瑰丽,反而显得青面獠牙。 “师叔,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年轻道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险恶之事,如今彻彻底底地被这自然之威震慑,四下漆黑一片,能见度极低,雨水随着初夏的雷声哒哒落下,并没有在众人的祈求中停止,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老道士两耳不闻窗外事,雷声滚滚,河水翻腾,都没有动摇他分毫,好像也学起了汉子求神拜佛? “师姐,我们会不会被大鱼吃掉?” 年轻道姑看着怀里的小道童,又看了看老道士。 “没事,师姐陪着你一起,再大的鱼也不怕。” 年轻道姑心神紧张过后,反而出奇平静,只是眼看如此,只能自己想办法,可是想来想去,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还不够河中巨物塞牙缝的,只是河中巨物当真是鱼么,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鱼,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别怕,我爹爹可厉害呢,一定能宰了那头鱼。” 比起小道童,毛小同显得安分许多,小道童看着被婆娘搂着的毛小同,他的眼睛中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我相信毛叔叔一定能打败它。” 众人被两个孩子的胆色影响,心神放松了许多,咚咚咚的撞击声越来越小,不一会儿,只剩下船家击打船板的声音,河面涡旋慢慢消失,小船也不再打转,就在众人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河面再次怦然炸裂,众人看到木讷汉子站在巨物的脊背之上,跃出水面,巨物全身金黄,鳞片比孩子的巴掌还大,只可惜打扮依旧在水中,未见真容。 咔嚓...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瓢泼大雨肆意洒落。 老天爷仿佛有所察觉,要用这九天神雷惩罚河中巨物。 雷鸣一个接一个。 本就浑浊的河水,在漆黑的天色下,显得更加狂暴狰狞,再加上河中巨物,一时间,众人仿佛来到了修罗地狱。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众人借着一闪而逝的亮光,看到木讷汉子手中抓着一条铁链,铁链粗如手臂,铁链的另一头没入河中,好像连在什么东西之上。 此时,随着巨物翻滚,铁链被拉得笔直,只可惜还没等众人看清楚,天空中的一丝亮光消失,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沉闷雷声,一炷香的时间,众人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恍若隔世,雷声渐息,风停雨住,云层慢慢散开,阳光再次洒落下来,河面上终于风平浪静,没有了涡旋,没有了暗流,也没有了巨物,四周的悬崖峭壁看起来也不再像青面獠牙般狰狞,再现雄奇险峻,终于过去了。 “毛大哥呢?” 年轻道姑抱着小道童,不敢起身,只能四下张望,婆娘和孩子也在四下寻找,啪嗒一声,一只手搭在了船沿上,在众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木讷汉子露出水面。 孩子看见自己爹爹没事,高兴地跳来跳去,婆娘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木讷汉子跃出水面,众人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龙蟒纹身出现在木讷汉子身上,龙蟒之躯在木讷汉子的后背蜿蜒盘踞,龙蟒头颅越过肩膀,停留在木讷汉子胸口附近,张牙舞爪,纹身师傅显然技术高超,刻画的活灵活现。 “哇塞,爹,你啥时候纹身了?怎么不告诉我?” 孩子总喜欢一些花哨的东西,虽然还不知道自家爹爹身上这个东西代表着什么,毛小同围着木讷汉子转来转去,被婆娘呵斥了一顿。 “小心点,掉河里被大鱼吃了去。” 年轻道姑本是豆蔻年华,看着赤裸上身的木讷汉子,不免有些脸红,只是人家刚刚救了大伙一命,此时便没有了扭扭捏捏。 “毛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 “毛叔叔,你真厉害,那么大的鱼都被你打败了。” 木讷汉子满脸通红,显然不习惯被人夸赞。 “没有,没有,我可打不过它...” 木讷汉子还没说完,就被船家打断了。 “哎呀,没想到我这小船还载了一个活神仙呐,老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摆渡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在龙王爷嘴里活下来的人,你真行。” 船家冲着木讷汉子举起大拇指,本就木讷的汉子更加木讷,不知如何作答。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船家,此时不渡河更待何时?” 中年汉子急忙撑篙,向对岸划去。 过了龙门往下游而去,黄河水道变宽,水流减缓,河面宽达数十里,水位高涨的时候,行船无数,只是众人为了节省时间,从龙门古渡口直接渡河,然后北上瀚海帝都。 众人与船家分别的时候,老道士和船家神秘兮兮地说了几句话。 “船家,都说北地汉子最是豪爽,从不偷鸡耍滑。” 撑船的汉子看着老道士,似乎受不了他的灼灼目光,抱拳说道。 “果然瞒不过龙虎山的天师,这次借这位兄弟之手,帮了我一个大忙,来日方长,我定当厚报。” 本来普通寻常的中年汉子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目神光,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只是眨眼间,一切又消失不见,众人再看,又是那个贪财好色,胆小甚微的摆渡人。 众人向北而去。 年轻道姑显然还在生自家师叔的气,她天生聪明伶俐,此时再想一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她怎么会不明白,刚刚那么危险,老道士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想想就气人。 “怎么了?这满山遍野的花儿草儿,惹你了?” 眼看年轻道姑肆意践踏路旁的花草,老道士停下脚步,开口问道,年轻道姑还在生气,不想和师叔说话。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若是再这个样子,你就回龙虎山吧。” 老道士什么人,什么岁数,见过多少人,杀过多少人,一个小姑娘的软肋还能不知道在哪么,果然,一听到这话,年轻道姑急忙收起脾气。 “师叔,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千万别赶我走。” 年轻道姑一边乞求老道士,一边冲着小道童挤眉弄眼,小道童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师父,还是让师姐留下来吧,她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晚上睡觉会害怕的。” 蹩脚的理由。 不过老道士本就没有真想赶她走,只是给她提个醒。 “道长,刚刚那个撑船的汉子是什么人?” 木讷汉子突然开口问道,算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是啊,师叔,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好像不是一般人?” 老道士瞪了一眼年轻道姑,缓缓说道。 “今儿算是碰上了黄河上的真龙王。” 年轻道姑阅历浅,根本不明白老道士的话,木讷汉子却一下子恍然大悟。 “师叔,他到底是谁啊?” “黄河帮帮主,万里黄河上的真龙王,陈泓。” 瀚海帝都 邺城 随着大小朝会结束,瀚海帝国表面上更加凝聚,六部主官事事躬亲,滴水不漏,令天王季龙十分满意,朝臣散去之后,天王季龙单独召见了慕容元华,没人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就连大太监宋宝光都被斥退。 随着一道道诏令传出,瀚海帝国官制改革,如火如荼,各级官员往来更加频繁,没办法,官帽子多了不少嘛。 其中一条诏令很有意思。 以前剃度出家只要本人愿意,佛寺收留,即可完成礼数,然而当下行不通了,如今再想当和尚,必须经过三查五审,最后经过僧正认可之后,签发度牒,才能成为真和尚,不然的话,就是假和尚,抓到之后如同流民一样。 一是用作死囚,用来销毁陈年旧案,官府正愁自己的功绩不入长官的法眼。 二是充当苦力,像建城,建殿,开山,伐木,开凿河道等等,反正到处都缺人,这种没有户籍的人再好不过,累死都没人管。 瀚海帝国少有死刑。 没签重新整理 第16章邺城纸贵 瀚海帝都 邺城 瀚海演武佛道辩论还没有开始,瀚海帝都便已经热闹非凡,朝廷的一道道新诏令成了江湖中人以及普通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谁家的孩子升官发财了,谁家的孩子入伍参军了,只是这股子热乎劲儿还没过去,一个个新的江湖传闻如同炸雷一般在瀚海帝都传开,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不胫而走,短短几日,整个瀚海帝都已经传遍了。 这些江湖传闻大多出自一本秘籍,秘籍不过寥寥二十页,却详细道出了近三十年的江湖武评,自从天下大乱开始,江湖武评已经三十年不见天日,江湖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可是随着天下四榜传遍瀚海帝都,瀚海帝国,甚至整个神州大地,沉寂三十年之久的江湖又要焕发生机了,怪不得瀚海帝都聚集了无数江湖中人。 秘籍封面上书四个大字,天下四榜,包含天下武榜,武林十大圣地,天下十绝色,八绝,除此之外,还有刀剑拳枪四本秘籍,有心人看了之后大为赞赏,甚至就连多年难以寸进的武道境界都有所突破。 练武之人血气方刚,看到如此秘籍之后,哪个还能禁得住如此诱惑,再说了,一本秘籍不过二两银子,狠下心,花上十两纹银,将五本秘籍全部买回去,不就是一年的饭钱么,我辈江湖中人皆是豪爽之辈,区区十两纹银而已,根本不放在心上。 江湖中人喜欢刀剑拳枪,才子佳人喜欢制艺,天下十绝色,八绝,哪个不是自己的心头好,狠下心,买一本。 老人拗不过孙子,父母拗不过孩子,怎么着都要买一本给孩子看看,谁让人家都买呢。 看了一本,就想看第二本,随着买书的人越来越多,瀚海帝都居然出现了书荒,可越是如此,买书人的兴致越是出奇的高,有些人甚至买了许多本拿回家珍藏,再加上一些精明算计的书贩子开始大量囤货,待价而沽,书价持续高涨,从原来的二两银子涨到了三两,四两,五两,直到最后,瀚海帝都居然出现了一纸千文的局面。 一张白纸卖千文,邺城纸贵的消息瞬间传遍大江南北。 瀚海帝都 邺城 云霄楼 “干杯。” 两个老人对坐饮酒,一旁的少年眼看杯中酒尽,连忙倒满,一口饮尽,再倒满,如此,连续数十杯,少年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倒酒还没有两个老人喝酒速度快。 “痛快,好久没这么喝酒了。” “老叫花子,不是我帮你,此事能如此顺利?” “死人脸,要你帮?有钱能使鬼推磨,知道么?” “浑身上下臭气熏天,还死鸭子嘴硬。” “一副死人脸,谁看谁恶心。” “喝酒。” “喝就喝,谁怕谁?” 少年看着两个老人,一阵头大,好奇问道。 “这次一两银子都没赚到,两位爷爷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一脸严肃的老人看着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子,我告诉你,这世间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 “这句话还算中听。” 少年不解,向老叫花子请教。 “爷爷?” 老叫花子满身酒气,满脸慈祥。 “死人脸,还不快仔细讲讲此事的来龙去脉。” “满嘴喷粪。” 一脸严肃的老人饮尽杯中酒,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合盘托出。 那日,两个老人碰面斗酒之后,便将几本秘籍的内容定稿,有了老人的帮助,自然事半功倍,最重要的是一脸严肃的老人帮忙找到一家官署印刷坊,为什么不找民办的,看看现在瀚海帝都的纸有多贵就知道为什么不找民办的了。 本来按照老叫花子的想法。 第一批印刷三千本,差不多一千两的成本,手头的银子刚好够用,除去纸张等成本。 第二批可以印刷一万五千本。 第三批七万五千本。 第四批三十七万五千本。 第五批一百八十七万五千本。 到那时,几乎瀚海帝都所有江湖中人都至少有一本,只不过这件事被这个一脸严肃的老人给搅了,按照他的话说就是老叫花子又臭又穷,做事不够爽快,既然要把江湖这潭死水煮沸,那么就要加猛火才行,于是,一脸严肃的老人找到了瀚海帝都最大的官办印刷作坊。 二十位雕版匠人共同雕刻,不过一日,便将五本秘籍的母雕版刻做好,用的还是当下最流行的书法字体,楷书,再加上二十位雕版匠人都是当世一流的雕刻大家,母雕版刻可谓是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力透纸背,印刷出来的样本把在场所有人都惊艳到了,字体美观大气,极富神韵,再加上内容丰富多彩,堪称近三十年来雕版印刷之中少有的精品,也就是天下四榜之中没有一个雕刻榜评,不然的话,这五本秘籍的母雕版刻便可以荣登榜单。 接下来,便开始正式印刷,一脸严肃的老人说老叫花子太小家子气,三千本也好意思拿出来赚吆喝? 第一批便印刷了五万本。 第二批二十五万本。 第三批一百二十五万本。 如此三次印刷,便可以搞定,若是按照老叫花子想的那样,浪费太多时间。 第一批五日卖完。 第二批十日卖完。 第三批居然只用了三日时间。 因为从第三批开始,就已经有许多人大量买入,囤积居奇,坐等书价上涨,牟取暴利,瀚海帝都有多大?瀚海帝国有多大?中原十九州有多大?后面至少还有几百万的销量,根本不愁卖不掉,如此精良的版刻,再加上三十年来已经销声匿迹的江湖武评,恐怕随便哪一本扔到江湖上,都会被疯抢,如今好了,一本只需要二两银子。 购买者趋之若鹜。 一百多万本秘籍,两千多万张纸,即便是瀚海帝都,一时间也没有这么多存货,再加上后续还在不断印刷,于是便有了瀚海帝都如今一纸难求的局面。 即便按照最初的价格,至少也会有几百万两银子的利润,可是两个老人一文钱都没要,银子去哪了,当然是入了印刷坊,商贩,书贩的腰包之中。 动用二十名雕刻大家。 动用几百名印刷匠人。 动用几千万张纸。 动用几百个商贩。 如此大规模地做一件事,需要的本钱,人脉,有多大,而两个老人需要的是时间,不是银子,此事越快越好,时间越短越好,于是才有了当下各方互赢的局面,商贩想要的是银子,而两个老人想要的是江湖人气,于是,整个江湖沸腾了。 那些不差钱的达官显贵,商贾巨甲,一出手便买五本,甚至五十本,谁让门中子弟多呢,那些江湖中人,多是豪气之辈,哪个会吝啬几两银子,那些才子佳人,本就是喜好风流的风流人物,如何会不入手几本,至于普通百姓,囊中羞涩,买一本给孩子看,其余的邻里之间可以互相借阅。 整件事做下来,瀚海帝都人气已经达到了空前的程度,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些江湖传闻的氛围之中,即便天王季龙看到武榜排名之后心中有一丝不悦,竟然有人敢擅自将自己写入什么武榜,但是在无数人的赞美声中,也很快就把那一丝不悦彻底抛到脑后。 听着酒楼此起彼伏的喧嚣声,两个老人露出了微笑,这便是他们想要的局面。 天下第一绝色,谁听说过? 不知道啊,这个卫夫人到底是谁? 听名字好像已经嫁人了,他人妇还能称作天下第一? 第二绝色我知道。 郑樱桃?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 她就是瀚海帝国天王季龙的宠妃。 听说天王季龙很快就要立她为皇后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一个表兄就在宫里当太监,他告诉我的。 这郑樱桃到底是什么人啊? 江湖传闻,她是歌妓出身,身形婀娜,舞姿曼妙,再加上一张绝世的脸蛋,谁见了不眼馋? 他娘的,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别吵,那这个第三绝色是谁? 郗璇?是不是天衍帝国郗氏一族的人? 这个郗璇还是八绝之一的女子书绝,一手行楷,无人能出其右。 真是厉害,一人登两榜。 这个司马男我知道,是天衍帝国皇室公主。 老天爷都和司马氏作对,想要男娃,却给了个女娃,哎... 你少操那个心,皇亲贵胄岂是我们老百姓能够比的?就算是个女娃,也是千金小姐,万金小姐。 皇家一顿饭,百姓一年粮。 说说其余几个,这天下十绝色我可是一个都没见过,真不知道长什么样。 这要是让我与其中一人共度良宵,就是死了也值了。 这位兄弟真性情啊。 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说得对,宁可做个风流鬼,也不做癞蛤蟆。 一群老色批,除了女人,就不能聊点别的? 你想聊啥就聊呗,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就是,就是。 这位兄弟,我见你一直观看天下武榜,兄弟也是江湖中人? 哪里哪里,只是自幼跟随家父习练拳脚,没有什么章法,难登大雅之堂。 这说得哪里话?十年磨一剑,谁不想一朝功成名就?兄弟,你是来参加武选的吧? 确实有这个想法,到时候再看看,若是有机会就上去切磋一番。 兄弟,我也是来参加武选的,我们村的人都说我能选中。 青年男子一边说,一边亮出健壮的肌肉。 看起来不像是个花架子。 那就提前恭喜大哥了。 多谢兄弟美意,你我相识一场,不如去喝几杯? 好啊。 兄弟,不瞒你说,我买了一本拳经,一本刀经,书中所写确实见微知著,高屋建瓴,别有一番深意。 哦?是么?我也看过拳经,只不过我武功稀松平常,看不出书中所写有何深意。 我也是和几位江湖前辈请教之后,才知道的。 此书,老年看,可养生养神,中年看,可舒筋活血,少年看,可打熬体魄。 哦?大哥可否详细说说? 不急,咱们先去找个地方,要上一桌酒菜,坐下来慢慢说,可好? 如此甚好,大哥,请。 兄弟,请。 瀚海帝都 邺城 皇宫禁地 “娘娘,你上了绝色榜第二呢。” “什么绝色榜?” 宫女们吱吱喳喳,仿佛一群百灵鸟。 “娘娘,你还不知道呢,这几日瀚海帝都都传遍了,娘娘位居天下十绝色第二位。” “什么天下十绝色?春桃,你说。” “娘娘,好像是江湖中人弄出来的。” “真像她俩说的那样?整个瀚海帝都都传遍了?” “好像是真的。” “春桃,出宫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娘娘。” 瀚海帝都 邺城 西市一个偏僻的院落 “首领,这几日坊间开始传闻天下四榜,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知不知道此事来龙去脉?” “首领,这段时间我和兄弟们一直盯着黄河帮,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弄这么一出。” “此事若不是读书人无心之举,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首领,我已经安排教内的兄弟查探此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 “其实这件事是好事,现在瀚海帝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越是这样,越是给了我们下手的好机会,不过此事确实也要弄清楚,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若是一些酸臭书生卖弄文采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有意为之的话,我倒想会他一会。” “首领,这会不会影响我们之前的布局。” “放心吧,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不会被这层出不穷的江湖传闻淹没的,该听到的人早就听到了,该来的人早晚都会来的,耐心等着便是。”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今日一大早,大和尚就离开了寺庙,不知去向,胖子小白两人问了寺监,才知道大和尚去参加朝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两人一合计,准备回驿馆看看,毕竟出来好几日了,不骑马的时候,瀚海帝都还是挺大的。 胖子小白两人沿着玄武大街朝驿馆走去。 “小白,你说我最近的武功有没有长进?” “当然有,青菜豆腐吃了多日,你那身肥膘愣是半两没少,你自己说说,若不是武功大成,怎么可能有如此境界?” “小白,说真的,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武功大有长进,尤其是十三种佛印,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个人的十三种状态,嬉笑怒骂,吃喝拉撒。” “你可真行,干啥都离不开吃喝拉撒。” “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得病了?我每次看到大和尚的时候,总觉得他在对我笑,他背对着我的时候,我又觉得他在哭。” “师父说的没错,你果然天生不凡。” “师父有说过么?师父还说过什么?我怎么一句都不知道。” “师父还说,日后你一定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这话真是师父说的?我还以为是你在拿我开涮呢。” “开涮?你以为你是火锅?” “说到火锅,还真是好久没吃了。” “可不是嘛,自从到了瀚海帝都之后,就再也没吃过,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火锅还是老家的更好吃啊。” “小白,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呢?” “有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能感觉到,自从燕子出嫁鲜卑拓跋之后,你的话比从前少多了,还记得小时候你可是话最多的那个,如今你...” “话最多的是你吧。” 胖子灵机一动,突然问了一句。 “小白,你是不是想女人了?想娶媳妇了?” 小白骂道。 “滚你的蛋,咱俩天天对着一群和尚,晨钟暮鼓,打坐参禅,青菜豆腐,挑水砍柴,见都没见过一个女人,还想女人,就是去想都不知道想啥样的。” “燕子那样的...” 胖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 “胖子,我和燕子那是兄妹之情。” “兄妹?我和燕子才是亲兄妹,你俩那是男女之情。” “别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你是我兄弟,燕子是我姐,你俩本来是可以在一起的,反正我赞成。” “我反对。” “为什么?” “我都说了那不是男女之情。” “你又没有结过婚,你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书上面写的,一见钟情才是男女之情。” “书上面还写了,男女之间没有友情。” “哪本书写的?” “忘了,反正书上什么都写。” “书上写的就都是对的?” “小白,你说写书人会不会是喝多了,胡编乱造的?” “这也不能全怪写书人,可能就连他自己都在沟里呢,有些事情他也未必经历过,瞎写一通,再碰上个年纪轻轻的翻书人,可不就是跟着往沟里去了么。” 胖子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小白,你对燕子真得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么?” 小白抬起头,向北而望,一路翻过高山,越过大河,眼前是成群结队的骏马牛羊,仿佛鱼儿一般,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游来游去,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有一双熟悉的大眼睛。 没签重新整理 第17章瀚海演武 瀚海帝都 邺城 凤凰台 十万新兵列阵演武场,穿轻甲,配战刀,气势雄壮。 天王季龙身穿九章兖冕,头戴九珠冕冠,端坐龙椅之上。 兖冕是天子冕服之一,是天子举行重大仪式所穿戴的礼服。 冕服由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组成。 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 纁裳,中单,蔽膝,织藻,粉米,黼,黻纹。 此外,还有黄,白,赤,玄,缥,绿六彩大绶小绶,以及玉钩,玉佩,金钩,玉环,赤舄。 大太监宋宝光站在左手边,大冢宰王阳站在右手边,两骑立于凤凰台下,一个是大司马张举,一个是禁军将军石悯。 “启禀天王,三军列阵完毕,请天王校验。” 天王季龙缓缓起身,俯视十万新兵。 “传旨。” 大太监宋宝光急忙上前,宣读圣旨。 “天王有旨,瀚海帝国自建立以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为太平长远计,特征十万龙腾新军,于凤凰台演武,选排名前一百者,擢升龙腾中郎将,领千军,排名前十者,擢升龙腾将军,领万军。” 万岁 万岁 万岁 十万新兵高呼万岁,声振寰宇。 新兵之中不乏有人希冀着能勇冠三军,能够在武选之中夺得一席之位,从此之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本次武选,由大冢宰王阳担任主官,大司马张举,禁军将军石悯担任副官。” 大太监宋宝光读完圣旨,退到一旁。 天王季龙开口说道。 “大冢宰,这里就交给你了。” “谨遵天王旨意。” 在大冢宰王阳的目送下,天王銮驾朝天龙寺而去。 瀚海帝都 邺城 驿馆 胖子小白两人这几日没有去天龙寺,在驿馆陪着慕容元华。 “叔父,武选好玩不?你怎么不去看看?” 胖子一脸贱兮兮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他自己想去看。 “你这肥屁股还坐不住冷板凳?” 慕容元华没好气地说。 “叔父,你说话真好听。”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阴阳怪气了?” 胖子装作一脸无辜。 “叔父,啥是阴阳怪气?” “信不信我抽你?” “叔父,别啊,我就是想去看武选。” 胖子一边说,一边冲着小白挤眉弄眼,小白开口说道。 “慕容叔叔,瀚海演武关系到日后两军交战,我和胖子想去查探虚实。” 慕容元华瞅了两人一眼。 “这还算句人话,滚吧。” 两人如获敕令,急忙跑出了驿馆。 “小白,你说叔父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慕容叔叔不是一直这样?” “不对,从他参加朝会回来之后,好像变得更加刻薄了。” “胖子,他可是你亲叔父。” “小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他好像哪里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和以前不一样。” “我没看出来,我觉得你才变了呢。” 胖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瞅了瞅,心想自己没变胖啊。 “小白,我又胖了?” “不是长胖了,是变得敏感了。” “是么?我自己怎么没感觉出来?” 凤凰,龙雀,冰井,三台从南到北,一字排开。 龙雀台位于三台中央,底部百米长宽,台上建起楼阁殿宇,高耸入云,气象宏大,是瀚海帝都最雄伟的建筑。 凤凰台位于龙雀台南,虽然台上没有楼阁殿宇,但是也有八丈之高,大冢宰王阳坐镇凤凰台,两位武选副官分立两侧。 第一日演武,少不了礼仪规程,十万新兵分成十个方阵,每个方阵又分成百个小队,一队百人,百队万人,十万新兵经过入伍之后短时间的训练,队列还算整齐。 大冢宰王阳看着凤凰台下列队整齐的新兵,恍惚有一种身在沙场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 “天王恩赐,从你们中间挑选一百名中郎将,十名将军,但是要让三军信服,必须通过层层选拔,这些日子,训练你们的禁军便是这次武选第一轮的校武官,只有打败他们,你们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武选。” 大冢宰王阳还未说完,新兵之中便出现骚动,千名禁军立即高喊噤声,新兵蛋子就是新兵蛋子,眼看天王銮驾离开,许多人就开始窃窃私语,根本不把大冢宰和禁军放在眼里,有些人甚至走出队列,和自己的朋友兄弟聊天。 啪啪啪... 马鞭声,声声刺耳。 这些上过战场的禁军可不会惯着这些新兵,看见有人四下交头接耳,便是狠狠的一鞭子抽过去,只是入伍的新兵之中,除了被迫服役的壮丁之外,还有许多来自各地州郡名门望族的子弟,这些人自恃出身官宦门户,根本不把小小的禁军放在眼里,还有许多来自各地村镇的刺儿头,地痞等,这些人哪受得了这种欺负。 当世家子弟,刺头,地痞碰上了禁军马鞭,结果可想而知,一些武功不凡的人,一把抓住马鞭,趁禁军不留神,一下子将禁军从马上拽了下来,就这?还想指挥我?当然也有被马鞭抽的嗷嗷直叫的。 武选副官禁军将军石悯看到之后,转身朝武选主官大冢宰王阳说道。 “大冢宰,刺儿头不少啊。” 大冢宰王阳看着凤凰台下发生的小规模骚乱。 “军中第一斩,抗令者,斩。” 禁军将军石悯等的就是这句话,冲着凤凰台下高声喊道。 “大冢宰有令,军中抗令者,斩。” 声如洪钟,传出数里。 上千名禁军听到后,纷纷拔刀出鞘,大部分闹事儿的新兵眼看不妙,都有所收敛,不敢再与禁军争斗,只有十几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莽汉,看见禁军拔刀,也拔出了刀,在军中拔刀,还是当着大冢宰大司马以及禁军将军的面,这简直就是造反一样的行径。 禁军互相看了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翻身下马,持刀和这十几个莽汉战在一起,这十几个莽汉哪里能和这些禁军精锐相比,战刀都不能熟练使用,只能凭借着一股子蛮力,胡乱劈砍,不出三五回合,便被禁军逮到一个近身的机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和嘴巴。 别说一个,就是三五个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一个禁军,即便是在武功相当的情况下,因为两者之间的战斗经验差得太多了。 鲜血四溅,紧接着,尸首被随意拖出演武场,这一下再也没有新兵敢闹事了,都乖乖地等着武选开始。 大冢宰王阳开口说道。 “武选开始,凡上台者,生死自负。” 凤凰台四周,建有二十座小型校武台,高不过一丈,长宽不过五丈,此时,已经有二十名校武官站在台上,本来跃跃欲试,争着抢着要上台的新兵,如今一个个都变得畏首畏尾,谁让大冢宰王阳说了一句够狠的话,生死自负,吓得十万新兵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武选主官以及两名副官耐心地看着,台上二十名校武官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仿佛在嘲笑眼前这群怂包,十万人之中居然没有一个敢上台挑阵的?当然有,一个魁梧汉子率先走了出来,登上其中一个校武台,紧接着,又有十九人走出各自队列。 武选不许使用兵器,双方都是赤手空拳。 “开始吧。” 大冢宰王阳显得很随意。 “校武开始。” 传令官大喊一声,二十座校武台上的人分别开始对阵,台下的新兵们则在窃窃私语,天底下果然没有掉馅儿饼的好事,想要出人头地,岂能不以命相搏? “大哥,大哥...” 站在靠后位置的一个新兵冲着身旁的人低声喊了几句。 那人四下看了看。 “兄弟,怎么了?” “大哥,不是武选么?怎么还杀人?说杀就杀了,连句话都不问。” 新兵显然心有余悸。 “兄弟,军令如山,你不知道么?敢在军中胡作非为,又当着大冢宰大司马的面儿,不是找死是什么?人家正愁没有立威的机会,想要出人头地,那就上去干趴下那群老兵,不然的话,以后只能做个小卒子,冲锋陷阵当炮灰。” “这位兄弟说得在理,不想日后当炮灰,现在就是翻身的最好机会。” 