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做垫脚石[快穿]》 1.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1 [] 温念慈是反派学院毕业生,本应该继续去各个位面扮演反派,但因为某个新入职的管理局员工一时疏忽,她的档案被调去了炮灰女配组实习。 这是一个年代文世界。 温念慈醒来的时候,耳边一阵嘈杂,宛如身在菜市场。 “新月啊,你男人晕倒在田里了,你还有心思躺在这悠闲呢!” 这具身体似乎还在发烧,温念慈从床上起身时,眼前天旋地转,耳边一阵嗡鸣。 有人坏心眼地扯住她的手不让她坐下,顺带狠狠掐了她一下。 女人幸灾乐祸的声音几乎贴着耳边响起。 “新月啊,还不去把你男人扛回家,省的在外边丢人,今天这工分拿不到,到时候年底了你家吃啥呢?不会又要从娘家连吃带拿吧?” “也不害臊。” 温念慈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接收完来自原主的记忆后,她看向说话的女人。 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圆脸,笑里藏刀,说话的时候眼角飞扬,刻薄入木三分。 温念慈皮笑肉不笑:“您这么关心我,到了年关我家要是揭不开锅,只能上你家吃饭了,到时候可不要把我拒之门外。” 刘美香没料到往日哑巴一般的人竟学会呛声了,愣了一会儿,勃然大怒道:“你个**臭丫头片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占我家便宜?” 温念慈避开那飞溅的唾沫,“不是您嘴上操心我们家过年没饭吃么?怎么,一点饭菜也舍不得,那做什么假惺惺地跑来说三道四。” “你跟我装傻是吧?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爱上哪家吃饭就上哪家去,少来我家占便宜。” 刘美香耷拉着那张刻薄寡恩的脸,扬起手作势要打人,企图把这敢对她呛声的小辈吓退。 温念慈脸色不变,她眉眼冷凝,狭长的丹凤眼不怒自威,眼睛闪烁的寒意竟有几分摄人。 骇得刘美香不自觉退后一步,举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尴尬,放下跌面子,不放举着久了很是酸痛。 好在温念慈这会儿刚接收记忆,没工夫跟她掰扯,她便拉了几个同来的妇女,稀碎的话语飘在房间里。 温念慈从床上起身,不着痕迹地打量房间的布局。 这周围的环境比她最落魄的时候还要寒酸。 一张木床,旁边一个烂桌子,一个缺了脚的凳子再加上破旧的搪瓷杯,还有角落里的扫帚,就是这个屋子的全部摆设。 此刻不大的土屋里挤了好几个人,都是趁着原主生病,来看笑话的。 原主性格木讷只知道闷头干活,发生了矛盾不知道调和,每每有口角之争,只会大声辩解,说话却无技巧,吃了亏还要被人记恨。 其中最看不惯她的,是村里同族的一个亲戚,名义上原主还得叫声舅妈的刘美香。 刘美香方才落于下风,并不甘心咽下这口气,借着同村妇女交头接耳的空档,再次发难道:“还有力气和我拌嘴,说明病得不严重,你个好吃懒做的死蹄子,不知道多帮自己男人干点活儿?成天心比天高,好日子就能从天下掉下来啊。” 这话一落地,就有人接过话茬:“她舅妈,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人家新月刚结婚那会儿天天闹着要进城呢,她准是想当城里人,人家城里人的小姐不高兴就扮那病相,她生病了,也搁那躺着,以为会有人来伺候呢,啧啧啧。” 温念慈并不说话,眼神却越来越冷。 一个方脸的女人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之前就听说这死丫头老狠心了,竟然还想过抛夫弃子进城去,那真是,世风日下……唉。” 刘美香听着那些批判原主的话,心里满意极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温念慈,暗暗冷笑:“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看你受不受得住这些唾沫。” 她瞟一眼虚弱的温念慈,扯着嗓子道:“有些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生下来是泥腿子,一辈子就是泥腿子,做什么城里人的美梦呢!” 刘美香的声音活像是千万只鸭子在耳边狂叫,吵得温念慈脑壳痛。 这时还有人在附和:“美香,你也太会埋汰人了,说的什么话,新月怎么就是泥腿子,人家可是上过学的,高中毕业呢,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说到原主的学历,一群没有上过学的妇女们啧啧叹息,表面是惋惜,实际上暗含讽刺:“什么高中毕业,还不是得跟大家一样在地理刨食。” 温念慈皱眉听着,手上没有趁手的工具,她环顾一周看见了墙角掉毛的芦苇扫帚。 几个人说着说着,突然提到了一个对原主来说至关重要的话题——原主去应试清原大队的工分登记员失败的事情。 村里登记工分的登记员是有工资的,原主去应试的时候,大队长对她的工作能力还算满意,答应的好好的,临到头了又说她作风不好,给她否了,把这份工作交给了另一人。 登记员的工作是个肥差,白日里在屋子里坐着,不用出去晒太阳,只要登记那些上工的村里人借用的农具以及下工时完成的工分,每个月就能领到6块钱的工资和若干粮票,平时最多被拉去算算账,这对原主来说并不难。 原主对这事报了极大的期望,那会儿还没结婚,心气儿高的原主知道自己被刷下来后,整个人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按理说,原主是最有希望担任的,第一是村里人知根知底,比那些知青来说肯定是选择同村的更安心,其次原主数算能力不错,整个村里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 而且原主对大队长所说的作风问题完全不认同,但她却不知道怎么辩解。 她认为自己行的正坐的直,没结婚前她就是家里干活的一把好手,不上学的时候永远在忙碌,结婚后更是操持着这个小家庭,生怕一丝行差踏错,到底哪里有问题?凭什么说她作风有问题? 这事一直是原主的一个心结,有些人就是清楚这点,才拿这事来戳原主的肺管子。 温念慈觉得,原主是太给他们脸了。 这不,又是一阵狗吠。 “是啊,登记员的活儿捞不着就算了,你说怎么还去不了村里的学校教书呢?陈家也是蠢的,白养这么大个丫头,一点用也没有,将来老了她还能帮上啥忙?有那学费还不如给底下的小子补身体,真是,唉。” 这几乎是贴脸开大,温念慈听到这些嘲讽时,心脏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属于原主的情绪还没散。 她翻找着原主求职的经历,总觉得这事有猫腻。 温念慈露出个笑来,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各位婶子,我算是听明白了,我还以为大家是见我病了来探望我的,没成想一个个是拿我寻开心。没关系,我不生气,能让大家开心是我的本事。” 她语气平稳,说话虽然没什么精气神,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眼睛里带着寒意,活像是要吃人。 被她看过去的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陈丫头啊,你说啥呢?” 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知道温念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还说出什么“让大家开心是我的本事”这种场面话来。 难道是太生气,以至于气傻了? 要知道原来的原主可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只会憋红了脸说“我没这个意思”的老实人。 温念慈露出笑来,她不笑的时候显得肃穆,笑起来弯起眉眼,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编排和嘲笑她的妇女们见了她笑,面面相觑,更觉得诡异。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闷棍子还知道假笑了? 温念慈道:“婶子们阅历深厚,走过的路比我吃过的饭还要多,受委屈的日子比我的年龄还长。这日子过得不舒心,就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这种感觉我懂,我理解,但是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话锋一转,语气夹枪带棒:“我又不是你们爹妈,要受你们的窝囊气,你们现在要么滚出去,要么被我扫地出门!” 听到这话,碎嘴子们的脸色耷拉下来,不悦道:“没教养的混丫头,你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一点礼貌也没有。” 温念慈冷笑:“再不滚,是等着我请你们出去?吴婶,张姨,非要我去把你们儿女叫过来领人是吗?” 被她点名的这两个,家里的孩子都是窝里横,对外又很爱面子, 2.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2 [] 这个世界是由一本重生年代文衍生出来的,主角是原主的堂姐,陈蔓。 前世的原主作为陈蔓的对照组堂妹,在陈家受尽宠爱,把爹不疼娘不爱的陈蔓衬托得黯淡无光,和未来会成为高级军官的傅建国结婚后,更是风光无限,还赶上了高考恢复的风潮,做了回时髦的大学生。 而原主有多风光,堂姐陈蔓就有多落魄。 在村里人嘴里,她陈蔓样样不如原主,陈蔓怄气了一辈子,临死前还惦记着要把原主比下去,否则她死不瞑目。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怨念,竟然让她重生回到堂妹嫁人前。 重生归来,陈蔓发誓,原主有什么她就要抢什么,直到原主过得和她上辈子一样凄惨,她才肯罢休。 陈蔓重生后获得了一个变美系统,她主动出击撬走了原主原本订下的未婚夫傅建国,凭借着变美道具,斩获了一大堆追求者,其中还有曾经喜欢过堂妹的大小伙子。 陈蔓春风得意,听着村里人对她夸赞恭维,再看堂妹无人问津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觉得这辈子没白活。 虽然知道堂妹已经和自己是云泥之别,但每每瞧见原主那张明艳的脸,她心里总忧心傅建国会对原主死灰复燃。 毕竟这两人上辈子是恩爱夫妻。 为了捍卫婚姻,陈蔓决定给堂妹找个人家赶紧嫁了,她挑中了村里有名的混子,王红斌。 原主因为订婚对象突然悔婚而难受,在加上登记员的工作告吹,原主整天郁郁寡欢。 她性子要强,把不高兴都憋在心里,不会表现在脸上,只好化悲愤为动力,每天越发勤奋地上工。 王红斌蹲守很久才找到了接近她的机会。 这男人长着一张欺骗性的脸,再加上他很会搞小意温柔那一套,没费多少功夫就化开了原主的防备。 在谈恋爱期间,王红斌做小伏低,什么肉麻的话都敢对原主说。 烈女怕缠郎,何况是原主这样刚受过婚事打击的青春少女,陈心月很快就沦陷了。 她对王红斌说的提亲期待不已,少女怀春,却没想到等到的先是村里人的唾骂。 那天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王红斌想接住她却没有力气,两个人在草堆里滚作一团,不知是有意无意,王红斌压在她身上许久都不起来。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来了一群村里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说他们伤风败俗,白日宣淫,简直是辱没了国家的教诲。 原主羞愤欲死,她想和村里人理论,解释自己并没有和王红斌做什么,可大家怎么都不肯相信,一人一句唾沫星子,直把原主气晕了过去,醒来后事情已成定局。 她和王红斌在村里人的议论中潦草成了亲。 结婚后,原主发现王家家徒四壁,她决意进城打工改善生活。 村里人却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风声,认定她有了相好想要抛弃自己的丈夫,一个个来劝她安分守己。 历史再一次重演,王红斌在舆论愈演愈烈的时候,对她又是下跪又是承诺,祈求她不要离开。 原主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再次留下。 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故,原主再怎么笨也意识到了不对,可她却不知道该和谁诉说,别人会相信她吗? 婚后的生活不比婚前在家还有父母帮衬,她现在每天要努力干活挣工分,做各种零活补贴家用,根本就没时间琢磨那些疑虑。 生活的琐碎、收入支出的压力累垮了她。 原主劳累过度,脸色蜡黄,眼睛里的神采也消失不见,整个人浑浑噩噩,那些疑虑像是一把刀,夜深人静时总会切割她的心,让她辗转反侧。 她想离婚,却发现自己有了孩子,母亲劝她为了孩子忍一忍,这一忍,她就忍了将近三十年。 丈夫的不作为让她便把精神寄托都放到了儿子身上。 她像一头老黄牛,日复一日的干活,耕作,为了婚姻和家庭殚精竭虑,付出一生。 二十年后,儿子出息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当了老师且娶上了城里的白富美,她也有了小孙女。 她想自己辛苦半生总该享福了。 可她等啊等,没等到儿子接她去城里享福,周围的老头老太太经常明着抱怨儿女总是寄一堆东西回来,实际上是在暗搓搓炫耀,有时候还会问她:“王家嫂子啊,你儿子今年又不回来过年?” 岂止是不回来,还把他爸接过去检查身体了,王红斌能有什么毛病? 一辈子偷工减料,该上工的时候就装病,脏活累活全让她干了,就是最焦心的辅导作业上面,他也没出半点力。 