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 1. 大婚 [] 黄昏初上,昌义村尾的薛家门前今日很热闹,大红灯笼高高悬起,破木屋的院门也糊上了喜字。 伴着热闹的鞭炮声,一顶花轿从村头土路抬到了薛家门前。 薛家独子薛明照,从马上大步跨下,弯腰半撩起红色轿帘。 一只素白细手缓缓伸出,落在薛明照的大掌上,他微微用力,将新娘子拉出轿子抱在怀里,一路跨过门槛和火盆进了堂屋。 院子外,一个麻子脸、吊梢眼的女人瞧着堂屋里拜堂的热闹劲,忍不住酸道。 “听说云家那大闺女好看是好看,可却是个半点活都不会做的主儿呢,别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旁边的人斜睨她一眼,嗤笑道:“有工夫担心薛家,你不如想想怎么给自家儿子讨上媳妇吧。” “你!”麻脸女人面色一青,甩甩袖子转身悻悻离去。 在昌义村里,薛家算的上是底层了,倒不是薛家人不肯干,而是这运气实在差。 先是薛老汉病重,吃了半年药刚刚好,他老妻又病倒了,连治两年病,家底全给掏空了。 家里原有的田地卖出去一些后仅剩下四亩,勉强够三人糊口,直到薛明照捕猎手艺出师,这才让薛家缓过口气,存下几两老婆本 。 附近几个村无人不知薛家二老是个药罐子,按理说是没人肯把姑娘嫁过去的。也就是云家那狠心的婶子,为了几两聘礼钱,欺负侄女云婵没了爹娘…… 新房内,薛明照牵着媳妇的手送到床边坐好,又将房门关好,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声。 “这是合卺酒。” 隔着红盖帘,云婵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紧接着手中一凉,一个小酒杯被塞了进来,温暖干燥的大手覆上来微微使力。 随着他的力道,她将杯口送至唇边,热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直下胸腹,烧得她心脏怦怦直跳。 而后关门声响起,室内重归寂静,只能听到红盖头下的喘息声,和红烛燃烧时的噼啪声。听见男人已走,云婵一把扯下盖头吐了口气。 想起刚刚牵着自己的那双粗糙,却有些温柔的大手,脸上不禁泛起薄红。 半个月前她探险时意外坠崖,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穿到了一个和她同名同姓,寄人篱下的小姑娘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错愕,便被一通毒打给搞懵了。 后来才从原主记忆中得知,这云家叔婶为了聘礼擅自给原主定了亲,连媒都定完了才告诉她。她听说对方是穷猎户后怎么都不肯依,一气之下投了河。 被叔叔发现后救起,再然后云婵就穿来了,刚醒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她,就挨了婶子一顿打,硬是一周没能下床。 这养病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只能喝点米汤不说还要日日挨骂。能下床后就被赶着去理柴扫鸡棚,身子一天比一天虚,连走路都费劲更遑论逃跑。 所以当她揭开盖头看到桌上的点心时,一双月牙眼瞬间瞪得浑圆,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薛家虽穷,但好歹是成婚这种大事,该有的喜饼红枣一样不缺。 她今日一早除了半碗米粥便什么都没吃过了,此时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拿起桌上的喜饼就往嘴里塞。 喜饼又香又甜,连吃两块噎的云婵直咳嗽,拿起桌上的小茶壶猛灌了两口,下一刻她整张瓷白的小脸便烧了起来。 好辣!居然是酒! 她双手撑着木桌,好半天头晕目眩的感觉才缓和些,擦擦嘴角的点心渣子,晃晃悠悠走回床前坐好,把红盖头给自己盖好。 在出嫁前她就已经想好,若是这家人对自己好,那留下来也无妨,反正自己是回不到现代了,在哪里生活都一样。但若是他家人不好,那先伏低做小,养好身子跑了便是。 天色渐暗,两支红烛给屋里蒙上一层清浅橘色,带着几分暧昧几分暖意,让云婵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屋门被推开了。 “最后一杯送客酒,得出来一起敬。” 从盖头缝隙中,云婵看到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伸到了面前,她站起身牵住那只手走到小院中。 薛家今日宴请的人并不多,除了亲戚就是些关系较好的邻居,拢共也就七八桌。毕竟办酒也是要银子的,给云家的五两聘礼已经掏空他家大半积蓄了,其他的还是能省则省。 灯笼与火把将院子映得明亮如昼,一向不苟言笑的薛家大郎,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眸中也不免带上几分笑意。新婚夫妇二人抬起酒杯向亲朋示意,众人纷纷起哄贺喜。 就在婚宴最后一个环节即将结束时,门外传来一声妇人的号哭。 “婵儿啊!救命啊!快救救你表哥吧!”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高个妇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一进门便躺倒在地,哭天抢地。 众人哗然。 “这、这不是隔壁村云家婶子吗?” “这婆娘怎么来了?” “哎哟,不妙啊,要遭。” 见周遭人面色不好,有不明白的人连忙打听:“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立时便有人悄声解释。 “云家婶子李桂枝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眼下怕是来闹事的,听说这新娘子素来弱气,怕是要招架不住!” 旁人听了张大嘴巴愕然道:“这可是亲侄女的喜日子啊!”说罢向院中的云婵投去个惋惜的眼神。 另一边云婵闻声,捏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抖,酒水洒落在红裙上。 虽说被盖头遮着眼睛看不到,可这声音她听得分明,正是原身那恶毒的婶子李桂枝! 一旁薛家爹娘反应还算快,上前几步搀住她。 “亲家婶子啊!有事您好好说啊!云侄子是怎么了?” 李桂枝坐上桌,理了理头发,瞥了站在院中的侄女一眼,抓住薛母的手就接着哭起来。 “亲家啊,我儿今日上街遇到天杀的流氓!抢了东西不说,还打断了他一条腿,现在人就躺在镇上医馆里!” “那治伤可要三两银子啊!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啊!” 薛母皱皱眉,看向院中盖着红盖头的新媳妇,问道:“我们前阵子不是刚给送去了五两聘礼?” 李桂枝面色一僵,随后哭得更大声了,嘴中不住骂道。 “那些个烂人哟,银子都被他们抢去了!黑心肝的狗东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薛家爹娘的脸色有些不好。两家村子就隔了一条河,这云家叔婶是什么货色大家都知道,他们愿意拿聘礼是因为大房云猎户家那闺女。 虽听说那闺女在干活上差些意思,可人是个漂亮乖巧的,性子与自家那冷硬的儿子最相配,至于叔婶以后少联系就行,可没想到李桂枝大婚当日就来了这一出。 瞧着眼前这出闹剧 2. 闹剧 [] 眼见她疯也似的冲来,薛明照脸色一黑,冲旁边使了个眼色,酒桌上便冲出几个汉子帮忙将她拦住。 听到李桂枝不要脸的疯话,云婵只觉得眼前一暗,脑海里属于原主的记忆从角落里一一浮上心头。 【臭丫头也配吃饭?】 【给我狠狠打这身贱皮子,别打脸!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 【死也给我死到薛家去!】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一把扯下红盖头,撩起袖子嚷道。 “那就让大家伙都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对我好的!拿了我家田产,这样对我,你就不愧对我爹娘吗!” 在院中火光照耀下,云婵露出的胳膊上尽是一条条淤青,瘀痕的边缘还有些红肿凸起,衬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分外可怖。 漂亮的小脸上爬满泪痕,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汇在尖尖的小下巴处,滴在大红色喜裙上。 看着云家大闺女白皙胳膊上的痕迹,所有人都呆住了。云家叔婶刻薄他们都知道,可却没想到真能下这样的死手打自己亲侄女! 院子里像在沸腾的油锅中溅入了一滴水,瞬间炸开锅。 “怎么回事!哪有这样打孩子的!” “据说当时议亲时,云家那两口子就跟卖肉似的讨价还价呢……” “这李桂枝是真把人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了!” 借着在屋里喝下的那两口酒劲,云婵红着眼睛笑道:“还有呢,要不要我都撩起来给大家看看?” 说着便伸手往领口探去,不想下一秒手却被人抓住了,她抬眸看去,正是她那刚拜过堂的夫君,男人脸色差极了,可握着她的手却没太用力。 不知为何,云婵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鼻子一酸眼泪掉得更多了。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翻上去的衣袖拉下,将她露出的白嫩手臂遮严。 “云家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老汉脸色铁青,重重拍了下木桌,大声喝问。 李桂枝也傻了眼,额头渗出冷汗,平日里这丫头唯唯诺诺说什么便做什么,最倔的一次也就是不同意婚事投河那一回了,怎么今日忽然像是疯了一般! 眼见这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可这钱她今日却是非要不可,否则到时候天旺的腿怕是真要废了。她咬咬牙,硬是挤出一丝笑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啊,是在家时婵儿做活太慢,我一时心急这才下重了手,我道歉,我道歉。” 