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人》 1. 第 1 章 [] 楔子 永安十五年,皇帝驾崩,未有子嗣,遗诏传位于先太子嫡子萧铭阙。 新帝于灵前守灵二十七日,将先帝葬于怀陵,并命先帝宠妃苏贵妃等十数宫人为先帝殉葬。 听到新帝大封后宫嫔妃的鼓乐声,苏棠饮下那杯毒酒,鲜血从口中溢出,有一滴落在了苏棠的手背上。 再睁开眼,苏棠回到了十四岁,手背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形似海棠花的胎记。 第一章 又到了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苏棠喜欢这个时候,平日里威严肃杀又有几分清冷的宫墙也成了彩画红墙,斑斓色彩,轿子走在皇城夹道里,也能偶尔有白兰或是海棠的香味飘过来,把这没有人情味儿的地方染的有了生气。 可苏棠还是不喜欢这个地方,上一世就不喜欢,如今回到了十四岁,还是一样,这里房宇太高太阔,墙太高,抬头只看得到四四方方一块儿天,其他什么都没有,而且也不能常抬头,在这宫里,低头才是应当的。尤其是如今这宫里的皇后娘娘虽然是他们苏家的姑奶奶,但苏家家族不显,娘娘是因着皇上垂爱才扶正的,论家世,不仅比不过元后,还比不过贵妃,淑妃,当年为着立后,皇上在太后跟前少见的坚持,很闹了一场风波,就是到了这会儿,立后都三年了,太后对皇后还淡淡的呢。 这些话,是每次进宫之前母亲嘱咐她要谨言慎行时,会时不时提到的,只是对姑娘,总是不宜说的太多,无非就是姑母虽是皇后,但越是皇上恩典,承恩公府越是要低调谨慎,不能跋扈,给皇后娘娘惹出事端来。 只是,这个宫里,是你不惹事就能万事大吉的吗? 苏棠又掀起窗帘的一角看了一眼,眼看就要到同顺门了,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大宫女苏鹂正在门下等着迎接。 苏鹂是苏家家生子儿带进宫的,脸面自是不同,此时见了承恩公苏夫人,苏少夫人,二夫人,几位小姐下轿,忙就蹲了个安,笑道:“夫人万安,姑娘们安,娘娘问了好几次了,可把夫人给盼来了。” 对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苏夫人自也不肯怠慢,亲手把她扶起来,笑道:“总得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苏棠跟在后面,惯例的低着头,闺阁姑娘,不需过分应酬,低头不言就能在这个宫里混一日。 比起宫里,皇后娘娘屋里总算多了几分生气,陈设华丽重彩,以红金二色为主,燃着这里惯用的清雅的梨花香,见了母亲嫂嫂进来,皇后站了起来。 皇后的衣着淡雅,只穿着杏色衫儿,可再清淡的颜色在她的容色之下也会显得华丽起来,她容貌艳丽明媚,眉眼间偏有股柔顺到了骨子里的情态,眉眼过处,叫人一见难忘,自然就叫人一见倾心了。 这个时候的苏棠见到这个时候的皇后姑母,她才瞬间明白了皇上为她费的那些心思。 怪不得皇上放不下! 别人是几个月没见皇后娘娘了,于苏棠却是几年。最后一次是皇后,不,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皇后了,是姑母临终前,她见到了姑母一面,那个时候,姑母油尽灯枯,形容枯槁,自然不是如今的倾国容色。 唉,姑母真正是白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容貌,却没有祸国殃民的本事,连自保的本事也不足。苏棠低着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心中却是活跃的很,见一个人就想起一堆事,当然,姑母的事最多。 曾经她的一生,与姑母的命运紧紧相连。 毕竟她才回来几天,甚至还在时不时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或是灵魂在游荡,怎么会有没被毒死却回到十四岁这种好事?才十四岁啊,一切都还没开始,做什么都还来得及。 还在这种恍惚之中,苏棠就又被带进宫来了,甚至在进宫门的时候,她都又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自己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姑母没有出事就好了,尤其是在喝下那杯毒酒的时候,想的不是萧铭阙的狠毒绝情,而是如果姑母没有出事,她不会进宫,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所以才这样,她的灵魂飘荡在这埋葬了她一生的宫殿中? 可是她闻到了花香,喝的茶是热的,小几上的点心也散发着甜甜的桂花香味,她有点饿了,这几天她很恍惚,无心茶饭,今天早上因要进宫,怕不方便更衣,不给喝水,只干咽了两口点心,实在吃不下去。 饿的感觉比什么都鲜明,一点也不像做梦,她是真的回来了吧?苏棠的心砰砰的跳,有点难以置信,又欣喜的难以控制,是以皇后姑母叫她名字的时候,她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敛去。 皇后笑道:“糖糖这是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当然是好事,不仅是我的好事,也是你的好事啊,苏棠笑道:“嗯嗯,我闻到这个桂花糖糕很香。” 一家子都笑起来,苏棠的母亲苏少夫人就嗔道:“这孩子,就知道憨吃憨玩。” 皇后娘娘形容一贯温柔,就笑道:“还是孩子呢,嫂子别拘的太紧了,在本宫这里,跟在家里是一样的,糖糖喜欢吃,只管吃就是,有什么要紧的。” 苏棠就站了起来:“谢谢姑母,姑母这里的东西,就是比家里好吃。就好像上次那个……那个……” 隔了这么多年,她哪里还记得上次的什么,可是姑母是很善解人意的,从来不会让别人的话落在地上,便笑道:“八宝玉羹?我看你喜欢着呢。” 苏棠便忙笑道:“姑母说的不错,我们家也有一回做过这个菜,可没有姑母这里这个味儿,还有那道锅子,就是比咱们家做的好。” 几个姐 2. 第 2 章 [] 第二章 因苏棠是皇后临时起意留在宫里的,皇后虽是六宫之主,头上还有太后娘娘呢,便吩咐人去说一声。又要去承恩公苏府取她的一应应用之物,宫里虽什么都有,苏棠的衣服却是没有的,这些事,自有掌事大宫女苏鹂提调,此时苏棠在自己住的屋子里头,就听得到苏鹂在外头吩咐人。 苏鹂便是当年承认了受皇后指使下毒的人! 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从苏家带进宫的,自是贴身心腹,她承认的话当然更容易被人相信,然后再表演一番对不起主子,以死谢罪,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流如注,可信度又加了三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御膳房太监佐证,拿出大额金银供认被皇后娘娘收买,这连环套就成了,桩桩件件都让皇后措手不及,无力辩驳。 苏棠在屋里转了一个圈,这件事其实不难解决,找准时机把藏在皇后娘娘箱子里的药换掉就行了,没有了物证,那些人表演的再好也没用,她现在想的是,到底要不要让姑母知道。 姑母会是个什么反应,会怎么处置,苏棠不是很拿的准,这宫里她谁都认得,都了解,反而是这位她必须保住的姑母,她不太了解,姑母在她八岁时进王府为妾,三年后皇帝即位,册为皇后,在她十四岁时就被废了,关在这景仁宫里到死,她就是进了宫,也见不到姑母,十多年来,苏棠也就见了姑母两次,除了承恩公府所有人都说的姑母温柔良善之外,她再没有任何了解。 她担心姑母心太好,会念着与苏鹂多年的情分,手下留情,怕留下今后的祸害。 苏棠又转了一个圈,温柔良善……对,她还得虑到这个,万一她不够温柔良善,老天爷觉得送她回来没什么用,又把她弄回去可怎么办! 苏棠打了个寒战,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她忍不住又想去上一柱香了。可是她现在还是姑娘身份,房里供佛有忌讳,她便只得在心里默默念一念也就是了。 苏鹂吩咐完了人,反身进来,对苏棠笑道:“奴婢已经打发人去承恩公府取东西了,只大姑娘惯使的人不能送进来,只能将就使我们这里的人。茶香和叶心也是娘娘跟前惯使的大丫头,倒也知道伺候。就是只怕不知道大姑娘平日里的起居,大姑娘有不惯的地方只管吩咐她们,或是吩咐奴婢也是一样的。” 她口角剪断,说话颇为伶牙俐齿,眉目间少有奴婢那种卑谦恭顺,只见明朗,到底是从小儿就伺候皇后娘娘的,脸面不一样,是这宫里第一得用的人,宫里规矩,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可晋五品,又有脸面,年龄到了放出去嫁人,那自然也是官太太,就不是奴才身份了。 而且苏鹂的命更好一些,她家世代是苏家家仆,从苏棠的祖爷爷那辈子起就是有脸面的世仆了,熬了几代人,被赏了苏姓,苏鹂父亲放出去做了个官儿,如今正在西北军帐下。 这是宫里多少奴才做梦都想的好事,可或许就是因为父亲眼见高升,苏鹂看不上普通的官太太了,她用皇后做了晋身之阶,赏了美人的位分,后来晋了贵人,又成了豫嫔,然后……然后被苏棠用来背了锅,进了冷宫。 