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废墟清理师的那几年》 1. 黄泉酒店(1) [] 桑乔醒过来的时候，周遭一片黑暗，她掌心支撑着坐起来，突然她觉得奇怪，又仔细抓了把，这地面怎么这么软。 她皱了皱眉，感知到这里充满着危险的气息，变得警觉起来，下意识摸索到左手腕上的黑色手环，轻触了一下，表盘亮起。 上面白色粗体写着16：40。 她看着时间一时愣了几秒，记忆被回想起，她刚才好像在逃难来着。 至于为什么逃难，好公民桑乔的解释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养家糊口。 那是一个晴朗的中午，她好不容易拿着刚得到的晶元去最喜欢的餐馆准备大吃一顿，菜还没上，一群穿着警服的肌肉男冲进来。 可惜穷山恶水出刁民，北境官员深谙此道，他们还没来得及拿出桑乔的照片就被老板催促着出去，老板粗犷的大嗓门喊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走走走，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他心里抱怨：原本挣个钱就不容易。 那群肌肉男也是经过训练的，他们尽量平和道：“请配合调查，我们怀疑你店里藏着悬赏犯。” 听到最后一词，老板脸色明显变得凝重，他声音更大了：“什么悬赏犯，在我这吃饭的各位兄弟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信你随便查。” 他这一吼，包间里的桑乔身手敏捷的跑到窗户旁，店面在二楼，她没有一丝犹豫跳了下去。 领头的中年警察像是听到了动静，朝着包间的方向跑去，等他们到的时候屋里已经空无一物。 那人沉声道：“追!” 桑乔跳下后正好与在楼下埋伏的便衣警察，几人一对视便知道了情况，她暗骂一声，转头就跑。 那群警察就在后面穷追不舍。 边跑还边喊：“别跑。” 不跑干什么，当我白痴啊，桑乔吐槽，默默加快速度。 这条巷子是边陲镇唯一还幸存的角落了，桑乔从小在这里长大，对每条路了如指掌，没一会就甩那群警察老远。 不过事情并未如她愿，因为这群人，真特么能跑。 她大口喘着气，身后人依旧如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着自己。 无奈之下她只好跑到巷子更深处，那里路况更为复杂，谁知刚拐弯，脚底一空，天旋地转间就掉到了这么个地方。 桑乔点了屏幕两下说：“傻白甜，出来。” 伴随着浓浓土味的信息铃声，甜美的电子音响起。 【您好，智能精灵一号傻白甜为您服务】 桑乔被这骇人的铃声雷到了，她曾经无数次跟老桑说过给傻白甜换个召唤音乐，可按照中年男人的审美，桑先生觉得自己的铃声非常贴近时代，紧跟潮流，并嘲笑桑乔不懂欣赏。 老桑，单名一个酒字，桑乔是他从边境里捡回来的，当时的桑乔身上没一块好肉，血糊了一脸，他把人带回去养着，当亲女儿疼，尽管桑乔对外百般嫌弃这个便宜老爹，不过还是在他的摧残下顽强活了下来。 见桑乔不死心还提出如果桑乔改了傻白甜这个名字他就换，这次轮到桑乔不同意，“傻白甜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为智能精灵量身定做的。” 不行，她回去一定要找老桑，死磨硬泡也得换了。 她回了心神，对着傻白甜说：“探查一下周围情况，还有，这是哪啊。” 【收到，正在启动感知系统……】 声音完毕表盘上跃起全息投影，那是一个巨大的天坑模型，上面都是蓝色的像素点，到了下面，被一片红色铺满。 【检测到污染，浓度约为20%，定级为c级废墟，请注意防护】 蓝色是安全区域，红色是污染区域，那就是说光下面一片就占了几乎全部的污染，桑乔揉了揉眉心，距离她上次去废墟还没隔三天，她现在只想好好休假。 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桑巧勾起唇角：这个废墟能结核，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她打开手环的照明灯，视野亮堂起来，桑乔向前走了几步，看到粗粝的墙面，她伸手摸了摸，冰凉刺骨。 桑乔抬头望了望，那抹光亮缩成一个圆点。 随后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刀身散发着寒光，刀柄尾部雕刻了一个虎头，由于常年把玩，已经变得光滑无比。 那石壁上零星散布着碎石可以攀附，她将短刀插入墙内借力跳起，捉住上面的石头一步步往上爬。 过程中她还摸到了一个扎着玻璃碎片的石头，她手心传来疼痛，很快流出温热的血液，顺着腕部流下。 桑乔气笑了：谁家石头这么缺德。 她强忍不适抓住另一个，顺便拿刀直接把那颗石头翘起，抖落了几下坠下去，发出扑通的闷哼。 这就是惹她的后果。 桑乔又继续爬着，自然光打在脸上，晃的她睁不开眼，胜利就在眼前，加油！ 终于攀上最后一个石头，她另一只手臂抓住边缘的栏杆，随后爬到上面，长舒一口气：终于爬上来了。 忽然，她听到了奇怪的声响，是碎石块滑落碰撞的声音。 她抬眼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生面露惊恐的看着她，他眼镜歪着看起来很是滑稽。 不过表情倒是挺自然的，桑乔这样想着。 那人失了声，吱吱呀呀听不清，又看着她向后退了几步。 自己后面有什么东西吗？桑乔转头看了一眼除了坑还是坑。 “喂，你怎么了？”桑乔开口、 彼时她刚从几十米深坑爬出来，乌黑的及肩发略微凌乱，留着薄薄的齐刘海，右边挑染了一簇魅蓝，无辜的杏眼上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写满了纯良无害。 眼镜男看他说话似乎更害怕了，不过见桑乔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急忙起身朝后方跑着。 桑乔没再顾及，她拍了拍手从坑里爬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再抬眼眼前莫名多了一批人。 敌众我寡，见机行事。 中间的女生较为惹眼，她留着如烈焰的红色长发，及耳的公主切，面若冰霜。 只见她看了自己一眼便从腰间拔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桑乔脑门，她冷冷开口：“变异体？” 好啊，原来把自己当成变异体了，有她这么狼狈的变异体吗？桑乔不满想着。 不过对方并未轻举妄动，出现在废墟，穿着印有新国徽章的特制防护服，桑乔一目了然，这是主城的清理师，不过看起来还只个新手。 “我说我不是你信吗？”桑乔说道。 “证据？”那人仿佛惜字如金，不愿多施舍几个字。 啊，证据啊，这人还怪讲理类，桑乔想。 她思考一番，自己身上只有还未付出去的晶元，不过没什么卵用，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从脖子里解下一条鱼骨项链。 那鱼骨只有硬币大小，头部打了孔，穿过一条编的精细的黑色绳子，鱼骨晶莹剔透，在光下几近透明。 “如果我是变异体，那么这个随身物品的污染浓度就会在50%以上。”她说着向前递了递。 蒋里谨慎的看了她一眼，对着手环操作一番，桑乔趁着空隙看了一眼，那手环与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 “检测物品污染浓度。”蒋里说完将手环伸到前面，表盘上的红外摄像头快速闪烁几下，随后没有起伏的机械音响起。 【检测完毕，污染浓度为0】 结果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在废墟内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一定程度污染，而这个物品浓度为0那就证明眼前人身上没一点污染。 蒋里整理情绪，排除了手环出错这个情况收起枪，转而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刚才打扰了。” 桑乔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吐槽：不想笑还是别笑了。 她根本没把这群小孩看在眼里随意说了句：“没事。” 既然没事了，桑乔转头就走，被后面的小孩喊过：“等等。” 桑乔疑惑着歪了歪头。 “你为什么会出现的废墟里。”蒋里问。 “不知道，走着走着就掉进来了。”虽然很魔幻但事实就是如此，桑乔无奈耸肩。 “你是新国公民？”蒋里追问。 “应该是吧。”桑乔想起自己生活在几乎被主城遗忘的地方，对新国的认同感很低。 “既然这样，你一个普通人，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好。”蒋里说 2. 黄泉酒店(2) [] 坠入黑暗那一瞬间，桑乔没有害怕，她只是在想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又要跳下去。 保险起见她还是借着石壁上的岩石下去。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就格外轻松，她召唤出傻白甜测距，差不多的时候轻身一跃，稳稳落在地上。 靴子踩在柔软的菌盖上，发出嘎吱的声响，上面已经有了些许积水，天坑内寂静的仿佛只剩滴水声。 刚才她是先跳下来的，不过攀附石壁速度慢些，此时视野内几人的踪迹已经消失。 走了也好，至少她不用听见吱吱喳喳。 桑乔拍了拍手环：“傻白甜。” 【我在】 “出口在哪？” 【正在深入检测中……】 屏幕上进度圈转的很慢，她怀疑这里的磁场可能更加混乱，但也就证明，离废墟能结核不远。 那场灾难过后，废墟横空出世，其诞生的原由并不能用科学完美解释，不过根据大量证明，支撑着废墟存立的东西就是陨石外表晶体的一部分。 依其大小，颜色，形状分为不同等级。 并根据废墟能结核的等级来定义废墟的等级。 废墟能结核上面蕴含着大量的能量，随着越来越多的结核被发现，它的另一功能也被显现——可以被人类吸收增强自己的力量。 力量的定义更广泛，比如有些人吸收了可以使某一物体变异，有的变得力大无穷，还有的能提高自身免疫值…… 此说法一出，不少财团，高层开始雇佣赏金猎人为自己盗取废墟能结核。 而这些人俗称“黑户”。 桑乔就是其中之一。 北境过于荒凉，有时候有钱都不一定买到干净的食物和水，很多人连基本的生存都维持不了。 近几年废墟不断扩大，常年侵蚀边境地区，不少人泥销白骨。 虽然出台了很多政策允许境外人民去主城居住，但名额很少，天价的介绍金很多人都难以支出。 桑乔见过了太多，第一次的时候，上一秒还对她微笑的姐姐下一秒就被变异体吃去了头颅，村里人慢慢少了许多，甚至销声匿迹。 鲜红的血占满整个世界，她看的有些恍惚，心中止不住害怕却又很兴奋。 以至于后来那个变异体死的有多惨多彻底都是后话了。 【东南方向检测到污染度更高的地区，浓度约为30％，请注意防护】 傻白甜的报告拉回她的思绪，她顿了顿，找到东南方向就往前走。 她打开手环上的照明灯，又想起那群人手上的跟自己一样，而这个是老桑送给自己的。 桑乔陷入了沉思，又骂了一句老狐狸。 常年保持的警觉让她很快感知到身后掠过一道人影。 那个黑影的手便要覆过来，她比黑影更快抓住了他的小臂。 她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抽出匕首准确抵在那人脖子上。 “谁？”她问。 手环警报器没有响，证明这个人不是变异体，她鼻间突然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那人没有说话，身体僵直，仿佛真的被桑乔吓到一样，她有些不耐烦，下步就要一刀封喉。 沙哑的嗓音响起:“江策。” 江策?好熟悉的名字，她粗略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刚才上面那群人。 确认了没有威胁，桑乔才缓缓松开，利索地将短刀藏入腰间，淡淡道:“他们呢？” “已经到了地宫了。”他说，声音比刚才又哑了几分。 “那你来找我是?”按理说他们并不会在意自己一个小平民的生死，桑乔觉得蹊跷。 “担心你。”江策直率道。 桑乔一时怔住，没说话。 紧张的气氛在傻白甜的提示下被打破。 腕部传来有节奏的嗡嗡身，桑乔这才平息了心情看了一眼，上面一颗红色的爱心在不停跳动，旁边心率不断提高。 江策注意到她的动作蹙了蹙眉。 桑乔摆摆手，道:“那我们现在去地宫吗？” “嗯。” “好。”桑乔回答。 下一秒，江策的手伸到她身边，桑乔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 江策的手停在半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开口:“这里危险。” “没事，不用管我。”桑乔拒绝道，她不喜欢跟陌生人过于亲密，因为人最终都要形同陌路。 江策收回欲要牵她的手，耸拉着脑袋说:“是我唐突了。” 是他思念成疾，一个消失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失而复得的惊喜立刻转为害怕再次失去的梦魇。 这次他想牢牢抓住她的手，再也不走散。 不过，那人已非故人，谈吐举止与之前相差甚远。 可尽管如此，他心里一个念头一直在叫嚣:这就是他的桑乔。 江策转身走在前面，桑乔就跟在他后面。 手环的灯光仅仅照亮了周围，她只能模糊看着江策的削瘦挺拔的背影。 不知走了多久，这条路似乎到了尽头，前面隐约藏着微弱的灯光。 “小心，这里需要跨过去。”江策突然说。 桑乔看着那人身子沉了下去，她低头观察自己正走在一片巨大的菌盖上，而约莫20厘米处是玄深的青铜地板。 她抬脚跨过去，那一瞬间身后传来悉悉窦窦的声音。 刚才那片巨型蘑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上面的褶皱变得明显，像是衰老了一样。 与此同时，深不见底的地底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桑乔的手环迅速振动，她手都发麻了。 如果猜的没错，这下面，全部都是变异体。 不过为什么要把变异体都埋在地下，她这么思考着，江策又说:“不要靠近。” 桑乔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她莞尔一笑:“怎么，怕了吗？” 怕？他当然怕，不过他怕的是桑乔如果再出什么事，他怕自己愈发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失去心神如何能继续伴在她左右。 江策嘴角抿成直线，这样看着有要生气的意思。 桑乔这才缓和着气氛:“走吧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继续向前走着，与江策并肩，两人沿着长长的地宫隧道，两边挂着青铜灯盏，上面燃着跳跃的火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异香。 江策身高腿长，走在高度有限的隧道里极为憋屈，再加上两人并肩，几乎中间没有任何缝隙，一路无话。 不知走了多久才到洞口，原本刚通人的洞口只是墙壁上的一个缺口，前面是广阔的类似于祭坛的建筑，被黑暗完全笼罩，走到边上都能感受到一股阴风。 祭坛中间正坐着黑乎乎的一团，四个人一个不少，桑乔嗤笑:命还挺大。 走进看到他们，由于塔索专校的防护服有着减压功能，几人受的伤都不算严重。 塔索专校是近几年主城核心培养的输送优质清理师的部门，投入资金巨大，奢华无比。 能够参加的入学测试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身体数值优秀的主城居民。 原本桑乔是不知道，可他们当黑户的情报那简直就是铺天盖地，随便一搜就有个新闻：震惊!!主城某专校竟放言灭绝社会老鼠，黑户面临业绩危机。 桑乔就略微看了一眼，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来自某专校的精英人才看了桑乔一眼有些吃惊。 桑乔说:“见到我安然无恙站在你面前很惊讶吗？” 蒋里微微点了点头，她这个人从不说谎。 桑乔笑了笑，并未继续下去话题。 “陈鹏不见了，现在怎么办？”蒋里看着江策问道。 “完成任务就好。” 3. 黄泉酒店(3) [] 里面光线并不充足，甚至可以用昏暗来形容，像一个低矮的阁楼，姜黄地板被拖的锃亮，一张张桌子整齐摆放在里面，类似于餐馆的布置。 柯莱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被众人推拉着出去，等人都出来了默默绕到后方。 李浩叉腰环顾了四周咂咂嘴:“这里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也不知道谁刚才把祖宗十八代都求了个遍。”蒋里冷不丁回复。 李浩被呛得不轻，转移注意力的说:“这里空气挺好的。” 这是100层，刚才电梯一路直达根本没有给他们停留的机会，那看来只能从高处找出口了。 桑乔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 而桌子对面的墙面上挂着一个告示板，最上方黑体大字写着：黄泉酒店守则。 上面写着几条正常不过的准则，只有最后一条被红色马克笔胡乱画了一圈，瞬间变得醒目刺眼。 【熄灯后禁止大声喧哗】 视线下移，那红色似乎淡了许多，不均匀的印在上面。 “这是……”蒋里凑上前看。 “血。”桑乔突然开口，她从小对血腥味极其敏感，几乎条件反射般回答。 蒋里看了她一眼：“这里还有活人吗？” “也不是，说不定是分裂之前留下的呢。”桑乔说，“废墟内时间确实与现实不同，这里或许过得极慢。” 蒋里恍然，她心存疑虑试探道：“你好像对废墟里的东西很熟悉？” “听村里人说的。”桑乔随意的说。 “那他叫什么名字？”蒋里又问，这句话被埋没在李浩的抱怨与桑乔的沉默中。 “这也没有楼梯啊，怎么下去。”李浩在房间里乱转，四周密闭，连个窗户都没有，就摆了几张破桌子。 从他们刚才下来的时候电梯就已经完全停止运行了，像是断电一般，散发着阴沉的死气。 他泄气似的踢了桌子腿一下，哗啦一声，那原本看着还很支棱的桌子霎时散架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这不能怪我，这桌估计都要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李浩撇嘴道。 蒋里没空理他，对着自己下面那块地板思考。 “这里好像有血迹。”她招呼众人过来，很快周围覆上了一层阴影。 这是这一层的角落，桑乔刚一靠近，就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打量着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的地板。 “这块木板跟其他的不一样。”江策站在众人身后冷不丁的说。 “不一样么?”蒋里闻声抬头问道又接着说:“这里被血迹侵蚀的很严重，很难看清楚纹路了。” “不是纹路。”桑乔说完就蹲下轻扣了这块木板，与其他木板声音不同，并没有听到沉重的闷哼声，“这下面是空的。” 她说完拔出腰间的匕首，沿着平铺的缝隙向下，一下淹没了大半，轻轻一翘那木板就脱离了地面，果真是有个木梯连着两层，下面一片黑暗。 蒋里看了一眼桑乔，少女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她之前遇见的普通公民可不是这个样子，桑乔手里的匕首，虽然仅仅看了一眼但她直觉绝非俗物，心里开始怀疑桑乔的出现是否出于偶然。 她轻笑一声，看着桑乔冷冷的问:“桑…乔？你是哪里人?” 桑乔知道她的疑惑直白道:“北境。” “北境居民生活还来不及，会有对废墟如此了解的人吗？不过我听说那里黑户倒是经常出没。”蒋里刻意加重了黑户二字，意图很明显。 冲桑乔来的。 “你也知道北境荒凉，我就是个讨生活的，多听多看多学，才能更好的保住小命。”桑乔边抬起木板边说：“至于是不是黑户，对亡命之徒有什么区别吗？” 桑乔把那块木板放到一旁，凉气突突冒出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蒋里还要继续追问被江策打断。 “把肩上光带打开，准备下去。” 接到命令的几人乖乖打开打开按钮，左肩亮起灯光等勉强看清。 桑乔看了一看心想差生文具多，随即就要下去被一步上前的江策拦住。 “我先下去吧。” 桑乔让出位置，江策下去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蒋里，漆黑的眸子透露出几分狠戾，似乎是在警告。 她不自觉想起那个传闻，被誉为帝国希望的江策，曾经在一晚上杀光了一个a级废墟的全部变异体，第二天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去参加了当年的新生典礼，为人冷酷无情，所有想要接近的人都会被他列为暗杀名单，有人不信邪，偏偏往枪口上撞，第二天就消失了，至今成为塔索的未解之谜，江策也成为只能远观的那朵高岭之花。 刚才的江策的眼神，好像就是学长们说的，死亡凝视……吗？ 蒋里有些困顿，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尊大神，回想刚才的事情好像只有跟桑乔对话那之后。 蒋里更困顿了，她不理解江策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下等人有着与他完全不同的一面，也可能得到的情报是假的，红绯经常不靠谱，她心里吐槽。 * “咳咳…”刚一进来众人就被更为浓烈的血腥味呛到，混杂着湿气和腐朽的味道，都能感觉到胃在翻涌。 