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藏欢喜》 第一章 雨天 又是一年九月。 逢九必下雨，是南城夏秋交替的特征。窗外微微细雨，混着新发木叶的清香，卷起几片吹落地面的陈花。 清晨六点，林听淼还在梦境中，陈韵点开手机看了眼还有一分钟即将响铃的闹钟，走进林听淼开着门的屋内，拉开了窗帘。虽然是雨天，但阳光依旧洒满枝头，人们常说这是阳光雨。 林听淼被这光照得眨了眨眼，还未睁开朦胧的双眼，闹钟抢先一步响起。 “妈，你又来，我打过闹铃了。”林听淼嘀咕了一句，未经粉饰的脸露出一副哀怨的模样，她揉了揉松散的头发。 陈韵笑了笑，伸手去拉林听淼。 “今天是你在南城上学的第一天，外面又下着雨，妈这不是担心你迟到吗。” 林听淼握着陈韵的手，瞬间睡意全无。 她是一名高二的学生，曾和姐姐林含韵一起在北城居住。父亲林知州在北城的一家上市企业做投资建设，工作蒸蒸日上，却少了许多对家人的陪伴。母亲陈韵患有中度心脏病，靠药物来维持。在某天的一个上午，陈韵因心脏病而暂时性休克，被送到医院进行心脏造影手术，可就算如此，林知州也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高一的暑假，陈韵和林知州离婚，结束了一段长达八年的丧偶式婚姻，留给陈韵一套南城的房子。林听淼则随母亲来到南城，这个对于她来说陌生又充满期待的地方。 雨落在窗沿，细密的露珠落而复起。林听淼快速洗漱穿好了校服。她马尾扎得很高，皮肤白皙透亮，一双明眸似秋水流波，盈盈笑语间，被阳光映衬得更加动人。 校服上印着南安一中四个蓝底字。 “别忘了拿伞。” 陈韵把伞递给她。 “知道了，妈，你记得把桌上的药吃了，我包里还一直给你备着药呢，等我回来，咱们晚上一起给姐打电话。”林听淼走出房门，对陈韵叮嘱道。 陈韵笑看已被关上的房门，在空荡的房间里，她眼睛有些模糊。 雨天的缘故，室外交通拥堵，车水马龙，繁忙的南城却未被屏障堵住前行的脚步，行人如织，络绎不绝。 车内的男人冷岸清俊，棱角分明，眼眸清澈见底。他穿着宽松的校服，身形挺阔，长腿微伸，一言不语地静坐在车内。 “小公子，这距离到学校还有一段路呢，我放两首歌听？”感受着死一般的沉寂，前排司机几近窒息。 司机沈嘉与是个刚来周家工作的年轻人，活泼幽默，最是好动。 在接送他之前，沈嘉与没曾想开车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周遇乐。”身后人闻声抬头，声音压得很低。 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沈嘉与微扫了眼周遇乐，看不透他的表情。想了想，他缓缓开口：“对对，是周公子，要不要放首歌听？“ 周遇乐：“……” 前面的路逐渐畅通，车向前驶去。 天气闷热，微风带着些许燥意。公交车上，林听淼从书包里翻出耳机，咬了口夹心面包。 下一站就是南安一中。公交站旁的座位上有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面露痛苦状，脸色苍白微紫，呼吸急促。身旁伴随的家人为他扇风去热，着急的等候着能带他父亲前往医院的出租车。 直到周遇乐下车，沈嘉与都没能问清楚他到底想不想听歌，周遇乐在距离学校有一段路的地方提前下了车。原因是，他觉得沈嘉与太吵。 沈嘉与一脸无辜地看着周遇乐长腿阔步走远。 “爸！爸！” 年轻人此时正拉扯着躺在地上的老人。老人表情木然，脸部已没了血色。无论年轻人怎么摇晃他，喊叫他，他只是急促地喘，说不出话，短暂的持续了十秒后，他没了声响和任何反应。 周遇乐注意到这一幕时，站台周围零星的几个人手足无措，只是站在旁边，围着打急救电话，年轻人喊叫着，苍白又无助。 周遇乐单肩背着包，收起手中的伞，快步朝公交站跑去。他拨开围着的人群，见老人的漠然模样。 快速询问年轻人其父亲情况后，他凭借所学医学知识，跪于老人的右侧，双手轻拍着他的双肩，判断其意识。 发现意识尚不清晰后，他将手放在老人的颈动脉上，侧身听见其微弱呼吸。周遇乐让家属将老人平卧，然后解开了他的衣领，准备对老人进行紧急急救。 围着的人群中有的人看着他的这一套操作，发出了疑问：“你要对他做心肺复苏？” “我看你就是一个高中生，还是等救护车来吧，出了事可是要负责的。” 围着的其他人不绝地议论着。 周遇乐抬头看了纷扰的人群，没有说话，但眼神中扫过的光，让他们闭了嘴。 他先把老人的外套盖在肚子上，确保其身体处于温暖状态。然后找寻他胸骨下半部，连线中点处进行心肺复苏。周遇乐按压用力，想要尽快为老人疏通气道，恢复他的浅弱意识。 周遇乐有节奏和规律地按压，每次按压后都伏在老人的身上听呼吸的强弱声。 林听淼从公交车下来时，便见这一幕。 雨渐淅沥，阳光照向少年侧脸，他薄唇轻抿，额头挂着汗珠，目光炯炯地盯着倒地的病人，聚精会神。他生得好看，下额棱角清晰，长眉英挺，校服白衬衫的衣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精致漂亮却又微红的锁骨，高大的身姿像是能遮蔽住这洒满枝头的阳光。 林听淼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眼睛在他身上留存了几秒后，朝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跑去。 年轻人慌慌张张，说话声音颤抖，林听淼听不太清，便凑上前去。老人的情况和陈韵突发疾病时的症状十分相似，林听淼猜想倒地的老人大概也患有急性心脏病。 在周遇乐及时的胸外按压救助下，老人逐渐从间接性休克缓解过来。刚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他急促地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就有再次停止呼吸的危险。周遇乐问年轻人身上是否有药，年轻人支支吾吾，只是说今天准备带着父亲去看病配药。 林听淼蹲在地上，从书包的内层翻出之前给母亲备的心脏病药物，将药倒在手上。 “这是心脏病药，我母亲也患有心脏病，之前听医生说，突发紧急情况服用药物后，可以降低一定的风险。” 林听淼打开早晨刚买的矿泉水，递给了周遇乐和年轻人。 周遇乐让林听淼把药瓶拿过来。林听淼把瓶子递给他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 短短一秒，林听淼看着他，脸上好像被什么燎了起来。 第二章 出神 周遇乐接过她手中的药，给老人喂了下去。 周围有不少人打开了手机摄像头，记录了下这一幕。 没过多久，吃了药的老人状况好了许多，林听淼帮助他们，将老人扶到阴凉区坐好。拍照录像的人群逐渐散开，年轻人不断感谢着林听淼和周遇乐，记下了他们校服上的南安一中四个字。 在等待救护车来临的期间，林听淼拿出书包内的扇子，为老人扇风祛暑。不觉间，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一小串汗珠。外面的雨依旧在下，落在人的身上反而有些舒服。她不时的抬眸看周遇乐，面前的男人还是一脸的专注模样，隐匿在阳光下，他的身影修长。 急救车的笛声愈然愈近，周遇乐和年轻人合力将老人抬送到车内。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没有你们，我父亲他……”年轻人转头朝向林听淼和周遇乐，真诚地向他们道谢。 刚刚怀疑周遇乐实力的人，此时也对这个高中生有些刮目相看。 周遇乐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还是和以往一样，傲岸自持，恣意又矜贵。身后的林听淼则是朝他笑了笑，眼波流转，似有零碎星光。 “不用，应该做的。” 林听淼听见身边响起好听的男声。 她侧头看他。 急救车驶向前方，周遇乐转身捡起丢在地上的雨伞，抬头时，对上林听淼的目光。 他睨了她一眼，瞥见林听淼校服上的南安一中，系了衣领处的两颗扣子。他直起身子，朝她的方向，问了句： “南安一中？” 林听淼将本子装进书包内，迎着他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雨渐渐下得大了，林听淼看了眼手机，八点，还是迟到了。她撑开伞，追赶已长腿阔步朝学校走去的周遇乐。 雨顺着伞沿滑落，林听淼跟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感觉心砰砰直跳，有点出神。 …… 八点十分，林听淼赶到高二七班的门口，想从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却忘了这不是北城。她刚来，就算溜进去了，也不知道坐哪。她挠了挠头，正想着解决方案，就听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遇乐，今天又为什么迟到？”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老师，她姓刘，人们常叫她婷婷，因为叠词显得更加亲近。她的短发齐耳，模样自然温和，却严厉苛刻，俗称“千年女魔头”。女魔头此时正看着站在前门的周遇乐。黑板上写着电源和电流五个字，幻灯片上的视频正播放着。 第一节是物理课，而这物理老师也是她的班主任老师。林听淼看着眼前的情景，有点不知所措。 “在家里补作业。”周遇乐解释道。话语刚落，教室里除了视频里播放的男声讲解电学的声音，还有全班同学的笑声。 “周遇乐什么时候写过作业啊？” “噗嗤，他说的你也信，周大学霸从来不用写作业，这是贵族特权。” “好羡慕啊，我也不想写作业。” “做人有梦想是好的，你继续做梦吧。” 班上同学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 周遇乐也没在意，像是习以为常，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行了行了，都闭嘴，周遇乐，你下课交一下作业。”刘婷整顿了下纪律，准备上课。 刘婷拿起粉笔，班内的同学依旧在课桌间窃窃私语着。 “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 清脆的声音传进教室，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林听淼见周遇乐回到了座位上，便敲了敲门，头微探进门口。 全班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投向门外的林听淼。 “你是从北城来的转校生吧。”刘婷转过身看着她，在大脑中搜索了一下，发现之前的七班没有这号人物，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刘婷面向全班，又看了眼林听淼，“今天第一天上学，你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林听淼走到讲台前，黑裙下是纤细笔直的双腿，白皙的皮肤，如雪脂般透亮。 班上的同学彻底炸锅，更没什么心思听刘婷的物理课了，大家都对这新来的转校生充满好奇。 “唉，我说，这转校生长得是真不错啊。”同桌江一然故意碰了一下周遇乐的肩。“ 见周遇乐没什么表情，江一然想了想，又反问道：“还有，你什么时候写过作业啊？” 周遇乐闻声看了台上的林听淼一眼，挑了下眉，又在桌底踹了江一然一脚。 江一然吃痛闭嘴，看了周遇乐一眼，这哥们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周遇乐的后座同学因为常年生病不能在学校读书，需要在家中静养，于是空出一个座位。刘婷让林听淼先在周遇乐的后面坐，若是坐得不合适，再给她调换座位。 林听淼路过周遇乐时，装作不经意，没有看他。但心里却对周遇乐这个“神秘”人物充满了好奇。 他心肺复苏那熟练的手法，一个高中生是怎么做到的？ 他居然还知道应该吃什么药，让我把药瓶递给他。 要么就是家里跟我一样有心脏病患者，要么就是对医学有着赤诚热爱，要么……要么就是逆天！ 林听淼想了一路，也没想通。 