苏鹂生的倒也是不错的,苏棠笑着听她说话,这会儿的苏鹂才只有二十二岁,比皇后娘娘还小着一岁,眉目如画,虽比不得皇后娘娘的丽色,可有另外一样好处,她肌肤雪白,如瓷光润,又把眉毛画的细细的,脸上擦的红红白白,颇见妩媚。苏棠对宫中十几年的主儿们如数家珍,这位婢女上位的豫嫔,虽排不到最前面,比下去一半人还是可以的。 苏棠听她说完了,就笑道:“宫里的姐姐还能有不好的?自是比我们家里用的人强上千百倍的,且姑母自来疼我,定是拿好的给我。皇上对姑母最好,姑母这里好的人,那必定在满宫里也是上上等的了,哪里还有人比的上。” 皇帝对皇后的宠爱人人皆知,明面上的供奉例进虽然不敢比太后,可三五不时送的东西,也就差不多了。 苏鹂忙笑道:“哪里能这样说,还有寿康宫呢。” 这个时候的苏棠,自然能够听出来苏鹂话里那一点未尽之意。她便只是笑,她只是先前刚进宫去请安,在太后宫里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其实不算慈眉善目,能从先帝后宫厮杀出来,成功成为太后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慈和的,如今只是有了年纪,加上位高尊崇,不必再谋算什么,才算是歇了脾气,只要不犯到她老人家眼前,就不大理会罢了。 但谋害皇嗣的事,自然是大事。 苏鹂显然也深知道这一点。 给苏鹂位分那样的奖赏,就是太后做的主,皇上虽然心里想着皇后,但在那个时候,越发不好拂了太后的意,毕竟这是后宫,万事都要加一句,尊太后慈谕。 苏棠没有和苏鹂多说,客气话说过了就只是含笑,一副腼腆含蓄的深闺小姐模样,其实只是因为她笃定苏鹂要不了多久就该死了,没什么好说,世上人好坏都有,但背主最不是好东西。 苏鹂也没有多说的意思,叫了茶香叶心进来伺候,交了皇后赏过来东西就要走,她心里影着的事多,又紧张又不安又欢喜,颇有些不安稳,又觉得很快苏家就不行了,不用讨好这位大小姐。且这位大小姐明显是娇惯过头,苏家仗着这飞上枝头的金凤凰,眼里真是没人。 倒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两人同时在心中觉得对方不太行,随便敷衍一下就得了。 当日本就晚了,第二日,苏棠一早起身,去给皇后请安,又等着嫔妃们来给皇后请安,然后皇后带着大队人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这是每日必有的定规。散了之后苏棠回去换衣服,这才有点儿空儿把这地方转了一回。 皇后所居的景仁宫在这宫里是占地最大的一处殿宇,苏棠被安置在皇后日常起居房间的后头,也是一处小小院落,离别的人都不近。皇后这宫后头如今也有一个佳贵人住着,她算是倒霉的,本就无宠,皇后出了事,还跟着吃挂落,被嬷嬷一顿拷问,虽然没被用刑,还是吓病了一场,后来又被迁到了永寿宫边上,皇上十年八年也想不起她来。 不过这宫里倒霉的人多了,她也排不上号。 这样一想,苏棠立刻觉得不应该,赶紧在心里念了一句佛,然后决定,还是自己来处置这件事吧,不然回头姑母太心软,放过了苏鹂,再在宫里搅风搅雨闹出事来,自己跟着倒霉不说,这位佳贵人不也逃不了劫数?救一个人好歹算个功德不是。 苏棠这样一想,立时心安理得起来,她记得那东西是放在姑母一个红漆螺钿百福紫檀箱子里的,那玩意儿就在姑母起居的次间的炕边柜子上,她先前进去的时候还瞄了一眼。 上了锁。 这倒是难不倒她,苏棠深宫十多年,学会的东西不少,她找了支粗细合适的簪 3. 第 3 章 [] 第三章 苏棠多少算是宫中常客,一年总要进宫个七八回请安,不管是高立成和李修都认得,知道她的身份,自是不意外她在这院子里,只是有旨意在身上,便不好行礼,李修是有太后标签的奴才,只看了她一眼,高立成却是笑了笑:“大姑娘在这里呢,奴婢们奉旨办事,大姑娘只管回去,这旨意不干姑娘的事,别唬着了。” 苏棠大眼睛一派天真无邪,笑着说:“高公公好,姑母不在,我刚过来想说说话儿,就说姑母出去了,这怎么还能有差事?还这么多人。” 高立成很客气:“皇上打发来的,来寻一样东西。” 这时候李修已经吩咐人:“进去搜。” 高立成是皇上跟前的人,对皇上的心思可谓最是清楚,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他也最是清楚,立刻便对李修笑道:“那丫头说的清楚明白,是个红漆螺钿百福紫檀箱放着的一个粉盒,打开找找就是了,只怕不好大肆搜拣娘娘居所。” 李修却说的是:“不错,先找那个箱子。” 还留了个口子。 苏棠站在一边听的清楚,脸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人也没动。 她袖子里藏着那玩意儿,倒也不急,还在这看,旁边茶香只庆幸自己低着头,没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她扶着苏棠手肘的手忍不住的用了力,小声说:“姑娘先回去吧。” 我的天,大姑娘袖子里就藏着刚才那个箱子里取出来的那个盒子,居然还站得住,甚至还在跟高公公一递一句的说话儿。 茶香在这宫里伺候也有七八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两宫的掌宫大太监一起进来要搜娘娘的宫,这可不是一般小事,那里头必定是违禁的东西,又是用那个小小盒子装的,多半就是……毒药……了吧,茶香一背都是冷汗,觉得自己都要站不稳了,大姑娘还没事人一样。 苏棠笑道:“急什么。”她甚至还问高立成:“到底什么要紧东西?公公是要单在这里找,还是我们后头也要找找?” 高立成笑道:“这事不与姑娘相干。姑娘前儿才进宫来,又是客,自是不要紧的。” 那个箱子就摆在外头,其实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说这两句话的功夫,箱子捧过来,已经打开了,那里头放的是金瓜子,银叶子,绸缎,荷包,还有一盒十排的簪子,一盒珊瑚手钏,一盒宝石戒指,看起来是预备赏人的东西,就是没有苏鹂说的那个粉盒。 这箱子是李修亲眼看着开的锁,自不会有人敢当面动手脚,此时里头东西都拿了出来,盒子也都打开,又把东西拿出来摆着,查找夹层,查了半日,当然一无所得,李修深觉意外,苏鹂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一看就不是信口胡说,皇后当时脸色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辩驳无力,太后吩咐搜东西的时候,皇后那模样怎么看都是绝望了的样子,这差事基本就是个板上钉钉的活,他是真没想到这箱子里没有。 连高立成都意外了,他本来想的已经是看皇上要怎么保全皇后了,他深知帝心,知道即便如此,皇后不见得就要万劫不复,是以对苏棠才还是那么客气,不像李修,都当皇后是死人了一样,自然就不大理会苏棠。 不过意外归意外,高立成心中有点莫名的幸灾乐祸,与李修商议:“既然没有找到东西,是不是这就回去复命?” 李修踌躇了一下道:“太后娘娘的懿旨,是搜这东西,没有说就只在这箱子里搜,咱们这差事,只怕还没办完。箱子里没有,别的地方呢?不搜一搜,回头不好缴旨。” 高立成一点不拉偏架,也不做主,只应和道:“那如今怎么搜?您只管吩咐。” 李修一咬牙:“散开来搜,每个地方都要细细的搜!还有景仁宫里的奴才,也都给我搜一搜。” 茶香又打了个激灵,心里怕的要死,苏棠还是站着不走,反是笑了笑:“我姑母这是什么大罪呢,一个奴才就能做主搜宫,李公公不愧是太后娘娘跟前得用的人,好大的威风。” 她话风一转,问高立成:“我姑母这是定了罪了?到底什么罪。” 没定罪,她就仍是皇后,李修这样架势,搜出东西来还好,搜不出来,他就得不了好去。 高立成有点惊讶于这个小姑娘的胆色,不过又觉得她或许是不懂事,所以才敢这样得罪太后娘娘跟前的掌宫太监,心想,在这种小姑娘心里,必定是觉得姑母是皇后,自然就是最大的了。 苏后本就是幸进,苏家得意轻狂一点也不奇怪。 他便赔着笑道:“自是没有,不管有什么,那都是恩自上出,大姑娘无须担心。” 苏棠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故意把我字咬的重一点,一点也不怕得罪李修,他这么大张旗鼓搜皇后寝宫,回头搜不出东西,皇上心里是个什么想头?别说李修只是太后宫里的太监,就是太后的亲戚,也得不了好去。皇上对姑母的那份儿情,可不一般,就看上一世皇后被废之后十几年皇上做的那些事就知道了。 这个没有人比苏棠最清楚了,所以她深知道,自己要好,姑母就得好,得一直好下去。 当然高立成估计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依着李修搜宫,看着他往坑里头跳,啧,这宫里,就没一个好人,至少想要往上爬的人里头没有,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或是宫妃。 除了姑母,姑母那是运气好,皇上喜欢,比自己费尽心思往上爬强多了。 看看李修, 4. 第 4 章 [] 第四章 苏棠甚至都不费心嘱咐茶香,她没事人一样在御花园逛了一圈,拣了个湖边能下脚的地方,把那粉盒里头的东西全抖水里了,这会儿看得出她的嫌弃了,她叫茶香去倒的,还说:“倒干净了,洗一洗,盒子给我,我还有用呢!” 茶香的脸僵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都这样了,死罪都犯下了,她也只得闭嘴,破罐子破摔的仔细把盒子洗干净,生怕被人看出一点儿粉末来,这才伺候苏棠走回去。 