原主看着每年过年送回来的那些客客气气的礼物,都是些中规中矩的年货,里面唯一贵重一点的阿胶还是儿媳寄来的。 她后来老糊涂了,对生活彻底没了指望。 被儿子送去了养老院的那天,儿子脸上的表情很冷淡。 三十年,她第一次那句埋藏在心底的疑问:“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王红斌婚后把所有负担都推给她,她一个女人不得不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干几个人活儿,起早贪黑没有一刻停歇。 儿子婚后伺候儿媳照顾孙子孙女需要她,她像个保姆,为了儿子的小家熬得满头银丝,眼底青黑。 她敢说,自己对这对父子,以及孙辈的孩子,没有丝毫亏欠,反倒是他们欠了她的,欠了她那么多。 儿子的语气却带着令她费解的怨怼:“你当然欠了我们,你亏欠我一份母爱,你亏欠了爸爸一份美满的婚姻。” 原主觉得荒唐,她颤颤巍巍指着这不孝子。 不孝子还在抒情:“从小,你只关心我的成绩,你只在乎我的成绩,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工具,一个给你争光,为你那些狭隘的虚荣心买单的工具。” “你还对那样好脾气的爸爸吆三喝四,成天没个好脸色,爸爸为了我没和你离婚,受尽了你的磋磨。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原主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他竟然说那个日渐发福的废物男人受尽磋磨? 简直是笑话! 如果那种人都值得心疼,那她呢!她熬白了头发,双手长满茧子,才四十岁的人比那些六七十的老人还要苍老,而王红斌却靠着躲懒,现在中年发福,皮肤白里透红,到底是谁在受苦?! 原主说:“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供你上学……” 不孝子满脸不耐烦打断她的控诉,“又来了,天天念叨这些,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年代了?你以为你提供了一点物质,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我需要的是精神上面的的共鸣,你一个整日把柴米油盐挂在嘴上的女人,根本和我不在一个世界。好了,你就待在养老院吧,我和爸爸不需要你。” 原主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孝子满脸得意的样子和那个拖累她一辈子、只会偷奸耍滑的丈夫的脸重叠在一起。 她这一生像一个笑话。 原主再也控制不住,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过去。 昏迷前那不孝子后悔的呼喊声也唤不醒她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她最大遗憾的就是听了那些贤妻良母的言论,供养了这对父子,供出了一对白眼狼吸血虫。 如果有来生,她不想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已接收宿主心愿,正在为任务者转达。] 死后的原主灵魂漂浮着,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圆球状的东西,没想过质疑,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需要付出什么?” 圆球状物体:[你需要付出三分之一的魂魄,作为完成心愿的代价。管理局为了给许愿人提供保障,设立了评分制度。] [任务完成后,许愿人可对任务者的所作所为进行 3.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3 [] 阳光炽热,田埂上某棵大树下,或蹲或坐了好几个汉子,打着赤膊,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汗。 几个热心的大娘倒了水沾湿了拧干放在一个人的额头上,那人鸡贼地睁开一条缝,毫无意外对上几双大白眼。 高大的身影站起身,一个身穿背心的汉子道:“你们别忙活了,我看他就是装的!” 汉子身边坐了个同样汗涔涔的女人,女人一头黑发盘在脑后,长相泼辣,浓眉大眼,这人是汉子的婆娘,两人最看不惯那些偷奸耍滑的人。 泼辣女人应声道:“老娘干半天了都没喊累,他一个大男人是有多虚啊,才晒会儿就中暑了,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躲懒才装晕,呸,不要脸!主席说了眼到手到心到,他倒好,一个也没到,也不知羞。” 几个大娘瞪这对刺头夫妻一眼,“斌子从小身体不好,现在中暑了身体吃不消,你们还在这说风凉话,有没有人性啊?” “我没有人性?他一个小白脸成天就知道装可怜,今天这工分还没挣到一半呢,就躺上了,剩下的不还得让别人去干?” “就是啊,这活儿他不干,谁去干?你们吗?”泼辣女人喝了口凉水,一脸鄙夷。 两人不停歇的反问让几个大娘偏过脸去,佯装没听见。 “真是不要脸!” 泼辣女人喝完水,扔给了自己丈夫,嗤笑一声,她提起一把锄头就要继续下地,下地前她看了躺着的窝囊男人一眼,不耐烦地踢了一脚石子。 “啪嗒——” 石子砸到了地上躺着的人的脚踝上。 “嘶……”王红斌没忍住低声痛呼,对上几个妇女狐疑的眼神,他捂着头,虚弱地哀叫起来。 几个妇女见此泛起同情。 斌子这人虽然对媳妇不体贴,但对她们这些长辈格外的贴心。 一口一个婶子的喊,语气亲近,好像真把她们当成自家人。 可见心思纯善。 她们可怜这孩子从小没有母亲,想着多少照顾照顾,不像有些人没有同情心,就知道蛮干。 但没等她们开口说话,便有一人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来人脸色铁青,面无表情,身上的旧衣服衣角被风卷起、 戴着个草帽,神色冷沉,看着就像来兴师问罪的。 “陈新月,你这幅样子是想做什么?跟个母老虎一样,你男人都这样了,就消停点吧。”婶子们像护鸡仔一样把王红斌护在身后,警惕地瞅着=温念慈。 原主‘母老虎’名声还要‘归功于’王红斌,王红斌经常出去卖惨,原主又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格,她不爱打招呼吆喝,就已经吃了大亏,落在村里年长的人眼里,她这样就是不服管教,性格桀骜没有教养。 拖着病体赶来的温念慈简直要气笑了。 她瞥见周围人看好戏的眼神,没有按照原主的性格继续忍下去,想用实干来打动别人,也得看看对面是人是鬼。 温念慈眼皮一压,嘴唇一抿,眉目低垂,整个人像是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小媳妇,眼里甚至氤氲着眼泪。 配加上她苍白的脸色,不说话的时候,那张出嫁前就格外出色的鹅蛋脸上泛起哀色,未语泪先流的样子叫人同情。 她哽咽道:“婶子,我能做什么?” 她将手上提着的东西露出来,那是一壶冰凉的井水,刚打的。 “我高烧请假了一天,想叫斌子今天自己把自己的活儿干完,就这一天,平时斌子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干,都是我一个人给干完了。就病了一天想好好休息会儿,还被舅母掐醒,骂我不知道心疼男人。” 温念慈呜呜地哭,眼泪说来就来,哭得大家猝不及防。 “我知道婶子你们都看不惯我,觉得我一个妇道人家太过跋扈,但我也不想啊,我每天要操持着家里的里里外外,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功夫去说些漂亮话来和婶子们讨巧。” “都是女人,何苦为难我呢?你们要给斌子伸张正义,可我平时也没亏待他啊,就这一天,我没想到他这么不扛事……” 嚎啕大哭的女人穿着一身旧衣服,脸色苍白,说话的时候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像是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口,她对上几个妇女惊讶不自然的眼神,她哑着嗓子说道:“我也不怕大家笑话,不骗大家。斌子他在家什么都不管,大到修屋顶收稻谷,小到接送孩子,他全都做甩手掌柜,家里又没个长辈帮衬,我实在忙坏了。” “要是有什么对不住大家的,我跟大家道个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含着泪的眼睛像是被水洗过的天空,澄澈清亮,叫人心里发软,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 她们也没想到王红斌这家伙这么不中用,竟然让媳妇干这么多活儿,怕不是把人当驴使儿?几个人也是经常干农活家务活的,哪能看不出陈新月的脸色是劳累过度。 “竟然还有这种事?”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叽叽喳喳,满脸震惊地相互对着眼神,再看王红斌的时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王红斌感受到那些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坐不住了,他闭着眼睛,琢磨着现在要是醒来是不是太刻意了? 但是再让那女人说下去,他这好日子就到头了。 婶子们看温念慈的眼神带上了同情和怜惜,陈新月这人平时不吭声,也不讨喜,没想到是这么个踏实孩子,真是苦了。 现在想想陈新月不管是嫁人前后,从来没传出过什么偷奸耍滑的名声,反倒是斌子,都结婚了还满大街溜达,穿的衣服也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没带过孩子的人,也不下地干活,真不是东西。 其中一个妇女想了想,去扶温念慈,但没想到落了个空,只好尴尬地愣在原地,语气缓和了不少道:“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能啥都往身上揽啊,他不干活你得好好治治这毛病,这日子总要夫妻俩一块操持才能好起来。” 温念慈眸色动了动,更委屈了,“我跟斌子为这事吵了好几次,你们也都听到了。他就是不肯干活,整天装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只好由他去了,但我现在是真扛不住。” 她咳嗽了声,似乎有点绝望,整个人捂着脸,病中身躯本就消瘦,风卷过稻田将她的衣服吹得骨气,越发衬得她像个骨架子。 几个婶子震惊了,什么?之前的吵架不是因为陈新月想抛夫弃子去城里?只是想让王红斌干点活儿? 到底是谁在说这丫头心比天高,性格骄躁的,谁传出来的谣言?这丫头比她们做媳妇那会儿还要辛苦啊,至少她们年轻时候还有公婆带孩子,男人也跟着下地。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几个妇女纷纷叹息,最先想去扶温念慈的那个大娘面露怒色,瞪着还躺在地上装死的王红斌,拳头紧握。 “斌子,是个男人你就站起来,你要是真有病,婶子们帮你干点活也不是不行,但你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就这样吃女人的软饭,合适吗?” “是啊,新月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不会说好话体贴人,但也不至于被你这样糟蹋!你家以前啥样,那屋顶破洞了也不知道修,现在她嫁过来,你家里里外外哪里不干净? 儿子都三岁了,你家里没个带娃的人,她只能厚着脸皮求娘家人带,那也是娘家人明事理,要是换一家谁给你带。你就不能消停点,像个爷们一样担起责任。” 王红斌嘴角瘪了,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着急辩解:“我没有!我冤枉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自己非要嫁给我,哪有女人在外头编排自个儿爷们的?” 几个妇女皱眉道:“斌子,你这话说的不地道,人家新月好歹是别人家疼大的闺女儿,嫁给了你也不代表得给你做牛做马啊,都是一个村的,你这样耍赖的话,那我们只能找大队长评评理了。” 王红斌脸色一变,压下眼中的不耐,他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点头哈腰道:“婶婶,我的好婶婶,你们就别开玩笑了,就这点小矛盾至于闹到大队长那里吗?你们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什么拿你开涮,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天天 4.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4 [] 农村的八卦总是传的很快。 一路上她碰见的人,大多都面带好奇,有的眼神同情,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温念慈都没有理会。 路过一个露天的小院,她的眼神不经意间对上在院子里乘凉的邻居。 邻居家里还有几个串门的大小媳妇,温念慈直直地看过去,待到瞥见对方不自然的神色,她才收回目光,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在她走后,压低的声音又忍不住拔高语调。 “真的家的?陈新月要离婚?她以后吃哪住哪……” 温念慈走到自家清贫的小院子里,想到这院子的围墙还是用原主嫁妆修葺的,就感觉心里堵得慌,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喊她。 “新月,你真要离婚?” 