前面一个牙尖嘴利,獐头鼠目的人转过身来,冲着两人抱了抱拳。 “我草,兄弟,你这长相也是一奇。” “哪里哪里,我这是天生的鼠相,村长说我适合在军中做探子,斥候,就推荐我来应征了。” “我草,兄弟,你们村长真是个大好人啊。” “是啊,我真想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兄弟,怎么称呼?” “叫我钻地龙吧,我自己起的外号。” “钻地龙?承让,承让,我叫马三炮。” “哦?马三炮?看兄弟的体魄,武功不一般吧。” “哪里哪里,会些拳脚而已。” “嘿,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青山。” “青山兄弟,见过,见过。” 三人闲聊之际,校武台上已经打成一片。 凤凰台周围人山人海,除了百姓之外,许多江湖中人也在围观。 胖子小白两人根本挤不进去。 “小白,咋办?在后面看不到啊。” 小白四下看了看,除了中间的凤凰台,可以居高临下,观看所有校武台的比试之外,只有西侧城墙离得最近,视野最佳,而且那里肯定不挤。 “胖子,有一个地方能够看得到。” 胖子顺着小白的目光看了看高大的城墙,三台临西城墙而建,北边便是瀚海帝都北门之一,走马门,城墙虽没有龙雀三台那么高,但确实是极佳的观看地点。 “小白,那里可是城防重地,有重兵把守,我们怎么上去?” “你忘了慕容叔叔那里有一块令牌了么?” 小白一提醒,胖子立马想了起来。 朝会之后,慕容元华就带着一块令牌回到了驿馆,虽然没有和他们两人说这个令牌是怎么来的,但是却告诉他们两人,手持这块令牌可以在瀚海帝都任意通行,无人阻拦,即便是皇宫禁地,也可以自由出入,不受约束,这块令牌是天王季龙亲手交给慕容元华的,至于为什么交给他,恐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小白,这令牌在叔父那里,他会给我们么?” “凭你俩的感情,我觉得没问题。” 小白的话让胖子顿时没了信心。 “若是叔父不肯给,我们怎么办?” “借用一下而已,又不是据为己有。” “可是我还是觉得叔父不会借给我们,叔父都懒得搭理咱俩...” “咱俩现在就回去找慕容叔叔。” 两人又是一路小跑,跑得满头大汗。 “怎么没人?” 胖子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慕容元华,屋中空无一人,可是那块儿金灿灿的令牌就摆放在桌子上,好像故意等他们俩来拿似的。 “慕容叔叔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总是神出鬼没的,有一次半夜上厕所,我看到他不在屋中,等我撒完尿回来,他又像没事人似的躺在被窝里睡觉,真是奇了怪了。”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可能吧,先不管他了,我们先拿着令牌去看武选。” “等等,给慕容叔叔留个字条,万一他提前回来,发现令牌不在,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让他知道是我们俩拿的...” “对对对,差点忘了,你赶紧写。” 两人写好字条,用茶杯压住,然后拿着令牌急匆匆离开驿馆。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相比演武场的人声鼎沸,天龙寺清净了许多,毕竟来这里的多是文人雅士,文人雅士本就喜欢烧香拜佛,求神问卦,今日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佛道盛事,怎能不前来旁听。 天王銮驾迟迟未到,大宗伯刘准正在天龙寺外焦急地等待着。 “天王銮驾来了。” 一名禁军前来禀告,大宗伯刘准携佛道两教和尚道士,急忙跪地相迎,一行车马,卫队,宫女,太监等,浩浩荡荡朝天龙寺而来。 金色的五爪龙旗,金色的车马配饰,金色的礼器,乐器。 金瓜,玉棍,钺斧,朝天镫,宾幅,掌扇,提炉,符节。 前后十二排禁军卫队,披坚执锐。 前后六排声乐队伍,鸣鼓奏乐。 宫女太监走在銮驾中央,随时听候天王季龙差遣。 天子驾六,自古之礼。 虽然天王季龙向来以武立国以武治国,但是为了这次佛道辩论顺利举行,礼仪不可谓不讲究,算是给足了佛道两教面子。 天王季龙走下銮驾,看着跪地相迎的和尚道士,开口说道。 “平身吧。” “谨遵天王谕旨。” 天王在大太监宋宝光以及一名禁军将军的陪同下,朝广场走去。 大宗伯刘准在一旁引路,佛道两教的名士紧随其后。 “浮屠,今日辩论可有准备?” 天龙寺方丈,法号浮屠,年近百岁高龄,身形高大清瘦,耳不聋眼不花,精气神十足,被胖子取了个外号,大和尚。 “启禀天王,佛道两教皆有教化众生之功,皆有教化众生之责,今日辩论与往日讲经并无不同,无须准备。” “浮屠,佛教是瀚海帝国国教,你是瀚海帝国大国师,我希望你能赢。” 阿弥陀佛 大和尚打了个佛号。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输即是赢,赢即是输。” 天王季龙与方丈浮屠打了许多年交道,自然知道方丈浮屠心中所想,天王季龙停步驻足,盯着浮屠,一字一字说道。 “既然你知道佛教有教化众生之责,那你也应该知道和尚同样是娘生爹养,与尘世之间有斩不断的关系,佛教不是讲因果么?若是输了辩论,天底下的和尚承受得住这份因果么?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佛教打算。” 阿弥陀佛 大和尚打了个佛号。 “既然天王有旨,浮屠便赢下辩论。” 区区一个大和尚,区区一座天龙寺,哪里敢于天王季龙叫板,哪里敢于瀚海帝国叫板。 “这样最好。” 天王季龙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浮屠,继续朝广场走去,广场之上已经摆满了蒲团,供高僧道长讲经之用,广场周围也已经围满了文人雅士。 天王季龙入乡随俗,并没有命人搬来龙椅,而是盘腿坐下。 “都坐下吧。” 天王季龙口谕,众人无不遵从。 “今日之盛事,不只是佛道两教之盛事,更是瀚海帝国之盛事,天下之盛事。” “虽然朕不是和尚,但是朕奉养和尚,朕相信世间有因果,朕相信世间有缘分,朕与方丈浮屠相识便是缘分,不然的话,如今瀚海帝国就不会有天龙寺,也不会有这许许多多的佛像,更不会有这千千万万的佛经。” 天王季龙看了看广场上坐着的几个道士,就凭这几个道士如何能赢得了方丈浮屠,看来上天也在眷顾瀚海帝国。 上古圣贤不是早就说过么,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不尊义礼者皆蛮夷,尊义礼者皆华夏,这一次,天王季龙要让天底下所有人尊礼。 佛道辩论,瀚海演武,一文一武,双管齐下,只等方丈浮屠赢下辩论,武选顺利结束,瀚海帝国百万大军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正义之师,天王季龙便可以高举王道大旗,从此以后,谁还能阻挡瀚海帝国平定北疆?谁还能阻挡瀚海帝国南征天衍?大业可成。 每每想到此处,天王季龙都会在心中告诉自己,快了,不急,再等等。 没签重新整理 第18章佛道辩论 佛道辩论牵扯极广,不仅仅是佛道两教表面上的争斗,佛教是瀚海帝国国教,道教是天衍帝国国教,瀚海帝国想凭借佛道辩论收拢天下人心,天衍帝国同样希望龙虎山天师能够胜出,自古以来,得天下者无不先收人心,佛道两教不过是两大帝国用来争夺天下人心的棋子罢了,超然世外?远离红尘?可能么? 瀚海演武,佛道辩论,不仅仅是两大帝国的碰撞,还是各方江湖势力的角逐,那些躲在烂地塘底的老王八,天下太平的时候,或许还能隐世不出,如今天下动荡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还能隐忍不发?水沸腾的时候,表面看上去最猛烈,实际上,水底才是最难熬的地方。 天王銮驾离开天龙寺,佛道辩论正式开始。 胖子小白两人拿着令牌,大摇大摆地走上了西城墙,站在三丈宽的走马道上,演武场尽收眼底。 “小白,你真是个狗头军师,这主意你都能想得到。” “快看,校武台上已经有人分出胜负了。” “哪里?哪里?” “正对面中间一个。” 西侧五座校武台中间一个,上台对阵的人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汉子,不,比魁梧汉子还要大上一圈,简直就是一个铁塔,任由禁军拳打脚踢,铁塔自始至终只出了一拳,便将禁军打得口吐鲜血,算是给新兵开了个好彩头,只是其余十九座校武台的对阵结果,就让人瞠目结舌了,完败。 十九名上台对阵的新兵全被打趴下,站都站不起来,凤凰台上的武选主副官,看到铁塔汉子的表现,都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 “可以当个先锋大将。” “能不能打磨成万人敌?” “不好说,天生神力的人太少了,没人知道这些人是如何磨炼成长的,上一个沙场万人敌还是百年之前的龙城飞将,战场之上,七进七出,只身一人杀穿万人敌阵,此人如今不过二十岁,便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击败禁军,若是日后多加磨练,当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大将肯定是没问题,至于能不能打磨城万人敌,还要看他自己。” “小白,刚刚那个铁塔是真厉害啊。” “害怕了还是羡慕了?” “有点害怕,有点羡慕。” “怎么说?” “若是让我对上那个家伙,估计把我拳头打烂了,他依然毫发无伤,能没有一点害怕么?” “羡慕啥呢?” “明知故问,当然是他的体魄了,我娘亲从小就和我说,一定要多吃饭,多长身体,以后才能勇冠三军,你看那家伙的体魄,没有三百斤,两百多斤肯定是有的,这要是在战场上,肯定是个万人敌。” “万人敌?不至于吧,战场之上可不是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那么简单。” “小白,你说战场之上真的有万人敌么?” “我不知道,也没听师父说过。” “那可是我一生的追求啊。” “你不过十四岁,以后的日子还长。” “小白,你有没有想过上去挑阵?” “想过,但是我不想找死。” 胖子狠狠握拳,一拳打在了城墙之上,咚的一声,惹来了禁军队长的注意。 “禁军大哥,不好意思,我刚刚手欠。” 胖子一脸苦兮兮的样子。 巡视城防的禁军队长年纪不大,却已经在军中混迹多年。 “别怪我没提醒你俩,就算你们有令牌在身,敢在城防重地胡来的话,我是可以先斩后奏的,看你俩还是孩子,这次就算了。” “谢谢禁军大哥提醒。” 两人目送禁军队长离开,终于松了口气,继续观阵。 天衍帝国 东海崖畔 江南烟雨,四季如春,冬暖夏凉,潮水日夜不休,仿佛人的心跳一样,一下一下拍打着海岸,远离尘世的人总想着求得一处净地,可是在没人的地方待久了却发现,日月,潮水,花花草草,甚至万事万物,无一不动,日月轮转,潮水不息,树木参天,花草绽放,万事万物,皆如人心,原来,静即是动,动即是静,只是想不明白罢了。 青年男子立于崖畔,闭目养神,心神扶摇而上九万里,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在天还是在水,只不过此时此刻,一位旧友到来,打断了男子的万里神游。 “东山兄,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右军。” “我看你神清气爽,丝毫没有往日颓废的样子,不再暮气沉沉,整个人焕然一新。” “右军是我的福星啊。” 青年男子披散着头发,满脸胡须,邋里邋遢,年不过二十,看上去却像个老人,他拉着朋友急忙向茅屋走去,茅屋三两间,却可以遮风避雨。 “东山兄,可喜可贺。” “右军,不瞒你说,我看着云卷云舒,潮起潮落,日月更替,春去夏来,鸟儿叽叽喳喳,花儿争相绽放,我恍然大悟,觉得以前的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青年男子一脸激动,抓着朋友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东山兄,不就是走错路么,转过身,换条路,继续走不就好了?” “右军,若是我已年迈,垂垂老矣,才发现自己走错路,岂不是抱憾终生?” “东山兄,你不过二十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右军,你等着,我去打几条鲜鱼给你做鱼头汤。” “东山兄,我们一起去。” 两人泛舟海上,搏风打浪,所获颇丰,喝着鲜美的鱼汤,看着潮水拍打着海岸,青年男子神华内敛,精气藏身。 “右军,为何来此?” “你先看看这个。” 右军从怀中取出几本册子,交给东山。 “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青年男子看着手中册子,每本不过二十页,其中一本封面四个大字,天下四榜,翻开第一页,天下武榜四个大字跃然纸上,用得还是当下最流行的书法字体,楷体,雄浑遒劲,铁画银钩,显然出自当世一流大家之手,再翻一页,天下第一,瀚海天王,季龙,天下第二,天衍国相,赤龙。 “这本册子从哪里来的?是谁写的?” 青年男子急声问道。 “东山,你先别急,你先把书看完。” 天下武榜,天下十绝色,武林十大圣地,八绝。 刀经,剑经,拳经,枪经。 每看一册,青年男子都不免心惊肉跳,直到看完,心湖之中仿佛被人砸下一块大石头,激起千层浪,久久难以平静。 “这是大手笔啊,几乎囊括两座朝堂,整个江湖。” “东山,这五本秘籍皆出自瀚海帝都一家官办印刷坊。” “右军,你可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暂时查不出来。” 青年男子站起身,在茅屋外面走来走去,苦思冥想。 “背后之人想干什么?是想搅乱整个江湖?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另有图谋?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东山,你先别着急,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事情,我仔细说给你听,第一件是瀚海演武,第二件是瀚海帝国北伐鲜卑,第三件是宇文内乱,第四件是鲜卑慕容鲜卑拓跋联姻,第五件是佛道辩论,第六件是世龙神兵,第七件是蛟龙出世,第八件便是这天下四榜,东山,你觉得这些事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青年男子眉头紧皱,语气沉重。 “这些事表面看上去并无联系,同时发生也仿佛巧合一般,若是背后真有布局之人,那么秘籍也好,传闻也罢,恐怕都是为了将朝堂江湖这两锅水煮沸,演武,辩论不过是两个引子,而且我总觉得背后布局之人另有深意。” “东山,实话告诉你,来之前我见过先生,先生也这样说。” “是么?” “你能不能猜一猜背后布局之人?” 青年男子停下脚步。 “能做此局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而且当下必然与几股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肯定不是那帮子修野狐禅的人。” “那什么人能作此局?” 青年男子深呼一口气。 “先生曾经为我详细复盘过天下局势,自二十年前,瀚海天衍两大帝国惊天一战之后,瀚海二十旧部,天衍五姓七族皆损失惨重,这些部族之中,现在还有能力做此局者,寥寥数人而已。” “会不会是年轻一辈?” “绝对不会,最近二十年,天下还算安定,根本就没有练手的机会,年轻一辈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个如此厉害之人,难道有人天生就会布局?反正我是不行。” “东山兄,此局已开,你觉得最终结果会如何?” “大火烹煮,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水被煮干,另一种是炸锅。” 青年男子盯着燃烧殆尽的火堆,眼中闪过一丝神芒。 “不是江湖上的野狐禅,不是瀚海帝国二十旧部,更不会是天衍帝国五姓七族,那就只能是他们了,而且当年瀚海帝国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这股力量功不可没。” “谁?” “北地寒门,君子营。”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任谁都没有想到,斗嘴比捉对比武还要猛烈刺激,方丈浮屠一改往日慈悲,化身怒目金刚,舌绽莲花,只是一个开场,几个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士就已经被方丈压得气势全无,显然斗不过这个年近百岁的大和尚。 就在此时,一行六人终于抵达瀚海帝都,为首之人是一个老道士。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在自家门口欺负远来的客人,有点不要脸了吧。” 老道士人还在城门口,声音却已经传到了天龙寺广场之上。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久闻天师大名。” 老道士一步迈出,身形暴掠数丈,看着不快,但是眨眼间便已经消失在原地,剩余五人站在瀚海帝都城门口面面相觑。 “师姐,师父这么厉害么?我是不是眼花了?” “好像没有。” 年轻道姑呆呆地说。 广场之上突然多了个老道士,可是围观的才子佳人都没有察觉到老道士是如何过去的。 “见过师叔。” 这几个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士被方丈浮屠气势所摄,正不知如何是好,等看清来人后,心中一喜,原来是师叔到了。 “我来会会这个大和尚。” 众人退开,广场之上只剩下方丈与天师。 大和尚 老道士 “师父,吵架归吵架,千万别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 远远地,一个小道童朝着广场大声喊道。 围观之人循着声音看去,一个木讷汉子,一个婆娘,一个孩子,一个年轻道姑,一个小道童,一行五人正在朝广场这边走来。 老道士看了眼小道童,冲着大和尚说道。 “我的衣钵弟子,方丈觉得如何?” “天生道种,后继有人,天师有福气啊。” “当然,不像你,连个像样的弟子都没有。”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刻意回避,广场周围的才子佳人都可以听得见,天龙寺贵为国寺,方丈又是北地第一僧人,怎么会少得了弟子,几个佛门弟子听见老道士的话,怒气冲冲,心想,一定要给这个老道士好好讲讲佛经,让他清楚明白何为佛礼,何为礼佛,只是未等佛门弟子走上前来,方丈出声制止。 “道安,你们退下。” “师父,这老道士出言不逊...” “佛说四大皆空,你们这些年的佛经白读了么?” 方丈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几个佛门弟子恍然大悟。 “师父,弟子着相了。” 阿弥陀佛 道安打了个佛号。 然后带领佛门弟子回到原位。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佛号。 “天师赢了先手,请。” 老道士也不客气,开口说道。 “那我就讨教讨教方丈的佛法。” “天师请问。” “何为佛?” “众生皆佛。” “既然众生皆佛,何来修佛一说?” “和尚修的是佛法,工匠修的是佛像。” “何为佛法?” “挑水砍柴是佛法,捕鱼打猎是佛法,打坐参禅亦是佛法。” “何为佛?”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众生皆佛,为何又要拜佛?” “众生拜的不是佛,是自己。” “何为佛法?” ... 两人一问一答,周围鸦雀无声,仿佛林中的鸟儿也入定了。 瀚海帝都 邺城 西侧城墙 “胖子,你看那边,那是什么?” 胖子顺着小白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天空之中出现了七彩斑斓的颜色,却又朦胧不清。 “那不是天龙寺方向么?难道今日那边放烟花?” “大白天的放烟花,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不是烟花是什么?彩虹?” “没见过这样的彩虹。” 身在天龙寺的才子佳人以及和尚道士都没有注意到,天龙寺上空佛光乍现,仿佛打碎的彩虹聚在一起,七彩斑斓,琉璃幻境。 “小白,没了,没了。” “可能真是彩虹吧。” 两人一惊一乍的声音,又把禁军队长招来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长耳朵没有?我之前说的话没听见?” 看着满脸怒气的禁军队长,两人急忙道歉。 “禁军大哥,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下次不敢了。” “禁军大哥,我们错了,保证没有下次了,再有的话,你把我这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看在两个孩子真心求饶的份上,禁军队长放过了他俩,只是再有下次的话,两人就别想待在这里了,临走的时候,禁军队长还赏了他俩两个脑瓜崩。 凤凰台下围观之人,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城墙上的两人。 那俩人是谁啊,怎么跑到城墙上去了? 谁知道呢,好像是两个孩子。 不是皇家子弟就是世家子弟,普通人去得了城防重地? 瀚海帝国的法令有多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凤凰台上的武选主副官也注意到了城墙上的两个孩子。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禁军将军石悯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不知道是赞赏还是讥讽。 “石将军认识他们?” 大司马张举开口询问。 “也算认识吧,跟着鲜卑慕容质子慕容元华一起进京的,明面上说是来保护慕容元华的。” “保护?就这两个孩子?” 大司马张举身为瀚海帝国朝堂之上的新贵,除了是天王季龙钦定的一部主官之外,还是此次瀚海演武武选副官,朝臣之中,仅在大冢宰王阳一人之下。 “谁知道呢。” 禁军将军石悯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继续看校武台上的对阵。 “让两个孩子保护质子,鲜卑慕容有点东西。” 大司马张举多看了两个孩子几眼。 大冢宰王阳开口说道。 “张司马,石将军,明日开始,安排没有报名的新兵在城外军营继续操练,安排城中禁军密切注意这些江湖中人的动向,切不可让他们生出事端,瀚海演武,佛道辩论是大事,不能出任何岔子。” “多谢大冢宰提醒,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两人异口同声。 “第一轮演武只是过过场子罢了,真正的武选还要看下一轮,这几日就辛苦你们两个了。” “大冢宰客气。” 言下之意,没啥要紧事儿,你俩看着得了,我回家了,大冢宰王阳缓步离开,丝毫不介意两人的目光。 没签重新整理 第19章聪明傻子 云梦泽 江南湿气重,大半年的时间阴雨绵绵,立夏之后,更是如此。 一叶扁舟立于湖面之上,无风无浪,扁舟之上,一身蓑衣的老人正在垂钓,一舟,一人,一杆,一湖面,仿佛一幅静止的泼墨山水。 湖面如镜,将四周的山林草木都复刻在湖水之中,远远看去,两个相同的世界正好颠倒过来,令人浮想联翩,分不清哪个是真实世界,哪个是镜中世界。 远处的山路上来了个骑驴的中年道士,约莫有三十多岁。 驾驾驾... 道士赶驴的声音传来,惹得老人一阵不快,中年道士将驴放在湖边喝水,自己找了根粗大的竹竿,站在上面,然后划着竹竿朝湖中心而去,颇有一竿渡江的气象。 “我当是谁家的二货道士。” 老人头都没抬,双眼依旧盯着湖面。 “爹,咋个说话嘛。” 老人满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爹,三川师兄带着元元去天龙寺了,还有我徒弟,也偷偷跟着去了。” “爹,有三川师兄坐镇,咱们天师府可以赢下天龙寺了吧。” “爹,我听说黄河龙门有蛟龙出世的传闻,而且还不是一条,有好多。” “爹,这湖水中怎么有个红彤彤的大太阳。” 中年道士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云层密布,白茫茫一片,哪里能看到什么大太阳。 “真是奇了怪了,这大太阳是从哪来的?” 中年道士一边絮叨,一边伸手去捞。 “别动。” 老人转头看了看湖水中红彤彤的大太阳,急忙阻止中年道士。 “爹,怎么了?” 中年道士还不忘问个问什么,气得老人吹胡子瞪眼。 中年道士已到而立之年,说话做事却像个孩子,说他呆傻吧,他却比任何人聪明,尤其是修习道门典籍,简直是手到擒来,说他聪明吧,他做事又不过脑子,放浪形骸,任意妄为,为此,还惹出不少是非。 就说几年前的一事吧,年近岁末,龙虎山天师府下山收租子,顺便给山下的百姓写对联,画门神,身为天师府下任天师的道士也下了山,正好碰到大户人家娶亲,道士便主动前去贺喜,娶亲的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而新娘子是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姑娘,又逢天师府天师前来道贺,老人满面荣光,情不自禁,作诗一首。 我年八十卿十八。 卿是红颜我白发。 与卿颠倒本同庚。 只隔中间一花甲。 道士听后,为了表示自己对老人的祝福,赠诗一首。 十八新娘八十郎。 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春宵夜。 一枝梨花压海棠。 在场都是老人的亲族好友,同窗弟子,听完道士所赠之诗,恼羞成怒,打人的心思都有了,要不是看在天师府的份上,估计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来年天师府的香火比往年少了一半还多。 为此,天师府天师亲自下山一趟,才将此事化解,道士也被罚抄一年的道家典籍。 怪事就是如此之怪。 道家典籍在外人看来,如同天书,晦涩难懂,可是道士读来却像喝水吃饭一般简单,一年时间,天师府所藏道门典籍全部被道士读了一遍,而且他还过目不忘。 老天师得知此事之后,也是欣喜若狂,不远千里赶回天师府。 祭天,祭地,祭祖,声势浩大。 用老天师的话说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天师府中兴有望,既然后人青出于蓝,自己就应该卸任天师之位,然后便将天师之位传给了道士,自己再次云游去了。 天师府在新任天师的带领下,做事可谓轰轰烈烈,首先,新任天师将龙虎山下百姓的租金全部免除,然后,又安排天师府所有道士下山,帮助百姓耕种,打渔,之后,为天衍帝国画了上万道符箓,反正漫天遍野都是鬼画符。 正好赶上天衍帝国国相赤龙巡视各地,等到国相赤龙登上龙虎山的时候,发现本来香火鼎盛的天师府,如今满目疮痍,破败不堪,还以为天师府遭了强盗土匪洗劫,正带着小徒弟游山玩水的新任天师与这波陌生人相遇,互相寒暄之后,众人才知道他就是龙虎山天师府新任天师,问明情况,国相赤龙气得差点当场斩了这位新任天师,若不是师徒两人苦苦哀求,又将漫山遍野的符箓收集起来,装了整整十大箱子,估计这会儿坟头草都已经老高了。 此事一出,远游在外的老天师不得不再次赶回龙虎山,在老天师的带领下,天师府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气象,本以为是个神童,天师府能够绵延兴旺,原来是个痴儿,老天师无奈之下只好请出了一个师侄代管天师府。 云梦泽 老天师的话没能阻止中年道士,中年道士的一只手已经探入湖水之中,湖水之中的大太阳突然消失不见,下一刻,一股万钧之力从湖底涌来,平静的湖面瞬间被一道巨大的水柱打碎,小舟也被击飞,老天师抓着中年道士迅速后退,蜻蜓点水,凌空虚蹈,可是湖底仿佛炸开了锅,一道道通天水柱连绵不绝。 “爹,这湖水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这是要跟我们拼命?” 老天师凌水而立,中年道士却左右摇摆。 “抱元守一,站好别动。” 老天师四下警戒,不忘提醒中年道士,一道通天水柱在两人中间炸开,中年道士本就东倒西歪的身体一下子掉进了湖水之中,立夏之后,天气闷热,可是湖水却异常冰凉,落于湖水之中的道士急忙闭气,正准备浮出水面,却看见一条数米大小,形似蟒蛇的游鱼。 “这是什么鱼?” 中年道士少年心性,好奇心一起,便想着上前仔细查看,游鱼灵动,身形倏忽,围着中年道士打起了转,中年道士不明所以,还以为游鱼在嬉戏玩耍,便停下身来,仔细观看。 立于湖水之上的老天师,正准备下水救人,却发现湖水涌动,转眼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且漩涡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快,天地间本就阴云密布,水气弥漫,巨大的漩涡上渐渐形成一道气旋,随着漩涡转动,气旋也越来越大,将天上的云雾吸引下来。 如此气象,惊得湖边吃草的驴子发出嗯啊嗯啊的叫声,扁舟早已经破烂不堪,片刻之后,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气旋,将云层与湖水连接在一起,四方云雾朝湖面上空快速涌动,然后随着气旋飞速落下,最后被湖水中的漩涡吞噬。 老天师心中一惊,以手为符,以指为笔,咬破指尖,匆忙画出一道山水符箓,老天师将手按在湖面之上,鲜红的符箓遇水不化,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气旋还在扩大,湖中心水雾弥漫,看不清里面何等光景,天上的云雾也越来越厚重,风水激荡,声势滔天。 老天师担心自己傻儿子的性命,眼看符箓一点用处没有,便打算潜入湖底,哪知气旋来得快,去的也快,一道巨大的水柱突然从漩涡中心涌出湖面,直接将气旋打散。 老天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傻儿子立于水柱之上,宛如天上仙人一般,从天而降,随后啪的一声,像只落汤鸡,再次落入湖水之中,老天师急忙抓住中年道士,仔细察看一番,并无大碍,只是昏了过去。 良久之后。 中年道士醒了过来。 “爹,我咋睡着了?” 老天师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还问我?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爹,刚刚那是什么怎么回事?” 老天师看着重归平静的湖面,刚刚发生的一切恍惚如梦一般。 “八百里云梦泽吞吐天地之机,被你我撞见,也算是人生幸事。” “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老天师一脸惊讶的看着傻儿子,从前的他可是不会这样说话。 “我没事,你自己没事吧?” 中年道士看着父亲的手指还在渗出鲜血。 “爹,你手指破了,疼不疼?” “骄儿,你这是怎么了?” “爹,我怎么了?我没事啊,我好好的。” “骄儿,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老天师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爹,我真的没受伤,我受伤了自己能不知道么?” “骄儿,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哪里和以往不一样啊。” “爹,咋个说话嘛。” 中年道士仔细感受一番。 “好像是有些不一样,我现在觉得神清气爽。” 中年道士一个兴起,站起身直接朝湖面跑去,本来在老天师扶助之下都无法站稳的中年道士,此刻踏水而行,快若飞鸟。 “这...” 老天师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泪眼婆娑,辛辛苦苦远游十年,为的就是能将痴儿的先天之缺补上,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爹,我终于学会踏水而行了,你怎么哭了?” “骄儿,从今往后,你就是龙虎山天师府正式的天师了。” “爹,我十八岁的时候你不是把天师之位传给我了么?” “以前不过是儿戏,如今才算正式,你天生五行缺水,神志昏昧,今日终于补全,真是祖先保佑,天地见怜。” “爹,你说什么呢?我以前是个傻子?” “都过去了,不提了,走,跟我回龙虎山,我还有很多事要交代给你。” “爹,你不去天龙寺么?” “去那做什么?” “爹,那可是佛道盛事,难道我们不去参加么?” “斗嘴而已,输赢都不重要。” “爹,可是这关系到佛道两教的荣辱啊。” 老天师看着中年道士。 “人心向背,不在输赢。” 