进了门儿叶心就迎了出来:“大姑娘刚才不是去娘娘那儿了吗?那边闹了好大一场,大姑娘可吓着了没有?倒是没来我们这儿。” 吓?茶香虽没说话,可听到这个词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苏棠摸了摸心口,一副余悸未消的样子道:“可不是,怪吓人的,娘娘不是不在吗?我刚走到门口,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就来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呢。不过高公公认得我,倒也没什么事。” “到底什么事啊?”苏棠坐下来问:“后来怎么着了?” 后来李修把皇后宫里搜了个底朝天,还把景仁宫的奴才们都搜过了,只搜出来有几个奴才的东西有点犯禁,命捆起来打发到后头等着,他要搜的东西却是没有。 也就只有回去复命了。 苏棠有点遗憾自己看不到勤政殿里那场热闹,叶心在她这儿,也自然不清楚那边的事,皇上的勤政殿还是整治的铁桶一般的,不过叶心似乎和勤政殿一个太监有点同乡关系,时常有来往,此时多少听到一点语焉不详的消息,也愿意讨好苏家大姑娘,便轻声道:“奴婢也不知道究竟什么事,打听勤政殿那可是死罪,只听到说李公公是来搜……” 她声音放的更轻了一点:“毒药的。” “毒药?”苏棠吓一跳:“姑母屋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别是传错了吧?” “奴婢也只是听到一句半句,哪里晓得真假。”叶心倒了茶来奉上:“横竖听说李公公也没搜到,想来我们娘娘这里自是不会有这样的东西的!” 苏棠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后头呢?” “李公公已经走了。”叶心道:“不过娘娘还没回来呢。” 苏棠喝了半盏茶:“姑母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吧,你叫人门口看着,姑母回来我就去请安。” 这可是真要请安了,茶香默默想着,真的到门口张望去了。 也没过多久,皇后娘娘的銮驾就回来了,说是娘娘被今儿的事气的心口疼的毛病犯了,太医院已经来了三位太医伺候,苏棠就连忙过去请安,还在院子门口,就听到里头有个丫鬟尖着声音骂人:“这药还这么烫就端过来,这样不经心,这是打量这屋里没人了吗!” 苏棠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这是皇后娘娘带进宫的两个陪嫁丫鬟里的另外一个,叫丹朱,单看名字,就知道她不如苏鹂的体面,她也确实是这些年都被苏鹂压着,这会儿苏鹂坏了事,她自然就是娘娘跟前最有体面的了。 看她拿着这么点子事在娘娘寝宫骂丫鬟,就知道她那迫不及待要立威要报复又得意的复杂心情了。 不过虽然她是这样浅薄性子,可当年皇后娘娘坏了事,却是她陪着禁足景仁宫,呆了那么十几年,皇后禁足,她却可以出来,苏棠跟她打交道最多。 此时丹朱虽在骂丫鬟,见苏棠进来,就立刻收了声,堆了笑,两步下了阶梯去扶苏棠:“娘娘这才刚回来呢,大姑娘就来看娘娘了,大姑娘这孝心实在是头一份儿的。” 嗯,不是太会说话,也是她被苏鹂压的抬不起头来的一个原因。 苏棠便道:“我听说姑母不大好,怎么坐的住,自然要来伺候才是。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先前可把我吓的了不得。” 丹朱道:“哪有什么大事,还不是那起子小人作祟,把娘娘气的心口疼。” 一头说着,走进去看到三位御医跪着伺候,床前拉着屏风,皇后娘娘躺着,一脸苍白,蹙着眉,苏棠也就算明白了西子捧心是怎么倾国倾城的,怪道皇上十多年都放不下,宫里这么多主儿,真没一个及得上她的。 想想皇上的那份儿痴心,虽然倒霉的是自己,苏棠还是要忍不住感叹一下,对于九五至尊,那可真是异数。 苏棠一头想着,一边已经蹲了安,近前问道:“姑母好些了吗?御医怎么说?可吃过药了?” 皇后轻轻说:“没什么要紧的,老毛病了,时不时犯一回,吃几剂药就好了。” 两人虽是答非所问,也算是问病的正常程序,倒是皇后娘娘,此时虽然心有余悸,心里乱麻一样,还是撑着一口气力求正常,拉着小姑娘的手问:“听说先前他们来找东西的时候正碰上你过来,可唬着没有?你向来胆子小,又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可是呢。”苏棠忙道:“可吓了我一回,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倒是高公公关照我,我也不懂,就避开了。” “没事了。”皇后安慰她:“姑母这还好好的呢。” 苏棠应了是。 这一应流程都是非常正常的,因皇后病着,苏棠自然留下来侍疾,皇后时时出神,阵阵怔忪,偶尔会突然出一阵冷汗,这想来是死里逃生的缘故,苏棠虽然没见到当时情形,但既然是苏鹂告发,又把□□地点说的那么清楚明白,当时皇后想必也知道自己死定了。 所以真正吓坏了的是皇后。 一时各宫嫔妃们都纷纷前来请安侍疾,今日勤政殿的事她们多半是知道了些,有些人知道的详细些,有些人知道的少些,但不会有人完全不知的,宫里的主儿们无孔不入,各有各的消息来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表面殷勤问安,心中却在叹息皇后娘娘怎么就能这样奇迹般的死里逃生了呢。 不然,皇后这个宝座空出来,阖宫谁不高兴呢!宫里如今一位贵妃,三妃四嫔,谁不想往上爬,不说皇后凤位了,往上挪挪也不错。 太后宫中,勤政殿都打发了人来看,又赏了人参肉桂等补药,差不多到了掌灯时分,才渐渐安静下来,太医也都退了出去,在宫中另有安置之处,皇后对苏 5.第 5 章 [] 第五章 皇后听了这句话,还真的放了一点心,但还是一脸苍白,带着一丝劫后余生,一点不可置信,迟疑的问:“真的是皇上……?” 苏棠脑中念头一个接一个,许多都不及细想,面上却是一丝都不露出来,少女那种稚嫩的神情不见了,面上神情竟然显得难以捉摸,她轻轻道:“不是皇上,我往哪儿知道这个东西去?还怎么救姑母呢?” 皇后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是的,这事情看起来虽然匪夷所思,可确实是苏棠救了她,承恩公府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苏棠这样的深闺女儿那必定是更不可能知道的,自然只有皇上…… 听说皇上身边有黑骑卫,无孔不入,无所不知,传闻当年有官员家中玩牌少了一张牌,皇上都能知道,只怕这是真的了,皇上真是太可怕了! 皇后打了个寒战。 但是皇上既然知道此事,还吩咐了苏棠来救她,可见皇上对她的爱重,只怕在皇上心中,一个贵人生的皇子,没有她这个皇后要紧吧?这样一想,皇后的心就热切起来,脸上奇异的浮现了一抹红晕,娇艳欲滴,她拉着苏棠的手:“好孩子,皇上是怎么说的?” 皇后还有点巴望着好事的样子,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苏棠也不由的觉得好笑,还好她掌得住,神情不变,只缓缓道:“皇上知道的时候,自是震怒。” 先一句话把皇后吓正常,接着,苏棠说起来十分流利,仿佛亲眼所见:“只是皇上深知娘娘,便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皇上有没有深知,苏棠不敢确定,只是有所怀疑。但苏棠是如今是深知了,苏皇后出身不显,登上后位也时日不长,还没有嫡子,在前朝后宫都远还没有培植起自己的势力,能帮她的,无非是承恩公府,如今这件事既然不是承恩公府谋划,那皇后是怎么筹划的?毒药怎么来?下毒的人手又怎么来? 不管是苏鹂还是御膳房的太监,都显然有预谋的痕迹。 苏棠瞬间便想通透了,这背后必定有人,只是不知道这是专门给皇后娘娘挖的坑,还是知道有这个坑,有人等着看谁跳下去,便好在背后推一把。 皇后立刻便道:“还是皇上明白我!我真的是被人蒙骗了!” 苏棠一言不发,垂目等着,那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还真的有奉旨问话的架势,皇后本就心虚,连忙就道:“这原是苏鹂那个贱人,那一日拿着这盒子东西来,说的天花乱坠,我自是吓的了不得,哪里敢用,又怕被人知道,只得收起来,原想找个机会处置了,没想到苏鹂竟然拿这个害我!” 看来是专为皇后挖的这个坑了,苏棠问:“哪一日?” “正月十一。”皇后答,然后又赶着道:“我是真的不敢用的,必定是苏鹂偷偷用的,这贱人,真是该死。” 这话连皇后自己都知道没人会信,无非只是让场面好看些,横竖苏鹂已经送了慎刑司,眼看是不会有活路了,当然都推她身上去。 那仪贵人虽然是被下了药,但这是慢性毒药,现在揭出来中毒不深,胎像尚好,今后只需要调养,多半还能平安降生,是以苏棠觉得这件事还有问题,背后那人,为什么不等皇嗣死了,再让苏鹂出来揭发,这显然本是一石二鸟之计,除了皇后顺便除个皇嗣。 这皇嗣是死还是没死,对于皇后的罪也还是有不一样的。皇后当年没有被送冷宫,只是降级并幽禁于景仁宫,大约也是这个缘故。 苏棠想的远的多了,上一世她是完全没有参与此事,而且年纪又小,还是深闺少女,便是此后进宫,并逐渐作为宠妃主理六宫,已经是一两年后的事了,自是没想这样多,对这一件事了解和思索的没有这么多。 想了一想,她才说:“苏鹂只是个丫头,能做什么大事?无非是个棋子,她的背后还有人。” “啊?”