温念慈回过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面前的女人打扮利索,大约四十上下,皮肤因为常年劳作显得黝黑,一双眼睛和原主如出一辙。 都是丹凤眼,眉目英气。 张惠兰一瞬不瞬的盯着自个儿的闺女,心里闪过许多想法。 女儿瘦了,或许是因为生病,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极大改变,变得有些锐利,虚弱中带着一丝锐气。 张惠兰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但她闺女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斟酌着话语,说:“算了,你不想离也没关系,毕竟有个孩子绊着……但你要是想出来单过,就跟妈说一声。” 见温念慈不说话,张惠兰叹息一声,软了声音道:“还跟妈犟呢?” “当年祖宅的地,妈不是故意不给你的,你嫂子那一胎怀相不好,看风水的师父说是孩子撞了煞气,只有在祖宅那块地建个新房,才能压住这凶煞。” 温念慈倒不是对眼前的中年女人不满,而是不知道怎么应付。 她在学院里学的是如何杀人兵不血刃,如何应对家长里短,算是她的盲区。 原主妈说的这事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祖宅的地,那块地本来是原主的爷爷奶奶留给她的嫁妆。 在这个重男轻女泛滥成灾的年代,原主的爷爷奶奶和爹妈是少有的能将一碗水端平的家长。 之所以说一碗水端平,祖宅的地分别划分出了三块,姐弟三人一人一块,每个人分到的面积较为均匀,但都不够建设一栋能住一大家子的新房。 也就是说,谁想在那块建房就得花钱从兄弟姊妹手里买。 所以原主当初分的那块,被她哥哥软磨硬泡买走了。 钱没有少给,还因为急着建新房,原主大哥给了好些粮票,希望她能帮着照顾照顾嫂子。 任务也不重,就是煮饭热饭,洗衣服,本来她在家也要干这些,还有额外的粮票拿,她当时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但后面发生的一件事才是让原主变得孤立无援,以至于在嫁人后受那么多委屈都一言不发,硬生生吃着苦头,没想过回头路。 新房建成那天,原主妈为了全家补补身体,杀了只鸡,看陈蔓瘦得可怜,于是把人叫过来帮忙打下手,正好分点鸡肉给她吃。 陈蔓说孕妇就得吃点大补的东西,原主就信了,跟着陈蔓去了山上采药。 等煮饭的时候把药材放进鸡汤里面炖煮,以前也不是没有放过,但唯独这次出了意外。 原主大嫂喝完鸡汤后突然肚子疼,紧接着就是难产,幸好还是大小都保住了。 不过,孩子因为早出生的缘故比正常新生儿要瘦弱不少。 原主这时还没意识到,只以为是大嫂一贯的身体不太好导致的,因为当天之后没人说起鸡汤的事。 直到原主大哥对问原主药材是不是她要放的,是不是对大嫂心里有怨气,原主隐约觉得不对,却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傻傻地都点头了。 等原主反应过来,去质问陈蔓为什么里面会多了一味没有采过的药的时候已经晚了,陈蔓满脸无辜说自己不清楚,想不起来了。 原主跟这个家彻底有了隔阂,大嫂有阴影,里里外外防着她,大哥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亲近。 爹妈不知道该帮谁,只能时不时地劝和,但离了心的家庭总是沉闷地让人透不过气。 原主迫切想离开这个气氛沉重的家。 她开始了相亲,这正中陈蔓下怀。 陈蔓拦住了原本被媒婆要介绍给原主的相亲对象傅建国,然后再丢了个烂泥扶不墙的玩意给原主。 生怕原主会像上辈子一样过得舒坦,陈蔓还偶尔写信给王红斌…… 温念慈灵光一闪! 对,这些应该还在王红斌手里!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光彩,盯着原主妈,张惠兰,说道:“妈,有件事我一直想说,但又怕自己冤枉了别人,当初大嫂难产……” 张惠兰听见这句话,眼神一黯,无奈道:“新月啊,妈知道你没有坏心思,可这事解释不清楚。 你哥其实也没有真的怪你,这几年我送东西过来,他都知道,还从自己口袋里掏了些粮票,让我捎带过来,说是别跟你讲是他给的。” “我哥……”温念慈装作震惊的样子,语气变了变:“这事先缓缓。” “妈,你还记得当年堂姐过来帮厨,领我去采药吗?你当时还叫我不要去,说山上有野兽。我记得我们采了两种,可等到煮汤去喝的时候发现多了一味山上没有的药。”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张惠兰瞪大眼睛,意识到女儿在说什么,她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当时害你嫂子早产的鸡汤里,是蔓儿多放了一味药?” 温念慈也跟着放低声音,母女俩凑到一块,她道:“是,且是本地不产的,要去黑市上倒卖才能买到。” 张惠兰皱眉,声音严肃起来:“这事我会和老大说说,但他信不信就由不得我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六年……” 感谢原主这个妈不掉队,也没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明白。”温念慈点头趁热打铁,“妈,我明天早上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孩子归我,到时候回家住。” 看见张惠兰欲言又止的样子,温念慈笑了笑,装作没看见。 她没法和渣男住一个屋檐,主要怕自己晚上忍不住把人刀了。 先回娘家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她和大嫂的心结…… 把人送远后,她快速把院门反锁,锁头刚落下就听见邻居探头出来的声音:“斌子媳妇,你娘又来看你啦?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温念慈头也没抬,咳嗽了一声,声音弱里弱气,“没带什么,我娘就是问我离不离婚。” “那你……?”不用抬头也能猜到邻居的表情有多八卦好奇。 她进屋前说:“明天就离,以后婶子家的鸡就只能自己喂饱了,到时候又不小心跑到到我家院子 5.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5 [] 震惊之后则是怒火。 赵队长眉眼一横,露出几分常年管束村里人的威严,语气不太好地说:“年轻人做事情莫要太冲动,想一出是一出,你一个妇道人家,无依无靠的,想过去县里告状的后果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队长用旱烟袋将桌子敲得啪啪响,怒气冲冲地瞪视温念慈。 要换做原主,道德感太高,见这一幕可能会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温念慈却是不吃这一套,她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嗓音比赵队长还要大:“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告诉你,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 赵队长一惊,而去端茶倒水的赵队长媳妇闻声急忙赶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这是怎么了?” 温念慈不等人过来,率先冲赵队长发火:“陈蔓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当初收了她的礼品,把本该给我的岗位给了她,现在还要继续助纣为虐,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年长的老人多少信一点这些,听到温念慈振振有词,手里又捏着信,更是心里打鼓。 赵队长脸色变了变,强压下被人驳面子的怒气,换上僵硬的笑脸:“你看你这孩子,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吗,犯得着这么大的火气。一口一句赵队长,这可就生分了。” “你老姨前些日子还挂念着你,要给你送些新腌制的野菜去下饭。” 这是要打感情牌? 恰好赵队长媳妇,原主老姨也从外边端了茶水进来,脸上带着关切与焦急,问道:“这是咋的了?是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老姨帮你收拾他。” 被推过来的搪瓷杯里泡着晒干的薄荷草,水是从井底刚打上来的,农村人夏天就好这一口,冰凉的井水能够降解夏天的暑热。 不过温念慈没喝,井水没有烧开过,她这具身体还在病中,喝不了生水。 没喝这水,就是没给他们夫妻俩面子,温念慈眼珠子一转,眼睛里氤氲出雾气,她用袖子揩了揩,把眼圈擦红。 “老姨,你说要给我做主,是真的吗?不是哄我?” 赵队长媳妇名叫王金花,说起来和王红斌多少沾点亲戚关系,逢年过节也会走动,她清楚王红斌是个什么玩意,此刻一听温念慈的哭腔,心里也涌起了愧疚。 连忙过去拍背,放缓了声音安抚道:“好孩子,老姨啥时候骗过你,是不是斌子又欺负你了?下次见了我拿扫帚抽他,只要他还认我这个舅母,我就敢抽他给你出气。” 温念慈扑进她怀里,扯着嗓子大哭道:“……老姨,我心里难受。” “好孩子,慢慢说,别着急啊。” 她抽抽噎噎,指着不停地抽旱烟的赵队长:“老姨夫收了我堂姐,陈蔓的贿赂,把六年前本该给我的登记员岗位,给了陈蔓。” 王金花拍她背部的手顿了顿,“新月,别怪你老姨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坐在这个位置上,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老姨替你说他。你也别往心里去,刚刚在外边我都听到了,你要去举报你老姨夫?孩子,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哎。” 温念慈从年长女性的怀里探出头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长辈满脸愧疚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里还有不忍,但脱口而出的,却还是叫她忍气吞声,不要追究赵队长的责任。 甚至,给出了补偿方案。 “这登记员的活儿,你要是想做,明天去上班就成,村里人都知道你数算好,不会有意见。这事儿老姨给你做主。好孩子,你就别生气了,气坏身体不值当。小峻才刚上小学,正是需要长身体的时候,一点也离不开你这个当妈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啊?” 好家伙,温念慈一听这话,瞬间起了反骨,想到原主这一世在养老院被护工虐待,凄惨离世的场景,眼睛里就冒出一丛火。 她轻轻推开王金花,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那谁来为我考虑?” 这话一出,王金花沉默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子里气氛陷入沉凝,直到门外有人拍门,说是要找大队长。 “有人在吗?怎么大白天锁着门呢?” 温念慈转过脸,去看赵队长黑着的脸,再落回到王金花恳求的表情上,这两夫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眼中闪过讽刺。 她站得笔直的脊背一瞬间塌陷下来,仿佛泄了气,失魂落魄。 温慈念一言未发的往外走,仿佛真的被王金花的话劝住了。 孩子是母亲最 6.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6 [] 小峻从未见过妈妈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等温念慈继续警告,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往外跑,嘴里还喊着:“爸爸!我要爸爸!” 不过,他跑得不快,还时不时地回头看温念慈有没有跟上。 那含着一泡泪水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一看就是假哭。 温念慈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这就是原主的好儿子,才六岁,已经学会如何拿捏母亲,先哭闹再提出过分的要求,久而久之。 原主不胜其烦,但身为母亲的职责却让她不得不忍受,安慰自己,小孩子嘛,总是这样的。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能怎样呢? 这样的观念宛如丝线紧紧缠绕着她,原主的底线逐渐降低,也越来越麻木,某天儿子就是要母亲的命,母亲也只木然地给了。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儿子要把她送去养老院,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反抗,哪怕是大闹一场让所有人知道儿子不孝的真面目,也比默默忍受要好。 因为她早就在这样无望的婚姻、孩子无止境地索取中,变得麻木,她早已经对生活失去了期待。 想到这里,温念慈不打算走原著的路子去哄着这个熊孩子,更不想像原主那样尽职尽责,至于趁年纪小赶紧把歪掉的三观拉回来? 她没那个心思。 女人长发松松地挽着,额角的碎发落在明丽大气的五官上,柔和了她深邃五官的攻击性。 虽然脸色因为常年没怎么休息,显得气色不太好,但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昭示着她的新奇不错。 但耳边的哭声实在太吵。 温念慈眉眼动了动,上挑眼角时就像是丛林中捕猎的野兽,眯起的神情格外危险。 