说罢,她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袖子掩面哭道。 “可你和表哥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呐!他这腿得治呐!薛大哥你行行好吧!看在咱两家亲家的份儿啊!” 看着地上撒泼地女人、周围指指点点地众人,云婵感觉心脏跳得飞快,伸手擦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道。 “前几天我在后院听得真切,你们说表哥在镇上赌钱,一共欠下八两银子人已经被扣在赌场了,我的聘金是五两,怎么这么巧他治腿就要三两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云家那浑小子云天旺赌钱了,不过他能做出这事,也在意料之内。 李桂枝见云婵说得明白,一张老脸登时就挂不住了,臊得通红。赌钱这事儿传出去可是叫人没脸,这样的名声若是传出去,她家天旺怕是近几年都在难议亲。 她两腿一蹬,躺下就开始撒起泼来。 “我的儿啊!被个白眼狼这么污蔑啊!老天爷啊,我不活了!你们污了我儿的名声啊!我不活了!” 薛家亲朋纷纷面露鄙夷,忍不住皱起眉头,向院子中间的红衣倩影投去同情的眼神。好好一个姑娘,竟摊上这样一家人。 “你!你!” 云婵看着这泼皮就这样赖下了,惊得瞠目结舌。前世的亲戚们都还算是要脸的,这副阵仗她还真没见过,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指着李桂枝的手指直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薛母也被气得不轻,自己儿子好好的婚礼,就被这婆娘搅和了,此时正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薛老汉在一旁扶着老妻拍背顺气。 眼见院里院外的人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望着儿子叹了口气,扭头不再去看李桂枝。 一直在云婵身边没作声的男人,看着一地狼藉面沉如水,将她往身后一推。大步上前,拎起王桂枝的衣襟便把人提了起来。 霎时周围人一阵惊呼,李桂枝更是惊声尖叫起来在半空中拼命挣扎,云婵在他身后忍不住捂住嘴。 “啊!” 下一刻男人用力一甩,便把她丢到了院门外,引得尘土飞扬。 “聘礼既已拿着了,以后她就是我薛家的人,再敢过来,打断你的腿。”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力,俊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一双墨黑色的眸子里满是狠厉,仿佛森林里的野狼。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李桂枝吓得几欲作呕,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处涌起,她有一种感觉,这薛家大郎是真的想杀了她! “我、我走,我这就走!” 顾不得背上的剧痛,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往村口方向跑去,一路上连摔两个跟斗,竟却连头都没敢回。 院门口一个穿着灰色麻衣地汉子凑上前,回头瞟了一眼院子里地云婵,低声道。 “阿照,控制一下,别把人吓着……” 薛明照回头看着灯笼下脸色苍白的小媳妇,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低嗯一声,伸手拍拍他肩膀。 “谢了大虎,今日招待不周,帮我招呼一下兄弟们。” 见大虎点点头,男人深吸一口气,转身进院跟薛老汉低声交代两句,牵起呆愣在原地的云婵回了新房。 坐在床榻上,云婵眼神空洞,久久缓不过神,脑子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变得十分迟钝,浑身都充斥着疲惫。看着男人从外面给她拿了热粥端在面前,半晌后才嗫喏道。 “抱歉……”云婵低头扯扯嘴角,垂眸盯着逶迤的赤红裙摆。 谁在大婚之日被亲家这样落面子能不气呢?虽然最后将李桂枝摔出去那一下,看得她是又惊又解气,可任谁都看出来他怒极了。 忽然身边的床褥陷下去一块,转头看去,是男人放下粥碗坐到了床上。 云婵见男人靠过来,浑身一僵,刚刚他扔人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若是气急动手,那比婶婶可怕多了。 但下一刻,男人只是伸出手有些用力地擦了擦她的脸上的泪痕。 “不用,不是你的错。” 不用?不用道歉的意思吗?她睁着一双红肿的月牙眼,怔怔地望着他。 男人没再多言,起身将粥碗拿起放在她手中,嘱咐道:“吃吧,吃完早些睡,不用等我。” 等云婵回过神来时男人已不在屋内,此时红烛已燃了大半,烛火摇曳中她低头看去, 3. 暴风雨 [] 云婵这一天可谓是身心俱疲,喝完粥后没过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按理说新婚之夜哪有新娘先睡去的道理,可她这本就是包办婚姻,与夫君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 一想到男人回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气氛就觉着尴尬,干脆喜裙一脱就躺倒了,俗话说得好,逃避可耻但有用嘛。 最上层的棉褥和喜被都是薛家新做的,不但软和还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一沾上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前世亲戚的嘴脸和李桂枝的号哭在梦中扭曲重叠,她被逼在角落里无处可逃,最终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 云婵抬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其实对于这些人她从来不怕,一直以来不愿硬杠的理由只有两个。 一是觉得与他们讲不通道理,与其耗费精力不如回避不理,她不喜欢吵架。 二是她有个比较特殊的体质——泪失禁,只要情绪激动,就容易流泪。譬如昨日她其实只是单纯地愤怒,可最后却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可怜,想起来就觉得丢脸。 “吱吱”一声鸟叫从窗外传来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哇,糟了!”她顺着声音瞧向窗外,当即惊叫一声开始下床梳洗。 按照燕朝的习俗,新媳妇过门的第二天要晨起为公婆奉茶,可这日头都快挂上树梢了,显然已错过时间,居然没人叫自己!而她那夫君薛明照也不在床上! 片刻后堂屋内,薛家二老吃过敬茶,王香月一把拉起云婵把她带到饭桌边,瞧着她还苍白的脸色心疼道。 “咱家人少,规矩也少,早上阿照说看你脸色不好,便没叫你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们两个小的好好过日子,我和他爹就高兴。” 云婵瞥了一眼身边的薛明照,又看看桌边两位面色温和的老人,垂下眸子有些生涩地应道:“是,爹、娘。” 儿媳身上带伤脸色不好的事,王香月早上便听说了,所以一吃过饭就将她赶回了屋子休息。 云婵坐在床边整理自己带来的衣物,薛明照则在桌旁擦拭弓箭和猎刀。 每次他上山打猎少则一两日,多则五六日。眼瞅再有半个月就秋收了,到时候全家都得下地忙活,也就还能再上两次山,所以也顾不得新婚,准备后天就上山,紧着夏末动物肥壮多猎两头。 云婵透过窗子仰头看天。 明明她刚起床时还艳阳高照,可等用过早饭后天色就越来越暗,现在目光所及之处已完全被乌云笼罩,仿佛夜幕将临。 这是暴风雨要来了,她伸手按住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空之中有云团隆起,雷声忽远忽近,能明显感觉喘不上气,身为野外生存专家,她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 一旁的男人见状长眉微蹙,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低声询问:“哪里不舒服?” 云婵感受到肩上一沉,用余光瞥了一眼并没有躲开,略微摇头:“快要下雨了,感觉胸口有点闷。” 不多时,暴雨携着狂风呼啸而下,雨水倾泻如珠帘,落在泥地里汇成小溪冲刷而过,这一下就是一整个白天。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隔着水幕,薛老汉眺向村尾稻田,重重磕了下手中的旱烟杆。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云婵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层云:“估计还得下一阵子呢,短时间内停不了。” 屋内三人诧异地看向她,薛老汉问道:“丫头,你咋知道的?” 糟了,一时说顺嘴了…… 云婵轻咳一声,低眉解释道:“嗯、爹,您看天上这云,绵延不绝像毯子一般,形状奇奇怪怪地还很厚实,这样的云叫层云,代表雨还要下很久。”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是我爹生前教我的。” 王香月一脸新奇,摇着蒲扇追问道:“是云猎户教的啊,阿照,婵儿说得对不?” 闻言,男人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王香月登时便乐了:“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懂这些!” 而一旁的薛老汉听着他们的对话,张口吐出一口白雾,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发沉。 这雨果真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直到云婵准备就寝时雨点依旧大如黄豆。不过她没有心思再关注外面的大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紧紧盯着男人宽衣解带的背影,抱着被子一动不敢动。 