皇后大惊:“谁?” 这个时候,苏棠更觉得皇后的运气好了,她是真的凭美貌坐上了皇后这个位子啊,如今还有苏棠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可是没有办法,皇后若是获罪,苏家就要受牵连,自己则更倒霉,会被皇上弄进宫,成为他满腔深情的垫脚石。 当年的苏贵妃,宠冠后宫,可是只有她和皇帝自己才知道,那些宠爱赏赐都是假的,无非是皇后虽然被废,但依然有苏家女儿身居高位,宠冠后宫,苏家依然显赫,才能照应这位被禁足在景仁宫的废后。 不管这是不是苏棠自己的意愿,但皇上有这个意愿,她就必须做好,皇权之下,一切都可为齑粉,何况苏棠。 何况当年皇上给的也确实太多了,荣耀权势财富,苏家在帝都红极一时,门庭煊赫,如烈火烹油。 唯一可惜的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苏棠确实做的足够好,对得起她宠冠后宫的贵妃身份,若不是姑母自己想不开,熬不住,说不定熬死了太后,今后还有好日子呢! 这样一想,皇上确实是看重皇后超过那贵人怀着的皇嗣了,苏棠矫诏起来就更心安理得,轻声说:“如今自然还不知道是谁,皇上的意思是,还是要查一查。” “是该查。”皇后巴不得这一声儿,然后问:“怎么查?” 苏棠笑一笑:“自是我替姑母分忧。” 皇后立时松了一口气,她虽不是顶聪明,但到底明白,这件事既然是皇上吩咐苏棠办的,如今苏棠说查,那也是皇上的吩咐了,眼见得皇上这样回护她,那心中的大石头自然就落了地,一身轻松了。 顿时,那心口疼也好了一大半。 “既如此。”皇后眼中含着泪,却是笑着说:“你安心在宫里陪我,且 6.第 6 章 [] 第六章 回去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吃了一笼饱含汁水的龙眼包子,还有鲜美的鱼蓉粥,清香的翡翠馄饨,美食就是容易抚慰人心,尤其是对于苏棠,她上辈子在宫里也就这一个爱好了,吃的好就身体好,能熬死不少人,不战而胜。是以她这会儿便开始心平气和起来了,这可是逆天改命的事,哪有容易的,总得有九九八十一难吧。 至少现在看起来,改的还不错,还有的是余地呢。 留在宫里也有宫里的好处,御膳房的手艺就是比苏家强,苏家新贵,一应底蕴就是差些儿。 皇后有恙,果然承恩公府第二日就递了牌子进宫请安。这一次承恩公府来的是夫人,几位少夫人,姑娘们一个也没带来,想必是知道那件事涉及宫闱内斗,不适合让姑娘们听到。 倒是出嫁的姑奶奶来了两位。 苏家的姑奶奶有些已经嫁出了各地,有本来嫁在京城的,随着夫家官职调动而出京的,如今苏家长房直系的姑奶奶嫁在京城里的只有两个。 苏棠的大姑母比皇后娘娘大着十来岁,如今已经是望四十的人了,她当年出嫁的时候,苏家在帝都不过普通人家,自也挑不到什么要紧的姑爷,只嫁了一个望山伯府的三房嫡子,自己无甚出息,也不承爵,无非就攀着府里过日子也罢了。 没想到嫁过去十年,以为也就这样了,生儿育女,和家里几层婆婆,屋里几个姨娘通房斗心眼争风,却不知不觉间一个妹妹长大了,选给了皇子,这本来已经算是再想不到的好事了,可几年过去,这个妹妹居然还做了皇后! 这就是金凤凰了! 大姑奶奶当即把房里一个婆婆赏的不老实的丫头发卖了,婆婆也一声不吭,还只管拣心爱的东西赏她,又在外头把媳妇夸的天花乱坠,贤良淑德,婆媳间比亲闺女还亲些。 估计她也确实巴不得自己有这样一个亲闺女。 不过当年事发后,苏棠记得大姑母回娘家来哭了好几次,但一年后她进宫了,就又好了。 这些事无非就是看到人了,走马灯一样在苏棠脑中过了一过,也就罢了,苏棠就笑着请安行礼,大姑母嫁人的时候,她还没有出世,也谈不上多亲近,给大姑母请了安,她给小姑母苏如蓝请安,她与小姑母明显就亲近多了,请了安就笑嘻嘻的不肯走。 小姑母只比她大三岁,去年才出嫁,因有个皇后姐姐,跟着沾光,皇上亲自赐婚,嫁给了临江王的嫡次子,这门亲事,就是以现在的承恩公府来说,这也算是高攀了,临江王是先帝的同胞亲弟弟,当今的王叔,御前行走,参赞军机,更掌监察大权,得皇上信重,在两朝都是位高权重的王爵。 大约也是这个缘故,上一世姑母出事,苏家虽受牵连,夺了封号,倒也没有获罪,除了皇帝有心回护皇后母族,想必也有临江王府的面子在那里,小姑母也算是苏家少有的,没有因为皇后出事受太大牵连的了。 苏少夫人在一边看到了笑道:“糖糖和她小姑母从小儿就要好,这才多少时日未见,就这样儿。” 苏如蓝听了便笑道:“也有好几个月了,我也想我们糖糖的。” 说着便携着苏棠的手,拉她坐在身边儿说话。 这头苏夫人问皇后娘娘凤体金安,其实主要是问之前那件事,皇后当然不会说真话,只管照着所有人看到的情形说,完全没有内幕的样子,苏如蓝看了一眼,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低声对苏棠说:“这宫里有什么好玩的,你还回家去吧。” 苏棠把她刚才的样子收入眼底,微觉诧异,只天真无邪的笑道:“宫里好玩着呢,又有好吃的!” 苏如蓝被她气笑了:“只知道吃,那你也不用在这里,到我那里……算了,我那也没什么好处,我给你请好厨子放家里,天天单给你做好不好?前儿我去镇国公府,吃到了一味好菜,我就留了心,听说是进了个新厨子,回头我借来给你做。” 这话不知道触动了苏棠哪根情肠,她把头压在苏如蓝肩上,蹭了蹭,就是很想哭。 苏如蓝拍拍她,低声道:“回去吧,啊,今后没事不要进宫来。” 这倒是有点古怪,苏棠侧头看像苏如蓝,她的小姑母与皇后姑母其实只是堂姐妹,只是因苏家老祖宗尚在,没有分家,所以一起序齿,她们姐妹并不相似,苏如蓝身段高挑,修眉凤目,容色明丽,全然不似皇后那般柔媚丽色,此时苏如蓝逆着光,苏棠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低声说:“是因为前日那事吗?那不是苏鹂胡说的吗?” 苏如蓝道:“谁知道是不是胡说。只是也和你没关系,你只管回家去就好了。” 苏如蓝这随口一句话,却叫苏棠悚然一惊,整个苏家都不曾怀疑过皇后,怎么小姑母会这样说? 她见上头皇后娘娘与自己母亲等正在说前儿那桩事,苏鹂家人的处置等,也是些意料中的结果,小姑娘不爱听的事儿,她就起身说:“我有好东西给小姑母,先去我屋里坐一坐,回头再来陪姑母用膳。” 皇后含笑点头,苏如蓝果然便跟着她出去。 两人却也没有真的回屋里去,苏棠拉着苏如蓝在后头的小花园子里逛,四周无人,苏棠说:“小姑母,你嫁进临江王府,是不是皇后娘娘做了什么手脚?” 苏棠这种万事都要想个透彻的人,在起了那样的疑心之后,思绪就停不下来,小姑母去年才成亲,在苏家,也不过就是个深闺女孩儿,和自己现在差不多,不管什么事,都不会与女孩儿商议,她最能知道的,就是她的亲事。 至于临江王府里,到底是外臣,皇后娘娘这才第一回犯事,连苏家都没有疑心过,外头哪里知道去,所以苏棠一开口,就问的是这个。 苏家明显高攀了临江王府,若是没事,也或许就是个寻常高攀,但有了苏如蓝那句话,还有皇后那宫斗的心,这就是个疑点了。 果然,苏如蓝一滞:“你怎么知道?” 苏棠说:“我猜的。” 她说的坦然,确实是她猜的,上辈子她没有往这里想过,这次有了前日的事情,才有她此时的猜测。 苏如蓝有点不信,但面对的是自己的小侄女儿,苏如蓝其实没什么戒心,不管她怎么知道的,便说:“真是大姑娘了,知道事了。你既知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要是她又看中什么 7.第 7 章 [] 第七章 果然贵妃还没拜下去,太后已经命扶起来了,赐了座,又说:“你有身子的人,免礼吧。” 贵妃温婉一笑:“臣妾早起吐的厉害,怕在太后娘娘跟前失仪,只得歇一歇,略好些了才来,就晚了时辰,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便道:“你是头一次有孕,时有不适自是有的,你只管好生将养,我这里来不来都使得,再没人挑你这个礼的,只要平安养下皇子,比什么不强呢?” “太后慈爱,臣妾谢太后恩典。”贵妃就坐下来,她是皇上的亲表妹,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娘家父亲又是朝中大员,身份贵重,进王府就是侧妃,皇上登基后即封端妃,五年间未生一子一女便晋位端贵妃,恩典体面在这宫里头也算是头一份了,只是后位之争上竟然输给了苏后,想必是很不甘心的。 这会儿苏棠想的是,她什么时候诊出有孕的呢? 苏棠有点不太记得了,贵妃这个孩子并没有平安养下来,她当年进宫的时候,就听说过贵妃曾小产过,且还伤的厉害,后来一直没有再有身孕,不过那会儿苏棠也还小,刚刚进宫,又经历了姑母的事情,并没有十分注意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倒是这会儿看到贵妃有孕才想起来。 苏棠瞅了个空儿告退,出的寿康宫走了两步就问茶香:“贵妃娘娘什么时候诊出有孕的?” 她一说这种不像是十几岁小姑娘会说的话,茶香心中就是一紧,就怕这位主儿又要生出事来,可是没有办法,只得谨慎的答道:“就是前几日。” “是平安脉诊出来的还是有什么事宣的太医?” 茶香越发摸不着头脑,大姑娘怎么知道是意外诊出来的?还是道:“是前儿初三,在寿康宫,贵妃请安起身的时候没站稳,差点摔了,只说头晕,还说不碍事,只是太后娘娘向来看重贵妃,立时就吩咐宣了太医,便诊出来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两个月。”