她看着熊孩子,笑眯眯道:“过来,妈妈还有话没说完呢。” 王学峻站在低矮的院墙下,右手边是破旧的木门,木门因为年岁日久,底部还长了些青苔,他试探地伸手,想将门拉开。 却听见身后的女人再次慢悠悠道:“过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王学峻蓦然感觉背后毛毛的,像是被什么危险的生物盯上,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得停住脚步,缓慢转过身去,他在母亲脸上寻找着熟悉的沉默老实,却发现眼前人宛如变了一个人。 让他感到惧怕。 王学峻只好一步一步往回走,爸爸不知道上哪儿偷闲去了,大热天的,小伙伴们都在家里干活或者乘凉玩耍,他别无选择,只能希望眼前恐怖的女人能放过他。 温念慈:“这才乖嘛。” 王学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孩子还冒着鼻涕的脸上满是抗拒。 温念慈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掰过他的脸,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色手绢,给熊孩子擦了擦鼻涕。 擦完后把手绢塞进了熊孩子口袋,露出一角刺绣藤蔓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别哭了,刚刚是妈妈不对,妈妈给你道歉。这样,妈妈给你买好吃的糖果赔罪,怎么样?别的小孩子都没有哦。” “真的?!”王学峻破涕为笑,把刚才的恐惧抛之脑后,他抽了抽鼻涕,兴奋道:“妈妈,我要那个大白兔奶糖!” 今天大牛和强强几个围着他,骂他是小野种,妈妈要跟别人跑了,王学斌打不过,又怕继续被围着让同学们看笑话,于是跟他们承诺有好东西给他们,吃了之后就不许再骂他。 本来他是想把妈妈的项链偷走,听说那是妈妈的嫁妆,很值钱,现在有了奶糖,别的孩子见了肯定要围着他转,到时候他再给大牛和强强分一些。 王学峻顿时硬气起来:“妈妈,我还想吃……” 温念慈鼓励地看他,弯唇轻柔道:“还想吃什么,妈妈一块给你买。” 她温柔慈爱的模样让王学峻恢复了底气,报出一大堆零食名字。 钙奶饼干、麦乳精、牛轧糖、大米糖…… 王学峻兴奋极了,他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们走吧!去供销社。” 温念慈正要应好,却忽然想起什么,面露难色,“妈妈挣的钱都在爸爸那里,不知道被藏在哪里。就算知道,要是给小峻买了零食,爸爸就没钱买烟了。” “吸烟对身体不好,我劝了他很多次,甚至吵架都不听,唉……” “我要吃零食!”王学峻面露不满,鼻涕又开始往下流,他这次不用温念慈动手,从口袋抽出白色手绢就擦,擦完后左顾右盼,贼兮兮道:“我知道钱在哪。” “可是……”见温念慈犹豫来犹豫去,王学峻皱起脸,不耐烦:“可是什么啊?” 似乎觉得妈妈太过软弱,王学峻流露出鄙视的意思。 “吸烟对身体不好,而且烟那么贵,爸爸也太不懂事了!妈妈你也是的,钱是你挣的,有什么可怕的?” 温念慈笑意更深,声线越发软了,面上还是要做出为难的样子,抿了抿唇,再看看儿子渴望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既然是小峻想要的,那妈妈就为小峻争取!” 王学峻满意极了,拥有共同利益的两人很快达成共识,找出王红斌藏起来的钱和粮票,跑到供销社买了一大堆东西。 温念慈吃力地抱着大包小包,儿子跟在旁边,一路上迎着小伙伴们惊叹地声音,得意地高高抬起头,手里提着一小袋大白兔奶糖。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儿子手上的奶糖,吸溜了一下口水:“小峻,你妈妈给你买那么多好吃的呀!” 王学峻在这样的目光下,不自觉挺直脊背,洋洋得意地炫耀:“当然了,还有麦乳精、牛轧糖呢。没见过吧,哼,便宜你了,一会儿来我家给你尝尝。” “谢谢小峻哥!”手上还沾着泥巴的孩子高兴地蹦起来,一会儿就消失没影。 一路上王学峻只要有人问他,他就特别大方地要求小孩子们去家里,因此等他们到家门口,身后已经跟了一串小尾巴。 温念慈不但没有制止,反而亲切地和小孩子们聊起来了,随口让王学峻给出几颗奶糖,孩子们越发激动,纯真无邪的脸上洋溢着敬仰。 “小峻妈妈真好,真有钱……” 说这话的是个衣服上打着补丁的小女孩,她旁边更高挑一点的应该是她姐姐,姐姐横她一眼,拉长语调道:“真不会夸人,要我说,小峻妈妈是仙女!只有仙女才会有这么多好吃的。” “对!仙女。”温念慈听着院子里沉重的脚步声,笑容扩大,叫王学峻去开门。 王学峻推开门,转头对簇拥在温念慈身边的孩子们道: “羡慕吧?我妈是村里第一大方的人,以后你们谁再敢说我妈妈坏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王学峻高兴地推开门,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声爆喝:“王学峻!我钱呢?是不是你 7.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7 [] 这一脚没留一点余力,并且踹在了王红斌的腹部,把人踹得摔在了石头做的台阶上,摔了个屁股墩。 “陈新月!我要杀了你!” 意识到自己被女人打了的王红斌,怒火中烧,整个人像一头发怒的野牛。 挥舞着棍子,破空声让屋子里的王学峻听着揪心。 王学峻不住的后悔,怎么之前觉得妈妈是坏人,爸爸是好人呢? 钱是妈妈挣的,活儿是妈妈干的,糖果也是妈妈给他买的,反而是爸爸,一回来,二话不说就要打他。 王学斌心里升起埋怨,以往爸爸对他的宽容放松带来的好感,此刻全部化作怨气。 他禁不住想,刚刚那么多人,大孩子小孩子都在,他们会怎么想他,一定会嘲笑他是一个偷钱买零食的小偷。 可是,他根本没有偷啊,那是妈妈挣的钱。 “开门!开门!” 王学峻摇晃着正堂的木门,晃得锁头叮铃咙咚得响,总算晃出一条缝,就见暴怒中的男人宛如野兽,手里握着木柴不住地朝着柔弱的妈妈身上劈,王学峻这次是真的吓哭了。 “呜哇——” “这是做什么?”中年女人的大嗓门响起。 “斌子,斌子媳妇,出什么事了?家里怎么乱糟糟的。” 院子里一片狼藉,男人高高举起木棍,女人则无助地举起双手阻挡躲避,身体禁不住发抖。 来看热闹的中年女人皱眉,她是整个村里最喜欢唠嗑八卦的人,加上家庭人口多,各个都出息,最小的儿子还去参了军,所以村里一致推举她为村委会妇女主任。 平时最喜欢做调解家庭矛盾的事儿,路上听见有孩子大声嚷嚷打人,就闻声赶来。 本来以为是因为闹离婚,两个人不愉快动起了手,没想到是单方面的殴打。 吴主任沉着脸,“斌子,你这是干什么?你是要吃人吗?把棍子放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王红斌一看吴主任的脸,心道不好,这女人最爱管闲事,而且脾气又臭又硬,油盐不进,这下被她看见自己动手的一幕,明天说不定就要上报到书记那儿。 他咽了咽口水,僵硬着扯出一个笑:“吴主任,您怎么来了,让你见笑了,进来坐会儿吧。” 吴主任见他还算有点理智,点了点头,抬脚迈过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还有一罐麦乳精。 她皱眉:“糟践粮食的玩意儿,不吃也不能扔地上吧?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地上怎么回事?” 一些糖果本来是用油纸扎好的,因为被重力击打,油纸破了洞,又在地上滚了滚,糖果都沾上了泥巴。 吴主任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温念慈听见问话,抬头看过去,她脸上还带着躲避王红斌的红晕,气都喘不匀,睫毛沾湿,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懵懂地看着吴主任。 吴主任叹了口气,早就知道陈新月的性子,她也没指望她说出什么来,但还是不免有些恨其不争。 “闹闹闹,这个家都要散了,你们还有没有做父母的样子。” 吴主任打开不断摇晃的堂屋大门,一个小孩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呜呜地呢喃:“不要打妈妈,糖果……” “小峻,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学峻哽咽,“爸爸……打妈妈。” 什么?这混小子还真敢打媳妇?反了他了!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小子啥事不干还敢对劳动力动手。 她不能坐视不管。 吴主任安慰了孩子两声,起身走向王红斌。 她爹以前是村长,家里油水多,长得也高壮,又积极参加组织的运动,现在四五十岁了还是体格硬朗。 换句话说,揍一个王红斌绰绰有余。 在这种压迫感下,王红斌说话都弱气不少,但嘴里还是不忘骂:“小兔崽子,老子白养你了!你妈不要你了,要跟别人跑了,以后你就跟老子,你再偏袒你妈试试?” 王学峻不忿,之前温念慈警告地话浮上心头,“才不是,妈妈说她是因为你出轨,又不挣钱,才不要你的!” 虽然不知道出轨是什么,但这样骂就对了。 说完他埋怨地加上一句:“钱是妈妈的,给我买吃的有什么错?爸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一旁跟着的小女孩捏了捏手里的奶糖,咽了一口口水,大声道:“主任,小峻爸爸打人,他好凶,好吓人。” 吴主任大致明白了,再听到身边小女孩愤愤不平的话时,已经对王红斌升起几分厌恶。 打老婆的男人最没种。 用着老婆挣的钱和工分,还打老婆的,简直畜生不如。 吴主任在院子里踱步的空档,门外已经聚起来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有的是听见自家小孩说温念慈家有好多好吃的,想趁机占便宜的,还有则是…… 原主的娘家亲戚。 以及一个不速之客。 “新月,你这是……被打了?” 娇柔的女声含着惊讶,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温念慈略过吴主任的身影往后看去,村里许多下了工的人大多都聚在了院子外面。 院墙本来就不高,挡不住人,此刻围了一圈黑压压的脑袋,很是壮观。 大家悉悉索索的互相交流情报,还有人撇嘴不住地盯着温念慈,其中最灼热的一道视线,当属一个年轻妇人。 之所以说妇人,这人脸色白皙红润,脑后盘发,上边还用着彩色的丝带编了鞭子,肚子微微隆起,一看就日子过得不错。 需要下地干活的农人没空弄这发型,都是头发一扎,用皮绳固定住或者用头巾一裹住,省事。 女人穿着白色的的确良,料子看着很新。 她越过人群,缓缓走进院子。 在她到来后,王红斌忽然镇定了下来,整个人的视线黏在了女人身上。 陈蔓状似不经意地摸了摸肚子,道:“新月,这是和妹夫吵架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家和万事兴,有啥事咱们也不能动粗啊,好歹你也是文化人。” “瞧瞧这脸,怎么还划花了,这要是破相怎么办……新月,你干嘛那样看我啊?这么久不见堂姐,认不出来了吗?” 温念慈凝视着这张与原主记忆里大相径庭的脸,陈蔓,正愁找不着人呢,你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她道:“堂姐长相变化确实太大,大得我都以为换了个人,性格变化更大,我还以为是哪个泼皮上门落井下石来了。” 陈蔓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比起温念慈的呛声,陈蔓更在乎前半句的透露出来的信息。 她怎么知道…… 系统承诺过,吃了药之后的变化在别人眼里会被遮掩过去,只要没人仔细去想,就不会发现她和以前不一样。 “系统?系统!这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 女人因为着急略显尖锐的嗓音,吵醒了变美系统。 变美系统一看又是这个宿主,不耐烦道:“什么怎么回事,一个小世界那么多人,有几个记性好意志力强的人很正常,我不是说了,没有要紧事,不要喊我吗?” 好不容易有空休息,全被这女人毁了。 变美系统冷漠道:“我很忙,与任务进度无关的事情,不要叫我。” 说完就跑了。 留下陈蔓脸色扭曲。 细细碎碎的乡土话在四周响起,她想起周围有许多人,努力调整了表情, 8.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8 [] “什么?!我的天爷嘞,堂姐插足妹妹的婚姻,拿着妹妹给丈夫的钱,买那什么膏,啧啧啧,那可真是……” 一个嗓门大的懒汉接过话:“真是猪狗不如啊!还不如我呢,起码我不会吃女人软饭。” 前头感叹的大婶白懒汉一眼,“你又算什么好东西,啃爹妈的家当,难道就光彩吗?” 吵吵嚷嚷的议论声令伸出旋涡中心的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陈蔓现在只想堵住温念慈那张嘴,眼见着村里人讨论的声音越发不堪入目,已经有人开始扯到那档子事,陈蔓大声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 温念慈:“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村里人眼睛一亮,好啊!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现场如火如荼,炎炎夏日都驱散不了大家伙儿对八卦的热情,而被八卦的正主,只感觉大夏天的如坠冰窖。 胡说八道!胡说! 她和王红斌是清白的,他们根本没上床。 上辈子她在村里浑浑噩噩,出嫁前被娘家剥削,嫁人后沦为婆家的保姆。 甚至还因为生不出孩子,被丈夫嫌弃一度要离。 正是伤心的时候,王红斌再次出现了。 她当时天真地以为王红斌说如果她离婚就娶她的话是真的,虽然他曾经反悔过一次。 