昨日洞房花烛夜被她早睡躲过,可今日该怎么办?怎么拒绝才比较合理啊!云婵吞吞口水揪紧了被角。 等薛明照回过身,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自家媳妇儿揪着被角把脸蒙住大半,只露出一双弯弯的月牙眼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唇角微勾,自己又不是什么恶人,若是怕直接告诉他有何不可?况且她身上伤又没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碰她。 想到媳妇身上的那些伤痕,男人刚刚勾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云婵莫名其妙地看着男人刚刚好像还有些笑模样,不知怎地忽然又冷下去了,一时摸不着头脑,心里的紧张之感又加一分。 眼见着男人走过来,还不等她反应,面上便覆上了一只有些粗糙的温暖大手。 “别怕,伤好之前不会碰你。” 好、好直白! 云婵脸色唰地一下涨得通红,连耳尖都热烫起来,眼神无措地四下乱瞟,最后定格在了半跪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有双野性十足的黑色眼眸,鼻梁高挺,轮廓分明,不笑时气质颇有几分凌厉,但此时他眉眼温和,垂眸望着自己时,有如阳光晒过的清泉,凉而不冰。 她支吾半晌,伸手将被子掀开一角:“睡,睡觉吧!” 男人低笑两声,起身吹熄蜡烛躺到了床榻外侧,伴随着哗啦雨声,一夜好眠。 第二天中午时分,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薛老汉已经等不住了,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眼瞅就要秋收了,这样大的暴风雨,田里的稻子怎么遭得住,这雨再下下去,稻子怕是要毁了! 薛老汉实在忍不住了,披上蓑衣斗笠就往外走,薛明照见状也紧随其后。 半刻钟后二人回来了,屋里两个女人迎上去接过他们手上的雨具。 王香月看向老伴,急问道:“稻子怎么样?” 薛老汉抹了一把脸,声音里带了丝哽咽:“不成了,风雨太大,刮倒不少,都泡水了。收成比起往年怕是要少上一半了!” 王香月当即脚下一软就跌坐在了凳子上,眼中泛起泪花。 本来那些粮食就是刚刚够吃,眼下她家刚添一口就遇到减产,老天爷这不是要人命吗!就算把稻壳磨成糠加在面粉里掺着吃,只怕也熬不过冬! 薛明照伸手按在阿娘肩上,沉默半晌,沉声道:“咱家又不止靠田吃饭,入冬前我多进两趟山就是了。” 可进山捕猎谈何容易,冬天动物少山上又冷得吓人,十一月底便不能再去了,直到来年春天化雪才能再上山,眼下就是八月底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再辛苦又 4. 进山 [] 秋收前的准备工作无外乎是将镰刀磨利,再清理出一块干净空地用来晒收下来的稻子,这些活用不上他们小两口,二人一早便开始收拾起上山要用的东西。 薛明照这次除了柴刀弓箭之类的,还另外多带了一身厚袍子。 猎物常出没在深山,进去搜寻得远了便不能当天下山,需得在林子里住下,林深露重,他自己倒是不怕冷,袍子是给云婵带的。 云婵带上了个小背篓,里面装了两块火石、麻绳、一把小柴刀还有两人这几天要吃的干粮和水。 干粮是王香月烙的粗麦馍馍,起初她听说云婵也要跟上山是极力反对的,她一个姑娘家家进山做什么?山路崎岖多危险。 可她转念一想,这丫头留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活,便又有些迟疑。 云婵爹娘过世前,大房家境还算不错,云猎户有一把子好力气,会种地会打猎,云婵他娘绣得一手好帕子,每每拿去镇上卖,一条也有十几文。 日子过得不差,自然舍不得让闺女受苦,不曾让她沾过什么农活。 附近这十里八乡,谁都知道云家大姑娘长得标致脾性也好,就是不太会干活,王香月想到这里,又看到云婵那希冀的小眼神,索性也就松了口。 那天暴雨这丫头也说准了,若是她学着了五分云猎户的本事,能在山上多帮衬点薛明照也是好事。 清晨时分,二人收拾停当站到了山脚下。 村后这野荒山,远远望去宛如林海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呈月牙状环抱村庄,最高峰有如玉柱直入云霄。 云家在离昌义村不远的梨山村中,那边也挨着野荒山一角,记忆中除了她爹云猎户,其余人鲜少上山,最多只在山脚处挖挖野菜蘑菇、打打柴。 云婵站在山脚下仰望着苍翠山林,拽了拽肩上的背篓,内心有些怅然。 以往进山前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全套体检、提前补充热量,增加体重,卫星电话、地图、救生药品、折叠刀具一样不落,唯独这次是轻装上阵,而且以前总是将进山生存当作一次户外挑战,而这次情况却不同了。 “哎。”她悄悄叹了口气。 身边的男人看出她面色有些不对,以为她是在紧张,大掌一伸拽住云婵的手,拉着她往山里走去。 往里走了一二百米后,男人便直奔东面而去,云婵略一打量山坡走势,便知道男人是在向水源方向走,心下对男人多了一丝放心,看来她这夫君捕猎是有几分本事的。 一般水源处会长有果树,也会有动物前去喝水,更会有鱼虾。不了解的便会在林子里乱转,而熟悉野外的人则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山脚处还有村民踩出的土路,大约再深入一里,便很少再见到人迹,脚下的土地开始逐渐被枯枝残叶覆盖,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极小心。 云婵没有忘记自己此次进山的目的,边走边张望,四下找着可以吃的东西。野荒山的外围除了零星几棵老榆树,剩下的便全是松树了。 松树全身都是宝,松脂可以入药、做火把,松果可以做燃料,松针可以拿来煮水喝,补充维生素。她顺手扯了一把松针丢进背篓,又弯腰边走边捡了几个松果。 薛明照看着媳妇微微含笑的月牙眼,这两天阴郁的心情也松快了一些,等云婵直起身时,便看到薛明照正略带笑意地看着她,她将松果丢进背篓一手挠了挠头,解释道。 “我可不是在玩,松果很耐烧的,在火堆里扔几个还能少捡些柴,松针里也含有很多嗯……维、额营养、反正就是很好的东西,煮水喝了对身体好。” 听到她的解释,薛明照眸子里浮出一丝讶色,没想到云婵当真懂这些。 松果耐烧他是知道的,可这松针是好东西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再次望向她的眼神里不禁多了分认真。 又走了大概两刻钟,就在她感觉有些腿软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似乎隐隐有水声传来。两人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待转过山壁,一条淙淙流淌的清溪尽收眼底。 水流在阳光下泛着细碎银光,河岸边不远处一块比较平坦的位置赫然立着一座破旧的小木屋,薛明照将她带到门前没有进去,将装着袍子的包袱递给她,就站在门口嘱咐道。 “在山上时就住在这儿,等下打猎我还要再往里走些,你就在这儿等我,我晚上会回来。” “这溪水尽量烧一下再喝,不然会肚子疼。” “……记住千万别乱跑,不然以后我不会再带你来了。” 云婵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薛明照的眼睛像野狼,此时此刻男人黑若点漆的眸子里有一丝无奈。 她只觉得男人仔细交代的样子,像极了自己曾养过的一只黑色大狼狗,看似凶狠,实则对她亲近得很,丝毫没有威慑力。 她扑哧一声笑了。 “知道啦……你快走吧。” 男人似是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啰嗦,耳尖泛起了一点红,但还没等云婵看清楚,他轻咳一声转身就走了,只是一向沉稳的脚步此刻有些不稳。 看着男人的身影钻入密林,云婵转身推开木屋门。这木屋也就相当于她们野外探险时常提到的‘庇护所’,在野外避险的住处。 木屋不大,里面除了一张搭着兽皮毯子的木床,再就是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板,上面放着一个陶罐。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男人才来过,里面并不脏,只把兽皮毯子拿出去抖抖灰就行了。 云婵收拾完以后忍不住躺倒在木屋前的草地上,深吸一口气,清新的青草香瞬间灌满整个肺 5. 寻觅 [] 刚挖出来的这串土豆个头不小,一共四个大约有两斤多。 云婵将它们抱在怀里刚想站起来,余光便瞥见自己身子左侧还有两丛土豆叶,她顺着那丛叶子抬眼环顾一圈,竟发现周围零零散散竟还有十几丛。 她当即弯起月牙眼欢呼一声,放下怀里的土豆,埋头就开挖,可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部挖出来以后,回头看着那堆黄澄澄的宝贝疙瘩却傻眼了。 咋这么多?刚刚挖的时候光顾着开心了,等挖完这才发现,一堆土豆垒起来比她的背篓都高,估计得有三十多斤,这可怎么往回拿…… 但挖都挖了,也只能先往屋子里搬,土豆多放几天不会坏,大不了等到下次来了再往山下拿好了,她连着往木屋背了两趟才背完。 等做完这些太阳也已爬到头顶,热辣辣的阳光晒得人发昏,云婵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瘫坐在木床上抓起一块粗麦饼就开吃。 她嚼着饼子默默思索起来。 刚上山就发现了土豆,这个惊喜是她没想到的,这也恰好证实了之前的猜想,华夏物种和大燕朝确实是相同的,并且这个野荒山它真的不荒。 一想到这是座亟待发掘的宝山,云婵就隐隐有些兴奋,三两口塞饼下肚,拎起背篓就接着往发现土豆的西侧走去,准备继续搜寻新物种和下陷阱。 雨后两三天里是最适合捡蘑菇的,她边走边往枯木边和树根处瞅,没走多远还真就发现了一些小白伞似的平菇和一丛黑灰色的芝麻菌。 这次她长了记性,只摘下一捧够两人今晚吃的便住了手,这蘑菇不是稀罕物,大燕人家也常吃。 就这么走走停停,大约一炷香后,隐隐有水声传来,云婵循声疾走几步拨开眼前的枝蔓,一处小小山溪映入眼帘。 两股溪水对撞汇成一股,从几米高处飞溅而下,迸出的细密水雾扑了她满面。没路了,她脚下是一处断崖,断崖对面就是山溪。 