苏棠所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太后处置了安华殿没有?” 大姑娘怎么又知道了?茶香道:“太后问了一回,说是贵妃娘娘早起就说胸闷,上了早膳也只说想吐,就没用早膳便去了寿康宫,太后恼的很,便罚了安华殿的嬷嬷们,说贵妃第一回遇喜不懂,这些经了事的嬷嬷们也不懂吗?” 不懂才怪了,苏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心中有了分数,贵妃自是早知道自己有孕,估计是打算瞒到三个月胎稳了才说,只是没想到反应厉害了点,露了马脚。 那这回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她了,皇上登基三年,已经二十七了,还没有儿子,是以她有了子嗣,不仅看不顺眼会比她早生育的那个贵人,更看不顺眼将来的儿子会有嫡子名分的皇后,会出手也不算异想天开,要是熬到四月里,待那贵人的孩子没了,到时候御医报个中毒,满宫里一查,苏鹂出来露个馅儿,指到皇后,不就刚刚好吗? 到时候皇后也废了,她要是生了儿子就是长子,怎么肯让贵人的儿子抢了先去。 只是因她露出了有孕,不得不提前终止下毒而已。 不然同样有孕,皇后只毒贵人,不毒她这个位分更高,更有威胁的贵妃,那岂不是叫人怀疑皇后是被人陷害的? 她可落不了好去。 贵妃不是什么好鸟,苏棠清楚着呢。 不过这宫里谁又不是为自己打算呢?贵妃如此,其他嫔妃谁又不是如此呢,无非便是有机会或是没机会,有手段或是没手段的差别罢了。 就像皇后娘娘这一回的事,被人挖了那么大一个坑,当了枪使,还不知道呢。 不过今后的贵妃威胁倒也不大,她没有子嗣,也就那样了。虽后来抱了婉贵人的儿子在自己跟前养着,到底不是自己的。 苏棠漫不经心的想着,回了景仁宫见了皇后,她这次是真的受惊过度,这都两天了,看起来依然脸色苍白,还得养养,苏棠坐在一边,正说话间,便听有人进来报沈统领来了景仁宫。 沈统领三个字,让皇后吓的一抖,她是心虚的人,这位大统领统领宫内防务,长在皇上跟前伺候,是皇上最为心腹肱骨大臣,虽是在宫内时候不少,但一年到头也不来景仁宫一回,偏这个时候来了,皇后自是给吓到了。 她下意识就去找苏棠:“糖糖,这……” 苏棠按了按她:“不要紧,我去看看。”又回头问:“哪一位沈统领?” 沈家这统领之位较为特殊,虽明面上来说是统领宫禁卫,但实际上暗地里还有一支神秘莫测又神通广大的黑骑卫,内中情形从来无人得知,掌管诏狱,监察百官,只对皇帝一人负责,是为帝王心腹。是以沈家只要有可用之人,这统领之位便是沈家人掌管,父传子承,兄终弟及,与邓家人掌管皇上的私产是一样的。 只在少数时候,由皇弟或者皇子短暂代领过。 这一代也是如此,如今的沈大统领的长子已经随父办差,才十八岁已经是禁卫军副统领了。 宫女道:“是小统领。” 苏棠点了点头,对皇后轻声道:“有我呢,您放心养着。” 便起身出去了。 对于皇上的心理,苏棠觉得自己比皇后明白的多,是以她根本不担心,倒是趁机压制住皇后才是正理,皇后不能出事不能倒,这可不容易。 苏棠深知,她年纪小,又是晚辈,还是深闺姑娘,本来她说的话毫无分量,要做点事十分困难,但经过昨晚之后就不一样了,现在正是机会,更是要把握。不做事哪有出头机会,前朝如此,后宫也如此,甚至于一个家族也是一样。 苏棠亲自走到台阶上去迎,见一队人绕过影壁过来,前头那人,身着朝服,那种没有半点花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似格外不同一般,颀长挺拔,两道英挺的眉下,一双细长眼睛,仿佛有星辰闪耀。 这位沈副统领年纪不大,却是一脸冷峻,没有什么表情,脸像钢浇铁铸的一般,大约是他们家祖传,他爹沈大统领就是这样子,两父子简直一模一样,不过副统领比他爹还要好看上一分。当然大统领已经足够好看了,而且手握重权多年,生杀予夺,越发有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魅力。 好看的她每次见到,都不由的要多看两眼。 而且最好的一点是,如今的沈副统领,今后的大统领,虽然模样冷峻,却是是好人,她在进宫后,沈大统领已经很少见到了,有事都是副统领大人出面,虽然表面上看是刚正不阿,谁的面子也不看,但苏棠总是有一种沈统领对她留了余地的感觉。 尤其是那一次她换了宫女装束悄悄去看慧妃的时候,她觉得沈统领一定看出她来了,却当不知道,真是一个好人。 苏棠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不自主的便带上了一点见到故人的喜悦,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来,福了一礼:“沈大人。” 少女的笑容甜美,嘴角两个小小梨涡似盛了蜜一般,声音也甜甜的,似乎在她身边经过的风,都染的带了甜,若有似无的飘过来,沈晋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先前看到的密报,少女的生平和交往都没有丝毫异常,毫无问题,不过密报事无巨细,上面有她的小名“糖糖”。 沈晋点了点头:“承恩公小姐。” 然后又打量了她一眼,这一眼稍微有点停留,目光闪动,苏棠立刻便想,难道我干的事,被他知道了? 也不怪苏棠这样想,并没有觉得是因为自己貌美如花。因为坊间传言,沈副统领不好女色,只喜 8.第 8 章 [] 第八章 沈晋道:“窥视御前,可是重罪。” “我哪有窥视御前!”苏棠笑起来:“我只是问问我姑母怎么会生病的,和御前有什么相干啦!”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沈晋似乎也不当这是窥视御前了,随口便道:“仪贵人出了点儿小事,有人说是皇后娘娘,皇上吩咐查一查,自然不与娘娘相干,也就罢了。” 这简直是登峰造极的轻描淡写,苏棠从来没有听过能这样大事化了的,但是从沈副统领这里说出来,似乎又意外的很应该这样,苏棠又笑了起来。 沈晋觉得,苏小姐是真爱笑,大约是知道自己笑起来好看吧。 苏棠说:“还真是仪贵人的事?那就是真的了?昨儿我只听到一句半句的,还以为是传变样了。” “苏小姐知道的想必没有错儿。”沈晋随口敷衍,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苏棠说:“皇嗣的事也不算小事了吧?且如今贵妃娘娘也有了喜信儿,就越发不是小事了。回头要再出昨儿的事,可就要紧了。”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她说给自己听,自然是要皇上知道,沈晋沉吟了一下,才说:“贵妃娘娘的事虽是大事,总是比不过中宫,娘娘好了,皇上自然喜欢,就是我们这些臣子,也才能得沐天恩。” 苏棠又在笑,眼中光彩闪动,她没想到,一直以为不太会说话,甚至不太说话的沈大人,原来这么会像宫里人这样说话,通篇这样颂圣的话,都能翻出这样的意思来,他显然不好明说,但却清楚表示了他知道皇上对皇后的心思。 宫里通行的准则,说话永远说一半,而且云山雾罩,高深莫测,眼角眉梢还有精致表情,稍微反应迟钝一点的人就看不懂那种,要论起来,苏棠其实也是个中高手,上一世她虽有皇上这个靠山撑腰,可也算得上是这宫里胜出的那一个了。 可是这个时候,面对这位大统领,她却变的直接了当起来,丝毫不隐晦,不打机锋:“沈大人与我说话,不妨直说。皇上爱重皇后娘娘,不愿意有事,沈大人想必也很清楚,或许还有差使派下来,我多少猜得到一点儿。我们家自是也不愿意姑母有事的,我尤其不愿意,相信沈大人一定很明白。” 她这个样子,真是不像十四岁,不仅沈晋这样想,她自己也这样想,但这是对着沈晋,所以她接着说:“我也不好去见皇上,好在沈大人一向忠心,我跟您说是一样的。我知道,宫中的人都是有志向的,可谁又没有一丝儿破绽,或是一点儿想头呢?只要有个缝儿,难保就有人钻。就是皇后娘娘,如今虽然看着尊崇,又有皇上爱重,可如今没有嫡子,心里也是不安稳的,保不齐就有人挑唆,昨儿那样的事,难说今后还有没有,您看苏鹂,还是我们家送进宫的,不也有自己的想头,不也能做那样的事吗?” “沈大人想必和我一样指望宫里安安静静的,大家便宜。昨儿那样的事,最好是再没有了,是以这一回,可不能就这样过去。” 苏棠说,一边又给沈晋倒了一杯茶。 沈晋不动声色,似乎这位承恩公大小姐这种强调还很平常似的,他随手拿了一颗桂圆干轻轻捏碎,才说:“苏鹂什么都没说。” 他依然没有表情,但既然肯说这句话,苏棠便又笑了,她笑起来天真甜美,有种晶莹剔透之感,说的却是:“既然在慎刑司,要什么证词拿不到?又不要签名画押。再说了,她能诬陷皇后娘娘,就不能诬陷别人吗?打什么紧,这世上还没有几个冤死鬼了?” 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到底是不是诬陷,沈晋还是说:“苏小姐说的是。” “贵妃娘娘才刚有了喜信儿,这头苏鹂就反了。要把皇后娘娘拉下马来。”苏棠说:“谁心里没有疑惑呢?她有皇嗣,皇上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就是关在宫里也不过是安心养胎,碍不着什么,也算不得冤枉。” 她说的可是如今皇上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贵妃,还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身份贵重,家世显赫,这里坐着的两个人加起来都及不上贵妃娘娘的尊荣。 