但她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被丈夫抓奸在床时,她被婆家人打得抱头鼠窜,而王红斌竟然屁都不敢放一个,眼睁睁看着她被打个半死,至始至终都没关心过她一句。 那时候陈蔓终于清楚了这个男人,就是个只会花言巧语的软蛋,可已经晚了,她一辈子都毁了。 这辈子她得到老天眷顾,美貌、好身材、好嗓子,甚至还有对后世的信息,又嫁给了未来一片光明的军官丈夫,王红斌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她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 越是生气,陈蔓越是要强迫自己镇定。 她仔细回想自己重生后,和王红斌通信期间的言语有没有越界,得出的结果是没有。 她只是在心里问候了自己堂妹的近况不是吗? 8就算有有些越界的暧昧话,她也在信上叮嘱王红斌,看完就烧了。 就算是摆到所有人面前,也只能证明她是个关心堂妹的好姐姐。 谁也别想指责她什么。 陈蔓底气十足,她像个早就知道结果的胜利者,义正言辞地斥责。 “王红斌就是个泥腿子,我丈夫可是副团长,我能跟他有什么?!新月,你要是因为我说你皮肤糙,就心怀怨气,骂两句也就得了,毕竟怎么说我也是你姐,不会和你生气。” “但你要是敢污蔑我,到时候查出来都是假的,你就不怕在村里人面前失信丢脸,给你娘家蒙羞吗?咱们可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要闹,闹掰了,家里有难事的时候我看你要上哪儿哭去。” “我家建国之前还说看在以前伯父伯母照顾过我的份上,要给你安排事做——” “现在看来你这样性格极端,有点小事就疑神疑鬼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你姐夫的提携!” 陈蔓一通夹枪带棒,又在院墙周围逡巡,目光隐含威胁意味。 “大家都是住在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事儿要是闹得太难看影响了我的声誉。我是无所谓,但我丈夫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追究起来,在场所有编排我的,都是帮凶!仔细掂量着点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看热闹别太过分,但凡今天传出去一句闲话,就是跟她背后的靠山作对。 村里人见陈蔓信誓旦旦,满脸誓死捍卫自己名誉的样子,自个儿不识几个大字,被她那气势唬住了,心里也在打鼓,也不免收敛了几分,但眼神相交间闪烁着怀疑和不确定。 难道陈蔓真的什么都没做?无风不起浪,陈新月平时挺老实一人,要是没证据敢说这么撕破脸吗? 可是……陈蔓的夫家是军官。 他们这样算不算是诽谤上级,市井小民得罪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以后还指不定给你使什么绊子…… 不成,这热闹越看越觉得汗流浃背。 好几个儿子在军队当兵的人家嘴里念叨:“没意思没意思,都散了吧,下午还得干活呢。” 温念慈心道好一个以势压人。 真替原主感到不值啊,原主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从来没因为自身处境好而对这个堂姐有所轻视贬低,也没有因为现在嫁人后鸡飞狗跳,日子落魄而占过陈蔓的便宜。 至于让军官姐夫给她找事做? 说的好像天大的恩赐一样,实际上呢,是想让她过去当免费保姆,美曰其名以后给孩子好的上学环境。 原主忍受堂姐的剥削和压榨许多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为了给儿子走出山村,出去读书挣前途。 原主为了孩子什么苦都能吃,但她不行。 温念慈看了一眼狼狈大哭的王学峻,眼神幽暗。 她没有正面回应陈蔓的呵斥,而是耐心地安抚起了儿子。 温声细语道:“别哭了,把地上的糖捡起来,几毛钱一斤呢。” 王学峻瞬间止住哭声,捡起东西摆到一边。 “脸擦干净。” 听到这话,王学峻习惯性从口袋抽出手绢,胡乱擦了一通,把之前的脏东西又对准了自己的脸,黏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揪起手绢一角,扬起来想递给温念慈:“妈妈,手绢脏了,洗一下。” 有眼尖的人被这虽然沾了些污秽,但依然能看出料子不错的手绢吸引,白色的手绢一角甚至还绣着精致的藤蔓。 “咦?这手绢……不是陈蔓的吗?” “管它谁的,小孩子用这么奢侈的东西,大人也不管管,太浪费了。不对啊,他家还有闲钱买这玩意?别是偷的吧,陈新月看着也不像会花钱买这东西的人。” “小孩子不知轻重,大人不能不管啊,以后养成个偷东西的毛病,谁还敢跟他一块做事。” 小男孩本就因为现场的混乱,脑子乱糟糟的,分不清谁在说话。 一听有人说他偷东西,他气性上来,忍不住尖叫反驳:“手绢是爸爸那里拿的,这是我家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嘿!你这小孩脾气还挺坏。” “你才脾气坏。” 那大人被小孩急哄哄的反应 9.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9 [] 本来是折叠好的,还被压在底部,不去翻根本察觉不到。 上边绣着藤蔓,红艳艳的很是喜庆。 很明显,这肚兜与手绢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样一来,陈蔓与王红斌两人勾搭成奸,已经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儿了。 陈蔓看着那红肚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重生前的自己还和王红斌有过一段,为了让他娶她,甚至给出了这么重要的信物。 她自己都忍不住想骂重生前的自己,真是个蠢货。 但这会儿坚决不能承认,承认就完了,尤其不能传出去让傅建国知道。 “真是世风日下啊。” “村里的风气都要让这对狗男女给败坏了。” 吃到真瓜的村里人有了底气,纷纷吐槽。 还是那个懒汉,口哨声吹得极响,揶揄:“太精彩了,陈蔓,斌子,下次村里有剧团来演出,你俩要不也去报名得了,我看你俩演得不错,我还以为真没什么呢。” 陈蔓闻言,气得整个人发晕,但还是坚持着最后的体面,死不承认道:“谁知道是不是栽赃陷害,你们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啊。” “我怎么可能看得上王红斌呢,他又穷又没本事,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他。” “是吗?”包含怒意的男声响起。 一而再再而三的贬低,显然激怒了这个男人。 王红斌顾不上曾经的浓情蜜意,此刻自尊心被踩在脚下的屈辱,狠狠地刺痛了他。 他揪着那肚兜,满脸的不怀好意:“陈蔓,你说你看不上我,那是谁说要把这东西留给我做纪念的?要不要我说说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你在陈家后院的槐树下,偷偷送给我的,说让我对你负责。” 陈蔓脸色白了,却还是嘴硬:“妹夫,你现在脑子不清醒,有些话还是过过脑子再说出口吧,我丈夫可是副团长,你要是想被告上法庭,就继续说。” “好一个告上法庭!你这么清高,当初又何必送我这东西?副团长副团长……你家副团长知道你婚前是个什么放浪样子吗?为了让我娶你,能送出如此私密的物件,你这么不安分的人,咱们副团长头上的帽子都绿的发光了吧!” “你……你胡扯!”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王红斌洋洋得意,虽然在见到陈蔓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他隐约有不忍,但男人的尊严还是占了上风。 又说了些轻浮的话,惹得大家露出暧昧不明的神色,互相挤眉弄眼,还有的人满脸厌恶,嘴里喃喃着不要脸。 “吴主任,你要相信我,不是,大家,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他说的全都是假的,假的!他是乱编的!” “切——” “谁信啊。” “就是就是。” 正待现场闹哄哄的时候,有人挤开门口看热闹的人,走近院子里,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来人,陈蔓宛如遇见救星,“大队长,你帮我澄清一下,我妹夫污蔑我的清白……” “够了!还嫌不够丢脸?”赵队长拉长着脸,瞪了温念慈一眼,心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陈蔓,你破坏新月的婚姻,这是事实,你想好要怎么赔偿了吗?”赵队长说完,陈蔓脸色铁青。 几乎是咬着牙,恨声说:“大队长,你别忘了当初我送……” “闭嘴!”这女人疯了吗?竟然敢在村里人面前说送礼一事。 她这么不管不顾,想过后果吗? 赵队长越发觉得六年前为了那点子好处,偏袒这人,是个多么荒唐的错误。 还好,现在弥补还不晚。 他请走了看热闹的人,把院门关紧,确定外面没有人蹲守,此刻院子里只剩下五个人。 吴主任端了一把凳子,老神在在地坐着,正打听着王学峻的成绩。 赵队长隐晦地看吴主任一眼,见她不肯走也没办法。 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陈新月,阻止她去县城告状。 虽说他可以不给陈新月开介绍信,陈新月就进不了城,但经过早上的事儿,他对这丫头老实的性格持以怀疑,有些怵。 总之补偿给到位,陈新月平息了怒火,再让她老姨来劝说一番,这事儿估计就解决了。 但有人比他更着急。 “等等——” 王红斌以为大队长是来和稀泥的,他被两个女人驳了面子,又损失了一笔钱,整个人不爽到了极点。 “大队长,这事没完。要不是陈蔓这女人朝三暮四,勾引我,我哪能有今天这步田地?这臭女人害我在村里人面前丢脸,我要她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你说啥?”大队长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么奇葩的话。 “陈蔓,赔偿我五百元精神损失费,这事我就当没发生,不然我直接买票到你丈夫那儿告诉他,你给他戴了绿帽子。” “你敢!”陈蔓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好在娘家人都还在地里干活,她家人口多地多,本来她也是要去干活的,谁让她婚后水涨船高了呢,回到家根本不用下地,甚至以前瞧不起她的嫂子们各个都开始巴结她。 而现在,这种好日子要到头了。 陈蔓知道他是真敢,陈新月或许没有这个胆子,村里人有胆子,但不在一个村的,傅建国又常年不回家,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哪里服役,只有王红斌…… 他知道自己寄出信件的地址! “行——我给,我给行了吧,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了。”说完,陈蔓就拽开门跑了。 现场的人也没去追,温念慈捡起手绢,陈蔓还算聪明,把肚兜带走了,但嫌弃手绢脏,没拿。 没关系,最要紧的是那些信,她还塞在袖子里呢,陈蔓估计以为,自己写的信看不出什么,毕竟有问题的她都嘱咐王红斌烧了。 王红斌为了证明自己还寄过去不少信纸烧成的灰。 可实际上呢?他还留着后手呢,小说里,晚年的王红斌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想要更舒坦一些,没少用这些信来勒索已经成了贵太太的陈蔓。 这可方便了她。 “嘿,这疯婆娘,跑得还挺快。” 钱即将到手,他也就不在乎那些被温念慈花光的,他甚至借此在温念慈这里逞威风: “陈新月,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你别以为老子离了你就活不下去,没了你, 10.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10 [] 吴主任的一番话让赵队长越发汗颜,嘴唇蠕动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求助般地看向温念慈。 “新月啊,你数算好,不如你来帮我算一算这账,我一个老头子老眼昏花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 赵队长:“我给你开了介绍信,趁着太阳没下山,你去把婚离了,你老姨天天就盼着你能开心呢,也好跟你早逝的外婆有个交代。” 这是祸水东引呢?但他想错了。 吴主任显然并没有想对那两千块钱追究到底。 如果这事对吴主任来说很重要的话,就不会在这个场合,如此轻率地拿出来讨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吴主任要帮她,但她还是坦地承了这个情,毕竟,以后日子长着呢,不怕没时间报答。 温念慈笑道:“谢谢大队长,我现在正缺钱养家,感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赵队长见她答应,立马从兜里掏出介绍信,本来是想用这介绍信再拿捏一番,没想到反而被拿捏了,他垂着头驼着背像是苍老了许多,一步步往门外离开了。 温念慈对上吴主任的视线:“主任,谢谢您刚才帮我。” “场面话别说了。”吴主任眼中浮现出赞赏,她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确实没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年轻人,好好加油干。” 她隐晦看了眼蜷缩成虾仁的男人,“好女人不愁嫁,没钱没本事才会叫人欺负,有钱了人人巴结,还差一个男人?你好好想想离婚后的章程吧。” —— 下午,民政局。 