众人打开随身带的手环上的手电筒，底下是一片黑暗，仅仅能依靠薄弱的灯光分辨位置，众人派成长队互相搀扶着，柯莱走着脚踝传来异感，仿佛被什么东西拉住，想到这个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酥麻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敢动，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拉了旁边的人一下，他不知道是谁，但只要是个人就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扯我的脚。”他语气有些急促，求救般的寄托希望于自己手里的人。 没有得到回应，他看着前面光点越来越远，而自己旁边还是黑暗一片，内心的恐惧又加剧了几分。 柯莱是走在自己后面的，桑乔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身后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她刚才被熏的就要窒息了。 现在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空气比刚才清新多了。 “柯莱他...好像不见了？”桑乔看着自己后面空荡荡的陷入沉思。 前面的人都听得真切，蒋里率先问：“什么？他不是一直跟在你后面。” “……”桑乔心想我又不是他妈又不能一直管着他。 “不行，原路返回，他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的。”蒋里果断的说。 江策走在最前面听到他们说的沉声道:“我们刚才走过来的并没有听到任何求救声。”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找他。”蒋里留下一句毅然决然转头。 “我去吧。”江策再次开口，他动作更快，没一会微弱的灯光便消失的黑暗里。 「你不想跟上去吗？」 「人都是跟着你才丢的。」 「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如果他死了怎么办？」 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字不落钻进桑乔耳朵里。 “谁在说话？”桑乔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谁？说话？刚才没人说话啊？”一旁的蒋里听到她莫名其妙的发言感到奇怪。 那蛊惑的声音还在继续，吵的桑乔头疼。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是莉莉的声音，紧接着是几阵玻璃瓶破碎声，手环的灯光在空中晃了几下，她像是被拖在地上快速移动着。 “莉莉?”蒋里有些紧张，抬手照向莉莉的方向已经不见人影了。 不远处那原本光点已经是一片黑，仅仅能听见莉莉的微弱叫喊以及软体动物蠕动的声音。 “又是那些变异体。”蒋里暗 4. 黄泉酒店(4) [] 桑乔借着手环的灯光照过去，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形的轮廓，唯一不同的是，有一个地方并未被完全侵蚀。 她拿起刀往布料上一划，口袋从中间撕裂掉落出一个金属盒。 没了那东西唯一的空隙也被填满，蒋里甚至担心李浩不是被变异体杀死而是先被闷死。 桑乔将金属盒捡起在手中抛掷两下，这是一个打火机，她单手打开盖子轻轻按动，火苗跃起被空气中的风吹的摇晃身姿。 “打火机?” “也许，它们怕火。” 桑乔说出自己的猜测，将火焰伸向墙上的菌丝，那原本肆意舒展的白色物体像是见到天敌一般，纷纷向后缩去。 蒋里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这些东西怕火，快救李浩。” 桑乔一边将火焰移到李浩身边一边慢悠悠的说:“我以为你不在乎他们。” “哼，我这才不是在乎，只是如果都死了我身为队长分数一定不高。”蒋里不屑道。 “哦~” 桑乔将火对准头部的位置，趁着菌丝褪去的时候一刀刺进去，又是刺耳的鸣叫，桑乔感觉自己脑袋快要混乱了，菌种发疯般的将旁边的菌丝都转移到桑乔这里，一条条缠绕着刀身，她一手紧紧握住刀柄，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防守。 由于不确定这玩意着火了会不会连带着里面的人，桑乔并没有轻举妄动，墙上大半菌丝都慢慢移到这边，刚才被吞噬的军刀也闷声掉下。 细长的菌丝聚合起来力气大的惊人，双方都陷入了拉锯战，一些菌丝顺着她的手缠上小臂，桑乔正要抽空解决，蒋里从中间将它切断。 “切哪?”蒋里毫不拖泥带水的问。 桑乔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刀的位置。 那个位置能看到李浩的脖子，后面依附着软白的一团，根部与皮肤极为贴近，桑乔刀就在不到一厘米处。 “我牵制这些菌丝，你一会就朝根部刺。”桑乔沉声道。 “好。” 她用力将手中的匕首向下划，缠绕着李浩头部的菌丝也朝着桑乔的方向跑去，爬上她的脖子，胳膊几乎动弹不得，根部可视面积增大。 “就是现在!” 蒋里看准位置使出全身力气切断与李浩的连接，伴随着尖叫，桑乔身上的菌丝失去活性，白皙的脖颈上留下醒目的红痕。 墙上的菌丝也失去依附纷纷掉落在地上，扑通一声，李浩无意识的摔倒在地。 蒋里蹲下探查着他的情况才放下心道:“没死。” 桑乔呼吸变得急促，她刚才用了太多力气，现在随意靠在墙边休息着，奇怪的声音和鸣叫都消失了，她可算清净了一会，然后满脑子好困…… “别吃我!”李浩惊醒坐起，把旁边的蒋里吓了一跳。 “醒了？”蒋里冷冰冰的问着。 刚从幻觉里九死一生出来的李浩一醒来就看到蒋里觉得一切都有点不真实，他念叨:这一定又是蘑菇的圈套。 也就是这个蒋里是假的! 此刻的蒋里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是在幻觉里，但还是对不起了。”他说完一拳向蒋里挥去。 但蒋里比他反应更快，在他拳头还未触碰到自己分毫的时候抬手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手臂传来剧痛，李浩一下清醒了。 “啊啊，疼疼疼。”李浩嚎叫着。 “你睁大眼睛看看，你还在幻觉里吗？”蒋里一字一句逼问。 我去，这语气，是蘑菇模仿不来的。 “蒋大小姐手下留情，真疼。”他立刻认怂求饶。 蒋里这才松开他的手，失去束缚的李浩一边活动了自己的手腕一边抱怨。 “这蘑菇也太邪门了，又是说话又是出幻觉的，我人都快炸了。” 蒋里从地上拿起菌种打量起来:“这个跟我们刚进来时遇到的不一样。” 李浩苦叫:“何止不一样，这简直就是变异plus版，我现在还能想象到你们的脸突然变成蘑菇的场景。” “你说你出现了幻觉，桑乔出现了幻听，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见。”蒋里有些疑惑。 李浩随意靠在墙边，他刚恢复并没有多少力气但嘴上功夫不减:“你入学测验精神值那么高，可能没被影响吧。” 不远处的桑乔闭目养神，但两人的话听得清楚，精神值这种东西，她听老桑说过，说自己低的很，她当然不信，不如说不承认。 桑乔这个人，脾气倔的很，心里认定的东西很难因为别人改变，这一点老桑拿她也没办法。 小时候她跟着老桑留在北境，周边的小朋友没有一个没被她打哭过的，甚至比她大的都无一幸免。 “桑乔，你今天又去边境了。”老桑坐在小板凳上，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一半是橙黄，一半是阴影。 “嗯。”小桑乔站在他面前满脸脏污，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一副鬼混完的样子。 老桑一把捉住她藏在背后的双手，原本白嫩光滑带着肉感的小手上挂着几条明显的刀痕，从痕迹来看是桑乔自己割的。 他因为常年练枪手上不少老茧，粗粝的触感刮过，她看见老桑眼里多了从前看不到的忧伤。 在她印象里，天塌了老桑都会站在自己身后，可是那瞬间，她仿佛透过空气□□，共鸣了他的心脏。 “老桑?”她问。 脸庞滑落几道晶莹，桑乔试着帮他擦掉，老桑转而露出笑容，可桑乔一点也没感到开心。 “我没事，答应我，以后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他平淡的看着桑乔，对于她的擅作主张这次他没有生气，没有斥责，但却让桑乔如此记忆犹深。 “好。”软糯的童音响起，她看着那双混浊的老眼，老桑不过三十有余，可为何他看起来如此苍老。 那次过后桑乔便收了心，下定决心不再让老桑伤心。 思绪回到现实，她侧过头看着两人说着:“那个女孩……” 蒋里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说:“莉莉不见了，刚才我已经找了一圈，可能去到下层或者更远的地方，我们等江策回来一起找。” * 江策赶到的时候，柯莱已经躺在地上了，他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唯一不同的是，他旁边放着个黑色信封，上面用金箔印着一个五角星，外面围了一个圆，他将那轻薄的纸拿起，手臂微不可查的颤抖，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个标志的含义了。 人已经跑了，但是他很确定，那些人又重新盯上自己了，或者是……他想到这个眼神变得更冰冷，如果那些人还要对她做什么的话，这次就不止是炸一座基地那么简单了。 江策用脚轻踢了踢柯莱，他在地上翻了个身又继续安睡，不过他睡得并不舒服，他总觉得背后一股寒意。 随后又是比之前力度更大的一脚，他才迷迷糊糊睁眼看着眼前的一团 5. 黄泉酒店(5) [] 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打开，门后如同蓝胡子那个落锁的屋子一样有着无限的吸引。 柔和的灯光透过缝隙照在地面上，仅仅一门之隔，门外是无尽的黑暗，门内却是繁华无限。 巨大的顶灯直直坠下做成了螺旋的造型，点缀着精细的雕饰，中央是一个长桌，旁边摆放着红绒座椅。 前面做了一个高台，红色帷幕遮盖着，是待演的好戏。 而那长桌尽头，坐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斗篷，脸上还戴着假面，静静的呆在那里犹如一座石像。 “等你们很久了。”沙哑的声音响起，那坐着的人终于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 随后他起身弯腰行了个礼，和善的说道:“既是客，那便请入座吧。” 几人站在门口，刚才还经历了莫名蘑菇袭击，现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男人就客客气气让他们坐，一看就没安好心。 蒋里这样想着，刚想回怼就看见一旁的桑乔早就走到了那桌子面前随意挑选了个位置坐下，而江策就坐在她的旁边! ?? “桑乔，这肯定是陷阱!”她急的就差跺脚了，她早就想好了，他们五个人而对方只有一个人，就算打起来他们也完胜，可是这个桑乔就这么听话的过去了。 桑乔坐在椅子上转头，小臂搭上椅背托着下巴随意道:“你要不要看看你身后再说话呢？” 蒋里转身看去，刚才打开的大门底下突然探出了密密麻麻的菌丝，就一直停靠在他们脚下，等待一个命令，就会全部发起攻击。 中年男人打了个响指，身后的菌丝突然畏惧似的向后撤。 蒋里看着这一幕不禁内心生寒，这个人能操控菌丝，想杀他们的话，刚才自己应该就被缠上了。 她冷脸朝着长桌方向走，身后跟着柯莱和李浩，最后坐在了桑乔的对面。 待全部入座完毕那男人才踱步走回去，整理了衣装坐下。 “这搞什么名堂。”蒋里不耐烦说道。 要打就打，打不过她们还可以跑。 “我家主人早算出会有几位有缘人到来，临终前交代一定要好生照顾，于是孙某在这里等了诸位几百年。”他慢悠悠的说。 “几百年?开什么玩笑，那你现在都是一具枯骨了吧。”蒋里嗤笑。 虽然他们之前在学校学过的，废墟内的时间与主大陆不同，或快或慢都有自己定律，但她就是下意识想怼。 “既是待客，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桑乔问。 面具男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褪去，随后低头让人看不起表情，过了一会肩膀剧烈耸动着发出一阵阵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哈...” “……” “真面目吗？我好像已经忘记了我是什么样子的了...”他自言自语突然又跟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抽搐恐慌的喊叫:“救救我，救救我，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众人看着他的莫名其妙，眼看他就要倒下去，蒋里起了身，而面具男又安静下来，正色道:“不必为我担心。” 蒋里又坐了回去。 “我来只是为了给各位上演一出大戏，至于相貌这些并不重要。”他这样说着。 “那就开始吧。”桑乔向后靠了靠。 面具男又打了个响指，他身后的帷幕缓缓被揭开，高台上只摆放着一个椅子上面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看到脸的瞬间蒋里爆发，她说道:“你什么意思？” 那是刚才失踪的莉莉，她陷入了昏迷，被死死固定在椅子上，身上并没有多少明显的伤口，是早就设计好的。 “啊？这位是你们的朋友吗？”面具男装出惊讶，“那可真是太不巧了。”他长长叹息。 蒋里很少冲动，但看到这个样子她是在忍不住，想冲上去给那人一拳的时候脚踝那里感受到莫名的拉力。 她低头一看，乳白色的菌丝不知何时已经缠到了她的小腿，限制着她的行动。 “该死。”她暗骂一句看向面具男。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桑乔眼神变得冰冷，她看出了面具男的异样，这个人，不，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别着急，演员还没上场完呢。”他邪笑一声，只见台上又传来一阵不规律的声响。 从后面的拱门里慢慢走出一个男生，是消失已久的陈鹏! 不同的是他身后也依附着刚才纠缠他们的菌种，不过比他们的更大更粗壮，整个缠绕住他的脖子，身后生出无数摇摆的菌丝，他脸上爬满了青蓝色的毒痕，眼珠被挤的几乎要掉出来，四肢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走着，有点像丧尸，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菜刀。 柯莱看到陈鹏心里咯噔一声，原以为死去的人突然出现还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蒋里看到陈鹏原应该是开心，但看到他的样子心中就只剩下愤恨，咬牙切齿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蘑菇们很喜欢他，这是他的荣誉。” “狗屁荣誉。”蒋里此刻脑袋里仿佛只剩下了把他杀了这个想法。 “别冲动。”在她对面的桑乔朝她使了个眼色，不要轻举妄动。 “那么，就开始吧。一分钟内，男演员会慢慢移动到女演员身边并且砍下她的头颅，在这过程中你们可以选择杀了男演员还是杀了女演员。”面具男毫无感情的念读着规则，拿出口袋里的怀表咧开嘴角:“计时开始。” 蒋里拿出佩枪，指向面具男冰冷的说:“我猜结局是你的脑袋开花。” “哈哈哈哈这位小姐你真是太无趣了，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面具男看了看怀表“嗯，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蒋里身后蔓延出许多菌丝顺着肩膀爬上她的枪，像是有意识一般将方向指向台上的人。 她想转动却被动弹不得。 枪口指向陈鹏的方向，他嘴里还振振有词:“救我...救我...” 眼看时间越来越少，蒋里有些动摇，她手指慢慢扣动扳机... “蒋里，那是陈鹏啊。”李浩突然开口。 废话，她当然知道。 两个都是同学，虽然他们相处没几天，但一起的回忆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她内心无比纠结，眼睁睁看着陈鹏走到莉莉身边，慢慢举起那把菜刀。 杀，还是不杀? 她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而那把她喜欢的器物如同有千斤重，马上就要变成杀害同伴的利刃。 不行，下不去手。 她额角渗出汗珠，脚底发凉，眼前的目标都越来越模糊。 砰-- 子弹正中眉心，陈鹏应声倒地，手中的菜刀滑落插进地板里，身后的菌丝更加活跃了，争先恐后往他伤口里 6. 黄泉酒店(6) [] 桑乔徒手抓住延伸的菌丝，在手上缠了几圈向后一拽，很快背后又出现更多，她手中的利器上面沾满了绿色的粘液。 远战不是办法，她得想办法近身才行。 旁边的蒋里想上前帮她被多余的菌丝缠绕，随后慢慢腾空被狠狠扔出去。 蒋里撞到墙壁，她顿时眼冒金星，刚才好像还听到了碎裂的声音，不过她还是抓住那菌丝一刀切下。 注意到蒋里，桑乔愣了一瞬，菌丝狡猾的将她托起在空中挥舞，想把她甩到旁边的木架上，桑乔尽量维持着平衡，在快砸到的一瞬间借着墙壁的力朝着面具男的方向扑去。 面具男显然没想到桑乔这么快就拉进了如此多距离，还来不及攻击，桑乔就已经跑到他身后，他脖子中心的伤口还在往外渗出血液。 桑乔就往那个脆弱的地方刺，两人翻滚到地上，她才根部的地方可能藏着许多这种变异体的神经，如果受到了损害，行动能力绝对会减半。 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发现其他变异体，如果真论最独特的当属这个半人不人的东西，她拿着匕首朝着脖子后面割去，划开一半看见隐隐约约藏着一个发光的晶体。 她眼前一亮，菌种似乎是感知到了危险，面具男的身体变得更为枯竭，脸皮布满周围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扁下去。 与此同时，菌丝的力气变得更大，抓住桑乔的脚往外扯，发出的尖叫贯彻整层楼。 桑乔当然不会如它愿，就死死钳制着它的脖子，握刀的手用力划出一个小孔，觉得差不多了，另一只手伸进去把能结核扣出来。 “拿到了!”她一闪而过的喜悦。 结核脱离的一瞬间，骚扰几人的菌丝也没了力气掉落在地上，满地是白色的长条状菌类，桑乔身上的菌丝也失去活性。 她隐隐约约听见旁边面具男发出最后的声音:“谢...谢。” 他脸上的面具裂开一个缝隙，滑落，那张脸干瘪到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目，只能看到蜡黄的皮肤和纵横的皱纹。 脖子艰难的转动，最后眼神落到墙上挂的全家福，名声大噪的富豪与貌美娴熟的妻子，女人温柔的看向怀里被寄予无限期望的孩子，那时他还年少，不知所措被拉去拍下照片。 空洞的眼眶堪堪挂着眼球流不下一滴眼泪。 “这就是废墟能结核?”蒋里走到桑乔身边问。 桑乔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梭形晶状物，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光。 “你们不是清理师吗？没见过?”桑乔打量着这块晶体心里掂量要卖多少钱。 “我们才刚入学，就直接开始测验，当然没见过。”李浩抱怨着。 “哦，我还以为塔索专校的清理师很厉害呢。”她不经意的说道。 “切，虽然我们是不厉害，但江策厉害啊。”李浩反驳。 “哦，那个啊，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桑乔没打算继续理他，她擦了擦能结核上的脏污就自然的装进自己的口袋。 然后看见李浩瞪大眼睛看着她的口袋:“你...你干什么，你要私吞？” “什么叫私吞，这是我拿到的肯定是我的啊。” “不行...我们也参与了，这个得给我们。”李浩有些心虚，但是没了废墟能结核他们入学测验就不及格，九死一生来这个鸟地方也没什么意义。 “参与?那蘑菇上的一刀有你的么?”桑乔反问。 “没...” “那不就得了。” “靠!” 这时江策从拱门里出来，脸色不是很好，他手里拿着两个油桶，看着眼下的一地狼籍，没有惊讶反而平淡的说:“解决了？” “昂。” “那走吧，一会还有更麻烦的。”江策说完掂量两下油桶说：“毕竟这个还有用。” “什么?还有?”李浩绷不住了。 “入学须知第五条你看了吗？”江策漫不经心问。 “什么入学须知，那玩意儿还要看？”李浩懊恼挠了挠头，学校发那张纸他从拿到那刻起就装垃圾扔了。 “当废墟能结核脱离变异体，废墟会失去秩序并且慢慢崩塌，届时需要清理师及时逃离污染区并联系废墟中转站逃脱。”蒋里开口，相比于李浩，她就是认真加努力型选手，入学须知什么的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五遍。 旁边的李浩露出佩服的表情。 话音刚落地面微微晃荡了一下，墙角倾斜，随时要崩塌。 “赶紧走。”李浩正要走却看见大厅的窗户上爬满了黑影，有节奏的敲击着玻璃，没几下变出现裂缝，网状的碎痕从中心延伸，又是沉重的一击，清脆的响声，玻璃哗啦啦掉落，越来越多的黑影爬进来。 他们跟陈鹏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都面目惨状，被附身的蘑菇控制着身体，越来越多的尸体进来，身后还在源源不断流入，像是永无止境。 “这哪来这么多尸体。”李浩赶紧推开身后的石门。 江策两下打开油桶的盖子，刺鼻的气味迅速蔓延，他沿着门前的区域撒下去，空瓶扔向走在最前面的。 “打火机。”他朝李浩问道。 “哦哦…”李浩应了几声，连忙摸索着口袋，拿出打火机但因为太慌乱还掉在了地上，一些变异体已经扑上来了，桑乔随手解决，一个两个还好，后面乌泱泱一群都嗷嗷待杀，她拿出枪精准瞄准，莫名心烦问道：“好了没。” 李浩正欲拾起，蒋里比他更快反应，拿到打火机扔给江策。 “退后。”他对桑乔说。 