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陛下怀了我的崽》 1. 迟迟白日晚 [] 午后,阳光透过榕树的枝干洒落在大地上,聂浮星随意翻了本书在椅子上坐着。 他那张极度俊美的脸上因为此时阳光极好,也显得更加出挑。 江益纵然是陪他一起长大,此时此刻看着他,也还是有些恍惚。 聂浮星虽然不得侯府众人的喜欢,但是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出挑。 他生了双极为标准的桃花眼,睫毛长而浓密,是人就无法忽略他这张脸,说是天神容颜也不夸张。 分明是最张扬的年纪,聂浮星却素来爱穿些深色的衣裳。 看上去倒是颇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不过配合他侯府世子的身份,也无任何不妥之处。 江益开口问他:“公子,你要不要换个地方看书?” 聂浮星微微摇了摇头:“无妨。” 江益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多久之后,聂浮星微微皱眉,江益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的情绪。 “今日府里大抵是有事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这么吵吵嚷嚷的。” 这样的吵闹,自然会影响聂浮星看书。 但是聂浮星怎么样,府里的其他人也不关心。 说到底,聂浮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府里的事。”聂浮星嘴角挑起一个玩味的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益见他如此冷漠,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聂浮星自己却觉得无所谓。 “总也不是一日之事。” 江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聂浮星说的是聂家人对他一向如此,还是如此大的动静,肯定不会一日竣工。 不过自己现在也不便多问。 他们家公子一向话少,性子也是极冷。 眼见就要落雪,江益开口问他:“公子,我们要进去吗?” 聂浮星犹豫了一下,然后默默跟着他进去了。 只是可惜,屋内的温度并没有比外面好多少。 江益想要给他生些炭火,只是因为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闲世堂里的炭火都是去年剩的,眼下已然不能用了。” 聂浮星作出判断,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公子,您……” 江益欲言又止,他心里想说些什么,但是真的开口,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带你去要。”聂浮星补充道,“顺便看看他们。” 江益一下子就有些惊讶,因为聂浮星并不是这样的人。 整个聂家没人待见他,明明是侯府唯一嫡子,却连吃穿用度都是最差的。 但是他也从来没计较。 江益深知,聂浮星从来都不在乎身外之物。 真的要去争个公道,反倒是不符合他的性子。 江益隐约觉得,自家公子肯定是有别的事情想要做。 出了院子走了一小段路,江益和聂浮星就同时停下了。 他们已经找到了今日吵闹的原因。 侯府请了工匠重新修缮。 不过这自然没有聂浮星那家卧房。 也不只是他,除了在修的这间睡房,其余的地方似乎都无人在意。 “是谁被侯爷扔在这里?”聂浮星一下子起了兴致。 江益实话实说:“公子,我也不晓。” 聂浮星自然知道。 都被聂家人安排到了闲世堂了,必然也不是什么贵客。 闲世堂用现在这个名字,自然也是因为这边偏僻。 他这个聂家嫡长子、宣成侯世子,根本就没有被侯府的人重视过,当得着实有些憋屈。 聂浮星没把这是放在心上,而后转头便去找府上管家。 郑子聿见到聂浮星,便开口问道:“大公子怎么来了?” 聂浮星言简意赅:“炭火。” 他的眉目有些冷,眸子里却带了些不可忽略的凛然气场。 “大公子,闲世堂的炭火已然送过了,与其来质问我,倒是不如问问您院子里可有谁手脚不干净,对您那……” 他故意用了极度夸张的语调,聂浮星懒得听完。 “闭嘴。” 他看了看江益,而后又看了看郑子聿。 江益顿时了然。 “得罪了。” 一瞬之间,郑子聿便被江益钳制住。 “你跟我去见见侯爷。” 郑子聿顿时心中大惊。 宣成侯一向不爱管家事,但是聂浮星到底是他唯一的嫡子。 聂浮星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今日让最贴身伺候的江益动手,大抵是没打算轻轻放下。 几人很快就到了宣成侯面前。 宣成侯上次见聂浮星还是今年中秋。 那日的聂浮星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今日再见这个儿子还是觉得有些不亲近。 “老大?” “见过侯爷。”聂浮星客客气气行了个全礼。 旁边跪着的郑子聿浑身颤抖。 “这是发生了何事?” 聂浮星没说话,他默默给江益让了些位置。 江益倒是没添油加醋,只是从炭火开始讲起。 言尽多年聂浮星受到了的不满苛待。 这些话言毕,宣成侯脸色一下子也十分凝重。 他并未对聂浮星表过态。 不过就是不曾说过喜欢而已。 聂浮星到底是宣成侯的嫡长子,诗书骑射样样精通。 其他方面外人看不见,宣成侯自然也不会去管。 只是江益此时话说得十分直白,甚至带着讽刺的意思。 宣成侯不得不管。 他沉吟片刻,而后才缓声道:“这件事,本侯会处理。” “多谢侯爷。” 说完这句话之后,聂浮星就直接转身了。 郑子聿依旧是在一旁,江益跟着聂浮星起身。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呸”了一声。 聂浮星并未在意。 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这样。 出了房门,聂浮星就长长舒了口气。 “公子,你刚才实在是太帅了。” 聂浮星:“哦?” 他记得自己也没说几句话。 江益说:“是我我早就忍不住说一堆了,你这种淡定的样子才最吓人!” 聂浮星轻轻笑了笑:“借势而已。” 江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聂浮星笑了笑,他故做高深:“等会你就知道了。” 江益知道聂浮星足够聪明,今日把事情挑明了说。 大抵是有什么能保证赢的原因。 二人走的是来的时候的那条路,原先的工匠依旧在。 聂浮星和江益说:“这东风我借到了。” 江益依旧没明白。 2. 白露收残月 [] 这是一道极其悦耳的声音。 聂浮星随之转头望过去,看到了一袭黑衣的男子。 对方一头青丝用碧色玉冠束着,五官轮廓分明,是副英气的相貌。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得像是能够把人吸引进去。 但是相貌……比起聂浮星要逊色不少。 哪怕是比之他自己的声音,这样的相貌都算得上是高攀了。 聂浮星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这个陌生人。 此人身上多少透露着些许古怪。 聂浮星直截了当:“你是谁?” 男子开口道:“我行七,小公子可以唤我一声七哥。” 聂浮星有些无语。 自己眼前这位自称七哥的,多多少少是有些自信了。 “就这样吧。” 聂浮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打算离开。 “这样便走了?” 聂浮星听到他这么说也就停了下来。 眼下他倒是对于这个男子多了些好奇。 毕竟对方似乎很能判断自己的心思。 聂浮星一向是见人说人话、见不可判断之人言语甚少的人。 眼下他没办法判断这个七哥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倒是先不说话为好。 “你倒是比宣成侯聪明。” 聂浮星突如其来听了这么一句,整个人都相当紧张。 他对于对方没有任何了解,只知道对方是父亲安排进自己院子里的。 但是对方似乎能够判断出自己,而且不只是人尽皆知的属于自己的世子身份。 对方也没继续说下去,明显就只是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这样的感觉让聂浮星十分不舒服。 “阁下若是无事,在下便先回去了。” 聂浮星说完这句话之后,当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再留下了。 他已然两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并不愿意在此与他多加周旋。 倘若自称七哥的这位继续与自己纠缠不休,那便是他一人之过。 “小公子别急。” 男子的声音淡漠,但却透漏着几分不容抗拒。 聂浮星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 对方身上带着明显的上位者气息。 但是…… 自己未曾见过对方。 聂浮星自信自己的记忆力,自己断然不可能见过此人。 “七哥?” 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试探性开口。 男子嘴角微扬,笑道:“小公子不必害怕,在下断然不会害你。” 他的话带有几分玩味,让聂浮星听着十分不爽快。 就连“在下”那两个字,对方说得都不习惯。 显然不是什么谦卑的人。 即便如此,聂浮星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不觉得眼前的这个所谓的七哥是什么良善之辈,留在府邸只怕是别有目的。 “在下知道小公子谨慎,但是小公子你确实不需要担心,在下不过是想要和小公子结交一下罢了。”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诚挚,语气也没有玩弄的意思,聂浮星一时间都有些怀疑了起来。 总不能真的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吧? 但是他的脸上并没表现出来半分。 对方笑了起来:“小公子为什么不问在下姓字?” 聂浮星犹豫了一下:“七爷心中有数。” 他特意换了个称呼,不过是因为他到底还是没办法对着这张脸叫“哥”。 先前那声已是极近勉强。 男子问他:“若是在下愿意说呢?” 聂浮星坦然道:“阁下不会害我,我便不会担心。” 分明就是完全不想问。 “在下名叫……” 开口之后,晏明穹什么都没说。 聂浮星不再理他,转而直接便离开了。 晏明穹玩味的笑容,聂浮星并没机会看见。 次日,聂浮星依旧是在树下读书。 昨天的喧嚣全部消失,眼下倒是清静了不是。 “府里对于七……那人,倒是比我重视得多。” “公子……”江益开口叫他。 聂浮星说:“我无事。” 他这么说了,江益自然什么都不会说了。 聂浮星无意多说,自己当然也就能够学会闭嘴。 让聂浮星不开心的东西已然不少,江益不会是其中一个。 不过事情显然也没他们想的那么容易。 聂浮星确认了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之后,就已经对于哪个七哥没什么兴趣了。 但是此时此刻,不远处明显就有了人影。 已经是一身极度华贵的装束,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如玉公子的感觉。 若是平日的话,聂浮星多半是会多看两眼的。 但是他昨夜已经见过了这位七爷的长相,眼下对于他的兴趣还不如路上的鹅卵石大。 但是江益对于晏明穹还是有些兴趣的。 “公子,这就是昨日到了我们这的人吧?” 聂浮星点了点头。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确定的事情,闲世堂平日不会有别的人出现,会来的怎么样都知道会是昨天的那个。 “也不耽误我们。”聂浮星开口评价。 江益自己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聂浮星是断然不会主动去多生什么事端的。 江益见他这样,也就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去了里面。 他告知聂浮星,要去给他取一件狐裘披风。 聂浮星自然是没有拒绝。 但是等他出来的时候,先前站在远处的男子就已经出现在了聂浮星的面前。 江益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很紧张。 他生怕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对聂浮星做什么。 而且此人周身器宇不凡,但是相貌却…… 与普通的世家公子想去甚远。 虽然也能算得上端正,但是并不是极好的长相。 聂浮星一向不乐意和陌生人接触,长得普通的厌恶层次还得更胜一筹。 江益看着晏明穹,一时之间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披风,也还是反应过来了自己原本是有事情要做的。 他把披风给聂浮星披上。 这样的动作对于他们主仆之间是很熟悉的。 在此之后,江益才意识到这两个人虽然站在一起,但是自己从出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明显不是什么熟稔的。 这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聂浮星讨厌丑鬼。 这位虽然算不上丑鬼,但是在聂浮 3. 溪花与禅意 [] 聂浮星实在坦荡,江益接下去该说什么都有些忘了。 于是他就只是咳嗽了一声。 聂浮星说:“我不是他的对手。” 凭借聂浮星对他的试探,已然能够确认这些事情他自然也会让江益和自己一同知道。 江益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又觉得没有必要。 不管是武力比不过对方,还是什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家公子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听着就是了。 聂浮星看到了江益的表情,于是开口问他:“小益,达官显贵之家,行七的有哪几位?” “北阳侯七子华原、安宁侯七子李崇利……”江益开口道,“这些都对不上年岁。” 聂浮星刚准备点头,就听到江益说:“当今陛下也是行……” 二人皆咳嗽了一声。 纵然没人会关心他们这里,但是妄议皇帝也绝非正确之事。 一时的不注意很容易导致于之后也忘记注意,聂浮星不会给自己留下隐祸。 “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所期满。”聂浮星说,“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江益看了看他的表情,并不觉得他像是随口一问。 聂浮星却像是在此时此刻意识到了些什么,他换了个暖和的地方,而后翻了本书出来。 看上去就是和平时一样的状态。 此时的天气已经比不上先前暖和了。 江益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道:“公子,炭火他们倒是给我们换了。” 聂浮星点了点头。 若是从前,怕是还要和他们周旋上些时日。 这次能够轻易得到解决,其中只有一个变数。 宣成侯不想被人平白看了笑话。 “这个七爷有点东西。”聂浮星开口评价,“静观其变吧。” 江益点点头,表示明白。 聂浮星有些乏,也失了读书的兴致,干脆便对江益说:“我也累了,小益,你回房休息吧。” 江益闻言动身离去。 聂浮星默默从怀里拿了一块玉佩,这是今日江益不在的时候,晏明穹给他的。 他原本无意收下,但是对上那人鹰隼般的眸子,拒绝的话聂浮星是怎样都说不出了。 聂浮星记得,七爷的话语之间透露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是知道这样的玉佩,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这玉佩的做工绝非寻常民间的手艺。 若是说在侯府王府之中,倒是容易出这样的东西。 只是从小到大,聂浮星见过许多名贵的物品,都几乎都没有见过如此贵重的玉佩。 但是在自己已知的所有符合“达官显贵”这几个字的人之中,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对得上七爷这样的年纪相貌。 所以,这玉佩到底来源何处,又会不会牵扯出什么别的秘密? 聂浮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想不清楚。 