王红斌似乎是被打怕了,居然老老实实跟上牛车,两人到了县城,一言不发奔向民政局。 期间男人想跑路,但被温念慈武力威胁—— 或许是大热天的,想快点下班,离婚证很轻易就办了下来。 坐牛车再次回到上溪村,已经是傍晚,王红斌一言不发往家走,温念慈也没管他,直接收拾了行李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原本被打散在地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全部带回去,脏了的忍痛丢掉,剩下两罐麦乳精,两斤米花糖,一斤牛轧糖,两斤大白兔奶糖,还有一条群英烟。 烟是给大哥的,下午一家人都没来看热闹,估计家里这会儿被别的事绊住了手脚…… 果然,带着孩子上门的温念慈,迎面撞上了去告状的刘美香,原主的塑料舅妈。 “惠兰,你闺女早上那样对我……”刘美香尖酸的嗓音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妈妈……” 温念慈示意小男孩噤声,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她要知道原主的家人对她是什么态度。 “她怎么你了?” 原主妈无奈的声音响起,她好像是有些烦了,又碍于面子,努力说着场面话:“你一个长辈就别和小孩子计较了,她就是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所以才听不了别人的挖苦,你也是,非要去打扰她做什么?” 张惠兰显然不是多有心机的人,她自以为说的话已经够客气,却没想到刘美香听不进话,蹬鼻子上脸破口大骂,伸出的指头几乎要戳到别人的眼睛。 刘美香:“她拿笤帚打我!你知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我可是她的长辈,哪有小辈对长辈动手的?长辈说什么她都得恭恭敬敬听着,长辈训话就乖乖受教,她呢?她做了什么,她直接动手轰我出门!” “再说了,我哪里挖苦她?是她太脆弱,说她两句就发癫一样。” 张惠兰:“……” “好!你们要是不管教她,我来管。”刘美香觉得这样还够解气,捧着茶水,恶狠狠道:“她今天敢对我动手,明天就敢杀人。这样恶劣性格的人,还不知道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危害,我教训她还是帮她呢,不然以后走上歧途,哼哼。” 张惠兰的闻言,脸色阴沉下来,忍了一下午,还没完没了了? “美香,这话过分了。我的女儿,就是有什么不对的,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张惠兰一把夺过妯娌手中的搪瓷茶杯,重重放回到摆放茶杯的圆形搪瓷盘上。 杯子和底盘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刘美香被惊得愣在原地。 中年女人目光如闪电,气势在对视中节节攀升,她又不怕疼一样,继续用力拍在桌子上,道: “你说你没挖苦她,那她怎么会动手赶你出门?我养的孩子,我清楚她是什么秉性!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她不会这样做!新月这孩子从小就老实勤快,很少跟别人发生口角,就是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胡闹惹着了她,她也很少发火。” “你你……”刘美香今天出门没喝水,扯了一下午,嗓子早就干涩难忍,刚端来待客的茶水就被夺走,整个人懵逼了。 张惠兰说完仍不解气,似乎想大吵一架,这时候刘美香已经有了退意。 空耗一下午,没得到半点便宜,这姓张的可真是鸡贼啊,就端了点炒瓜子,越吃越渴,还不扛饿。 再加上一道明显年轻不少的女声突兀开口,“舅母,您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家没留你的饭,我婆婆还得帮我带孩子呢,没空陪你继续闲聊……” 刘美香气不打一处来,撂下一句:“要你提醒?我难道还馋你家那点三瓜俩枣?!” 说完就往外冲,走得太快,在瞧见夜色下逐渐清晰的面孔时,她越发气闷,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新词,只好冷哼道:“你们母女俩真是好样的,好,很好!” 温念慈没觉得怎样,身边的小男孩倒是摸了摸鼻子:“她好凶。” 话语间有些忐忑,步伐也踌躇不前,男孩小声道:“妈妈,外婆他们好像刚吵完架,咱们现在上门是不是不太好?” 原主很少带孩子回娘家,因为怕被别人说自己喜欢从娘家搜刮东西,更怕……嫂子不待见她。 原主儿子接触母亲那边的亲戚不多,也就没什么感情,后来母家的亲戚一个个走了,留下原主更加孤立无援,儿子也就越发有底气把人送去养老院自身自灭。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孩,心道这孩子还是不能养在身边,怕再养出一个白眼狼。 温念慈敲响了门:“妈,是我,我带小峻回家来了。” 和嫂子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温念慈在想,反派学院为什么不给她多设立一门人情世故的课程呢? 还是说,她以后就业方向——恶毒反派,不需要那么高的情商,只需要毁天灭地坏事做尽,然后再给主角当踏脚石就够了? 来不及思索这些,就听见嫂子没好气地开口了:“今天做的饭不够,小姑子要是没吃饭的话,我一会儿再去蒸。” 不待温念慈给出反应,嫂子就端着搪瓷底盘出去了,留下有些尴尬的张惠兰。 面 11.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11 []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犟?” 原主妈叹气的时候含着无奈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她缓缓地解释:“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这世道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家在外面讨生活,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有个男人护着,好歹不用发愁被贼惦记。” “……”温念慈不知道说什么,母亲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她去辩论,似乎也没有意义,盼望这个话题快点跳过去吧。 问点别的也好。 谁知,张惠兰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执拗得很。 她追问:“孩子,你是怎么想的?留在村里还是去外边找找机会?” “我听村里大榕树下那家,就是张强他老娘说,张强在城里给人送货,听说是开大货车的,一个月能挣不少……妈知道你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事,但你要是有想法了,将来的对象就朝张强这样能挣钱养家的靠齐,可千万别再找那种绣花枕头,知道不?” “……知道了,妈。”温念慈语气无奈,轻声说:“我现在这样也不好谈婚论嫁呀。” 她将道理掰碎了讲。 “小峻以后一年比一年开销大,这年头大家干活挣钱都不容易,谁愿意平白无故多出一张嘴吃饭呢?所以我打算靠自己。” “从王家要回来的嫁妆还剩下三百多块,大约能撑个一年半载的样子,那混账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也就养的两只老母鸡还算抵钱,还是得找个能持久续航的活儿……” 她试图岔开话题。 “啊?你不打算出去啊?孩子我给你带不就行了,村里人介意你有孩子,你可以去城里看看啊?我女儿这么水灵苗条,又能干,肯定有好人家看中的。” 张惠兰更倾向于让女儿出去外边闯荡,女儿今年不过22岁,正直青春呢,留在村里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那不浪费时间么。 自己膝下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将来要是没考上高中,就去个中专学技术,反正不会走太远。 大儿子跟着村支书干活,偶尔修修水利管管田里的事,就在村里,没什么担心的。 老头子也会点木工,一家人逢年过节都能有余钱买些荤腥补身体,日子还算不错,她现在最担心的只有眼前这个刚离婚的女儿。 巴不得女儿能有个好归宿的老母亲孜孜不倦地劝。 女儿却说:“妈,别担心了,我明天就去村里粮仓附近当登记员。” “登记员一个月有11块钱工资呢,暂时足够养活我们娘俩了。” ———— 夜里一家人沉默不语,白天也照旧如此。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谁都没有起叙旧的头儿,一家人像是回到了从前,吃饭的吃饭,唠嗑的唠嗑,只不过多了几个孩子,让饭桌上变得吵闹。 孩子们在饭桌上难以压抑天性。 有的吃了一口饭就忍不住四处打量,还有的一边嘻嘻笑一边在老人怀里撒娇,王学峻在其中显得格外安静,他默默扒饭,又抬起筷子去夹一道比较远的菜,却没想到对面比他小一些的男孩也伸出了筷子。 两双筷子谁也不让谁。 啪叽。 菜掉在了饭桌上。 老人心疼地皱眉,“筱峰,夹菜手稳一点,夹不到爷爷帮你,不要糟蹋粮食啊。” 陈筱峰瞪大眼睛,明明是对面的哥哥跟他夹同一个菜,才导致菜掉桌上浪费,爷爷怎么只说他一个人? 他不满道:“喂,你要在我家住多久啊?” 王学峻不明所以:“……是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你们来做客的,一晚上过去了,怎么还不走?”在陈筱峰的印象中,亲戚最多住一晚上,早晨就匆匆回家去了。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难道眼前姑姑和姑姑的儿子没有事情要做吗? 小孩子说起话来无所顾忌,颇有一种童真的尖锐刺耳。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静默了一瞬,温念慈咽下一口鸡蛋,见外甥看她的眼神防备极了,猜到小孩子估计是觉得他们两人抢了本该属于他一个人的宠爱和关注。 她好脾气地回答:“等手头宽裕了就搬出去。” 父亲本来还在和女儿怄气,这丫头脾气倔得十头牛拉不回来,当年非要嫁给父母反对的街溜子,还因为那样一个男人就疏远娘家,闹到离婚才收场。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陈父本想等女儿低头来认错的时候,再把自己这些年攒的私房钱,拿出一部分来,或给或借,怎么说唯一的闺女,不能过得太落魄。 谁知道,他的沉默竟然换来孙子对亲姑姑的排斥,这孩子竟然想要女儿母子二人离开。 陈父眉眼隐约有怒意,他沉声说:“陈筱峰,谁教你这样胡说八道的?那是你姑姑,这里也是你亲姑姑的家,她不是客人,想住多久都行!”这孩子真是被他宠坏了。 说完,他看了儿媳妇一眼,责怪道:“孩子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多教教,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和和美美,孩子说这些见外的话,伤了情分算谁的?” 他发起怒来颇有些骇人,脸上的褶皱因为愤怒而翻滚,像是滚刀肉,落在小孩子眼里,活像是小伙伴们一起讨论过的山野妖怪。 陈筱峰这下直接被爷爷吓哭了:“呜哇……爷爷凶我!” 儿子一哭,儿媳妇不乐意了。 潘凤还没受过这委屈,这老头子向来孙子孙女说什么是什么,对孩子们百依百顺,现在女儿不过回来了一天,就这么容易动怒。 怎么,女儿是人,是宝贝,孙子孙女就是外边的垃圾,不值钱了?糟老头子! 潘凤翻了个白眼,把矛头对准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原主大哥。 “我说,陈松林,你儿子哭你没听见啊?你聋啦?你儿子要吃那个菜,不会帮他夹一下吗?”年轻媳妇嗓门大,这几年养得好,气息也足,她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堵得陈松林说不出话来。 张惠兰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一家人,有什么好吵的,吃饭,吃饭!” 又来这套!她这个婆婆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和稀泥,潘凤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拂长辈的面子,顿时感到憋屈,后悔嫁进来了。 潘凤是上一任村长的独女,家里条件比陈家只好不坏,当时也是看中了陈家大哥长相不错,人也很能干才拒绝了现任村长的儿子,但没想到嫁过来之后,这人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她还不如当时嫁给现任村长的儿子呢,好歹人家还会说点好话哄媳妇! “……” 闷葫芦越不开腔,她就越心里窝火,当即拉下脸,从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声音,“怎么,今天一句话也不说,是看我不顺眼呢?还是心里有鬼?” 陈松林本来正在夹菜给儿子闺 12.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12 [] 米花糖,牛轧糖,甚至还有一条烟…… 这些东西摆上桌后,潘凤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小姑子是疯了不成? 