桑乔向后退了几步，江策将打火机扔到汽油上，火焰一下窜了上来，在空气流通的情况下燃烧的更猛烈，周围温度瞬间上升不少，有些正好在火线上的变异体瞬间被烧成焦炭，后面的变异体还在聚集，火势一时半会能拦住不少。 “走。”江策对前面的人说着，桑乔收起枪就被江策拉着手朝反方向跑。 “去哪啊，原路返回吗？”跑在最前面的李浩边喘气边说。 “刚才来的时候就没看见。”蒋里回答他。 “我知道出口在哪里了。”在后面的桑乔突然说道，“走右边。” 没有思考太多，前面两人就按着桑乔的指示跑过去，柯莱扶着莉莉走在中间，桑乔和江策就在后面殿后。 她刚才来的时候就在那个方向感受到了气流，如果没猜错的话，沿着这个方向就能找到窗户，不过要是也被变异体占据就不太好说。 几人向前跑着一刻不敢懈怠，也许那群变异体就在它们几米开外。 “我看到了！”李浩突然喊道，他指着前面的方向，那个模糊的光点在黑暗中尤为刺眼。 “太好了，我们有希望。”后面的莉莉也激动的说。 越来越近。 他们跑到了一个走廊的尽头，前面的光点逐渐现行，看清楚的时候李浩惊呆了，那是一个悬在空中的电梯，整体是一个镂空的铁笼，仅仅几根钢丝承受着它的重量。 站在旁边俯视还能看见下面的景象，是他们进来时跳下的天坑，对面是破败的围墙。 “这玩意可靠吗？”李浩看着摇摇欲坠的勉强称的上电梯的东西吐槽道。 “应该可以吧，也没别的办法了。”蒋里看着旁边的按键按下一楼就上去了。 “小心。”李浩好心的提醒。 蒋里踩上去电梯摇晃了一下，但还是稳了下来，她握着旁边的栏杆让出位置，身后又传来尖叫，那群变异体又追上来了。 桑乔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她前脚刚踏进电梯，一个变异体就扑了上来，他背后的菌丝顽强的抓住栏杆。 电梯急剧下降，它坠在电梯下面使整个电梯都重心不稳，下面就是百米高空，灰蒙蒙的水汽还未散去，因为设备老旧，钢丝与电梯契合出还发出声响，摇摇欲坠。 桑乔站在外围，她脸色一沉蹲下从腰间抽出匕首，眼神没有一丝犹豫，直直切了下去，没了依附，那个变异体很快从高处落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她收拾收拾站了起来心想真是麻烦。 电梯匀速下降，在他们面前闪过一扇又一扇窗户，两排的房间里都爬出了更多的变异体，因为找不到目标肆意吞噬着同类，绿色的血液 7. 希望之城(1) [] 桑乔注意到旁边一言不发的江策，她直觉江策与他们一定有关联，只是现在还问不出来什么。 “真是够莫名其妙的。”李浩在旁边嘟囔。 桑乔回想着那两人刚才说的话，对着蒋里问:“你知道星宿团吗？” “有点印象，好像听红绯说过，不过那次是偷听他们讲话，不怎么清楚。”蒋里回答。 她经常偷听她爸墙角不过被逮住很多次。 「叮~007废墟中转站已到达667废墟。」机械音响起，在他们前面落下一个两米高的漩涡，里面黑乎乎一片。 “门到了走吧？”沉默的江策突然开口，他看了看桑乔说:“你是从废墟黑洞里掉入的，不如先跟我们回去。” 桑乔点点头，她都无所谓。 几人前后踏入漩涡门，霎时仿佛坠入无尽的虚空，入眼满眼的白色，过了几秒，白色的穹顶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建筑和郁郁葱葱的树木。 他们回到了塔索专校进行入学测验的地方。 这里类似一个广场，在他们漩涡门旁边还有好几个，不过都若隐若现，代表里面的人还没有回来。 “恭喜你们通过了入学测验，是第一名哦。”一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女人微笑说道。 “我叫贝塔，是塔索专校一年级的心理老师。”她戴着无框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后面扎了个低丸子头。 “贝塔老师好。”蒋里有礼貌的问好。 “你就是蒋里吧？老师们都很看好你哦。”她从旁边桌子上拿出一个记录板，上面是他们的信息。 “嗯，我会继续努力的。”蒋里依旧冷漠的回应，其实心里很开心，她终于得到了认可。 贝塔手里握着触屏笔在板子上划了几下念道:“李浩，柯莱，陈鹏。” 她念到陈鹏的时候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江策身上问:“陈鹏呢？” “被感染了，确认死亡。”江策说。 “哦。”贝塔眼神流露出一丝可惜但随即换了语气说:“做清理师这行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我理解你们失去同伴的心情，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往前看。”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在旁边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桑乔，这次江策先开口:“掉入废墟黑洞的公民。” “嗯，那……”贝塔正准备说什么被江策打断:“她交给我就好。” “行。”贝塔爽快的答应下来，她对江策的决定向来都是不理解但尊重。 他们说完旁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什么?竟然有人比本少爷先通过测验!”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孩气冲冲对着桑乔众人说道，五官略显稚嫩但精致，顶着一头小卷毛，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 “汤米少爷，好久不见啊。”贝塔笑眯眯跟他打招呼。 被唤做汤米的男孩似乎很享用这样的方式，他置气的哼了一声，瞥了几人一眼就清了清嗓音说:“咳咳，我们走，继续呆在这里会沾染上平民的寒酸气的。” 他身后的跟班只能灰溜溜走在他身后。 “哦!这真是太可怕了，汤米少爷，你的裤子怎么烂了个洞。”桑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背影说道。 听到消息的汤米下意识就去捂自己身后，他心里一阵不痛快，耳根瞬间红了一片。 “好像还挺大。”旁边的李浩啧啧两声。 什么？这样不是太丢脸了，汤米心想，他转身愤怒的说:“你们这群平民，也配来评价我?” 身后的小跟班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所说的洞，两人斟酌了一下最后趴在耳边说。 汤米听完更生气了，本以为争吵还要继续下去贝塔出来救场:“汤米少爷，刚才温莎公爵来找你了，说让你出来后去找他，看他的样子您要小心一点。” 汤米听到信息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衡量了一下还是那边更紧迫，转身就走了。 “去个废墟还穿的那么花枝招展。”李浩小声念叨。 “好了，以后还是少跟他打交道。”蒋里说，她知道温莎公爵最宠这个小儿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私自入学测验这件事都做的出，回去免不了一顿打。 “那各位，可以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贝塔对着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 侍卫接到命令，做了个请的是手势，蒋里一行人跟着他离开，临走之前看了留在原地的桑乔一眼。 “我带你去吧，你的手也受伤了，还是涂点药更好些。”江策对桑乔说道。 “没事，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她之前经常称霸边境，这样的伤口身上不知出现了多少处。 江策还是默默看着她，没有退让的意思。 “好吧。” 江策下意识要伸出手，但又放下，只能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 桑乔就并肩走在他旁边，两人没走几步身后贝塔喊住江策:“江策，别忘了去找校长一趟。” 听到校长一词江策皱了皱眉说:“什么事？” 贝塔耸耸肩摇头道:“她没说，不过应该是很重要的。” “好，我一会去。” 穿过了这片广场，走到一条长街，两边种满了梧桐树，此时正是秋季，落叶铺了一地，走在上面发出沙沙声。 桑乔忍不住好奇:“你不是学生啊。” “是，不过三年级了，基本不需要在学校呆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加考核。” 江策的脚步渐渐放慢，他幽深的瞳孔此时似乎闪着光，有些期待的问:“你想知道吗？” “呃，还行，也不是特别想。”不过你要是不说就不够意思了桑乔心想。 “没事，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江策看着远方悠悠道:“每个小队进入测验前都会分配一个监管员以保障他们的安全，不过陈鹏那个是意外。” “哦。”桑乔回答。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十年不见，桑乔样貌几乎未曾改变，他曾靠着幼时的记忆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夜晚。 “没了吧。”桑乔有些招架不住他突如其来的热情。 “嗯，好。”非常明显失望得语气。 “……”难道自己要问为什么对她不一般？ 她心里正这样想着，就已经走到了一栋白色建筑前，门前有一块电子屏，需要刷脸才能进入。 “我来。”江策站在镜头前，屏幕自动识别，中间出现一个对号，上面还写了一行信息，桑乔看了一眼:高级职员江策 这家伙还是高级职员，他刚才不是说自己是学生。 桑乔要开始怀疑这个人对自己说的话是否属实。 “既然已经到了，那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桑乔想到临走前贝塔说的话，况且她自己也能搞定。 “没事。”江策刚说完他手环响起一连串信息音。 “看来挺急的，没事的，里面还有蒋里嘛。” “好。”江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解决那边的事情。 走的时候又嘱咐了一遍让桑乔在这里等他。 * 桑乔环顾了四周，这里的医务室非常冷清，在道上甚至碰不上几个人，她 8. 希望之城(2) [] “好，我知道了。”对面迟疑了几秒，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 电话很快被挂断，这边的人抬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留一个人。”江策说。 “哦?是你们从废墟里带回来的女孩。”牵机走到桌子旁，在江策对面坐下去。 江策蹙了蹙眉:“你知道了。” “知道，刚才那通电话是医务室打过来的。”牵机故意道。 捕捉到关键词，江策脸上这才有了表情，有些担心的问:“她怎么了吗？” “哦，她没事。”牵机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江策的变化，她养了江策十年倒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关心一个人。 “不过是，她数值很优秀。”牵机满意道。 “那你同意吗？”江策问。 “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固执的把人留在身边，到时候众人口中的帝国希望整日为一个女孩殚精竭虑，别人会怎么想?”牵机反问道。 “我会分清楚。” “好。”牵机宠溺道:“我就让她留下来，不过人家愿不愿意就看你了。” “这个你不用管，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江策淡淡回复，几步冲出房间，走的时候还懂事的把门带上。 * “等一下。”出了医务室，桑乔才停下脚步，挣脱了蒋里的手，她活动活动手腕，心想小姑娘力气还挺大。 “怎么了？” “你真要带我去那个什么副校长家里啊。”桑乔问。 蒋里轻哼一声，张扬的红发显得格格不入。 “不然呢？” “我不去。”桑乔果断的拒绝。 “为什么？”蒋里不满道。 “江策说让我在这里等他。”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至少江策对自己态度还不错，况且自己还答应了，更不能放人家鸽子。 “你跟他很熟吗？”蒋里听见这个名字冷笑了一声。 “还行。”至少江策比蒋里多了那么点亲近感。 “你还是不了解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待谁都很好，但其实心里盘算的都是利用，据我所知他就在那个变态实验室里工作，说不定是要忽悠你去当小白鼠。”蒋里一本正经说着。 “可是你还说带我去什么副校长家里，谁知道那副校长是什么人。”桑乔反驳，这样整的她好像一个物件被随意带来带去。 “副校长是我爸，我是带你去我家，你没看见那个医生那眼神都快长你身上了，你刚来主城没地方住总不能睡大街吧。”蒋里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对着桑乔喊道。 桑乔哦了一声，但仔细思考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帮我?” 如果说是因为蒋里善良，她绝对不会相信。 “咳咳这个嘛，因为...”蒋里突然清了清嗓子，极不自然的乱瞟着四周，最后说出理由:“因为你救了莉莉。” 对，这个理由真是令人无法拒绝。 “我好像不止救了莉莉。”桑乔似乎理解了一点，似笑非笑的对蒋里说着。 “反正...就是你现在去我家比较安全。”蒋里想了想，她果然不擅长说谎。 “你直接说你想让我去你家不就行了。”桑乔看着她别扭那么久随意道。 “我没说。”蒋里一口拒绝。 “……” 桑乔心想现在的小孩都这个样子吗，算了既然自己作为成年人就要尊老爱幼，毕竟像老桑那样的老小孩她都忍过来了。 “那走吧。” “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跟江策说一下。”桑乔若有其事道。 “我到时候给他发信息就好了。”蒋里有些烦了。 “行吧。” 桑乔刚答应下来，蒋里手环传来通话音，是江策。 说曹操曹操就到，蒋里按下通话键还没说，江策就开门见山:“桑乔在你哪?” 蒋里开了免提，一旁的桑乔也听着。 虽然她很疑惑江策从哪得来的信息还是回答:“对，而且我要...” 江策得到肯定后没在关注别的:“别动她，我一会就到。” 蒋里正要把话说完对面就挂了。 她想骂人。 “我们还走不走了。”桑乔看了一眼气呼呼的蒋里在她旁边煽风点火。 “走。”蒋里脸色变得很难看，声音低的可怕。 “行。”桑乔爽快答应，毕竟她去哪都无所谓。 两人走了几步，蒋里又停了下来一脸挫败:“要不我们还是等下学长吧。” “连称呼都改了，你还挺怕他的。” “谁怕他了，只不过到时候他还要评分，万一给我穿小鞋我的努力就泡汤了。” 她走到路边的长椅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 就这样两人整整齐齐坐成一排等着江策来。 “你这么想进这个学校啊。”桑乔问。 “昂。” “为什么？”桑乔顺势问。 “好了你别套我话了，这件事情我谁都不会说的。”蒋里从路边随便摘了几根狗尾巴草，双手摆弄着。 “不错，进步了，知道套你话了。”桑乔向后一靠。 两根狗尾巴草被她编成了一个小兔子，她随手递给桑乔:“喏，送给你。” 桑乔接过看了一眼点评道:“手挺巧。” “基操，勿六。” 小屁孩好装。 她说完就沉默着打量着桑乔，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看着。 桑乔原本在玩她刚编的小兔子，她在北境没怎么见过这种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那里是一片荒原，难免有些好奇。 感受到蒋里的注视打趣道:“怎么，你也看上我了？” “不是我，是江策。”蒋里说。 “关他什么事。” “我在想，他为什么对你这么特殊。” “特殊吗？”桑乔想了一下，江策无非就是会对她说一些简单的安慰和叮嘱，然后简单包扎一下，除了这些也没了。 “没事，你不说，迟早我会自己发现。”蒋里收回目光说道。 桑乔哭笑不得，“那你发现了给我说一下。” 又是一阵沉默，桑乔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冥冥之中注定一样，意外掉入废墟黑洞，遇见一群人，来到这个地方。 她想了想，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 “对了!”蒋里想到什么似的提高音量。 “怎么了？” “废墟能结核你还没给我。”蒋里看了一下桑乔鼓囊囊的口袋。 “干嘛，你想抢啊。”桑乔从口袋中拿出晶体。 “你要这个又没什么用。” “谁说没用，这样的少说也要卖一千晶元吧。”桑乔思考道。 “噢，搞半天你因为这个啊，这样，我出两千买你这个。”蒋里挑眉道。 她见桑乔没说话，以为这人并不被金钱所诱惑，脑内飞速想着planB。 “三倍。”桑乔开口道。 “啊？”蒋里似乎没料到 9. 希望之城(3) [] 这里是整个家园最繁华的地方，它被誉为希望之城，没有变异体的侵扰，没有成片的荒芜，这里处处充满着生机，这里处处充满着向往。 城中心甜品店。 轻缓的音乐浸在小小的房间，弥漫着甜腻的气息，粉嫩却不失成熟的装饰展现着温馨，此时正是午后，不起眼的一隅坐着一对年轻男女。 桑乔穿着黑色一字肩针织毛衣，搭配微喇牛仔裤，脖颈修长白皙，额前那一缵魅蓝垂在上面犹如绽放的花瓣。 她和江策逛了一下午街，反正是江策付钱，买了不少东西，累了就来这里吃甜品顺便休息一下。 “说吧。”服务员端上来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草莓蛋糕，她边吃边说。 “星宿团，是近几年兴起的一个组织，他们本质的工作与废墟清理师一样，负责将废墟修正，拿回废墟能结核，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愿意与帝国合作，而是私自占有。” 桑乔想了想他们跟自己这个野生清理师没什么区别嘛。 “继续。” “按理说目前对野生清理师的管控度并不是很高。” “说白了就是监察局太废物。”桑乔随口说道。 江策顿了顿，桑乔尬笑一声说:“相不单论哈。” “你说的没错，监察局确实很废物，以至于他们这几年无法无天，行为越来越猖獗，据情报了解，整个团队收集到的废墟能结核已达到总体的百分之二十。” “嚯，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赶的，他们老板挺黑。” 江策轻笑:“这个倒是一方面，不过另一方面是他们整个团队的能力都很强，清理师等级都达到了A级以上。” “不过，塔索倒是一直在追查他们的下落，如果你留在这里，我可以帮你。”他眼神明亮了几分。 桑乔将盘子里最后一点吃完，心满意足的放下勺子，像小学生一样小臂搭着放在桌子上。 “还要吗？” “不了，我减肥。” 江策点点头继续说:“他们以二十八星宿名为代号，很难了解到几人的真实姓名。” “我大概懂了，不过我好像不认识他们。”桑乔回想到那时的场景，特别是那个男的，她感受到了满满的恨意。 “那你确定你的记忆是完整的吗？”江策沉默了一会开口。 桑乔一怔，记忆是完整的吗？ 她开始问自己，从记事起她一直跟老桑一起生活，但再以前的她没一点印象。 她不是没怀疑过，只是觉得反复追问得不到回复的事情太过无趣，况且目前来说过的还不错，就一直没在意。 江策看着她陷入沉思，也沉默了，消失十年，她果然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忘的差不多了，这也就是，他找了十年却杳无音讯，甚至得不到一丝回应，以至于差点怀疑她已经抛弃自己了。 “没关系，想不起来别想了。”江策安慰道。 桑乔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突然靠近江策，两人距离被拉进，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注视着他。 江策被她的行为弄的不知所措，结巴道:“你...你突然靠这么近干嘛。” “江策，我们之前认识吗？”桑乔长了一张比较幼气的脸，不过声音很独特，带着独有的清冷，犹如深山里的寒潭。 认识，何止认识…… 不过现在他不能说。 “我从小生活在主城，废墟里是第一次见。”江策淡淡道。 他这些年看透了世态炎凉，与虎谋皮，说着违心的话眼神也不躲闪。 过了一会，桑乔突然笑起来，她左边有一个梨涡，眉眼弯弯。 “别误会，我只是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没有的。”江策回答。 “那你答应吗？”他又问。 “答应什么？” “我刚才说的，留在塔索，我帮你。” “早就留下来了，不过不用你帮，我会自己调查清楚。”桑乔说。 “好。”江策低头答应。事已至此，能继续陪在桑乔身边他已经很满意了，不好再奢求太多。 “差不多了，回去吧。”桑乔收拾收拾起身拿起旁边买的东西，江策很自然接过:“我来吧。” 出来的时候，夜幕悄然爬上了天空，点缀着繁星，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路上行人不减。 “入学手续要明天上班了才能通过，今天要不你先来我家住。”江策说。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的。”他又补充，说完却觉得只是越描越黑，干脆闭嘴。 “没事啊，那就麻烦你了。”桑乔平静道。 * “同学们，这个学期由我带大家理论课，由于是第一次上课，我们先讨论一个问题。”讲台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坐在桌旁，他拿起双层玻璃杯抿了一口。 “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当清理师这个职业，首先呢……”他在讲台上说着。 与此同时，教室的后门悄悄打开一条缝，桑乔蹑手蹑脚进来。 坐在最后一排的蒋里无聊的翻着三指厚的《清理师：从入门到精通》。 她打了个瞌睡，今天早上特意起了个大早就听这个老头念叨了半小时，她都快睡着了。 身后传来声音，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与蹲在地上阴暗行走的桑乔对视一眼。 蒋里:我都困出幻觉了，看来真要睡一觉了。 桑乔趁着空隙赶紧走到她旁边坐下，她今天起晚了，昨晚就把今天还要来学校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是江策喊她，她估计要睡一上午了。 蒋里看着坐在旁边的桑乔，揉了揉眼惊讶道:“桑乔?你怎么……” 她声音大了些，引来前面同学的注意，桑乔比了个嘘的手势，她说一半得话戛然而止。 “后面的同学不要说话，要遵守课堂纪律。”这个老头叫陈古，是出了名的死板难搞，听闻曾经有一个同学在他的课上睡觉，直接给挂科了。 “你怎么来了?”蒋里放低了声音。 “来学习啊。”桑乔这么说着，实际上啥也没带，桌子比脸还干净。 “……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桑乔想了想:“有点。” “是不是江策?”蒋里问。 “我说我凭实力考进来的你信吗？” “塔索的招生早就停了。”蒋里撇了撇嘴。 “哦。” “后面怎么还在说话？”陈古表情变得严肃，他犀利的眼神扫过最后一排，最后落在桑乔身上。 “就你，那个穿黑衣服的女生。”陈古没好气说道。 桑乔看了看蒋里，说:“点你呢。” 蒋里看了看自己，碰巧的是她今天也穿了一身黑。 “我怎么感觉是你。”然而桑乔没回她，正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一片纸专心 10. 诡谲涡旋(1) [] 贝塔打开门的一瞬，一股略带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跟在贝塔身后，打量这里面的布置。 校长办公室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豪华，整面墙被做成了巨大的落地窗，旁边实木书柜放满了各类书籍，中心很空旷，只有一块深绿色地毯。 书架对面桌前坐着一个面目慈善的女人，她穿着新国的黑色官员制服，眼神有些疲惫。 “校长，人带来了。”贝塔恭敬地说道。 牵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褪去了慵懒的外衣，犀利的目光盯着桑乔。 “你先出去吧。” “好的。” 贝塔临走前看了桑乔一眼，似乎用眼神告诉桑乔别紧张。 门开了又关，此刻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桑乔思来想去，合着这是场鸿门宴。 牵机合上翻阅的书籍，抬手示意桑乔坐下。 “桑乔，你好。”牵机弯了唇角，微笑道。 “您好。”桑乔回道。 毕竟老桑跟自己说过，在外面要注意礼貌。 牵机静静注视着她一会，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直到桑乔再次提醒她，她才回过神。 “抱歉，只是看见你让我想起来一个故人。”牵机温和道。 桑乔摇摇头，她并不想浪费时间继续在这说:“是要补齐信息吗？” 闻言，牵机从书桌下拿出一张信息表，上面还挂着桑乔的照片，其余信息都很完整，只有体检报告那里是空白。 “是这样的，你没有进行入学体检，所以这些数据你要自己填。”牵机解释道。 桑乔回想着那时在医务室那人念的报告单，她接过笔凭着记忆把能写的都写了，然后递给她。 “可以走了吗？”桑乔问。 牵机接过信息表一眼都没看随手放在桌子旁。 她已经四十多岁了，两鬓生出几缕白发，但那股精明劲却不曾减少。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问。 桑乔有些不耐烦:“可以。” “能力越强，责任就越大，这句话你同意吗？”她眼神突然变得淡漠。 听到这话桑乔怔了一瞬。 这个问题，她不止听到了一遍，小时候老桑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她抬头对上牵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能力再强，也救不了所有人，安分守己便好。”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轻笑。 “好一个安分守己。”牵机象征性的鼓掌，“可若是踩着同伴的尸体苟活于世呢？” 桑乔被她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疑惑道:“什么？” 接着牵机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遥控器，她摁下，身后的墙壁立刻投影出一块悬浮屏。 上面数据飞速运算，最终画面停在一页。 桑乔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是，还年轻的老桑。 “桑远，前帝国将军，在一次废墟任务里临阵脱逃，导致整个a组，三十六个人，无一幸免。” 牵机不紧不慢道，她说的话桑乔都听见了，可是怎么拼凑她脑海里浮现的都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他不是这样的人。”桑乔视线离开屏幕。 “桑远他……哦现在应该叫桑酒，一个人逃到北境还带个这么大的孩子，很不容易吧。” “不劳您费心。” 桑乔瞥了她一眼，起身就要走。 “别急，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告诉你，桑远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牵机喊住她，意味深长道：“当年我们没有收到按时发回的信号，派遣b组再次进入废墟的时候，发现了其他的线索。” 桑乔表情晦暗不明，牵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笑道：“也就是说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可惜他现在找不到一个回来澄清的身份，但是，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桑乔问。 牵机笑意更深，“你。” “如果你能做到塔索的高级职员，就能得到更多权限，查明当年的真相，到时候真相大白，他也不会再浑浑噩噩度日。”牵机变得感伤起来。 “他名声都差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要帮他？”桑乔看着牵机，墨色瞳孔澄澈幽深，似乎要把她看透。 “毕竟我是他在主城唯一的朋友了。” * 下午上射击课，蒋里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馆内。 她热身的时候看到桑乔直冲冲就去摊坐在休息区的沙发。 “早上校长找你了？”蒋里走过去问。 “你怎么知道？” “贝塔是校长身边的人，能让她亲自来找，又去了那么长时间，不是被扣在办公室就是逃课了，不过，你又能去哪里。”蒋里分析着。 “原来是这样。”她若有所思地说。 “对了，你知道学校的高级职员怎么评选的吗？”桑乔问。 蒋里听到高级职员一词挑眉：“怎么，你想当？” “试试。” “通过a级废墟当上a级清理师就可以。” “我已经去过很多a级的了，是不是就可以当了。”桑乔眼前一亮。 “想什么呢？你以前又不在塔索，你得通过塔索渠道通过才算。”蒋里又把她刚燃起的火熄灭。 “噢。”桑乔又垂下眼皮犯困。 “你想当a级清理师？”身后传来清冽的声音。 江策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 “今天我来代课。”他说。 好家伙，这么随便，桑乔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江策问。 看他的样子，他应该不知道今天自己见了传说中那位校长，桑乔换了个姿势道：“太无聊了。” 是真的很无聊。 “下星期有个b级考核，你可以去试试，通过了可以成为b级清理师。” “有没有a级的。”桑乔只想快点拿到权限离开。 江策摇头有些遗憾的说：“现在还不行。” “你昨晚睡得好吗？”江策突然问道。 旁边的蒋里听到这句话不自觉被吸引注意。 他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路过的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而当事人还一脸不知情的样子，期待着桑乔的回答。 桑乔不理解江策为什么这样问，但是江策家的床确实挺舒服的，她说：“还行。” 江策闻言笑了笑，去前面整理队伍。 蒋里惊讶的看了桑乔一眼，说：“你们昨晚睡一起了？” 什么鬼？ “你原来这么八卦的吗？”桑乔暗戳戳道。 “也不是，就是好奇。” “我怎么可能跟他睡。”桑乔走着说。 “哦。” 这是入学测试后新分的班级，桑乔一眼望去还有 11. 诡谲涡旋(2) [] “喂，你刚才在看什么？”汤米走到桑乔前面问。 桑乔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眼睛长我身上，你管我看哪。”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汤米的信息会发在自己手环上，但是被这个傲娇臭屁小孩缠上又要麻烦一阵。 汤米从小嚣张惯了，对于桑乔的态度很不满意，他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但随即转变为不屑。 “你竟然这样对汤米少爷说话！”他身后的小跟班说。 正愁找不到理由的汤米借题发挥：“这个位置，我要坐。” 桑乔没搭理。 “你怎么还不起来给汤米少爷让位置。”小跟班气势汹汹，汤米也挺直了身板。 “怎么？学校你家开的？”桑乔道。 “你不知道汤米少爷得父亲是塔索主要投资人之一吗？” “难怪这么没眼色，竟然连汤米少爷的身份都不知道。”小跟班鄙夷道。 “温莎公爵是帝国现在唯一授以爵位的将军，汤米少爷以后是要继承他衣钵的。” 汤米清清嗓子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呵，我要是说不呢？”桑乔这才抬头看他。 那眼神是纯粹的，大大的，嫌弃。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汤米忍着怒气道。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要我再告诉温莎公爵你在学校的表现。”蒋里突然开口。 她原本不打算掺和进这种事情，但是他不依不饶，桑乔无权无势，总要有人给她撑腰。 “不用，既然这样我们来比比，如果我赢了，就麻溜的消失在我的视线。”桑乔站起来看着他说。 不带一丝犹豫，汤米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不示弱的说：“比就比，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 “好啊，那要是你输了，以后见我都要说一句汤米是最无敌的。” “给你放个水，比什么你定。”桑乔道。 汤米环绕一圈后信心满满的说：“那就比射击。” 此话一出，旁边的蒋里笑出声，桑乔在废墟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而且她还不确定那是否是她全部的实力。 两人在众人目光中走到台前，汤米整个家族都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从小就被要求训练的他对自己的技术非常自信。 他按下按钮，远处的靶子移动起来。 “这样才好玩。” 他拿枪的姿势很标准，这时候没了往日的骄纵浮躁，反而更能沉下心。 汤米连射五枪，面前的屏幕自动显示成绩，平均每枪10.5环。 “哇，汤米少爷好厉害。” “我就说了，这个人输定了。”旁边的跟班一顿彩虹屁输出。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汤米得意的说。 桑乔没说话，默默拿起枪，举手投足中透露着随意，盯着目标的眼神却如捕食猎物的恶狼。 五发子弹打完，她看了看自己的成绩，手指在上面强调性的点两下，汤米的小跟班凑上前看露出惊讶的表情又默默退回去。 “汤米少爷，她…10.9。”跟班小心翼翼说着，时刻关注对方表情，一有不对时刻准备逃命。 没想到汤米这次并没有大发雷霆，看着两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耍了。 可恶，他堂堂公爵之子，身上流淌着皇家血脉，竟然被一个庶民愚弄。 汤米难以置信的看着桑乔，她旁边站着蒋里。 “怎么样，是我送你，还是你自己走啊。”桑乔转着手里的枪说道，就差蒋里给她递根烟了。 “你等着，下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汤米说完气冲冲走出去。 ＊ 塔索专校的自由度很高，课程基本两天就结束，剩下的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下周会有个考核的消息早早下发，这段时间里江策带桑乔熟悉了塔索的环境，而蒋里堪称塔索卷王，从早训练到晚上。 到了这天，桑乔又到了当初他们通过入学测试的地方，广场上早已立着几个传送门。 劳模贝塔站在旁边对着登记表指指点点。 “这个组分的真有意思。” 她扶了扶镜框，又快速在控制台上滑动几下。 参与考核的主要是一年级新生，所有的知识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而主要目的是对其进行第一次评级，顺便筛选出表现优异的重点培养。 人来的差不多了，贝塔对照着名单钦点人数，余光瞥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个穿着黑t加超短裙的女生正朝着桑乔她们方向走去，她枫叶般的长发被微风拂动，刘海盖过了眼睛，白皙的皮肤衬得天生上扬的唇角越发红润，颇有要与红发一较高下的意思。 短裙下的腿又长又细，脚踝上点缀一抹淡粉，最后淹没在价格不菲的高跟鞋里。 蒋里正跟桑乔说着进废墟的注意事项看到迎面走来的人表情一滞，眉毛都拧成八字了，她赶紧转过去小声说着：“别让那个女人过来。” 桑乔看着蒋里奇怪的举动，转头看向后方，瞳孔微不可察的放大，伴随着绵长尾音的撒娇，她快速反应过来侧过身好让那个人形炸弹错过自己。 “里宝~~”女人精准的扑倒蒋里身后抱住她，然后把头埋在蒋里肩窝乱蹭，两个人的红发交融缠绕，而那女人的力度加深，似乎要与蒋里融为一体。 “你松开，我快喘不上气了。”蒋里在她怀里挣扎，可是毫无作用。 “人家想你了嘛，一星期不见，你想我了吗？”红绯又蹭了几下，蒋里觉得两人之间可以当发电机了。 说不想这个女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蒋里只好深吸一口气说：“想。” 得到肯定的红绯抬头对着蒋里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呜呜呜里宝真好，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 如果是之前的蒋里，她一定会一个过肩摔把瘫在自己身上的人拍成肉泥，不过现在的蒋里身心都已经习惯了红绯各种骚操作。 其实就是打不过。 蒋里认命的拿手擦着红绯亲过的地方，对桑乔解释道：“她就是我跟你说的红绯，跟江策同期。” “我是她的姐姐。”红绯补充道。 “不是亲的。”蒋里说。 “里宝，这是你交的新朋友吗？看着好面生呢。”红绯手指缠绕上蒋里的头发揉搓。 “我叫桑乔。”没等蒋里介绍，桑乔回答。 “我在废墟认识的，很厉害。” 很少听到蒋里主动夸一个人的红绯突然冒出来危机感，她有些提防的看着桑乔又转头附在蒋里耳边讲：“现在外面的人都很危险的。” “桑乔是我朋友，你就放心吧。”蒋里无视她的忠告，她认定的事情向来不会反悔。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12. 盛大歌剧院(1) [] 冷。 好冷。 凉气无孔不入，阴风阵阵，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黑色树干若隐若现，混着低饱和的颗粒，犹如坠入不真实的梦境。 反差太大，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桑乔打开肩上的探照灯勉强能看清前面的路。 “这里好冷。”蒋里站在桑乔旁边低声说。 桑乔看了一眼手环，当前的污染浓度20%，离废墟中心还很远，但是当下环境看起来并不能掉以轻心。 “小心。” 她对着蒋里说，一边召唤傻白甜，这次她戴了个微型耳机，几乎看不见，更方便交流。 【检测中……】 过了一会傻白甜说【废墟中心就在前面】 前面？这里除了雾就是树，视野被大大遮盖，看不到任何建筑。 她开始怀疑是否她太久没充电给孩子饿傻了。 看来以后还是好好对傻白甜吧。 “啊！”一声突的兀尖叫引起几人注意，桑乔转头看汤米抱着一颗树紧闭双眼瑟瑟发抖。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江策又折返回来。 “我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气息不稳。 桑乔走到他刚才待过的位置半蹲下，地面铺着厚厚的树叶，混杂着软泥，有些都腐烂露出褐色的叶脉。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她扩大搜索范围也只是看到几个个头比较大的石头。 …… “所以你刚才是踩到了这个石头？”桑乔拿起石头研究，上面还残留着泥垢，与寻常并无区别。 还以为是遇到了变异体，蒋里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一个石头怕成这样，在学校的时候怎么那么横。” “我……我只是经验比较少而已。”汤米无力解释，如果真是石头，自己这么大反应确实很丢人。 他为了不让场面继续下去说自己没事让大家继续前进。 柯莱走在他旁边小声说：“放心吧，上次我就是和他们一组，都可厉害了，直接躺赢。” 听到自己的对手被夸，汤米烦躁说：“你不能有点自己的实力吗？” 柯莱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觉得还是当咸鱼好，于是他不再尝试跟汤米搭讪。 汤米本来就是个碎嘴子，这下唯一愿意跟他聊天的柯莱也不理了，他莫名闲的慌。 这段路程着实无聊，可惜废墟内信号不好，不然他还想跟小甜甜聊天，不知道小甜甜现在在干什么。 他这样想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脚。 可能又是石头吧，他想。 几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雾淡了些，景物轮廓越来越清晰，他们置身于一片深林之中，树枝弯曲垂下，仿佛在与路人嬉戏。 长扁叶片中间挤着几簇淡黄的花朵，静下心闻还能闻到桂花的芳香。 “这是月桂树。”桑乔摸着上面圆滑的枝干说。 “月桂？是变异体吗？”蒋里问。 她之前去过的废墟不是土就是沙，几乎未见过生长如此完好的绿植。 “不是，但是上面污染浓度很高。” 刚才她趁机让傻白甜检测了浓度，树本身是没问题的，也许是变异体经常出没这些地方，留下痕迹。 桑乔觉得这树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抬头想看上面的光景，灯光照过绿色的一片，恍过一抹银白。 但是只是一瞬，桑乔再找回原来位置时候那里已经空荡荡的。 “我看到了。”蒋里说。 桑乔看了看江策，他也点点头。 “刚才那东西是活物啊。”桑乔若有思考道。 “之后可能还会遇见。” “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蒋里提议。 她说完，一群人又小幅度的在周围找着线索。 “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汤米看着这群人对树这么在意。 他的目标是找变异体。 “汤米，你还愣着干什么？”柯莱走到他身边。 “找线索。”他没好气的回答。 “你站在这里就能找到线索？” “你走这么久找到了吗？” 柯莱被他噎着，突然忘了自己要来干嘛。 他转身走了一会才想起来。 “对了，桑乔说让我……”他话卡在喉间惊恐的看着汤米身后。 听到柯莱的话，汤米抬头看过去，柯莱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一直挤眉弄眼的，他费力解读，好像是在说看后面。 他不经意转身一瞥，一个骷髅头正与他面对面，贴的很近，几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那骷髅头悬在空中，嘴大开着，布满了裂痕，看样子有些时间了。 腐臭味在空气中蔓延，连远处的柯莱都捂住了鼻子。 “呕。” 汤米差点吐出来。 他退后几步，尽量与骷髅保持距离，大喊道：“这他妈是鬼吗？” 柯莱站在他后面小声道：“嘘，别把它吵醒了。” “你脑子有坑啊，都变成骷髅了还醒过来，估计胎都投好几轮了。”汤米平复自己的心情对着柯莱输出。 “可是它动了诶。” “？？” 汤米再看过去，那骷髅正在空中摇晃，并且离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靠，真活了。” “我们怎么办？” “别急，只要他敢过来我就一棍把它甩飞。”