不过既然晏明穹送出,他自然不能拒绝,况且这东西在他眼皮子下也总比在别的地方好。 否则被有心人利用了,自己反而得重新想办法应付了去。 那样倒是节外生枝。 聂浮星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他立即警惕地看了过去。 只见晏明穹推门走了进来。 “七爷?”聂浮星看着他,“你如此行事多少有些不像君子所为。” 晏明穹进来后就径直朝着桌旁走去,他几乎没有多少客气。 聂浮星立刻皱眉。 “恕在下冒犯。” 话里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纵然他身份再高,聂浮星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聂浮星总觉得他自带睥睨众生的气场,是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七爷有事要忙,又何必一次次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在下并无别的事情要忙。” 这显然是完全不顺着聂浮星台阶下的意思。 聂浮星有些无语。 “深夜到访,总不像是谈论正经事。” 晏明穹说:“在下身上并没有瘟疫,小公子为何避我不及?” 聂浮星不过是讨厌麻烦,他深知此人多半是有数的,眼下问这样的话怕也并不是真情流露。 但是聂浮星不知道对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他也就不说破,只是开口道:"这么晚了,七爷请回。" 晏明穹笑道:“你就这样嫌弃在下?” 他从未见过有人对自己这样的态度,聂浮星是唯一一个。 “难道我说错了吗”聂浮星反问,“在下的院子,原来是七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聂浮星的话很直接,甚至有些尖酸刻薄的味道。 但是语气又没什么变化。 晏明穹听完后,只是摇摇头道:“你说得也未免有些不好听。” 聂浮星说:“在下随便说说罢了。" 晏明穹与他四目相对。 聂浮星再一次问他:“七爷这么晚到访,到底有何指教?” 晏明穹看着聂浮星,开口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聂浮星不知道对方要讲什么,心里好奇不由地问道:“不知七爷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 “你可知道宣成侯夫人、你的亲生母亲,是被谁害死的?” 聂浮星听到这话,顿时就愣住了。 他多年听到的都是母亲因为生自己难产而亡,能保全自己一个,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事了。 也是因为这个,自己才一直有“克星”这样的名声,家中人尽皆知,自己的母亲因为自己而死。 “莫要妄言。” 聂浮星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紧紧握住了双手成拳,眼睛也死死盯着晏明穹。 晏明穹并不惧怕他的眼神: “在下是不是胡言乱语,世子殿下比我清楚。” 聂浮星手心渗出了血。 几乎在血出现的第一时间,晏明穹就看到了。 他立刻就有些慌乱。 毕竟是自己先起了头去聊宣成侯夫人。 聂浮星对于自己见了血,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是看到晏明穹表情的时候,他确实觉得有些奇怪。 对方似乎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之中,似乎还有一丝愧疚。 聂浮星因为他这样的表情松开了手。 “我给你道歉。”晏明穹说,“你别这样。” 说是道歉,语气里却只有命令。 聂浮星不明白他。 他抬了抬手,此时他的手背上 4. 泠泠七弦上 [] 聂浮星讨厌下雨天,但是此时此刻的烦躁也不全是因为这样的天气。 雨还未落下。 聂浮星心中不舒服更多还是因为晏明穹昨日说的话。 自己早就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了,但是面对七爷,自己总是失了情绪管理。 聂浮星心思不定,江益也能看出来。 “公子,怎么了?” 聂浮星说:“他昨夜来找我了。” 江益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聂浮星说的是晏明穹。 “他……他……” 江益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聂浮星点了点头:“没事。” 江益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聂浮星的样子看上去可不是没事,简直就是事情不小的样子。 可是那位七爷能和他说什么? 江益连想都想不到。 聂浮星看了他一眼,而后告诉他:“他告知我母亲当年之事,并非是我们知道的那样。” 这件事聂浮星自己查了多年,都没查到什么线索。 但是现在有人拿出来跟自己说,而且看上去言之凿凿,不像是随意编出来欺骗的样子。 江益也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到底是谁!”江益说,“侯府里面的事情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 聂浮星知道江益这样的反应是因为自己。 可是现在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办法去安慰他什么东西。 聂浮星叹了一口气。 他没说出口的时候就猜到了,江益肯定会因为自己这样的话脸色产生变化。 事实也确实如此。 果不其然,大家全部都没有办法在听到这件事之后依旧保持平静。 江益心里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办法帮助聂浮星。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最重要的还是聂浮星的想法,左右自己也不过是个下人。 从前的事情,公子不知道,自己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聂浮星摇了摇头:“宣成侯把他安排进我这里,对方的身份或许不低,但也未必。” 江益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若是身份高到无可忽略,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就实在是委屈了。 若不是聂浮星已经到了弱冠的年纪,成家早的弟弟已然分府另立。 庶出的弟弟妹妹都能对自己随意欺辱。 从小到大,闲世堂都不是招人待见的地方。 聂浮星比任何人都清楚,问题并不出在自己的身上。 怕是有止不住的人忌惮自己的世子身份。 “要落雨了。”聂浮星说,“我们回去。” “好。” 江益从来都不会不听聂浮星的话。 只是他们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去关心其他人。 直到走出很远,两人才停下脚步。 “公子。”江益说,“他们是七爷的人?” 聂浮星说:“大抵是的。” 江益点了点头,他原本就是这样的猜想,聂浮星既然和自己想的一样,那估计不会有多少问题。 “不知道他。” 近日以来,他们两个人只要评价到晏明穹,就几乎都是这样的。 神秘的高手,忙碌的贵客。 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就什么都很好奇。 不管他们给晏明穹贴了什么样的标签,晏明穹本人都是不知道的。 聂浮星烧了炭火,而后便和江益对弈。 江益一直精神恍惚,直到此时此刻,才注意到聂浮星手心的伤痕。 “这是怎么了?” 江益语气中的担忧没有经过任何掩饰。 聂浮星轻描淡写:“我自己掐的。” 这样的伤痕不用说也知道是出自于聂浮星自己之手,可是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江益思考片刻也就反应过来了。 “是因为夫人的事?” 聂浮星点了点头。 江益已经能够把前后全部串好了。 “公子。”江益说,“时隔多年,当年之事纵然是疑点重重,证据也难找,不可信七爷一人之言。” 聂浮星自然清楚。 他也并非全然信了。 