云婵无奈撇嘴,看来做人不能太贪心,能找到土豆已经很好了,不能抱有过高期望。 西侧这边,一路看下来除了刚刚那些蘑菇,也就找到了两树拐枣,捧着摘下的拐枣,边吃边往回走,这完全成熟的拐枣又软又甜味道极好。 拐枣说是枣,但外形看起来却像树枝,学名叫做枳椇,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糖分,吃起来酸酸甜甜的,记忆中云爹爹也曾摘回过。 等等,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糖? 云婵低头看着手里黑乎乎的拐枣,眼前一亮。 那是不是可以尝试用拐枣熬糖啊?要知道无论在哪里的古代,糖都是十分珍贵的。大燕的糖有两种,麦芽糖和蔗糖。 麦芽糖是用麦子和糯米做的,用粮食做的糖自然很贵。而蔗糖的原料是甘蔗,做好后从南方运来,也是奇货可居。 若是能做糖拿去卖就多了一条来钱的门路,毕竟像种地这种靠老天爷赏饭吃的活计,不确定因素可太多了。 不过这事儿在这也做不了,还得回村再说,现在得先把陷阱下了,天色暗下来前她得回到木屋把营火升起来。 在上山的路上她与男人曾聊过捕猎的事情,前世云婵在野外时,通常使用陷阱诱捕法,而薛明照则不同,他更擅长追踪猎杀。 追踪猎杀也更加考验体力和心态,通常大型猎物都是追猎而来的。寻到一处有动物足迹和粪便的小坡,云婵着手布置绳套陷阱。 绳套陷阱比较简单不费什么力气,找一棵多枝的树,将选好的树枝压弯后,轻轻靠在相邻树枝的树杈上。 分出一股细麻绳,将一头系活套,在套内放上砸碎的拐枣当诱饵,最后把绳子另一头连接在选好的树枝上就行了。 这样的陷阱她一共下了三个,都调试好灵敏度以后,最后往溪边走去。 此时无风,溪水好似透亮的镜面,倒映着溪畔柳树,一眼望去便能看见泥沙上浮游的鱼儿,鱼不算少,可个头都不太大,摇头摆尾地很是灵活,若徒手去抓怕是有些困难。 她现在既没有鱼竿也没有渔网,只能做最传统的深坑陷阱。 她挑了一处浅浅地河滩开始搬石头,深坑陷阱的做法很简单,直接用石块在浅水处摆出一个圈,再留一个可以进鱼的小口子,把碎拐枣放进去,引诱鱼进去。 只要水够浅,鱼进来就会搁浅,便再游不出去了。 做完这些她将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蹭干,能不能吃上肉,就看这几处陷阱给不给力了。 山林里灌木丛生,枯枝也锋利得很,哪怕她已经提前拿布条扎好了袖口和裤腿,露出来的双手还是被刮出了血痕,被溪水一浸,蜇得生疼。 她背上背篓,龇着小白牙边往手上吹气边往木屋走。这穿来半个多月光受伤了,新伤叠旧伤,好惨…… 等她回到木屋生好营火煮好水天色也暗了下来,她扒拉着陶罐里的蘑菇汤,忍不住转头往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这荒山野岭有多危险她再清楚不过,猛兽毒虫、断崖落石,但凡一不小心受伤就会送命,云爹爹就是这样在山里没的。 陶罐里的蘑菇汤咕嘟咕嘟飘出一股鲜香味儿,云婵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撮盐放进去搅和半晌,舀出一勺尝了尝咸淡。 “好喝!”勾起嘴角,少女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新鲜蘑菇,味道就是鲜,哪怕只放了一点薄盐也很美味。 一锅蘑菇汤从黄昏熬到明月当空,男人终于回来了。黑色的林子里,男人修长矫健的身影钻了出来。 当云婵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两只灰兔子还在蹬腿时,忍不住笑了。 周围又黑又静,唯有蝉鸣声不歇。火光中两人分食着蘑菇汤泡饼,少女伸手撸了两把肥兔子。 “就因为抓它们才跑远了?” 薛明照咽下蘑菇汤点点头:“嗯,活得更值钱。镇上酒楼喜欢收活野味,活兔子一只能卖七十文左右,死的只有五十文。” 云婵眨眨眼,狡黠一笑,拿起 6. 满载而归 [] 饶是昨夜有男人按摩,次日醒来下床第一步,云婵还是险些跪坐在地,还好薛明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使得她没摔着。 “嘶……” 云婵小脸皱成了包子,这也太痛了哇!过量的运动导致乳酸堆积在肌肉里,不仅仅是双腿,连带手臂也一齐泛着酸疼。 昨晚薛明照就知道她下了陷阱,今天要去查看,眼见她此时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哪肯让她独自去。 就算云婵再三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男人也一言不发,只管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吃过早饭去看陷阱的路上,这背篓自然是背到了男人身上,云婵找了根结实的树枝做手杖,走走停停。 所幸下陷阱的小坡离屋子不远,不到半刻钟就走到了,远远的云婵就瞧见,阳光下好像有一团毛茸茸、闪着蓝绿色光的东西正伏在小坡上一动不动。 薛明照眼神好,黑眸半眯着看了看,说道:“应该是山鸡。” 云婵当即乐了,强忍着酸疼跑去一看,果然是只长尾、褐腹的山鸡,它脖子被麻绳勒紧,已经咽了气,阳光照在山鸡尾部的蓝羽上,折射出绚丽的光芒。 她解下绳套一把揪住山鸡脖子,回身给薛明照展示:“这山鸡好肥!” 男人伸手接过,略微有些诧异。绳套陷阱他不是没下过,可布下十个也不见得能中一个,可少女一共只布下三个,刚查看第一个就有收获了。 而剩下的两处陷阱,也有一处被触发,逮住了只肥田鼠。 在林子里云婵的心情极好,鸟鸣和山风齐唱,树冠在天空中交织出一片绿色海洋,点点金色光斑从缝隙处洒落,被踩在脚下。 甚至她还故意踏枯树枝,听树枝破裂的‘咔嚓’声。 “喜欢上山?” 云婵听到男人的问话,点点头:“嗯。” 接着抿抿唇,轻声道:“我以前不太喜欢跟人接触,我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好相处。” “比如你那个婶婶?”男人抬手摸了摸少女乌黑的发顶。 “嗯,算是吧,在山上一个人比较自在。” 她伸脚踢翻旁边的小石头,小石头骨碌碌地滚了几米远,撞到前方大树上停了下来,正是昨天找到的那几棵拐枣树。 云婵仰头指着拐枣树道:“多摘点这个,我要带回去。” 男人也不多问,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双手扶树,轻蹬几下树干就爬了上去。 抽出别在腰间的柴刀,手起刀落几枝缀满熟果子的枝子掉落下来,随后纵身一跃从三米高处直接跳下,看得她目瞪口呆。 “武、武功?” 薛明照一笑,摇摇头:“不过是点轻身的功夫。” 地上这堆拐枣大约有两三斤,熬两锅糖绰绰有余,捡完以后二人趁着天色还没到正午,赶忙往溪边走,八月日头毒,若是能在上午忙完那是最好不过的。 而溪边的情况则让两人一惊,只见云婵简单围出的水洼里,挨挨挤挤搁浅了三条灰鲤鱼,每条鱼的个头都大得很,在水滩里费力地喘着气。 薛明照有些呆住了,他媳妇这是什么运气?如此简单的水坑陷阱也能抓到三条鱼? 自她上山以来,先是发现了一堆土豆,又逮住了山鸡和田鼠,现在还有三条肥鱼,让他不禁怀疑到底自己是猎户,还是她是猎户! 是谁说的她云家大闺女不会干活,怕娶回去是当祖宗供着?若有这样的小祖宗,怕是那群嚼舌根的都得抢着供! 男人当即决定,等下午日头小了,立刻就下山,这次进山的两天,比他以往三四天的收获还多。 夏天肉类不好储存,除了两条活兔子不用担心,其他的都要尽快切分好拿冰井水镇上。 中午两人简单热水就饼子囫囵吃掉后就回屋休息了,好为下山存些体力。 云婵靠坐在床上除去鞋袜给自己按捏小腿,莹白的小脚踩在兽皮毯子上分外可爱。 坐在一旁的男人余光瞥到那抹白,忍不住拿过竹筒灌下几口水,喉结微动,缓缓吐出一口气后,将她的小腿拽到自己膝上,双手微微用力揉动。 “诶!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云婵脸颊绯红,就算他们已经是夫妻,也同床睡过了,可捏腿这种事还是有点太过亲昵了…… 她挣扎着想把腿抽出来,可敌不过男人力气实在太大,动了半晌也没能挪动半分。 男人不说话也不看她,就那么专心地给她揉腿,略带薄茧的大手好像在按照穴位一点点搓揉,慢慢热意涌动,缓解了不少酸痛。 小腿捏了有半刻钟,男人的大手逐渐上挪,就快碰到大腿时,云婵脸色通红,咬着唇一把按住了男人的手。 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扑闪,每一下都眨到了薛明照心里,盯着她略带湿意的眸子,沉默片刻才将手收了回来。 若是在这时候把小媳妇惹哭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等避过中午,二人开始分工合作整理带下山的东西。 云婵身上的背篓里装着拐枣、野兔、山鸡和田鼠。 三十斤土豆被薛明照用袍子裹住、包袱兜好,竟一口气全背在了身上,三条肥鱼用麻绳穿成一串拎在他手里。 下山的路要走将近一个半时辰,顺利的话黄昏之时便能到。 下山要比上山困难许多,上山时遇到难走的地方还能手脚并用,下山时却只能小心翼翼探着走。 背篓上的藤条隔着粗麻衣料,估计已经把肩膀磨破皮了,此时正火辣辣地疼,云婵看了一眼身上已经挂得满满当当的男人,咬咬牙没有说话。 后半段路上,她感觉自己胸中心跳如擂,仿佛随时都要炸开,呼吸也越来越重。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背上这十来斤负重根本不算什么,可如今这点东西却要了命。 薛明照早已察觉出她的吃力,两次伸手想帮忙都被少女摇头拒绝了,这种程度她还能忍。 当看到漫天红霞中的村落时,云婵激动得眼泛泪花,双手叉腰不住地喘粗气,以前横穿雨林的时候都没感觉有这么难! 回 7. 土豆宴 《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全本免费阅读 [] 华夏最家常的清炒土豆丝自然是今晚必备,土豆切细丝浸泡片刻,清洗干净后爆炒,出锅前加上一点葱花和盐就成了。 第二道菜用到了田鼠,田鼠这东西云婵在野外没少抓,处理起来手法极利落,剥皮清洗一气呵成毫不手软。 在厨房门口晃悠来晃悠去,偶尔探头进去的王香月,见她这番操作眼睛睁得老大,看了半晌,最后吐出一句,真不愧是猎户家的姑娘! 切块焯水后的田鼠用酱油腌制好,待土豆片半熟时,倒入锅里翻炒,最后再放些辣椒和盐,一道爆辣鲜香的土豆片煸田鼠就做好了。 从厨房中飘出来的诱人香味在院子里久久不散,引得几人不断抽动鼻子。 “婵儿这是做什么呢?”薛老汉伸长脖子往厨房瞧去。 