她坐到座位上，同桌陈佳同样也扎着高马尾。陈佳看了看自己的新同桌，先开了口。 “我叫陈佳。” 陈佳把书翻到第一页，给林听淼看自己的名字。 林听淼朝她笑笑，然而下一秒，视野就转到了前面握笔写字的周遇乐身上。 江一然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周遇乐破天荒地笑了。 只是笑了一下，林听淼却跟着恍惚了一阵子。 在南城上课的第一天和北城一样枯燥乏味。她听课一阵，对着周遇乐认真做题的后脑勺出神一阵，一天过得也算迅速。陈佳有时候叫林听淼，林听淼看得发呆，根本没什么反应。有时林听淼反应过来，会对她笑一下，陈佳顺着她直了的目光看过去，也低头笑了一下。 七点半铃声一响，学生们一溜烟地全都跑回家。三分钟，教室里一个人不剩，连值日生都不例外。刘婷每次回到班级，看这空空如也的教室，都不得不感慨这届学生有多不喜欢学习。 九月的夏天，天晚地慢，从教室中出来还能看见落日余晖。紫红色的晚霞映衬着淡黄色的天，远处似漂浮着圆月般的倒影，斜斜荡漾在这空气海雾中。天边暮色阴沉，晚风清澈微凉，醉了整个夏天。 江一然和周遇乐在前面走，林听淼呼吸了一下这新鲜空气，和陈佳在后面踩着他们的影子走。斜斜的影子被光渐渐拉长，四个人的影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拥挤。 第三章 一夜成名 周家此时一片寂静。周遇乐回到家，先朝着客厅中央父亲周国裕的遗像鞠了一躬，单背着书包准备进门，却看见自己屋子中的所有医学书全部都收拾起来，准备扔掉。 周遇乐转头看向周母云沐，云沐是个落落大方，不流于俗的女人。 “别看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是不会同意你学医的。”云沐对上周遇乐即将发怒的眼神。 “别忘记你爸是怎么死的。” 话语如针，针针都刺在了周遇乐心田最柔软的地方，他眼眶有些泛红。 周遇乐没有和她争吵，他将地上打包起来的医学书全部都又拿回了自己的屋子，重重地关了门。 云沐见状不怪，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而此时的周遇乐，则坐在屋门口旁的地毯上，抬头看着这无尽黑暗的夜晚。 …… “妈，我回来了，你今天身体怎么样，我们快给姐打电话。”林听淼到家放下书包，蹦跶着和陈韵说道。 “今天心情挺好。”陈韵看着正拿手机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笑的林听淼，心情瞬间也明朗了许多。 “这不是想姐了嘛，都三个月没见了。”自从陈韵和林听淼搬来北城居住，就没再和林含韵见过面。 视频电话打过去，林听淼盯着视频里自己，眼球转了一下。林含韵那边很快就接通，林听淼看着姐姐，唠起了家常。 “姐，你今天上学怎么样，南城这边上课和北城一样无聊，我还迟到了。” 林含韵和陈韵同时笑了一下。 “上学还顺利吧，妈妈的药叮嘱着吃了吗？”视频里的林含韵披散着头发，像是刚洗过澡，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嗯，姐你放心吧。对了，你和明深哥有没有什么进展啊，他还没看出来你喜欢他？ 明深是林含韵的青梅竹马，可他总像是把她当妹妹看待，这让林含韵有点苦恼。 “就你多嘴，我复习去了，你写完作业早点睡。还有妈，你要多注意身体，记得吃药。”林含韵脸颊泛红，不知是刚洗完澡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 “好好，我们优秀的林大高考生，不打扰你复习啦。”林听淼和陈韵跟林含韵打了个招呼后，挂了电话。 视频对面的林含韵盯着关了的手机屏幕好一半会，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变，和以前一样。 …… “林听淼，你快来！”第二天早上，林听淼刚一进教室，陈佳就朝她招手，示意她有重大事情发生。 离晨读还有半个小时，林听淼吃一堑长一智，今天没有迟到。班内的同学此时正因为什么事情聊得热火朝天，这会儿看林听淼过来，班内的目光都顺着她移动。林听淼从教室门口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明星走红毯一样，让她有点不自在。 “怎么回事，我一夜成名了？”林听淼看着陈佳，一瞬间有些错愕。 “你这可比成名还要出名。”陈佳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了南安一中公众号，点开视频，递给林听淼。 看见林听淼和周遇乐同框的一帧，陈佳笑笑，胳膊轻碰了一下林听淼。 林听淼苦笑，她从没想过来到南城上学的第二天，全校同学几乎都认识她了。林听淼看着视频，在第五分三十二秒的时候，截了图。 图片中的少年在光的映衬下更显耀眼，白衬衫被风吹得微起一个弧度，透过衬衫仿佛能看到他劲瘦的腰肢，清晰的身线。而少女此时正在给老人扇风祛暑，眼眸凝练专注，似跳波，盈盈脉脉。 她把截图递给陈佳看：“这张，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陈佳看了一眼，知道林听淼心里想的什么，意味深长的嗯了一下。 林听淼知道她的意思，笑了一下。 不出意外，周遇乐今天又要晚到。江一然一般卡着早读的铃声入校，这个点，平常是遇不见周遇乐的，而偏偏今儿的太阳就是打西边升起，周遇乐按时到校了。不仅按时到校，还老实地拿起书背起了语文。 江一然算是开了眼，伴着早读声，凑近他：“哥们你今天受刺激了啊，什么时候见你背过语文，你语文那分……”还没等他说完，周遇乐眼神扫过，江一然闭了嘴。 周遇乐没什么表情，拿书遮着脸。 江一然被他“目光攻击”地习惯了，也没在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陈佳和林听淼，这俩人也拿书遮着脸。 真是奇了怪了，江一然也把书向上拿了拿：“你看没看那视频啊，你现在可算是南安一中的知名人物了。” 江一然说得绘声绘色。 “我不一直都比你有名吗。”周遇乐看了他一眼。 江一然：“……” 江一然：“我说的是你昨天救人的事，你那救人视频被传公众号了，不得不说啊，哥们你当时是真帅，头发丝都在发光。还有，我看你和那女生还挺有默契的，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谁这么温柔过。” 周遇乐：“……” 周遇乐：“？” 就你这视力，我看你大概近视一千三百度。 — 本以为这事没几天就平息了，可下午的时候林听淼和周遇乐就被刘婷叫到了办公室。林听淼看了看周遇乐，又看了看刘婷，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 刘婷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公众号上的视频你们都看了吧，这是给咱们南安一中添光添彩了啊。”刘婷把年轻人送的锦旗打开，感谢标语赫赫而立： 特以此锦旗赠南安一中两位高中生。 爱心救人，品德高尚；青年栋梁，国家希望。 两个默默无闻，做好事不想留名的高中生没想到，南安一中新来的校长，十分看重青少年的品德修养。一听说高二七班有这么两个英雄人物，便准备在周五召开表彰大会。 刘婷：“新来的校长你们都知道吧，你们爱心救助的事他十分欣赏，这周五间操的时候会给你们召开表彰大会，你们今晚回去准备篇稿子，谈谈你们当时的想法，明天来找我审核。” 刘婷看了看周遇乐，又看了看林听淼：“听淼啊，周遇乐他不怎么习惯上台，演讲的事你私下里多帮帮忙。” 刘婷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先发制人：“不能拒绝。” 周遇乐：“……” 林听淼：“……” 林听淼回到教室，把要和周遇乐一起上台演讲的事陈佳说了一下。 陈佳：“这可是一个和周遇乐近距离接触的好机会。” 林听淼：“你怎么还磕上CP了。” 陈佳凑近了林听淼：“我这天天坐你旁边，你那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林听淼：“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神都快住在他的身上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老变态，有点魔怔。” 陈佳：“女的变态起来确实吓人，”陈佳啧一声，托着下巴，从上到下打量着林听淼，“我看你完了。” 林听淼：“？” 陈佳：“你坠入爱河了。” 林听淼：“……” 陈佳偷笑看她。 第四章 陈江大联盟 古人有话说得好，不成功，便成仁。林听淼打算主动试试，和周遇乐配合演讲工作。 下午自习课，刘婷允许他们两个去旁边多功能教室写稿练习。新来的校长，是刘婷的顶头上司，刘婷可一点也不敢含糊。 “近水楼台先得月。”陈佳给林听淼加油打气，让她放自然点，又给她做了个“give me five”的手势。 林听淼有点想笑。 周遇乐那边也没好到哪去，江一然一个劲儿地用眼神暗示他，眼神传递的意思大概就是：那是南安一中新来的清纯美少女，我看你们挺合适，要把握住机会。 周遇乐这次连踹都懒得踹了。江一然知道周遇乐不解风情，但没想到这么无动于衷，还是一副漠然的死样子。 林听淼到多功能教室的时候，周遇乐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少年曲腿坐在椅子上，手中转着笔，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题册，却不落笔。黑板上还因上个班忘记擦黑板，留着“世界的本原”几个字。屋内的窗帘被夏日清澈的风吹得摇曳，林听淼就这么盯着他，出了神。 好像无人的地方和他坐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让人觉得美好。 小林同学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和他“打交道”的，她拿着笔记本，翻开空的一页，递给周遇乐。 林听淼走到他的面前：“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外面帮别人写稿都是要收费的，但是鉴于你又热心友善只是嘴有点笨，那我就不收费了，咱们好好配合就行。 周遇乐：“……” 周遇乐闻声停下了转动的笔，抬头看了她一眼。林听淼此时正毫不晦涩地看着他的眼睛。她内心悸动，慌张，但她就装成没事人一样，好像谁挪开眼谁就输了。 周遇乐看见林听淼这一本正经不写完没成功就不能放他走的模样，忽觉好笑。 “行。”周遇乐半天吐出来一个字。 林听淼像是首战告捷拿下烽火台一样，高兴的差点就蹦起来了。但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让自己变得神秘一点。 林听淼本来想坐到离周遇乐两个座位的位置上，但忽觉这个位置跟周遇乐不方便讲演讲的事，其实是怕离得远了没法近距离接触，便又坐到了周遇乐的旁边。 林听淼拿起笔在本上写了需要演讲的内容，周遇乐也把大概的感受和当时详细的情况告知林听淼。林听淼落笔写，周遇乐在旁边看。 和他呆在一起，四十五分钟一节课，好像也过得有点快。 铃响，林听淼和周遇乐一起走回教室。屋内刚埋头苦学的陈佳和江一然此时都停笔，一脸我都知道的表情看着他们。 林听淼回来摆了个“OK”的手势给陈佳，跑去班后挤着打水。陈佳看了眼她这风轻云步，憋住了自己炒CP想笑的欲望。 江一然为了避免挨周遇乐的腿部袭击，转头看向了之前的“死对头”陈佳。 陈佳朝他眨了眨眼，江一然把椅子又往后挪了点，凑近了她。 陈佳指了个手势，让他去问周遇乐。江一然朝她摆苦脸，陈佳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听淼打完水回来就看见陈佳和江一然玩玩闹闹，江一然看林听淼坐到在座位上，便问了问刚才演讲稿的情况。 江一然：“刚刚这臭脸有没有好好配合？”江一然转过头去，生怕周遇乐听到点风吹草动。