瀚海帝都 邺城 凤凰台 新兵挑阵,失败者居多,偶尔也有挑阵成功者,那些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江湖中人终于按耐不住,也陆续加入其中。 先不说武选前十名,就是前百名的职位,都能让天下英雄趋之若鹜,五品龙腾中郎将,领千军,无论是名声还是钱财,甚至是手中的权力,都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能够拥有的,即便是北地江湖第一大帮,黄河帮,帮主陈泓在江湖上也算是权势滔天了吧,可是面对一国之将军,哪怕只是一个五品中郎将,他也不敢僭越,至少明面上如此,修野狐禅的江湖中人就是看中这点,才决定到这瀚海帝都大显身手,只是没想到,这一千名禁军没有一个好惹的,校武对阵,拼得是单纯的武功,谁的拳头快,谁的拳头硬,便能闯入下一轮。 二十座校武台,每日四百阵,一千禁军轮流守阵,五日之后,入选者不过寥寥几十人,禁军守阵失败同样会失去入选下一轮的资格。 禁军之中没有新人加入,让那些还没有上台的新兵心中暗喜,至少可以摸清禁军的实力。 “三炮,你真要上去?” “嗯,前几日我仔细观察过,这个禁军不是我的对手。” 马三炮信誓旦旦,冲着周青山挥了挥拳头。 “我看三炮大哥肯定能旗开得胜。” 前面一人一脸贼兮兮的样子,仿佛一只大耗子,不过钻地龙此人性格极好,并没有因为自己长相问题就轻贱自己。 按照他的话说,有人天生富贵,四处经商,有人天生将相,领兵打仗,更有人一出生便是帝王家,以后要做朝堂,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就叫做猫有猫路,鼠有鼠道,生下来就注定了自己一生要做的事,这其实是老天爷赏饭吃,为啥不开心呢,为啥轻贱自己呢? 周青山当时问过钻地龙一句话,像他这样,长相普通,出生普通的人,以后能做什么,钻地龙只回了两个字,炮灰,气得周青山提着刀追了他十条街,还别说,看上去猥琐的钻地龙跑起来还真是快,年幼便跟随父亲习武的周青山愣是追不上一个大耗子,于是便给钻地龙取了个更加贴切的外号,大耗子,只是钻地龙并不生气。 台上对阵两人精疲力尽,终于分出胜负,年轻力壮的新兵踉跄着站了起来,反观那名禁军,已经年近四十,气血已亏,果然是拳怕少壮,武功相当的情况下,还是要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马三炮将兵器甲胄交给两人保管,然后朝校武台走去。 “马三炮。” “禁军大哥怎么称呼?” “别套近乎了,这是武选,不管谁赢,下一轮就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要是想知道我的名字,那就打赢我。” 马三炮看着年纪比自己大很多的禁军,闭上了嘴,摆出一个拳架。 “你当是江湖切磋么?” 禁军一个前冲近身,随后一个鞭腿,直踢对方太阳穴,马三炮双脚不动,微微低头,躲过了凶狠的鞭腿,可这只是一个佯攻,紧接着对方又是一记后鞭腿,迅猛有力,马三炮缓缓吸了一口气,随后一拳击出,整个过程看似缓慢,却富有韵律,拳脚相撞,两人各自后退,显然谁也没有占便宜。 七分试探,三分气力,接下来,三分试探,七分气力,你一拳我一脚,互换体力,一时之间,双方都没有找到对方的破绽。 “大耗子,你看三炮哥能上几品?” 大耗子瞪着小眼睛瞅来瞅去。 “三品以上。” “三品?这么厉害?” “我说的是三品以上。” “啥意思?” “现在两人还没有使出全力,不好说。” 两人闲聊之际,台上禁军抖了抖手腕,朝马三炮勾了勾手指,马三炮略显稚嫩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禁军没想到这个新兵蛋子不仅武功出众,心思更是沉稳得很,一番对阵,两人大汗淋漓,在自己挑衅之下,此人却不骄不躁,天生性子如此,还是后天养成,若是后天那可真是不一般。 “马三炮?身手不错啊,不过,既然是对阵,就要分输赢。” “请。” 马三炮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禁军早已熟知马三炮的拳法路子,扎实稳重,灵动不足,而禁军化拳为掌,化掌为指,拳掌指变化无穷,肘肩背能进能退,膝脚腿迅猛霸道,全力进攻,对方能挡得住多少,几十个回合下来,马三炮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全身上下都是淤血伤痕。 虽然伤势不重,但是蚁多咬死象,禁军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勾起,然而,一直不主动出击的马三炮,突然朝他袭来,没有防守,一拳快若奔雷,结结实实的打在禁军的脸上,禁军不避不退,拳头也结结实实打在了对手的脸上。 两人出拳不停、 马三炮好像没有了一直以来的耐心,出拳更重,出拳更快,身法已经没有了用处,完全跟不上两人出拳的速度。 百拳之后。 “拳炮。” 随着马三炮深呼一口气,一声大喝,拳速再快三分,拳力再重三分,禁军已然是紧绷的弓弦,哪里还有多余的气力挡下这一拳。 嘭的一声。 禁军被马三炮一拳砸中胸膛,胸口受此一击,气机凝滞,再也跟不上马三炮的拳头,而且气机凝滞之下,挡在胸前的双臂,仿佛两根枯木一般,马三炮根本不给禁军喘息的机会,一拳接一拳,禁军口吐鲜血,却还是死死咬住牙关,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张嘴,来不及更换气机,便会被一拳打倒。 马三炮双拳同出,一下子将禁军打出校武台,台下新兵纷纷高声叫好,这几日,大多是新兵被打出校武台,如今算是报了仇了。 禁军吐了一口淤血,朝台上的马三炮抱拳示意,是在感谢他手下留情,不然的话,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两旁校武台上的禁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战友被人击败,戾气横生,至于那两个上台挑阵的新兵,本就色厉内荏,眼看对阵的禁军不是想分输赢而是想分生死,吓得直接退出了校武台。 没签重新整理 第20章一品 瀚海帝都 邺城 驿馆 胖子小白两人看了一日校武对阵,爽了爽了,结果却被慕容元华劈头盖脸骂了一晚上。 “长能耐了?不告而取?谁教你俩的?” 慕容元华将令牌狠狠摔在桌子上,两人吓得打了个激灵儿。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两人同时回答。 “滚。” 两人本想一走了之,躲个清净。 可是一想现在是晚上,能到哪里去? “叔父,这大晚上的,你让我们俩去哪?” “读书习武?兵法谋略?哪个不行?” 慕容元华气不打一处来,继续出言训斥。 “你俩都已经十四岁了,还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时间?” 被慕容元华盯着看,两人冒出一身冷汗。 “长大不想当将军了?别人安排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我告诉你俩,鲜卑慕容不会花银子养废物,更不会花银子养废物将军。” 眼看慕容元华越说越难听。 “叔父,我俩还有事,回头再听你说。” 两人急忙跑出驿馆。 “胖子,慕容叔叔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小白,你也看出来了。” “这还用看嘛,都快闻出来了。” 胖子被小白的话逗笑。 刚想回复一句,却看见驿馆大堂里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小白,你看那是谁?” 小白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背着身,但是胖子小白两人还是一眼认出来了,原因很简单,此人打耳洞,而且戴了一对不同于他人的耳坠。 自上古以来,鲜卑各部一直传承中原习俗,只是后来中原文化更迭,远在北疆之外的鲜卑各部渐渐和中原文化有了许多不同之处,打耳洞的习俗传承久远,自古有之,不分男女老幼,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打耳洞,佩戴自己心仪之物作为耳坠,有金有银,有铜有铁,形状也各不相同,但是这个人戴着一对天下独一份的耳坠,一对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风铃之声。 胖子小白两人还记得年初送慕容燕远嫁鲜卑拓跋,婚礼当晚,两人连同少年都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三人睡在一个帐篷里,互相询问过后,两人才知道少年无父无母,是草原之主拓跋健收养了他,又是一个孤儿。 “拓跋雷。” 胖子大喊一声,少年立刻转过头来。 “慕容墩?慕容白?你们俩怎么在这?” 少年一脸惊奇,三人居然再此重逢。 黝黑的皮肤,浓密的头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仿佛草原上的雄鹰,除了身材偏瘦之外,拓跋雷有着草原汉子所有的特征。 叮铃铃。 拓跋雷一动,耳边的铃铛便响个不停,胖子上前,一把抱起拓跋雷,虽然拓跋雷的年纪比胖子大了一岁,但是身形不及胖子,和小白差不多。 “拓跋雷。” 小白也上前,给了拓跋雷一个拥抱。 少年重逢,说不出的开心,仿佛耳边响起了草原上的歌声,眼前是熊熊篝火,有烤全羊,马奶酒。 “拓跋雷,你怎么在这里?我姐怎么样了?” “王后很好,我是陪着大哥来的。” “拓跋健也来了?” “嗯。” “你们来瀚海帝都做什么?不会是专程来看演武的吧?” “演武?不是,我们是来朝贡的。” “朝贡?什么东西?” “草原还能有什么,战马呗,不过今年战马的数量比往年多好几倍,大哥不放心,要亲自护送。” “这么多战马?看来攻打鲜卑段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你说什么?攻打鲜卑段氏?” 胖子四下瞅了瞅,幸好没人,现在是饭点时间,估计大部分人约着三五好友喝酒去了。 “拓跋健去哪了?” “他和驿馆郑管事出去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你怎么没和他一起去?” “他说我还小,有些地方不方便带我去,便让我在这里等他,反正这里有吃有喝,又饿不着我。”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追求?你好歹也是草原汉子,怎么能在这吃面条咸菜呢?走,我带你去喝酒。” “这里有酒?” “当然有酒,而且天下八大名酒应有尽有,今日正好无事,咱们三个来个不醉不归。” 拓跋雷不愧是草原出来的人,年纪不大,已经有了酒瘾。 “胖子,咱俩又没银子,去哪买酒喝?” 小白在一旁提醒,胖子不停地朝着小白挤眉弄眼。 “你忘了叔父之前和我们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在瀚海帝都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一个人。” 小白恍然大悟。 “清欢阁,绿蛾?” “对,就是她。” “你不是最不喜欢和女人待在一起么?今儿这是怎么了?主动往女人堆里钻?”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江湖豪气,今日能在这里遇到拓跋兄弟,就说明我们有缘,既然有缘,那就必须大醉一场,如此,才算江湖豪杰,至于女人不女人的,喝了酒,谁还能记得住。” 小白一脸鄙夷。 “你这算不算酒壮怂人胆?” “算是吧。” “要不要和慕容叔叔说一声?” “叔父最烦别人问问题,咱俩还是别去找骂了。” 小白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大不了回来再挨骂,省得先挨骂再喝酒,喝不痛快。 瀚海帝都 邺城 以玄武大街为中轴大道,将瀚海帝都分成东西两市,越靠近玄武大街,地段越金贵,东市以大冢宰王阳为首的六部大佬府邸为首,西市则以云霄楼,清欢阁为首,今年又是一个大年,有演武辩论两大盛事,瀚海帝都迎来了许多江湖中人,各大酒楼客栈人满为患,物以稀为贵,清欢阁平日里就是达官显贵,世家子弟出入的地方,如今,没有百两纹银,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三人来到清欢阁门口,只见里面灯红酒绿,莺莺燕燕,几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犹如门神。 “既然来了,那就别怕,咱们是进去找人,又不是闹事儿。” 小白心中没底,强作镇定,胖子来之前的豪气也早已经被那些涂脂抹粉的姑娘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白,你先进。” 小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兜里没银子,咱去对面云霄楼喝个痛快,才不会来这里呢。” 小白昂首挺胸,朝清欢阁走去,胖子和拓跋雷跟在他身后,还别说,三人还真有一点世家公子的范儿,只不过被门口的护卫一声呵斥之后,原形毕露。 “你们三个,干什么的?” 装作若无其事往里走的三人眼看如此,索性也不装了。 “门卫大哥,我们是来找绿蛾的。” 小白小心翼翼措辞,生怕哪句话惹恼了彪形大汉,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挨揍都没人管。 “来这的人都说是找绿蛾的,你们三个别瞎胡闹,今儿大爷我心情还算好,不和你们计较。” “门卫大哥,我们真是来找绿蛾的。” 彪形大汉眼看三人纠缠不清,脾气蹭蹭就上来了。 “小兔崽子,想挨揍是不是?” “门卫大哥,我真没有骗你,我们三个真是来找绿蛾的,你不信的话,进去和绿蛾说一声,就说慕容墩来找她。” 站在小白身后的慕容墩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打人的心思恐怕都有了,只不过此地并不是大打出手的地方,等来日,到了演武台上再与小白计较。 看着三人煞有其事的样子,彪形大汉只好安排一人前去通报。 “你们三个最好别骗我,不然的话,我打得你们爹娘都认不出你们。” 彪形大汉凶巴巴的样子,很是吓人,不一会儿,进去通报的人回来了。 “队长,管事说让他们进去。” “还真认识?” 彪形大汉诧异地瞅了瞅三人。 “进去吧。” 三人得了通行令,鱼贯而入。 临街阁楼仅仅是清欢阁的牌楼,进入院中,宽敞许多,四周楼阁彼此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回廊,院子很大,山水花鸟虫鱼,样样俱全,别有一番雅致。 楼阁三层,第一层供客人赏玩,第二层第三层则是一个个单独的厢房,整体布置清雅素质,只是多了些涂脂抹粉的莺莺燕燕。 大堂之中,有弹曲儿的,有跳舞的,有说书的,有唱戏的,个个精湛绝伦,堪称一流,若是不喜欢大堂人多嘴杂,又瞧上了某个色艺双绝的姑娘,大可以掏足银子,去楼上的厢房,两两促膝长谈。 三人没来过这种地方,只觉得比大街上那些五花八门强多了,正对大门的大堂之中,已经坐满了人,台上说书人正在讲黄河龙门的江湖传闻,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此时从说书人的嘴里道出,别有一番滋味。 “慕容公子。” 三人正直愣愣地四处查看的时候,一个婉转的声音传来。 绿蛾今日一身青绿纱裙。 秀发云鬓,簪了一只白玉钗。 眉画远山,眼含若水,唇若红桃,腮点鹅黄。 浓妆淡抹,清香怡人。 少了一丝冬日里的妖冶,多了一丝初夏的清爽。 可不管怎样,都是绝佳。 胖子本来惧怕女子,可是今日有朋友在场,必不能堕了面子。 “绿蛾姐姐,今日打扰你了。” “慕容公子说得哪里话,不知找绿蛾有什么事?” 绿蛾说话依旧是宛宛转转,声音清糯,听得人都醉了。 “今日我要宴请我的好朋友,绿蛾姐姐能不能给我们三个安排一个酒席?” “慕容公子是想在大堂找个位子?还是去楼上厢房?” “楼上人太少,一点也不热闹,还是在大堂吧,有酒有肉还能听说书。” “慕容公子需要姑娘陪酒么?” “啊?还有陪酒姑娘?不用,不用,坚决不用...” “奴家知道了,请三位公子在此稍后,我与管事打声招呼。” 绿蛾说完,移步离去,不一会,管事出来,殷勤地领着三人,在大堂之中找了个空位。 三人落座。 “拓跋兄弟,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胖子,怎么不到半年,感觉你变了一个人似的。” “哪里?” “像个江湖中人。” “我本来就是江湖中人。 “胖子,绿蛾还真是好说话。” “估计又是叔父干的好事。” 三人闲聊之际,酒肉已经摆满桌面。 “来来来,先干一杯,给拓跋兄弟接风。” 拓跋雷和小白任由胖子江湖习气。 堂上一老一小,老人拍案说书,少女弹曲助兴。 话说,立夏当日,黄河龙门古渡口。 一群人正在等着渡船渡河,日上三竿,才见着渡船从河对岸缓缓而来,撑船的汉子是个势利眼,要足了银子才肯过河,人群里有个穷困潦倒的妇人,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身无分文,只好拿出唯一值点钱的镶银簪子,但是那个天杀的船家将簪子随手扔在地上,妇人苦苦哀求,船家就是不答应,没有银子还想过河,没门,有人为妇人打抱不平,却又不舍得出钱,指责撑船汉子是个势利眼。 就在大伙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老道士取出一锭银两,交给船家,有了银子,妇人终于登上了船,只是妇人怀里的婴儿一直哭个不停,想来是饿坏了,妇人本就身无分文,吃都吃不饱,哪里来的奶水喂孩子,没办法,一群人只能任由婴儿嚎啕大哭。 说书人说到这,停下喝口茶,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配合着轻弹一两弦。 啪... 惊堂木响,说书人继续说书。 黄河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上古时期禹帝治水之所,传闻禹帝收天下之金,铸九鼎,镇压黄河龙王,从此之后,黄河风调雨顺,再无水患,可是说巧不巧,今日渡船之上有个嚎啕大哭的婴儿,哭声引动了河底的龙王,就在渡船行至河中心的时候,渡船打起了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大伙不知所措的时候,河水沸腾起来,只见一个血盆大口从天而降,一下子便将撑船汉子吞了下去,还没等众人看清楚,血盆大口便消失在浑浊的河水之中,这一下,船上的人彻底炸了锅,幸好的是,船上老道士居然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天师,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用朱砂作画,画上定水咒,随后一口仙气吹出,朱砂符无火自燃。 众人只看到原本沸腾的河水,慢慢归于平静,老天师急忙叫人撑船渡河,一群人这才险而又险地保住了性命,只是撑船汉子白白丢了性命。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有说撑船汉子死了活该的,有说老天师道法高深的,还有人说老天师应该出手斩了河中龙王。 啪... 惊堂木再响。 那黄河龙王岂是说斩就斩的? 先不说船上还有一群百姓等着渡河,老天师无处施法,上古禹帝都杀不死的龙王,只能用九鼎镇压,老天师也是有心杀龙,身无余力啊,至于后来怎么样了,传闻可是有人亲眼看到有蛟龙出世。 说书人眼看台下群情激愤,缓缓说道,一张定水符咒哪里能定得住黄河龙王,就算是龙子龙孙也定不住啊,一群人匆忙渡河之后,原本归于平静的河面再次沸腾起来,这一次,可比之前的声势大多了。 整个龙门的河水都炸开了锅,岸边的百姓只看见,河面之上出现数十个巨物的脊背,每个都有上百米长,烈日照耀之下,那些巨物全身散发着金黄色的光,随后,纷纷逆流而上,朝龙门上游而去。 说书人停下喝茶,琵琶声再次响起。 轻拢慢捻抹复挑。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 琵琶声声声入耳,弹者有心,听者有意,不停劝酒的胖子已经有些醉了,还在不停地劝酒。 “再干一杯。” 胖子一饮而尽,听着说书,随口埋怨一句。 “老道士的道法确实不怎么样,若是真有本事,应当有蛟龙处斩蛟龙,为百姓除了这一群祸害。” 旁边一个世家公子听到胖子的埋怨声,一脸不屑。 “毛都没长齐,还想着斩蛟龙。” 胖子哪是受欺负不还手的主儿,何况今日又有拓跋兄弟在场,定然不能堕了面子,腾地站起身来,盯着公子哥,怒斥道。 “他娘的,你毛长齐了?掏出来给大家看看?” 公子哥心中本就郁闷,再被胖子这么一激,顿时翻了脸。 “小子,你欠揍?” “我欠揍,可是你打得过我么?” 胖子向来如此,无论是嘴上,还是手上,从不吃亏。 公子哥气急,指着胖子的鼻子,恶狠狠说道。 “小子,敢不敢上台切磋?” “有何不敢?” “好,我等着你。” 公子哥撂下狠话,向台上走去,早就发现这边动静的说书人急忙带着琵琶少女远远躲开。 “胖子,你还真和他打?” “拓跋兄弟,你别拦我,我慕容墩可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区区一个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的货色而已,我一拳就能打倒他。” 小白瞥了眼公子哥的朋友,冷笑一声。 “不就是切磋么,散散酒气也好。” 台下听书的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不仅不恼,反而大喊大叫开始起哄,随同公子哥一起来的人也在假装客客气气。 “真是抱歉,我这个兄弟今日不知怎么了,拦都拦不住。” 小白本不想惹是生非,可既然别人已经惹上门了,都要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了,那也不用委曲求全了,一句话,干他娘的。 没签重新整理 第21章与君共勉 瀚海帝都 邺城 清欢阁 两个醉醺醺的人正准备大打出手。 台下听书人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别说我以大欺小,让你三招。” 公子哥根本不把胖子放在眼里,虽然胖子的身形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但是毕竟年纪尚小,不过公子哥也没大几岁。 “实话告诉你,我以后注定是北地枪王,今日和你切磋是看得起你。” 胖子嘴上也不让对方占便宜。 公子哥紧握双拳。 “你是真欠揍。” 话落,公子哥大步上前,一拳打出,可是胖子一动不动,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不过令众人意外的是,公子哥居然一拳落空,根本没打着胖子。 “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胖子冷笑一声,一脚将公子哥踹倒在地。 咳咳... 公子哥吐了几口酒水。 “拳脚不行,喝酒更是不行。” 胖子正准备下台,公子哥站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我还真得谢谢你这一脚。” “怎么?还想打?” 公子哥指着胖子。 “让你三招,等会我怕一出手就把你打...” 话还没说完,胖子又是一脚,公子哥再次被踹倒在地,台下爆发出一阵嘘声,公子哥再次起身,依旧指着胖子,眼看对方一直指着自己,胖子的火气也上来了,一拳猛击对方头部。 咚的一声。 公子哥居然任由胖子的拳头打在自己的头上,紧接着,又吐了几口酒水,台下众人本来想看两人对阵,结果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公子哥的几个朋友纷纷上前,劝他下台。 “都闭嘴,我说了,让他三招,现在才正式开始。” 公子哥的酒气被胖子打散,终于清醒,胖子严阵以待,心想,挨了自己两脚一拳,居然一点事没有,难道喝完酒之后自己的拳脚没气力了,此时的胖子真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疼不疼。 公子哥大步流星,冲了过来,随后飞身一脚,胖子侧身躲开,一脚落空,紧接着一脚侧踢,动作行云流水,胖子再躲,公子哥一脚接一脚,将胖子压制得死死的,根本不给他出拳还手的机会。 胖子上下三路都被公子哥狠狠照顾了一番,不一会儿,胖子的身上印满了脚印。 “小子,知道厉害了么?还嘴硬不?” 一脚将胖子踹得后退数步,公子哥抖了抖衣服,脸上的表情告诉众人,他根本没把胖子放在眼里,刚刚只不过是喝醉了酒,想清醒一下罢了,公子哥的朋友纷纷拍手叫好,夸他腿法一流,其余看客却满脸鄙夷,打赢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装的。 “呵呵...” 胖子一阵冷笑,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公子哥转身看向胖子。 “小子?还不服?等毛长齐了再来和我打吧。” “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胖子一句话,彻底激怒公子哥,刚刚两人醉酒,显然都没把对方说的话放在心上,此时两人都已经清醒,当着众人的面,胖子居然还敢继续嘲笑他,真是欠揍,看来刚才下脚不够重啊。 “小子,明天躺床上爬不起来,可千万别怪我。” 胖子冲着公子哥勾了勾手指,即便是定力极佳的人也受不了被人当众挑衅,更何况这个修心一般的公子哥,公子哥脚下蓄力,身形快了几乎一倍,全力爆发,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直击胖子侧脸,这次胖子并未躲避,双脚生根,双臂隆起,堪堪挡下这一击,紧接着,欺身向前,与公子哥贴身肉搏,只是众人没有想到,公子哥不仅腿法精湛,拳法更加出众,公子哥仗着身法迅疾,胖子仗着体魄惊人,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只不过两人远远未到炼气境,出拳不过百,便一气耗尽。 “不过如此。” 胖子冷笑一声。 台下小白露出一丝微笑。 “这才是真正的胖子,同境之下,阵中无敌。” “小白,你的话什么意思?” “你继续看就知道了。” 公子哥使出全力,竟然没有打倒胖子,心中窝火,反观胖子,却是越战越勇,还在不断地嘲讽他。 嘭嘭嘭... 两人再换数十拳,公子哥体力明显下降。 “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胖子说完,双臂后摆,仿佛一个大蛤蟆,气机鼓动,随后,一拳击出,竟然打出了破空声,已经体力不支的公子哥承受不住,被胖子一拳打倒在地。 台下众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还是清欢阁的管事率先开口。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来人,先将这位公子扶下去疗伤。” 公子哥的几个朋友这才反应过来,连同伙计一起,搀扶着公子哥朝后堂走去。 “真是少年英雄啊。” 在管事的夸赞之下,台下众人纷纷鼓起了掌。 “两位公子比武切磋结束,接下来,大家还是继续听说书吧,若是还想观看,明日可以去凤凰台演武场,在那,可以看个尽兴,清欢阁里姑娘多,受不了这么折腾。” 看客纷纷大笑。 惊堂木响,琵琶声声声入耳,说书继续。 三人重新落座。 “胖子,可以啊,一拳入两境。” “哪有,只是摸到了炼气境的门槛。” “怎么还害羞了?” “谁害羞?我可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喝酒。” “干杯。” “干杯。” 三人继续喝酒,听说书。 二楼回廊站满了人,两个中年男子正在举杯敬酒。 “哎呦,这小胖子有两下子嘛。” “是有两下子。” “草原王认识?” “我小舅子。” “感情是一家人啊,我说你怎么跑出来看两个孩子打架。” “回去继续喝酒。” 绿蛾倚着一处栏杆,看着三个少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无事最好。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佛道辩论果然如斗嘴一般,开场声势浩大,接下来便如泉水汇入江河,缓缓直下,不过两位佛道巨擘所说所论所辩皆精妙,崇奉佛道的才子佳人自然喜不自禁,仅仅十日,两位佛道巨擘已经论经百万,一些书法大家将两人所说记录下来,准备日后编纂成册。 瀚海帝都 邺城 凤凰台 挑阵成功者越来越多,可是与挑阵的总人数相比,十分之一都没有,武选相当惨烈,直到第一轮武选结束,十万新兵之中有八千人报名挑阵,最后只有不到四百人成功,而禁军剩余六百多人,若不是最后有一批江湖中人加入其中,这十万新兵日后恐怕头都抬不起来。 丢人啊。 新兵胜在人数众多,禁军胜在经验丰富。 可江湖中人比禁军还要狠,这些修野狐禅的江湖中人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处处精明算计,一点小亏都不肯吃,着实让禁军和新兵们大开眼界,校武台上,无所不用其极,上下三路是平常事,掏裆,戳眼,锁喉,用得极为熟练,还有人专门打脸,美其名说,掌法,气得那名对他对阵的禁军差点活剥了他,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无数人睁大眼睛看着呢,我打你一拳,你扇我一脸,看似公道,实则羞辱至极,只有三品实力的江湖中人差点成功挑阵四品禁军,或许这就是野狐禅。 十万新兵加上数量不多的江湖中人,挑阵一千禁军,最后结果就是一半一半,这一千人成功进入下一轮武选。 天王季龙再次出现在凤凰台上,犒赏三军,即便挑阵失败的新人也有恩赐,大司马张举向天王季龙提了个建议,让这些挑阵失败的人组成一支队伍,如此,可以迅速组建一支战力强劲的精锐大军,可是天王季龙并没有采纳大司马的建议,大手一挥,直接封赏近万名挑阵失败者十夫长之职。 八千多挑阵失败者转眼间成了十夫长,可真是天上掉馅儿饼,让那些没有报名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虽然馅儿饼不大,不如酒肉,但是起码能填饱肚子啊。 “三炮哥,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一直鼓励我,我当时真的不敢报名。” “我也不知道挑阵失败还会有封赏,虽然只是个十夫长,但是比从最底层的士兵开始做起强多了。” “咱们两个已经有了军职,三炮哥还进入了武选第二轮,不管输赢,职位肯定比咱俩还高。” “这可是大喜事,晚上喝酒?” “当然要喝酒,而且还要喝好酒。” “大耗子,你啥意思?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大耗子白了周青山一眼。 “三炮哥好像还是个处儿,晚上咱们要不要...” “滚。” 两人异口同声。 “不去就不去。” 大耗子一脸委屈。 瀚海帝都 邺城 云霄楼 云霄楼顶,白衣青衣,配剑配刀,对月畅饮。 “知恭兄,你为什么阻拦我?我一刀杀了大和尚,剩下那些秃驴根本不是天师的对手,到时候道教赢下辩论,天衍帝国便可以占尽先机。” “元龙,我知你杀敌心切,可是你如果真得杀了大和尚,即便天师赢下辩论,人们也只会说天师辩不过方丈,道教辩不过佛教,所以才会暗地里下黑手,如此,人心尽失。” “知恭兄,那我们能做什么?演武我们不方便露面,辩论我们又不会,难不成只能在这楼顶上喝闷酒?眼睁睁看着?” “手提利刃,可杀百人,不过是匹夫之勇,只有顺势而为,谋划全局,才是大丈夫所为。” “知恭兄,你心中可有良策?” 白衣沉思良久,吐出一句惊人之语。 “国相赤龙不死,江南半壁江山犹如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针扎不透。”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在青衣心湖之中激起千层浪,青衣知道自己好友何等身份,天衍帝国皇室外戚,南迁五姓七族之一,也知道国相赤龙对于天衍帝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二十年前,天下动荡,是此人振臂高呼,五姓七族皆听命于他,天衍帝国才能保住江南半壁江山,如今,难道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如今虽说天下安定,可明眼人都知道瀚海天衍两大帝国必有惊天一战,若是国相赤龙不在,五姓七族必然你争我斗,各自为政,吃亏的肯定是天衍帝国,到那时,江南半壁江山都有可能土崩瓦解,谁能力挽狂澜?再说了,哪有战前斩将的先例,岂不是自断臂膀? 白衣看着好友惊慌失措的样子,出言劝告。 “元龙,你可别多想,你尚未踏入炼神境,需要专注修行,切勿因为其他事情乱了心神。” “知恭兄,你武道大成,我却卡在炼神境门槛,迟迟不得法门而入,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炼气十倍难于炼精,炼神十倍难于炼气,人之心神最是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古往今来,多少圣贤难求一法,登山易,登天难。” 