王香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你等吃就是了。” 就在几人说话间,厨房内的火光灭了。 “来了。” 几人精神一振,赶忙闻声抬头,便看见云婵笑吟吟地端着两个盘子出来了。 随着她脚步渐近,那香味也愈发浓郁。 “婵儿啊,你这做的是啥啊?”王香月咽了咽口水。 云婵笑着将盘子放在桌上,指着它们分别道:“清炒土豆丝和土豆片煸田鼠,还有一道清蒸鱼在锅里。” 说着她摸出双筷子,递给王香月让她先尝尝,嫁过来几天云婵也多少了解了自家公婆的脾性。 薛老汉为人憨厚老实,有一手种庄稼的好本事,最大的爱好就是抽两口旱烟。王香月虽已年过五十,可心思却单纯可亲,完全没有恶婆婆的范儿。 所以有了好吃的,云婵也乐得让她先试试,反正家里两个男人也不会介意。 两盘菜,一盘油润红亮辣香扑鼻,一盘金黄中点缀着翠绿,朴素家常,王香月伸筷向土豆丝夹去。 炒田鼠她是吃过的,可这劳什子土豆,还闻所未闻。 “好吃!” 土豆丝入口,王香月瞬间眼前一亮,这土豆丝爽脆咸香,与她以前吃过的蔬菜口感没有一处相似。 她忙将筷子塞进老伴手里示意他尝尝,薛老汉一筷子下去也愣了。 咂巴着嘴回味半晌,回头看向堆在院子角落里的几十斤土豆,咧着嘴直乐,现在他是真信了,这土豆可是个好东西! 薛明照将厨房里的蒸鱼和饼子拿出来,和先前的两道菜放在一起。 一家人围坐在院内,云婵拿起筷子刚准备开吃,便见坐在对面的王香月眼里忽然冒出泪花。 这可把她吓了一跳,薛老汉见状更是手忙脚乱地去拍她后背,追问道:“你这是咋的了?好好地哭啥!” 王香月摆摆手,揪起打着补丁的衣袖按了按眼角:“我、我这是高兴的。” “看这桌子饭菜有鱼又有肉的,像不像是过年了?除了阿照成婚那日,好久没这么吃过了。” 说到这儿她不好意思地看向云婵:“说来不怕你笑话,咱家日子过得苦,你嫁过来受委屈了。” 云婵放下筷子摇摇头:“娘哪里的话,我家爹娘已去,在婶子那里日子过得也苦。只要咱们心往一处使,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原本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薛明照,闻言眼皮微掀,伸手握住云婵放在桌下的手,吐出两个字。 “吃饭。” “对、对,不说了,吃饭!这一桌子好菜可别叫它凉了!”王香月破涕为笑。 干煸田鼠里的土豆片,吃起来与清炒土豆丝又不同,更加绵软入味,云婵美滋滋地连夹好几片。 最近吃得着实清淡,难得做了符合自己口味的饭菜,饭桌上几人聊天她没插嘴,只顾埋头苦吃,薛家人还以为她是性子腼腆,便也不刻意与她找话题。 一家人到底是苦日子过惯了,盘子里的土豆早就被夹光,田鼠和鲤鱼却还剩着。 推来让去竟谁都没下筷子,最后还是薛老汉将肉平均分了去,硬是给每人碗里添了些。 酒足饭饱,薛老汉询问起土豆能不能种的事,云婵肯定地回道。 “能种,据我爹说,春季三四月,秋季八九月种就最合适,而且两三个月就能收一茬呢。” “啥?两三个月就能收一茬?!”薛老汉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你爹真这么说的?” 云婵应道:“没错,不过我家也没种过,只是爹爹不会在这种事上乱说。” 薛老汉拿着旱烟袋在屋里转了几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紧接着仿佛刚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大腿。 “那这不眼瞅就九月了!” 家里的几亩地都是好田,是用来种稻子的,想要种土豆就得另外再去开一块荒地。 开荒地不要银子,但是得费力气,挖出荒地里的石块杂草,将土全部翻透翻松以后最好再铺上一层肥,这就得花上几天。 而土豆的播种方式与别的蔬菜有些不同,须得把土豆闷出青芽以后,再切成块埋进地里。 这样下来哪怕是只种半亩,那作为种子的土豆都得要二三十斤,要是再想多留些过冬吃,院子里这一堆可远远不够。 现下过不了两周又赶上秋收,时间一下就紧迫起来,当即薛老汉就拍了板。 让薛明照明日去把这两只兔子拿到县里去卖了,回来以后先把荒地开出来,然后全家一起上山去挖土豆。 这样估算下来刚好就能赶上秋收,虽然是辛苦点,但好歹是有了盼头! 待收拾好碗筷,云婵捡出上山时摘的松针,清洗干净烧水煮了一壶松针茶,拿出小碗给每人都倒了一碗。 “这是松针茶,喝多些对身体好。” 云婵捧着小碗吹吹热气,小心地啜饮一口,淡淡的青草香在口里漫开,这松针是好东西。里面含有很丰富的微量元素,能清除体内自由基,是有效的抗衰老饮品。 薛家二老没觉出这松针子有什么好喝,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老脸笑得像菊花一般。 这姑娘家就是不一样!就是细心!儿子去了那么多趟山 8. 进城、熬糖 《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全本免费阅读 [] 上清州下辖十三县,元县在其中不算最穷的,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早排队进城的人,多是做买卖的农户。一水的补丁麻衣,挑着担子、背着竹筐,满面风霜。 到了城门口,守卫瞥了一眼云婵怀里的兔子,道:“四文。” 薛明照点点头,从腰中钱袋里摸出四个铜板交到守卫手里。 过了城门口,云婵好奇道:“进城也要钱吗?” 男人摇头:“刚刚交的是过税,带着货物进来卖,就得交,只人进来倒是不用。” 云婵了然,原来是商税。 县城里,大块青石板从街头一直铺到街尾,道路两旁商铺挨挨挤挤,摆摊的小贩则更多。 卖包子粥饼的、饰品的、碗碟灯烛的什么都有,让人看花了眼。 驴车碾过石板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不一会儿停在一幢酒楼前,薛明照下车从后门进到后厨去卖兔子,云婵留在外面守车。 大街上很热闹,一大早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云婵站在板车旁,看起一旁小摊上的发饰。 她随身带去薛家的物件,除了几身衣服便是一支常戴的竹簪,原本她还有支银簪,但也被婶婶李桂枝抢去了。 粗布上摆放的发簪大部分是木头雕的,有几支银的,摊主口里边吆喝,手中动作不停,拿着柄小刀削发簪。 “发簪,桃木簪、榆木簪、银簪,什么花样都有,瞧一瞧看一看喂!” 见她驻足半天,摊主热情招呼道:“小娘子,瞧上哪支了不如试试看?” 云婵摇头不答,冲摊主笑笑,走到了板车另一边。 在摊主看不到的位置,她刚刚还含笑的小脸刷地就垮了下来。 摊主手艺不错,雕出的发簪样式都很好看,尤其是一支上面有祥云纹路的格外漂亮,可问题是她真没钱。 原主仅剩的那点家底,全叫叔婶给薅走了,到薛家以后没有使钱的地方还无甚感觉,如今进城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就是一文钱都没有的穷光蛋呀。 一股想要赚钱的小火苗在心底熊熊燃烧! 不多时薛明照出来了,手中的兔子没了,腰间的钱袋子明显重了,眉梢上挂着喜意。 云婵凑过去悄声问道:“卖了多少?” 男人嘴角向上微弯:“一百五十文。” “这么多!”云婵一双月牙眼亮晶晶。 “碰巧遇上一位老爷订席面,里面有两道菜都要用到兔子,我这还是新鲜的活兔子。”他解释道。 旁边的摊主见二人贴得近,聊得又满面笑容,心思活络起来,大声冲云婵这边招呼道。 “小娘子,喜欢哪支簪子叫你夫君买呀,统统十五文啦。” 夫、夫君?! 云婵闻声转头,面色发红。 她把缰绳往薛明照手里一塞,也不理小贩,推着男人就走。 不料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问道:“有喜欢的吗?” 云婵犹豫半晌,咬着嘴唇摇摇头。 这几天她也见识到了农家人赚钱不易,首饰不是必需品,还是能省则省吧。可那簪子古朴大方确实好看,她忍不住又瞄了它一眼,率先转身向前走去。 “没有喜欢的,走吧,我想去粮铺看看。” 薛明照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那支云纹簪。 他犹豫片刻,从钱袋中摸出十五个铜板丢进小贩手里,一把抓起簪子揣进怀里,赶起驴车追向云婵。 云婵好多年没来县城,记忆早已模糊,只依稀记得糖、盐和粮食都是在粮铺里卖的,但售价却不清楚。 元县里有条名为买卖街的大道,是县城最热闹的去处,站在街口,远远地云婵就看见了挂着朱红色牌匾的粮铺。 走进粮铺里,目光越过两侧装满各种粮米的麻袋,她一眼就看到最后侧柜台上的两个盒子,里面赫然摆着本次出行的目标——蔗糖和麦芽糖。 蔗糖也就是红糖,被切成一个个红褐色的小方块摆在盒子里,下方标着‘石蜜’一百文一斤。 麦芽糖则黏糊糊的呈半液态,罐装在宽口瓷瓶中,下标‘饴糖’九十文一斤。 “嘶!”见这标价云婵倒抽一口凉气。 刚刚他们路过猪肉铺子,见那猪肉才四十文一斤,这糖居然比猪肉还贵出许多! 粮铺掌柜在柜台后笑眯眯地问道:“二位可是要买糖?我徐记铺子里糖,品质可是一流。” 云婵摇摇头,问道:“我不买,我想卖糖,掌柜的可收?” 掌柜一愣,看向面前这个俊俏的小娘子,卖糖的人他见得多了,可基本都是南来北往的商队和货郎,一姑娘欲要与他做生意,还是头一次。 “我自然是收,不知娘子手里有什么糖?” 云婵道:“一种新糖,您应当没见过。” 掌柜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捋捋胡子:“糖无外乎两种,一是南方来的石蜜,二是麦芽做的饴糖,小娘子居然还能拿出老夫没见过的糖?” “若是真有,只要品质上佳、价格合适,老夫一定收。” 云婵双眼弯弯,甜甜一笑:“没问题,那我们一言为定。” 迈出粮铺大门,云婵大步跨上驴车,催促起薛明照,叫他快些赶车回去。此时她的心思早已飞回家中的小厨房,恨不能马上就把拐枣糖熬出来。 其实种土豆这件事她没做过,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可她以前自制过甘蔗糖,对熬拐枣糖这事可有七八分把握。 想到刚刚看到的天价糖品,云婵只觉得银子在朝自己招手。 待驴车驶出城门,云婵便听见刚刚在粮铺里一直沉默的男人开了口。 “你会制糖?” 云婵纤长的手指扣动着驴车的木板,好一会儿才回道:“嗯……我不是摘了些拐枣回来吗?可以用那个试试。” 说完她舔舔嘴唇,有些不自然地补充道:“我小时候见我爹做过。”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愈发沉默,这制糖的技艺鲜少有人会,基本都是祖传的手艺,少女却说他那猎户爹爹会。 