汤米从地上捡了个顺手的粗树枝。 “噢噢。”柯莱点点头又说：“如果它不怕怎么办。” “先试试再说。” 骷髅依旧匀速前进着，那空洞的大窟窿盯的汤米头皮发麻，他估摸着距离，等骷髅离他们还有半米的时候，他用力挥出手里的木棍。 帕咔。 断了。 不过是木棍。 “……”柯莱正想问怎么办，汤米扔了木棍就跑，速度极快，甚至看到了残影。 他迅速反应过来跟在汤米身后：“等等我啊。” 身后的骷髅紧紧追赶，汤米一刻不敢停歇，他只能语言激励柯莱：“快点，骷髅马上追上来了。” “在跑了，在跑了。”柯莱一边喘气一边说。 “不过汤米少爷，我们为什么不跟他硬杠，他只是一堆钙磷混合物，我们两个人，应该可以打过。” 听到这里的汤米心想，好像挺有道理。 他为什么要跑，他堂堂帝国将军之子，竟狼狈至此。 不行，他要挽回颜面。 汤米在前面急刹车，身后的柯莱没停住一头猛撞上去，撞得汤米骨头生疼。 “你走路不长眼啊？”他漂亮的五官皱在一起，这个愚蠢的庶民看着身板弱怎么撞得力度那么大。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没想到你突然停。” “还怪我了？你应该时刻关注前方路况。”汤米说。 柯莱看了看 13. 盛大歌剧院(2) [] “拿出来吧。”桑乔静静地站在那里，她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这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江策估计不好交代。 汤米支支吾吾辩解不来，只好挪开遮挡的手臂，一个散发着寒光的骷髅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桑乔略有些惊讶，这东西瞧着面熟。 思考一会她才想起来，这个就是刚才树叶里藏着的东西，当时她没看真切，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看见了实物，她确定了。 不过怎么会跑到这里。 “你从哪捡的？”桑乔问汤米。 “什么捡，我走的好好的，它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那骷髅头死死咬在汤米腿上，怎么拽也拽不下来。 桑乔蹲下仔细观摩起来，这骷髅头看着已经很久了，而且浑身散发着怪异感。 “这个骷髅头能听懂人话。”柯莱在旁边补充。 “听懂人话？”蒋里有些好奇。 柯莱点点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那看来是这个骷髅太喜欢你了，不如你就带着它。”桑乔似笑非笑地看着汤米。 “不行，这个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是变异体怎么办？”汤米一口拒绝。 “自信点，把万一去掉。”刚才她顺便让傻白甜测试了骷髅的污染浓度，变异体无疑了。 不过奇怪的是，在上面还存在着一种特殊的磁场，虽然汤米穿着防护服，这骷髅也只是咬住衣服一角，没有攻击性。 “？？”汤米满脸写着问号。 在大脑里飞速思考了一会，他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你是不是想让我被污染然后你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旁边的蒋里笑道：“想让你死你活不过一分钟。” “……” “你不觉得，这骷髅很可爱吗？”桑乔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汤米低头看了看，这骷髅两个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他，好像是有那么点眉清目秀。 但是可爱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一边懊恼一边记仇，天杀的，是谁分的组，竟然把他分到这一群恶魔手里。 一阵阴风刮过，吹的月桂树叶沙沙作响，岔路边低矮的灌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片树林很大，他们走了几个小时没有任何线索，遮天盖日的月桂树让几人一直身处黑暗。 而这时，风吹走了大片的乌云，皎洁的月亮显露出来，又大又圆。 在他们上方仿佛打开了一个天窗，月光倾泻，落在地上，影子慢慢生长出来。 突然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灌木中飞出来，直奔汤米砸去。 桑乔迅速反应过来，拿出激光枪精准打到。 那抹白色的身影碰到小团蓝色激光应声倒地。 那是一个与汤米腿上并无差别的头骨，不同的是，在它脑部空隙里，蠕动着肥厚黏腻的肉虫。 刚才桑乔就是射中了虫卵中心，而很快，越来越多的头骨从黑暗中迸发。 “别让这些虫子碰到。”她说完这些江策蒋里也加入战斗。 几人退步到中心，尽量凑在一起，朝着各个方位防守。 这些头骨本身是没问题的，可虫卵就不一样，桑乔观察着头骨的运作，那些虫卵挤在仅存的空间，充当骷髅的大脑，控制他们。 索性头骨体积并不大，伤害性也不强，一时间还能应付，但是抵不过数量多。 这些头骨像是无穷无尽，被击退了过一会又生龙活虎，还一直在补充。 桑乔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这里，竟然死了这么多人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能量总有用光的时候。”蒋里说着躲避过一个头骨的攻击又一枪爆头。 “这不还有俩闲人吗？”桑乔看了一眼地上的汤米。 “我？对，还有我，本少爷给你们想办法。” 坐在地上的汤米用力思考了一会，煞有介事的闭上眼睛。 良久。 “汤米少爷，你睡着了吗？”柯莱在旁边问。 汤米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这种关键时刻，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没有。” “没用。”听到他们谈话的蒋里冷不丁得说。 说完背后又窜过来一个头骨，她来不及躲闪，桑乔从身后一个飞踢将头骨踢飞十米远。 在地上的汤米看到这一幕愣了一瞬，随后情绪变得激动：这就是他以为自己能做出来的超级无敌飞踢！ 可恶的桑乔，竟然背着他偷偷内卷先学会了。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桑乔狡黠笑了笑，与蒋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又看向江策，那人点点头，随后桑乔把自己的枪扔给江策，江策上前走几步帮他们掩护。 两人把地上安坐的汤米像拎小鸡崽一样拎起。 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汤米有些手足无措：“你们要干嘛？” “我觉得吧，这些骷髅肯定是饿了，你这么招它们喜欢，我们把你喂给它们肯定就没事了。”桑乔说。 “不行，我的肉不好吃，还是换一个吧。”汤米连忙拒绝。 桑乔摇摇头：“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别别，不要，不要把我喂虫子。”汤米急得甚至带着哭腔。 大丈夫能伸能屈，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是现在他要先保住小命要紧。 他不断求情，可是桑乔和蒋里一点没动容，汤米觉得两人就像黑白无常一样送自己上路，不，是黑红无常。 也不知道两人力气为什么这么大，汤米挣脱不开，硬生生被拖着走，前面岔路的灌木还在晃动，他被恐惧淹没，随后身体腾空，灌木慢慢占据了整个视野，他下意识闭眼伸手挡住脸部。 本以为自己会一头栽在上面，也不会太疼，最多是被树枝划伤，可是汤米结结实实得摔了个狗吃屎。 还是脸着地。 他被泥土糊了一脸，再抬头，前面是宽阔的道路，尽头的光点若隐若现。 “果然有问题。”桑乔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路说道。 这里原本是个岔路，中间被严实挡着，如果按平常，大家都会选左边或者右边，但这都只是这片森林的障眼法。 真正的出路在中间。 之所以用汤米探路，桑乔自己也拿不准，既然是障眼法，那肯定就是他们中了幻术，唯一的出入就是那个没有被虫卵附身的骷髅。 既然汤米是天选之子，虽然没帮什么忙， 14. 盛大歌剧院(3) [] 汤米姗姗来迟，他为了赶上跑了几步，略显狼狈，与几人悠闲欣赏美景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怎么走那么快。” “明明是你太慢了。” 他认命了，对手嘴力太过强硬，他决定换一种方式打败她，用智商！ “你在想什么？”空灵的声音在汤米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正歪着脑袋看他。 那女孩穿着薄如蝉纱的银白色长裙，金色头发微微弯曲随意垂下，皮肤白皙的不像话，淡粉的嘴唇应该是脸上唯一算得上的颜色，头顶的花冠让他觉得很眼熟。 汤米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女孩已经走过了他。 他一时失语，看着女孩在大厅里游走，裙摆拖在干净的地板上，与周围毫无违和感，像是降临的天使。 她目光扫过众人，绿色的瞳孔透露出少女的天真与好奇。 “你们好，我叫徐芙，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她突然开口。 桑乔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人，那眼神看着真的很无辜，她半开玩笑说道：“对，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太好了，今天的歌剧院好热闹，来了两批人。”她脸上绽放笑容，轻松雀跃。 两批？那就是说在他们之前还有人来。 桑乔难免又想到上次在废墟碰见的奇怪的人，这次竟然比他们还提前到了，如果目标是废墟能结核的话，就有点难办。 “那那批人现在在哪呢？”桑乔试探性地问。 徐芙拍拍脑袋，像是要记起什么遗忘的东西：“唔，忘记了。” 不是今天的事情吗，这么快就忘了？ 桑乔看着她垂头丧气似乎真的想不来，徐芙突然开始抽泣：“我真笨，连这么点东西都记不好，真没用，呜呜呜。” 桑乔：“……” 如果是真的，那她真该死，如果是假的，这人真能装。 她站在原地看着徐芙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想上前安慰，步子还没迈出去，徐芙移开挡在脸上的手，眼神变得空洞，咧开嘴角：“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得到那么多，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 桑乔又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徐芙诡异笑了几声，又恢复平静说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不是商量的语气。 “什么游戏？” 徐芙勾起唇角，“表演游戏。” “明天晚上歌剧院有一场演出，可是演员们太淘气了，一直想逃走，所以现在没有演员了……”她惋惜说着，“不过幸好，你们来了。” 徐芙眼里闪着光，满怀期待的看着几人：“如果你们能演出一场完美的歌剧，我就考虑放了你们。” “放了我们？你怎么确定不是我们先把你杀了。”沉默的蒋里终于开口。 她直觉这个徐芙不是什么好人，与其继续周旋，不如直接了当追问废墟能结核的下落。 “哈哈哈哈。”徐芙笑得合不拢嘴，轻蔑的看着蒋里，“就你，杀我？” “可笑至极。”她落下最后一句，随后如同鬼影一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蒋里肩头变得沉重，徐芙瞬移到了她身后，趴在她的肩膀上甜丝丝说道：“你，很累吧？” “关你什么事。”蒋里侧身抓住她的手臂，心头一惊，这人身上怎么这么凉。 温度过低，她犹如被烫伤一般松手，不可思议地看着徐芙。 她的手臂上迅速爬上可怖的毒痕，这次真如火烧一样，又疼又麻。 “没有天赋，没有能力，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别人一眼就学会地东西，你以为努力就能改变一切，可是发现差距越来越大，你甚至不如他们随手创造出的成就。” “闭嘴。”手臂持续传来抓心挠肺的痛感，蒋里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不甘心，你只能加倍努力，可是别人也会进步，跟天才比，普通人努力一辈子应该也触及不到那高塔的底端。”徐芙无视她的威胁。 “够了，别说了。”蒋里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气及了，徐芙的话句句刺痛心脏，她不想听到。 可是，好累…… 蒋里腿一软，无力的单膝跪在地上，她伸手支撑着地面，那带着凉意的瓷砖似乎能缓解手臂的灼烧。 “你干了什么？”桑乔质问，随后就要上前扶蒋里起来。 然而徐芙比她更快，她白色身影犹如鬼魅般扼住蒋里的脖颈。 “你说，是你跑过来更快，还是她脖子离开身体的速度更快。”徐芙笑眼盈盈。 “放开她，我可以换。”桑乔停在不远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真的在认真讨价还价。 “放心，你们也少不了。”徐芙低声念了几句，几人手臂同样传开刺痛，腕部皮肉下面发出异动，鼓起一小块。 而那之下是正在移动的虫卵。 刚才徐芙从他们身边的经过的时候！ “从第一眼开始，我就将它们种在你们身上，以宿主血肉为食，一步步向上爬，最后留在脑子里，只要我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破壳而出，享受这顿美味的大餐，到时候我在把你们的头割下，制作成精致的头骨标本，让你们永远留在这富丽堂皇的囚笼。”徐芙几乎丧心病狂。 “你是变异体。”桑乔冷笑一声，果然她一开始的猜测就是对的。 不过，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受人摆布，桑乔抽出匕首看准虫卵蠕动的位置，轻轻一挑，鲜血喷洒而出，但同时一个白色的肉团被她稳稳扎穿。 随后她拿出枪瞄准徐芙。 徐芙嘲讽：“看来这人也没那么重要。”正要掐断蒋里的脖子，她的手被人抓住，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支配，腕骨都碎了，她被扔向一边，桑乔很快开枪。 激光团打在徐芙的腿上，她白裙上赫然出现一个焦黑的洞，那衣料粘着伤口，这是她几百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疼痛。 江策把蒋里扶起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哼，你们是真的不在乎她的命啊。” 桑乔检查了一下伤势，蒋里现在很虚弱，嘴唇都泛白，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席卷全身，她的忍耐也快达到极限。 江策：“被感染了，尽快找到废墟能结核。”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药片喂给蒋里。 “现在情况不太好。” 徐芙又念了几声，后面的汤米和柯莱纷纷倒下。 桑乔扒开衣袖，那虫卵 15. 盛大歌剧院(4) Julie [] 汤米从后面晃晃悠悠起来，刚才那种火烧般的疼痛消失了，他问：“我们现在在天堂吗？” 桑乔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是地狱。” 汤米大脑缓冲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那个女鬼呢？” 女鬼？桑乔想了想，他应该说的是徐芙。 “走了。” “走了？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好了，目前你们的命还在她手里呢。”桑乔看向那少年。 “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如果不是这个人争取了机会，可能情况并不会如现在一样安详。 他腼腆笑了笑：“我叫星星，是一个野生清理师。” 星星？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对了你刚才说的歌剧是什么？”桑乔终于找到机会问。 “徐芙应该也跟你们说了，她要一场完美的歌剧，而且，废墟能结核可能就在她身上。”星星说完拿出一张报纸。 “这是我刚才在一间屋子里找到的。” 他把报纸平展开铺在地上，太过老旧，纸张泛黄，上面的照片也略有褪色，有些字迹模糊不清。 照片上是歌剧院最鼎盛的时候，台下人头攒动，台上一群演员整齐成排，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有一个人，站在边角最不起眼的角落。 “这个不是徐芙吗？”汤米指着面色幽深的人道。 那照片下印着每个人的名字，徐芙下面写着Julie。 “这上面写她叫朱莉，那徐芙是她的中文名字？”桑乔迅速扫了一眼演员面貌，果不其然在中心c位看到了一个东方女子。 她温柔地笑着，一双丹凤眼增添了妩媚，与徐芙的表情完全不同。 而下面写的名字是张月明。 “这个人……”桑乔手指点在报纸上。 “张月明，从小生活在盛大歌剧院，天赋异禀，嗓音独特，深受当时人们的喜爱。” 星星念出报纸上的信息，他又接着说：“我觉得歌剧的选取很重要，废墟里的人几乎都是被‘噬心’控制，但是如果我们能找到她执念的原因，也许她能亲手把废墟能结核交给我们。” 他说的头头是道，分析的也很在理，桑乔点点头：“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要找到更多线索，明天她就要演出。” “嗯。” 江策原本在旁边听着二人讨论，可他越来越感觉自己被完完全全忽视了！ “江策学长，你有什么想法吗？”柯莱看着大神忧心忡忡，可能要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被点到的江策这才回了心神，他刚才只是听了一点，况且歌剧不歌剧什么的不重要，只要桑乔想，他可以立刻去把徐芙杀了。 “没有。” 桑乔这时候注意到江策说：“对了，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江策眼里瞬间有了光。 “好好保护蒋里。” 又恢复到原来的淡漠。 “嗯。”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线索，早日把剧本排出来。”桑乔说完将楼层分配了一下。 根据星星说的话，歌剧院有三层，前面三层是五个演出厅，而后面三层是居住场所。 她和星星去了三楼，汤米和柯莱去二楼，至于一楼，基本都是客厅和休闲区。 歌剧院外表显得破败，可内部装横却无比奢侈，可谓寸土寸金，大理石楼梯在金色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扇门，没有锁，很容易就能进去。 桑乔推开其中一扇，灰尘都荡的有人高，她伸手驱散。 这里面是一间普通的卧室，角落的床铺整整齐齐，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墙角结了蜘蛛网。 深褐色的木板走上去都能留下一个脚印，桑乔走到桌子前，那上面放着一排书籍，都是关于歌剧的，案上有一份未完成的手稿，墨水已经干涸。 她拿起手稿念出用大字写的题目：“达芙妮。” “传说太阳神阿波罗曾单恋达芙妮，并对其展开了狂热的追求，但达芙妮并不喜欢他，可是阿波罗穷追不舍，终于在两人就要触碰之际，达芙妮恳请河神将自己变成一棵月桂树。”星星念完剩下的。 “月桂？我们来的时候，正好穿过了一片月桂林。” 桑乔继续搜索着桌上的一切，桌面上已经空空如也，唯有下面的柜子上锁打不开。 她用力拽了几下，依然纹丝不动。 那怎么办，不如把桌子拆了？ 她冒出了这个荒唐的想法，毕竟身边没有一个趁手的工具。 “据我所知，歌剧院内演员的屋子都是独立的，钥匙应该还在屋里。”他提议继续在房间里找。 桑乔观察着屋内，最后朝着角落的床走去，她下意识朝枕头底下摸索，在最深处摸到一个硬物。 “拿到了。” 桑乔摊开手心，那是一把银白色的钥匙，她走到桌子前，钥匙正好与锁融合，轻轻转动，那铜锁脱落。 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日记，棕调的软皮包裹着，烙印着一个字母A。 桑乔拍拍上面的脏污，打开第一页就被震惊了，那上面布满凌乱的线条，像是无意识的乱涂乱画，仔细看上去，上面是写了一点东西了，那看来就是要隐藏什么了。 字迹太过模糊，桑乔直接翻到第二页。 6月8日 今天排练的时候，徐芙又不按剧本在台上捣乱，这样的人，怎么称得上合格的歌剧演员。 6月9日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6月10日 今天徐芙怪怪的，大家都在修理被烧掉的演出厅，只有她笑呵呵的推脱任务。 6月11日 我知道是谁了，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我要当面质问她。 6月12日 距离演出还有四天，我还是等结束再解决这件事吧。 日记到这里停止，桑乔往后翻着全都是空白页，一张纸片从她指尖滑落。 星星帮她捡起：“姐姐在找这个？” 桑乔接过纸片，那是张被烧了一半的照片，一个小女孩赤脚站在歌剧院门前，她身后站着富态慈善的太太。 