青衣拿起酒坛一饮而尽。 白衣看着青衣,打趣道。 “元龙,你该娶个媳妇了。” 一口浊气混着酒气吐出。 “知恭兄,有些话不吐不快,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若是每日只能借酒消愁,还不如手提利刃,上阵杀敌,杀一个少一个。” 白衣笑了笑。 “你的性子还是如此。” “知恭兄,我知你心中所想,可是天衍帝国国策如此,想要提兵北伐根本就是妄想,你一心想要收复山河,却得不到朝廷支持,左右为难,你...” 青衣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元龙,你说天底下有没有对错之分?有没有胜负输赢之分?有没有好坏善恶之分?” 白衣腰悬三尺青锋,剑眉星目,长发飘飘,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恍若谪仙。 “知恭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人之一生不过甲子时间,转瞬即逝。” 白衣望着天上明月,心神扶摇直上,也许是因为青衣还未迈入炼神境,也许是因为青衣的阅历不够多,也许... “元龙,瀚海帝都的事情处理完,我们立刻去建康。” “去建康做什么?” “我想去会会天衍帝国第一武夫,看看这位镇压天衍帝国武道二十年之久的陆地蛟龙是否还像当年那样无敌。” “你不会真想...” “别乱想,我是去和他讲道理的。” “讲不通呢?” “嘴上讲不通,那就用剑讲。” 好一个清风明月夜,对酒当歌,人生乐事,只是两人心中有太多抱负,压得两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青衣换了个话题。 “知恭兄,如果真像我们猜得那样,这一连串事情背后是有人在布局的话,那他想干什么?难道只是像表面这样,收拢人心,为瀚海帝国北伐做准备?那些江湖传闻又是谁弄出来的?” “瀚海帝国这锅水已经沸腾,只是添柴之人未必是烧火之人。” “此话何意?难不成布局之人另有其人?” “天王季龙想要北伐,一局定乾坤,于是便有了瀚海演武,佛道辩论,可是此局到底出自谁手,是朝堂中人,还是另有其人,此局之外有没有更大的局,是否有人想要凭此局一举搅乱瀚海帝国,这些我们都不知道,这几日我们明察暗访,确实发现瀚海帝都隐藏有几股暗中力量,但是这些力量都不足以挑动瀚海帝国,更不足以挑动整座江湖,” “知恭兄,早先我们就猜测此局大有深意,难不成布局之人不是瀚海帝国中人?” 白衣借着一丝酒意,闭上双眼,神游万里,良久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难道是两拨人在对弈?” 瀚海演武,北伐鲜卑,宇文内乱,拓跋联姻。 佛道辩论,世龙神兵,蛟龙出世,天下四榜。 “知恭兄,你想到了什么?” “先不管瀚海北伐是谁提出来的,天王季龙也好,谋士也罢,重要的是这件事被推上了日程,因此才会有瀚海演武,佛道辩论,之后发生的事便是,瀚海帝国联盟鲜卑慕容,鲜卑慕容联姻鲜卑拓跋,鲜卑宇文发生内乱,而与佛道辩论相关的江湖传闻,先是世龙神兵,之后是蛟龙出世,然后是天下四榜,本来演武辩论两把火就已经能将这锅水烧得沸腾,现在更是有了鼎沸之势。” 白衣转身望着凤凰龙雀冰井三台。 “一个不小心,就会烫伤一大片啊,烫伤还是其次,就怕火势太大将这锅水彻底烧干,弄不好还会炸锅。” “不会吧?” 青衣不敢想象,因为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如今形势复杂,局面尚不明朗,咱俩还是小心行事为好,切勿出风头,这个时候,瀚海帝都就像一锅沸腾的热水,别说你我,即便是天下武榜前十加在一块,在这锅热水面前,也只是一盘豆芽菜,转眼间便会被煮熟煮烂,不过咱俩虽然没探查到背后布局之人,但是瀚海帝国整体的局势已经了然在胸,日后提兵北上也算是胸有点墨。” “知恭兄,那我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加瓢水还是添把柴?” 白衣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他看到青衣眼中闪过一丝神光,看来他距离炼神境不远了。 “元龙,你虽然出身寒门,毫无根基,但是天资不凡,日后必定大有所为,千万不要因为其他琐事耽误了修行。” “知恭兄,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开始理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了。” “说说看。” “洞察人心,顺势而谋。” “与君共勉。” 时势造英雄? 英雄造时势? 顺水推舟罢了。 没签重新整理 第22章顺水推舟 瀚海帝国就像一艘行驶在大江大河之中的战船,前方暗礁暗流遍布,战船却张开了船帆,加速前行,是一鼓作气,顺流而下,最终扬帆大海,还是被暗礁暗流撞得四分五裂,无人知晓,江湖与庙堂,佛教与道教,水底下有多少股盘根交错的势力,有多少修野狐禅的老王八,同样无人可知。 瀚海帝都 邺城 清欢阁 三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头高照。 “我衣服呢?” 胖子小白两人看着拓跋雷一脸惊诧的表情。 “怎么了?” 胖子一脸迷糊,昨晚就属他喝得多,算是彻彻底底醉了。 “我衣服呢?” “我的呢?” 三人全身白花花的,一丝不挂,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吓得三人急忙躲进被子里。 “绿蛾姐姐,是你呀。” “三位公子昨晚喝醉了,奴家只好安排三位公子在此住下。” “真是麻烦你了,我们的衣服呢?” “我让丫鬟拿去清洗了,这里有几套干净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 门外一名丫鬟把衣服拿了进来。 “绿蛾姐姐,你们能不能出去?不太方便...” 绿蛾掩嘴轻笑,施施然走了出去。 三人急忙冲洗一番,换上了干净衣服,可仍旧是满脸通红,不知是水太热,还是天太燥。 “绿蛾姐姐,真是谢谢你了。” 胖子一脸诚恳。 “公子说得哪里话,奴家只是做了些琐碎小事。” “绿蛾姐姐,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公子请便。” 三人恨不得一步跑出清欢阁。 胖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绿蛾姐姐,昨晚谁给我们脱的衣服?” “公子请放心,是我的随身丫鬟,绝对没有丝毫轻慢之意。” “绿蛾姐姐,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算了...” 胖子又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拉着两人匆忙离开。 瀚海帝都 邺城 西市大街 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大街两边摆摊的商贩比比皆是,吃得,喝得,玩得,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拓跋兄弟,昨晚喝得痛快不?” “胖子,想不到你的酒量比年初的时候更大了。” “那是当然,我的酒量和身上的肉是一起长的,哈哈...” “胖子,昨晚你和那个公子哥切磋,可是使出了一品的实力。” 胖子挠了挠头。 “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当时喝了酒,醉醺醺的,那人拳脚打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疼,然后我就一拳打倒了他。” “一拳?你们两人最少互换数百拳,直到最后,那个公子哥体力不支,才被你一拳打倒。” “那公子哥应该也有一品实力,花拳绣腿也算练过几年。” “其实胜负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胖子出拳的时候居然可以自由调整气机。” 小白说出了关键。 “什么意思?” 胖子一脸不解。 看着胖子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小白只好详细解释。 “胖子,你试着全力出拳,不要停。” 胖子按照小白的话,出拳不停,不过数十拳,胸中气机枯竭,被迫停拳,大口大口喘气。 “小白,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出拳之时调整气机?” “并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你再试着全力出拳,调整气机的时候,你感觉一下,出拳力量有没有变化?” 胖子再次全力出拳,同时调整气机,出拳力量速度和平时大不一样。 “小白,你观察得很仔细啊。” “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 “一口气机不死,可以一直全力出拳,直到气机枯竭,就好像一鼓作气,每一拳都能用尽全身气力,但是,这口气是死气,等到更换气机的时候,就会被对手趁虚而入。” “就好像那个公子哥,一鼓作气,并没有打倒我,反而被我一拳打倒。” “若是调整气机,出拳便可以如臂指使,随心所欲。” “小白,难道你说的炼气境门槛就是调整气机的修炼?” “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个,你好好想想昨晚出拳之时是如何调整气机的。” 胖子挠了挠头,一脸苦兮兮的样子。 “昨晚真的喝多了,记不清了。” “好好想想,对你以后修炼有大用处。” “让我想一想,我记得我当时喝了很多酒,看那个花里胡哨的公子哥很不爽,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觉得他特别欠揍,但是我又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我就摆了个佛门无畏印。” “之后打着打着,我发现他其实比我强不了多少,我就觉得整个身体放松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就是你说得那个死气,前面切磋的时候我全身死板僵硬,后面切磋的时候,我全身时紧时松,就像呼吸一样,随时可以调整体内气机。” “那你再试试看,还能不能随意调整气机。” “好像可以,又好像不可以,总觉得...” “总觉得有一丝凝滞感,仿佛深陷泥沼,使不出力气?” “小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多加练习呗,你不过十四岁,就已经摸到了炼气境的门槛,已经很不错了,若是你现在直接突破炼气境,那你就不是人了。” “那是啥?” “妖怪。” 天衍帝国 东海崖畔 一叶扁舟从巴蜀之地顺流而下,到了大渎长江入海口。 “墨玉,你快看,大海,那就是大海。” 波澜壮阔,无边无际,天地间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与之媲美,这就是大海,万里江河与之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五湖之水与之相比,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站在它的面前,只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叫墨玉的女子,一路上始终冷冰冰的,此刻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美。 水天一色之美。 波光粼粼之美。 鱼龙遨游之美。 佳人一笑之美。 “太美了。” 这一瞬间,被青年男子刻在了脑海之中。 女子一身竹色罗裙,发髻马尾,头戴斗笠,腰悬三尺青锋,立于船头,小船顺着江水一起流入大海,青年男子任由它在海边飘荡。 “不是去瀚海帝都么?怎么来这里了?” “墨玉,你不是想看大海么?怎么样?美不美?” “明日就出发吧。” “墨玉,不急不急,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再说。” 叫墨玉的女子也不反驳,任凭所有事情男子做主。 瀚海帝都 邺城 西市大街 “知恭兄,那不是昨晚大打出手的小胖子嘛。” “英雄出少年。” “十四岁便已经摸到炼气境门槛,底子又打得牢靠,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啊。” “怎么?羡慕了?” “羡慕什么,我十二岁开始,一年一品,十八岁便已经精气两境圆满,我会羡慕一个孩子?” “元龙,你就是因为之前破境太快,所以才导致现在停留在炼神境门槛之外,几年时间仍不得法门而入,你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知恭兄,不用替我操心,还是想想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难不成就这么干等着,别人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咱俩这是力有余而心不足?” “元龙,我也想多做些事情,可是我担心一旦咱俩做了什么,此局生出其他变数怎么办?” “知恭兄,这还需要担心?若是此局如此不堪一击,不用咱俩出手,早晚也会分崩离析。” “你说得对,让我好好想想。” 白衣陷入沉思,良久之后,白衣收回心神。 “知恭兄?” “第一,整军备战,第二,大江帮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若是将其除去,荆州战船便可以朝发夕至,纵横整条大渎,第三,王氏庾氏两大家族斗了二十年,这次要彻底分出胜负,不然的话,你我难以提兵北上,第四,近几年江湖中出了个五斗米,自称天师转世,若是任其发展,后患无穷,派人查探清楚,第五,派人继续联络瀚海帝国二十旧部,尤其是受排挤的几个部族,第六,派人盯紧鲜卑各部,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来报,第七...” 白衣似乎有所顾虑。 不过思虑片刻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继续说道。 “答应慕容元真的请求,派人通知慕容元华,十艘满载精铁的战船不日即可沿海北上。” 青衣听到此处,满脸震惊。 “知恭兄,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要通知朝廷,十船精铁足够打造一支精锐之师。” “不必,按我说得做即可。” “知恭兄,此举会不会助敌?” “天衍帝国最大的敌人是瀚海帝国,任何削弱瀚海帝国的力量都可以成为盟友。” “你真相信鲜卑慕容能挡住瀚海帝国北伐大军?” “不试一试谁知道呢?” 青衣看着眼前白衣,无事的时候他仿佛天上谪仙,可一旦决定做事,杀伐果断。 “知恭兄,既然你决定加瓢水,何不再添把柴,把北地江湖这锅水也煮得再沸一些?” “你是不是有主意了?说来听听。” 瀚海帝都 邺城 西市大街 拓跋雷伸手往怀中一摸。 “不好,昨天买的秘籍还在之前的衣服里。” “什么秘籍?” 胖子好奇问道。 “就是最近特别火爆的江湖秘籍啊,一共五本,刀剑拳枪以及天下四榜。” 胖子小白两人互相看了看,显然不知道拓跋雷在说什么。 “你俩一直在城里,居然不知道?” “不知道啊,你说说怎么回事?” 拓跋雷一脸质疑,将此事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拳经?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糊弄人的吧?” 胖子一脸不信。 “听拓跋雷所说,应该不是假的。” 小白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怎么可能?师父从小就告诉我们,读书习武没有捷径,需要日积月累,方能有所成就。” “可师父也说过,佛家养精,儒家养气,道家养神,除了基本修炼之法,前辈先贤还留下了不少心得感悟。” “难道那几本秘籍都是前辈先贤留下来的?” “不知道,不过编写此书的人一定是个奇人。” “肯定是个奇人,四本秘籍将刀剑拳枪四种武功路数写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普通人不可能这么了解,我回去取,你俩看过之后就全明白了。” 拓跋雷刚想回清欢阁,被胖子一把抓住。 “拓跋兄弟,有的是书店,咱再去买不就行了?何必回去?” 拓跋雷不清楚胖子的软肋,昨晚要不是硬着头皮,胖子哪里敢去那种地方。 “拓跋雷,回去太麻烦了,还是就近买几本吧。” 小白拽住拓跋雷的另一只胳膊,两人就这样架着他往书店走去,不明所以的拓跋雷还以为这就是江湖中人的豪气,一个月的时间,邺城纸贵的局面已经慢慢平复,可是书籍价格丝毫不变,胖子小白两人囊中羞涩,结账时扭扭捏捏,就在这时,白衣青衣两人出现在三位少年面前。 “小兄弟,兜里银子花光了?” “两位大哥是?” “昨夜大醉清欢阁,击败世家公子的小英雄是你吧?” 胖子一听这话,感情是个江湖同道? “两位大哥抬举小弟了,那世家公子花拳绣腿,不值一提,换做大哥你,一拳一脚的事情。” “小兄弟不仅武功出众,为人也豪爽,我早就听说北地男儿多豪杰,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不知两位大哥怎么称呼?” 青衣按刀而立,气势惊人,一看就是战场杀伐之人。 白衣三尺青锋,翩翩风流,倒像是真正的书香门第。 “桓元龙。” “庾知恭。” “原来是知恭兄,元龙兄,在下慕容墩,幸会幸会。” “小兄弟是否囊中羞涩?” 胖子不加隐瞒,直截了当地说道。 “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带银两。” “若是小兄弟不嫌弃,这几本秘籍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可好?” 白衣满脸笑容,仿佛春水一般温暖。 胖子向来是来者不拒。 “知恭兄真是豪爽之人,既然如此,这几本秘籍我就收下,今日之情,必定永记在心。” “你我江湖兄弟,无需客气,他日我若有难,相信你也一定会出手相助。” “当然,我慕容墩一诺千金。”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三位的雅兴了?” “知恭兄,元龙兄,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再会。” 白衣青衣来去匆匆,就像伏夏时节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快,却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清凉。 “胖子,你真是一员福将啊。” 小白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拓跋雷眼睛都瞪直了,这也行?天上真能掉馅儿饼? “那是当然,我可是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拓跋兄弟,没想到吧?” 小白看着一脸惊讶的拓跋雷。 “难道胖子是福星转世?” “什么是福星转世?” “出门踩狗屎,喝水塞牙缝。” “那不是倒霉蛋儿么?” “反过来听不就是了?” 胖子打开五本秘籍,仔细翻看。 “小白,你快过来。” 胖子将秘籍交给小白。 刀剑拳枪,四本秘籍对四种武功路数鞭辟入里,天下四榜,算是近三十年来的头一份江湖评,虽然只有四评,但是八绝制艺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不能简简单单看做一评。 “小白,编写秘籍的人果然是个奇人。” “他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武功秘籍从来都是家传或者师父传授弟子,这下好了,一人一本,大家都不用抢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这位前辈大发善心,想着让所有江湖中人都能武道登顶。” “我突然想起师父之前说的一句话。” “师父说的啥?” “江湖这潭死水已经甲子时间没有掀起过大浪了。” “啥意思?” “近甲子时间,武道登顶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拳法之中还有拳开三山的说法,至于剑法,刀法,枪法,几乎消失匿迹。” 胖子突然灵机一动。 “小白,这不正好嘛,日后我就是北地枪王,你就是北地剑王,拓跋兄弟就是北地刀王,咱们三个一人一个名号,至于拳法,就让那些耍拳的去争好了,咱...” 胖子还在意淫,被拓跋雷打断。 “先别想名号的事儿了,看看这本天下四榜。” “看过了,怎么了?” “这个天下十绝色排名第五的绿蛾是不是清欢阁里的那个姑娘?” 胖子小白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满脸震惊。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她?” 西市大街,人来人往,有普通百姓,有江湖中人,有往来商贩,有达官显贵,还有见不得人的探子,谍子,真可谓是龙蛇混杂。 “元龙,你还没说你的主意。” “我还以为你忘了,眼里全是慕容家的小娃娃。” “咱俩可都是大丈夫,真男儿,你可别告诉我你吃醋了。” “知恭兄。” “好了,不和你闹了,说吧,什么主意?” “还记得之前查到的那伙假和尚么,咱俩不如亲自登门拜访一番。” 白衣问道。 “打草惊蛇?投石问路?” 青衣眼露凶光。 “斩草除根。” 白衣轻叹一声。 “对方不简单,背后势力庞大,凭我们两个人恐怕办不到,而且你我二人身在异地,调动不了一兵一卒。” “这群畜生该死,杀一个少一个。” 青衣迟迟未进炼神境,心中之气淤积,若是不能妥当解决,恐怕会走火入魔。 没签重新整理 第23章活佛降世 云霄楼有天底下最好的酒,天下名酒有八,一一在列,清欢阁有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绝制艺,样样精通。 每当夜幕降临,云霄楼与清欢阁门前的客人总是络绎不绝,达官显贵,世家子弟,也有来自地方州郡的封疆大吏,异姓王侯,至于那些贩夫走卒,商旅过客,大多只能瞧上几眼,闻闻味儿,谁让兜里边儿的银子不够分量,至于那些穷酸书生,落魄子弟,和街上的乞丐没什么不同,被守门汉子撞见,不是呵斥一顿,就是毒打一顿,哪敢上前。 一整日的武选并没有消磨掉看客的热情,到了晚间,各大酒楼客栈依旧人满为患,江湖武夫讨论哪个英雄好汉了得,挑阵成功,文人雅士讨论今日佛道两巨擘谁的禅机更胜一筹。 历经一个月的时间,武选第一轮已经结束,佛道辩论也仅剩下最后一轮,辩论十日,休息十日,再辩十日,再休息十日,最后再辩十日,按照流程以及每日辩论内容,有文人雅士总结出一段话,暗喻此次佛道盛事。 天师问方丈,什么是佛?佛从哪里来?佛到哪里去? 方丈回答,众生皆佛,佛从无为来,灭向无为去。 方丈问天师,什么是道?什么是人?什么是仙? 天师回答,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两人互问互答,以对方教义提出问题,以自身教义做出回答。 所论皆精妙。 不少人听过之后,有所明悟,佛道辩论期间,天龙寺来了不少外地僧道,穿戴各异,还有许多来自各地州郡的才子佳人,最惹人注目的当属一个西域女子,兼具东西方之美,不同于江南女子的温婉贤淑,灵动自然,也不同于北地女子的直率豪爽,英气逼人。 天真烂漫。 活泼阳光。 她崇尚佛教,尊奉方丈为大师,佛道辩论期间,在广场外为方丈呐喊助威,引得无数文人雅士纷纷侧目,才子还好,瞧见了美女都觉得赏心悦目,佳人脸上却怒气冲冲,恨不能把这个勾了自家男人魂儿的女人暴打一顿。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此女子便是天下十绝色之一,西域混血,凉王张公庭之女,张锦儿,胡琴胡舞冠绝西域三十六国,一些世家公子主动前去结交,都被女子身边的护卫挡了回来,即便隔空能说上几句话,大多也是敷衍了事,显然,女子的心思没有放在这些花里胡哨的世家公子身上。 女子不停地为大和尚呐喊助威,算是为大和尚扳回一局,方丈没想到女子会尊奉自己为大师,这在真正的佛门礼仪之中,可是最上等的尊荣,那些从西域赶来参加佛道辩论的僧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之前尊奉我们为大师,怎么一到了天龙寺,立马改口了,尊奉方丈为大师,叫我们和尚。 女子果然是善变的,同样也是可爱的,谁让她天性如此呢。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佛道辩论期间,天龙寺拒绝所有香客入住,所以,此时的天龙寺比往日更加清净,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士在驿馆居住,并没有打扰寺中僧人,不是天龙寺的和尚不知礼数,而是天师府的道士不得不听从天师安排,身为天师的老道士说,和尚道士怎么能住在一起,岂不是牛羊同圈,乱了套,你看我别扭,我看你更别扭,趁着夜色下黑手? 夜幕降临,方丈吃过了斋饭,回到禅房继续打坐参禅,却发现禅房之中坐满了人,一张桌子,四条板凳,胖子小白拓跋雷三人坐在一起,一男一女坐在一起,身后还站着一个配刀护卫,最后两人,一老一小,少年年纪最小,正在给众人斟茶,众人互相打量对方,谁都不说话,屋子里气氛凝重,直到方丈走进房门,胖子率先起身,开口说道。 “大和尚,你总算来了。”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原来是慕容小施主。” “大师。” 样貌奇特的西域女子天真烂漫,第二个开口。 “姑娘崇尚佛教,修行佛法,大善。” 西域女子听到方丈此话,满脸笑容。 “见过方丈。” 年纪最小的少年拉了拉老人的衣服,只是老人纹丝不动,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总不能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失了礼数,丢的可是自己的脸。 方丈看了看少年。 “神思敏锐,天性纯真,难能可贵啊。” 老人听见方丈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他的孙子,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大和尚,这是我兄弟,拓跋雷。” 胖子见到方丈之后,终于不再和老人互相盯着看,之前,两人互相直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幸亏方丈及时赶到,不然的话,两人兴许还会互相怼上几句,你瞅啥?瞅你咋地?咋地咋地?爱咋咋地... “草原飞马,拓跋雄鹰,鲜卑拓跋果然人才辈出。” 方丈今日犹如佛像开了金口,见谁都是笑脸相迎,满口称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喜欢阿谀奉承的假和尚。 “多谢方丈。” 拓跋雷第一次跟随拓跋健远游,略显拘谨。 “见过方丈。” 小白也向方丈致礼,不是双手合十佛礼,而是和胖子一样,江湖抱拳之礼。 “慕容白小施主。” 西域女子开口介绍。 “大师,这是我弟弟,张华,这是我义兄,张心奴。” “几位施主远来是客,天龙寺招待不周。” “大师,天龙寺比西凉的佛寺大多了,而且也气派多了。” 少年张华和自己的姐姐差不多的性子。 “见过大师。” 张心奴抱拳致礼。 屋中众人都已经互相致礼,唯有老人独坐。 “老秃驴,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油嘴滑舌的和尚?” “老叫花子不也是个贪财好色之人?” 被故人一语道破软肋,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老人似乎很怕被众人误会,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 “你们可别信老秃驴的话,他都是胡说的...” 老人越解释越尴尬,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二百两的感觉。 “老秃驴,你怼人的本事一点没有落下。” “彼此彼此。” 原来方丈和老人早就认识,故人重逢,别来无恙。 “老秃驴,你的女人缘是真好,你要是不出家,我估计你相好的数量不会比皇帝的三宫六院少。” 老人嘴碎得很,但是方丈并不生气。 西域女子尊奉方丈为大师,听到老人阴阳怪气的话,一双宝蓝色的大眼睛气狠狠地盯着老人看,恨不能就这样盯死他。 方丈坐井上观,开口询问。 “老叫花子,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该忙的都忙完了,春种秋收,就看老天爷给脸不给脸了。” 老人散漫,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若是换了疯子,他肯定会骂你,你不光身上臭,嘴更臭,就算真有老天爷,也会被你熏得没了好脾气,你想要脸,偏偏不给。” “老秃驴,你可是佛门圣人,不怕一语成谶?”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贫僧是谁,贫僧在哪,贫僧要到哪里去,刚刚一梦恍若真实虚幻。” 禅房之中,众人听到方丈的话,捂嘴偷笑。 老人冷哼一声。 “出家人不打诳语。”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真亦是假,假亦是真。” 众人看到老人辩不过方丈,再次捂嘴偷笑,老人也知道自己辩不过方丈,恐怕他们三个加起来也辩不过。 方丈嘴上功夫,天下第一。 “你见过疯子了?” 老人换了个话题,不再和方丈斗嘴。 “我在天龙寺,他在将军府,不过几步路而已,想见的话随时可以见。” “有些人近在咫尺,却一辈子两相生厌,有些人远在天涯,却时时刻刻牵挂彼此。” 老人感叹一句。 年纪最小的少年看到爷爷与方丈不再争吵,终于松了口气,皱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来,继续给众人斟茶。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书呆子如今怎么样?” “他啊,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老人一边喝茶,一边与西域女子对视,互相斗眼,比谁的眼睛大而且能一直不眨眼。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整整三十年过去了,你们三人也都年过半百,半截黄土埋身。” 方丈低眉慈目,仿佛在回忆往事。 “你一个快百岁的人还担心我们?” 禅房之中,众人不敢大声喧哗,生怕打扰两个老人叙旧,夏日闷热,炉火搁置在外,年纪最小的少年一趟趟来回跑,打水,烧水,沏茶,斟茶,再打水,再烧水,再沏茶,再斟茶,少年耐力极好,不觉得累,心性也守得住,没有一丝抱怨,其余几个少年本想帮忙,都被他一一拒绝,而且还说了句挺大人的话,我还小,只会烧水沏茶,所以,这件事就让我来做吧,只要你们喝得开心就好。 老人继续和西域女子斗眼,良久之后,开口问道。 “最后一轮辩论没问题吧?” “我好歹多活了几十年,盐巴多吃了几十年,难道还辩不过一个小道士?” 方丈所言非虚,虽然天师同样德高望重,但是只论年龄的话,和方丈确实差了几十岁,谁让龙虎山天师府上一任天师远游在外,为自己的傻儿子劳心劳神,哪有功夫参加这斗嘴的事情。 “天底下所有的事无非三种,修力,修智,修心,表面上看,佛门修力,遁入空门,断绝七情六欲,道门修心,财侣法地,红尘炼心炼神,实则,万法同源不同宗而已。”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老人继续侃侃而谈,没给方丈开口说禅的机会,似乎是想在一众少年面前扳回一局,将刚刚掉在地上的面子再捡起来。 “修力炼精,修智炼气,修心炼神,三种境界无非是,赤子,痴子,老子,最后,万法归流,百川入海。” 等到老人好不容易说完,方丈双手合十,低眉慈目,说了一句儒家经典。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老人心中了然,饮尽杯中茶水。 