云婵见男人没再开口追问,暗自吐出口气,开始思索一会儿具体该怎么做。 在城里他们并没有耽误多久,回来时午饭还没做好 9. 分钱 《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全本免费阅读 [] 云婵端着糖丸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薛家三口扭作一团呆愣愣地站在桌旁,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她眨眨眼,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薛老汉胳膊发颤,指着桌上的糖水道:“闺女啊,阿照说这糖水,是你自己做的?你会做糖?” 云婵乖乖点头。 一旁的薛明照扯扯嘴角:“爹,你应该叫她儿媳。” 见云婵点头,薛老汉仰天大笑,再次一掌拍上儿子后背:“什么儿媳闺女的,以后婵儿就是我亲闺女!我薛家娶来的金闺女!” 说罢还斜睨了他一眼:“瞅瞅人家瞅瞅你!” 薛明照无奈。 云婵笑眯眯地将手中盘子递到公公面前:“在山里采了些拐枣,我尝着甜的很就摘下来熬糖了,您尝尝看。” 薛老汉小心翼翼的捏起一颗糖丸,咬下去半颗含在在嘴里,好半天都舍不得往下咽,回味半天后将手里剩下半颗递给老妻。 “有股梨味,真是甜!前阵子置办酒席的时候路过粮铺我还去瞅了呢,那糖好像要八九十文一斤呢。” 王香月含着糖嘟囔道。 薛明照也拿过一颗,将裹着糯米粉的糖丸对着阳光看了看才塞进嘴,接口道。 “我们上午去看时已经到涨价九十文、一百文了。” “天老爷,这谁家能吃得起!”王香月拍拍胸脯,再望向云婵盘子里的糖丸时,眼神更加热切了。 薛老汉感叹:“应该是前两天那场雨闹的,再过一阵子,估计粮价也要涨了,这糖价升得倒是比粮还快。” “这拐枣都是山上野生的,没想到能熬出这样金贵的东西!这下可好!” “基本就是无本的买卖呀!九十文一斤!” 眼见她们讨论得高兴,仿佛马上这堆糖丸就要变成金豆子了,云婵忍不住泼了句冷水。 “大家应该也尝出来了,这糖略带涩味,粮铺不一定会收,就算收,那价格大概也不会很高。” 薛老汉磕磕不知何时摸出来的旱烟杆,吐出一口白烟道。 “不打紧,只要价格合适糖这东西就不愁卖,哪怕粮铺不收,我们自己到街上卖还不成么?” “荒地再有一天就能开完了,到时把肥一上,咱就去挖土豆,也再多摘点拐枣回来。” 话题这就从卖糖又转到开荒去了,云婵和薛明照到厨房把菜端上桌,边吃边听二老聊天。 云婵默默吃菜,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荒地原来就开在自家门前不远处,她伸手戳戳一旁的男人,小声问道。 “这荒地随便开在哪都行?”她以为是开在村尾呢。 男人咽下饼子解释道:“村里的地只要无主的,不碍着别人随便在哪开都行。” 云婵暗自腹诽,不知道该说这身体的原主是天真好,还是无知好,对于很多常识好像都不是很懂,害她只能开口去问。 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薛明照起身离桌,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青色钱袋,沉甸甸地放在桌上,发出铜板碰撞的叮当声。 男人将碗碟推开,把铜板倒在桌上分成两份,一份推给王香月,另一份推到云婵手边。 “这是卖兔子的钱,我们自己留三十文。”说罢冲云婵抬抬下颌,示意她将铜板收起来。 王香月神色自然,抬手拢住铜板。 “我?让我拿着?”云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伸出手指指向自己。 王香月瞧着她这呆呆的样子,看这老实孩子心下欢喜更多一分,笑道。 “傻孩子,成家过日子手头上哪能没钱?薛家就阿照一个独苗也论不上分家,现在我和他爹都还能干,你们就暂且交钱到公中。”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以后我和他爹不顶用了,就放手给你们管家,现在嘛,收入你们自己拿两成。” 云婵小口微张,有些惊讶。 她知道自家公婆是好相与的,却没想到竟这样好,要知道公婆掌家不给小夫妻余钱的可不在少数呢。 不过脑筋一转她就回过味了,这薛家田少,种出的粮食基本都是自家嚼用,进项的大头都在薛明照这里,儿子赚得多却手上没钱,那也是说不过去。 对这个分配云婵没意见,家里大到铁锅锄头,小到灯烛绣线都是老两口操持,花钱的地方多,自然要多分去些。 “嗯,好。”云婵点头应下,伸手拢住铜钱往身前带去。 等晚上回了小屋,云婵犹豫片刻,将那三十文递给薛明照。 正在床边脱衣裳的男人脸色一阴,接过铜钱放在床榻上,伸手一把将云婵拉到身侧,按着她坐了下来。 “!”云婵踉跄了一下,皱眉看向男人。 “这是做什么。” 这几天来二人独处的时间不少,男人也经常有搂肩拉手的动作,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云婵现下并不抵触,可这样大力拉她,这还是第一次。 男人的眸子在烛火映衬下熠熠生辉,他单手揽着云婵的肩膀,启唇问道。 “谁家不是媳妇管钱,为何你不愿意管?” 男人掌心燥热,隔着单衣落在她肩上都觉得烫人,云婵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没有不想管,只是……” “只是什么?”男人追问。 “只是我怕你不愿意。”她搭在床边的手指动了动。 钱是个好东西难道还有人不想要?只是今晚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单独拿着这钱不太妥当,这才主动开口。 虽说薛家父母人很好,薛明照对她也很好,可现在她何尝不是换了种方式寄人篱下呢?若是因为钱财惹得男人不高兴可得不偿失。 云婵低头瞧着男人放在身侧的结实小臂沉默不语,而男人也一时噤了声,屋里一片静默。 好半晌后才听他长叹一声,语气有些落寞还有些受伤。 “可是我对你不够好?为何会怕我不愿意?” 云婵哑然,自是没有什么不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而后她思考片刻抬起头,视线与男人正好撞了个满怀,悄声道:“我管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男人周身冷气才淡去些。 在他的 10. 吃醋 《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全本免费阅读 [] “过来这边可还习惯?薛家对你可好?” 面对庄雪儿连珠炮似的问题,云婵扬起笑脸,连连点头。 虽然实际上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她,但没由来的心里就生出亲近之感,询问道。 “你在这边也还好吧?我记得你夫君是姓郑来着?” “是,我夫君排行老大,大家都叫他郑大。” 二人正说得热络,庄雪儿身旁忽然探出一张清秀脸庞,有些好奇地看向云婵。 “嫂子,这位是?” 庄雪儿转头冲来人笑笑:“这就是薛家新娶的媳妇儿,也是我同村的好姐妹云婵。” “婵儿,这是我夫君的妹妹,郑莺莺。” 云婵微笑着冲那清秀姑娘点点头。 而听完庄雪儿的介绍,刚刚还含着笑的郑莺莺倏地没了笑模样,脸色也淡下来,勉强勾勾唇角,打过招呼便埋头继续洗衣裳。 庄云二人这边也动作起来,边洗边聊天,基本都是庄雪儿问云婵答,从订婚聊到喜宴。最后还问起大婚当天李桂枝闹事的事儿。 “我本想着姓云的俊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你,可后来又听说那新娘子在酒席上摔了杯子,就又觉得不像你了。” 庄雪儿一脸兴奋:“比起以前你真是变了,变厉害了!也变漂亮了!” 云婵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眉眼抿唇淡笑。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不是?” 当聊到她身上的伤时,犹豫半晌云婵挽起了衣袖。 被麻绳抽出来的淤青现在已经消下去不少,只剩下青黄色的痕迹,但布在雪白胳膊上还是十分瘆人。 庄雪儿看着那伤,手中搓洗的力气大了几分,咬牙道:“你这婶子当真不是人!” 云婵放下袖子开玩笑道:“我婶子不好可衣裳又没惹你,都过去啦。” “你这丫头,小嘴倒是伶俐了。”庄雪儿手下一松,哈哈大笑。 突然,刚刚一直没发话的郑莺莺从旁横插一嘴:“当初死活不愿意嫁,可现在我看你也挺开心。”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住了。 庄雪儿登时脸色就不好了,回头剜向郑莺莺,接到嫂子的眼神,郑莺莺撇撇嘴。 云婵只觉得雪儿姐这小姑子讲话好生难听,她与自己只是第一次见面,说话就这样挤兑人,便只当作没听见,径自对庄雪儿笑笑。 郑莺莺看云婵不理她,倒是讨了个没趣,憋着一股气搓起衣裳。 庄雪儿动作麻利,很快就洗完了自己面前那一堆,见着云婵脸色还是有些白,就拿过她手边的衣服帮她一起洗,云婵当然不好意思让她动手,但到底是没拦住。 等衣服洗完,两人的亲昵劲儿更胜从前了,云婵也从心底里喜欢上这个热心直爽的小姐姐。 三人抱着盆子一同往家走,直走到村尾云婵才发现薛、郑两家相隔居然还不到二百米,也就是她最近几乎没在村子里逛,这才没遇上庄雪儿。 到了郑家院门口,庄雪儿感觉还没与云婵聊够,便冲郑莺莺努努嘴。 “莺,你先回吧,我送婵儿到门口。” 刚刚一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郑莺莺脚步没动,抓着木盆边的手指紧了紧:“……我也一起送。” 云婵闻言忍不住看她一眼,刚刚还出言不逊,怎的现在又要送自己? “随你。”庄雪儿也不管她,丢下两个字,用肩膀撞了云婵一下示意她往前走。 二百米再怎么慢走,不一会儿也就到了,瞧着庄雪儿那恋恋不舍的样子,云婵笑出声。 < 11. 哄媳妇、上山 《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全本免费阅读 [] 庄雪儿看见自家小姑子这副模样,被气得够呛,哪有当着人家媳妇面犯花痴的?她对着云婵尴尬一笑,扯着郑莺莺就走。 但郑莺莺哪能从?她跟过来还没来得及和薛大哥说话呢! 庄雪儿见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不嫌丢人我都怕没脸!” 