看见周遇乐安静地在那做数学题，一点搭理他的意思没有，江一然放心了，就又把头伸过去询问情况。 林听淼让江一然和陈佳都靠近了点，然后没忍住笑了一下，小声说：“特别配合。” 陈佳看着她这神色，摸了下她的额头，检查她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林听淼拍开她的手，一脸神秘。 陈佳：“看你这表情，你要追他？” 本是个玩笑话，林听淼却重重点了点头，还朝江一然和陈佳打了个bingo的手势。 原本只是瞎撮合的江一然此时为睁大了眼：“进展这么快？” 林听淼又让他们凑近了点：“在车站看他救人的时候，我就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觉，林听淼想了想：“也不一定是追吧，我就是想把他当作榜样，然后努力越来越靠近他。” 陈佳：“你还蛮励志的嘛。” 林听淼朝她挑了下眉：“我刚看他算题都不动笔的，就用眼一直瞅，然后就算出来了。” 林听淼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江一然：“你别理他，他就是个学习疯子。” 许是江一然这句话声音没控制好，周遇乐转过头睨了他一眼，江一然很识趣地朝他摆了一个手缝嘴的动作。 林听淼和陈佳都笑了。 等周遇乐继续做题后，林听淼看了一眼前后左右，像秘密特务在传递什么特殊情报一样：“反正以后还得请你们多多帮忙。” 江一然一脸没问题的样子：“我跟他关系好，有什么情报跟你说，我可不想再看他这臭脸了。” 有时候友谊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这你一来我一往的，三个人逐渐熟了起来。 江一然：“陈佳，你晚上记得把小林同学加到咱们只有学生的班级群里来。”然后看向林听淼：“然后你加一下我微信……” 话还没说完，江一然就被陈佳踹了一脚。 江一然：“？” 江一然：“我把周遇乐的微信推给你。” …… 林听淼踏着月色离开学校，陈韵已经把水果准备好，等着林听淼回家。 林听淼到家还没洗手就拿叉子叉了块西瓜送入口中，陈韵笑着看她：“怎么给你馋成这样。” 林听淼：“妈妈的爱，怎么能叫嘴馋呢。” 陈韵：“就你贫嘴，快洗洗手再吃。”边说边推着林听淼进洗手间。 林听淼将厕所门一锁，从校服兜里拿出手机。林听淼微扫了眼微信，陈佳已经把她加进班级群中了。班级群名叫“七班没老师”不知道谁起的老古板的群名，林听淼瞬间来了兴趣。 班级里对于今天作业多，学校八卦事等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当然也有对林听淼和周遇乐今天的重大新闻。江一然和陈佳控制着群内的舆论导向，大概就是：我们周遇乐林听淼乐于助人，有爱心，品德高尚，还郎才女貌。 林听淼：“……” 林听淼在聊天群成员里找了一圈，发现没有周遇乐的身影，想来他也是不喜欢这热闹的场景。江一然最先发现她加入群聊，主动添加了她的微信。 林听淼的名字里有个“听”字，起的微信昵称名叫耳朵。 江一然把林听淼和陈佳拉了一个群。 江一然：【朋友向你推荐了周遇乐。】 耳朵：【谢大神们指路，能不能成全靠你们了。】 林听淼还发了个可爱的小表情包。 江一然：【那肯定，我们炖CP小分队名不虚传，我们还有个组合名字呢，叫陈江大联盟。】 陈佳：【……】 什么破名字。 都沉江底下了还联什么盟。 第八章 双标 林听淼认认真真地把每个选项都给他从原文中画出来，语文老师每次问她批到哪了，她总是说快了，其实一直在给周遇乐改，别人都还没来得及批。 试卷发下来，周遇乐的卷子上总是红笔一片。江一然看了看自己的卷子，看了看陈佳的卷子，除了“X”没有别的改动痕迹，又看了眼周遇乐的卷子，便朝林听淼摆口型。 江一然：“你这也太双标了，我们怎么什么都没有，好得我们还是兄弟呢。” 陈佳：“你把见色忘友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听淼眨了眨眼又朝他们笑笑，算是安抚了一下他们受伤的小心灵。 周遇乐看着语文卷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改字迹，恍惚了一下，内心生出一种无法描述的情感。他转头看向林听淼，林听淼此时正抬头看他，他们的视线在那一刻交汇。 周遇乐开口：“谢谢，改了很久吧。” 江一然：“这么多字，一看就很久，林听淼，你也真是厉害，改这么久都不怕方曦看出来。” 林听淼像是忽略了江一然和陈佳的存在，对着周遇乐说：“你要是能会，多久都没关系。” 周遇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江一然：“……” 陈佳：“……” 第二天就是阶段性测评的日子，这是林听淼来南城的第一次大型考试，因为是转校生，上一学年度的考试没有成绩，所以这次测评，林听淼在最后一个考场考。 同在最后一个考场的还有六班的何芷，看起来谦和有礼，实际上性格急躁蛮横，从小和孟慧琳一起长大，因此和她玩得最好。三班的沈慕洲，是她一直的追求对象，何芷从各种渠道打听到了他的择偶标准，其中一条是成绩好。 何芷每天都在想怎么讨沈慕洲欢喜，自然没什么时间专心学习。考试那天，她打听到新来的转校生林听淼的语文和英语都不错，而且就坐在她的旁边，便动了些歪心思。 何芷走到林听淼的座位旁，林听淼感受到有人靠近，便合上书，抬眼看她。 何芷朝她招了招手，林听淼把头凑过去，就听到她说：“这次考试，我们坐得这么近，你借我抄一下。一会考语文和英语的时候，我给你抛一张纸条，上面是我不会的题，你写好后再给我抛过来，最后一个考场，查得没那么严。” 林听淼心里咯噔一下，朝她摇了摇头：“考得不好没关系，但抄答案没什么意义，而且我听说咱们新换的校长很注重这些，这次肯定会严查。” 何芷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她瞥了林听淼一眼，递给她一个不能拒绝的眼神。 林听淼耸了耸肩，反正是不会给她抄的。 考试开始半小时，林听淼本以为何芷会听她的劝，但在看到一张纸条朝她的方向抛出，落到脚边时，心揪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高估她了。她当作没看见，继续答自己的题。 何芷身子微微侧向林听淼，摆口型让她快捡，因为纸条掉在地上很显眼，何芷焦急地抖了抖腿，林听淼却一眼都没有看她。 考试前，新校长给每个需要监考的老师开了个会，让他们务必严查作弊行为，尤其最后一个考场。此时监考老师看着何芷有些痛苦的表情，又看着林听淼脚边皱皱巴巴的纸球，便走到林听淼的旁边，把纸球捡了起来。 纸上写着：1-8的选择题，还有名句默写。 仔细核查和调取监控后，发现这条纸条是何芷的，直接取消了她的考试资格。此时何芷的脸上因紧张而布满了汗珠，她害怕自己作弊这件事传到沈慕洲的耳朵里，让沈慕洲对她的印象降低一等。 她走出去时狠狠地瞪了林听淼一眼，林听淼没有理会。 两天的考试结束，何芷抄袭林听淼未遂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每个班都知道这件事。自习课的时候，刘婷把林听淼叫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刘婷、六班班主任和监考老师，林听淼刚一进去，就看见何芷跟监考老师解释。 何芷：“老师，我知道错了，你别给我记过处分，我下次一定不抄。” 林听淼看着她这副泪眼婆娑的认错模样，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慕洲是三班的物理课代表，三班和七班的物理都由刘婷来教，沈慕洲抱着昨天的物理作业，放在桌子上，偶然听见“我下次一定不抄”这句，却没放在心上。他转头朝门口走去，没看何芷一眼。 何芷也懒得解释了，看见沈慕洲离开，便跑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带着哭腔对他说：“沈慕洲，我下次一定不抄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学习。” 沈慕洲闻声停步，在大脑中过了一下何芷的脸，发现对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记忆。 沈慕洲：“你是？” 林听淼突然有点同情何芷。虽然方法不对，但为了一个人付出这么多，对方却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心情可想而知。 何芷哭得泣不成声，她发红的眼圈死盯着林听淼，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吃掉。 林听淼朝她叹了口气，心想刚真是白同情你了。 刘婷问林听淼今天考试的情况，林听淼如实回答，没有一点包庇何芷的意思。何芷越想越气，转头就跑出去追沈慕洲。 核实完情况，刘婷就放林听淼走了。虽然这事和林听淼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但是她心里莫名的有点难受。 下一节六班和七班一起上体育课，林听淼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就打算下楼去操场收拾收拾心情。 她没有抬头，就这么直着走，也不知道拐弯，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木讷了些，没由来的心情低落。转角处，周遇乐正抱着篮球向上走，和林听淼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给林听淼撞得清醒了不少，周遇乐挺阔的身形此时正笼罩着她，他的手抵着她的头，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她的眼睛。 只一秒，林听淼便快速移开眼，扯了扯头发。 第九章 年级第一 “怎么走得这么漫不经心？” 周遇乐把手从她的额头上移开。 “没什么，就是看见何芷记过，有点难受。” 林听淼低头，声音很轻地回道。 周遇乐：“是她用的方法不对，你做得很好，不用自责。” 林听淼抬头，心下一暖，朝他笑了笑，像是被安慰到了，又恢复了以前活泼的样子。 “我发现我每次见到你，心情总能变好。”林听淼看了眼周遇乐手中的篮球，有点疑惑。“下节体育课，你怎么抱着篮球又上来了？” “……” 抱着球想上来看看林听淼情况的周遇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东西忘记带了吗？”见周遇乐半天不说话，林听淼找了个最有可能的原因。 “嗯。”怕再被看出来什么破绽，周遇乐没在多说，转身上楼。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了林听淼一人，林听淼也没在意，跑去操场和陈佳讲着话。 陈佳：“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都用眼睛瞪你。”说着还用两根手指比画了一下。 林听淼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学校操场的绿化很好，专门设置了一块区域给喜欢打篮球的男同学使用，但喜欢打篮球的很多，光是那一片远远不够，所以学校经讨论，又在跑道区域设置了几个篮筐。 但这也有弊端，就像篮球很多会滚到操场的各个角落。 何芷除了孟慧琳和她关系好外，平常在六班都独来独往，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的性格。何芷的脸上红通一片，哭过的痕迹明显，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狼狈样子十足。此时的她在老远处看着林听淼和陈佳嘻嘻哈哈的笑着，心里更不是滋味，她目光随着林听淼的笑容越盯越狠。 她朝她的方向走去。 “林听淼，好人都叫你做了，你装清高给谁看呢？”何芷在离林听淼两米处的距离，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听淼正和陈佳聊得开心，闻声一看是她，便没有理会。