禅房之中,除了两个老人之外,年龄最大的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张心奴,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显然都没有听懂两个老人的话,但是这并不重要。 哗啦啦.... 流水之声,茶香满屋,少年继续重复自己的事情,两个老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屋中众人皆是赤子。 瀚海帝都 邺城 西市一个偏僻的院落 在瀚海帝都这个寸土寸金之地,没个上万两银子别想买下来这么大一个院落,即便此地已经临近西城墙,属于靠边的地界。 屋中,一个虬髯大汉向一个黑衣首领询问。 “首领,活佛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到帝都啊?” “怎么?着急了?” “这不是没见过真佛嘛,总想着能当面拜一拜。” “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虬髯大汉满脸失望。 黑衣人眼明心亮,怎么会看不出虬髯大汉的小心思。 “目前教内急需人手,各地州郡都需要有能力的人前往坐镇,你若是表现得力,我会向活佛引荐你的,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给我惹事。” 虬髯大汉一听还有戏,眼睛顿时一亮。 “多谢首领栽培,我一定牢记在心。” “今夜聚集教众,就是为了给活佛降世做准备,让兄弟们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多谢首领提醒。” “佛道辩论可不能只让天龙寺那群秃驴占便宜,我们弥勒教也要分一半羹。” 夏夜微风习习,格外凉爽,孩子聚在一起打打闹闹,妇人聚在一起闲聊家常,汉子聚在一起喝酒打屁,三五成堆,其乐融融。 夏日夜晚的星空最美,星光璀璨,星河浩瀚。 不知仙人居何处。 吹动明月向西斜。 月如钩。 柳梢头。 白衣青衣穿过一个个小巷,翩翩而来。 虬髯大汉还想继续询问,黑衣首领不厌其烦,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他支开,这个满嘴十万个为什么的汉子做事还算是把好手,只是话太多,烦人得很。 “你去接应一下教中兄弟。” 虬髯大汉领命离开,吱呀一声,房门再次打开。 黑衣首领以为虬髯汉子又回来了,开口骂道。 “他娘的,我说话你当耳旁风?叫你去接应一下教中兄弟,你怎么又...” 黑衣首领话未说完,刀气临身。 夏日闷热,但是此时,黑衣首领却察觉背后寒气逼人,来不及转身,黑衣首领急忙向前扑去,来了一个狗吃屎,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只听刺啦一声,后背衣衫撕裂,黑衣首领急忙转身,只是看到来人之后,满脸疑惑。 “阁下是谁?” 黑衣首领继续问道。 “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背后偷袭?” 青衣满脸不屑,持刀直指黑衣首领。 “凭你也配我偷袭?” 黑衣首领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认错人了吧。”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可以了。” “我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青衣冷笑一声,洞穿黑衣首领所有心思。 “不明白?还是想拖延时间?” 黑衣首领心神之中闪过许许多多面孔,可就是想不起来眼前之人到底是谁,自己又是因为何事招惹此人的。 “阁下到底是谁?” 来者不善,而且武功极高,教中兄弟还未赶来,难道黑衣首领要交代在这里?屋中烛火闪动,是黑衣首领气机激荡所致,黑衣首领心神不宁,气机外泄,根本静不下心来,也不是黑衣首领不想静心,而是眼前之人仿佛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自己如何能够静心? 黑衣首领本想和此人兜兜转转,多说几句,拖延时间,但是被此人一语道破,可是对方又不直接下杀手,好像在等待什么,难道他并不想杀自己?不可能,刚刚那一瞬间,黑衣首领清清楚楚感觉到了杀气,冷如寒冰。 黑衣首领继续试探。 “阁下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你的命。” 青衣言语玩味。 黑衣首领胸中怒火中烧,以前都是如此对待别人,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成了他人的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想要我的命,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黑衣首领脸上带着黑纱,看不清表情。 青衣出言警告。 “收起你的小把戏,否则的话,我让你尝尝活剐的滋味。” 屋中烛火闪动,一滴蜡水落在桌面。 沧浪一声。 长刀出鞘。 原来黑衣首领一直在刻意假装,表面看上去心神大乱,害怕得要死,实际上暗中积蓄力量,一口气机灌注于一刀,全力一击,只是黑衣首领没想到,青衣太过可怕,看似黑衣首领率先出刀,实则青衣后发先至,腰刀上撩如狂风,一刀便将黑衣首领击飞出去。 屋中刀气纵横。 黑衣首领撞在墙上,摔落下来,口吐鲜血。 “我的话你没听见么?” 青衣瞪着双眼,恶狠狠问道。 此时此刻,青衣犹如一只来自地狱的厉鬼。 没签重新整理 第24章四大天王 瀚海帝都 邺城 西市一个偏僻的院落。 青衣一刀重伤黑衣首领之后,并未继续狠下杀手。 黑衣首领重伤躺倒在地,心想,打不过,怎么办?跑?可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跑是根本跑不了的,可是不跑就只能坐以待毙,回想起此人刚刚所说的话,难不成他真要活剐了自己?就在黑衣首领准备拼死一搏,求得一线生机的时候。 青衣突然开口。 “想拼命了?你可以试试,我保证不会一刀杀了你。” 青衣语气冷得令人发抖。 这时,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都在这里等着,我去请首领。” 弥勒教众终于来了,黑衣首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咚咚咚... 敲门声响。 “首领,教众全部到齐。” 虬髯大汉等了片刻,却发现屋中并无声响,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屋中情景公之于众,众人只见黑衣首领倒在地上,口吐鲜血,黑衣首领身旁,青衣按刀而立。 “首领...” 虬髯大汉惊叫一声,院中弥勒教众乱作一团。 院墙外面,一袭白衣倚靠在墙,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元龙,能不能麻利点,怎么还玩起了猫鼠游戏。 “一群招摇撞骗蛊惑人心的假和尚。” 青衣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快到不可思议的出刀,黑衣首领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处已经出现一道细细的伤痕,黑衣首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看着青衣,眼中满是不解,说好不会一刀杀了我的。 出刀不过眨眼之间,然后,青衣便转身朝门外走去,根本不去理会生机慢慢消失的黑衣首领,自始至终,青衣都没有摘去对方脸上的黑纱,也许是觉得恶心? 虬髯大汉清楚黑衣首领的实力,此人一刀便将黑衣首领杀死,肯定是个一流高手,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院中弥勒教众被青衣一刀之威震慑,随着青衣走出门外,纷纷向后退去,屠刀之上仍有一抹鲜红,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血迹,夜幕之下,青衣仿佛一只来自地狱的厉鬼。 虬髯大汉一步一步后退,根本不敢上前,直到发现院中一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此人是被吓傻了,还是有所凭仗。 “你快走,我来挡住他。” “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必白白浪费性命。” “首领吩咐过,务必护你周全,你若是出了意外,我也活不了。” 此人头戴幂篱,声音清冷。 青衣看着这个众人之中唯一不曾后退的人。 “你不怕死?” “怕死就能不死么?” 此人刚刚说完,青衣骤然拔刀,站在一侧的虬髯大汉,急忙挺身上前,拔出兵器挡下了这一刀,下一刻便被青衣一脚踹飞出去。 青衣提刀来到此人面前,面色冰冷。 “你不能杀她,活佛不会放过你的。” 虬髯大汉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说道。 “活佛?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什么活佛,若是这世间有真佛,就让他来找我好了,我随时恭候大驾。” 青衣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没想到你如此重要,我若是真的杀了你,那个什么活佛会不会满江湖追杀我?如此也好,就当是添点儿乐子?” 青衣话落,就要举刀杀人,什么弥勒教,什么活佛,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在青衣眼中,这些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人才最该死,而且自己早就听说过这位北地江湖新崛起的天下前十,只可惜活佛不显踪迹,没人知道在哪,既然不出来,那就把他逼出来,既然眼前之人是弥勒教中的重要人物,那就杀了她,看那个所谓的活佛还能不能坐得住。 “放肆。” 一声大喊从屋顶传来,惊慌失措的弥勒教众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光头男子出现在小院屋顶之上,手持长剑。 “既然来了,为什么躲在屋顶之上?” 青衣转身朝屋顶看去。 “大胆魔头,杀我教中罗汉,其罪当死。” 弥勒教众眼看来人是教内高手,纷纷露出喜色,无不期待光头男子能将眼前魔头斩杀。 “我是魔头?那你是何人?” “我是本教护法四天王之一,魔头,还不报上名来?” “你可以猜一猜。” 青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等我拿下你之后,必定让你承受无边业火之苦。” “废话真多。” 夜幕之下,星光点点,众人只见一剑从天而降,直奔青衣而来。 青衣腰刀上撩,一刀一剑撞在一起,刀光剑影,宛若游龙,在夜幕下翩翩起舞,片刻间,气机激荡上百次,光头男子借着一击反震之力翻身后跳,立于堂前檐下,手中长剑直指青衣。 “你到底是谁?凭你的身手不会是无名之辈。” “猜不到么?” “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敢留下,果然是个奸诈之徒。” “就只会嘴上占便宜?我还想试试你说的业火之苦到底有多苦呢。” 青衣冷笑。 “狂妄至极,等会儿就让你跪地求饶。” 屋顶之上又出现两人。 一人身形魁梧,赤裸上身,像极了庙里的佛像。 一人手持法杖,上端如伞,伸缩自如,攻守兼备。 两人也都是光头,若是在寺庙之中被人见到,估计还会感叹两人颇有高僧风范,只是眼下,两人如怒目金刚。 “果然都是假和尚,若是不知道你们的底细,还真以为你们是真和尚。” “口无遮拦,当下拔舌地狱。” “拔舌地狱?吓唬小孩子的?” “无知之辈,活佛降世,普度众生,誓要带领众生脱离苦海,前往西方极乐世界,你若自愿皈依我佛,同样可以免受灾祸,免受业火之苦,而且还能成为护法金刚,随侍活佛身侧,聆听活佛教诲。” 青衣转身看了看所谓的教众。 “招摇撞骗,蛊惑人心,当死。” “大胆魔头,还不束手就擒。” 上身赤裸的光头男子率先发力,一脚踩在房顶之上,整个房顶似乎都颤了颤,巨大的身形犹如泰山压顶,从天而降,万钧之力,不可阻挡。 青衣脚下生风,向后退去,青衣快,魁梧男子更快,落地没有踩中对方,再次发力,气机激荡,犹如炸雷一般,瞬间近身,一拳打向青衣。 青衣眼见对方近身,全力一刀劈向光头男子。 铛... 金石撞击之声,振聋发聩。 青衣借着反震之力,迅速后撤,弥勒教众纷纷散开,唯恐避之而不及,青衣一直退到墙根,可见魁梧男子一拳之力有多大。 “好大的牛劲儿,不去耕田真是白瞎了。” 青衣神色自若,即便面对三个高手,仍不忘挖苦对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样子,着实令三人震惊,难道是个脑瓜子有问题的?还是有所倚仗? “先拿下他再说。” 持剑男子说完,三人成品字形将青衣团团围住,犹如三头猛虎。 “难道就这样落荒而逃?” 青衣冷哼一声,下一刻,持刀向前冲去,腰刀寒光乍现。 铛铛铛... 刀剑相击,青衣再次与三人战在一起,紧接着,如潮水一般的铁拳汹涌而来,另一侧,还有宝伞法杖虎视眈眈。 一人战三人,一盏茶的功夫,青衣出刀数百,若不是青衣早已经将精气两境打磨圆满,绝难抵挡三人联手之力,尤其是赤裸上身的光头男子,气机之盛,与青衣不遑多让。 四人战在一起,气机激荡,可苦了那些弥勒教众,这些弥勒教众紧贴墙根,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一刀一剑一拳结果了性命。 一盏茶的功夫,青衣一气即将耗尽。 三个光头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显然都在等待这个绝佳时机,绝对不给青衣更换气机的机会,气尽之时便是青衣伏法之时。 气机转换之际是武夫捉对厮杀最危险的时候。 青衣自然清楚三人心思,但是此刻,青衣并没有任何担忧,反而心神澄澈,进入一种明心见性的境界,天底下的武夫大都如此,越是万分危急的时候,脑海之中越是灵光不断。 气机转换又如何? 青衣凭借当下明心见性的心境,抵挡三人猛烈进攻,同时,体内气机更迭,仿佛万马奔腾,隆隆作响,一气之长,犹如江河之水绵绵不绝,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声凄凉的琵琶声响起,十面埋伏,声声入耳,身临其境,仿佛只身一人,被无数人围追堵截,四面八方皆是看不见的重重危机,下一刻,身首异处,都不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一刹那的心神恍惚,令千军万马奔腾的气机出现一丝凝滞,犹如潮起潮落,刚刚涨起的大潮,还未到达岸边,便已经落下。 拳,剑,法杖,却仿佛敌对骑兵,如潮水般袭来。 新气未生,旧气耗尽,青衣只能凭借心神苦苦支撑,瞬间便被三人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嘴角流下一丝鲜血,三个光头男子恨不得立刻擒住青衣,气机爆发,全力出手,势必诛杀此獠,以解心头之恨。 青衣命悬一线之际,一道剑光闪过,宛若流星划过夜空,奔雷击穿云层,人未至,剑气近,白衣衣袂翩翩,潇洒入场,一剑逼退三个光头男子,剑气凌厉,尽显风流。 三人都受了一些轻伤,即便是赤裸上身的光头男子,体魄宛如佛门金刚,也感觉体内气机凝滞,原本浑身用不完的气力,此刻却重得比千斤巨鼎还要重。 一袭白衣飘然而落,站在青衣身侧。 “走吧。” 青衣似有不甘,转身看向院中一人。 此人头戴幂篱,怀抱琵琶,看不清容貌,但是青衣第一眼便看出她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个绝色女子。 直到此时,女子依旧站在原地,一步未退。 白衣青衣两人来的突然,去的从容,弥勒教众无人敢追。 咳咳咳... 青衣一路轻咳,强行更换气机伤了气脉。 “怎么样?严重么?” “还好,几日便可恢复。” 青衣捂着胸口,问道。 “知恭兄,刚刚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这些假和尚招摇撞骗,蛊惑人心,愚弄百姓,其罪当死,咳咳...” 白衣叹气道。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若是心无定处,即便给他们一根救命稻草,他们也抓不住,自己想死,难不成还要怪阎王爷?”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 白衣打断青衣。 “救与不救只在一念之间,我本想救,却救不了。” 青衣不解。 “知恭兄何意?” “我察觉到一丝很强的气机,若是我们两个再不走,恐怕就真要留下来了。” 青衣大惊。 “难道附近还有高手?是他们口中的活佛?” “我当时被这丝气机锁定,有所察觉而已,只不过对方似乎有所顾虑,并没有现身。” “看来瀚海帝都确实藏龙卧虎。” “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出发,南下建康,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安,瀚海帝国北伐鲜卑段氏,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切不可耽误大事,对了,刚刚一战,你似乎有所明悟。” 青衣面带怒气。 “我和那几个假和尚过招的时候,确实有一丝明悟,感觉炼神境的门槛更近了些,若不是那个弹琵琶的女子,我可能已经突破炼神境了。” “天底下最难的便是修心,心神乃人之主宰,你以为距离炼神境门槛更近的时候,可能是一时错觉,琵琶声响,十面埋伏,你觉得距离炼神境更远了,实际上却是最近的时候,你能分清么?” 白衣一番话令青衣大惊,刹那间的明悟再次袭来,青衣缓缓闭上双眼,心神之中闪过无数画面,恍如梦境,真亦假,假亦真。 突然,青衣想起天龙寺方丈浮屠辩论时所说的一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难道这就是炼神境的门槛?明辨真实虚幻?” 良久之后,青衣缓缓睁开双眼,整个人的气质焕然一新,原来是锋芒毕露,气冲斗牛,如今神华内敛,精气藏身,有了一丝白衣的影子。 “元龙,恭喜你,一只脚迈进了炼神境。” “以前我做事确实过于执着了,凡事都要一鼓作气,不撞南墙不回头,若不是知恭兄助我一臂之力,我难以达到今日之境界。” 两人走在夜色之中。 月光如水。 星光点点。 白衣抬头仰望星空,感叹一句。 “世间哪有长生法,世间哪有真无敌,生死之间,胜负之间,皆是人生。” 两人朝云霄楼疾步而去。 背后却燃起了熊熊大火。 瀚海帝都 邺城 驿馆 此时,龙虎山天师府的老道士正在和一个木讷汉子喝酒聊天。 “毛居士,你家娃娃我看过了,根骨不错啊。” 木讷汉子一边喝酒,一边傻笑,拈起一粒花生扔到嘴中。 “以后说不准能超过你。” 木讷汉子听到这话更高兴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倒一杯,再饮尽。 “毛居士,不是我说你,你这喝酒的习惯不好。” 木讷汉子不明所以,直勾勾盯着道长。 “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是高兴事,那这酒就是高兴之酒,岂能不给我斟满?” 木讷汉子终于听明白道长的话,原来是要酒喝,这真是天下一大奇事,见过有人劝酒,见过有人躲酒,还真没见过有人主动要酒。 除非是那八百年难得一遇的酒鬼转世。 木讷汉子给道长斟满,道长同样一饮而尽,朋友的孩子日后有出息,自己当然高兴,当然要一饮而尽,再斟满,道长再饮尽,木讷汉子本想再斟一杯酒,老道士却急急忙忙起身走了出去。 瀚海帝都西侧城墙附近火光冲天而起,远在驿馆的老道士首先发现,只穿了一只鞋,便跑了出来,一跃而起,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跃上屋顶,只见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翻滚。 老道士以手作符,以指作笔,匆忙画了个祈雨苻。 雨师风伯,听我敕令,风来,雨来。 可是今夜星光璀璨,万里无云,哪里能祈来雨,风倒是有一些,清风明月夜嘛。 木讷汉子紧随其后,跃上屋顶,同样发现了远处的火光,如此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冲天的火光,显然火势很大,就在两人满脸焦急的时候,天边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厚厚的云彩,顷刻间,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雨水来的快,去的更快,大火熄灭之后,乌云很快散去,天上露出半个白玉盘,木讷汉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虽然大火烧了一处房屋,庆幸的是,周围的屋舍并未被波及。 “道长的道法越来越高了。” 木讷汉子不忘直言相告,颇有谄媚之意,老道长却神色肃穆,目光从大火的方向转去天龙寺的方向。 好你个大和尚。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大和尚左手托着茶杯走进禅房之中,杯中已无茶水。 少年开口询问。 “方丈,是不是茶水凉了?” 少年刚刚看见方丈将杯中茶水泼洒出去,猜测茶水已凉。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一众少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有老人看到方丈吃瘪,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没签重新整理 第25章藩王入京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两个老人对坐饮茶,闲聊过往,本来主人应该坐在朝门的主位之上,此时却被一老一小霸占了位置,方丈也不生气。 刚刚不知发生了何事,方丈匆忙离去,又很快回来。 “大和尚,大晚上的,寺里又进贼了?” 胖子开口询问。 “西市失火,幸好下了一场及时雨,并无伤亡。” “佛祖庇佑。” 西域女子双手合十。 “大和尚,最近江湖传闻天龙寺藏有一把神兵,是不是真的?” 胖子最关心那些江湖传闻,迫不及待问道。 方丈走到供桌之前,将黄布所盖之物拿了过来。 “这就是江湖传闻的神兵。” 方丈示意大家自便。 胖子好奇心重,一把将黄布掀开,映入眼帘之物是一把长刀,无刀鞘,刀体朴实无华,刀柄发亮,显然经常使用。 “这就是江湖传闻的神兵?怎么看上去破破旧旧的?” 胖子指着刀刃上面的卷刃,崩口,开口问道。 在座众人看的清清楚楚,皆是一脸疑惑,难道这把破刀就是所谓的神兵?不会是方丈在糊弄大家吧? 想想应该不会,出家人不打诳语,再说了,方丈年近百岁,德高望重,不应该拿个假的来搪塞大家啊,可是江湖上传得有模有样,天龙寺所藏是一把绝世神兵,而且是世龙大帝亲自所铸,怎么可能是眼前这把已经卷了刃的破刀呢。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此刀是世龙大帝随身之物,多年征战杀伐,卷刃,崩口是正常之事。” 站在西域女子张锦儿身后的张心奴突然上前拿起此刀,仔细观摩一番之后,又上手试了试,挽了个刀花。 “确实是一把普通战刀,而且是三十年前天衍帝国制式战刀。” “你怎么看出来的?” 胖子好奇问道。 “心奴大哥最喜欢收藏刀剑,别说三十年前,就是三百年前的刀剑他都能看出来。” 张锦儿一边和老人斗眼,一边向胖子炫耀。 胖子惧怕女子,不敢和张锦儿针锋相对,心想,这娘们儿不简单啊,比大棘城王府中的那些鬼脸还厉害。 张心奴继续说道。 “长二尺三寸,重三斤六两,刀背厚约半指,刀刃宽三指,算是一把好刀。” 胖子眼睛瞪得老大,心想,这哥们儿厉害啊,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敢情他祖上是打铁的?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显然对张心奴所说极为赞同。 张心奴双指抹过刀锋。 “此刀过于刚硬,容易卷刃,崩口。” 众人看着刀刃上的卷刃崩口,纷纷点头。 “心奴大哥,瀚海帝国制式战刀轻重长宽是多少呢?” 老人身边的少年放下手中的茶壶,满脸好奇。 张心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瀚海帝国制式战刀重四斤八两,刀长二尺六寸,刀宽四指,刀背厚半指。” “心奴大哥,你刚刚说此刀过于刚硬,是什么意思?” 张心奴屈指轻弹,刀刃发出金石之声。 “刀身过硬,韧度不够,通常是铸造工艺的问题,战刀铸造工艺极其复杂,分为锻打,退火,冷锻,戗锉,覆土烧刃,淬火,二次冷锻,磨刀等十多个步骤,任何步骤出现差错,都会导致铸造的战刀出现问题。” “原来战刀铸造这么复杂啊。” “除了铸造工艺之外,材质本身也会影响战刀的韧性,硬度,以及锋利程度。” “心奴大哥,刀剑不都是用铁铸造的么?还有其他材质么?” 张心奴看着手中的战刀,缓缓说道。 “天降陨铁。” 瀚海帝都 邺城 通往瀚海帝都的官道之上,上千骑兵呼啸而来,夜幕之下,黑压压一片,北门之一,走马门,负责看守此门的禁军队长正在和几个兄弟吹牛打屁,突然一声敌袭传来,吓得几人出了一身冷汗,禁军队长急忙带着几人跑上城墙,远远望去,官道之上人影攒动,只是天色太黑,看不清人数多少。 “队长,是不是敌袭?” 禁军队长一巴掌打在谎报军情的禁军头上。 “他娘的,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死你?哪来的敌袭?瀚海帝都有十万禁军驻扎,谁敢偷袭?不想活了?” 禁军队长领了个破差事,在此看守城门,本来火气就大,又被一句敌袭吓出一身冷汗,真想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毛毛躁躁的家伙,只是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家伙,虽然禁军队长嘴上语气很重,但是手底下没使多少力气。 “瀚海帝国东西南北纵横几千里,就算有人脑子抽了真想攻打瀚海帝国,那也要跨过数个州郡,奔袭数千里,等他们到了这里,早就累得像条狗一样,还想攻城?你再瞅瞅帝都城防,高厚五丈,长十余里,没有几十万兵马能打得进来?不长脑子...” 禁军队长训斥完手下,安排所有禁军门前集结,还把一直闲置的拒马桩搬了过来,一支百人禁军队伍严阵以待。 轰隆隆... 战马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一队禁军战战兢兢,他娘的,领了这么个破差事,武选看不成也就罢了,每日还要伺候这些进进出出的孙子。 “都给我听好了,天王有旨,不得诏令,任何人不能擅自出入走马门,如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百人禁军高喊格杀勿论。 禁军队长看了看自己的手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城中达官显贵的亲戚,经七大姑八大姨介绍,走后门进来充数的,战力嘛,肯定不怎么样,不过这士气嘛,还行?平时,这些人在帝都也都是刺儿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美其名曰世家公子范儿,逛青楼的日子比看城门的日子都要多。 “队长,今儿怎么这么大火气?” 队长身旁一个满脸谄媚的禁军问道。 “跟你说你也不懂,别废话,把招子放亮点儿。” 战马奔腾,千骑皆配甲配刀。 等到临近之后,禁军队长走出队列,高声喊道。 “天王有旨,不得诏令,任何人不能擅自出入此门,违令者,格杀勿论。” 单骑走出,随便瞥了眼城门下这群乳臭未干的禁军。 “你是值班统领?” “你是何人?胆敢带兵入城?” 禁军队长按刀而立,然而回答禁军队长的却是此人手中的马鞭。 啪的一声。 马鞭打在禁军队长的甲胄之上,禁军队长不躲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身后严阵以待的禁军队伍,眼看队长被人欺侮,准备提枪上前,禁军一动,对面的千骑也跟着动了起来,双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架势,为首一人举手示意,千骑才纷纷勒马停住。 战马嘶鸣声高昂。 “你不认识本王,总该认识本王的战旗。” 此话一出,禁军队伍顿时出现骚乱。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急忙互相询问打听,原来是瀚海帝国十八位异姓王的战旗,黑龙王旗。 禁军队长看了一眼高举的黑龙王旗,依旧面不改色。 “王爷,可有天王诏令?” “若是没有?” “王爷,恕末将不能开门,天王有旨,不得诏令,任何人不能擅自出入此门,违令者,格杀勿论。”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这名小小的禁军队长已经当着这位异姓王的面说了两遍格杀勿论,别说是高高在上的异姓王,就算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将军恐怕也受不了这个气,这名小小的禁军队长根本没有把这杆王旗放在眼里,瀚海帝国十八位异姓王之一的老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现在这些年轻人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老人正要举手示意自己的部下给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家伙涨涨记性。 禁军队长盯着端坐马背的异姓王,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王爷,朝廷早有明旨,不得诏令,王爷不能擅自离开驻地,今日,王爷率领千骑入京,又要闯走马门,恕末将不能让王爷从此门进城。” “禁军听令,不得诏令,擅闯走马门者,格杀勿论。” 百人禁军哪里能想到,平日里只知道喝酒泡妞的队长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面上千骑兵看样子还都是军中精锐,若是真打起来,自己这一百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不过既然队长发了话,禁军只能乖乖列阵,手中长矛一致对外,其实禁军队长已经紧张得不行,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左手死死握住腰刀,心想,将军你赶紧出来啊,自己这条小命可不够眼前这一千精锐骑兵折腾的。 老人手臂落下,千骑列阵,准备冲杀,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城门终于打开,一骑奔出,高声喊道。 “住手。” 来人行到近前,先和老人打了个招呼,转身向禁军队长喊道。 “放行。” “原来是小狼崽儿,不去喝酒泡妞,怎么跑这里来了?” “王爷神速,驿卒刚刚将王爷进京的消息禀报上来,王爷便已经兵临城下。” 来人看了看列阵整齐的千骑。 “我若是再晚一会儿,恐怕这群新兵蛋子要被王爷收拾惨了。” 禁军队长得了命令,派人将拒马桩挪开,然后列阵城门两侧,军容整齐,老人面带微笑,瞅了一眼禁军队长,大手一挥。 “进城。” “王爷,今晚天王恐怕没时间见王爷了。” “我也没打算今晚入宫。” 留下一句话,老人一马当先,千骑紧随其后。 等千骑消失在视野之中,禁军队长走到来人马前,单膝跪地。 “参见将军。” 被人称作小狼崽儿的年轻将军盯着远去的马队。 “十八位异姓王共聚帝都,真是天底下少有的事情。” 将军一句话吓得禁军队长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娘嘞,这下子捅娄子了,原本以为只是一位异姓王,没想到十八位异姓王都到齐了,禁军队长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为了朝廷,得罪一个异姓王就得罪了,反正异姓王高高在上,怎么会记住自己这个小小的禁军队长,可若是得罪所有异姓王,自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年轻将军仿佛猜到了禁军队长的小心思。 “算你小子有点胆识,以后别在这儿看大门了,去亲卫营领个差事。” 禁军队长大喜过望。 “多谢将军。” 年轻将军瞅了瞅军容还算整齐的禁军队伍。 “这些都是你的兵?” “是。” “既然都是你的兵,你就带着他们一起,日后随军出征,建功立业。” “多谢将军。” 禁军队长脸上满是喜色。 “先别高兴得太早,打仗可不是儿戏,军功也没那么好挣,若是怕死的话,还是呆在这里看大门好了。” “启禀将军,我这些兄弟个个不畏死,只要将军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年轻将军扯了扯嘴角,策马离去。 一队禁军乱哄哄地围在一起。 队长,刚刚那人是谁? 队长,刚刚进城的真是异姓王啊? 队长,刚刚那人让我们去打仗? 队长,咱们去不去啊? “你一句他一句的,都给老子闭嘴。” 禁军队长高喊一声,众人立时闭嘴噤声。 “想跟着我挣军功的,以后便不用来这里看大门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他娘的,一群怂包,刚刚我还当着将军的面夸了你们一顿,这会儿你们就怂了?喜欢给人看大门当狗是不是?” 这队禁军入伍时间不久,年纪都不大,平日里在瀚海帝都嚣张跋扈惯了,再被禁军队长一骂,那股子轻狂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别说打仗了,就是让他们立刻提刀杀人,他们都能做得出来。 队长,我跟你去,我不想看大门。 队长,我也去,在这天天风吹日晒的,除了马粪就是马尿,啥时候是个头啊,以前咱们天天逛青楼,喝花酒,逍遥快活,现在呢,每天除了清理马粪,就是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凭什么别人能挣军功,咱们就不能,我跟队长一起干。 打仗可是会死人的。 打仗是会死人,只要死的不是我们就行。 大多数人极力赞成,少数人瞻前顾后。 众人又乱作一团,禁军队长及时出声制止。 “想跟着我一起打仗挣军功,喝酒吃肉的,站在右手边,想继续看大门的站左手边。” 很快,百人禁军分成两队,大部分人站在了右手边,剩下十几个站在左手边的禁军,你看我,我看你,可能是觉得在兄弟面前不能丢了面子,低着头,慢慢走到了右手边。 “这就对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天天看大门。” 禁军队长看着这群兄弟,脸上露出自豪之情。 “队长,刚刚那个年轻将军是谁?凭啥咱都要听他的?” 众人一齐看向禁军队长,等待他的回答。 “他就是瀚海帝国最年轻的禁军将军石悯。” 众人哗然。 天王义子禁军将军石悯? 听说他父亲以前跟随世龙大帝征战中原。 怪不得呢,这么年轻就当了将军。 别瞎说,他父亲早就死了,他是凭借个人能力当上的将军。 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个在皇宫里当值的堂兄,我是听他说的。 怎么回事,说清楚点儿。 你们知道天王季龙夺位的事情吧? 众人纷纷点头,但是又不敢大声喧哗。 私下议论天王季龙,那可是死罪,幸亏这些人里面没有脑子坏掉的,若是有人通风报信,指不定一个株连之罪,百人都会被处死。 天王季龙夺位之后,在军中新增了一条军令。 军中每年会有一次武选,凭借军功,军职低的人可以挑战军职高的人,石悯便是通过武选升任禁军将军的,而且他手底下的一万禁军精锐,比其他禁军强多了,虽然最近几年天下太平,但是汉水,淮水两岸,两大帝国一直摩擦不断,小规模战斗多了去了,石悯手底下的一万禁军可是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年,从无败绩,不然的话,如此年轻便当上了禁军将军,哪怕个人武功再高,也难以服众。 原来是这样啊。 “刚刚进城的老人是谁?难道真是异姓王?” “黑龙王旗不可能有假,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瀚海帝国十八位异姓王所用战旗皆是黑龙王旗,只是王旗之上的黑龙是四爪,区别于瀚海帝都五爪金龙王旗,游离在北疆之外的鲜卑各部所用战旗也都是黑龙王旗,天衍帝都同样使用金龙王旗,其余各部兵马皆用赤龙王旗,至于西凉,巴蜀,两地的战旗皆是白龙王旗。 自古以来,神州大地五行所属,东方属木,为青色,南方属火,为赤色,西方属金,为白色,北方属水,为黑色,中央属土,为黄色,亦称金色,因此,各地战旗颜色不一。 禁军队长缓缓说道。 “确实是异姓王,而且不止一位。” 先是征兵,再是演武,如今又是异姓王入京。 真的要打仗了? 队长,咱们这次一定要多挣军功,回来也当个将军。 是啊,队长,咱们可不能一直久居人下啊。 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可以把军功都送给队长,让他先当上将军,到时候,还能少得了我们的好日子么?嘿嘿... 他娘的,你真是个狗头军师。 “站好最后一班岗,迎接异姓王入京。” 禁军队长心中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很响。 只是众人看不见听不见罢了。 老人骑着马径直朝东市最大的府邸而去,上任大将军,新任大冢宰,瀚海帝国第一位异姓王,王阳,这一日,远在瀚海帝国各地州郡的异姓王全部到京。 没签重新整理 第26章二十旧部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张心奴给众人详细讲解制式战刀的不同之处,无论是天衍帝国,还是瀚海帝国,制式战刀在锻造之时,为了让全军发挥出最大杀力,不可谓不穷尽细微之处。 “心奴大哥,天降陨铁是什么东西?也可以用来铸造刀剑么?” 斟茶少年好奇询问。 “天降陨铁自古有之,但是数量极少,散落神州各地,被世人所知的恐怕只是几把陨铁打造的兵器而已,不过这一把,只是普普通通的制式战刀,并没有不同的地方。” 听到张心奴的话,一众少年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时候,任何一个奇特的想法到了少年眼中都可能会变成未来的一把剑,一把刀,也可能是一首诗,一首词。 少年心性。 天马行空。 “心奴大哥,你是几品境界?” 斟茶少年突然问了个隐私问题,张心奴笑了笑,没有隐瞒。 “不过六品而已。” 啊... 一众少年异口同声,发出惊叹之声。 “心奴大哥,你才多大,就已经六品了?” “二十有二。” “真厉害。” 就在一众少年惊叹之时,胖子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吓了众人一跳。 “胖子?你咋了?是不是有蚊子?” “禅房日夜香火不断,哪来的蚊虫?” “我看胖哥脸色不太对,是不是生病了?” “我看也像。” 斟茶少年伸手想要摸胖子的额头,被胖子一把拍掉。 “心奴大哥,我想和你过过招。” 张心奴显然清楚胖子的小心思。 “你哪里是想和我过招,你是想拿我当陪练,是不是?” 张心奴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胖子说道。 “有什么好处?” 胖子眼神坚定。 “身无分文。” “说话倒是直爽,像个北地男儿,可是你身无分文,你我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凭什么让我给你当陪练?说说看?” 胖子仿佛下了一个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武选第二轮,你们若是想去看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个观看的好位置。” “成交。” 除了方丈,老人,西域女子之外,其余六人走出房门,就在屋外的院子中,比试切磋,房中,老人一边与少女斗眼,一边继续与方丈叙旧,也算是以一敌二了吧。 瀚海帝都 邺城 王阳府邸 和普通达官显贵的府邸不同,大冢宰王阳的府邸清净的很,除了几个必要的仆人之外,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虽然少了许多莺莺燕燕,歌舞升平的气象,但是府邸布置得极为雅致。 绿树成荫,花草成群,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大冢宰王阳的原配夫人已经过世,膝下几个儿女也已婚配,有了自己的宅院,所以这偌大的府邸,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伺候花草的花匠,以及打扫庭院的仆人。 老管家是早年跟随大冢宰征战沙场的亲兵,后来因为一场死战,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身体废掉了,从那以后便退出军伍,来给大冢宰当管家。 夜色渐深,远处府邸之中传来孩童的哭喊之声,估计是不愿早早睡下,被娘亲打了屁股,今年节气晚,元宵节前夕才刚刚立春,如今还未到小暑,看来瀚海演武,佛道辩论能够赶在三伏天到来之前结束。 十八位异姓王尽数到齐。 大冢宰王阳正躺在一把老旧的躺椅上纳凉,十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同时高喊大哥,虽然年近花甲,但是战场上积攒下来的那股子精气神一点没变,大冢宰王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十几个老人,头发胡须已经灰白,满脸沧桑,皱纹也多了,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朝气蓬勃,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就能操练一整天,可是不管如何,他们都是和自己一起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兄弟,比至亲还要亲。 “都来了?” “大哥,都来了。” “坐吧。” 仆人们搬来桌椅,拼凑成一个大桌面,十八位异姓王就这样随意地坐在院子里头,兵器,甲胄像堆放杂草一样,置于一旁,老管家让仆人拿来大碗,然后一一倒满烈酒。 烈酒西凤。 凡是喝过此酒,尝尽其中滋味儿的男人,爱不释手,天下名酒有八,军中男儿独爱此酒,没别的,就一个字,烈,桌上没有任何下酒菜,十八人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哈... 酒香四溢。 酒气满身。 连日赶路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北地酒烈,就像北地女子的性情一样。 北地马儿野,就像北地男儿的豪气一般。 痛饮一大碗之后,大冢宰王阳开口说道。 “先说两件事,第一,明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三军北伐鲜卑段氏,第二,朝廷官制改革,废除三公九卿制,保留三公爵位,新任六部主官分管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刑部,我暂任吏部大冢宰之职,领尚书衔,地方州郡由原来的军政一体一分为二,刺史掌文,将军掌武,下辖官员按朝廷新制六部二十四司执行。” “大哥,咱们都是粗人,读书人那些弯弯绕,咱们不懂。” 大冢宰王阳再饮一碗,缓缓说道。 “打仗的事儿你们都懂,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和你们说的是官制改革。” “大哥,官制改革不好么?咱们以后啥事儿都不用干,每年只管领银子就行了,朝廷不是直接选贤任能管理地方州郡么?我觉得是好事儿啊,让那些读书人去管,咱们骑马打猎,喝酒吃肉不是更好?” “我最烦处理那些政务,朝廷想管让他去管好了。” “咱们都老了,不如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十八个老人议论纷纷。 大冢宰王阳仔细听完众人的话。 “我明白你们的心思,政务可以交割,军务不能放手。” “还是大哥最懂我们。” 一群老人哈哈大笑,大碗喝酒,真是痛快。 大冢宰王阳再饮一碗,继续说道。 “第三件事,天王意欲立储。” 此话仿佛一块大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大哥,皇储可是国本,立储之事关系重大,会不会牵扯到我们十八部?” “不知道立哪位皇子为储君,会不会引发党争?” “你还知道党争?你不是两耳不闻政务,一心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么?” “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事关重大,大哥,立储对我们是好是坏?” “说句实话,现在瀚海帝国最肥的恐怕就是我们十八位异姓王,任何风吹草动到头来不都是在我们身上剐肉?就拿北伐鲜卑段氏来说,三军出征,粮草转运沿途经过的州郡,哪个不会伤筋动骨?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不用多说了吧。” 大冢宰王阳看着碗中酒,这次并没有喝。 “咱们十八部现有兵马五十万,而且随时可增兵到一百万,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天底下有谁敢来惹我们?” “管他谁当太子,各自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敢惹到我们头上,大不了提兵入京。” “喝了几口黄尿,就开始胡说八道。” “老子哪句话胡说八道了?就说这次瀚海征兵,还不是从我们身上剐下来的肉?他娘的,一想到这事儿,我就生气,出人出粮也就罢了,北伐鲜卑段氏明摆着是抢军功的活儿,居然没我们的份儿。” “可不是嘛,三军北伐,指不定要调动多少车马,耗费多少钱粮,结果呢,一点好处都没有。” 十八个老人也不怕人听到,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就像战场之上杀敌一样,大冢宰王阳看了看这帮一起征战多年的好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起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嘴角扯起,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就在十八位异姓王共聚大冢宰王阳府邸之时,姚氏府邸也聚集了几个人,苻姚两氏府邸相邻,虽然比不上大冢宰王阳的府邸,但也是东市显赫之地,此时,几人正端坐在大堂之中。 “怎么还没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不会被那帮桀骜不驯的老头子们教训了吧?” “还真说不准,别看那帮老头子都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胡子都已经白了,可是打起架来还是很猛的。” “可不是嘛,在这瀚海帝国谁敢惹他们?就是天王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夏日闷热,犹如蒸笼,幸好的是,姚氏府邸大堂置有一个三尺大瓷盘,盘中盛满正冒着凉气的冰坨子,冬日遍地可见的冰坨子,在夏日三伏天,却是解暑圣物,只是想用此物解暑,就需要有人采冰,有窖贮藏。 采冰一事自上古开始便已经存在,而且一直流传下来。 朝廷有官办采冰机构,户部出银子,吏部安排人,工部做事。 一切水到渠成。 民间也有民办的采冰坊,冬日采冰,夏日贩卖,而且利润极高。 一年的活计只需小半年便可完结。 若是如此便认为采冰是一件容易之事,那就大错特错。 采冰,要先选取河段,要求水质清澈,水流要缓,先把水中杂草,植物等去除干净,然后在合适地段搭建临时堤坝,以供储水。 等到冬日三九,一年最冷的时候,河水冻结实之后,便可以下河采冰。 先看风儿,之后划线,然后采冰。 接着便是栓套儿,拉冰,装车。 最后将冰块运到冰窖,卸冰,码冰,搭盖,封泥。 一连串的事情还要分工明确,不能出一丝差错。 比如,为了方便储存,冰块尺寸都有严格规定。 若是采冰时候出现破损,便不能用来储存。 每年采冰时间不超过一个月,若是碰上暖冬,只有二十天左右。 三九四九五九,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采冰人昼夜分工,保证采集最多数量的冰块。 因此,采冰人也被称作凌人。 寓意不惧酷寒。 瀚海帝都除了冰井台储存大量的冰块之外,城内外还有数十个官办冰窖,另外,民间冰窖数量更多,采冰贩冰虽然辛苦,但是利润极高,每到三伏天,便会有走街串巷的小摊小贩,售卖冰块,平时,一斤百文,贵时,一斤五百文,此物昂贵,普通人家偶尔买一块,招待亲朋好友,即便是小官小吏也不可能日日都用,只有王公亲贵才能日夜不断,用冰块来解暑降温。 二十旧部之一的姚氏,虽然没有封王,但同样是跟随世龙大帝征战中原的旧部之一,汗马功劳,少有人及,这区区冰块自然用得起。 姚氏老祖膝下四十二子,在朝当官者颇多,朝堂之上许多人戏称他是最有种的男人,虽然话听起来不雅,但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听。 哒哒哒... 马蹄踩在石砖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一群莺莺燕燕给众人端上茶水。 “今年江南的雨前茶,各位尝尝。” 姚氏老祖年近花甲,仍然黑发黑须,看上去更像个中年人。 屋中众人分别是苻氏老祖,苻洪,长子苻建业,幼子苻建才,三人皆身形高大,体魄雄健,一副沙场猛将的样子,另外一侧是刚刚赶来的瀚海帝国最年轻的禁军将军石悯,坐在石悯旁边的是鲜卑慕容质子,慕容元华,慕容元华身形修长,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此时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另有一人坐在末位,草原王拓跋健。 茶香弥漫,就连空气中都有一丝香甜。 “不错,上好的雨前金沙。” 禁军将军石悯开口。 果然是真正的江南好茶,色泽金黄,晶莹剔透,茶气足,入口生津,先苦后甘,拓跋健特别喜欢这种味道,一口下去,仿佛回到了无边无际的草原,到处都是花儿,草儿,牛儿,羊儿,还有无数奔腾的骏马。 慕容元华端起茶杯,一口喝掉。 “慕容贤弟果然不一般,难道这就是鲸饮?” 姚氏老祖端坐主位,精神抖擞,开口调侃一句。 “渴了。” 慕容元华说了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字。 在场众人无不失笑。 “读书人喝的玩意儿,确实不如酒好喝。” 苻氏老祖苻洪比姚氏老祖,姚弋仲年轻几岁,说话中气十足。 家风如此,两个儿子的脾气也和当爹的一样。 “姚老哥,这次叫我们来是什么事?” 苻洪开口询问。 众人不算陌生,并不用过多介绍。 拓跋健从前是鲜卑拓跋质子,在瀚海帝都待了几年,去年刚刚回到草原。 慕容元华虽然到此不过半年,但频频出现在众人眼前,连朝会都参加过。 至于禁军将军石悯,更不用说,朝廷新贵,天王义子,如今军权在握,炙手可热。 “苻老弟,实际上我是受慕容贤弟所托。” 一直闭目养神的慕容元华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苻氏老祖苻洪,缓缓说道。 “各位是否愿意助鲜卑慕容一臂之力。” 苻氏老祖苻洪不明白慕容元华此话何意,面露疑惑。 姚氏老祖心想,慕容元华这小子怎么这么毛楞,比自己年轻那会儿还楞。 “慕容贤弟,有话慢慢说,说清楚人家才会帮忙嘛。” 慕容元华深呼一口气,看着在座众人,缓缓说道。 “瀚海帝国攻打鲜卑段氏,之后,就会趁势攻打鲜卑慕容。” 慕容元华道破玄机。 “此话怎讲?” 苻氏老祖苻洪开口询问。 虽然苻姚两位老祖私底下早已有所猜测,但是朝廷毕竟没有明旨昭示天下,身处瀚海帝都的质子慕容元华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话,意欲何为,是想把苻姚两部拉上鲜卑慕容的战车?还是想给天王季龙做密探来试探苻姚两部?或者是想给身为质子的自己寻求帮助? 弄不清楚慕容元华的目的,苻姚两位老祖岂会轻易出手。 “这次瀚海征兵,除了十万龙腾新军,还有二十万运粮兵,规模如此之大,难道就只是为了攻打兵马不过三万的鲜卑段氏?” 慕容元华看向苻氏老祖苻洪,虽然他看出苻姚两位老祖都在装糊涂,但是又不能当众拆穿两人,谁让自己是来求人帮忙的呢。 “瀚海演武,佛道辩论,以及数不清的江湖传闻,可谓是声势滔天,瀚海帝国如此造势,难道只为了攻打鲜卑段氏?如此作为,岂不是虎头蛇尾?” 慕容元华环视众人。 “在座诸位都是征战多年的将军,难道看不懂此局谋划?” 体魄雄健的苻氏老祖苻洪开口询问。 “即便瀚海帝国选择攻打鲜卑慕容,又如何?” 慕容元华冷哼一声,心想,看来不往你这个老头子心窝里插上一把刀子,你就一直装糊涂是吧?只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人心疼的时候会不会随手捏死自己?毕竟慕容元华身在异地他乡,毫无倚仗。 面对这位瀚海军魂,慕容元华必须拿出十二分心神。 “天王季龙的性子难道苻姚两位老祖还能不清楚?当初苻姚两部是怎么归顺瀚海帝国的,又是怎么二次归顺瀚海帝国的,不会已经忘了吧?若是瀚海帝国顺利击败鲜卑各部,重建百万雄师,到那时,天王季龙还会倚仗苻姚两部区区十万兵马么?天王季龙早已将二十旧部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了吧。” “放肆,帝都重地,公然污蔑天王,还想策反我们,谁给你的胆子?” 苻氏老祖苻洪大声呵斥,身上那股子战场杀伐之气怦然炸裂。 没签重新整理 第27章谈判 瀚海帝都 邺城 姚氏府邸 夏日深夜的微风格外凉爽,尤其是雨过天晴之后,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水气,就像冬日的暖阳,春日的桃花,深秋的柿子。 物以稀为贵。 姚氏府邸大堂之中置有一个三尺大瓷盘,胎体厚重,沉稳,胎面青白,细腻,釉色雅致,做工极为考究,是瀚海帝都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瓷盘之中盛满冰块,丝丝冰雾如袅袅生烟,此时,若是再加上八绝之中的那么一两样,必定是极佳的风景。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人生至境不过如此。 府中丫鬟为众人仔细斟茶,进出之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姚氏老祖驭下的手段可见一斑,只是今夜,大堂之中的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身在瀚海帝都为质的慕容元华居然当面挑衅苻氏老祖,苻氏老祖哪里能容得一个质子在瀚海帝都放肆,哪里能容得慕容元华在自己面前放肆,身上那股子战场杀伐之气腾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姚氏老祖急忙打圆场。 “苻老弟,你先别急,慕容贤弟毕竟远来是客。” “姚弋仲,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一个质子居然敢在瀚海帝都公然污蔑天王,挑拨天王与二十旧部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张狂,今日不仅你我两人,殿下也在场,难道殿下要继续听此人的狂悖之言么?” 苻氏老祖苻洪体魄雄健,身形高大,说话声如洪钟,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再加上一身战场杀伐之气,胆子小的人见了,恐怕会被当场吓傻,可是今日在场众人没一个是普通之辈。 禁军将军石悯,还有另一个身份,天王义子,苻氏老祖盛怒之下,石悯始终神色如常,并没有被苻氏老祖的情绪影响。 “苻将军,如你所说,慕容元华不过是一个质子而已,在这瀚海帝都,无权无势,更无兵马可以调动,难道你还怕他翻了天不成?不妨听他说上一说,若是不合心意,再杀他也不迟啊。” 慕容元华不过是鲜卑慕容质子,这些瀚海帝国军权在手的大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别说慕容元华,即便是燕王慕容元真亲至,恐怕也得不到这些军中大佬的足够尊重,毕竟鲜卑慕容太小了,面对庞大的瀚海帝国,就像一只面对猛虎的兔子,连头狼都算不上。 苻氏老祖苻洪双眼死死盯着禁军将军石悯,想看一看这位瀚海帝国最年轻的禁军将军心中打得什么算盘。 姚氏老祖姚弋仲清楚苻洪的性子。 “苻老弟,不要急嘛,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就不用我们两个老头子操心,若是慕容元华有任何异动,殿下会立即擒杀此人。” 苻氏老祖苻洪生性如此,无论是私底下,还是朝堂之上,有时甚至为了军中之事当面顶撞天王季龙,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每逢战事,苻家军总会冲锋在前,为此,苻洪已经失去了三个儿子,朝堂之上也有一句话形容苻洪,瀚海军魂,国之柱石,所以,即便天王季龙对苻姚两部早已心怀不满,也不好立即出手整治苻姚两部,只不过当下不整治,不代表以后都会相安无事,瀚海帝国二十旧部,尤其是十八位异姓王,已经盘踞瀚海帝国二十年之久,树大根深,大有分疆裂土之势,若是继续容忍下去,恐怕瀚海帝国不被天衍帝国吞掉,也会被十八位异姓王瓜分殆尽,到那时,朝廷也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苻氏老祖苻洪眼见禁军将军石悯以及姚氏老祖姚弋仲,两人稳坐堂中,只好暂时压下心中怒火。 姚氏老祖姚弋仲示意慕容元华。 “慕容贤弟,你继续说。” 慕容元华瞥了一眼已经按住战刀的苻氏兄弟,扯了扯嘴角。 “各位都是多年带兵打仗的将军,难道看不清楚瀚海帝国如今的局势?十八位异姓王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包括苻姚两部,你们手中的军权若是听命于朝廷,那当然是一把杀敌的利刃,若是不听命于朝廷,那恐怕就是悬在天王季龙头上的一把刀。” “瀚海帝国北伐鲜卑,若是成功可以说是一举四得,第一,击败鲜卑各部,彻底解决瀚海帝国后顾之忧,第二,操练兵马,没有经历过实战的兵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瀚海帝国北伐完全可以培养出一只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第三,削藩,彻底解决瀚海帝国内部问题,若是天王季龙手中有一只能征善战的虎狼之师,二十旧部的兵马还会继续保留么?恐怕二十旧部只能配合朝廷,将各自兵马打散,彻底融入到边防驻军之中,没了军权,什么异姓王,什么大将军,还不是天王季龙一句话的事儿?” 端坐主位的姚氏老祖姚弋仲一边喝茶,一边询问。 “慕容贤弟说一举四得,还有一得呢?” 慕容元华饮尽杯中茶水,缓缓吐出两个字。 “人心。” “若是北伐成功,天下大势必然会向瀚海帝国倾斜,瀚海帝国尽得天下人心,天王季龙便可以顺势大刀阔斧改革官制,厉兵秣马,不出五年,瀚海帝国国力便会远超天衍帝国。” “到那时,瀚海帝国击败天衍帝国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再加上佛道辩论胜出带来的影响,谁还能挡得住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得的瀚海帝国百万雄师?难啊...” 大堂之中落针可闻,三尺大瓷盘之中,丝丝冰雾如袅袅生烟,只是冰块儿融化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一些。 “早就听说鲜卑慕容人杰辈出,不过两代便占据辽东之地,慕容元真骁勇善战,你慕容元华也不简单啊。” 苻氏老祖苻洪一直盯着慕容元华,他身上的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这双眼睛,一个表情,一个动作,甚至呼吸,眨眼的频率若是出现破绽,他都可以看得出来,众人所议之事干系重大,由不得苻氏老祖不谨慎对待。 苻氏老祖苻洪追问。 “瀚海帝国北伐鲜卑各部有什么不好?瀚海帝国一统天下又有什么不好?不就是收回我们这些老家伙手中的军权么,拿去便是,苻姚两部有朝廷供奉,有银子可以领,可以安安稳稳活着,难道不好?” 慕容元华冷笑一声。 “为了谋得大位,杀光亲叔父世龙大帝的妻妾子女,这种人也配当皇帝?苛捐杂税,横征暴敛,这种人也配当皇帝?苻姚两部若是被此人的淫威吓破了胆,就当我慕容元华有眼无珠,任凭处置。” 慕容元华闭上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但是他心中认定苻姚两部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部族就此失势而无动于衷,从来都是圣君配忠臣,哪有暴君配忠臣的,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愚忠了。 苻氏老祖苻洪盯着慕容元华,突然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杀了你。” 三尺大瓷盘中的冰雾感受到强烈的杀气,向一侧避开,屋中众人如临深渊,一直坐在末座的草原王拓跋健突然开口,摆明立场。 “鲜卑拓跋与鲜卑慕容,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但是一个小小的草原王能左右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么?不能。 沧浪一声。 腰刀出鞘。 就在这时,一直细细品茶的禁军将军石悯开口说道。 “且慢,苻将军,我觉得慕容元华说得有道理。” 禁军将军石悯站起身,傲气十足,和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面对面,丝毫不惧。 “殿下,你可是天王义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难道要造反不成?” 禁军将军石悯按刀而立,盯着苻氏老祖苻洪。 “苻将军,话可不能乱说,是会死人的。” 良久之后,苻氏老祖苻洪开口说道。 “果然是个小狼崽儿。” “苻老弟,殿下,有话好好说嘛。” 姚氏老祖继续出来打圆场。 “今日慕容贤弟敞开心扉在我府邸中畅谈,可谓是君子之风,苻老弟怎么能以刀相向,难道苻老弟手中的刀是专门杀君子的,不是杀小人的?” 苻氏老祖苻洪盯着姚氏老祖。 “姚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苻老弟,我虽然快六十岁了,但是我不糊涂,我清醒的很,慕容元华所说并非空穴来风,瀚海演武,佛道辩论的声势越来越大,相信接来下的局面会越来越不利于我们,苻老弟,难道你真甘心军权被削?难道你不为部族未来打算?” “姚大哥,我说过了,军权拿去便是。” “军权无所谓,难道你的亲儿子也白死了?你苻氏一部数万儿郎也白死了?季龙此人心性残暴,我们两部早就领教过了,若不是死了数万部族儿郎,他怎么可能会容忍苻姚两部二次归顺?世龙大帝逝世之后,苻姚两部和天龙季龙已然决裂,虽然如今再次共处一朝,但是心中的那根刺还在,而且会一直在,除非...” 姚氏老祖没有说接下来的话,但是众人都清楚他想说什么。 姚氏老祖轻叹一声。 “其实,即便慕容贤弟今夜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想当年,你我跟随世龙大帝征战中原,虽然最后没有获封异姓王,但是世龙大帝念及你我恩情,对待苻姚两部不比十八位异姓王差,那时,我本想这辈子就这样也挺好,子孙满堂,颐养天年,只是天不遂人愿,世龙大帝逝世,季龙谋权篡位,本来以为十八位异姓王也会像你我一样起兵讨伐,没想到的是,追随世龙大帝征战中原二十年之久的十八位异姓王居然和季龙达成默契,苻老弟,如今苻姚两部才是季龙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 苻氏老祖苻洪瞥了一眼禁军将军石悯。 显然,在座众人之中,他最忌惮此人。 “苻老弟放心,既然殿下来了,就代表他赞成今夜之事。” 姚氏老祖让众人落座。 雨前金沙再次斟满。 “苻老弟,你我兄弟同心,不妨听一听慕容贤弟如何谋划。” 苻氏老祖苻洪似乎仍有芥蒂,关乎部族前途命运,容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开始之前,我先问个问题,北伐鲜卑此局是何人谋划的?” 苻氏老祖苻洪所问,也是众人心中所问。 “苻将军,此人你见过的。” 禁军将军石悯开口说道。 “谁?” “太史令李明。” “是他?” 苻氏老祖苻洪继续追问。 “此人是何出身?” 姚氏老祖一边回忆,一边说。 “恐怕没人知道此人底细,十年前,此人突然出现在帝都,进了当时还未谋得大位的季龙府邸,如今旧府邸仍在,只是一直荒废,无人居住。” “此人辅佐季龙,只用五年时间便帮助季龙谋得大位,如今,又开始谋划鲜卑各部以及瀚海二十旧部,都可谓是大手笔啊。” 