郑莺莺听罢,用委委屈屈的眼神扫过男人,这才挪动步子。 云婵看到那眼神一下就炸了毛,你!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好像是我抢了你夫君似的! 当即鼻子一酸,眼里就包了一泡泪,昨个晚上才想试着好好相处过日子呢,今天就出这种事。 感觉眼中泪珠子要忍不住了,她一把抢过薛明照怀里的木盆低着头往院里走,这该死的泪失禁!她才没有想哭只是情绪有点小激动啊! 该死,不能被看到,丢死人了! 留下薛明照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怎么他一来人就都散了,好像还每个人都不开心? 尤其是自家小媳妇,可从来没见过她这气鼓鼓的模样。 云婵趁着男人还没进来,偷偷抹掉泪珠子,开始晾衣裳。 薛明照进院后放下锄头洗好手,站到云婵身边帮她一起晾,直将一盆都晾好了,云婵还不理她。 见她抱着木盆又要走,男人伸手握住她肩膀,迫着她面向自己,这才发现媳妇眼角嫣红,睫毛微湿,像是掉了泪的样子。 他忍不住用拇指摩挲着她的眼角,问道:“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云婵咬唇不语,也不看他。 这捕风捉影的事,说了显得她不够大度,可不说心里又委实难受。 “刚刚那两个是郑大家的是吧?”见她沉默,薛明照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冷意,松开她往门口走去。 云婵一惊,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做什么去。” 男人容她扯着,回道:“你不说我自然要去问。” 这事儿怎么好问! 云婵望着他,潋滟的月牙眼里含上一丝不知所措,看男人这副样子是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犹豫半晌才磕磕巴巴道。 “那、那个郑莺莺,她喜欢你。” 说罢她松开手,转头抱着盆子就脚步匆匆地进了里屋。 郑莺莺喜欢自己?薛明照长眉拧紧,好容易才想起这号人,不就是刚刚喊自己薛大哥的那个? 他单手扶额,薛家家底薄,爹娘又曾是药罐子,村里就算有哪家姑娘喜欢他,姑娘家父母也只会拦着。 这些年他只顾埋头赚钱给爹娘吃药,还真是不清楚云婵说的这些,那郑莺莺算起来与他说话都不足十句,怎会喜欢他? 这势必要说清楚才行。 男人抬脚追进屋里,就见云婵正坐在床榻边不知在想什么,他半蹲在床前,握住媳妇柔软的小手哄道。 “我跟那郑莺莺话都没说过几句,她会喜欢我?” 云婵闷声道:“……就是会,我感觉到了。” 男人有些头疼:“……可我只喜欢你。” 轰—— 喜、喜欢。 云婵一时呼吸短促,耳尖发烫,在如雷的心跳声中抬起头,撞入男人柔和的墨色眸子。 什么郑莺莺、刘莺莺都从脑海里瞬间不见。 “我、我。”她嘴唇半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薛明照没有逼她,只是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我无须你现在就回应,日子还很长。” “嗯……”云婵垂眸看着膝上那双干燥热烫的小麦色大手,喃喃道。 再说另一边的庄雪儿可要被气炸了,在路上不好发作,一进门就甩下了手中的木盆。 盆子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把旁边择菜的婆婆郑母吓了一跳,抬头见着儿媳脸色铁青,忙问道。 “雪儿你这是咋了?谁给你气受了?” 庄雪儿往后一扬下巴:“您问问莺吧。” 郑母转头望向闺女,郑莺莺先是一红,而后就白下来,也将手中的木盆丢下,嚷道。 “我怎么了,我不就去跟薛大哥打了个招呼?” “当着薛明照媳妇的面打招呼?还红了脸,挤兑人家?你若喜欢怎么早不去说,人家成婚了你又巴巴地往上贴,传出去咱家还要不要脸了!” 庄雪儿伸手指她怼道。 郑母一听脸色也变了,闺女喜欢薛大郎自己是知道的,可薛家穷成那样她怎么可能让她去受苦,好容易人家薛大郎成家了,闺女居然还不起死心。 想到这,她一口气上不来憋在胸口,不禁弯腰大咳,咳罢捡起一旁的扫帚就往郑莺莺身上舞去。 “娘!”郑莺莺边挡着,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淌。 比起郑家的鸡飞狗跳,薛家小夫妻将话说开以后气氛好得不得了,就连云婵去厨房做午饭,薛明照都跟了过去在旁边打下手。 眼瞅云婵小脸上挂起笑模样,红眼圈也消下去,男人暗自松了口气。薛家爹娘现在可疼她疼得紧,若是见她哭了,那可有得闹腾。 大概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本计划着两天才能开出的地,今天就全翻出来了,下午将肥铺上,明天大家伙就能上山了。 薛老汉中午边吃饭边扔出了这个消息,几人都很开心。下午活不多,全家出动一个多时辰就做完歇下了,养好精神头静待第二天。 这一夜侧房里二人睡得很香,正屋里薛家二老却翻来覆去烙饼到子夜,一会儿担心挖得太少不够种,一会儿担心种不出来白白浪费土豆。 鸡鸣声起,四人汇合在院内,两个老人脸上挂起了大大的黑眼圈,但精神倒还算足。 见云婵也背起了竹篓,薛老汉纳闷道:“闺女,这累活你就不用去了吧?在家歇着就行!” 王香月也跟着点点头。 云婵哭笑不得:“我不去,你们谁认得土豆叶子长什么样?” …… 二老静默,薛明照无语。 一路上薛明照牵着云婵,薛老汉扶着王香月,几人路上甚少歇息,到达林中木屋时候天色还早,日头也不毒。 上次西边云婵已经找过了那边没再看见土豆,这次她领着几人往南边找起来,她正寻得仔细,一 12. 种土豆 《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全本免费阅读 [] 这次上山收获颇丰,回家后一称,几筐土豆加起来有七十余斤,而种满那块新开的荒地,三十斤就足够了,正好可以用上次背回来的那些。 当晚云婵就着手给土豆催芽。 找出一个干净大盆将土豆放进去,再淋上些水,最后放在背阴处,顺利的话七天后就能发芽了,而七天后正好也结束秋收,紧赶慢赶这日子掐算得刚刚好。 转天进了九月,天气也不再似八月那样燥热,空气变得清爽起来,天空瓦蓝,万里无云,秋收开始了。 秋收这几日的饭食格外瓷实,一早便是干饭配炒菜,王香月特意给下地的两个男人每人煮了一个鸡蛋,一连三天吃的她很是心疼。 家里的女人也没闲着,男人们运回来的稻子被她们均匀铺晒在院子里。 等晒得差不多了,再拖着石碾子将稻子压几遍,把稻粒都压脱壳,最后打理干净,装袋运进仓房。 等全部做完,这腰也弯得要断掉了。往年不管再累,到了丰收时整个村子都洋溢着欢笑,可今年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薛老汉将这次收下来的稻子称量完毕,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一共五百七十斤。” 结束秋收的当天夜里,薛家人桌上的饭菜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青菜加薄粥,这次的粥里米粒少了,不值钱的豆子变多了。 夜里回到侧房,云婵问道:“往年家里都能收多少粮食?” “一千斤左右。” “那田税要交多少呢?” 薛明照嗓音略微沉重:“十税一。” 云婵点点头,掰着指头开始算起来。 一亩地需要十斤种子,四亩地就需要四十斤,再减去一百斤田税,这五百七十斤能留下做口粮的也就四百三十斤。 就算再加上院子周围种下的一点豆子和麦子,也决计吃不到来年秋收。 云婵抬眸穿过窗子看向厨房,目光微顿,打开门往厨房边跑去,走到背阴处一把掀开被稻草盖住的大木盆,便看见土豆已长出了青绿的嫩芽。 她大眼弯弯,回头冲着跟来的男人笑盈盈道:“我们明天就去种土豆吧!” 若是成功种出土豆来,那一切就都不用愁了! 次日清晨全家齐齐出动,尽管手上被镰刀磨出的水泡还没消下去,但没一个人抱怨,这里四个人都尝过饥饿的滋味。 土豆已被提前分割成块,云婵拿起一块,将几个截面都沾满草木灰。 薛老汉抓了抓眉心,眼神忐忑:“闺女啊,你确定土豆是这么种的?” “是啊,我种过这么多年地还从没见过切块,还沾灰的。”王香月皱眉附和。 土豆切块后直接埋进土里容易腐烂,而草木灰有消炎杀菌的作用,沾在土豆上能促进切面愈合,增加成活率,而且草木灰也是天然肥料。 前面这些说了他们也不能理解,只能讲后半句:“加上草木灰能让土豆长得更好,这样肯定没错。” “就这么办。” 不容二老再犹豫,薛明照直接将一盆草木灰全倒进土豆盆子里,搅拌均匀就开始往坑里放。 随着太阳升起,村子里开始活泛起来,有路过的便好奇起来,这大秋天的薛大福在种什么呢? 三三两两吃过早饭闲下来的,纷纷倚在田边围观,还边跟他唠起嗑。 “你家这是做什么呢?难不成开这么一大片地种白菜?” “去去去,谁费劲开地种那个。”薛老汉双手搭在锄头柄上翻了个白眼。 “那还有啥能秋天种啊?” 说话的金喜旺也是村里种田的一把好手,见薛老汉说不是白菜就有些纳闷了。 一旁围观的几个村民也都纷纷起哄,叫薛老汉别再卖关子。 薛老汉嘿嘿一乐,拖拉着锄头走到人堆,神神秘秘道。 “种土豆!” 土豆?村民们面面相觑,没听说过啊:“土豆是啥?” 薛老汉复述起云婵的那套说辞,边说还边比划:“这土豆可是好东西!一亩地就能产好几百斤!又能当菜吃又能当粮吃,好吃得很!” “最重要的是,它两个月就能熟!” 众人闻言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啥?老薛头,你发梦呢!” “别是这回收成不好,把他给刺激癫了!” 金喜旺问道:“那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薛老汉一扬脖,指向正在地里浇水的儿媳。 “我儿媳从山上找的。” “嘁——” 众人闻言摆摆手便要走,老薛头不说实话,糊弄鬼呢!谁不知道云大姑娘是个不会干活的花瓶,她还能从山上挖出好东西了? 薛老汉一看他们不信就急了,扬声冲云婵喊道:“云闺女,你说,我刚刚讲的是不是真的!” 距离不远,刚刚他们的对话云婵听得一清二楚。 按她的性子来说别人信不信都没什么关系,更是无须多辩,但见薛老汉要争上这口气,勾唇淡淡一笑,朗声道。 “是啊,我家爹爹没有乱说,两个月后大家尽管来看就是!” 众人回眸,皆呼吸一窒。 田地中淡笑着的小娘子,眉目柔和如画,弯月眼、柳叶眉,一袭宽松褐麻裙亭亭而立,仅站在那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温婉来。 凭着这一眼,众人就更肯定了,这云大姑娘一副娇娇弱弱不事生产的样子,还能比他们认得更多东西? 