她转头看见周遇乐，拉着陈佳往他的方向走去。 何芷并不罢休，她看林听淼没有搭理她，火冒更甚。她像拦沈慕洲一样拦住林听淼。林听淼没法，只好停下来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何芷：“林听淼，要不是你，我今天不会被记过，不会被沈慕洲拒绝，不会哭得这么狼狈让全班同学看我笑话，我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你看我笑话看满意了吗？” 何芷把火气全部都发泄出来，像是一条疯狗，迎风朝林听淼喊着。 林听淼被她吵得还没反应过来，陈佳的声音倒是提升了一个度。 陈佳：“你嚷嚷你就有礼，你这笑话我们才不稀地看呢。还有你记不记过跟林听淼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传说中的沾边赖吗？要我看，这件事跟沈慕洲拒不拒绝你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何芷：“你什么意思？我找林听淼说话，你这个太监急什么？” 陈佳气的没有说话。 江一然听见何芷说陈佳是太监，瞬间没了玩笑的模样。他把刚打的篮球抛到一边，走过去，目光盯着她道：“你再说一遍，谁是太监？” 此时她们的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六七班的同学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围观看热闹。 林听淼碰了碰陈佳的胳膊，又给江一然递了个眼色，让他们别冲动，她把他们拦到自己的身后，看向何芷。 林听淼：“今天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你抄袭记过又被拒绝，这都是你的事。你不想想如何好好学习提高自己，反倒用卑劣的手段蒙骗自己，到头来你耽误的也是你自己。你追人可以，但方法用错了，另外，请你对我的朋友说话放尊重些，也给自己多积点德。” 何芷突然笑了一下：“你说的真有意思，那用什么方法，像你追周遇乐一样，每天往人身上凑？你不就语文好一点吗，这么装累不累啊？” 周围的叽喳声更加热烈刺耳。 林听淼觉得这人真是无药可救了，感觉跟她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时间，便转身想离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她认真学数学物理的时候你没看见，每天上课认真听讲的时候你也没看见。”周遇乐走到她的旁边，没看着何芷，像是在对着林听淼说。 林听淼抬头看向他，少年的脸上充满了认真和专注，好像和他在一起经历的每一帧，他都铭记于心。 何芷看着这么多人给她撑腰，一时间冲昏了头。 她捡起地上的篮球，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林听淼的方向抛去。 球速飞快，传递着何芷的怒气。林听淼来不及反应，只能用手抱着头来减小头部的撞击。 何芷觉得一个不解气，便变本加厉地捡附近地下的篮球朝她砸去。围观的同学们这时才发现情况的恶劣，几个力气大的女生拉着何芷，双手双脚禁锢着她，避免她再做出更加伤人的举动。 她一动不能动，痛苦地哀嚎着。 林听淼本以为今天要感受篮球的疼痛袭击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抬眼看着挡在她前面的周遇乐，他手接住篮球，动作反应迅速，因此球一个都没砸到她。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加深了些。 天空湛蓝，阳光洒满枝头，照向他的侧脸。深邃眼眸清澈明亮，傲岸身姿遮天蔽日。林听淼想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想这一画面永驻她的青春里。 …… 自从何芷朝林听淼扔完篮球被教导主任知道后，就连带着抄袭被记了大过。陈佳跟她说何芷受了点刺激，休学在家静养，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来上学了，林听淼叹了口气。 考试结束的第三天，班内哀嚎声不断。 “害，你看，我这数学又是三十分，一点进步没有。” “我也没好到哪去，物理十八分。” “这次第一的会是谁啊，想知道一下最高多少分。” “我倒想知道最低多少分，好找点安慰感。” 除此这些叹气的之外，还有被考试逼疯了的。 “太高兴了，我又是倒数第一。”说完还拿着卷子满班跑，别的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彩票。 林听淼刚回来就见他满脸得意地在跑，便去问陈佳是怎么一回事。 林听淼：“这么高兴，是考了年级第一？” 陈佳点了点头，一脸神秘地说：“少两个字，倒数第一。” 林听淼：“……” 第十章 互补同桌 林听淼看了看自己的成绩单，年级八十七名，算是一个中上等的成绩，陈佳朝她的语文成绩上瞥了眼，不禁感叹出声。 陈佳：“语文137分，你是什么高手啊，怪不得那个何芷要抄你的答案。” 林听淼伸手捂住陈佳的嘴，让她小点声。 周遇乐闻声微微转头，江一然趁机看了眼周遇乐的语文分数，73分，心想哥们你还真是稳定发挥啊。 下一节是刘婷的课，全班同学的哀嚎声又更响了些，因为刘婷一定会宣布成绩，进行一个批斗大会，再整个批评与自我批评。班级中好多物理没考到二十分的同学此时都想借着拉肚子的理由，去厕所“避避风头”。 刘婷：“来来都别装了，今天一个都别想离开自己座位，我说一下成绩和下一阶段的学习安排。” “个人成绩我都打印成纸条给你们了，后面黑板也张贴着全班的成绩，但是你们还不知道全年级单科的最高分是谁，我公布一下。” 刘婷清了清嗓子，说道：“语文最高分是林听淼，137分。数学的最高分是周遇乐，148分。英语最高分是六班的祝文晓，143分，理综的最高分是三班的沈慕洲，289分。虽然最高分两个出自我们班，但整体成绩并不理想。都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在同一个教室听课，成绩会有这么大的差距？明天全班同学给我写个考后反思上交到班门口，不少于800字。” 班内同学一阵唏嘘，真是没想到千年女魔王改变袭击策略，开始写800字反思了。 “还有。”刘婷继续说道：“林听淼，你语文虽然高，但你物理九分是怎么回事，都不能凑个整？我现在怀疑是我教得有问题了。还有周遇乐，你这语文考73分又是怎么回事？语文老师看你这分能不能气得当场晕过去？” 林听淼：“……” 周遇乐：“……” “鉴于以上这种偏科严重情况，我打算成立一个互助学习小组，每个组两个人坐同桌，学习方面互补，大家今明两天自己分好组来找我。” 班级中的同学这下喜笑颜开，纷纷开始自己找组。 一下课，林听淼就看见孟慧琳来找周遇乐，陈佳示意林听淼抓紧点，对手已经开始出击了。 孟慧琳：“周遇乐，老师今天说分组的事，你有人选了吗？我是语文课代表，语文成绩挺不错的，可以帮助你。但我数学和物理不太好，再加上常年生病的缘故，更是学不懂了，咱们坐同桌可以互帮互助，实现真正互补。” 声音柔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知道林听淼和何芷的事，于是说完又狠狠看了林听淼一眼，像是自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陈佳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现在更受不了她这样子，便跑到班级后面张贴成绩的黑板上找到孟慧琳的名字，101分。陈佳突然有点不明白她那句“挺不错的”是怎么说出口的。 周遇乐没有看她，低头做着物理题，抽空间回复了她一句：“我有人选了。“ 孟慧琳一脸震惊的样子，气得看了一眼就跑走了。 林听淼看着孟慧琳跑远后，心里谨记着陈佳那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叫了周遇乐一声。 林听淼：“周遇乐！”她看他回头，继续说道：“你说的有人选了，是和谁一起坐？江一然？但我还是想和你成为同桌，咱们性格上互补，学习上也能互帮互助，我肯定比江一然教得好。” 江一然转过头，无辜地看了她一眼。 林听淼朝江一然挑了一下眉。 周遇乐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望穿：“我要是和别人做同桌，对得起你九分的物理吗？” 林听淼：“……” 林听淼：“？” 就当你委婉地想和我做同桌，但是不好意思说啦。 陈佳看林听淼如愿以偿，便犯愁自己和谁做同桌比较好，她把全班能和她互补的同学都找了个遍，却都找各种理由拒绝她，陈佳也是奇了怪了，心想以前在班级中的人缘也没那么差吧。 知道内情的林听淼看了江一然一眼，递给他一个不愧是你的眼神过去。 江一然走到陈佳的旁边，此时陈佳正在找下一个能和她做同桌的对象。江一然也是醉了，找了这么多人，就是想不起他来。 江一然：“陈佳，我给你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形，就是大家组好对了，但是我呢，看见你这么焦头烂额地找，就给你留了个位置。你数学物理不好，我可以帮你补，我英语不好，你可以给我补，我们“陈江”大联盟坐在一起，还能撮合撮合他们，怎么样，考不考虑一下？” 陈佳一听到陈江两个字就头大，踹了他一脚，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了句不考虑。 林听淼看着江一然捂着脚喊疼的样子，又想起了刚刚陈佳出去打水时他跟其他同学说的“麻烦大家都别跟陈佳做同桌，具体原因别问，我给大家买水喝”，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江一然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笑得小声点。 分组的事情很快有了着落，刘婷在全班同学都配好对后的第二天就组织了换位工作。 在江一然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下，陈佳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刘婷知道他们四个人关系好，学习也能互补，便把他们四个又安排在了一起。 换了座位后的林听淼心情愉悦，他朝周遇乐眨了眨眼，周遇乐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周遇乐：“今天的物理作业写完了吗？写完拿给我检查。” 林听淼心想这哥们这么快就进入到老师的角色了，点了点头，道：“那你也先写语文作业。” 周遇乐经常用的书都堆在离林听淼远的那一侧，她把周遇乐写了一半的数学作业收起来，打算去他那堆书里面找到语文作业。 两个人的距离在林听淼认真替他找语文作业时突然拉近，周遇乐能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身体向他倾斜，他微微拉开了点距离，咳嗽了一声。 林听淼直起了点身子，抬眼，目光交汇。她这才发现刚和他的距离过于近了，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你也是，语文作业写完给我检查。” 磕磕巴巴地说完，林听淼也不帮他找了，像缩头乌龟一样把头低下去，安静地做起了物理题。 在她没看见的时刻，他低头笑了一下。 第十二章 三不沾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流逝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九月末。 班上同学此时都在期待运动会和十一假期的到来，没有人的心思在学习上。他们一到下课，就几个人凑一堆，热烈地讨论着。