但沈晋还是点了点头,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了。 一壶茶喝完,算得上宾主尽欢,或许也算大有收获,苏棠还吩咐人拿了一盒蒲公英茶送沈晋:“沈大人这差事不容易,这茶颇能清心降火,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晋都觉得好笑起来,便伸手接了:“多谢苏小姐,苏小姐每日也要喝一杯才好。”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苏棠笑道:“对呀,我更不容易。” 送走了沈晋,皇后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她:“沈晋来做什么?” “皇上赏了我一样东西,只没说为什么赏。”然后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想必是赏我前儿差使办好了,不然,这个时候有什么好赏的。” 说着就当面儿打开那个盒子,是一支如意,看起来就更像了。 皇后自也觉得,又问:“那你跟沈晋在那里说什么了?” 她还说:“沈晋向来不与后宫来往,居然还这样赏脸。” 这哪里是赏脸,明明就是顺势而为,昨天的事是那样的结果,谁不觉得蹊跷?那个时候皇后明明不在,她却是独自从皇后房里出来,对她有点疑心也是应该的,何况后来晚间她们屏退下人密谈良久,沈晋多半也知道,只是不知道她们谈的什么罢了,沈晋今日看她的眼光,不是不带着探究的。 他这茶,只怕还得算是奉旨喝的。 当然,她后面说的话,必定是让他更添疑心的,这也是她的目的,她现在的身份样子要看住皇后,不得不在皇上面前有点表现。 苏棠一边想着,一边说:“我们谈谈差事罢了,那日的事还有得查呢。” “怪不得。”皇后还觉得理所当然起来,放了心:“大统领只统调全局,如今这些细务都由沈晋办了,这大统领一职,今后必定是要交给他的,如今正好历练。如今你们既然一起办差,你好生交好他,必有好处。” 苏棠啼笑皆非,笑道:“姑母说的是,回头给沈大人送点儿礼去。” “要什么东西,只管在我这里拿就是了。”皇后还当真了。 过了两日,慎刑司回奏了苏鹂的审问结果,递上了供词,苏鹂称是受贵妃娘娘胁迫,诬陷皇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出了纰漏,才没成的。皇上 9.第 9 章 [] 第九章 苏棠还是当没听见,她这会儿想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姑母当太后,接收寿康宫的厨子,自己也好跟着沾个光。 看这枣泥糕,样子看起来跟她平日里吃的也差不多,可是吃进嘴里,却是细腻爽滑,枣泥馅清甜香软,硬是要高出一筹。 她当没听见,皇后却不能,还有点尴尬,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太后是贵妃的姨母,那夏晴的母亲自然也是,虽不是一母同胞,但终究是一家子,皇后与贵妃向来有妻妾争风之事,这回贵妃更是因为构陷皇后被关起来的,夏晴看皇后自然不太顺眼,那对苏棠也就差不多一样,更不会有交好的意思。 帝都贵女看不上苏家姑娘的多了,夏晴倒不是第一个,而且夏晴颇有才名,苏棠就只有一个皇后姑母这个名气了。 夏晴身份超然,又是在太后跟前,而且还是小姑娘,给一两个白眼,皇后还不是只得忍下了。 太后也不想皇后面上太难看,便说了一句:“晴儿腼腆,不似苏姑娘那样爱说笑。” 皇后得了台阶,便道:“是。” 倒是苏棠这时候抬起头来,对太后笑了笑。 淑妃在一旁,掩嘴轻笑了一下,然后说:“晴儿向来是爱静的,到底是太后跟前养大的孩子,比世人都强些。我还记得我进潜邸那时候,晴儿才这么高点儿,眼见得就这么大了,是大姑娘了,只怕这亲事一发要太后娘娘操心了。” 夏晴立时就低了头不语,太后慈爱的看她一眼,笑道:“可是呢,这就要十五了,年前我就看了起来,就是也不知道哪家孩子好坏,我还想着,回头春狩的时候,正好看一看。” 底下几个有脸面能说话的都赶紧附和几句,随便出个无关痛痒又毫无操作性的主意。但却是太后愿意听的。 淑妃笑道:“太后疼爱晴儿,定要好生给她选个好的,就是我们晴儿这样的人才,也不知道怎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呢。” 夏晴一时红了脸,拉了拉太后的袖子,太后便笑道:“好了好了,小姑娘害羞呢,回头再说这个。” 没想到淑妃果然留下了,皇后告退的时候,见她不走,还特地在太后面前低语了两句,太后就点了头。 皇后道:“她这是真要给夏晴说亲事?” 苏棠在一边扶着她:“淑娘娘的娘家的世子嫡长子,今年十六,不是刚好吗?夏晴最得太后喜欢,脸面不一样,她自是想拢进她们家的。” 淑妃娘家魏国公府,也算显赫府第,就是这一代国公庸碌,世子也是个吃喝玩乐的人才,至于世子嫡长子,身份是配的过,但是苏棠不是很想的起来他来,大约不是什么出色人才。 皇后一听,便急了:“原来是打这样的主意,我说她那么热心呢,太后给个缝子她就立时往里钻,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苏棠道:“太后能不能看上她那个侄儿还两说呢。” 皇后思忖了一下:“那我们家有没有……” 没想到姑母这样肯上进,这是真心要宫斗的啊,哎,何苦来,还不如把心思花在保养上,美貌更重要啊。 苏棠想起淑妃娘娘那张圆脸,模样寡淡的跟泡了三泡的茶一样,有什么好斗的。 苏棠道:“我们家哪里配得上,人家今后是郡主呢,又在太后跟前得意,自是比别的郡主还强了。” 皇后还有点不死心:“可好歹我也是皇后,我的兄弟,侄儿也不差了。” “那也要太后看得上不是?”苏棠道:“咱们家人也不多,叔父们不好说,倒是我那些哥哥,就是有好的,辈分也不太对。虽说天家不太讲究这个,可到底这是正经结亲,不是平常纳妾,您是皇后,是夏晴的嫂嫂,多少还得论一论,不像淑娘娘那边,倒不用讲究这个。” 淑妃是妾,自然讲不到辈分上来。 皇后听了这话,不由就心情舒畅,笑道:“你说的是,我们家孩子是不好选的,就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办法。” “还早呢,且看太后是个什么章程吧。”苏棠漫不经心的说着。 苏棠琢磨着夏晴嫁的那个才子,她记得那人的身份不怎么样,夏晴是实实在在的下嫁,看太后这么喜欢夏晴,怎么会让她嫁个那样的人家,当年夏晴嫁人的时候她不知道,但夏晴的死她却很清楚,太后颇为伤心,宫里那一阵子气氛都很压抑的,人人说话声音都低一分。 正想着这事儿,皇后却压低了声音问她:“要不要看着点儿太后那里?若是真应了淑妃也好及时设法。” 这想要宫斗的心真是按也按不住啊! 苏棠说:“有人?” 她一副莫测高深的口吻,唉,姑母非要宫斗,也是麻烦,不得不装一装。 果然皇后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有虽是有一个,只是到不了跟前,消息倒是能听到一两句的。” 苏棠也没有失望,太后这样的上届宫斗冠军,哪里是姑母能比的,自己跟前当然能收拾的铁桶一样,姑母能收买到一个外头伺候的人,也算尽力了。 苏棠便说:“淑妃娘娘的侄儿,我听说一般的很,他们家那个国公,到了世子承爵多半会降,不然淑妃娘娘能见条缝儿就钻?自是心知肚明的,我瞧着太后娘娘那么疼夏晴,不大会看得上那家子。倒是……” 倒是夏晴怎么搭上那个才子的?苏棠觉得,既然不是太后能看上那人,那必定是夏晴自己看上的,偏正好皇后说了句苏棠也爱读书写诗,能和夏晴说到一起去,苏棠便想到了这个,才子这两个字就点题了。 “倒是什么?”皇后赶紧追问。 “倒是……”苏棠装起来比皇后像样多了,只说了这两个字就笑道:“我虽是听到一点儿风声,但也不确实,先搁着吧,回头有消息了再说。” 皇后心里猫抓一样,可是苏棠这样一装,她还真不太敢问,不知道这个侄女儿在皇帝跟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差使,为什么她会有自己完全没有 10.第 10 章 [] 第十章 皇后正与皇帝说淑妃想给夏晴说自己家侄儿的事,苏棠虽没当回事,可她心中就还是像梗了一条刺一样,总觉得不管成不成,得上上眼药,让皇帝不喜欢,今儿见皇帝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忍不住就要说:“不是我说她,她家那个侄儿哪里配得过晴儿,晴儿是太后跟前养大的,这也罢了,论容貌才情,哪样不是顶尖儿,她只管想着娘家,把太后娘娘放哪里了。” “母后不应也就罢了。”皇帝浑不在意的说,夏晴虽是养在后宫的,可他也无非有时候在太后宫里见上一见,认得罢了,能有多少放在心里的地方,其实,便是公主们,嫡亲血脉也都不过如此。 “太后还招她娘家人进宫呢,那样一个孩子,就跟前应答几句,能看出个什么来?”皇后说。 皇帝略一想,就明白了:“母后这是真把那孩子放在心里了,也是,成日里在跟前陪了母后十几年,自是不同的,那也是替朕尽孝的,既如此,淑妃那侄儿既不成事,回头你也上上心,陪着母后替晴儿选个配得上的,朕就封郡主赐婚。” 帝王心术和皇后自是不同,连皇后都知道那家孩子不行,太后却还是把人招进宫里来看,这样大张旗鼓,其实就是隐晦的传出一个意思来,她老人家对夏晴十分上心,对这件事十分看重,这是一件要紧事。 