金喜旺笑道:“那不如就打个赌?两个月后要是种不出来,或者不似你说的那样,怎么办?” 薛老汉从旁叫道:“那我明年秋收就去给你家白干活!你呢!” “我赌五斤豆子。”金喜旺回道。 “嘁,破豆子而已。” 金喜旺摆手:“你可不要再说是破豆子,到了明年这时候,有多少人豆子都吃不上呢!” “要是真能有薛叔你说的那东西,可是能救人命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大家伙瞬间默然,叹了口气,四下散了去。 昌义村小,村尾金喜旺和薛老汉打赌这事儿,不到晌午基本便尽人皆知了。 大多数人本是当个笑话听,可其中有机灵的再一回想,竟记起老薛头那不苟言笑的儿子,也在地里干 13. 起死回生 《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全本免费阅读 [] 近来半个月忙得团团转,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于是晾菜干这件事暂时往后推一日,大家伙儿都休息一天。 王香月将家里的竹席子拽到屋檐下,云婵拿出上次剩下的松针,煮成松针茶,又将拐枣糖丸拿出来,一并放在竹席边。 躲着秋日的阳光享受清风,一家人躺在竹席上好不惬意。 眼里映着的是满地土豆片,手边是清香茶水。咬一小口糖,再呷口茶,薛老汉只觉得自己这日子,比起县城老爷也不遑多让了! “明儿把糖一熬,再拾掇完菜干,到时候糖卖出去,土豆也熟了,那可别提多美了!” 想到他说的那场景,就连薛明照都笑起来。 不过目前这也只是暂时解决了吃食上的问题,家里银钱进项还是得靠薛明照上山打猎。 灯烛绣线、衣鞋被褥、锅碗瓢盆各个都得使银子买,再万一生了病,更是花钱如流水。 所以过了秋收土豆也种完了,次日薛明照就背上刀箭上了山。 家里菜干要晾晒,一大堆拐枣还等着熬糖,冬天要烧的柴得砍,秋收时刮坏的衣裳得补、鞋袜要缝,林林总总事情太多,所以云婵也就没再跟去。 萝卜还能再放两天,但拐枣已经不是特别新鲜了,所以云婵决定先把糖熬出来,这次薛家二老也一起来帮忙,大家分工合作。 在她的指点下,王香月架火烘干拐枣,云婵和薛老汉合力将新鲜拐枣捣碎压出汁水。然后在他们磨拐枣粉的时候,云婵把汁水倒进锅里熬煮。 等拐枣粉滤细以后,锅里的糖浆也已黏稠,咕嘟咕嘟冒起大泡,整个厨房满是甜香味。 王香月抽抽鼻子,看着锅中红褐色的糖浆叹道。 “真没想到,老婆子我也能有这一天,自家熬糖?那可是想都没想过的哟!” 薛老汉嘿嘿一笑,赞同地点点头,接着他脸色一正,对二人道。 “这做糖的方法你们可都捂严实了,千万别漏出去!” 又过了半刻钟在不停地翻搅下,糖浆已经挂壁拉丝了,云婵用铲子将它们盛到陶盆里,准备凉下来以后再把拐枣粉倒进去。 就在忙碌间,忽然一阵喧闹声从隔壁吴家传来,还伴着女人尖锐的哭喊和男人的吼叫。 几人俱是一愣,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这是出啥事了?” 王香月将铲子放回锅沿,抬腿向厨房外走,薛老汉和云婵也擦擦手紧跟其后。 “快!快!驴车呢!驴车呢!救命啊!” “宝圆!宝圆你醒醒啊,呜呜,你睁眼看看娘!” 三人走出院门,只见吴家门口十几人围成一圈,那哭喊声正是从圈里传来的。 云婵蹙眉,这叫救命的这声音好耳熟,好像不久前才听过似的,而薛老汉已经脱口而出了。 “听这声音不是金喜旺嘛,他孙子宝圆出事了?走看看去。” 她随着薛老汉的步子走上前,拨开人群,就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衣裳、头发全是湿的。 一个年轻女人正搂着他上半身号啕大哭,前天才见过的金老头满眼血丝,一脸惊慌,不断冲吴家喊着快套车。 见到薛老汉来了,一旁的村民低声解释道。 “宝圆这孩子跟他娘去洗衣裳,不知怎的就溺了水,等他娘发现救起来时,人已经昏过去了,这不就赶紧抱到吴家这儿来借板车,好到县城找大夫。” 就在这时,年轻女人忽然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啊!!” “呼!呼吸!没、没!我的儿啊!” 金老头大惊,急忙俯身去听孙子心跳,已然了无声息。 “不、不,不要,宝圆!” 众人低头看去,地上那孩子的胸口已不再起伏。 人群中有人小声叹息:“完了……” 薛老汉也忍不住闭上眼摇摇头,满脸不忍。 云婵在他身后紧紧盯着小男孩的胸口,她确定,刚刚那孩子确实还在呼吸,是才断气的! 而在一分钟内做心肺复苏,生还的可能性超过九成! 她侧身一挤,钻入圈中,推开那年轻女人把男孩放平在地,直接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姑娘吓了一跳,薛老汉更是满目愕然,探手就去拽她。 “闺女,你咋了!这是要干嘛!” 云婵用力一挣,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能救他!” 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在场诸人心神皆是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救?救一个没有呼吸的死人? 她来不及解释,将男孩的头转向侧面,捏开口腔伸手一摸,确认口中无异物,便将他的头微微仰起。 一手抬住下颌,一手捏住鼻子,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嘴唇贴了上去,用力吹气。 连续吹了五次后,她直起身,两手交叠放在他的胸下端,开始用力按压。 双臂垂直,按压深度保持五至六厘米,每分钟一百至一百二十次! 越是到这个时刻,云婵反而越是冷静起来,不断在心中回忆心肺复苏术的操作要点。 俏脸紧绷,红唇抿成一条直线,鬓角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晃动。 按压到第三 14. 声名远扬 《嫁给穷猎户后带飞整个村》全本免费阅读 [] 当云婵再醒来时天色已暗。 卧房内,一豆油灯在木桌上静静燃烧,散发出微弱的橘黄色光芒,一道挽着发髻的人影正坐在桌边忙着针线活。 好晕。 她抬手拂向眉骨处,想要按按发晕发胀的脑袋。 “嗯……” 桌边的王香月听见呻/吟声手下一抖,丢下绣棚就往床边扑去。 “婵儿!” 云婵晃神许久,视线逐渐清明,见室内已燃上烛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从上午昏到了晚上? 她咽咽唾沫,忍着喉咙的干疼,盯着婆母问道。 “娘,那孩子如何了?”出口的声音低哑无力。 躺了许久身上酸得厉害,她边说边撑着上半身想坐起来。 王香月忙伸手去扶,待她坐起来后又在背后加上个枕头,口中边回道。 “金家人下午就回来了,听说金宝圆已经醒了无大碍。” 她顿了顿,嗔怪道,“倒是你昏了这么久,我和你爹都要担心死了。” 云婵闻言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看着婆母眉眼中掩盖不住的担忧,顿感愧疚,这次确实是自己逞强让他们担心了,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不得不出手。 听到侧屋里的响动,薛老汉也端着汤碗走进来,正巧听见这句话,忙道:“老婆子,闺女刚醒说这些干嘛!” 王香月顺手接过汤,舀起一勺送至她唇边:“我这不也是担心。” 她就着婆母的手喝下汤水,下一刻整个人愣住了,一股咸鲜味在口中漫开,这、这是鸡汤? 低头看去,只见黄澄澄的清汤上飘着翠绿葱花,几块鸡肉和着红枣沉在碗底,香味扑鼻。 “……娘,怎么是鸡汤?你把鸡宰了?” 家里的鸡是用来下蛋的,除了卖猎物,卖蛋是薛家为数不多的进项! 王香月眼眶微红:“下午大夫来了一趟,他说你是身子太虚,气血不足这才晕倒的,没给开药只说多休息,多吃些好的补补。” 云婵苦笑,天天吃没有油水的减肥餐,几乎摄入不到蛋白质和脂肪还要干活,能不虚吗? 前几天她就偶感头晕,晕得厉害时便吃颗糖,本想着把糖卖出去有钱后,就去买些猪肉来补补,可不想却没撑住。 “鸡能再养,人要没了再多钱又有啥用?”薛老汉叹道。 王香月擦擦眼角:“也不是全宰了,这一只就够你吃两日了,到时候再多吃些鸡蛋。还有那糖水也养人,都在锅里温着呢,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鸡汤热气熏人,熏的云婵眼热鼻酸,她抬手轻轻接过婆母手中的汤碗,鼻音浓重地应道:“嗯。” 其实这次晕倒确实不算病,就是单纯体虚加脱力,一碗鸡汤下肚,再把汤里的肉和枣子吃掉,她便感觉手脚有了些力气。 薛老汉看她脸色好些后,一屁股坐在桌边,问出他憋了好久的问题。 “闺女啊,你白天救金宝圆用的法子是仙术吗?对你自己身子可有害?” 细数云闺女进门这些日子做的事,就算她说自己是仙女他都信,若不是仙女怎么懂得那样多?而且今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死人救活了。 王香月也在床边坐直身子看向儿媳,救活死人这事,她活了五十年真是闻所未闻,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相信! 仙术? 云婵有些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今天这番操作,可能真是把这群‘古人’给镇住了。 她摇摇头:“什么仙术?您见我当时又渡气、又按胸,那套动作叫心肺复苏术,人人都能学,也不伤身。” “真的不伤身?不是你把自己的寿数渡给了宝圆那孩子?”王香月问道。 随后她还补上一句:“大家都这么传。” 渡寿?云婵忍不住笑起来,抬起手臂交叠在一起示范道。 “真的,您看我这个动作,在按压的过程中手臂不能弯曲,并且按下去的力度要保持一致,速度还要快,这样就会很累,所以后来才晕倒。” 薛老汉追问:“这也是你爹教你的?” 啊、这,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是。” “这是在刺激人的心脏,让它重新跳动。只对猝死的人有效,而且必须是刚刚断气的,以前爹爹没机会用,也就没人知道。” 二人一脸恍然大悟。也是,哪会那么巧,偏偏人就正好死在云猎户面前? 这样说来,宝圆这孩子真是撞了大运,碰巧被送到吴家门口叫云婵撞见了! 薛家这边是解释清楚了,可外面却已经炸了锅,上午才发生的事不到傍晚已经传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