何况昨天的晏明穹也没说什么。 只是告诉聂浮星他知道些内幕。 “不知道这七爷到底想干什么。”江益开口道,“公子有头绪吗?” 聂浮星说:“没有。” 他心里并没什么感觉,重要的是自己。 纵然是外面纷纷扰扰,也不会影响自己半分。 聂浮星并没有太多计划,自己没离开侯府,也没成家的打算。 至于立业…… 纵然是万卷书在心底,也不曾踏入科举考试之中。聂浮星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自己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承袭爵位。 说到底他也没有多少野心,至于责任,其他人愿意背便背,自己并无这样的想法。 宣成侯纵然是没对自己做什么,但多年纵容府里其他人对自己苛待,聂浮星对这个父亲也没什么好感。 “公子。”江益说,“其实我们也差不多知道了。” 聂浮星眸中神色顿时就黯了下来。 聂浮星点了点头:“罢了,他若是有事,总也还是会来找我的,如若不然,自然也不会继续在我的身上花时间。” 江益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聂浮星自己心中的想法最重要,如果他家公子自己没意见的话,那么自己也没什么要说的。 一切都是无需自己费心去想的安排而已。 不管是七爷还是府里的其他人,全都不是自己需要费尽心机讨好的对象。 聂浮星心中有数。 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身外之物,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求而不得。 求之不得的东西便是自己一出生就有的。 母亲给了自己高贵的出身,自己却只有“克死了母亲”这样的评价。 似乎作为子女应该有的孝道,自己从一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剥夺了行使的权利。 聂浮星自年少时期就一直对母亲有亏欠,因为旁人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会相信。 但是今时今日,他早就知道了当时的事情有蹊跷。 “小益。”聂浮星说,“我似乎……” 聂浮星话说了一半,就有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下去了。 他现在连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昨天自己真的寻根究底问下 5. 劝我早归家 [] 事实就是,聂浮星沐浴完没多久之后,晏明穹就出现到了他的身边。 “小殿下身上好香。” 聂浮星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就觉得无语。 不管是谁说这样的话都多多少少有点别的意思在。 “更深露重。”聂浮星说,“七爷不便说这些引人生气的话。” “哦?”晏明穹微笑道,“那世子殿下说说我应该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朝着聂浮星靠近。 聂浮星没来得及躲避,晏明穹和他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小殿下,你这么害羞的模样真让人喜欢。”晏明穹轻声说着。 聂浮星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被谁如此冒犯过,晏明穹这样的举动让他完全不知所措。 “放肆!” 聂浮星即便是这么说,晏明穹也没有任何恐惧出现在脸上。 聂浮星很早就知道眼前这位不是个好对付的,倘若他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自己不介意和他鱼死网破。 “我只想要和世子殿下好好地说会儿话而已。”晏明穹开口说,“我给你带了药。” 他盯着聂浮星的双眸,眼神里透漏出来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坚定。 聂浮星几乎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 他总觉得有一丝莫名其妙、若有若无的其他意思。 但是这并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七爷到底是谁、用什么样的手段让侯爷把你留下来,我不关心。”聂浮星说,“但是七爷如果真的要与我为敌,我也不会任人宰割。” 聂浮星很少会说这么长的话,几乎在听到的一瞬间,晏明穹就直接笑了起来。 “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晏明穹说,“不过就是暂住一些时日而已。” 聂浮星心里早就知道他肯定不会久留,所以听到他这样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至于对方到底要住多久,这也不应该自己去问。 不过很快两个人就没有继续说话的机会了,因为院子里的声音明显就是有其他人制造出来的。 聂浮星立刻皱眉。 他看了看晏明穹,晏明穹对他点了点头确认他的猜想没有错。 聂浮星在自己的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院子没有什么其他的人,这样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多半就是想要对他们做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七爷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自己。 聂浮星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们走!” 晏明穹句话不容拒绝,聂浮星也确实没有拒绝的意思,直接就跟着他走了。 他们踏上房梁的那一瞬间,立刻就有剑射了进去。 聂浮星惊魂未定。 “是冲着你来的?” 晏明穹并没有准备推脱责任,所以他干脆就承认了。 江益也听到了这样的动静,他非常干脆跑到了这里。 “公子!” 江益也是从小练武的,虽然算不上多么厉害,但是还是能保全自己的。 他们三个人被刺客重重包围了起来。 聂浮星在这样的时间里面依旧能够保持冷静。 如果对面是冲着七爷来的,那么自己和江益是死是活,没有人会关心。 三个人原本都没有武器,和这些人打了一轮之后,三个人手上就都有了东西。 这一群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 聂浮星看着晏明穹,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对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聂浮星原本想要留活口,但是这些人似乎都并不愿意留下任何把柄。 在他们意识到完全打不过之后,他们能走的走的,即便是被扣下的人也直接咬下了早就藏好的毒药自尽。 晏明穹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猜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抱歉。”晏明穹这两个字说得颇为别扭。 “公子,你没事吧!” 江益问完他之后,就立刻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晏明穹。 晏明穹自己心中理亏,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些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然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是冲着我。”晏明穹说,“原以为宣成侯府是个可以避难的地方。” 聂浮星和江益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都出现了变动,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晏明穹在暗示什么。 