哪能这么大手大脚…… 这还不算完,被潘凤认为疯了的某人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麦乳精,感受到胃里的暖流,虽然大夏天的喝热水有些躁得慌,但原主亏损太多,劳累过度,如果不趁年轻好好调养,不等老了,就是现在每天来个感冒咳嗽,头疼脑热的,都够折磨人。 而造成原主掏空身体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自在,她当然不能放过! “嫂子,我跟你实话实说,当初不是我害得你早产,你这些年怨错人了。” 潘凤从这些散发着浓郁麦香奶香的食物收回目光,狐疑道:“什么意思?” 为了和她修复关系,甚至不惜撒谎,她这位小姑子还真是心机深沉啊,可惜她潘凤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人,当下就轻蔑一笑,表示随便你怎么编,我都不信。 温念慈要的就是潘凤的不敢相信,她提了半袋米花糖,示意儿子跟上。 “诶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话还没说完呢,上哪去?” 温念慈头也不回,撂下一句:“你不是不信吗,跟上来就知道了。” 半刻钟后,陈蔓家门口,温念慈敲了敲陈二伯家大门,潘凤怕两个孩子在家没人看着出去疯玩,她懒得洗孩子的脏衣服,但又实在好奇小姑子在打什么哑谜,于是一手牵着一个,亦步亦趋地走在她身后。 嘴里还嘀咕:“离个婚回来,神神叨叨的。” “谁啊?” 温念慈很顺利地进了陈二叔家,陈二叔家里人口多,但房屋不多,小小的院子里孩子们围着院子乱跑,鸡飞狗跳。 最大的男娃已经十二岁,最小的还不会走路,但都吃得圆滚滚的,温念慈一进来,就如同进了狼窝,一群大小孩子盯着她手里的半袋米花糖,伸手就要来抢。 “糖!我要吃糖!” 一个六岁小孩脸上还挂着鼻涕,笔直地冲向温念慈,眼看就要伸手抢过温念慈拎着的袋子,王学峻整个人紧张起来,拦住:“你干什么?” 看清楚这人是有个窝囊爹的王学峻,那孩子白他一眼,拿不到糖,就将鼻涕顺手抹在了王学峻的汗衫上面,灰色的汗衫上出现一抹恶心的大鼻涕泡。 王学峻绷不住了:“妈妈!” 温念慈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抬了抬下巴,王学峻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把推开了鼻涕小孩,小孩坐在地上,还在抠鼻子,边抠边哭:“奶奶!奶奶——有人打我……” “谁敢打我的宝贝孙孙?!”一个看着比原主妈要沧桑不少的锥子脸妇人步伐急促,拎着锅铲就跑了出来。 她一把扶起鼻涕小孩,一阵肉麻地哄声后,翁声瓮气问:“谁打我的宝贝孙子?” 在听到孙子的‘指认’时,倒三角眼不怀好意地眯起:“这不是大嫂家的闺女吗?怎么,来我家没事干就欺负娃娃啊?” 女人右手拎着锅铲,撸起袖子,凶神恶煞道:“我听蔓蔓说,你和王红斌因为嫉妒她嫁了个好丈夫,就当众羞辱她,给她泼脏水,我还没去找你,你倒上门了,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见个长辈就敢顶撞。” 抬起手,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一耳光醒醒神,可巴掌还没落下,有人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使劲拽,再抬头,左手手肘也被人制住,动手的人竟然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媳妇——潘凤。 “潘凤,你什么意思?你也想挨揍是吗?” 潘凤回怼:“二婶,你孙子太不讲卫生了,该挨揍的是您孙子。” “你放屁!” 陈二婶嘴里骂骂咧咧,潘凤不是早就和自家小姑子闹掰了吗?这两个死丫头,竟然敢联起手来下她的脸。 真是反了天了!她抬手就想抽人,忽然感觉右手一空,锅铲呢? 眼前落下一片黑影,锅铲被人夺走后高高举起。 在生命的威胁下,陈二婶瞬间就老实了,抱着小孙子愤愤不平:“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家,你们还想在我家动手杀人不成?!” 温念慈:“二婶,有话好好说,你要是非要胡搅蛮缠,我这边也略懂一些拳脚。” 说着,她将锅铲在手里转了转,唰唰唰的破空声看着还真唬人,再加上她将锅铲狠狠挥舞而下,稳稳停在了二婶头顶五厘米的地方,锅铲上还沾着菜渣子,这么一挥,全落在了二婶的脑袋上。 头顶一凉,陈二婶两股战战。 “……”惹不起。 温念慈语气和善地叫对方去请陈蔓。 陈蔓到了。 二婶讪讪笑道:“新月啊,锅铲可以还我了吧?” 潘凤嫌弃这人身上的泔水味,抽出一条干净的手绢捂住鼻子,退后道:“陈新月,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蔓出来得有些不情不愿,要知道她每日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没人敢打扰她。 今天她妈是吃错药了? 起床气在胸膛蔓延,陈蔓埋怨:“妈,不是说了没事别喊我吗?我肚子里坏的可是建国的第一个孩子,这要是有个好歹,你女婿以后生气了,谁给你送吃送喝?” “死丫头就知道睡,你堂妹叫你呢,见客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你看看这地儿,到处乱糟糟的,回了家就知道在床上躺,也不知道动手收拾一下,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陈二婶把从温念慈身上受得气发泄在了女儿身上,她抄起扫帚用力扫过陈蔓走的地,一边扫,一边唾沫横飞:“我真是命苦啊!丫头片子就没一个省心的,还是男娃娃好,我的乖孙孙,让奶奶抱抱。” 脏兮兮的扫帚划过陈蔓穿着凉鞋的白皙脚丫。 陈蔓抬起脚尖叫:“妈,你干什么!”她没想到自己都搬出后台了,她妈居然还敢这样对她,真当她是以前的懦弱蠢货啊? 正要发作,有人比她先一步,笑吟吟道:“堂姐,你那五百块的精神损失费给了吗?还有心情睡觉,真是心大啊。” “又是你!”陈蔓脸色难看:“你还跑到我家来撒野了,你这个贱人,别叫我堂姐,我没你这样心狠恶毒的妹妹。” 扫地的二婶耳朵动了动,“五百块?我没听错吧?陈蔓你这挨千刀的死丫头,你要给谁五百块?什么损失费?你这么有钱,你怎么不知道给家里人,净给外人,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妈?!你干什么,我在说话呢,你能不能别捣乱——”陈蔓抓狂,她简直要被母亲的拖后腿给逼疯。 温念慈却在这时候火上 13.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13 [] 六年前的事,过去那么久了,她怎么还揪着不放? 药材是系统给的,那可是后世药店里才能买到的,让她老实交代,她怎么交代,难道把系统交代出来? 陈蔓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用不着你假好心,谁知道你是不是也想趁机勒索我。” 听到这话,许久没出声的潘凤拨开脚边的几个孩子,走到陈蔓面前,目光灼灼,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陈蔓,原来是你害我!” 女人头发披散在脑后,满脸心不在焉,隐约觉得被扫帚碰到的那块皮肤仿佛有蚂蚁在爬,眼睛是压制不住的烦躁不安。 她这幅样子让潘凤坚定了心中的怀疑。 即使到了陈二婶家,她也坚信自己是被小姑子投的药,可小姑子表现得实在太板正了,根本不像是对她有旧怨的样子,也没有想和她吵架的意思。 难道真的不是她? 可是陈蔓到底为什么要害她呢?她们两个人无冤无仇,出嫁前就没有多少交际,出嫁后顶多平时见了面问声好,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她心里想不明白,就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陈蔓,你说话啊,你不会是心虚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蔓不耐烦地想推开眼前的女人,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动,这人就跟一座山一样杵在那儿。 “……”陈蔓整个人在爆炸边缘。 亲妈还时不时添油加醋:“你没做你就跟人家说说呗,说清楚了,有你堂妹帮你,建国才不会和你离心。” “妈,你知道什么?能不能闭嘴!你看看我的脚,脏成啥样了!” 村里人的扫帚大多是自制的,这会儿的乡下见不到多少塑料包装的垃圾,更多的是家禽牲畜的粪便,所以扫帚不可避免的呈现出深黑色。 陈蔓浑身难受,好恶心,以后不能再回这边了,乡巴佬就是邋遢,她要回城里,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脚步一动,却被潘凤两个孩子再次拦住。 孩子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为母亲撑腰。 温念慈:“你让我背了六年的黑锅,现在我看在姐妹情分上想帮你,你还摆着脸色,算了,我看你也是不需要。” “她需要,她需要。”陈二婶急急忙忙接话,这可不是小事,这挨千刀的犯了错,但女婿不能丢啊,她还指望女婿能给开个后门,让她家大孙子爱华也能当个军官呢。 亲妈添乱,仇人嘲讽,还有熊孩子吵闹。 陈蔓就算不疯,也在爆发边缘。 “让开!” 王学峻也加入其中,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三个孩子张开双手一脸认真严肃,“坏女人,不许你过去。” 鼻涕小孩拿不到吃的,但又闲得无聊,挣脱了奶奶的怀抱跟着来凑热闹,顺手又把鼻涕抹在了陈蔓的睡裙上。 “……啊啊啊啊!” 陈蔓原本因为母亲偏心而绷紧的神经,本来就跟橡皮筋一样被拉到极端,就等着触底反弹,这下是彻底爆发了。 她直接掀翻了鼻涕小孩,“脏死了!都给老娘滚远点。” 她伸长手指指着其中一个小孩,由于不知道谁是潘凤的孩子,她随手指着里面更壮实的男孩,整个人宛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咒骂:“当初就该毒死你,省的现在出来气人,没教养的东西,给我滚开!” 说完就冲到水井旁边,没管被她凶神恶煞模样吓到的孩子,更懒得理脸色阴晴变幻的潘凤。 就算知道潘凤会因为这些话记恨自己,她也无所畏惧。 她甚至肆意道:“不是想知道什么药材害你早产吗?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哈哈哈哈——” 陈蔓嘀咕:“一群泥腿子,你们和我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知道又怎样?我有老天眷顾,你们有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会一辈子烂在黄泥里,而我不一样……” 冷不丁有人说:“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有个系统吗?所以让你有这么大的优越感。” 说话的人宛如鬼魅一样出现在陈蔓身后,陈蔓惊恐地转过头,凉鞋没穿回去,来不及思考话中的含义,她看清了说话人的脸,整个人吓得往后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咔嚓——” 骨头裂开的声音让人牙酸。 陈蔓这一摔,摔到尾椎骨了。 但这钻心的剧痛都比不上陈蔓此刻内心的恐慌。 她、她、她怎么知道? 难道她也重生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温念慈看她一副见鬼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在猜测什么了。 “堂姐,没想到吧,不是只有你,才有系统。”最后两个字说的很轻,如果不是陈蔓现在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跑了,聚精会神地关注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恐怕还听不清。 陈蔓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温念慈则转身潇洒离去。 —— 早上的风波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温念慈哼着小曲,愉快地去了村里的谷仓,大队长正在和上一任登记员说话。 “老赵,你上次问的那事儿我真掺和不了……”登记员是个三十岁的知青,因为表现良好被批准可以回家一趟看看生病的老母亲。 赵队长拉着登记员的手不放,恳求:“秦知青,你在我们上溪村这么久,也知道我的为人,我是真遇上难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大队长,可我家里也……” “赵队长,你们这是干啥呢?” 清亮的女声打断了两人拉拉扯扯你为难我我为难你的苦瓜氛围。 “新月,你怎么走路没声呢?” 谷仓里除了这两人,就只有偷溜进来的麻雀,现在还不到晌午,村里人在地里忙着干活,不会过来这边,而登记员也只需要在晌午前到谷仓清点农具和上午的工分。 谁也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过来了,吓了两人一跳。 秦知青几乎是弹跳了起来,三十多岁,文文弱弱的样子,这紧急反应还真不符合他的形象,紧张的模样惹得温念慈好奇道:“这是怎么了,秦知青怎么脑门上冒出这么多汗?” “诶,是小陈啊,你是来接替工作的?好好干啊,好好干。”秦知青胡乱应付一通,把一个书本一样的东西塞回给了赵队长,然后就匆匆跑了。 留下赵队长,对上温念慈好整以暇的眼神,整个人捏了一把汗。 要 14. 