讨论的内容无非就是运动会带什么吃的好，假期要不要一起玩这些学生时代最喜欢的话题。 班长郑轩辰从刘婷的办公室回来，拿了张报名表。报名表上有五十米、一百米、四百米、一千米、三千米、跳高、跳远、篮球、踢毽子等多种比赛项目，男生们看见兴高采烈，围在一圈争着抢着报，给郑轩辰挤得都没地方站。 女生那边则是完全相反，五十米一百米还好，等到报名一千米、三千米和篮球的时候，全都躲着他走。郑轩辰说的快磨破了嘴皮，才零星的几个人报，今晚就要上交名单了，他犯愁地挠了挠头。 郑轩辰找到林听淼的时候，她正在给周遇乐批改默写古诗，大概听了一下比赛项目，林听淼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擅长长跑，最近又没怎么锻炼，要是报名一千米三千米的话，跑完就得直接躺在地上动不了，所以她果断选择了篮球，一是以前有过打篮球的经验，二是周遇乐可以教她，思来想去，还是篮球最合适。 郑轩辰好一顿感谢她，林听淼朝他笑笑，觉得班长这活真是谁干谁倒霉啊。 “专心点，这个《临安春雨初霁》还没批完。”周遇乐看了眼朝郑轩辰笑的林听淼，敲了敲她的桌子。 林听淼回过神来，拿起红笔，仔仔细细地给周遇乐看了一遍，把错别字圈出来后改好后，还给了周遇乐。 周遇乐把卷子拿回去，每个错别字又重新写了几遍加深印象，再抬头时，林听淼正看着他。 周遇乐回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她。 林听淼：“刚你看见了，我运动会报了篮球，可是我好长时间都不打了，你又是男生篮球队队长，你能不能体育课给我训练一下？” 林听淼满脸写着期待二字。 “你这些全都做对了，我就教你。” 周遇乐递给她一张全是选择题的物理卷。 林听淼此时从满脸期待变成满脸痛苦，心想这大概是被拒绝了吧。 下午体育课，体育老师让全班同学练习一下运动会需要比赛的项目，提前做好准备，并在班级中选了几个身高和样貌符合标准的几个男生组成仪仗队，在运动会的开幕式上升国旗。 周遇乐和江一然都被选中，体育老师让选中的人每天中午午休和下午自习课的时间来练习升国旗，间操和体育课的时间则用来练习本班的比赛项目。 安排好后，周遇乐和江一然一起走，林听淼和陈佳朝他们招了招手。 陈佳也报了篮球项目，江一然凑过去，一脸我什么都会肯定比周遇乐教得好的表情看着她。 陈佳回看了他一眼，表示无语。 周遇乐给林听淼做的那张物理选择卷都是基础题，一共十二道，林听淼错了八道。作为老师的周遇乐有点无奈，他看了眼脸上写满了我下次一定好好学物理的林听淼，叹了口气。 在林听淼的软磨硬泡下，周遇乐还是同意了教她篮球。林听淼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抱着篮球。今天阳光充足，林听淼有些睁不开眼，周遇乐往前站了站，给她挡了挡阳光。 周遇乐：“你先说说你都会什么吧。” 林听淼：“我会三步一上篮，三步一上篮你知道吧。”说着，还用手比了个三给他看。 周遇乐忽觉好笑，示意她展示一下。 林听淼抱着篮球，在离篮筐五米处的位置起跨，她右脚跨出一大步，左脚紧跟着跨一小步并用力等地起跳，起跳后双手举球至头部右侧，在最高点时手臂前伸，将球投出。 姿势标准优美，就是没投进篮筐里，人们俗称“三不沾”。 三不沾即不沾筐、不沾网、不沾板。 陈佳和江一然在旁边看着林听淼，不禁给她鼓掌。 林听淼朝他们挤眉弄眼，又不好意思地看了周遇乐一眼。周遇乐没有看她，心里一直想着是教她物理容易还是教她打篮球容易。 从刚刚她投球的姿势上来说很标准，但投篮的准确度和方向感还是有所欠缺。林听淼从地上捡起篮球递给周遇乐，周遇乐接过球并打算演示，让她仔细看一下他投球时的动作。 林听淼认真地点了点头，专注地盯着周遇乐的手和球，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只见周遇乐没有做她那些“浮夸”的上篮前准备，只是右腿迈开一小步，用力蹬地起跳，手臂向前上方向伸出，手腕前屈，食中指用力拨球，将球投出。 校服在他起跳的那一刻被风吹起，身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轻松地一投，篮球在空中勾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完美落进篮筐，整个过程仅用几秒，他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帅得太犯规了吧，林听淼心想。 这回陈佳和江一然又鼓掌了，林听淼总觉得他俩给自己鼓掌和给他鼓掌不太一样。 周遇乐看了她一眼，林听淼的眼神有几瞬的呆滞。 周遇乐把篮球递给她，她抱着篮球，回想着刚刚他做的动作，起跳用力扔出了一个球，这个球比刚开始投的球好太多了，至少还沾了个筐。 林听淼紧记“不成功，便成仁”这一句谚语，她一个劲地投，学着周遇乐教她的姿势，努力地练习着。 二十分钟过去了，林听淼还是一个球都没有投进，她有些灰心丧气，抱着篮球踌躇不前，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去捡球了。 周遇乐在旁边观看，把林听淼所有投篮时的动作都记了下来，他发现林听淼每次等地起跳的时候用力不足，导致起跳过矮，并且在投球的过程中手臂力量不够，容易受到风向等因素的干扰。 他走到满脸写着失望二字的林听淼身边，握着她手中的球。 林听淼抬眼看他，他站在她的身后，连着她拿球的手一同举起。他身上自带洗衣液的香，清新好闻，林听淼像小狗一样偷偷嗅了嗅。他比她高很多，投球时的运动使他们的衣料有着轻微摩擦，肌肤短暂相碰，林听淼感觉像是有电流从她的胳膊上划过。 球顺利地落入篮筐。林听淼不敢看他，跑去捡球，在离球筐一米的距离处练起了球。 第十三章 礼服 江一然此时正在给陈佳训练篮球的投篮技巧。在远处学到了周遇乐的教学方法，江一然不由得给他树了个大拇指，便想着站在陈佳的身后，给她来一个近距离讲解。万万没想到，陈佳比林听淼还要不灵活。 陈佳拿着球准备起跳，右腿后勾，左腿前驱，真真实实地踹了江一然一脚。 球进了，陈佳感觉到刚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但她因球进而获得的激动使她快速地忘了这件事，她回头找江一然，却看见他一脸痛苦的模样。 陈佳：“进了进了，我投的怎么样？” 江一然：“……” 江一然：“你投的实在是太好了。” 周遇乐看见这一幕，没忍住笑了一下。 女生篮球简单，只要在三米远的地方投球能精准落筐即加一分，哪个班得分最高哪个班获胜。林听淼每个间操和体育课都认真练习，也算是有了不少成效。 运动会的开幕式需要每个班级入场准备一个小节目，并按照节目的效果进行打分，加入到总体成绩当中。由于林听淼在“热心救人”的演讲中写过演讲稿，刘婷认为她文笔不错，便让她写运动会的入场稿和宣传口号。 林听淼没来南安一中前，都是由孟慧琳完成这项工作，这一看工作被抢，心里不是滋味，不经意地瞥了她好几眼。 林听淼感受到她恶意的目光，但没在意，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还有三天的时间，南安一中全校组织了运动会排练。每个班级需要有一个男生举班牌和两个女生拉横幅，剩下的同学表演节目。七班由郑轩辰来举牌，两个女生的人选刘婷还在斟酌，拉横幅的女生需要穿礼服，班级中的女生争着抢着报。但刘婷却把报名的女生都排除，最终选择了林听淼和陈佳。 班级中的其他女生一阵唏嘘，心想刘婷可真是偏心。 “如果你们能学学她们不争不抢，我也选择你们。一天天不想练节目就想偷懒，真把你们班主任当一张白纸了。” 刘婷看着屋内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拿书拍了拍讲台。 林听淼看了陈佳一眼，陈佳朝她摇了摇头。她们不报名是因为拉横幅需要在外面租正式的礼服，运动会是周五举行，这期间根本没有时间可以去买裙子。本想着不报名便可以事不关己了，没想到还是刘婷反向来的这一出厉害。 林听淼一下课就凑到陈佳的旁边：“咱俩今晚去看看裙子，我知道离咱们学校很近的一家商场里有租一些礼服的商铺。” 陈佳点了点头：“行啊，希望咱们过去的时候不会关门。” 林听淼朝她眨了眨眼，一脸一定不会关门的表情看着她。 晚上七点半，林听淼收拾好书包，跟周遇乐打了声招呼后，拉着陈佳就跑出了班门，周遇乐看着她飞奔的背影，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给江一然。 江一然回了他一个我啥也不知道的表情给他。 周遇乐和江一然收拾好书包后，江一然的学习用品都用的差不多了，之前听林听淼说附近开了一家商场，便提议去商场买些东西。今天的作业不多，周遇乐拉上书包拉链，打算和江一然一起去商场。 礼服店的店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却像是比林听淼她们大不了多少。陈佳和林听淼赶到时，她正打算关门回家。林听淼向她说明了来意，又夸张地说了说自己的苦衷。店主被她们说笑了，同意让她们进去看看礼服。 一进去，店内的礼服琳琅满目，拖地式的黑色鱼尾长裙，耀眼夺目；及膝的白色百褶裙，灵动自然。林听淼看的移不开了眼 店主让她们都试试这些礼服，看看那件符合她们的喜好，林听淼和陈佳分别挑选了黑色和白色的进行了试穿。 陈佳：“林听淼，你这身材也太好了吧，我一个女的都看得流口水，你平常都吃什么发育得这么好啊。” 林听淼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脸有点红：“你小点声。” 周遇乐和江一然买完学习用品正准备离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这件正合适，好像还挺好看的。”林听淼穿好，走出试衣间照了照镜子。 镜子中的她一袭黑色拖地长裙，外搭细纱，身材凹凸有致，细腰不盈一握。 她扎着富有学生青春气息的高马尾，却丝毫没有违和感，林听淼转头，和刚从试衣间出来的陈佳说着话。 陈佳的白色长裙上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微微卷起的裙摆，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秀美脖颈微向前伸，听着林听淼的话。 周遇乐和江一然此时都停下了脚步。江一然看着眨了眨眼，觉得这大概就是视觉盛宴，也太美了吧。 他抽空看了周遇乐一眼，他没什么表情，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他的瞳孔不转，眼睛直直地盯着斜前方四十五度看，一动不动。江一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林听淼把扎着的高马尾披散下来，扯了扯凌乱的头发。 江一然心想，周遇乐你可真是太踏马能装了。 林听淼和陈佳最后确定好自己的礼服，交了租金打算离开商场，却刚一转头就看见周遇乐和江一然背着书包，像是刚买完东西的样子朝她们走来，林听淼朝陈佳眨了眨眼。 走过来的时候江一然离周遇乐很近，小声跟他说：“没想到你还挺能装的，整的好像咱们刚买完东西一样。” 周遇乐拨开他凑近的身子，离他远了点：“没有你能装。” 江一然啧了一声，走过去和她们打招呼。 林听淼：“你们这是刚买完东西？怎么买了这么久。” 说着，她看了一眼表，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江一然：“周遇乐买的东西比较多，我一直陪他。正好，这么晚了咱们一起走，比较安全。” 他看了周遇乐一眼，周遇乐此时正盯着他，没什么表情。 江一然直觉他今天又完了。 林听淼知道他在瞎说，便没在意。她走到周遇乐的旁边，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眼睛看着他。 “走啊，我请大家吃夜宵。” 第十四章 就这样，想走？ 运动会举办的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林听淼和陈佳换好礼服，站到排头，等待着开幕式的开始。 