累世公卿,侯府世子,这样的聂浮星,居然连保护他的人都没有。 聂浮星说:“七爷招惹来这些人,是需要我们给你陪葬吗?” 这句话已然非常不客气了,如果是平日的聂浮星,绝对不可能说出口。 但是今时今日,晏明穹对于聂浮星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需要客气对待的人。 晏明穹之前对于自己的试探,不管是故意还是开玩笑,都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聂浮星不会允许有人对自己有莫名其妙的心思。 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聂浮星不允许任何人对此有所挑战。 母亲的事情至今不曾真正查清楚,聂浮星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需要防备的人也不少,他不希望自己还要多一个对自己有恶劣心思的人去防备。 “在下绝无此意。”晏明穹第一次真的有了些愧疚的语气。 但是聂浮星没有当真。 眼前这个人肯定不会把别人的想法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也不过就是因为时下的情景确实由他而起,倘若没有半点客气的态度,以后若是见面,总也还是会尴尬。 “今夜受惊,我要先回去休息了。”聂浮星说,“七爷保重。” 江益照他这么说之后,也立刻就跟着聂浮星走了。 晏明穹没动。 聂浮星回到房间之后就注意到原本晏明穹给他拿的药还在那里。 原本也不是什么伤,倒是刚才和那群人打斗的时候受了些伤。 这药看上去也是好药,聂浮星也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 原本是用不上,现在既然能够用上,不如就直接用了。 这位七爷招惹过来的麻烦让自己受伤,自己用他的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聂浮星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本自己也就是想安稳度日,查出母亲去世的真相。 现在为七爷的出现让自己完全处于被动之中。 聂浮星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关 6. 沉阴结愁忧 [] 晏明穹摇了摇头。 聂浮星顿时就放心了,他说:“那我也没有别的要问的了,七爷既然也受了伤,就应该好好用药休息才对。” 晏明穹却没有搭理他这样的话,他说:“我身上并没有别的药,我把它已经给小公子了,现在在下并没有别的药可以用。” 聂浮星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人可以有这样的脸面。 这些东西明明也不是自己逼迫他的,可是在他的口中就好像一切都是自己为难他一样。 聂浮星说:“我也没有带过来。” 晏明穹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聂浮星不可能把药随身携带,所以他才故意说的。 “你等我吧。”聂浮星说,“我很快就回。” 晏明穹却拒绝了他这样的提议。 “我跟你去。”晏明穹说,“也就不用麻烦你多跑一趟了。” 聂浮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既然已经开口了,那么自己就不会拒绝,从心理上说,聂浮星确实不喜欢麻烦,也不想自己再一次过来。 晏明穹分明就是心机很重的人,可是还总是要把单纯的一面拿出来给自己看,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可以随意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聂浮星就已经感觉到了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所有人都可以欺负自己,所有人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但是自己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把其他人的想法当做一回事。 那些人全然不顾及自己的想法,只顾他们开心。 现在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成家立业,自己才能稍微舒坦一些。 他并不希望恍惚之间自己有回到从前的感觉。 最最重要的是绝对不可以任人宰割。 晏明穹到了他的神色,害怕他继续想下去,所以说:“我们动身走吧。” 聂浮星点头答应。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这座房屋,聂浮星先过来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是一片漆黑了,现在天色自然就更加暗了下来。 不过他心里也没有太多别的感觉,毕竟冬天总是这样的。 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黑夜就变得亮起来。 晏明穹和聂浮星两个人都受伤了,所以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段路其实算是有些漫长的。 他们两个又谈不上熟悉,所以也没什么好聊天的,两个人就沉默着一起回去了。 聂浮星这里和刚才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晏明穹那里用的碳火很足,在里面是很热的。 但是到了现在就完完全全没有那样的感觉了。 聂浮星这里用的碳火只能稍微提供一些暖气,让这里和外面拉开一定的差距,但是没有特别温暖的感觉。 晏明穹说:“殿下原本就是名正言顺,为什么还是对自己如此苛待?” 聂浮星跟他说:“我并不相信七爷完全没有耳闻。” “聂家世家大族,封侯拜相,在下如何能够知道这里面的东西?” 晏明穹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明显没有任何尊重的意思,他显然是知道很多东西的,可是他此时此刻就是要拿着这样的态度。 聂浮星都有些懒得理他。 晏明穹想要怎么说怎么做,还不是随便他。 他既然已经告知自己,他知道一些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那也就意味着他和这些家族肯定是有些联系的。 现在他又要说完全不知道,这是没有任何可信度的。 不过聂浮星不想和他计较这些东西,现在他就只想让晏明穹赶紧走人。 晏明穹现在在他的心里几乎就是不速之客的形象。 不过对方受了伤,唯一的药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如果不带他回来,反而就是自己有问题。 聂浮星虽然没有想和他有多么亲密的关系,但是也不想自己莫名其妙背上一些罪名。 聂浮星之前用过之后就已经把那瓶药放好了。 虽然是晏明穹给的东西,但是自己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晏明穹看着他把药拿出来递给自己,然后就问他:“殿下,给了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我只是借用一下。” 聂浮星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晏明穹说:“在下只是不小心受了伤,想要借用一下,并没有想要把东西拿走。” 聂浮星这下算是明白了。 晏明穹大概是想要在自己这里涂个药就行。 “七爷自便。”聂浮星说,“我不会看你。” 晏明穹用非常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两个都是男子,你有什么好避讳的?” 晏明穹一句话问的聂浮星几乎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并没有刻意去避讳的意思,是他非要如此曲解,而且拿出来问。 聂浮星简直有些受不了他,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七爷表现在自己面前的状态大概就是最真实的。 