是以皇帝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皇后虽想不到这么多,可见皇帝说了淑妃家不行,立刻就高兴起来,而且还让自己管,立时便笑应了:“是。” 皇后笑起来妩媚动人,靠的近了,还有一点如兰似麝的香气缥缈而来,让人不由心动,皇帝顺手就揽过了她,这女人虽不太聪明,也没有皇后这个位置该有的端庄贤德,母仪天下的风范,但确实让他喜欢,能叫他在前朝政事党争斗的身心俱疲的时候放松下来,他需要费心神的地方太多了,不想在后宫也要绷着弦儿。 所以他喜欢不大懂事的女人呢,只需要一分精神就能看透她了,反是若太端庄,就没什么趣儿了。 皇后奉了旨意,要陪着太后给夏晴选婿,立刻便大张旗鼓的操办起来,只是她办事没有什么章法,一开始就要考察各公主府,国公府侯府,朝廷重臣,一二品大员等各家的适龄子弟等,十分用力。 苏棠只得拦住她:“这可不是皇上选官,要昭告天下,晴儿那是个小姑娘,闹成这样,比公主选驸马还热闹些,回头说不准被人议论轻狂。人家小姑娘脸皮又薄,我看性子也不那么随和,身边若是有人再挑唆一两句,不说姑母是为了她好,只是为了讨好太后,倒是不顾她的体面,只怕反是不好。” 苏棠清楚的很,皇后当然是为了讨好太后,太后向来不喜欢她,皇后好容易得了这空子,那要宫斗的心自然就按捺不住,十分用力的想要讨太后欢心了,此时听苏棠这样一说,顿时急了:“那要如何?” 苏棠一眼看见御膳房的小太监提了食盒进来,打开一看,便拣了一碟蜂蜜芡实糕,捧到皇后跟前:“姑母用块点心。” 蜂蜜芡实糕甜蜜细润,又美容养颜,只要保持住这倾国容色,太后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不也当上皇后了吗? 可惜皇后总是不这样明白,苏棠只得道:“这件事,其实姑母就不该沾手,最好,还是太后她老人家做主才好。” “啊?”皇后又傻眼了。 苏棠道:“若是姑母做主,便是千选万选,看起来千好万好的人,成了亲什么样也没人知道,且人再好,若是夏晴自己不喜欢,或是今后有什么事不如意了,进宫来在太后娘娘跟前哭一回,太后会怎么想?还不就成了姑母您的不是了?” 说起来还是皇上精明的多,只叫皇后陪着选,这跟皇后理解的意思差别可就大了。 一想也是那个道理,皇后这一听进去,不由的就有点泄气了,没什么兴头的样子,苏棠自己也拣了一块糕吃,见皇后那一脸被泼了冷水的样子,才笑道:“您就勤谨着些,多陪着太后看看就行了,其实这种事,不是去挑好的,而是该挑不好的才是。” 比如在夏晴下嫁之前,就先找到那个人不好的地方,这才叫立功呢。 苏棠记得清楚,夏晴嫁的那人确实是真不好,夏晴贵为郡主,又有太后宠爱,都被气死了。 皇后就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了,一脸的茫然,苏棠笑道:“还早着呢,到时候我跟您说,倒是您上次说的寿康宫里那人,要吩咐她留意,夏晴这些日子,有没有出宫去,为什么事出宫。” 皇后十分信她,果然打发人去吩咐了,苏棠笑道:“您放心,夏晴逃不出您的掌心的!” 立时说的皇后心花怒放。 春天过的很快,转眼便进了四月,循往年例,皇帝率各宗室,王府,勋贵,大臣等前往东山春狩,皇后也领着后宫诸嫔妃奉太后前往,苏棠自也随行。 东山并不太远,就算銮驾走的慢,也只需一日也就到了,苏棠的车跟在皇后銮驾附近,走了半日,车队停了下来,听到前方一阵熙攘,苏棠坐着没动,她向来缺乏这种好奇心,倒是伺候在车里的茶香伸了头出去看,看了半天,说:“好像是夏姑娘的车坏了。” 夏晴当然是跟在太后的銮驾旁,就在她们前头不远,茶香又说:“小统领来了,咦,怎么诚王殿下也在。” 诚王萧铭阙。 苏棠心中一跳,也伸头去看,茶香连忙让开些。 都不用刻意搜寻,苏棠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大约不止一辈子,就是两辈子,她也一眼就能看到他,就算现在他的身影和以后不太一样。然后才看到另外一边的沈晋。 即便如此,苏棠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脸上神情平静自然的仿佛只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虽然对于现在的她,他确实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种小事应该是处理的很快,不久,车架重新上路,苏棠的车往前走了不远,一眼就看到沈晋还在路边,苏棠招手叫他:“沈统领。” 因身负护 11.第 11 章 [] 第十一章 夏晴的事,太后是很看重的,皇帝单听了点细枝末节就察觉了,李修这伺候在跟前的,当然更早就知道,他呵着腰,捧着一盏莲子八宝羹,瞧了一眼太后的脸色,才接着道:“若是如此,倒是个好事,夏姑娘的才貌性情,在帝都都是拔尖的,娘娘调教出来的人,旁人自是比不上,且又是王府郡主,等闲也没人配的上。倒是诚王殿下,身份自是没的说,又爱读书写字,习武练剑的,颇有贤名,想来倒是配的过郡主。” 贤名? 太监不管是夸人还是骂人,都直白的多,也惯于添油加醋,只管逢迎主子喜好,太后先前还不太在意的听着,听到这里了,才听进去了两个字。 先端敏太子也有贤名,而且还是皇后嫡子,七岁就封了太子,若是他还在,帝位断落不到当今身上,那哪儿还有自己这个太后?如今皇帝登基三年,年已二十七了,却还只有两个小公主,没有皇子,而这位端敏太子的嫡子已经长大了,连后宫太监都在说他的贤名。 至于夏晴,当然是有种种好处,模样生的美,人也雅致,可是太后很清楚,她还有更多的好处,她在自己跟前的分量,她身后的王府,她身为异姓王的亲哥哥,还有分散在各世家望族的家族亲眷。 苏棠那小姑娘,大约是妒忌晴儿了,太后想,她虽比不上晴儿,但想要和晴儿比一比的心想必也是有的,到底是皇后的侄女儿。太后自觉看事透彻,觉得苏棠虽是小姑娘妒忌而说的坏话,但说不准就歪打正着了。 就算没有,那也是给她提了个醒了,太后便道:“铭阙无非便是看见了,帮一下晴儿,拨一辆车的事,哪里值当说这些个,他读书识字的,当然知道这事自有父母之命,必不致如此。快别提了,晴儿脸皮又薄,叫你们这样胡乱编派的,只怕越发不敢出门见人了。” 李修那是成了精的太监,一听太后这口风,就知道太后心里偏向了,哪里还敢多说,赔笑道:“娘娘说的是,诚王殿下向来懂礼的,倒是苏姑娘一个小姑娘家,随口说两句,哪里当得真。” 太后也不再理这事。 李修在太后这没事了,才走出去,叫了自己徒弟李云喜来吩咐了几句话,李云喜便往前头去了。 诚王殿下身份贵重且特殊,向来是受朝廷优待的,便是春狩在这行宫中,分配的地方也不算小了,而且就在皇上旁边儿不远,那当然就离太后也不算太远,李云喜进去,倒也不是见诚王殿下,只跟诚王殿下跟前的一个太监,他的同乡张兴喝了一杯茶,坐了一刻钟便走了。 诚王殿下虽然才十五岁,身量还未长足,还一副少年模样儿,气势却已长成,温文尔雅中自有高华气度,且隐见威严,一双凤目熠熠生光,此时听了张兴的话,心中虽是不悦,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只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不肯,不是早就预料到的吗?”窗边立着一个中年男子,容貌清隽,面白无须,十分斯文的样子,见状便劝道:“殿下虽然才十五岁,但身份摆在这里,太后就算不忌惮,也多少会避一避嫌。帝都可选的人家那么多,太后娘娘又何必选殿下。” “容先生说的是。”诚王萧铭阙颔首应道:“只是还是希望事半功倍罢了。” 容先生道:“这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过分指望这种运气,倒也就罢了,只如今看太后娘娘的意思,对殿下的忌惮还超出了我们的预估,且不说南阳王府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以殿下身份求娶夏晴,只怕反是太过显眼。殿下大成之前,还是须谨慎小心为上。” “不错,正该如此。就还是按我们议定的,让许游使力吧,许游才名在外,虽身份略差,却也在可将就的边儿上,且这也正好可以看看她对太后的影响力,若是不行,那也不必娶她。我才十五,如今暂时还不必急这件事,再看看也好。”萧铭阙讨论自己婚姻的冷静样子,实在不太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甚至已经把夏晴当了囊中之物。 随即安排:“夏晴的喜好,已经调查清楚了吧?让许游去办吧。” 容先生领命应是。 待容先生出去了,萧铭阙往里走,转过多宝阁,里头的榻上坐着一个美妇人,看起来三十许的模样,本是极其冶艳的容貌,却是衣着素淡,只戴着一支白玉簪子,一点金器也没用,正是守寡的打扮。 这便是先端敏皇太子的太子妃,当年她以汾阳侯府嫡女这并不太出众的身份在帝都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太子妃,在帝都颇为轰动,很是议论了一阵子,且成亲后一年就有了身孕,可见太子夫妇恩爱,实在是羡煞众人,风头也算一时无俩。 眼见得太子地位稳固,太子妃又将诞下皇长孙,康庄大道已经铺就,没想到太子外出巡视,一场急病,连御医都没来得及赶到,就此断送了原本铺满了鲜花的前程未来。 噩耗送入帝都,太子妃悲痛欲绝,若非腹中还有太子骨肉,必是要随太子而去的,如今十五年过去了,这位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诚王太妃,手里不紧不慢的拨着一串佛珠,容色平静,对儿子说:“其实有一人,若论好处,比夏晴还强些,且还不那么惹眼。” 