此时的两个人正笑着说着话，因为礼服和脸上精致妆容，惹了不少别的班男生女生的注意。他们像统一过口径一样，经过七班时，说的话都是“这也太好看了吧”。 林听淼提着裙子踮脚往前望周遇乐的身影，奈何仪仗队是第一个出场的，她一点也看不见他。她有些灰心地叹了口气，继续和陈佳说着话。 孟慧琳穿着班级短袖长裤没什么特点的班服，狠狠地朝她们的方向看过去。 六班和七班离得近，何芷今天破天荒地来上学了，她跑过去找孟慧琳，便看见她这凶狠模样，再仔细一瞧，原来是林听淼和陈佳。 孟慧琳不知道秘密地跟她说了什么，何芷一个劲地点头，坏笑了一下。 运动会如火如荼的开始了，开幕式进行的还算顺利，每个班的节目都比较完整地呈现了出来。校长一说完开幕词，比赛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先进行的是男子50米和女子50米，林听淼的比赛时间都是在下午，因此她打算先和陈佳把礼服换好，再去给他们加油。 周遇乐和江一然刚从仪仗队回来，江一然觉得自己仪仗队这套衣服实在是太帅了，想先显摆一会，便让周遇乐先去厕所换衣服，自己再和他们合几张影。 周遇乐上了楼梯，看见何芷和孟慧琳鬼鬼祟祟地讲着话。但他对女生说的那些不怎么感兴趣，便换了另一边的楼梯走，想离她们远一点。 孟慧琳：“我刚刚看见林听淼和陈佳从这上去的，等她们把衣服放回班级后，咱们再偷偷溜进去。” 何芷：“这样真的行吗？一旦让周遇乐还有江一然发现了怎么办，他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孟慧琳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刚我看见他们仪仗队还在下面合影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班级里又没什么监控，咱们动作快点，肯定没问题。” 何芷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她上了楼梯。 林听淼换好校服后，把礼服工工整整地叠好放入到袋子中，和陈佳一起在镜子前整理了下头发后，拿着袋子朝班级走去。 此时的孟慧琳和何芷正在旁边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林听淼和陈佳回班后把袋子都放在了自己的椅子上，50米比赛的枪声已经打响，她们俩没想那么多，快跑出教室打算给七班加油助威。 孟慧琳看见林听淼和陈佳离开教室，下了楼梯，便给何芷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进去拿陈佳的袋子，她自己跑去拿林听淼的袋子。 两个人一步三回头，生怕自己的不道德行径被路过的人看见。她们速度极快，没一会就把她们袋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又放到了自己的袋子里。 大功告成，孟慧琳和何芷快速离开教室，找了个楼梯的小角落，把自己塞了进去。 周遇乐刚从这个楼梯上换好衣服下来，就听到她们的嘀咕声。 何芷：“真的没什么问题吗，可我总有些后怕。” 孟慧琳：“你以前不是这样窝囊的啊，怎么，被记了一次大过就怕了？你别忘了当初林听淼和陈佳有多让你下不来台，现在这个大好的机会，你要放弃？” 何芷被她的话蛊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摇了摇头。 孟慧琳从袋子中拿出一把剪刀，递给她。 孟慧琳：“趁现在没人，动作快点。” “先剪林听淼的。” 这你一言我一语，周遇乐在旁边听出个大概。在孟慧琳马上一剪子下去要剪坏林听淼的黑色礼服时，周遇乐转弯，站在了她们的面前。 周遇乐表情有些凝重，眼神深邃阴暗，语气更是冷得吓人：“现在有人了。” 孟慧琳抬头看着周遇乐，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吓得没了什么意识，剪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紧紧抓着的林听淼的晚礼服，看了眼同样惊慌失措的何芷，又看了眼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只是站在那里都让人感到害怕的周遇乐，身上冒了一身冷汗。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什么话，只是将礼服扔在地上，转身想跑，但头顶的声音像是命令一般，她被迫停住了脚步。 周遇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礼服，叫住她们：“就这样，想走？” 孟慧琳知道全南安一中周遇乐和江一然不好惹，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若是触碰了他们的底线，后果可不堪设想。 孟慧琳一想起上学期有人背后说周遇乐父亲的闲话，他上去就是一拳，眼神中布满了血丝，像是要杀了谁的样子，汗毛就不禁战栗起来。 孟慧琳装作镇定的样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头对上周遇乐已经发狠的双眼：“不然你想怎么样，这里是监控的死角，只有你看见了，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就光凭你的一张嘴，有什么可信度。” “一张嘴，确实没有什么可信度。” 林听淼此时拿着手机走到她的旁边，身后是陈佳和江一然。手机直对着孟慧琳和何芷的方向，又录了录地面上的晚礼服和剪刀，事情过程一目了然。 “孟慧琳，你讨厌我可以直接跟我说，考不过我可以继续努力学习。但如果你用这种下三烂的招数，那我当初真是高看你了。” 林听淼朝着孟慧琳的方向，声音提高了点。 周遇乐看了她一眼。 林听淼没有什么表情，像是早就知道她们会这么做了一样。何芷又流泪了，她担心自己这件事再被沈慕洲知晓，自己彻底失去追求他的机会。而孟慧琳那边，脸上布满了生气愤怒和不甘，她没有说话，拽着何芷就跑离了这个地方。 周遇乐刚想再叫住她们给林听淼陈佳道歉，林听淼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朝她摇了摇头。她捡起地上自己和陈佳的礼服，掸了掸灰尘，然后把陈佳的那件给她。她转头，刚想回教室放一下东西，就想起来忘记感谢一个人。 第十五章 他还挺可爱的 林听淼走到周遇乐的旁边：“周遇乐，今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今晚我就要给我的礼服收尸了，顺便还要付一下丧葬费。” 陈佳和江一然同时看了眼夸张诉苦的林听淼。 周遇乐忽觉好笑：“你不去给班级加油，怎么来这了？” 还没等林听淼回他，江一然抢先一步说道：“还能是为什么，就是她听见男子一百米开始检录了，没有看见你，着急了呗。” 陈佳在旁边猛地点头附和。 林听淼看着江一然和陈佳，差点就要给他们敬礼了，觉得这“陈江”大联盟可真是为了她未来幸福而不懈努力啊。 林听淼不置可否，她朝周遇乐呵地一笑：“快走吧，到时候来不及了。” 男子一百米即将开始，林听淼拉着陈佳找了个绝佳位置看比赛，她拿着手机，从周遇乐开始跑到碰过红线，兢兢业业地端着胳膊给他录像，连晃都没晃一下。 手机中的少年意气风发，眼眸清澈明亮。短袖上衣的衣摆随风而起，腹部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头发肆意飘扬，薄唇因急速奔跑而下意识轻抿。长腿结实有力，大步抬高迈开，惹得旁边观看的女生一片呐喊。 周遇乐获得了第一名。 林听淼目光紧盯着周遇乐，给他加油助威。在他过线的那一刻，她高兴地跳了起来，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陈佳感觉她现在可比当时范进中举还要开心。 男子100米成绩录入完毕，周遇乐回到操场上班级所在的位置。班级里的大部分同学都去参加项目或当拉拉队去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不喜欢这种场合，在座位上吃零食打游戏。 周遇乐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他不喜欢其他人打游戏嘈杂的声音，却喜欢林听淼热闹地和他说着话。他朝周围看了一眼，便看到陈佳不知道和林听淼说的什么，她笑如梨花。周遇乐就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陈佳看着还拿在手里的礼服，对林听淼说：“咱们把这礼服送回去吧，总不能一直拿在手里，也不方便。” 林听淼摇摇头：“待会我回去找个袋子拎着吧，还是别放回去了，你看他们当时那血口喷人的样子，这衣服要是真被她们剪坏了，就有的咱们赔了。” 陈佳想让她开心开心，解除心里的担忧，便拿江一然出来当挡箭牌：“那有什么关系，她们要是再敢来，我就放江一然出去乱咬一通，反正是疯狗，咬了人也不作数。” 林听淼没忍住笑了。 江一然此时正在男子一千米检录，他打了个喷嚏，心下奇怪是不是陈佳又说他坏话了。 一上午的运动会除了剪衣服的小插曲，一切都还算顺利。林听淼和陈佳在中午回班级吃饭的时候没看见孟慧琳，听同学说她和何芷因身体不适就请假回家休息了，便放心的把袋子放到书桌里。 下午有林听淼的篮球赛，她中午午休的时候有些紧张，便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下一个小人、篮球和筐，想着用笔头再练习练习。画面中的小人跃起，将球送入到筐中，一气呵成，林听淼还画了几笔虚线来增强它的立体感，心想要是投篮真的和画画一样简单就好了。 午睡的周遇乐抬头就看见林听淼眉头紧锁，犯愁的样子。她眼皮耷拉着，嘴角随着眉眼也向下弯了一个弧度。 周遇乐看她这模样，低头笑了一下，然后又像没事人一样，趴下去继续睡觉。 下午的天气没了上午的闷热，倒是有了许多清澈的风，让人的心情也不断放松下来。林听淼此时正站在篮筐前，想着周遇乐教她的那些动作。 挺直腰背，左腿前屈，右腿向后蹬地用力起跳，在最高处瞄准篮筐，双臂前伸，投球。 她默念几遍这些已经烂熟于心的技巧，又回忆了下中午在纸上画的火柴人。她不再想那么多了，按照步骤，投送篮球。 三秒后，篮球经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完美落筐。 成功了，林听淼没了看周遇乐过线时的激动，反而很平静，她嘴角上扬，抱住了在旁边给她加油的陈佳。 周遇乐在人群末尾处看着她。 看着她投球落筐，看着她成功时的云淡风轻，看着她抱陈佳时的盈盈笑颜。 — 运动会结束，七班获得了总分第二名的好成绩，刘婷为了庆祝自己带的班级是南安一中高二年级的前三甲，便给班级中的每个同学买了奶茶喝。 班级中的同学们直呼：“千年女魔头，今天好温柔。” 刘婷平复了一下他们内心的躁动，顺便提醒他们十一假期游玩需要注意安全，别忘记写物理作业。 林听淼总觉得她说那么多话，就那句“别忘了写物理作业”才是她想要表述的重点。 十一假期开始，江一然约了陈佳、林听淼和周遇乐一起去南城最有名的游乐场玩。 周遇乐刚开始说要好好学习不去，江一然没了法子便让林听淼去劝。林听淼软磨硬泡，不知道答应了周遇乐完成多少张物理卷子，周遇乐终于同意一起出来玩。 江一然在“陈江”大联盟群里发：“我看周遇乐就是傲娇。” 林听淼秒回。 耳朵：“才不是，我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陈佳：“……” 江一然：“周遇乐是不是给你留的物理卷子太多了，你人做题做傻了？” 林听淼不在意他们的“冷嘲热讽”，回了一个委屈的小表情包。 去游乐场的时间定在了十月三号，天气不算太热，有清爽的风混着泥土的清香，还有山间的鸟不断鸣叫，是个游玩的好日子。 去游乐场必备的就是买一堆零食填饱肚子，林听淼起了个大早，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用陈韵的话来说就是林听淼几乎给整个超市都“收购”了。 