一直闭目养神的慕容元华突然开口。 “此人早已经开始布局,只是你们还不清楚,五年前,鲜卑各部爆发内乱,都是此人在背后谋划,力图开战之前削弱鲜卑各部,今年年初,鲜卑宇文爆发内乱,宇文燿夫妇身死,两个孩子不知所踪。” 一语惊人。 姚氏老祖姚弋仲急忙问道。 “慕容贤弟对此人可有了解?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实话告诉你们,这次我来瀚海帝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弄清楚此人的来历,此人不除,必是大患。” 姚氏老祖姚弋仲第一次露出忧虑之色,不自觉地端起茶杯,太史令李明,此人智谋无双,幽居瀚海帝都十年,就连二十旧部这些异姓王大将军都只是了解皮毛,更何况其他人,军中斥候出身的两位老祖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这就像打仗一样,对方已经把自己摸得清清楚楚,骑兵多少,步兵多少,战马几何,粮草几何,军中骁将,军中谋士,兵力部署,城池关隘等等,甚至连根毛长在哪里都知道,自己却连对方姓名之外的任何事都一无所知,怪不得五年之内便能帮助季龙谋得大位,而且还能与十八位异姓王达成默契。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夏日的闷热,众人只觉得寒气逼人,人生阅历越是丰富,才越会感觉到那股凉意,就像两人约好了生死战,其中一人赤身裸体,对方却身穿甲胄,甲胄里面还藏了一把刀,只是不小心露出一角,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凉,而太史令李明就是天王季龙藏着的那把刀。 两位半百老人被慕容元华的话惊出一身冷汗,苻氏老祖苻洪瞥了一眼慕容元华,正好看见慕容元华冷冰冰的眼神。 “鲜卑慕容如何抵挡瀚海帝国北伐大军?” 直到此时,苻氏老祖苻洪才开始正视此人。 慕容元华揉了揉太阳穴,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全盘托出。 “瀚海帝国八十万大军,大致可以分成几个派别,十八位异姓王五十万兵马,战力中品,苻姚两部十万兵马,战力上品,禁军十万兵马,战力中品,还有十万龙腾新军,战力下品。” “此次瀚海帝国北伐,若是从苻姚两部抽调五万兵马,从禁军抽调五万兵马,再加上十万龙腾新军,那么北伐大军会有二十万,另外还有二十万运粮兵以及沿途各地州郡负责协助运粮的地方驻军。” 慕容元华喝了一口雨前金沙,润了润嗓子。 “草原王刚刚探听的消息,瀚海帝都能够抽调二十万战马,足够北伐大军所用,这就是此次北伐大军的基本情况。” 慕容元华眼神玩味,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要看三位将军的本事了。” 苻氏老祖苻洪开口询问。 “你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猜测,天王为什么要抽调苻姚两部兵马?为什么不就近调动十八位异姓王的兵马?十八位异姓王共聚瀚海帝都,难道不是为了抢军功而来?” 慕容元华随口说了一句。 “原来大家都认为瀚海帝国北伐是捞军功的买卖。” 姚氏老祖姚弋仲开口。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简单,此次北伐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二十旧部,方便日后削藩,所以天王季龙不会调动十八位异姓王一兵一卒。” “天王季龙知道十八位异姓王是一股绳,既然是一股绳,干脆就让他们好好守着瀚海帝国,只要别让天衍帝国趁机钻了空子就行,除了他们之外,禁军之中也有许多能征善战的老兵老将,本来可以随军出征,但是以防万一,天王季龙会安排这些老将镇守帝都,可是北伐鲜卑容不得半点差错,必须要有能征善战的老将坐镇,必须要有能征善战的精锐之师护卫,除了十八位异姓王以及禁军老将,天王季龙只能安排三位将军随军出征。” 苻姚两位老祖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表示赞成慕容元华所说。 “天王安排我们随军出征又如何?难道率军哗变?” 苻氏老祖苻洪继续追问。 “还没到苻姚两部与瀚海帝国决裂的时候,而且这次北伐鲜卑还要让两部占尽先机。” “你说说看,如何占尽先机。” 慕容元华心神放松下来,等丫鬟重新斟茶之后,细细一品,滋味儿与初时已然不同。 没签重新整理 第28章银河倒挂 瀚海帝都 邺城 姚氏府邸 大堂之中的气氛从剑拔弩张到风平浪静,慕容元华犹如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赶路人,此时此刻,终于可以歇上一歇,慕容元华作为慕容元真的左膀右臂,二十年来可谓殚精竭虑,年纪轻轻便跟随慕容元真四处征战,为鲜卑慕容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 此人才华出众,神思敏锐,人生阅历更是丰富,正因为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是今夜,身在异乡他国,面对的又是瀚海帝国军魂之称的苻氏老祖苻洪,心神激荡,难免疲累,幸好的是,慕容元华早就知道如何放松心神,不然的话,今夜之事换做他人,早已经被在座众人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尤其是苻氏老祖苻洪,战场拼杀出来的纯粹武夫,虽然年过半百,但是气机之盛,犹如一头猛虎。 虎卧高岗。 气势凛然。 夜色渐深,大堂之中,众人却毫无睡意,都想听一听慕容元华如何谋划全局,鲜卑慕容又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抵挡瀚海帝国北伐大军。 如今的鲜卑慕容就像一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如何能在猎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出生天? 屋中众人身份各异。 草原王拓跋健可谓是鲜卑慕容的盟友,一损俱损,苻姚两部就像是猎人的鹰犬,不想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禁军将军石悯则像一只独狼,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 雨前金沙的香气混在冰雾之中,袅袅生烟。 慕容元华歇了一盏茶的功夫,看着眼前再次斟满的茶水,心中冷笑,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慕容元华深呼一口气,开口说道。 “此次瀚海北伐,必定率先攻打鲜卑段氏,三位将军可趁此机会捞取军功。” 姚氏老祖姚弋仲神色自若。 “慕容贤弟能否讲得清楚明白一些?虽然江湖传闻段王爷风花雪月,不谙军政之事,但是北伐大军都由季龙调度,我们苻姚两部如何捞取军功?” 苻姚两位老祖看着慕容元华,正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谋划,却见慕容元华转头看向了禁军将军石悯,难道此事是他谋划?这位瀚海帝国最年轻的禁军将军,还有天王义子的身份,可谓是少年得志,未来可期,为何要与鲜卑慕容同流合污?难道他与鲜卑慕容之间有某种交易?虽然今夜众人共聚一堂是为了达成某种默契,但是即便是共患难的盟友,也不会倾心相交,更不会把家底全部抖露出来,尤其是苻姚两位老祖,都想知道石悯到底有何凭仗。 禁军将军石悯开口说道。 “自我担任禁军将军开始,便将禁军之中出身达官显贵的公子哥抽调到亲卫营,到如今,已经有五营之数。” 一语道破玄机。 这些久居朝堂的老狐狸哪个不清楚石悯言外之意,五营之数就是五千人,出身非富即贵,遍及朝堂内外大大小小的世家豪门,有了这些少爷兵,谁敢在同一处战场上和他们抢军功,即便天王季龙亲自统兵坐镇,恐怕也挡不住这些出身遍及朝堂内外世家豪门的公子兵去抢军功。 “公子营?” “有点意思。” 苻姚两位老祖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慕容元华继续说道。 “瀚海帝国北伐鲜卑第一战,便是攻打鲜卑段氏,龙腾新军第一次参战,远不如三位将军兵贵神速,等他们缓过神来,知道什么叫打仗的时候,估计鲜卑段氏已经被三位将军扫平,之后,北伐大军便会兵压大棘城,到那时,鲜卑拓跋,鲜卑宇文,都会出兵相助,苻姚两部兵马以及殿下的禁军就会被鲜卑宇文鲜卑拓跋两部大军钳制,天王季龙只能依靠龙腾新军强攻大棘城。”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出工不出力?” 苻氏老祖苻洪问道。 “没错。” “即便我们按兵不动,北伐大军仍有十万之众,另外还有二十万运粮兵以及参与押运粮草的地方驻军,难道鲜卑慕容仅凭几万兵马就能抵挡住数十万北伐大军?还是说大棘城已经坚固到人力不可摧毁的地步?” “天底下哪座雄城能真正坚不可摧?鲜卑慕容能不能抵挡住这数十万兵马,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慕容元华语气不卑不亢。 苻姚两位老祖不由得高看慕容元华一眼,若是慕容元华流露出亲近之意,借此让苻姚两部出兵相助,亦或者曲意逢迎,想在苻姚两位老祖心中留下好印象,两人反而会生出厌恶反感,将他认作是一个阴险狡诈之徒,但是此人从头至尾,只分析利害关系以及兵力部署,没有提任何过分要求。 姚氏老祖姚弋仲开口询问。 “慕容贤弟,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既然大家坐在一起商议谋划此局,北伐胜败便不再是鲜卑慕容或者燕王慕容元真自己的事情,再说了,不管此战苻姚两部捞取到多少军功,只要鲜卑慕容战败,苻姚两部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难道鲜卑慕容还有其他外援或者有其他办法能够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慕容贤弟,有话不妨直说。” 姚氏老祖姚弋仲不断追问。 众人都想知道鲜卑慕容到底有何底气,能够在数十万北伐大军面前立于不败之地,慕容元华看着众人,良久之后,缓缓说出两个字。 “死战。” 众人惊愕,难道鲜卑慕容并没有任何后手? “慕容贤弟,可不要开玩笑,这可是关乎部族生死的大事,不只是你我几人的性命。” 慕容元华依旧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开口说了一句大有深意的话。 “姚老爷子,不管胜败,苻姚两部可选的路还有很多。” 慕容元华此话说得苻姚两位老祖有些下不来台,既然大家坐在一起共商大事,总不能只让苻姚两部占便宜,其他人只等着挨揍吧。 只不过转念一想,慕容元华所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苻姚两部又不欠鲜卑慕容什么,没必要为了鲜卑慕容搭上部族所有儿郎的性命。 慕容元华将了苻姚两位老祖一军。 苻姚两位老祖久居朝堂,看惯了人心之中的那些蝇营狗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可是慕容元华这样的人确实少见,若是个不懂事的人,恐怕一进门便会哭着喊着跪求苻姚两位老祖出兵相助,若是个阴险狡诈之徒,恐怕会一面曲意逢迎,一面不动声色将苻姚两部绑上鲜卑慕容的战车,只有慕容元华这种人,不仅将天下局势,看得透彻,而且做事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姚氏老祖姚弋仲开口说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难怪鲜卑慕容能够占据辽东之地,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个其他问题。” “请问。” “天王季龙不动用十八位异姓王的兵马,但是十八位异姓王会不会主动出兵,不管是抢军功,还是协助北伐大军一举扫平北疆,都可以说是一劳永逸。” “不会。” “为何?” “因为天衍帝国会趁机兵压汉水,淮水之地,西凉,巴蜀两地也会有所动作,到那时,天下形势骤然紧张,谁敢随意调动兵马?大冢宰王阳只会,派兵抵挡各地敌军,根本无暇他顾,再说了,天王季龙与十八位异姓王之间本就是貌合神离,天王季龙希冀着北伐成功,彻底压制十八位异姓王,十八位异姓王难道不希望北伐失败,趁机掣肘朝廷?” 府中丫鬟再次给众人斟茶,茶香依旧,冰雾袅袅。 苻姚两部与其说是天王季龙部下,实际上是瀚海帝国建立者世龙大帝的部下,天王季龙谋权篡位之后,苻姚两部虽然心怀旧恩,起兵讨伐,但是大势不可阻挡,只能选择再次臣服在天王季龙脚下。 鲜卑各部如今的处境与苻姚两部不同,天王季龙为了削藩,为了立君威,为了自己的私欲,征兵北伐,攻打鲜卑各部,那就是不给鲜卑各部留活路了,鲜卑各部没有活路,怎么办? 唯有死战。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胖子正在向张心奴讨教拳脚功夫。 胖子的气机时长时短,忽而成功调整气机,一拳威力倍增,忽而气机停滞,出拳无力,炼气境岂是这么容易迈进去的,不过刚刚摸到炼气境门槛的胖子仍旧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调整气机之后再出拳,虽然连张心奴的衣角都碰不到,但是那股子精气神一直不坠。 突然,夜幕之上,出现一道璀璨星光,犹如漫天星海中一颗最亮的星辰,院外众人纷纷仰头凝视。 “小白,那是什么?” 胖子看着从天而降的星光,满脸疑惑。 “看不出来,但肯定不是流星。” 小白摇了摇头。 不是流星,好似流星,星光垂落,犹如流星坠落大地。 “看样子是朝着瀚海帝都而来。” 胖子一边说,一边朝屋中大喊。 “天上好像有一颗流星。” 正在和老人斗眼的西域女子,张锦儿听到胖子的呼喊声,脸上露出一丝怒气。 “今日算你赢了,我去看流星。”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老人哈哈大笑。 “在哪?在哪?” “姐,在那,你快看。” 少年急忙给长姐指明方向。 “哇,好漂亮啊,这么大的流星。” 西域女子满脸雀跃。 禅房之中,方丈与老人叙旧,随口说了一句。 “何必和一个孩子较劲?” 没成想,回答方丈的却是一句戏言。 “不看白不看,里里外外都是赢。”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不仅是个老叫花子,还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老色鬼,有时候疯子说的话不一定是疯话。” “老秃驴,佛门不打诳语,老疯子是不是在背后议论我?” “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有亦是无,无亦是有。” “老秃驴,别和我打机锋,我不参禅。” 方丈轻叹一声,心神之中闪过无数画面。 三十年前,两人同游,所问所答,皆是禅机。 方丈第一次动了凡心,也是最后一次动凡心,他想收下老叫花子这个弟子,传承衣钵,没想到年轻时候的老叫花子只说了一句话,便打消了他的念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和尚听完此话,叹了口气。 年轻时候的老叫花子又说了几句。 天底下最大的大和尚不应该在地狱么? 天底下最君子的读书人不应该在书屋么? 天底下最神仙的天师不应该在斩妖除魔么? 年纪轻轻,便已经知道人生落地何处,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一众少年正在仰望流星坠落,就在这时,瀚海帝都凤凰台上出现一道剑光,犹如银河倒挂,席卷而上,流星垂落,气势汹汹,但是面对席卷而上的银河瀑布,犹如强弩之末,最后消散在夜幕之中。 “瀚海帝都果真是藏龙卧虎。” 张心奴望着恢复平静的浩瀚星空,喃喃自语。 “心奴大哥,难道刚刚那个不是流星?” “是流星,也不是流星。” 张心奴满脸微笑,此次瀚海帝都之行对他来说,收获颇丰,西域女子满脸怒气,正要责怪张心奴,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是也不是的,只不过转念一想,从前的心奴大哥可不会如此说话,难道是榆木脑袋开窍了,那以后可就好玩多了。 瀚海帝国 皇宫禁地 占星台 夏日星光璀璨,最适观星。 一个老人正在观星,此地悬空,百米之高,望而生畏,可是老人仿佛没事人一样,负手而立,站在又长又窄的木板尽头。 一个少年探出头来,看了看窗外的木板以及木板尽头的师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师父为什么总喜欢站在那里看星星,那么高,那么窄,风还那么大,就不怕掉下去么,少年满脑子问题,只是每次少年问及此事,师父总是用同一句话回答,高么?窄么?大么?眼看一定为实?耳听一定可信?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可是不管老人如何说,少年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今夜,老人再次走出占星台,仰望星空,少年一如既往地躲在屋中。 “师父,今夜天象可有异?” 老人并没有说话。 少年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册子,在空白处标注好年月日,然后在后面写上一个字,安,今日所写,神龙五五八年六月初六,安,就在少年写完安字之后,突然发现天上有一颗流星坠落,速度之快,星光之盛,已经难以用心中言语表达,少年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流星,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凤凰台上拔地而起,犹如银河倒挂三千尺,朝流星席卷而去,漫天星光瞬间将流星淹没,最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少年欢呼雀跃,太好玩了,师父不是说今夜无异象么,难道师父没有算出来,看来师父还真不是神仙,少年望着夜幕之上的银河,整个心神已经随它而去,殊不知,此时此刻,自己已经踏出占星台,站在这仅仅一尺之宽的木板之上。 瀚海帝都 邺城 云霄楼 白衣青衣站在云霄楼顶。 “知恭兄,怎么回事?” “两位绝世高手对阵,算是开了眼了。” “瀚海帝都果然藏龙卧虎啊,若不是事太多,我都不想走了。” “瀚海帝都如汪洋大海,难道天衍帝都就是个小池塘?” “难道...” “等你踏入炼神境,自然知道。” 瀚海帝都 邺城 王阳府邸 十八位异姓王共聚,没有任何下酒菜,只有烈酒,用大冢宰王阳的话说,天底下最好的下酒菜就是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十八人喝得四仰八叉,有的甚至爬到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北地夏日闷热,晚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老管家坐在大冢宰王阳身边,就这样静静地守着这位老将军,老管家这条命算是卖给了瀚海帝国,卖给了世龙大帝,卖给了大冢宰王阳,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天下太平久了,谁还记得他们当年是如何征战沙场的?谁还记得他们当年是如何平定北疆的?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如今大不一样,天下太平二十年,一代新人换旧人。 如今的人不喜欢喝烈酒,倒是那甜甜糯糯的酒更受欢迎,如今的人不喜欢骑烈马,倒是那只能用作仪仗的大马更受欢迎,如今的人不喜欢舞刀弄枪,倒是那诗酒花茶琴棋书画更受欢迎,就像天下四榜里面写得那样,天下十绝色必定通晓八绝之一,不然的话,都不好意思被人称作美人儿。 不过话说回来,谁还没年轻过,谁还没风流过,时过境迁而已。 年纪大了,心变小了,以前总想着天涯何处无芳草,如今只想着媳妇孩子热炕头,可是老管家没有媳妇,也没有孩子,没办法,身子废了,除了这身气力之外,老管家已经身无一物,心中挂念的恐怕就只有大冢宰一个人了,毕竟是换命的交情。 还记得当年那场死战,三千人死死拖住三万敌军精锐,还未封王的大将军王阳率军强攻邺城,终于在敌军增援到来之前,拿下了邺城三台,从此之后,瀚海大军才有了立足之地。 大将军王阳率军赶到孤狼关的时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有自己兄弟的,可更多的是敌人的,大将军王阳从死人堆里救出了奄奄一息的老管家,一场死战,身体废了,一辈子也没法生孩子了。 老管家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大冢宰王阳旁边,看着散落一地的酒坛酒碗,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情,这辈子有过一段轰轰烈烈,这辈子有过一段刻骨铭心,值了。 没签重新整理 第29章佛道之争 月落星移,夜幕沉沉。 慕容元华朝驿馆走去,脚下是三尺宽的青石板,厚重结实,战马踩在上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慕容元华此行还算顺利,仅凭一张嘴便说动了三位随军北伐的将军,只要三人按兵不动,大棘城的压力就会少一半,这已经是慕容元华做得最好的打算,其实,慕容元华想过自己可能会被苻姚两位老祖当场击杀,尸体被扔到一处偏远之地,神不知鬼不觉,在这偌大的瀚海帝都,死上一个质子掀不起什么大浪,除了三位将军的兵马,剩余十万龙腾新军以及二十万运粮兵,就只能靠鲜卑慕容自己解决了,天王季龙以武立国以武治国,不仅能打仗,而且善于练兵,这几十万新兵在他手上能发挥出多大实力,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至于鲜卑慕容能不能抵挡得住,还是那两个字,死战。 慕容元华身后一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此人正是草原王拓跋健。 草原上再野的马,到了瀚海帝都也要拘着。 若是按照两人辈分,拓跋健应该叫一声叔父,但是大丈夫在外行走,要的就是一个面子,身为鲜卑拓跋的王,鲜卑慕容之中只有慕容元真能与他平起平坐,其他人还不够资格,慕容元华根本不理会这些俗礼,自顾自走在前面,仍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拓跋健想开口说话又觉得失了面子,闭嘴不言又觉得太过尴尬。 一时间竟然进退两难。 “堂堂男子汉,尽做女儿态。” 慕容元华仿佛脑后长了双眼睛,把拓跋健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草原汉子被一句话戳中逆鳞,气得咬牙切齿。 “慕容元华,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你吐一个我瞧瞧?” “你...” 拓跋健气得说不出话。 动手? 刚刚慕容元华和瀚海军魂苻老将军对峙的时候,自己被那股强大的气机压制得喘不过气,自始至终也没说上几句话,拓跋健又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慕容元华的实力,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拓跋健啊拓跋健,亏你还自称草原王,堂堂北地男儿,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口,你又不是小媳妇儿,你怕什么,难道他慕容元华还能打死你不成?还能骂死你不成?再说了,鲜卑拓跋还是鲜卑慕容的盟友呢,其实拓跋健只有十八岁,少年刚刚结束,青年刚刚开始,阅历虽多,毕竟年纪不大,只比胖子,小白,燕子,大了几岁而已,前几年一直在瀚海帝都当质子,就像慕容元华一样。 草原汉子是天生的战斗民族,骨子里都流淌着战斗的血液。 “怎么?想通了?” 慕容元华言语玩味。 “慕容元华,本王让你好好说话。” “我说话一向如此,碍着你了,你可以不听。” 人气人,气死人。 “慕容元华,接下来需要鲜卑拓跋做什么?需要我做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可要回去了。” 拓跋健也学着阴阳怪气,言语之中满满的威胁之意。 “回吧。” 慕容元华脚步不停,吐出两个字,气得拓跋健又要跳脚骂娘。 “慕容元华,我可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你和燕子成亲不久,就这么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草原上?” 慕容元华停下,盯着拓跋健,冷冰冰地说道。 拓跋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小会儿,开口道。 “我明日启程回去,你这里有事情的话,用老办法联系我。” 慕容元华露出一个微笑。 “这才像个男子汉,走吧,别跟着我了。” 拓跋健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去。 少年,青年,壮年,中年,老年,暮年,仿佛身后有一双不存在的大手,硬生生地推着人长大。 慕容元华离开姚氏府邸的时候,心中始终有一个疑惑,便开口询问姚氏老祖。 “姚老爷子,你我几人商议之事可谓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府中伺候众人茶水的丫鬟是否可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走漏了消息,我一个人生死事小,苻姚两部就在帝都,天王季龙一怒之下,什么事情可都做得出来。” 原来,慕容元华在为众人谋划期间一直分神注意在座众人的一举一动,就连伺候众人茶水的丫鬟也没有落下,此事事关重大,牵扯极广,若是出了问题,死的可不只是他们几人,慕容元华当然要谨慎再谨慎,虽然表面看上去懒懒散散的,但是心神全部放在了细微之处。 自从慕容元华在战场之上退下来,便一心一意专注鲜卑慕容谍报一事,为此,劳心劳神,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有一股阴鸷之气,脸色发白,身形枯槁修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大病,民间对这种人有个说法,叫鬼上身,夜幕之下,宛如一只来自地狱的厉鬼,慕容元华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影子,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还是小看苻姚两部那两个老不死的了。 慕容元华问出那个问题之后,苻姚两位老祖对视一眼,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慕容贤弟放心,她们都是聋哑人,不认字,不识字,更不会写字。” 看着笑眯眯的姚氏老祖,即便是慕容元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苻姚两部两次归顺瀚海帝国,一次是世龙大帝,一次是天王季龙,过程肯定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如今,虽然苻姚两部在朝堂之上并不惹眼,新任六部主官之中没有一个是两部的人,但是苻姚两部兵强马壮,麾下十万精锐之师,进可攻,退可守。 最可怕的人不是凭借阅历趾高气昂的人,而是城府极深又看不出丝毫破绽的人,恐怕苻姚两位老祖就是这样的人。 慕容元华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 瀚海帝都暗流涌动,鲜卑,西凉,巴蜀,天衍帝国,甚至江湖上的各方势力,都在瀚海帝都滚沸的水面下秘密谋划着。 胖子小白两人每日除了练习基本功之外,就是和天龙寺方丈一起打坐参禅,小小年纪不知道参得什么禅,反正就是坐着不说话,难得的是,这个年纪居然能静得下来,换做他人,早就出去疯了。 佛道三辩,第三辩如期举行,前两辩可谓是势均力敌,打了个平手,天龙寺方丈本想一鼓作气拿下辩论,没想到龙虎山天师府居然安排一个天师下山辩论,饶是佛法高深的方丈,前两辩也没有占到一丝便宜,就像文人雅士依据前两辩为此次辩论提前做的总结。 什么是佛?佛从哪里来?佛到哪里去? 众生皆佛。佛从无为来。灭向无为去。 什么是道?什么是人?什么是仙?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方丈前两辩已经阐述什么是佛,佛从哪里来。 天师前两辩也已经阐述什么是道,什么是人。 无数文人雅士都在期待第三辩,年近百岁,佛法高深的方丈会如何作答,寂寂无名,道法无量的天师又如何作第三辩。 瀚海帝都 邺城 天龙寺 暑气越来越重。 有人会问,为什么不在佛堂辩论? 有人回答,进了寺庙还能叫佛道辩论么? 庆幸的是,今年节气晚。 广场之上,已经坐满了来自中原十九州各地的高僧道长,这些人一是来听两位佛道巨擘辩论,二是来天龙寺求取真经,没办法,自家的地盘小,真经也少,入庙拜佛的香客也就少,若是能在天龙寺求得几部真经,哪怕只字片语,到了自家地盘也能当祖经供奉起来,再不用愁那些入庙拜佛的香客们不舍得撒银子。 江湖传闻,天龙寺有八部真经,每部真经数百万文字,外人不得见,还有人说佛门真经和道门天书一样,全是鬼画符,普通人根本看不懂,又有人说了,既然真经从来不传外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真经上写的都是鬼画符。 民间传闻就像野草一般,若是放任不管,恣意生长,后人就会听之信之,本来毫无根据的事情,最后所有人都信了。 今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仿佛天上仙人仔细擦拭了一番,广场周围早就围满了文人雅士,才子佳人,甚至还有江湖中人驻足。 广场中间,除了方丈天师两人,还有数位专门记录辩论内容的礼部衙门官员,如此大事,瀚海帝国当然早已安排好一切,只等方丈赢下辩论,便可以拿此前去邀功,礼部主官大宗伯刘准更是早早来到天龙寺,今日是佛道第三辩的开场之日,必须在场,卯时三刻,大宗伯刘准率先开口。 “佛道第三辩,瀚海帝国天龙寺方丈,天衍帝国龙虎山天师。” 佛道第三辩正式开始,两位佛道巨擘不急不缓,所说佛法道法,围观之人皆可传递讨论,小道童坐在师父身后不远处,旁边是年轻道姑以及木讷汉子一家三口,反观方丈,孤零零一人,众弟子以示尊敬之意,皆不敢上前,却不知已经落了下乘。 拓跋雷跟随草原王悄悄离开瀚海帝都,临走之时,还热情邀请胖子小白两人到草原做客,只是江湖气十分重的胖子回了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有空,但是他胖子永远忘不了草原上还有一个好兄弟,就是他拓跋雷。 胖子小白两人还有西域女子三人,站在在广场外的人群中,为大和尚呐喊助威,有了两人的加入,西域女子的嗓门更大了,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也加入进来,四个少年旁若无人似的,高喊方丈必胜,方丈必胜,方丈必胜,周围文人雅士还算客气,有西域女子在场,不与众人计较,但是那些江湖中人没有一个善茬,几个膀大腰圈的江湖中人瞪了几人一眼,眼看不管用,就准备上前用拳头理论理论。 张心奴挡在四人身前,盯着这些不善之辈。 “怎么?想做出头鸟?” 为首一个彪形大汉气狠狠说道。 “你说对了,我就是出头鸟。” 张心奴说话一点不客气,丝毫没有远在瀚海帝都的危机感,毕竟这里不是西凉都城,姑臧,可是没得办法,谁让身后就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别说这里是瀚海帝都,就是皇宫禁地,张心奴也要站出来。 那群江湖中人嘴角露出冷笑,脚下正准备使绊子,没想到张心奴先发制人,一脚将彪形大汉踹倒,其余几人纷纷拔刀,正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大宗伯刘准走了过来。 “瀚海帝都,皇家重地,你们竟然互相斗殴?活得不耐烦了?” 刘准身后一队禁军已经手握战刀,只等大宗伯一声令下,便会拔刀相向,那些江湖中人眼看来人是朝廷官员,纷纷认怂。 “念你们是初犯,这次放过你们,若有下次,哼...” 大宗伯刘准丢下两句话,带着禁军队伍离去。 四个少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顿时嬉皮笑脸,喊声更大。 “大哥,还是算了吧,这里人多眼杂,不好动手。” “算了?我白挨那小子一脚了?这些当官的不让打架斗殴,却不管这群孩子大声喧闹,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他们不是给天龙寺方丈呐喊助威么?那咱们就给龙虎山天师摇旗鼓噪,怎么样?” “大哥的主意真是太绝了,咱们这么多人肯定能喊过他们四个孩子。” 方丈必胜,方丈必胜,方丈必胜。 天师必胜,天师必胜,天师必胜。 一群大男人和几个少年较劲儿,也真是天底下少有的事儿。 眼瞅着四个少年嗓子都喊哑了,可还是喊不过一群大男人。 “让你们嘚瑟,继续喊啊,来啊,哎哎哎,你们干什么?” 就在一群江湖中人高喊天师必胜的时候,还未走远的大宗伯刘准听了个仔仔细细,他可是早就得了旨意,此次佛道辩论,天龙寺必须胜出,不能有任何差错,若是出了差错,丢的可不仅仅是他这顶官帽子,想想后果就让人胆寒,于是,安排禁军将那些咋咋呼呼,为龙虎山天师府摇旗鼓噪的江湖中人全部抓了起来,这些江湖中人问为什么抓人,禁军队长只回答了三个字,欠收拾。 一众江湖中人被押送离开,不敢有丝毫反抗,没得办法,身在瀚海帝都,没人敢和禁军过不去,即便是这些常年行走江湖的人,也不敢和禁军发生冲突,因为他们深知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 打得过一个禁军能如何?能打得过十万禁军么?别说他们这些普通江湖中人,即便是天下武榜前十来了,在瀚海帝都也掀不起什么滔天巨浪,最多就是个浪花罢了。 没了那些趾高气昂的江湖中人,四个少年更加得意,继续高喊方丈必胜,方丈必胜,方丈必胜,大宗伯刘准远远听到此声,心中不由得乐开了花,民意难为啊,此次佛道辩论最后的胜出者肯定是方丈。 旁边那些世家公子看着香汗淋漓的西域女子,喉结鼓动,显然是看得嗓子都干了,跟在身边的少妇少女气得跺脚,纷纷埋怨起西域女子不守妇道,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一边高喊方丈必胜,一边低语狐狸精,两相生厌。 广场之上,天龙寺方丈口中禅机不断,龙虎山天师也仿佛口含天宪一般,短短九日时间,两人已经讲经百万,第十日,天龙寺上空白云朵朵,地上孔雀开屏,一派祥和气息,身形高大的天龙寺方丈盘坐于广场之上,双手合十,一身老旧的袈裟已经洗得发白,龙虎山天师盘坐对面,任由广场之外各种声音,两人只闻一声,到底是佛法无边还是道法无量,持续了一个多月的佛道辩论终于要落下帷幕。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我是佛,你是佛,众生皆是佛,我是我,你是我,众生皆是我,”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佛祖割肉喂鹰,我亦以身饲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佛法无边,普度众生。” “道法无量,斩妖除魔。” 阿弥陀佛 方丈打了个佛号。 一时间,佛光大胜,漫天祥云,鸾鹤齐鸣。 天龙寺方丈突然问了龙虎山天师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 “天师,我已知自己向何处去,你可知自己向何处去?” 龙虎山天师看了看身形枯槁的天龙寺方丈,叹了口气。 “方丈,我已知道,我已知人,我却不知仙。”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我输了,不过我有个问题。” “天师想问何处是何处?” 大和尚看着心神安宁的龙虎山天师,缓缓说道。 “众生皆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无量天尊 老道士打了个道号。 随后站起身,领着小道童离去,身后跟着年轻道姑以及木讷汉子一家三口。 一个龙虎山天师府出身的中年道士被天龙寺方丈的佛法感化,开口说了一个禅机。 众生知生死,不知生死之间。 随后剃度出家,拜入方丈门下。 一场席卷天下的佛道辩论就此结束。 没签重新整理 第30章三军大纛 瀚海帝都 邺城 凤凰台 武选第二轮正式开始,十八位异姓王齐聚瀚海帝都,观礼凤凰台,拄刀而立,一字排开,看得凤凰台下的新兵以及围观之人不停咋舌,两位武选副官端坐马背之上,听候武选主官大冢宰王阳命令。 武选第二轮规则不同于第一轮,不再是禁军守阵,新兵挑阵,而是将入选第二轮的一千人打散,十人一队,两两挑阵,按照大冢宰王阳的话说,单挑更注重个人武功,群殴却能看出领军能力,若是只顾自己,一顿蛮干,这种人并不适合当将军,除非个人武功能够以一当百,以一当千,这种人有么?有,不过极少。 第一日,百队挑阵胜者五十。 第二日,五十队挑阵胜者二十五。 第三日,除了一个抽中免阵的队伍,二十四队挑阵胜者十二。 连续三日挑阵成功,不仅说明整队实力强悍,更说明整队指挥能力优秀。 比如,如何保存整队实力,避免出现重伤等,导致第二日第三日不能参战。 比如,面对强敌,如何使用战术获取胜利。 比如,两队势均力敌,如何令敌人露出破绽,己方又能及时抓住战机。 比如,校武台尺寸大小有限,如何利用地形优势,发挥己方地利者的优势。 三日之后,一百三十人拿下千夫长之职,比预期多了三十人。 无论是个人武功,还是领军能力,江湖中人比这些新兵甚至禁军都要优秀,没办法,烂泥塘里摸爬滚打惯了,什么场面没见过,无论是手段,还是拳头,都要比普通人更硬一些不是? 大冢宰王阳看着武选第二轮挑选出来的一百三十人,说了一句很江湖的话,家养的就是不如散养的,一百三十人中,江湖中人五十五人,新兵三十人,禁军四十五人,武选第二轮一千人中,江湖中人不到两百人,却有五十五人拿下千夫长之职,比新兵以及禁军入选的比例高出太多。 天王季龙适时出现。 凤凰台上下所有人单膝跪地,高呼天王万岁。 在众人期待中,天王季龙大手一挥,武选第二轮落败者,封赏百夫长,八百七十人跪谢天恩,百夫长职位可以说是正式迈入了朝堂门槛,虽然和眼前这一百三十人,妥妥的朝堂新贵没法比,但已经算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只要不出大问题,军中仕途未来可期。 接下来几日,便是武选前十。 武选第三轮规则,再次回到第一轮,个人武功的极致演绎,冲锋陷阵,沙场无敌,犹如三军大纛,千夫长,万夫长,更重要的是一种象征。 两军交战,除了天时地利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人和。 何为人和? 战场之上,将所有的谋划统统摆出来之后,剩下的便是人和。 势均力敌之下,如何获胜? 己方兵马弱于敌,如何获胜? 己方兵马强于敌,如何获胜? 众志成城,对阵敢死战。 千军敢死战,首看千夫长,万军敢死战,首看万夫长。 武选第三轮于第四日开始,入选第三轮的一百三十人,报名挑阵者不过四十七人。 大冢宰王阳看着名单,扯了扯嘴角。 “看来连续三日挑阵,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抗不住了。” “哪像我们年轻时候,这帮子年轻人中看不中用啊。” 十八位异姓王一字排开,坐镇凤凰台,气势凌人,即便是新任大司马张举,身上那股子锋芒也收敛了起来。 我年轻时候连续十日作战,每日只休息三个时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不胜数。 我年轻时候连续二十日作战,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 我年轻时候连续五十日作战,每日只休息一个时辰。 我... 连续五十日作战?每日只休息一个时辰?你当你是种猪,就算是种猪,也受不了吧。 少吹牛。 少吹猪。 “大司马张举,禁军将军石悯,开始吧。” 随着大冢宰王阳一声令下,两位武选副官传令挑阵开始,演武场周围已经被江湖中人以及来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知道战场之上的千人敌,万人敌的武功有多高,何谓一夫当关,千军辟易,入选第二轮的一千人,都是四品以上的高手,最后第三轮上场争夺万夫长的四十七人,皆是五品以上的高手,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校武台上惊人的气势。 如狼似虎。 铁塔犹如佛门金刚,两轮下来,身上只受了一些轻伤,抽签选中此阵的另一人,满脸懊恼,怎么就碰上了这个家伙,铁塔一拳打进第二轮,三日连续挑阵更是从容不迫,体魄之强鲜有人能与之相比,作为第二轮的队友十分清楚,三日连续挑阵,其他队伍都是想着法子避免伤亡,希冀着坚持到最后,可是铁塔却一反常态,主动进攻而且毫无章法可言,校武台上横冲直撞,尤其是第二轮,第一阵,对阵十人眼睁睁看着铁塔赤手空拳,首当其冲,大有以一战十的架势,他们可都是四品以上,拳脚经过多年打磨,铁塔毫无章法的打法,正中对阵十人下怀,对阵十人本想一鼓作气拿下铁塔,再以十对九,胜算便可以大增,没想到,合力之下,一时间竟也拿不下铁塔,反而被铁塔击伤两人,剩余九人哪能错失此等战机,纷纷上前,加入其中,校武台上的形势瞬间反转,犹如一头猛虎带着群狼,对阵十人眼看支撑不下去,自行认输。 第二阵,第三阵,依旧犹如秋风扫落叶。 没想到,武选第三轮,便遇上了昨日还是队友的铁塔,昨日自己队伍里的十人,除了自己,还有两人报名,争夺万夫长之职,只是眼下看来,自己是完全没有希望了,要怪的话,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看着台下那些新兵,禁军,以及围观的百姓,江湖中人,一股少年时期的热血冲上心头,左右都是输,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反正从武选到现在,还没有使出全力,正好可以试试,自己的拳头硬到底有多硬。 气机外放,身上筋骨节节作响,后背脊柱如同蟒蛇之躯,精气一节一节叠加而出,身法快若奔雷,直冲铁塔,似乎感受到对方爆发出来的强劲气机,铁塔脸上也有了一丝认真之色,全力出拳。 嘭... 两拳撞在一起,发出金石之声。 嘭嘭嘭... 转瞬之间,两人换拳百余次。 台下围观之人纷纷拍手称赞,尤其是那些江湖小白,平时哪里能见到如此高手对阵,而且还是二十阵同时开始,不明所以的人看的是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哪个厉害,哪个更强,武选第三轮没有第一轮那些花里胡哨,可能是境界高了,不屑于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实际上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更容易被对方抓住破绽。 铁塔毕竟年轻,一口气机明显不如对手,凭的只是胜过常人的体魄,可就是这犹如佛门金刚的体魄,令所有人心生畏惧,若是给铁塔足够的时间,将自身体魄打磨圆满,恐怕能与之为敌者,少得可怜。 站在西城墙观阵的胖子小白两人,以及西域女子三人,都瞪大了眼睛观阵,都想知道这个铁塔的体魄到底有多强。 “先天体魄再加上后天打磨,此人虽然还没迈入炼气境,但是对阵之人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张心奴一语道出天机,四个少年却看不出其中门道。 胖子开口询问。 “心奴大哥,你说这个大个子还没到炼气境?不是说武选第三轮都是五品以上的高手么?” “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人应该都是五品。” “心奴大哥,他为什么这么厉害?能五品高手过招,还稳赢?” 张心奴看了看众人,缓缓说道。 “精,气,神,三者,皆有先天后天之分,有些人天生炼神,未学剑法,剑意满身,未学拳法,拳意满身,有些人天生炼气,一口气机犹如江河之水,一气倾泻又似瀑布奔腾而下。” “就好像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若是能将先天所赠加以打磨,日后修炼定然可以一帆风顺,步步登高,可至山巅。” “看此人体魄,应该是先天炼精,一身皮肉犹如铁打铜铸,六品之下能够无人能伤得了他。” 众人惊讶地合不拢嘴。 “心奴大哥,你说那个大个子先天炼精?” “确实,而且自少年之时便开始打磨,如今才有了此番景象。” “先天体魄这么厉害么?竟然可以越境而战?心奴大哥,你看看我,我是不是也有先天体魄?我现在就已经一百四十多斤,我觉得我以后能长到三百多斤,是不是就能像那个大个子一样厉害?” 众人被胖子的话逗笑。 张心奴拍了拍胖子的头,继续说道。 “我虽然对先天体魄了解一些,但是我却看不出来,若不是此人能够越境而战,我也不知道此人先天体魄如何,而且,我也从没听说先天体魄与体重有什么关系,不是长得胖就一定体魄强。” 听完张心奴的话,胖子垂头丧气。 “心奴大哥,那我若是可以越境而战,是不是说我的先天体魄更强?” “不全是。” “心奴大哥,你啥意思?” “每个人的体魄可以说是都不一样,而且后天对体魄的打磨也很重要,方法也有很多,有人专攻拳法,有人专攻腿法,甚至有人专攻刀剑之类的兵器,即便将先天体魄抛开不说,只凭后天体魄也可以越境而战。” “心奴大哥,以前师父总是和我说,习武很简单,只需日日打磨自身体魄即可,今日听你这么一说,怎么变得好复杂?” 张心奴心思一转,用一句佛门禅机回答了胖子的问题。 “世人总是想得多,做得少。” “心奴大哥,若是想得多,做得也多呢?” “那会很累的,有人修心,有人修力,若是既修心又修力,自身体魄恐怕会支撑不住,天生不凡的人很多,但是能走到最后,精,气,神,三境皆圆满者,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有先天后天之分。” “心奴大哥,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我如今才不过六品,九品之上的风光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怎么能和你讲明白?” “心奴大哥,你说的先天体魄是听谁说的?” “西域高僧。” 胖子灵机一动。 “西域高僧?有没有天龙寺大和尚厉害?” “谁知道呢,他俩又不曾交过手。” “也对,不过大和尚可是天下武榜排名第三。” 胖子一说起这个,心中就很高兴,大和尚果然不是一般的和尚,身在佛门,却有一股子江湖气,而且还是天下第三,以后自己若是见到了天下第四,天下第五,天下第六七八九十,打不过的话,是不是可以说大和尚是自己的江湖朋友,人在江湖飘,要的不就是一个面子嘛,今日你给大和尚一个面子,就是给我胖子一个面子,以后胖子我一定加倍偿还。 校武台上,铁塔已经换了多次气机,虽然对方抓住铁塔更换气机的时候,全力出拳,仍是无法击败,甚至重伤铁塔,反观自己,换拳数百之后,拳头已经鲜血淋漓,足见铁塔体魄之强。 “在下认输。” 随着此人下场,二十座校武台上的挑阵陆续结束,除去三人重伤之外,其余伤势也都不轻,次日,武选第三轮第二阵开始,二十四人捉对挑阵,胜者十二。 天王旨意,武选第三轮一百三十人,五日之后,入朝封赏。 瀚海演武正式结束,但是大街小巷大多仍在谈论此事,才子佳人谈论哪家公子哥入选了百夫长,哪家公子哥入选了千夫长,武选十二名万夫长居然比预期多了两人,一百三十人之中有没有长得风流倜傥的,尤其是那些尚在闺阁的女子,到处问询,两个新入伍的万夫长样貌如何,有无成婚,是否书香门第,甚至一些年龄稍大的女子直接喊话,即便是做妾,也是愿意的,铁塔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挡不住有人愿意,江湖中人则是更注重谁的武功更高,有人说铁塔必定是六品,还有人说铁塔其实是五品,只不过体魄打磨得更加扎实。 十二人中,有六人是江湖中人,两人是新兵,包括铁塔,还有四人是禁军,没人看好新兵,毕竟年纪小,大部分都是二十出头,能打入一百三十人之中,当个千夫长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最后还有两人当上了万夫长,这可是最值得称赞的地方。 小瞧了这些新兵蛋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瀚海帝都 邺城 驿馆 傍晚时分,驿馆来了个熟人,只是胖子小白两人在天龙寺陪着大和尚打坐参禅,没有见到。 “如今瀚海帝都的局势已经明朗,接下来你的主要精力要放在江湖上,尤其是假和尚和黄河帮,还有那些往来各地的探子,谍子。” 慕容元华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前几日,我陪着那群假和尚为迎接活佛降世做准备,可谁知道突然杀出来一个人,把活佛座下的一个罗汉当场杀死,还与活佛座下四天王中的三个打了一架,只是最后被另一人救走,当时活佛还未降世,四天王为了防止意外,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派人追杀这两人。” 慕容元华看着眼前此人,一脸虬髯,长相粗犷,江湖气十足,可他的真实容貌却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那次我让你假扮黑衣首领,去天龙寺挑衅方丈浮屠,原本是想把这群假和尚的身份抬出水面,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直接把他给宰了,不过听你话的意思,这个所谓的活佛终于不再躲躲藏藏,准备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确实如此,而且四天王当日看我表现不错,还打算推荐我做下一任罗汉,我也就听到一些他们关于活佛降世的话。” “什么时候?” “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选这么一个不吉利的日子,难道这群假和尚真是地狱里的小鬼儿不成?” “谁知道呢,此事恐怕还要等到七月十五才能知道答案,这群人的口风很严,而且教内之事从来都是上对下单线联系,即便中间哪个环节的人死了,上面的人还是能找到所有教众,可是教众想找上面的人就不容易了。” “既然如此,你继续潜伏,切勿暴露身份。” “那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你不用管,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安,瀚海帝国北伐牵一发而动全身,中原十九州很快就会大乱,如此形势之下,你我切不可轻举妄动,不然的话,一切谋划都会前功尽弃。” “差不多到北上鲜卑段氏都城的时候了,你如何安排?之前可是准备让...” 慕容元华打断了他的话。 “此事我已经另作安排。” “那之前做的准备可就白费了。” “我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虬髯大汉看着一脸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慕容元华。 两人相识已久。 没签重新整理 第31章北伐事宜 瀚海演武,佛道辩论之后,便是三伏天气,天地之间犹如一个大蒸笼,热得让人受不了,宜静不宜动。 朝会期间。 天王季龙封赏了一百一十八位千夫长以及十二位万夫长,武选头甲点名铁塔,朝臣无异议,一百一十八位龙腾中郎将以及十二位龙腾将军分两列站于天王季龙右手边,天王季龙看着这些新鲜面孔,脸上满是笑容,有了这些人,瀚海帝国二十旧部的势力可谓是此长彼消。 十万龙腾新军以及二十万运粮兵早已登记造册,这些从各地州郡征兵而来的新军,半年后便会北上。 按照谋士李明之言,演武仅仅是一练,北伐鲜卑段氏是二练,横扫鲜卑各部才是三练,若是成功三练,瀚海帝国不仅可以解决内忧外患,而且数年之后的兵马钱粮将远远超过天衍帝国,国力日盛,到那时,天王季龙就可以厉兵秣马,雄狮百万,南征天衍,一统天下,如此壮举,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 除此之外,佛道辩论如天王季龙所愿,天龙寺方丈胜出,虽然坊间传闻天龙寺方丈是最后一日才险胜龙虎山天师一筹,但是这并不影响佛教胜出带来的大势。 佛教是瀚海帝国国教。 道教是天衍帝国国教。 佛教赢了道教,岂不是说瀚海帝国赢了天衍帝国,人心所向,大势倾斜,既然瀚海帝国得了人心,日后瀚海帝国对天衍帝国用兵,那也是人心所向。 天王季龙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此次朝会声势浩大,除了封赏一百三十位将军之外,另有几道旨意。 第一道,瀚海帝国各地州郡武官之职由异姓王选材任用,刺史以及下辖六部二十四司文官之职由朝廷选材任用。 这道旨意是对上次旨意做的补充,众朝臣互相使眼色,看来十八位异姓王进京,已经和天王达成了某种共识。 第二道,天后早逝,天王今念舞姬郑氏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册封为天后,正位中宫,立郑氏之子邃为皇太子,从此迁居东宫,勤政爱民,多修德政。 这道旨意来的有些晚,年前朝堂之上便已经有了这种声音,直到今日才明旨诏令,新任皇储,皇太子邃年不过十八,姿容俊美。 其余皇子则是垂头丧气,恍若行尸走肉一般,呆呆地立于朝堂之上,也许是自知从此以后与这龙椅再无关系了。 朝臣不清楚立太子之事天王用意何在,诸位皇子身后的外戚没有一个是显赫出身,皆出身普通世家,甚至是寒门,即便是刚刚正位东宫的太子,亲生母亲也不过是舞姬出身。 第三道,任命禁军将军石悯为北伐前军都督,苻洪,姚弋仲分别为北伐左右军都督,大司马张举为后军都督,天王为兵马大元帅,坐镇中军。 抽调五万禁军,由新任北伐前军都督石悯统领,苻姚两部各抽调两万五千兵马,由苻洪,姚弋仲两位新任北伐左右军都督统领,立秋之后,在城外安营扎寨,操练兵马。 明旨之时,三位将军神色如常,只是想起慕容元华对瀚海帝国北伐兵力部署的猜测,着实令三位将军刮目相看,这个鲜卑慕容质子的眼光倒是毒得很。 冬月初一,天王亲自出城校验三军。 此次校验,与凤凰台演武不一样,主要是校验三军阵型,兵马器械配备,是否熟练使用等情况,天王季龙不知道这四十万兵马等到自己校验的时候,是否已经学会各种阵型,是否熟练使用各种器械,是否熟练骑乘战马,是否了解战场应该注意的各项事宜,但是,此时此刻,天王季龙满怀期待。 大朝会之后,小朝会依旧。 清凉殿 三尺大瓷盘之中盛满了冰坨子,将夏日的暑气隔绝在外,屋中凉风阵阵,六部主官以及新任北伐大军三位都督集结一堂,天王季龙坐在主位,少了一丝朝堂之上的威严,多了一丝亲近,今日小朝会与上次不同的是,没有了慕容元华,换成了苻姚两位老祖。 天王季龙开口。 “大司徒崔悦。” “臣在。” “北伐之事还有半年准备时间,三军出征,粮草先行,此事重之又重,你务必保证北伐大军粮草充足。” “启禀天王,四十万士兵以及十万战马一年所需粮草五百六十万亩,一千四百万担,臣已经将往年旧粮统计完毕,足够北伐大军食用三年之久,今年又赶上风调雨顺,新粮也应该不会出问题。” “大司徒做事思虑深远,寡人甚慰。” “全赖天王英明。” 众人都是眼明心亮之辈,旧粮新粮,足够北伐大军六年之用,这还不算用作各地州郡兵马的粮草。 “大司空郭敬。” “臣在。” “北伐大军所需兵器,甲胄,弓弩,箭矢等,打造如何?” “启禀天王,工部器械局昼夜不停,打造兵器,甲胄,弓弩,箭矢等,按照当下的进展,年底之前,四十万战刀,四十万轻甲,十万弓弩,以及一千万箭矢,皆可打造完成。” “北伐所需攻城器械等,如何安排?寡人想问问你的意见。” “启禀天王,巨型攻城器械过于笨重,难以随军远征,臣意,如若有需,可就地取材。” 天王季龙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安排器械局的能工巧匠随军出征,另外,水师战船打造如何?” “启禀天王,历时近五年,共打造大型战船百艘,每艘大型战船可乘千人,另有巨型战船三艘,每艘巨型战船可乘三千人。” “大司空做事勤勉有加,有条不紊,工部之事繁杂多样,不比其他,就拿一把战刀来说,用多少铁,用什么火候,锻打多少次,如何淬火等,凡此种种,条目众多,普通人看了只怕会头疼不已,只有到了大司空手中,才能将工部之事料理妥当,堪称大国手。” “启禀天王,新式战刀还未开锋,不知天王何时驾临器械局?” “都怪寡人最近忙于政务,一直抽不开身,既然大司空说了,择日不如撞日,朝会之后,寡人就去。” “微臣恭迎天王銮驾。” 旁边不曾说话的禁军将军石悯开口问道。 “大司空,新式战刀有何不同之处?” 新任大司空,郭敬看了看天王季龙,见到天王季龙点头,缓缓说道。 “瀚海帝国立国以来,制式战刀重四斤八两,长二尺三寸,宽五指,比往年缴获的天衍帝国制式战刀更重,更宽,更厚。” “北地男儿身材魁梧,体魄强健,用四斤八两的战刀不是正好么?” “殿下,二十年前与现在可是换了一代人。” 禁军将军石悯面露疑惑,问道。 “大司空有话不妨直说。” 大司空郭敬为人刻板,喜欢循规守矩,又看了看天王季龙。 “今日小朝会都是自家人,大司空有话直说无妨。” “年初以来,工部器械局按照天王旨意,打造兵器,甲胄等,先在新兵之中挑选百人,用不同重量的兵器训练,发现如今新兵的气力不如从前,略有减少,于是,按照此次新兵的均等气力重新打造新式战刀,重四斤二两,长二尺三寸,宽四指,厚半指。” “器械局不愧巨匠之名,一把战刀居然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的地步。” “这算什么?相比兵器,甲胄等,水师战船更能体现器械局制艺之精湛。” “大司空不妨说来听听?” 大司空郭敬还想继续说,却被天王季龙打断了话。 “悯儿,朝会结束,你自己去器械局看吧。” “谢父王恩旨。” 器械局是朝廷秘密机构之一,平日里一律不对外开放。 “此次瀚海演武顺利举行,大冢宰,大司马,还有悯儿,你们三人劳苦功高。” “全赖天王威德。” “佛道辩论顺利结束,成就我瀚海帝国佛教盛事,大宗伯亦是辛苦。” “全赖天王文治武功。” 天王季龙与六部主官互相吹捧一番之后。 只剩大司寇一人,端坐太师椅,脸色肃穆。 “大司寇不必介意,虽然瀚海演武,佛道辩论没有过多涉及刑狱赏罚之事,但你我众人都是过来之人,清楚三军开拔之后,会有许许多多刑狱赏罚之事,到那时,大司寇不要觉得事情太多就好。” “微臣绵薄之力,外不如大冢宰,大司马可为天王分忧,内不如大司空,大司徒可为天王解难,只能配合大宗伯,以礼法辅佐天王治理天下。” “自古以来,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多少圣贤一生劳累,费尽心神,死在治国之上,用江湖中人的话说,修智十倍难于修力,修心十倍难于修智,大司寇为了瀚海帝国劳心劳神,谁敢有一丝怨言?” “感怀天王恩德,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王将目光转向最后两人。 “苻将军,姚将军,这次北伐,寡人需要能征善战的将军坐镇三军,两位将军不会觉得寡人的旨意有些唐突吧。” “天王恩旨,岂有唐突之意,臣倒是觉得天王是让苻姚两部和一帮新兵蛋子抢军功,如此恩德,臣在此先行谢过天王。” 苻氏老祖苻洪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言下之意明显,鲜卑段氏根本不值一提,已经是北伐大军的板上鱼肉。 “将军戎马一生,堪称瀚海军魂,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谢天王赞誉,臣不敢当。” 天王季龙看到姚氏老祖姚弋仲脸色有些异常,开口询问。 “姚将军可有为难之处?若是有,不妨直说。” “启禀天王,臣无异议。” 瀚海帝都 邺城 驿馆 “看爽了么?” 小鸡啄米。 “玩够了么?” 小鸡啄米。 “还学会念经了?” 小鸡啄米。 慕容元华瞥了一眼胖子小白两人,将手中的令牌抛起,接住之后再次抛起,胖子小白两人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不停地点头。 “武选那些人厉害不厉害?” 慕容元华突然问了个问题,胖子小白两人一脸懵,心想叔父这是咋了?脑子坏掉了?居然关心瀚海武选之人厉害不厉害? “问你们呢,武选那些人厉害不厉害?” “厉害,当然厉害,叔父,你可不知道,我们在西城墙上观阵的时候,我都想跳下去亲自上场了,那个铁塔的体魄简直就不是人,武选三轮下来,愣是一根毛都没掉,那些与他对阵的人真是饭桶,我想着,就算是我去挑阵,也不至于连根...” 胖子还在夸夸其谈,被身旁的小白拽了拽衣服,一脸不解,看着小白一直向慕容元华那边瞥,转头看去,只见慕容元华露出一个奇奇怪怪的笑容,看着有些瘆人。 “叔父,你咋了?你生病了?” 胖子说着话,向前走去,伸手就想摸慕容元华的额头,被慕容元华一巴掌拍掉。 “嘿嘿,叔父,你有啥话直说成不成?别这样,我看着难受,你憋着也难受不是?” “半年时间,武功没啥长进,嘴皮子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嘿嘿,叔父,咱鲜卑慕容爷们儿生下来就聪明,学啥都快。” “是么?那给我耍耍你的拳法,我看你这么聪明,肯定比我都要厉害。” “嘿嘿,叔父,别这样嘛,都说亲娘舅不如亲叔父,你怎么舍得打我呀,再说了,我也不舍得打你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胖子一边说话,一边腻腻歪歪走到慕容元华身边。 “皮痒了是不?” “没有,我是看叔父眉头紧皱,心中定然有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和小白能不能帮上忙?” “你俩?毛都没长齐,还想帮我?” “叔父,咋个说话嘛,人在江湖飘,谁人不挨刀,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拔刀相助一直是我们行走江湖的宗旨。” “再和我油嘴滑舌,信不信打断你的三条腿。” 慕容元华脸色一变,吓得胖子像个大泥鳅一样滑溜溜地跑开了。 慕容元华看着两人,略作思量。 “和你俩说也不是不行,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危险重重,你们两个...” 慕容元华一脸质疑的样子。 “叔父,你就说吧,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俩也在所不辞。” 小白眉头轻皱,估计是被胖子的江湖气气到了。 “既然这样,我就和你俩说说,若是你俩能帮我这个忙,我可以考虑给你俩一份军功。” “啥玩意儿?” 胖子一听军功二字,声音都变了。 “叔父,你说啥?有军功?这个忙我肯定帮了,不为别的,就凭你我叔侄二人的感情...” 胖子还想继续江湖气,被慕容元华瞪了一眼,乖乖闭嘴。 “你俩知不知道慕容元雍这个人?” 看着两人满脸疑惑的样子,慕容元华揉了揉太阳穴,该说的早晚都要说,该知道的早晚都要知道,也难怪如此,胖子小白两人自小在白狼堡长大,直到十二岁成年礼之后,才回到鲜卑慕容都城。 “叔父,慕容元雍是谁?” 慕容元华郑重其事说道。 “他是你大伯,鲜卑慕容曾经的先锋大将,常胜将军。” 胖子小白两人震惊。 “叔父,我还有个大伯?叫慕容元雍?我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慕容元华缓缓道来。 三十年前,天下大乱。 辽东虽然是苦寒之地,并未受到中原战火侵袭,但是鲜卑各部与周边部族之间同样战火不断,许多盛极一时的部族被吞并。 慕容元雍 鲜卑慕容庶长子,自小聪颖,体魄不凡,十二岁之后,跟随当时还未称王的鲜卑慕容可汗,慕容瑰,四处征战,每逢战时,都会身先士卒,几十年下来,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无数,从无败绩。 慕容瑰,是慕容墩的祖父。 鲜卑慕容历经两代,东征西讨,才得以占据辽东一隅之地。 胖子急切问道。 “那我大伯人呢?去哪了?” 慕容元华目光望向窗外,缓缓说道。 “多年未见,我都有些陌生了。” “叔父,难道我大伯他...” “别瞎猜。” 慕容元华瞪了胖子一眼。 “其实你大伯如今就在鲜卑段氏都城,令支。” 胖子小白两人惊讶地张大了嘴,莫名其妙多了个伯父,这个伯父又莫名其妙跑去了鲜卑段氏都城,这是做啥?瀚海帝国明年年初便会北伐,鲜卑段氏都城如今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慕容元雍为什么跑去那里?为什么不待在大棘城?是不是慕容元雍与燕王慕容元真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还是慕容元雍喜欢风花雪月?自己要去北地最风花雪月的鲜卑段氏都城,令支。 胖子急忙询问慕容元华。 “叔父,大伯为什么要去鲜卑段氏都城?是不是和父王...” 胖子还没说完,便被慕容元华打断。 “你俩见到慕容元雍,一切就都会明白。” “叔父,这次任务就是去见伯父?” 胖子满脸疑惑。 天上掉馅儿饼了?这么简单的任务就能捞到一份军功? “除此之外,你俩顺路去蓟城拜访一个朋友,给他捎句话。” 慕容元华说完,又变成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