聂浮星觉得自己绝对不喜欢这样的人。 即便再努力的表现客气,骨子里也还是目中无人的。 这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聂浮星思考了片刻,然后就和他说:“既然七爷已经说了,那在下也就不矫情了。” 他说完之后就直接打开了瓶盖:“我帮七爷上药。” 聂浮星原本以为自己如此坦诚,大概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晏明穹远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聂浮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晏明穹就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松开了。 没有刻意想要看的意思,但是自己也总是没有办法看不见。 聂浮星躲避的眼神被晏明穹看到了。 晏明穹笑着问他:“这可是小公子主动提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聂浮星没有说话,他在自己的手腕上面涂抹了一些药膏,而后就往晏明穹的身上擦。 在此之前,聂浮星并没有仔细看。 但是现在这么看就能够注意到他身上的伤非常多,而且密集。 除了今天新伤之外,身上还有已经结痂的旧的伤疤。 聂浮星知道这位七爷,以前估计也是什么在江湖行走的人。 难怪他遇 7. 浮云终日行 [] 晏明穹一句问句才把聂浮星的思绪全部拉回来。 “抱歉。” 聂浮星永远都和别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此时此刻这声抱歉也是真情实感的。 晏明穹对此非常清楚。 不过他原本也没有想要听他的道歉,他的无限靠近,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怀着很多利用的心思在身上,但是时至今日已经不是了。 聂浮星让晏明穹觉得非常有趣。 “殿下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有件交易想和你做?” 聂浮星点了点头,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忘记,他只是没有拿出来问。 他知道对方如果在意的话,肯定还会找机会拿出来说,所以没有必要自己着急去问什么东西。 现在显然就是对方还是想要问。 晏明穹看着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罢了,现在时机不成熟,我还是先不说了。” 晏明穹说话总是喜欢这样,话说到了一半也就停下来。 聂浮星第一次意识到他喜欢这样做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爽,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晏明穹怎么样怎么样,即便有一天离开府中也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如果真的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才是愚蠢的。 聂浮星最讨厌自己在不该浪费时间的东西上面浪费时间,所以他也不允许自己的情绪放很多到晏明穹的身上。 晏明穹问他:“殿下最不喜欢我哪?” 聂浮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有人当着自己的面直接就问出这样的问题。 如果是正常人知道其他人讨厌自己的话,几乎就会想要离开讨厌自己的人。 可是自己眼前的这位不仅不以为耻,反倒非常一本正经的问自己到底讨厌他什么。 聂浮星算是清楚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懂任何人情世故。 也就意味着他的身份可以不在乎其他人。 贺斯予仔细思考了一下,倘若是侯爷王爷这样的身份,在自己封地确实可以有这样的底气。 但是这位七爷到底是谁,自己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聂浮星讨厌这样的感觉。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晏明穹是父亲安排到自己这里来的,自己总不能不给他面子。 侯府人多眼杂,自己如果莫名其妙就让晏明穹离开了那也是自己一人的过错。 “没有。” 聂浮星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他还是得这么说,他总不能真的把自己的厌恶直接就说出来。 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好。 何况真的要谈讨厌的话也说不上自己真的反感的,也就只有他这张脸而已。 晏明穹这张脸事实就是不好看,但是自己以貌取人同样也不是君子所为。 聂浮星自己在这里的话没有必要在乎其他人的评价,也不在乎什么君子所为。 自己到底做不做君子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需要其他人去关心。 聂浮星也不需要其他人教自己做事。 这么多年来,聂浮星从来都没有被任何人要挟过。 其他人不在乎他,所以也不可能真的就去为难他。 身份上面,自己到底也是最尊贵的。 出门在外的宴会之中,自己依旧是要作为宣成侯世子出现的。 晏明穹倒是没有任何给他面子的意思,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他直接就笑了起来。 “殿下长得很好看,眼睛也很漂亮,自然也应该知道眼睛能够透露很多信息。” 聂浮星准备反驳他,就听到他说:“你确实不喜欢在下。” 晏明穹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聂浮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七爷既然知道的话,就应该离我远一些才对。”聂浮星索性也不和他装了,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晏明穹说:“虽然殿下不喜欢在下,但是在下见小殿下可是觉得一见如故呢。” 他的语气倒是不像刻意调戏,反而像是真的很真诚。 聂浮星几乎很少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善意,但是此时此刻他很确定晏明穹表达出来的就是善意。 “七爷,你和在下萍水相逢,等你解决完了自己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再和我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我们两个也没有必要谈论太多。” 聂浮星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疲惫,自己一向不是爱说话的性子,只有面对晏明穹,才会有很多的言语。 这是不是已经证明了在自己的心里,晏明穹是不一样的。 聂浮星随便想了一下也就能够想明白了。 因为自己长年累月都只有一个人居住,此时院子里多了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自己都肯定会对他多很多注意力。 这并不是因为晏明穹本人。 只不过就是因为出现的时机罢了。 聂浮星这句话算是挑明了自己全部的想法,晏明穹听到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聂浮星行为处事不难猜测出来,他讨厌一切对他不利的东西,如果自己对他不利,他就只会想要自己消失。 即便自己没有对他不利,他也很清楚,大部分东西都是没有办法留住的,所以也不会对自己多上心什么。 聂浮星这样的态度就是最正确的,即便是晏明穹,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 “在下便先回去了,明天再见。”晏明穹说,“世子殿下好梦。” 聂浮星见他走之后才回过神来。 这几日连续见他,似乎都成为了一种习惯了。 