林听淼的小包已然承载不住她装这么多东西，她左塞塞，右挤挤，总算是把她想要拿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她快速地吃了几口饭，叮嘱了陈韵记得吃药后，离开了家门。 林听淼呼吸了一下这新鲜空气，跑去和江一然他们汇合。 第十六章 鬼屋 九点十分，四个人准时坐上通往南城游乐场的轻轨，他们找了座位坐下，轻轨上的人不算少，有很多也是赶着节假日出来玩的。一路上，周遇乐从书包里拿出书安静地看，林听淼微瞥了眼他的书，书名是《医学微生物学》。光看书名，林听淼就觉得自己驾驭不了，便拿出耳机，学着周遇乐的样子，安静地听着歌。 而江一然和陈佳却没有了之前拌嘴的样子，因昨晚一起打游戏到半夜，此时正靠着对方安静地补觉。 “南城梦幻游乐世界站即将到站，请下车的游客看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下车。” 广播喇叭一响，给睡梦中的两人叫了起来，林听淼拔下耳机，摸了摸陈佳的脸；周遇乐则把书放回到包中，看了半睡不醒的江一然一眼。 南城梦幻游乐世界果然名不虚传，一进游乐园，林听淼就觉得像是做梦走进了仙境一样，美的惹人移不开眼。 高大的建筑区模仿伦敦的大本钟设计，指针随着时间不断变化，在夜晚还可以发出荧光，区域内是卖一些饰品、玩偶、纪念品等小玩物，琳琅满目。 在逛了一圈建筑区后，江一然提议把鬼屋作为今天玩的第一个项目。林听淼朝他微睁大了些眼睛，又扯了扯陈佳，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句：“鬼屋不行，我怕黑。” 陈佳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看着她，她想起昨天晚上和江一然一边打游戏一边讨论今天撮合他们的事，定好第一个项目去鬼屋，如果林听淼害怕也没关系，正好可以有近距离的接触。 于是她低头和林听淼说：“没事，怕最好了。你如果害怕，他可以保护你，这样不就有了近距离的接触？你放心吧，我查过了，鬼屋可是感情升温的绝佳地方。 林听淼：“……” 林听淼：“我不放心。” 江一然和陈佳知道林听淼害怕，便把他们俩送进了没有真人扮鬼，只是有一些骷髅头和假尸体来吓唬人的鬼屋。 进去之前，江一然会意后还跟周遇乐小声嘱咐：“林听淼听说挺怕鬼的，你进去多保护保护一下她。” 周遇乐没什么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林听淼有点慌张神色的脸。江一然一脸坏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去扯了扯陈佳，示意他们该走了。 林听淼不知道今天被下了什么迷魂汤，听了陈佳的鬼话，她咳嗽了一声，装作很淡定我什么都不怕的模样，朝周遇乐笑了笑，让他先去开路。 周遇乐进入鬼屋，在前面走着，林听淼紧跟着他。鬼屋内的白色窗幔开始不安分地飘动，寂静阴森的氛围笼罩着屋内的两个人，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通过零星的几缕光来探脚下时不时会出现骷髅头的路。 刚开始还好，林听淼的心扑通跳着，她扯着周遇乐的衣服，确保他还在自己的身边，她步步紧跟，生怕自己被丢下，尽管如此害怕，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屏息往前走着。 周遇乐看着她这副害怕的样子，便放慢脚步，和她排成一排。他任由她扯着，想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 到了后来，鬼屋升级，令人害怕的事物从地上改到了天上，在一个玄关口处，“从天而降”的鬼骷髅连带着阴森声响，正正好好地落在了林听淼的上方。林听淼抬眼，恰好看见一个不明黑物朝她飞来，吓得大叫一声，差点骑在旁边周遇乐的身上。 她的指甲修长，此时正死死地掐着周遇乐，一点没有要放手的迹象。她紧贴着他，周遇乐感觉耳膜快要被震破，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肤。林听淼因过度恐慌又扯住他后衣颈的衣服，给他来了个“锁喉”。周遇乐被勒的吃痛，但没有放开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搂着半空着，走出了鬼屋。 天光明亮的那一刻，林听淼回了回神，她回忆起刚刚在鬼屋里大喊大叫的疯狂模样，又看了眼周遇乐脖子上的勒痕和白皙皮肤上因指甲嵌入而留下的一抹红，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一然和陈佳刚从一个真人鬼屋中出来便看见这样一幕，心想这鬼屋不是什么感情升温的绝佳地，倒像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林听淼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救星。她想缓和一下刚和周遇乐“近距离亲密接触”的尴尬气氛，便主动问起他们玩得怎么样。 江一然一副被折磨疯了，不愿意回忆的样子看着她。 当时在周遇乐和林听淼进去后，陈佳就拖着江一然去真人鬼屋玩，想灭一灭他昨晚在游戏中追着自己打，导致她掉了很多分的“威风”。江一然一脸无所谓我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跟着陈佳进了鬼屋。 等到进去了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鬼屋是以医院为主题的。这个废弃医院非法收集婴儿做实验，并用他们做药引子，手法残忍，没有人道。整个鬼屋里充斥着婴儿的哭声，医院病房里打着蓝绿色的光，阴森恐怖，时不时会有NPC扮演医生出来吓唬他。 本来不怎么害怕的江一然此时内心也微微颤抖，他走在前面，刚想伸手去拉后面的陈佳，一转头，就看见陈佳将头发从前朝后披下来，纤细的双手扒出一条缝，只露出眼睛和嘴，她的嘴上口红的色号很深，陈佳特意多涂了几层，此时她像个女鬼一样正朝着江一然的方向前进。 江一然一句脏话就蹦出来了，心里想：陈佳，你玩我呢。 从惊魂未定的鬼屋中出来，陈佳快速卸了妆，把头发又扎起了高马尾；江一然此时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想着这辈子大概率是不会再来鬼屋了。 林听淼听江一然描述完，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她肩膀微撞了陈佳一下，双手都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江一然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搂着周遇乐的肩就往前走，嘴里还嘟囔着：“咱们难兄难弟，怎么这么惨啊。” 身后的林听淼和陈佳都笑出了声。 第十七章 天长地久 从“不堪回想”的鬼屋出来后，四个人去玩了旋转木马、飞天扫把、碰碰车和激流勇进。 玩碰碰车的时候，林听淼和周遇乐悠闲自在，他们俩像两个观光团来观光一样，开着小车不停地拍照。而另一边江一然像是报复陈佳一样，目标就对准她了，陈佳把车开到哪，江一然就跟着撞她撞到哪，撞得陈佳一阵头晕目眩。 陈佳一脸无语地看着江一然，递给他个眼神，让他好好等着。 等到玩激流勇进的时候，四个人都穿好雨衣，周遇乐和林听淼找了个前面并排的位置坐下，江一然和陈佳则在倒数两排一前一后地坐着，准备感受一下水击的刺激感。 就在看见天光准备下冲淋水的时候，林听淼的雨衣帽被风吹起，周遇乐帮她戴好，防止淋水感冒。而陈佳却靠着坐在后面的优势，把江一然的雨衣扒了个干净，导致江一然从上面下来时，成了个落汤鸡，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干的。 江一然也不恼，主要是他看见陈佳很开心地朝他笑了一下。 玩得差不多了，最后一项是过山车，林听淼看牌子上的简介，名字叫做天旋地恋。全程52秒，听说一起做过这个过山车的情侣都会天长地久，林听淼就想去试一试。 江一然想和周遇乐一起做这个过山车，因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他好兄弟玩过呢。林听淼给陈佳使了个眼色，陈佳很快会意，拉着江一然就走。 江一然：“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做过山车？” 陈佳：“我才不想，我这是看你浑身湿会遭人嫌弃。” 江一然：“……” 江一然：“还不是拜你所赐。” 林听淼看陈佳支开了江一然，就抬头看周遇乐：“江一然有陈佳了，你就别恋恋不舍的了。做这个过山车需要52秒，背诵一篇《陈情表》差不多要55秒，咱们上去一边做过山车，一边背《陈情表》，时间刚刚好。” 周遇乐看着她一本正经其实就是为了那个“情侣天长地久”想和自己做过山车的样子，低头笑了一下。 — 十一假期转瞬即逝，再回来上学时，林听淼感觉明显的不适应。离晨读时间还早，林听淼转过头，和陈佳说着话。 林听淼：“咱们礼服的事，就这么算了？” 陈佳点点头：“现在看来只能算了，她们没剪成功，而且我前几天听别的同学说孟慧琳和何芷准备转校了，原因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 林听淼点点头：“走了也好，不然她们每天找事迟早会有很多麻烦。” 陈佳也朝她点了点头。 早读开始前，刘婷说要宣布三个大事，林听淼跟陈佳对了个眼神。 刘婷：“第一件事，就是咱们班的孟慧琳马上转校转走，语文课代表一职由林听淼来担任。第二件事，过两天咱们全体高二学生去基地学工。学工主要是社会实践，提高大家的动手能力并且培养兴趣爱好，一会郑轩辰来我这里拿表，统计一下大家都报什么内容。” 说完这两件事，刘婷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林听淼直觉最后一件事比较重要。 刘婷：“最后一件事，这学期期末会有一场分班考试，只有考到年级前四十五名才有机会进入强基班，剩下的同学电脑随机分入平行班，因此最后一次的期末考试至关重要，强基班的师资力量和学习环境与平行班都十分不同。这学期的活动比较多，但是该收心的时候还是要收心，都打起精神来，上课认真听讲，争取进入强基班。 班内同学一阵唏嘘。 “以我的成绩进入强基班好难啊。” “你还想进强基班？我都直接摆烂了。” 林听淼听着班上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泄气，又从笔袋中找到了上次阶段测评的成绩条，目光在条上“八十七名”的位置处停留了好几秒。 周遇乐感受到旁边人的一点失落，便抬眼看她。 林听淼低头叹气，心想我这八十七名，离四十五名还有那么远的差距，跟他一个班希望是不大了。 周遇乐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把她的成绩条拿过来，在名次的那一栏旁边写上了七十三。 林听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周遇乐：“下次考到七十三名之前，我有奖励。” 林听淼瞪大了眼睛看他：“什么奖励啊？” 周遇乐：“等你考到自然就知道了。” 为了周遇乐的奖励，林听淼每天物理课上课睡觉的身影不复存在，数学课上懒惰咬笔不愿做题的样子一扫而空，笔记和错题都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记。她回家和陈韵聊聊天就开始写作业，连最喜欢的电视剧小说都不看了。陈韵看她半夜十二点屋内还亮着灯，送了一杯牛奶进去，便看见林听淼认真写着数学题，连她自己进屋都不知道。 陈韵给林含韵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你妹好像受什么刺激了，现在成了学习机器。 每天忙碌学习的日子过得极快，学工的日子即将来临。