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14 [] 赵队长将信将疑地将账本交给她,就走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成了人精,温念慈其实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觉得跟着陈蔓做事能挣一大笔钱呢?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很多东西都需要票才给卖,出个院门必须有介绍信才不会被当做可疑分子抓起来。 投机倒把一旦被抓到,那是多重的罪名,可是要坐牢的! 温念慈登记完了工分,就是忙着翻赵队长那本陈年烂账。 那纸张破得跟老树皮一样,她都怕稍微一用力会给它翻烂,还有那字迹,简直狗爬。 越看越心烦,索性收起来放在包里,一会儿带回去看。 温念慈摸了摸布料粗糙的布包,这是用旧衣服缝制的,还是原主以前上学时的书包,原主很爱惜,现在用着也很合适。 一上午的时光很快过去,温念慈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菜和饭已经做好了,一大桌的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都站了起来,好像在迎接什么贵客。 孩子们歪歪扭扭地爬在长凳上翘首以盼。 有人率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行了,不就是觉得你姑姑教训坏人很威风,不至于站这么高,显得怪没礼貌的,快从凳子上下来!” 说话的是潘凤,她一改之前对她的排斥,语气还是挤兑的,但眼睛里已经没了芥蒂。 招呼她道:“虽说这大夏天的吃点凉的爽快,但是对肠胃不好,还是趁热吃完去树底下乘凉吧,你哥还摘了个西瓜,听说你小时候最爱吃了。” 温念慈挑眉,潘凤怀疑怨恨她六年,不过是早上去陈二婶家闹了一通,她就真释怀了? 不至于这么简单吧。 潘凤满脸钦佩堪称是彩虹屁,“我说新月啊,我还没想到你这么猛呢,一言不合就把人推得起不来了,咳咳,我不是说倡导这种暴力哈,你们几个孩子别学。” “你那样报复陈蔓,居然不怕她记恨你将来给你使坏?” 温念慈:“我没推她,她自己摔倒的。” 潘凤不为所动,“是是是,她自己摔的。” “不过,看你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没想到居然能把那坏妮子吓成那样,她就坐在地上都不敢骂你,别提有多带劲了。我刚嫁进来那会儿,她天天上家里来献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哥的亲妹妹,这家的亲闺女呢!” 温念慈脸色复杂地看着这位早上还在针锋相对的嫂子,现在跟个大喇叭一样兴高采烈、神色亲昵地跟她数落陈蔓的不是。 原主记忆里,嫂子一直挺欢迎陈蔓的,难道是原主理解错了? 潘凤妙语连珠:“那妮子可坏,你是不知道,那会儿她天天哥哥长哥哥短,一口一个大伯母你要是我亲妈就好了,把你娘存的那点子私房钱哄去给她交学费,可把我气的呀!” 看出来她对此事确实感到生气,被她点到名字的张惠兰尴尬地笑笑。 她那不是因为看那孩子可怜吗?谁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要不是后来她出去随军了,我真要装不下去,我不装,你哥还觉得我太小气,他就一个木头,一点也看不明白陈蔓就是个……” “绿茶?白莲花?” 温念慈接话。 她在学院里的时候,同桌说,一个合格的反派既要杀人不见血,又要笑颜如花楚楚可怜让人看不出她是凶手。 装得了绿茶,演得了清纯脱俗白莲花,等最后反转的时候,主角团怎么也不相信,最终的大boss会是她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无辜路人。 温念慈一度揣摩同桌的话语含义,思索自己实施起来的可能性,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也许这套是没必要的,但多亏有同桌精湛的表演,她很容易就能看穿陈蔓那些拙劣的演技。 “对!对!你上哪儿想那么多奇怪又贴切的词?算了不说了,快吃饭吧,别到时候传出嫂子虐待你。” 温念慈落座的时候,听见原主哥干咳两声,干巴巴道:“西瓜放在井底冰镇,你以前最爱吃。” “谢谢大哥。”温念慈莞尔一笑。 二老也很乐意见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小辈们的纠纷他们不好去管,现在能主动化干戈为玉帛,这是最好的结果。 下午,温念慈先是确认了早上那些请假缺位的人,眼尖地发现王红斌没干活——也没请假。 她抿唇,这人又去做什么幺蛾子了? 到了晚上,她背着挎包走在乡间的小道上,登记员的工作清闲是清闲,就是有点太无聊了,除了清点那些农具是否归还,并且把磨损的、已经坏了的集体所有的工具记录在册,就是无聊地开始数鸟儿。 麻雀多了,还得帮忙赶走。 谷仓里的气息闷热,她想到再过两年就恢复高考,也许是该去镇上的书店看看,能不能买到些复习资料。 她想得有些出神,路过一片玉米地的时候,没注意周围的人声,直到走得近了才发现前边的石桥上,乌泱泱挤了好一些人,还都是些青壮年。 “谷溪年,我问你,是不是你跟大队长告密,我们没去上工的?”说话的是个男高音,语调还带着些抑扬顿挫,颇为不屑的质问着谁。 “……” 被质问的人没回话,反倒是有人不确定地说了句:“韬哥,万一不是他呢。” 说话者感到没有面子,恼羞成怒:“就是他!” “姓谷的,你装什么清高呢,你爹就是个劳改犯,要在牛棚里关一辈子,你妈跟人跑了,和你这种人在一个大队里,我感到耻辱,本来不想找你麻烦,你非要自作聪明去举报我们,说吧,你想怎么死?” 他们似乎……在吵架? 温念慈皱眉,下意识就想绕路,但除了这座桥,没有别的小路可以跨越这条小河,这条河是村里人取水,浣衣,还有洗澡的地方。 常年不会干涸,而且越到夏季,这水浅了些,清了,跳下去扎个猛子,还能抓几条小鱼上来烤着吃,很是惬意。 这河水有成年人的身高那么深,底下又有淤泥和大大小小的石坑,要是不会水的猛地掉下去,说不准就要出事故。 温念慈会水,但她也有些担心被这群不知轻重的年轻人挤下去,所以大概有一米远的时候,没管他们正大声吵着什么,开口打断:“让一让。” 走得近了,温念慈在傍晚的霞光下,看清楚这些人是知青点新来的一批知青,被这群男知青挤在中间的是个年纪稍大,骨像清越但身材略有消瘦的年轻男人。 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垂眸任由男知青们推搡,白衬衫都被推出了褶皱,但他好像个木头,无动于衷,也不在乎脚下是没有围栏的石桥,石桥下是夜色里越发幽深的河流。 危险得似乎要择人而噬。 听到陌生的女音,金丝边青年缓缓抬起头,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惊讶,但很快被浓郁的死寂压了下去。 “你就不能从别处走吗?”正对着金丝边青年的,是个板寸头、眼角眉梢都写着不好惹的壮汉,虽然年轻,但这身材看着很唬人,温念慈默了一瞬,秉持着不想惹麻烦的原则。 她说:“这条路就这一座桥,你们挤在这,难道要我从你头顶飞过去?”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像是溅入油锅里的凉水,男知青们剑拔弩张的氛围刺啦一下沸腾了起来。 15. 对照组女配黑化后15 [] 咕咚—— 一分钟前,水面还有泡沫咕噜咕噜地冒,不过是走几步的功夫,身后的河水中已经归于平静。 一秒—— “哈哈哈哈看他那衰样,就跟个废物垃圾一样。” 两秒—— “对付这种告状精,就得让他们知道厉害,喂,我说那女的,你不会以为在册子上写几个字,我们就会怕你吧?” 三秒—— “你最好当做没看见,否则我们可不会轻饶了你,村姑,听见没有?” 温念慈停住脚步。 河水中很平静,平静地像是根本没有掉那么大个人进去过一样。 但温念慈知道刚才那个人现在已经沉入河底了,他只要扑通一下大声呼喊,也许路过的村里人听见还有救。 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在这个家家户户没有普及电灯,还在用柴油和蜡烛的年代,很多人都想趁着夜色还没有完全降临赶紧吃晚饭,以此节省油费,但这个点嘛,也不是没有野鸳鸯出来。 他为什么不呼救? “她怕了哈哈哈哈……走吧,今天真是晦气了,一个老女人,也不知道在趾高气扬什么——” “呃!” 话还没有说完。 温念慈已经疾速奔到韬哥的身后,给了这人一脚。 这一脚带起连锁反应,一时间在场的男知青们,除了走在最后边感觉到一阵风吹过的臧榆,其他的都跟下饺子一样被人从桥上,踹进了水里。 温念慈将布包放在石桥上长出的灌木上,她拖了粗布外套和凉鞋,直接跳入了水中。 盛夏的河水带着股能够将所有心火扑灭的凉意,温念慈深吸一口气扎入水中,避开了刚才被她踹入河的几个知青,顺带再给了韬哥腰部一脚,就往更伸出找了过去。 青年静静地躺在何地,他闭着眼睛,如果不是温念慈的到来掀起了强烈的水流,他或许还要在何底等到窒息而死。 女人纤长有力的手将他的衣领提住,一路拖上岸时,谷溪年还沉浸在死亡带来的窒息痛楚中,他宛如受虐一般,不肯呼吸新鲜空气,肺部好像要炸开的痛楚在蔓延,可他不为所动,宛如一具死尸。 直到—— “啪!” 清脆响亮的大耳刮子落在了青年白皙俊美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才剧烈地咳嗽起来。 温念慈吐出一口水,再将头上的水草摘掉,站起身开始拧干衣角裤脚。 她嘟囔:“一会儿让熊孩子给我把衣服洗了,做家务就得从娃娃抓起。” 说着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袖似乎刚才被什么河底的石头划开,脸色一黑,不善地瞥了一眼,睁开眼正安静躺尸的青年。 她道:“衣服因为救你,被割坏了,陪我两元钱。” 温念慈想去供销社扯一块新布,她觉得自己的格子衬衫布料有点太厚了,不太透气,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终于让宛如尸体般安静的青年动了动嘴唇。 他似乎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声音很沙哑,但这种沙哑却并不难听,反而像是冬日醇厚的松子酒,他眼眸浮动中破碎的情绪,语气复杂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话语间,他不知道自己长长的眼睫毛被水打湿,水珠从脸庞滑落像是落泪,愈发显得那张清越过人的面容,有些楚楚可怜,他希冀得像是在等一个非常重要的答案。 温念慈看着他那张一看就营养不良的脸,再去看河里的男知青们已经骂骂咧咧上了岸,朝这边气势汹汹走来。 她很诚恳道:“因为怕你死了,我会惹上麻烦。” “可你救了我,麻烦更大了。” 温念慈从桥上的灌木丛取下布包,小心地拎在手里,避免被身上的水打湿,她头也不回,也不管身后男知青们气急败坏的大叫。 “那你就解决这些麻烦,否则别怪我来解决你们。” —— 傍晚的小插曲过去,晚饭后,温念慈洗了个澡,心情很好地指挥儿子去外衣外裤,她晾好衣服后趴在床上,用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草稿纸是她从大队长办公室薅的,说是为了更好的厘清账本,但实际上她早就把这账本吃透了,发现怎么补也是补不上那两千块的漏缺,被上级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赵队长迟早得蹲局子。 那就只好这么办了,她在吴主任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圈,随后在陈蔓的名字上打叉。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这个点大多数人家已经熄灯睡觉,黑白电视机对农村人来说是奢侈品,也就村里那些儿女们出息的人家会买上那么一台,但不代表他们就舍得那个电费去看。 万籁俱寂,院子外的狗叫声却忽然激烈起来,伴随着男人气氛的叫骂,周围好几户人家不由得从床上起身点灯。 “这是出啥事了?” 温念慈也起身,她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住,王学峻则是跟陈筱峰姐弟挤在一起。 叫骂声愈演愈烈,而且还带着几分熟悉,隐约听到了原主的名字。 “陈新月,你个龟婆娘,你说老子出轨,你又做了什么?和野男人在玉米地做见不得人的事,你还有没有做女人的廉耻了?” “你出来!别缩在屋子里装聋作哑,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水性杨花的婆娘!” 温念慈端着油灯,而门外的人举着火把,身后跟了一群男知青,正是傍晚被踹入河里那群。 “你们想干什么?”原主大哥陈松林手里提着把锄头,身上穿着背心短裤,及拉着拖鞋就匆匆赶到门口。 一把将妹妹护在身后,陈松林虎视眈眈地怒视着这群来家门口挑事的男人,语气不善道:“又想欺负我妹妹?先问过我手里这把锄头。” 原主大哥是个木匠,有时候还会跟着村里去修路修桥,顺带帮人搬砖做地基,白日里或许还不明显,如今火光一照,一身油光水亮的腱子肉,看得人心里发慌。 只提着火把拎着棍子的知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退后一步。 推推搡搡中,有个欣长的身影被推了出来。 青年一身泥水,脸上还带着淤青,即使是这样的狼狈,也瑕不掩瑜,他身上的气质就像一块美玉,清润,沉静,火苗跳跃噼啪,他擦了擦嘴角的淤血,淡淡道:“抱歉,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嘴上说着抱歉,但他的眼睛了歉意明显不多,他盯着温念慈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在温念慈皱眉望过来时,他又收敛了放肆的目光,又开始扮演起了文静的死尸。 温念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