相较于太太的华贵，女孩更像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她衣衫褴褛，灰扑扑的小脸瞪大眼睛看着镜头，一脸无措，而她被另一个戴着镯子的手牵着，只 16. 盛大歌剧院(5) [] 衣帽间里空间很大，柯莱把他们带到里面，穿过长排的镜子，充斥着腐烂的气味。 桑乔打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的。 “这里面的衣服去哪了？” 这个柜子有两米高，足够塞一个人，平时会用来放闲置的礼服。 她又敲了后面，确定没有隔间。 “如果这里没有，那上面的血哪里来的。”桑乔摩挲着工作牌，那上面的张月明还保留着青涩，按照时间她当时才20岁。 “过了那么长时间，也可能被别人转移了。”汤米百无聊赖，这个衣帽间他转了好几遍，快待吐了。 “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了歌剧院的巡逻情况，安全起见，楼道里每一个小时就要换一次班，整天都会有人看守。” 如果凶手是张月明，那她一个女生，哪来的力气转移尸体，还是在严密的防守下。 “我们还是要先去演出厅看看。”桑乔说。 她余光看到化妆镜前放着一本小簿子。 上面记录了每次排练所在的演出厅。 盛大歌剧院有四个演出厅，分别用颜色命名，最大的能容下几千人，称为红厅，其余一次减少分别为蓝，白，黑。 桑乔翻了几页，找到了6月9日使用的演出厅，是在黑厅。 “当天他们在黑厅排练，但是有人放火烧了演出厅破坏了练习。”桑乔将线索整理在一起。 “找到放火的人也许就能找到真相。” “我知道在哪。”星星说，“跟我来。” 几人跟着星星穿过弯曲的走廊，周边栩栩如生的雕塑都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的雕塑怎么都朝一个地方。”柯莱小声说。 “那里面装的是人骨。”星星冷不丁回复。 柯莱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谁这么变态把人藏在雕塑里。 “肯定是徐芙那个变态。”汤米咬牙切齿。 他现在还能感受到那虫卵在体内蠕动的感觉。 没一会他们走到了一扇雕刻着繁杂花纹的门前，上面铭牌写着Black。 “这里面就是黑厅。” 原以为这门会太过沉重，可是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一片黑暗，只有舞台上亮着惨淡的灯光，没有乐队，可是那旋律回荡在每个角落。 观众席正中间，坐着一个人，在她旁边是一具森森白骨，红丝绒的座椅犹如熟烂的浆果，衬得白骨越发骇人。 那人亲昵的搂着白骨，素手抚摸过光滑的轮廓，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呦，竟然找到了这里。” 徐芙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用那疲倦的语气施舍招呼。 “是你放火烧的黑厅？”桑乔问。 “火？好像是的，红色的火焰，跟红色的血，哈哈哈哈，可是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她自言自语。 “她就是个疯子，能指望说出什么好话。”汤米在旁边煽风点火。 不知是不是疯子刺痛了徐芙，她瞬移到汤米旁边，说话像毒蛇吐出信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对啊，我是个疯子，毕竟疯子杀人会有谁在乎呢？”她说完又是大笑，腿上的伤口已经痊愈，赤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 转眼间她又回到了观众席，勾起白骨的下巴，俯身在上面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可是她不一样，她不是疯子，却还不如一个疯子。” 遥远的记忆再次重现，相同的场景，故人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她又露出那人畜无害的微笑，仿佛回到了初见的模样。 “谁要听……”汤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桑乔打断。 “关于朱莉与月亮的故事吗？” 徐芙听完怔了一瞬，扭头看桑乔：“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张月明从小天赋异禀，你们两人同时被歌剧院主人收养，日夜苦练歌剧，但她凭借嗓音特殊和引人入胜的表演成功获得观众的喜欢，而你，在大火中声带受损，即使怎么休养依旧无事于补，只能默默在台下看着她被众人追捧。”桑乔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她本来不确定张月明和徐芙的关系，但是徐芙的反应过于异常，她直觉两人之间不一般。 徐芙听完表情果然变得不自然，她走到桑乔面前厉声道：“天赋异禀又怎样？人人都喜欢她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变成一具白骨任我赏玩。” “你既然这么讨厌她，为什么把她留在身边。”桑乔丝毫不畏惧对上徐芙的目光。 她胜券在握。 “当然是让她看我如何比她更辉煌。”徐芙有些兴奋，她抬手指着舞台上的“演员”。 “没有她，歌剧院依然能继续发展下去。” 这是她一手搭建的乌托邦，顺应她的喜与悲，任何人都要被她踩在脚下。 “她那么骄傲的人，如果发现自己变成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白骨，光是想想就令人愉悦啊。” “可是她已经死了，还是你亲手杀的。”桑乔冷声说，她拿出工作牌给徐芙看。 “你在哪找到的？”徐芙似乎有些惊讶。 “就在衣帽间。” 听到衣帽间的徐芙看了一眼旁边的白骨说：“原来在这里。” “是啊，她已经死了，那也不过是她自己活该。”徐芙挥挥手，演出厅内瞬间亮堂起来。 “为什么？”桑乔不明白。 “她凭什么高高在上？整日炫耀着那一点成就，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张月明不是那样的人。” “你对她了解多少？只是看着那留下的垃圾上只言片语？真是可笑。” 徐芙自嘲笑了笑，说：“连自己同伴命都救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连自己同伴的命都救不了…… 桑乔眼前闪过片段的记忆，到处都是血，遍地尸体。 她心脏反射似的阵痛，有些想哭，可眼泪只留在眼眶就硬生生散去。 “你们还有24小时，如果明天晚上没有演出完美的歌剧，那就跟这些人一样，永远留着这里吧。”她很坏，说完又消失了，连同一起的，还有那具白骨。 桑乔有些虚弱，她尽力稳了身形，在要跌落的一刻被星星扶着。 “累了吗？”星星问。 “没事，可能就是太久没休息了。”桑乔回答。 【盯～检测到宿主精神值-1，目前还剩39，请注意不要在废墟呆太久哦～】 傻白甜提示着，桑乔皱眉：怎么还越来越少了。 星星挑眉，桑乔注意到他的反应，还以为他听到了傻白甜的声音。 “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她试探道。 星星摇 17. 盛大歌剧院(6) [] 可爱的芙芙，见信如晤： 如果你还能找到这封信的话，那就说明你还记得我们的这个秘密基地吧，写这封信我花了很大的决心，我有想过把真相带进坟墓，但是道德一直谴责着我，所以我打算交给天意。 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第一次遇见是在剧院的后厨，你当时吃着糕点，蹭的满脸都是，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像春天一样。 我知道烧演出厅并非你有意为之，之前那场大火给你留下了太多痛苦，说实话我宁愿你不来救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愧疚中，我看到你越来越沉默寡言，与梦想失之交臂，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让你重新歌唱。 爱丽丝的尸体已经被我转移，你不必再担心，我会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另外这些年我已经凑够了足够的钱，朋友介绍了医生，他在这方面颇有建树，我多希望能陪你一起去。 如果我没有遵守约定，你看到了这封信一定要去治疗哦，我等着和你再次并肩于舞台那一天。 张月明，敬上。 桑乔读完了信件，仿佛透过泛黄的信纸回到张月明提笔托付的那个夜晚，她抱着最坏的打算为徐芙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她愿意用最美好的年华去补偿徐芙。 可是徐芙没有找到这封信。 “所以爱丽丝是徐芙杀的？” 他们之前只在衣帽间找到了张月明的工作牌，并没有怀疑到徐芙身上。 “从徐芙的表现来看，她还不知道是张月明是为了帮她自愿顶罪。” “那我们要告诉她吗？” “当然，不过不是现在。”桑乔收起信件，“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现在要去找江策。 ＊ “这次考的怎么样？”偌大的蒋宅此时变得寂静，沙发上坐着穿军装的男人，他一脸严肃，看着对面低着头的女孩。 “抱歉。” “什么意思？” “这次退出了前五。”少女的红发遮住面孔，同样盖过了哽咽。 “那今晚就不要吃饭了。”男人说的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在处理很不起眼的小事。 女孩点点头缓缓站起来走上楼梯，关上了房间的门，那一刻，隔绝了外界，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释放。 蒋里背靠着门滑下，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今年她十六岁，如果按照青春话本里，这是花一样的年级。 别的同学在溺爱中长大，而她却被教育要承载帝国的希望。 她第一次考第一的时候，立刻告诉了他，没日没夜的工作让他头大，看到女儿激动的朝自己扑来，他应该是开心的。 可是他从来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如果能做好，那为什么不做的更好？ “可以，只不过这不是你的极限。”男人牵起蒋里的小手，肉嘟嘟的，“蒋里，你应该做的更好。” 没有看见父亲的笑脸，蒋里觉得，是她做的不够好。 于是她每天努力学习，体术知识都比同龄人优秀，一次次的希冀被一次次的失望代替。 “蒋里，你不要再跟他们比了，看看红绯吧。”男人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说。 “可是红绯已经学过这些了。”这是她第一次顶嘴。 “红绯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提前学会了专校的知识。” 蒋里不满道：“那你让红绯当你女儿吧。” 男人只觉是小孩的玩笑话，他笑笑：“红绯已经是我女儿了。” 蒋里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哭着跑出去找到在房间打游戏的红绯气冲冲道：“我要跟你单挑！” “等我先打完这把游戏。”红绯操纵着游戏按钮，认真盯着屏幕。 蒋里觉得这股劲简直跟他一模一样，难道她真是自己姐姐？ “不行，起来单挑！”蒋里小跑走到红绯身边就要抬起她的胳膊。 “小鬼，别动。”红绯强忍着把人锤到墙上的冲动。 最后成功的输掉了比赛。 “哈？”红绯把遥控器扔到一边，活动着筋骨一把拎起小蒋里，这人像个小团子一样，她威胁道：“是你要单挑吧？” 小蒋里看着眼前人一副凶神恶煞，有些犯怵，不过为了脸面她还是壮了壮气势：“就是我怎么了。” “那就行，来吧。”红绯松开她，毕竟自己大，公平起见，让她几招。 蒋里握着粉嘟嘟的肉拳，拼尽全力砸上红绯的手掌，然后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光荣的躺在红绯的床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大脑有些发懵，红绯就走了。 果然，自己就是没用，根本打不过。 她开始观察红绯，从早到晚，那几天，整个学校都知道女生宿舍楼有个跟踪狂。 红绯去哪，她就去哪，红绯染了头发，她不服，也跟着染，还要比她更红！ 她以为只要掌握了学霸的方式，自己也能变得跟她一样好。 可事实是，红绯没有她学的刻苦，甚至一周都在玩乐，只有期末的时候才勉强学几天，最后依然取得了好成绩。 她在成长中学会了差距这个词。 她和红绯，隔着很大的差距。 红绯的整个家族，都是优秀的清理师，她从小就对那些事情有着超脱凡人的天赋。 蒋里没有，她所拥有的，只有更加勤奋。 凉气蔓延全身，她不禁打了个激灵，为什么？明明已经很努力了，结果却比以前更差。 也许自己就不适合做清理师，选这条路从一开始就错的。 蒋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她觉得只要够努力，总有一天，她能战胜天赋。 可是，她真的很累，很想休息。 她的身体里像是分出了两个小人，一个长着恶魔尖角，一个头顶天使光环。 “一眼望不到结果的事情，有意思吗？”房间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蒋里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她抬头，看到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别人生来就站在那金字塔顶端，享受着天赋带来的掌声与荣誉，可是谁会看到努力在底端挣扎的你呢？” “蒋里”蹲下捧起她的脸，帮她整理碎发，在月光的衬托下，两道泪痕闪着星河。 “你的努力只有我能看到，只有我会一直支持你。” “跟我融合吧，让我替你面对，一切质疑与漠视，都会被我解决，你只需要站在终点，让我为你摘下胜利的桂冠。” “蒋里”越来越激动，可怖的面容被无限放大，深深刻在脑海里。 一眼望不到 18. 盛大歌剧院(7) [] 江策握着桑乔的手指移在蒋里手腕上方，血珠坠下，落在蒋里身上毒痕的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殆尽。 “直接被吸收了？”在一旁的汤米不可思议说。 柯莱略显惊讶，但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桑乔更是错愕，她看向江策，希望这人给自己一个回答。 “医务室那边登记过，你的免疫值是100，我想身体里会有抵抗噬心的物质，也许可以充当抑制剂。” 说白了就是桑乔是一个行走的抗体。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桑乔看着依旧没有好转的蒋里问。 “不好说，你的血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至于醒来还是要靠她自己。” 他见过许多被感染之后进入过渡期的清理师，能存活的概率很小。 噬心刚被发现的时候，因其能让人体产生特殊激素勾起内心深处的欲望，给你描绘出一个美好的愿景，人们总是对安逸产生依赖。 每个人都会有恐惧的事情，而大多数人并不能直面自己的恐惧，只能任其摆布。 就连江策他自己，都不能避免。 “在这里干等不是办法，先把蒋里留在这里，我们发现了徐芙的秘密。”桑乔的话将江策从思绪中拉回。 “刚才去三楼的时候，我们进到了张月明的房间，发现了一封信。” 桑乔把信展开给江策看，他面无表情的看完后还给她。 “徐芙不知道这件事。” “对。” “徐芙那个变态，还把张月明的尸骨留在自己身边，亲亲搂搂的。”汤米说完觉得自己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本来对徐芙印象挺好的。 “但是也就是这样，我觉得张月明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张月明是她的软肋。” 人一旦有软肋，就像在身上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会在哪一刻粉碎爆炸。 “既然徐芙想要一场完美的歌剧，那我们就给她一个尘封的真相。” * 进入废墟的第29个小时，蒋里依旧没醒。 “记住你的台词了吗？”桑乔问向正在整理服装的汤米。 汤米信誓旦旦点点头，但是并没有让人增添半点心安。 毕竟他出错的方式千奇百怪，比如什么被礼服绊倒，突然破音等等…… 敞亮的化妆间内，几人忙碌的身影转来转去，几人都没有经验都只能凭借之前看过的顺着排练了几遍，他们选择了还算完整的手稿达芙妮。 由于后半部分缺失了记录，桑乔索性将达芙妮变成月桂树后的剧情改编成了徐芙与张月明的故事。 这是她为两人写下的结局。 彼时柯莱和星星也走了出来，“既然到齐了，我们走吧。” 江策没有参与排练，桑乔的意思是让他在下面镇场，防止徐芙再想出什么变态的想法。 按照徐芙给出的指示，几人走到一扇比之前黑厅更加气派的大门前，花体red是醒目的深红。 他们向前走了几步，门自动开了。 与之前的黑厅完全不同，红厅里面金碧辉煌，夺目的灯光让人眼花缭乱，如临仙境。 在外面视角受限制，但是还是能看见里面的繁华。 正前方赫然站着一个穿着长裙的少女，她双手背后，歪着头露出一个微笑，打招呼：“晚上好，我的玩具们。” “谁是你的玩具啊？”汤米下意识反驳。 徐芙并没有生气反而耐心解释道：“当然是你们啊，过了今晚，就会被我做成骷髅标本，送给它们当躯壳。” “它们”指的就是那堆白色的肉团。 “一切尘埃未定，不是吗？”桑乔风轻云淡地说。 “濒死之前的挣扎罢了。” 说完一转眼就又消失在原地。 桑乔他们跟着走进红厅，尽管在外面的时候已经感受到里面的华丽，真正置身于此，还是不禁感叹。 整个红厅做成了马蹄型的观众席，圆弧的墙面被整整齐齐分为无数小隔间，没有开灯，仿佛一个又一个黑暗的洞窟。 下面是阶梯型的座椅，与黑厅的一致，整个房间的天花板被做成了穹顶，水晶的材质上用不同颜料交织晕染，构成色彩明亮的水墨画，而中心吊着水滴形的琉璃灯，发出纯净的白，点亮沉重严肃的演出厅。 徐芙坐在正中间的座椅上，这次她旁边没有了森寒的白骨，偌大的座位席只看到她一个身影，显得空旷荒凉。 “观众不止我一哦。”徐芙笑了笑。 众人听到此话关注到了红绒座椅上的“观众”。 那是一个个头骨，它们被精心摆放在椅子上，颅内同样蠕动着白色的虫子，它加快着频率似乎真的在期待几人的表演。 而没给他们适应，徐芙背后整面墙的隔间都亮起来光，无数白色的头颅如陈列的藏品，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那被红色帷幕覆盖的舞台。 红厅是歌剧院最大的歌剧厅，最多容纳几千人，现在的红厅座无虚席，如果每个头颅生前都是人的话，那么徐芙至少杀了几千人。 凭她的力量不可能短时间内将歌剧院变成一片废墟。 只能是依靠了噬心的能力。 噬心的特点便是执念越强，得到的能力越强，毫无疑问，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这里会升为a级废墟。 桑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芙说：“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不带张月明？” “我说了你不配提她的名字。”徐芙声音变得尖锐。 她嘴角咧开嘲讽道：“在这里，我说了算。” 桑乔笑笑没说话。 舞台后方传来硬物摩擦的声音，走出来一群骷髅。 这是徐芙给他们的乐队。 “开始吧。”她放松似的向后仰，翘起二郎腿，语气轻佻。 江策与桑乔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走到乐队旁边，隐匿在阴影中。 红厅顿时陷入黑暗，一缕灯光打在舞台某处，由星星和柯莱饰演旁白牧者男中音。 两人还算中规中矩，随后画面一转到另一处，台上赫然放着道具树，底下铺着粉色的花瓣，美丽的“女子”——达芙妮，从树下苏醒。 “啊！我亲爱的树木。”汤米浑厚的声音拔高，盘旋在舞厅之中，十分的违和。 柯莱与星星早已下场，看着台上的深情演唱的汤米努力憋笑。 汤米戴着假发，位置有些不对，刘海非常挡视线，他还扮演的女高音，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扮演阿波罗。 不是没反抗过，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理，他成功在桑乔的威逼利诱下被说服。 至于威逼利诱是桑乔说如果他不干就自己一个人走。 那不得分分钟嘎。 所以柯莱说的对，他要好好抱大腿。 突然从他的后方跳出来一个“男子”，达芙妮被吓了一跳，有些紧张的说：“是你！” 桑乔：“没错，就是我，我就是这棵树。” 达芙妮听完皱起眉头：“我的祈祷并不渎神……” 阿波罗向前一步：“奇怪的祈祷，奇怪的姐弟，看看我吧，达芙妮，我才是你的同伴。” 两人彼此纠缠着，阿波罗展开了他狂热的追求，可是达芙妮并不喜欢他。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很快到了尾声，达芙妮一人在旋转的罗盘上歌唱，她是自由的。 —— “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爱意，它是那么赤忱，毫无保留。”阿波罗站在那罗盘下，仰望着高处的女神。 “我不会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你喜欢的标准是什么呢？” 少女愣在原地，多了份迷茫，摇摇头。 