诚王殿下知道,母亲虽为女子,一腔抱负却不逊男儿,且眼界手段都有,当年便是父亲的贤内助,甚至在还未曾大婚,还是少女时,便已经为父亲办过不少女眷内宅方向不方便走明路的事情了。 他听母亲这样一说,忙道:“母亲说的是谁?儿子与容先生他们商量过好几次,都没有议出合适的人来,原就说来请母亲替儿子留意,没想到母亲已经看好了。” 诚王太妃越氏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儿子,我自是要早为你谋划。我看了这些年,原本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不是这样不好就是那样不好,未免委屈了你。虽有那种各处都好的,求娶却又太过惹眼,没想到这两年倒出来了一个合适的。” 这话自是说到了诚王殿下的心坎上,他虽有雄心抱负,正妻人选必定要对他的大业有所助力,但也不太愿意过分委屈自己,此时便笑道:“是谁?我想来想去,竟也想不出还有这样一个人。” “皇后的嫡亲侄女,承恩公大小姐。”越太妃说。 萧铭阙想了一想,还真想不起这个姑娘,皇后是幸进,苏家在帝都最多算个后起之秀,交际还没到这个层次,诚王府又特殊,确实没什么来往。 越太妃解释道:“苏家虽不是什么要紧人家,可偏偏有位皇后,还是有宠的皇后,这位进皇子府的时候只是个妾,连侧妃名分都没有,却最终坐上了那个位子,不管是凭什么坐上去的,都不可小觑。” 那曾是她梦寐以求的位子,她曾为之殚精竭虑,所以深知这有多么不容易。 “所以这位苏大姑娘,不仅仅是苏家的女儿,更是皇后的侄女,而且苏皇后对她颇为宠爱,常留她在宫里,这次,她也跟着皇后来了。”越太妃说。 随即还补了一句:“我见过她一回,生的也是颇为貌美,比夏晴还略强一分。”这话里还多少带了一点儿调侃儿子的笑意。 萧铭阙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也越想越觉得妙,这一位姑娘,在后宫,有着估计她自己也想不到的影响力和各种机会,只要用对了方法,确实是比夏晴更有用,而苏家不是什么望族,自己娶她,也不会十分显眼。 越太妃还说:“还有一件,看皇后运作她的小妹妹嫁入临江王府一事,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娘家弱了,要谋求联姻的,是以大约还不需我们出头,或许也能让皇后自己去求赐婚了。” 这也太完美了,萧铭阙越想越妙,笑道:“还是母亲有智谋,我们谋划了这样久,也没想到这一层来。既如此,只怕越发要劳动母亲了。” 越太妃也笑:“这是自然,这婚姻之事,自是我去替你操心,那位苏姑娘刚十四,虽还不急,但眼见得苏皇后有宠,愿意捧着她的只怕也不少,还是要早做打算。” 春狩向来是热闹的,因在外头,规矩自没有那么大,女眷也疏散些,连深宫中的妃嫔都能和家人见一见,苏棠就听说淑妃,容妃,慧嫔这几个随侍出来的娘娘都宣了家人,尤其是容妃还是与父兄相见的。 这在深宫嫔妃里是真的不容易。 宫里闹出这么大的事,贵妃设计诬陷皇后下毒,表面看起来是随着贵妃禁足而风平浪静了,可各人心中的计较应该是更多了起来,仪贵人有孕就够叫人有想头了,贵妃想要皇后的位子,想要自己养出嫡长子,其他人谁又不想? 不想要贵妃平安生子的人只怕也不少。 苏棠想着,后宫这些事,是永远也不会消停的,谁不想往上爬,谁想被人鱼肉?不管是谁,就算本性淡泊,只想安稳度日的,进了这里,也会被挟裹着被拉进那个漩涡里去。 甚至还包括 12.第 12 章 《甜美人》全本免费阅读 [] 第十二章 苏棠还真看不上什么才子,不过皇亲贵胄她更看不上,从诚王起,就没有一个好人!就好像这会儿,她倒霉催的被公主给堵住了。 昌宁长公主是皇帝的十一妹,在当今即位后,给所有还以排序相称的皇妹都上了公主尊号,这位虽不是皇帝的嫡亲妹子,却也是养在当今太后膝下,就如同夏晴一样,看不上皇后,尤其是这会儿,那也就看苏棠不太顺眼了。 而且似乎还更不顺眼一些。 苏棠想了想就有了点脉络,昌宁长公主是生母没了,才养在太后膝下的,她与夏晴年龄相仿,却不像夏晴那样,是太后嫡亲的外甥女,而且也没有夏晴那么会讨太后喜欢,单看如今都大了,太后给夏晴挑夫婿那么上心,对她就差远了。 所以好像她和夏晴也不太对付,苏棠回想了一下。 昌宁长公主似乎是不如夏晴的分寸感,夏晴对苏棠的看不顺眼就表达的很恰如其分,时间地点事件都选的好,昌宁长公主这就有点用力过猛了吧。 春狩到了后面几天,皇上只看着众贵胄子弟展示武功了,天天都有猎获,皇上就不太下场,皇后除了一开始去看了那场,也就不太去看了,苏棠是去看今天猎到的熊,据说是十二皇弟猎到的,十二才十四岁,还没封号,他也能猎熊?打打兔子还差不多,苏棠心想。 而且挺大一只熊,这会儿十二皇弟兴奋的好像这熊真是他猎到的一样,周围好多人都在赞叹,苏棠看了他两眼,还别说,十二皇弟长的真比其他的皇子高大魁梧,虽然才十四岁,可看起来比十皇弟还高一点儿。 后来十二获封郡王,领军出战时加封了亲王,而且是大胜而归,这样想想,还挺厉害的,说不准这熊真是他猎的。 苏棠想着转身,就听到哎哟一声,她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就被人撞的倒退了好几步,茶香赶紧去扶住她。 “你踩我脚了!”还有人这时候说。 苏棠站稳了一看,面前六个姑娘,最中间那个就是昌宁长公主,旁边是公主伴读定国公府的二姑娘张月琴,还有四个站的后面一点点,一时间苏棠没大认出来。 苏棠在少女时代没有什么朋友,小时候认识的朋友随着苏皇后的一路升迁,已经都落后的太远,家庭不太来往,后来来往的人家却是阶层太高,虽是有来有往,人家家中的姑娘却是高贵惯了,又还没有大人的那种历练,不太看得上乍然富贵的苏家,便是有一二好相处的,苏家却已经很快开始经历废后的动荡,有一阵子基本不出门,一年后,苏棠又进宫为妃,就更脱离了少女的时代。 一群姑娘这样携手说笑的样子,苏棠多少是有点羡慕的,后来的她有时候就会想,或许正是因为她什么感情都没有怎么经历过,所以才成为了她的弱点。 不管是什么感情,哪怕不伦,哪怕悖德,都让她飞蛾扑火一般的去了。 苏棠有点难过,没说什么,就想走了算了。 可是昌宁长公主不让,苏棠不说话,她就更不高兴了:“你踩我脚了!” “我没有。”苏棠说:“我踩到的是她。” 她指了指她们几个中块头最大的那个姑娘。 开玩笑,苏棠个子就不算矮了,昌宁长公主才十三岁,比她矮着半个头,瘦的柳条儿一样,能把苏棠撞的连退三步? 也就那个高点儿的了,这群姑娘都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高的那个差不多跟苏棠一样高了,还胖点,苏棠搭眼一看,大约就只有她了。 昌宁长公主噎了一下,还是很有气焰的说:“你就是踩到我了!” 看来,这小姑娘是存了心要找她麻烦,不过这种小孩子式的当面锣对面鼓的找麻烦也不算什么,比起宫里那些背地里的阴私算计,那简直就是两码事。 “那好吧,是我不小心踩到您了,是我的错,我给您赔礼了。”苏棠乖乖的说。 苏棠向来不太在乎这种口舌之争,尤其是小姑娘找的这种麻烦,无非就是说两句不好听的,扫一扫谁的面子,在当年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或许还会在乎这种事,只是如今时间长了,经历的事也多了,她也不记得当年的心境,不知道自己遇到这种事,会不会气哭。 旁边的张月琴趾高气扬的说:“冒犯了公主,就这么说一句就算赔礼了?皇后娘娘没教过你礼数吗?跪下磕头才能算。” 苏棠有点为难:“这里这么多人……” 张月琴更得意了:“谁叫你冒犯了公主呢!既然这样,还怕人看吗,冒犯了公主就要赔罪,就是皇后娘娘来了也是一样!” “你闭嘴,你又不是公主,你得意什么!”苏棠像个小姑娘那样说,甚至她还觉得很有趣,小姑娘的世界真是可爱,能把对方气哭,就是最大的胜利了,哪像今后的日子,不用上鹤顶红牵机药都不算动了手。 苏棠还说:“狐假虎威!” 立时把张月琴气的跺脚,昌宁长公主更恼了:“你不赔罪,还敢骂人!” “太无礼了。”见张月琴挨了骂,昌宁长公主旁边的姑娘们都开始帮腔:“公主就该命教养嬷嬷管教她。” 她们在这口角官司,周围的人有些已经看了过来,苏棠又说了那句:“这里这么多人……我是怕对公主不太好。” 昌宁长公主的公主派头还是十足的,居然并不怎么像一个没有生母,不太受宠的公主,或许每个人的保护色不一样,她就是那种会倔强到底的人,此时冷笑道:“本宫依礼而行,谁能说什么。” 苏棠眼珠子一转,突然走上前两步,低声说了一句话,她这话说的非常有技巧,只让昌宁长公主隐约听到武安侯世子几个字,其他的模糊不清,然后立刻退了回去。 昌宁长公主眼睛立刻就睁大了,看起来被苏棠吓了一跳。 苏棠一脸无辜,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其实她确实什么也没说,除了那几个字。 三年后,昌宁长公主挑的驸马就是武安侯世子,当时苏棠可是掌宫宠妃,什么事不经过她跟前?挑驸马的经过一清二楚,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只怕是小姑娘早就心有所属了吧。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你……”昌宁长公主急了,但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