可是怎么想都知道他们两个不会有更多的接触,所以没有必要去想这些东西。 聂浮星讨厌麻烦,也不喜欢自己抓不住的东西。 这位七爷虽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气,而且说出来的话也让自己觉得非常舒坦,但是应该也就仅限于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段时间。 不会有以后发展其他联系的可能性。 聂浮星没有朋友。 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把江益当做是自己的朋友,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并不会把一个没有办法抓住的人当做自己的朋友。 比起一时之间的相处,聂浮星更喜欢稳定。 就像自己的生活一样,永远都波澜不惊,永远 8. 寒雨三江信 [] 江益说:“七爷房里的灯一夜都没有灭过。” 聂浮星听到只是这样的理由,也就知道是他太过担心了。 “无妨。”聂浮星说,“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聂浮星确实很清楚什么样的话能够让江益安心。 他这么说之后,江益确实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显然是已经放心了。 只要聂浮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晏明穹怎么样江益根本就不关心。 江益问聂浮星身上的伤有没有好起来,聂浮星自然也是给了肯定的答复。 “那个七爷真是……”江益仔细思考了之后,然后开口说了两个字,“麻烦。” 聂浮星听到这么说之后也笑了起来:“如果不是麻烦的话,也就不会被宣成侯安排进我们院子里了。” 江益这句话就有点想叹气。 聂浮星才是这个府邸最值得尊重的人,可是没有任何人把他当回事。 只有外面不了解情况的人才会觉得他这个侯府世子做得舒服,但凡是了解一点点内情的人都会知道,根本就不需要给他什么面子。 真的是受父母喜爱的孩子的话,这个年纪绝对不可能还会孤身一人。 聂浮星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显然就是因为不受宠。 “不想这些了,公子。”江益说,“都是我这两日心神不宁,害的你还得跟我一起担心。” 聂浮星原本就没有任何想要责怪他的意思,自然也就不需要道歉。 他心里太清楚了,江益所思所想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七爷如何,其他人如何和江益都没有关系。 他左右也不是自己,没有受人白眼的可能。 聂浮星拍了拍江益的肩膀:“昨夜害得你跟我一起受伤,现在有没有好受一些?” 江益怎么也没有想到说来说去又变成了聂浮星在关心自己。 “我皮糙肉厚,当然不会有事。”江益说话的时候还笑了起来。 聂浮星很清楚他是故意逗自己开心。 “好了,当属你最会说话。” 江益照他这么说,心里原本非常压抑的感觉也稍微少了一点点。 这些东西果然都还是需要聂浮星来管。 聂浮星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祈祷,不管今后的路到底怎么走,自己都一定要好好对待江益。 七爷只会是这么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不会长远的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也就没有什么需要去担心的了。 昨日下了一天的雨,此时院子里看上去就是非常狼藉的样子。 “原本亮堂的地方现在变成了这样。”江益说,“我真是看着难受。” 聂浮星看着他这样的状态,便思考了起来。 “小益,你让七爷过来给我们打扫院子。” 江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这样的话,居然会从他们家公子的嘴里说起来? 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聂浮星。 他原本以为聂浮星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聂浮星点了点头,显然根本就不是开玩笑,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江益几乎没有办法反应过来他们家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此之前,他们家公子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那七爷位高权重,不是可以得罪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家公子又说出了让对方来帮他们打扫院子的话。 的话怎么听上去都是不客气的,似乎并不应该拿出去说。 聂浮星笑道:“你去说了便能够知道了。” 江益的确是好奇,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也只好点头去做事。 聂浮星从来不会做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江益清楚这一点。 等江益回来的时候,就告知聂浮星,七爷说他知道了。 聂浮星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出现。 这样一来,江益自然也就更加好奇了。 “公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呀?” 聂浮星说:“七爷是个好相与的。” 江益和晏明穹接触不多,自然也没有感觉到晏明穹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但是他心里很确定自家公子绝对不会欺骗自己,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是有理由的。 之后的事情等着看就行了。 反正七爷肯定还得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之后的事情也不可能会看不到。 江益一直等到晌午都没有等到人,他和聂浮星说:“公子,七爷应该不会管我们了吧?” 聂浮星听到他问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他肯定是准备自己动手收拾了。 “我们再等一炷香的时间。”聂浮星说,“若是他不过来的话,我们就一起。” 聂浮星如此言之凿凿,江益也就没有说什么,而是和他一起等待。 没有多久之后,晏明穹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且也不只是晏明穹,晏明穹这个哨子就立刻有十来个人从屋顶跳了下来。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发出任何其他的声音。 显然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江益看到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反应过来,不用说也知道这些人肯定都是认为七爷的人,可是既然他有这样的能耐昨天又为什么不让他们出现? 晏明穹看他的表情也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昨夜是我疏忽。” 晏明穹语气中确实有了一些抱歉的意思在,江益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晏明穹带来的那些人没有任何人敢去看他。 江益知道这些人这样的表现肯定就是因为平时也是这样的。 这位七爷确实是身份显赫的人。 而且位高权重,甚至其他人连看他一眼都算是冒犯和僭越。 “公子。”江益声音突然就很小,“我之前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七爷呀?” 聂浮星他问这样的问题也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一些别的东西。 “要是要和我们两个计较的话,那么肯定早就计较了。”聂浮星说,“七爷愿意让人来收拾残局,就证明昨夜之事他是算在他的头上的。” 聂浮星认真真解释之后,江益才放了心。 一直以来他都不及聂浮星聪慧,聂浮星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而且此时此刻 9. 孤灯闻楚角 [] 聂浮星点了点头。 江益这一次就更加确定了,确实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事情。 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和聂浮星调查此事,他们知道的线索虽然不少,但是也谈不上真的很多。 是今日自家公子既然愿意和七爷说,那就对着七爷肯定有一些知道事情的渠道。 晏明穹说:“你问吧。” 聂浮星说:“你们等我一会儿。” 聂浮星完这句话之后,江益回答了一句:“好的,公子。” 晏明穹则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习惯告知聂浮星,他们已经知道了。 没有多久之后,聂浮星就出来了。 他手上拿着一块玉佩和一个盒子。 盒子对于聂浮星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江益也觉得非常非常眼熟。 “这是夫人的东西。” 不过对于玉佩他没有任何评价。 在此之前,江益从来都没有见过。 “玉佩是七爷给的。”聂浮星开口说。 这一句不仅是告诉江益玉佩从何而来,同样也告知晏明穹,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晏明穹看着这个盒子之后没有任何异样的神情出现,这也就证明他在此之前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聂浮星说:“在下想要拜托七爷帮我打开这个盒子。” 晏明穹说:“这是先侯夫人留下的。” 这是一句肯定句,不带任何疑问的语气。 聂浮星当然很确定,晏明穹是知道的。 “七爷若是知道什么,可否告知于我?” 聂浮星语气非常诚恳。 他平时对于晏明穹也算是以礼相待,除了一些特定的场合没有合适的相处模式之外,聂浮星几乎没有地方会让晏明穹觉得不开心。 晏明穹自己也是清楚的。 “小公子想知道哪些东西?”晏明穹在问完这句问题之后就直接说了一句,“这个盒子你没有办法打开吗?” 聂浮星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就好似听到了一些希望。 这么多年他都对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有好奇,只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从来都没有办法打开过。 今天会特地把玉佩和合资都拿出来,不过就是因为上面的图样。 晏明穹也没觉得需要隐瞒他什么,所以直截了当告诉他:“玉佩就是打开盒子的机关。” 聂浮星听到之后点了点头,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是这样,他只是不知道具体到底应该怎么去做而已。 晏明穹说:“你将流苏珠取下来。” 聂浮星依言照做。 他足够聪明,晏明穹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反应过来到底应该怎么做了。 聂浮星将珠子放进了盒子上面的机关之中,尘封多年的盒子就此打开。 聂浮星和江益都非常激动,他们多年以来对这个盒子都束手无策。 即便是其他的能工巧匠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见到的这个七爷只是随便提点了一下,盒子就能够打开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确实和聂浮星的亲生母亲有所渊源。 即便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并不得而知。 但也知道这位七爷确实和他们想象的差不多。 聂浮星亲生母亲身份高贵人尽皆知。 七爷如果和他关系匪浅的话,他的身份也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聂浮星和江益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都把心里的惊涛骇浪压了下去,因为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关心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既然会留给你们,那么就不会是什么明面上的线索。”晏明穹提醒了他们这一句。 他们自然也清楚是这样的。 倘若真的是什么随随便便可以娶其他人性命的东西,母亲自然不可能会放在这样的盒子里,而且会让其他人交到自己的手上。 父母如果是深爱着孩子,肯定是害怕孩子受到其他事情的牵连的。 聂浮星很小心地看了里面的东西。 取出来之后是一枚镯子。 “皇家的东西。”晏明穹下了判断。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聂浮星和江益立刻就看上了他。 很明显他这句话并不是猜出来的,因为他说的语气非常肯定,就证明他原本就认识这样的东西。 “七爷和皇家有所牵连吗?” 聂浮星语气之中满是严肃,但是没有任何惶恐。 “没有。” 晏明穹再说任何否认的话在他们两个心里都不算什么。 在此之前他也否认过很多东西,但是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不管是聂浮星还是江益,此时此刻都没有办法把晏明穹只当做是一个要在侯府借助几日的人来看了。 只是寻常人身上带有秘密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值得去好奇。 但是事情和聂浮星母亲有关的话,那么不管是谁,聂浮星都不能随意让线索失去。 很多年以来他虽然心里崇敬母亲,但是又同样被母亲两个字压着。 聂浮星实在太想知道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即便是飞蛾扑火,聂浮星也必须查下去,他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还有就是自己手里的线索。 既然已经查到了这样的份上,那么重要的就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侯府阴暗,聂浮星从小就知道,但是母亲的事情他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知道。 而且当年他只是一个孩子,有太多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处理,直到现在自己一年一年长大之后,自己才有了逐渐去面对的机会和勇气。 聂浮星并不会去怨恨自己从前没有办法面对一切,但是自己现在长大了,如果还是没有能力去面对的话,也就枉费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努力了。 晏明穹遇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当然也就能够清楚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也产生了变化。 “左右不过是你母亲的事。”晏明穹说,“小公子一片孝心,在下也愿意帮你。” 聂浮星和他说:“能够打开这个盒子我已经觉得很高兴了。” 他并不是什么敷衍的话,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办法打开这样的盒子,可是此时此刻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而且可以一探究竟,对于他来说就是极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