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只是一昧的拒绝，再拒绝，向前走，不回头。 “如果你能转身看看喔，你就会发现，我爱你胜过自己。”阿波罗感叹。 “我对你一直愧疚，我是个很烦的人。” “我想补偿你，想对你好。” “可是你不接受，我还是像对你好，你很聪明，很努力，成功只在咫尺。” “你不该被埋没，那被你埋葬的尸体，由我来处理。” 阿波罗说完，达芙妮快步走下台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面对达芙妮的疑问，阿波罗虚抚过她的脸庞：“你有选择的自由，我也有，而我的选择，就是让你有更多选择。” 达芙妮边摇头边远离：“这不是自由，是束缚。” “你不必自责，一切皆我愿，从不后悔。” 达芙妮伤心欲绝，她再次跳上罗盘：“如果我变成了一棵树，便不会再受此困扰。” 她开始虔诚的祈祷。 阿波罗意识到了她的意图，追赶上去阻止，只是在还未触及的一刹那，地上爬出棕褐的树皮缠上她的脚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波罗问。 “我不想亏欠。”达芙妮说完最后一句，身体完完全全变成了一颗不会动的月桂树。 树干微微弯曲，似乎是她在最后看一眼这个与自己生前纠缠的人。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伤心欲绝的阿波罗从树上折了一条枯枝，顶端很尖，他将树枝插入自己的身体，最后与树同眠。 那缕白光慢慢变暗，最后归于虚无，再缓缓亮起。 寂静的舞厅响起清脆的鼓掌声。 徐芙脸上看不出表情，桑乔知道像徐芙这样的人，看得懂她突然魔改的暗示，不过一个喜欢逃避的人改不了习惯。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完美的，歌剧？”她嘲笑一番对着星星说道：“我以为你会带来什么惊喜，既然这么团结，那不如一起去死好了。” “徐姐姐，真正的艺术是需要解读的。”星星声音天生就带着治愈感，犹如降临的小天使。 “可是我没有耐心听呐，不如让你的尸体讲给我？”徐芙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就涌出无数骷髅，张牙舞爪的朝舞台走去。 “让它们停下。” 身后传来奇怪得触感，江策不知何时出现到了徐芙后面，特制枪抵着她的后脑勺。 徐芙脸上表情瞬间凝住。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台上的骷髅突然变得静止，可控制他们的虫子还在蠕动，随时准备攻击。 “刚刚。” 徐芙心一惊，从进入废墟到现在，她一直观察着这几个人，只看到了桑乔和江策，却忽略了这个一直躲在暗处的人。 很危险的存在。 见江策控制住了徐芙，但是桑乔知道，徐芙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她迅速拿出张月明遗留的信件：“徐芙，你听着，这是张月明留给你的信，是她帮你转移尸体，是她帮你顶罪！” “你记得你们的秘密基地吗？就在张月明房间书桌下面。” “这么多年，你去过多少次她的卧室，当着没有看到吗？” 如果有误会，她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徐芙看到那封信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秘密基地…… 很遥远的记忆了。 小时候徐芙喜欢去张月明的屋子玩，书桌旁的地板翘了一角，徐芙不小心绊到，结实地摔了一跤。 膝盖被磨掉了皮，被张月明发现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呆呆的盯着伤口，血在往外渗，顺着向下流。 张月明火急火燎的给她处理伤口，并告诉她要记得照顾自己。 她从小流落，有了伤口没人教她要怎么做。 但是她发现，只要等待的时间够久，伤口总会愈合。 慢慢地，她就不再管这档子事。 可是张月明会紧张的关心自己的伤势，告诉自己怎么处理…… 一块木板并不值得再去修理，张月明干脆把它拆开，在下面挖了个洞，拿了点厨房的浆糊将它们看似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以后在伤心的时候，只要告诉这个秘密基地，就不会那么难过啦。”张月明好像永远那么阳光，温柔，积极。 而自己总是想着最糟糕的一面。 太阳能带来温暖，同样能灼烧心脏。 这样的人，徐芙从来不敢靠太近。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秘密基地，更不知道什么尸体。”徐芙眯起眼睛，迅速起身。 同时，江策开了枪。 激光从她脸颊擦过，留下疤痕。 徐芙手指掠过伤口，她的血早就不是红色了。 视线落在手指绿色的血液上，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过得太久，身份都已经渐渐遗忘。 “很好，这样才有意思，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真正的实力。” 徐芙变得与之前不一样，她越发疯狂。 “她怎么了？”桑乔见状不对，问道。 “ 19. 再遇故人(1) [] 陈茂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对星星嘲讽道：“我说你怎么突然提出参与这个计划，原来是想帮这个叛徒？” 星星一脸无辜：“它现在在你手里。” 陈茂轻哼一声，他并不想把内斗这件事搬到台面，转头有些炫耀的意味对桑乔道：“跟了这么久，还得多谢你了。” 桑乔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也笑了，那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傻子。 这一举动惹怒了陈茂，他本就浮躁，“你笑什么？” “我笑你拿着个假货当宝贝。” 桑乔说完，不远的星星也发出了笑声，陈茂犹如舞台上被戏耍的猴子。 “一开始，我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星星。”桑乔又说。 看来江策的猜测没错，这里面果然有星宿团的踪迹，不过这是塔索的测试，按理说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可是看他们的样子，是对废墟以及人员都已经了如指掌。 桑乔心中有了猜测。 星星做出伤心的表情：“好嘛，下次我精进一下演技？” 听到桑乔的话，陈茂又仔细看了手中的结核，光芒微乎其微，质感也差的惊人，只是在月光下，才显得闪耀了那么几分。 陈茂气的发抖，他手一用力，假结核被压成粉末并随手一扬。 “好啊，敢骗我？” 他说完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桑乔面前，拳头裹挟折凛冽的风，桑乔侧身躲过去，然而他并没有善罢甘休，与桑乔纠缠起来。 打斗过程中，微型耳机摔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已断开连接】 傻白甜发出提示音，声音不算大，但是格外突兀。 一旁的汤米听到声音怔在原地，好熟悉的声音，是小甜甜的声音。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自己给小甜甜发消息，桑乔会收到提示。 虽然是关键时刻，但他的少男心还是轻轻的碎了。 桑乔没有在意，面对陈茂的紧凑的攻势，她无暇顾及周围。 最后有些体力不支，破绽也越来越多，旁边的江策想出手却被星星阻止。 “公平起见，你就不要掺和了吧，放心吧，他打不过桑乔的。” 毕竟他还要意思意思，什么都不做又要被那两个人大做文章。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江策冷冷的问。 星星犹豫了一会，似乎在想要说真话还是假话：“目的？目的就是……” “目的就是，桑乔啊。”星星的话被打断，与此同时不远处又出现那个红衣“女人”。 他一只手横在蒋里脖子前，另一只拿枪抵着蒋里的脑袋。 他的话引起旁边打斗的两人的反应，桑乔趁机踢了他一脚，陈茂差点跪了。 “阴险。” 桑乔点点头：“没有你阴险。” 她说完看着远处的人同样举起了枪问：“你想做什么？” “离珠，你来的也太晚了。”脸上挂彩得陈茂抱怨道，他走到离珠身边一拳打在了蒋里肚子上。 蒋里强忍着疼痛说：“开枪。” 她不要当累赘。 他的一拳桑乔是知道的，但是依旧没表现出焦急，只是无力扣动扳机。 蒋里还在他们手中，不能轻举妄动。 “茂茂这多美的人呐，你也舍得打？”离珠啧啧几句，又说：“你的头发很好看。”还真点评上了。 在他的观念里，喜欢红色的人都有品。 陈茂不以为然：“都是人，有什么不同？” “如果脸上也全是红色的血，那就更完美了。”他在蒋里耳边低声说着，潮热的气息撒在皮肤上，却带着寒意，像一只盘旋在脖颈上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上来咬上一口。 “你试试看啊。”蒋里不屑道。 “嗯？不怕死？” 蒋里沉默一瞬，随后轻笑：“反正我死了你也要给我陪葬。” “伶牙俐齿。” 离珠钳制她的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对桑乔说：“她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吧？你跟我们走，我就放了她。” 利用价值？ 桑乔有些疑惑，从第一面见起，他们总是扮演着认识自己的角色，而她却没有任何印象。 江策之前说自己的记忆有缺失，她不可置否。 这些人如果认识之前的自己，那么之前的自己又是怎样的人。 无情，无心？ 她想不起来。 “噢，我差点忘了，她已经把之前得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离珠讥笑道。 “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她思考了很久，蒋里一定要救，而自己，要去找记忆。 “不行！”江策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很急切的想要阻止桑乔，星星自知拦不住，任其跑到桑乔身边。 “你不能跟他们走。”他语气强硬，是从未对桑乔表现过的。 “为什么？”桑乔疑惑，她心中默默直觉江策知道点什么。 “反正不要去，很危险，相信我。” “对啊，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汤米在一旁说，他与柯莱帮不上什么忙，起码能救一个是一个。 桑乔耸耸肩：“蒋里现在确实很危险。” 江策知道她认定的向来不会轻易改变，他露出忧伤的神情。 “保护好自己。”他用了很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一句话能透露出许多意思，比如我担心你，我会想你，我等你。 “放心。” 桑乔的手拍上他的肩膀，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随后，她朝着离珠的方向走去，离珠显然防备着她。 桑乔将枪抛出，稳稳落在陈茂手上。 “桑乔，不要。”蒋里的声音很轻，也许是疲惫。 “没事的。”桑乔笑笑。 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孩装作成熟的大人演苦情剧。 蒋里觉得没有比这更抓马的了。 陈茂拿着一小管试剂就要扎在桑乔身上被星星阻止。 星星夺过试剂：“我来吧。” 然后走到桑乔身边，动作相当轻柔，尖细的针头埋进皮肤，粉色的液体被推进器一点点推入体内，桑乔顿时感觉全身没了力气。 幸好星星扶着她，不然可能就要倒在地上。 离珠见计划得逞，一把推过蒋里，说：“已经没用了的垃圾，趁我现在心情好，你得逃的远点。” 蒋里带着怒气，手指深陷在泥土里，她不够强，没有抵抗的资格。 可是不甘心。 她一定，一定会将这个人剥皮抽筋，让他生不如死。 漩涡门再次出现，这些人把桑乔带走了，一切又归为平静。 江策摊开手心，这是刚才桑乔趁着空隙塞自己手里的，一块散发着光芒的废墟能结核。 ＊ 漩涡门不知道通往哪里，桑乔被蒙了眼睛。 她只感觉自己走到了一条甬道，每走一步，就能听到回音，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20. 再遇故人(2) [] 来人戴着面具，穿着宽大的黑色长袍，背光站在门口。 祂的声音经过变声器，浓浓的电子合成音。 “还记得我吗？” 沉闷的声音与窒息的环境更加适配，整个压抑的环境让桑乔有些喘不上来气，仿佛被扼住喉咙，呼吸困难。 她试图看到祂的眼睛。 那人居高临下看着桑乔，仿佛救世主怜悯着迷失了的信徒。 “迷路的羔羊，在期盼有人会为你指明方向吧。” 祂抬手将手放在桑乔头顶轻柔抚摸，“好孩子，你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桑乔觉得这压迫感很熟悉，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突然消失的。 这种感觉与江策的不同，她能感受到，这是恨。 刻骨铭心的恨。 “正确选择是，亲手杀了你么？” 那人动作明显停顿，收回了手，祂浑身包裹的很严实，几乎没有缺点，可是桑乔还是发现了破绽，她身上有股奇异的味道。 “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尊重。”祂声音带着些笑意，欣慰地说：“可是，一切选择都是有后果的。” “桑乔，这就是你的后果。” “哦？反正不是苦果。” “哈哈哈，桑乔，你还是不明白，世间因果循环，没有好坏之分，只有你做出选择那一秒的单纯和愚蠢，而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悔。” “你想杀我，可以，只要你能杀的了我，我就在这里，桑乔，我会等着你，等到你刺穿我胸口，把我心脏拿出来的一天，届时你就会知道，我的心，是否还有温度。”祂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件。 “那你后悔吗？” 桑乔不服输的盯着祂的一举一动，这人堪称完美，温文尔雅，能在无形中操控别人的想法，将别人引进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祂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把物件放在桑乔眼前，那是一个圆形徽章，恰好包围着一个五角星，中间还有一个字。 这个标志，她在江策手里的黑色信封里见过，有些类似于塔罗牌里面的星币。 待桑乔看到，祂又把徽章塞进桑乔胸前的口袋里放好，说：“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桑乔嗤笑：“我要是在你这过得好，至于逃吗？” 竟然还想让她继续回来给祂卖力。 “你不属于凡间，桑乔，你很不同。”祂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帝国那么多人，大眼睛小眼睛，单眼皮双眼皮，每个人都很不同。” 桑乔下意识就想怼，她丝毫没有想过如果把这人惹怒的后果。 不过目前这人脾气还算好，如果桑乔能记起一点或者在基地多待几天，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代，他们本质是相同的，拥有着人类的贪婪，险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为什么废墟为什么会诞生。” 桑乔没说话，沉默代表了一切。 “野心，懦弱，嫉妒，懒惰，这些都有可能成为被噬心利用的特征，凡人一旦沾染上，大多都要沦陷，人是脆弱的。” 如果放在以前，她兴许还会聊下去，可是桑乔刚在废墟见到了成功案例，蒋里她成功了，只要有特例就代表噬心并不是无敌的存在。 “如果徐芙能放下对张月明的嫉妒，放下偏见，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不对吗？” “如果她放下了，那她就不是徐芙了。”桑乔百无聊赖回答。 “说的好，这次要打几分呢？80分，行吗？”祂犹豫起来，认真思考了虚无缥缈的评分。 “随便。” “随便是怎样？万物都要有一个度的。” 桑乔皱眉，这人太过挑字眼，大道理讲起来一堆一堆。 “那我们来讲个度，比如，跟我讲了这么多，你想表达什么，穿黑袍的丑八怪，”她顿了顿，“亦或是浮沫大人。” “这些都是我，却又不仅是我。” “除了你，还会有人傻到用这么蠢的称号？” 祂不知道从哪里按下一个按钮，桑乔觉得手臂传来触电感，麻痹着神经，磨人但不致命。 “一别十年，你也许忘了，不听话的孩子就要接受惩罚。” 桑乔尽量平息着语气：“忘了，还有，关我屁事。” “没事，我会让你想起来。” 祂说完又拿出一管试剂，与之前的不同，是绿色的，浓稠的。 “这只是很小剂量的噬心提取液，你内心最害怕的，往往就是你要去遗忘的。” 桑乔虽然完全免疫污染，但是噬心的作用不会消失，她的精神值和生命值普遍偏低，极易受噬心的影响。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试剂，害怕席卷全身，呼吸更困难，以至于她没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在抖。 她听见自己的心说，很怕。 可现在她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放心，不会有事的。”那人安慰道，却还不如保持沉默。 桑乔眼睁睁看着液体一点点进入自己的身体。 祂看着桑乔狼狈得样子轻笑：“怕什么？这东西，你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随后，祂走出了禁闭室，临走前对着门前的人吩咐了几句，无非是看好她之类的话。 铁门被再一次关闭。 桑乔身体有了反应，全身开始发烫，皮肤泛红，大脑缺氧。 最先的反应是幻听，与黄泉酒店那时的感觉差不多。 自己最害怕的东西么？ 巧了，她正好也想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害怕的。 眼前的一片灰色慢慢消失，褪去了原本的色彩，变成了一片旷野。 黄沙漫天，尸体遍地。 血腥味冲天，非常难闻。 “救命啊！”不远处一个人哭喊着，她身后追着一个正在疯狂蠕动的巨大线虫，长满锋利锯齿的口器大张，似要将他整个吞没。 她想要去帮忙，自己的手脚仍然被束缚。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身体被从中咬断，掉出许多脏器。 那线虫咀嚼着身体，骨头被搅碎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桑乔心被人一把攥住，可是她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画面一转，又到了一个村落，这里非常安静，房屋稀疏凑在一起，用着不起眼的颜色似乎要让存在感降为零。 很典型的境外村落。 自从主城启动方舟计划后，城市虽然受到强效保护罩的庇佑，而范围只有那么点，罩外区域就成了令人厌弃害怕的地区，被称为境外。 这里没有任何安全措施，时长会被废墟融合，遭到变异体的侵扰，死伤惨重。 弱肉强食，动物界是如此，人类亦是如此。 数值偏低的公民基本都被淘汰，死于变异体之下。 “求求你，别杀我，我没有被感染，我没有受伤。”一个人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人求饶。< 21. 伊甸会(1) [] 意识变得混沌，桑乔仿佛置身于茫茫宇宙，身体失重，仿佛位于高空又仿佛沉入谷底。 睁开眼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在这个空间里，不能说话，不能呼吸。 没人能听见求救的讯号，耳朵像是被灌进了海水，拼命挣扎也只是徒劳，桑乔停止了折腾。 人会有很多自我怀疑的瞬间。 而这就如一个漩涡，越挣扎陷的越深。 会死在这里吗？桑乔不禁这样想。 她像一个迷茫的失足者。 周围太安静了，她把手放在胸口试图感受到微薄的心跳，想与之同频，想与之共振。 【盯～检测到宿主生命值-5，目前剩余35】 【盯～检测到宿主精神值-5，目前剩余34】 耳边有了异常，傻白甜的提示似乎很遥远却又近在咫尺，像走在沙漠的旅人看到了甘甜的清泉。 燥热被缓解了几分。 很累，想休息。 桑乔的上下眼皮相互纠缠着，生理的本能反应是睡眠，而心里叫嚣的是不要停下。 模糊中，她瞳孔里倒映出一个白色的光点。 本能地，她想去触碰。 而就在这个想法被实践时，这个空间开始晃动，桑乔也如空间中的一部分，惹得人头晕目眩。 她抬起头，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走路，只知道要往那个方向靠近，事实上，她确实在缓慢移动。 “桑乔，醒醒。” 禁闭室内，星星正在试图把昏迷的桑乔叫醒，他把手中的空药瓶随手一扔，暗骂一句破东西，观察着桑乔的反应。 空间中的桑乔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个光点，它散发出的光芒被遮盖，此时又恢复了一片漆黑，光被她握在了手中。 满怀着希望打开，她看着光点融于手心，然后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身体，直至将整个空间淹没。 头顶的白炽灯似乎还未结束晃动，空间从下向上消失最后汇聚于灯上那一点，桑乔缓慢睁开眼，眼神恢复清明，刺眼的白又归于正常。 梦结束了。 可是这里却又不像现实。 “想起来什么了吗？”星星期待的问。 桑乔看着旁边的人，她想到回忆里的星星，果然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然后摇摇头。 “没事没事，醒了就好，快，趁现在你赶紧走。”星星明显变得失望，但他还记得自己得目的，他拿出钥匙解开桑乔身上的束缚。 重回自由之身，桑乔觉得过于不真实。 她活动着酸痛的手腕，看了星星一眼：“你干嘛。”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救你。”星星一整个瞳孔地震。 莫不是噬心的作用还没消失，他不禁吐槽，半成品的效果就是差。 “哦。” 桑乔没有很激动，也没有很意外，情绪过于稳定反而显得反常了。 “现在外面的人都被我支走了，祂也不在基地，是你离开的最好机会。”星星解释道。 “离开？去哪。” “出了禁闭室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你就能看见通向主城的传送门。” 桑乔没有思考点点头，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甚至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现在精神值还剩34。 噬心登入星球以后，主城研究院将公民的数值分为先天特质与后天特质两部分。 先天特质主要就是生命值和精神值，出生就有的，后天特质可以通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提升。 她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精神值低于20后整个人会进入休眠状态，在此期间如果没有及时醒来精神值会不断降低直至失去五感，等待腐化。 “快走吧，一会就会有人发现了。”星星催促道。 桑乔半信半疑，但现在除了相信他没有办法，她应了一声。 星星放松了许多，桑乔跟在他身后用来掩饰。 刚出了禁闭室，星星后颈一阵疼痛，他有些吃惊的看向后方，扑通倒下去。 桑乔看着昏迷的人，蹲下拽过他身上的通行牌。 他自己说不要相信他的。 桑乔拿完东西就走，不带一丝留恋，除了正大光明踹了他一脚。 如果不是他之前跟自己挺熟的，桑乔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毕竟不是谁都能从她手中抢了定西还能活着离开的。 这时候她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如她所想，自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内，铁门一扇接着一扇，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这里建了这么多禁闭室。 也许是为了关押某个群体。 她记得星星刚才说的话，一直往前走。 桑乔小跑起来，身后传来呼喊，她是又被追杀了。 禁闭室是轮班制，每隔十分钟换一次班，时间非常紧迫，而他们的呼喊也吸引了更多人。 这条管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桑乔莫名感觉熟悉，这里的事物，她都好像在哪里见过，之前的自己是在这里生活吗？ 脑袋里闪过片段，许许多多不及十岁的孩童戴着脚环站在门口等待检查，服下特殊的试剂。 每天都不一样，却又好像不一样。 桑乔继续往前跑着，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出口。 与此同时，后面的人也步步紧逼。 她走到识别台，刷了星星的通行证。 这是一个只容许一人进入的通道，在桑乔进去的一瞬间，门又关上，将那群人隔离在外。 这里空间很大，几乎没有别的摆设，中间立着巨大的黑色漩涡。 如果星星没骗她。 信不信都无所谓了，有出路就行。 桑乔毅然决然进入漩涡门。 吵闹声彻底停了下来，也没有轻微的嗡鸣，取而代之的是安静与祥和。 葱郁的树木和标志性的红灰建筑映入眼帘，这里是，塔索。 那个地方竟然有通往塔索的漩涡门。 那看来桑乔之前的猜测没错，塔索里有星宿团的内应。 这次他们进的废墟行动完全被掌握，这个人要么是参与了，要么就是埋伏到了高层。 桑乔凭借着记忆试图找到江策的办公室，最后成功的……迷路了。 塔索确定不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吗。 她不路痴来着。 桑乔又走了几圈，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与塔索还不相同，多是高大能遮人视线的东西，房屋配色极为一致。 周围的景物一直在移动，让她走的路一直是死胡同。 她召唤傻白甜测试污染浓度确认不是废墟后打消了疑虑。 这里确实在主城范围内，也确实塔索的方位没错。 只是有点像困住闯入者的防御机制。 没找到出去方法的人只能一直被困在无尽变幻的迷宫。 可是桑乔并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正当她准备让傻白甜查资料的时候，身后出现一个人。 “桑乔。” 被喊到名字的桑乔转身，看到江策清瘦的身影伫立在空旷地上。 他似乎很久没休息了。 平时的江策会把职装穿戴整齐，一尘不染，而现在倒显得不修边幅。 “我回来了。”桑乔笑着说。 现在遇见江策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桑乔问。 “我在监控室发现迷宫内有异常，以为有学生误闯了，没想到……”他欲言又止。 没想到能见到你。 还是没说出口。 “噢噢，我也是不小心进到这里的。” “他们愿意放你回来？” “我自己跑出来的。” 江策没多少起伏的点点头。 “你们塔索怎么还设个这东西啊，我们现在怎么出去？”桑乔现在只想去跟老桑报平安，她出来很久了。 上次跟牵机说完她就想问关于之前的事，而这次她要现在老桑那里得到回复。 “这里连着塔索的实验室，严禁外人进入。”江策回答。 听到这个实验室很多次了，桑乔有些好奇，自己记忆里，也出现了一个实验室，不知道是否跟塔索的一样。 江策对着自己的手环操作一番，前面的遮挡物消失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走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迷宫。 ＊ “你要回北境？”江策蹙眉，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决定。 “我出来这么久，想回去看看。” 桑乔没撒谎，她真的有点想老桑了。 这段时间身边发 22. 伊甸会(2) [] 保护罩在桑乔出去后迅速闭合，一眼望去，境外与主城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主城外面到处都是已经破旧的楼房，土壤变得贫瘠，没有人烟显得更为空旷。 远处传来轰鸣的嗡嗡声，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快速朝桑乔驶来，最后挑衅似的在距离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来。 把黄沙卷的老高，尘幕隔断两人，一个穿着皮衣的男子摘下头盔吹了个流氓哨，轻快地打招呼：“帅不。” 他一头黄毛，单眼皮，笑的时候眯起眼都要看不见。 桑乔嫌弃的退后几步，用像看弱智一样的眼神说：“挺帅的，像沙子一样，不愧是北境第一沙鼻！” 这语气就差给他比个大拇指了。 “你以后喊我的简称，这个太土了。”他整理了衣服又扒拉刘海，如同孔雀开屏。 桑乔挑眉：“什么简称？” “北鼻。” “……好潮的简称。” 黄子昂分不清好赖话，他全当是在夸他，自我陶醉：“我也觉得。” 桑乔走之前就联系了之前一起接委托的野生清理师，同时，这人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 黄子昂小时候只跟桑乔玩，那时候他是众人眼里别人家的孩子，又帅又优秀，而桑乔是当地的小霸王，看谁不爽就打谁。 偏偏就是这样，七岁的黄子昂目睹了桑乔揍完一群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男生的场面，桑乔拍拍手看向一旁的黄子昂说：“看到了吗，再不走就跟他们的下场一样。” “他们是罪有应得。” “哦？” “他们说女生的脏话，我没有，我为什么走。” “因为我是个坏种，我想打人没有理由。”桑乔拿出街坊大妈无意对她说的外号，虽然她不认同，但是可以起到恐吓的作用。 黄子昂笑着说：“我也是坏种，同类就应该在一起，不是么？” 桑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人与自己印象里的好学生有些不同。 黄子昂还背着小书包眼神坚定的说：“你当我老大吧。” 再后来，黄子昂跟着自己整日混迹街坊，可是只有桑乔不学，黄子昂照样第一。 但是上帝为他开了一扇窗就为他关了一扇窗。 随着年龄增长，黄子昂越长越歪，原本迷人的单眼皮变成了眯眯眼，引得一片女生惋惜，再后来，他荒度了学业，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 就变成了现在的酷似精神小伙的黄毛。 “上车。”黄子昂豪爽的说。 待桑乔坐稳后，他又说：“车费二十三晶元，给你打八八折，二十就行。” 桑乔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提前把车费涨价再降价。 奸商。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大概忘了，两年前去废墟的时候你快被咬死了跟我说你的家底在你床下暗格的第三个抽屉里，密码是……” “哎，等等，你说什么？。” 黄子昂开着车，发动机的声音几乎盖过他微乎及微的声音。 “我说你小金库的密码是……！”，桑乔放大声音。 “什么？” 黄子昂不记得这件事了，直到桑乔把他引以为傲的金库密码说出来。 “你是不是偷偷去我家了。” “我没有，你告诉我的！” “我没有。” “你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拌嘴，最后连带着脏话与笑声消散在风中。 沿路穿过无数荒村，最终停到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旁。 上面的字迹就要模糊，隐隐能看出“北境”两个字。 “终于回来了。”黄子昂张开双臂，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去哪了？”桑乔问。 “你失踪之后，我以为你去废墟了就去找你了。” “我确实是去废墟了，就那个废墟黑洞，不小心掉到……”她解释着回想到之前那段经历，又想到江策烦躁说了句：“不重要。” “那就是我走了你去找我现在才回来？”桑乔回过神问。 黄子昂点点头。 下一秒一个拳头十足锤在自己胳膊上。 “我靠，好疼，你干嘛打我。”黄子昂疯狂摩擦着被桑乔打的地方。 “你笨啊，你走了谁照顾老桑和你妈。”桑乔恨铁不成钢的说。 “对哦，忘了这个了，当时胡子跟我说你失踪了的时候我太急了就跟着他去了那个废墟。” 胡子是当地的情报贩子，表面上帮忙发布悬赏令，背地里跟官员帮派勾结。 黄子昂越想越不对劲，胡子是怎么知道桑乔失踪的，而刚好把自己引到废墟里。 他恍然大悟道：“他是为了支开我。” “不过他，为什么啊？” “回去就知道了。” 摩托车再次启动，消失在路口。 ＊ 荒尾村是北境仅存完好的村落，其余的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破坏，黄子昂把车停在桑家门口，桑乔对他交代几句。 “你去找阿姨。” “好。” 她说完就急忙打开门找老桑。 “老桑？”她在院子里喊没人回答。 厨房，卧室，后院都没有。 黄子昂从自己家赶过来的时候桑乔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桑叔他可能又去哪喝酒了。”黄子昂走到秋千旁边安慰道。 桑乔眼神指向一个地方，黄子昂看到一个酒壶。 那是桑酒最喜欢的酒壶。 这下他不说话了。 “阿姨没事吧？”桑乔问。 “没事，他们专门冲桑叔来的。” “胡子在哪？”桑乔冷冷的问。 “不知道，我刚回来，他要是真跟桑叔失踪有关，估计现在不知道藏哪了。”黄子昂抓了把头发。 他现在很烦躁，很自责。 桑乔看了他一眼：“不怪你，是我大意了。” 黄子昂跟桑乔是邻居，走几步路就到了他家。 黄阿姨刚做完饭出去就看见两人一个个跟失了魂一样。 “桑乔，你回来了。”黄阿姨喜出望外。 她把桌子收拾收拾招呼着两人吃饭。 “阿姨，你知道我爸去哪了吗？” “你说桑酒啊，他不是前几天去找亲戚了。” 她说完桑乔和黄子昂都抬起头对视一眼，黄子昂有些抱怨问：“不是您刚才怎么不说啊。” “你也没问我啊。” 黄阿姨看两人表情不对劲又说道：“话说桑乔啊，你家什么时候在主城有亲戚了。” “老桑去了主城？” 在桑乔印象里，老桑对主城可谓是深恶痛绝，每次提到主城，他都会变得沉默寡言。 而她现在也已经知道了老桑的过往，如果没什么大事，他是绝不可能去主城的。 “那他临走前有跟你说什么？” 老桑向来做事有计划，孤身一人的可能性不大。 黄姨想了想，最后说：“哎呦，瞧我这脑子，他走之前让我给你个东西。” 她的话又让桑乔燃起来希望。 黄姨去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两手空空，有些尴尬的说：“时间太久了，忘了放哪了。” “早跟你说了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每次都随便扔，咱家积蓄都快被你丢完了。”黄子昂深知自己妈的脾性，心大。 “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那谁知道不是家贼难防。”黄姨心里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嘴上不饶人。 黄子昂想：家里钱都是我在挣，还得给旁边人打苦工。 “阿姨你再想想，这个东西很重要，您还记得那是个什么东西吗？”比起黄子昂，桑乔更显得平静。 “那东西，好像是一封信。”黄姨犹豫着说。 信，又是一封信，难道是星宿团。 塔索对自己的资料了如指掌，而高层有星宿团的卧底，偷到情报的机会确实容易。 “那您还记得，那封信是什么颜色的吗？” “白色 23. 伊甸会(3) 《我当废墟清理师的那几年》全本免费阅读 [] “伊甸会？这是什么？”黄子昂问道。 桑乔摇摇头，不过她猜测应该与主城有关。 她拿出信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桑小姐，桑先生已经被我们邀请到教会里做客，很抱歉我们没有联系到你，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请来找我们，教会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内容到这里停止，黄子昂拿过信件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他那个破伊甸会地址在哪。 黄子昂还在琢磨信件之外的阴谋，转眼看见桑乔已经没了踪影。 桑乔家就在隔壁，黄子昂索性翻过墙看到正好回去的桑乔，她面色阴沉，那抹魅蓝增添了冷淡，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桑乔，你去哪？”他双臂伏在墙体上，探出一个脑袋，黄色的头发远远看去像一个会说话的小鸡仔。 “救老桑。”她说完进屋子里收拾东西，其实这房子也没什么东西。 桑乔熟练的走到桑酒的屋子，找到床下的保险柜，她曾经看到过老桑藏私房钱，里面晶元数量多到令人发指，当时她就怀疑桑酒属仓鼠的。 “私藏这么多有什么用，到时候还要给别人。”桑乔边说着输入密码打开。 周围的时间都好像暂停了一秒，桑乔看着空空如也的保险柜，气的想笑。 死到临头前还知道转移财产。 行，算他厉害。 这时黄子昂匆匆跑到屋里：“桑乔，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画面，桑乔手里拿着一个空的保险柜，表情很是精彩，他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暖场道：“这是你买的新保险柜？” “新个屁，这是桑酒的存钱罐，老狐狸。”桑乔恨铁不成钢说着。 “哎呀，桑叔这也算未雨绸缪了，可能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个什么伊甸会来找麻烦，所以赶紧铺好了后路。” “好，他未雨绸缪让我贴钱。”桑乔带着怒气，一脸要发火的样子。 “别生气啊，不就是需要钱嘛，我给你。”黄子昂拍拍胸脯大方道。 听到他这句话的桑乔瞬间变了脸色，一口答应道：“行，靠你了兄弟。” “……”反应过来的黄子昂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桑乔的套了，他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们要先去主城，但是正门进不去，地下市场的价钱，记得带够。”桑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黄子昂欲哭无泪，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忘了这人连客气都不带客气的。 桑乔回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她穿着一身黑，又戴了个鸭舌帽把自己的脸完全遮盖。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黄子昂已经在等自己了，他依旧穿的骚包，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地下市场逛街的。 “你怎么穿成这样。” 两人默契地同时发问，面面相觑，谁也没先回答。 桑乔想越过这个话题，黄子昂不依不挠追问：“你今天怎么这么低调，平时可是五颜六色混搭的。” “还是隐藏身份比较好，不能让胡子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桑乔坐到摩托车后座这才想起来这么久没在院子里看到自己的车。 “我车呢？”她问黄子昂。 “哦这个啊，桑叔给卖了。” “什么？他给我卖了？！”桑乔这次是真的气的想立刻找到桑酒，然后好好揍一顿，坑钱坑到她身上了。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桑叔经过你同意了才卖的，哦对好像就是你刚失踪的时候。” “我刚失踪？”桑乔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她当时不回家桑酒应该担心自己，而他没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甚至还跟缺钱似的把自己爱车卖了。 她突然冒出来个想法，老桑是早就知道自己掉入了废墟并且被星宿团盯上，提前收拾准备跑路了。 那老桑也不一定是被伊甸会抓走了，但是如果这样，老桑还是音信全无。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桑乔大脑中循环，乱成一锅粥。 车很快开到了目的地，地下市场位于北境中心地下层，这里贩卖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大到枪支能结核，小到柴米油盐，可以说是个市场大杂烩，但是这样要找到想要的东西就需要靠一些特殊的手段。 林立的高楼充当腐败维持虚荣的假面，看到过主城的繁华，如今再亲临北境，桑乔无比感慨，这座城市，又不知道何时会泯灭。 地下市场的入口非常难找，在中心四通八达的巷子深处，这里弥漫着垃圾和烟酒的臭味，死气沉沉。 桑乔走在小道里，周围的人都用着打探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眼里都充满了疲倦与警惕，面颊凹陷，脸色蜡黄，活像要吃人的野鬼。 巷道被一片黑暗笼罩，只能凭借着两边店铺招牌的LED光看清脚下的路。 没一会他们就走到了入口，旁边白板用红色颜料随意写下地下市场四个字，里面是向下的阶梯。 两人顺着下去，就被一股刺激的气味呛到，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眼里冒着光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我新研发的药水，只要一滴，就能让人连骨头都变得酥软，怎么样，二位要不要试试？” 他猥琐的目光在桑乔身上看来看去，又对黄子昂使了个眼色。 “不用。”桑乔直截了当的拒绝，那男人又看向黄子昂说：“怎么，吵架了？” “吵尼玛，带着你那玩意有多远滚滚远。”黄子昂不知怎么回事爆出一句脏话，他把桑乔揽在怀里向前走。 那男人呸了一声，在后面骂道：“装什么清高，男人不就那么点龌龊心思。” 黄子昂下意识捂住桑乔的耳朵，直到远离了那个男人他才松开。 桑乔被他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你干嘛捂我耳朵。” “狗叫声太大，为你的耳朵着想。”黄子昂说完又对着桑乔后脑勺轻轻一弹。 桑乔刚想打回去才发现曾经那个说“你当我老大吧”的那个软包子已经长到一米八几，她现在需要仰头看他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黄子昂已经不喊自己老大了，反而直讳她的大名，一定是自己威慑力下降了，等什么时候她要再跟黄子昂打一架让他知道桑乔永远是北境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