班上同学此时又像当时运动会一样热闹地讨论起来自己学工选什么内容好，郑轩辰又成了苦力工，“挨家挨户”地问。 学工一共有计算机、动画、烹饪、雕刻、陶瓷、烘焙、编织等课程，学生从中任选其一报名。江一然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说学过陶瓷的男生都很浪漫，于是他就拉着周遇乐去报陶瓷。 林听淼对陶瓷是一点兴趣没有，觉得这种话也就江一然能信，因此她报了女生们都喜欢的烘焙课程，想着学成归来还能做点好吃的。 陈佳自觉对陶瓷和烘焙都没有天赋，因此虽然江一然和林听淼都对她死缠烂打很久，让她报自己选择的课程，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他们，选了比较容易上手的编织课。 学工的第一天，烘焙课程老师教学最基础的部分—如何做饼干。来参加此课的每个同学面前都有两个鸡蛋，一双筷子，一个裱花袋，糖和低粉等所需备品。老师先做示范，将糖倒入碗中，再把鸡蛋加入搅拌至浓稠，最后将鸡蛋装入到裱花袋中。 林听淼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做的每一个动作，学得认真，在老师让操作实践的时候，她第一个保质保量地完成了。 第十九章 救星 —南城 晚上七点四十，林听淼正和陈佳在公交车上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就被陈韵的电话打断了。 陈韵：“你姐明天说是有什么活动，提前放学了。她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给咱们寄了点东西，但她不清楚地址，输成了兰花小区了，你放学去拿一下，妈给你在家准备水果呢。” 林听淼在脑子中过了下兰花小区这四个字，觉得熟悉，仔细一想，江一然曾说过周遇乐住在兰花小区。她答应了陈韵，跟陈佳打了招呼后在兰花小区一站下了车。 兰花小区算是南城的富人别墅区了，绿化也是出了名的好。正值夏季，月季花随风飘香，树木茂盛翠绿，灯光把整个小路照得通明，甚至在黑暗的地方还能零星地看见几个萤火虫。 别墅的设计也别具一格，法式结构的建筑错落有致，恢宏且有气派。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种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有的还种一些蔬菜在里面。花园里还装有摇椅和小秋千，为在夏夜赏月时做准备。 林听淼拿快递的位置需要穿过兰花小区，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得不感叹一句有钱真好。 林听淼按照导航找到了快递站的位置，取走了林含韵寄来的鸡蛋和牛奶。 此时的周遇乐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原本出差，后天才能回来的云沐此时正站在垃圾桶旁，准备将周遇乐跟医学有关的东西全部扔掉。 周遇乐不明白云沐为什么这么坚持，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傻到明明知道把东西扔了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决心，却还是选择这么做。 他昨天晚上学习到很晚，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早上起来时以为云沐今天不会回来，便把在图书馆里借的医学书留在了屋子里。云沐回到家，发现了医学书，又想着阻止他。 周遇乐跑到垃圾桶旁，站在云沐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云沐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有一些错愕，她朝周遇乐苦笑一下，眼神里带着坚定又有着恳求。 云沐：“周遇乐，你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对着干，你就是个温室里的花朵，又没出过社会，你知道医院有多乱吗？知道医患关系有多难处理吗？我这么做都是不想你后悔。” 周遇乐表情逐渐凝重，他感觉自己面部的每一肌肉都在用力，脸因着急而有些泛红，他极力地为自己的未来争取着。 “我如果不学医，会后悔一生。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我会带着爸的梦想越走越远。” 云沐一听到他提到周国裕，表情变的生硬，眼眶泛红。 林听淼双手拿着林含韵的快递朝这边走着，偶然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将江一然跟她说过的话串联起来，又回忆起之前周遇乐认真学习的模样，明白了如此明媚耀眼的周遇乐，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刚沉思几秒，就看见云沐死抓着医学书不放手，她肩膀用力撞开挡在前面周遇乐，想将书全部都倒进垃圾桶。周遇乐虽然很快反应过来拦住她，但还是有几本医学书被扔了进去。 林听淼看云沐有着继续的念头，便想着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林听淼都不希望看见周遇乐不开心。 她没什么声响地跑到云沐的面前，显得有些突兀。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了周遇乐一眼，云沐也因林听淼的到来有些不知所措，她放轻了要扔书的动作。 周遇乐看着林听淼，眼神中的冷漠气息逐渐褪去。 林听淼不自然地咳嗽了下，对着云沐说道：“阿姨好，我是周遇乐的同学，我找他有急事，您能不能先放下他的书？” 林听淼把她袋子里的书往回推了推，怕再有书掉落。看她没什么动作，有些停滞，林听淼给周遇乐使了个颜色，又朝云沐眨了眨眼。 周遇乐接收到她的信号，二人配合得很好，周遇乐在云沐打量林听淼的时候拿走了她手中剩下的医学书。 云沐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瞪了周遇乐一眼，又看了看林听淼，转身回了家。 林听淼看着云沐关了门，心才放了下来。她又想起刚刚还是有几本书被扔进垃圾桶里，便也不顾脏还是累，只想着这书对周遇乐很重要，就徒手倾着身子一股脑地想去捡书。 垃圾桶很大，周遇乐眼看着她快钻进去了，他拉住她的手臂，让她离垃圾桶远了些。 周遇乐的手很热，林听淼感觉胳膊像是被电流击过，麻酥酥的，还有些痒。她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疑问，又盯了下自己的手臂，周遇乐此时正直直地看着她，见她如此反应，他咳嗽了一声，松开了手。 周遇乐明知故问：“你脑袋拱到垃圾桶里干什么？” 林听淼掸了掸刚捡出来的医学书上的灰尘，心想还好位置不是很深。她将书递给周遇乐，回复道：“当然是给你捡书，不然还能是去捡瓶子啊。” 周遇乐笑着看她这副傻样子，全然没有了刚才冰冷的样子，像是换了个人。 林听淼满脸问号，她轻打了周遇乐一下：“你笑什么呢？” 周遇乐没回复她，他接过书，放进了包里。他在前面走着，回头看了林听淼一眼。 “跟紧了，带你去个地方。” 仲夏夜的天气还是有些许闷热，虽然手中的东西都是周遇乐拿，但林听淼跟着走到公园附近，身上还是出了许多汗。她拿出书包里的书，扇风祛暑，周遇乐回头看着她，不禁放慢了脚步。 “能吃凉的吗？”路过一家小卖部，周遇乐和她并排走着。 林听淼一听这话，就像看见了救星，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 周遇乐心下莫名想笑，他把东西递给林听淼，让她先去公园找个位置坐下，自己进去买了两个甜筒。 林听淼找了个蚊子少并且风凉的位置坐下，给陈韵发了个微信，告诉她东西已经拿到，今天晚点回家，不用担心自己。 第二十一章 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周遇乐这次的语文成绩也有了很大进步，刘婷特意在课上表扬了他们两个，还暗暗夸了一下自己的“学科互助帮扶小组”起了作用，本次月考班级平均分在全年级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下课的时候，林听淼学着周遇乐的样子，敲了敲他的桌子，歪着脑袋看他。 周遇乐知道她的小心思，从书包里拿出了之前学工做的陶瓷成品。 周遇乐送给她的是白色蝴蝶陶瓷碗，蝴蝶的形状和翅膀，做工精美，栩栩如生，羊脂玉色此时正在阳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林听淼不得不感叹周遇乐真的是全能型选手。 林听淼：“这太好看了，你做了很久吧。” 每个周末都在外面陶瓷馆全天做蝴蝶碗的周遇乐：“没有很久。” 与你认真给我批改语文卷子的时间相比，没有很久。 林听淼知道他骗人，朝他笑了笑：“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也会继续努力学数学物理，可不能辜负了你的奖励。” 周遇乐笑了一下。 林听淼突然觉得，周遇乐大概就是她学习路上的不竭动力，也是她期待上学的全部理由。 — 十一月，落叶纷飞，层林尽染上秋天的气息，不禁让人醉在这片芬芳，久久难回味。 今天语文课主讲的内容是“一切景语皆情语”，因此方曦上课前便让几个同学用诗句来描述一下秋天。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方曦对以上几位点到名字的同学所说的诗句都表示满意，她站在讲台上，目光一扫下去，就看见低头在做物理题的周遇乐。 林听淼看见方曦的目光直对准他，便用胳膊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周遇乐回神，正好与方曦对视。 方曦看见他在写物理题，但没有戳穿他，只是让他起来回答问题：“秋天我们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周遇乐，你来描述一下跟冬天有关的诗句。” 刚在进行电路分析的周遇乐，此时大脑一片空白。 林听淼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提醒着他，怕被方曦听到。但结果是方曦确实是没有听到，但周遇乐也没有听到。 林听淼挠了挠头。 周遇乐就这么站着，在方曦走到他座位旁的时候把物理卷子收了起来。他看向方曦，无比诚实地说了句不会。 方曦也不好为难他，就像地中海一样让他随便找个人替他回答这个问题。 班级中的其他同学又都地下了头，江一然和陈佳在下面偷偷嘀咕方曦和地中海不愧是一个办公室的。 周遇乐没有太多表情，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我找我同桌。” 他没有喊林听淼的名字，而是说，我同桌。 林听淼猜到了他会叫自己，她站起来，却没有把刚刚在底下告诉周遇乐的那句“千树万树梨花开”说出。 她想了几秒，在大脑中搜索了一句最贴近“一切景语皆情语”的诗句。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班上语文学得好的同学开始起哄。 江一然又开始和陈佳嘀咕：“我虽然语文不好，但我听出来这怎么像是表白呢？” 陈佳朝他点了点头：“你还不算太笨。” 方曦在听到林听淼说这句时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让她解释一下这诗句的意思。 “屋外风雨交加，昏天暗地，窗外鸡鸣声不息。风雨之时见到你，心里怎能不欢喜。” 话音刚落，周遇乐抬头看了她一眼。 方曦朝她笑笑，示意她坐下。 “林听淼说的这句诗非常符合我们今天要讲的‘一切景语皆情语’，用景色寄托出自己的情感……” 方曦热火朝天地讲着。 林听淼目光扫了眼正在低头认真写着什么东西的周遇乐一眼，她微微凑近他，想看一看他写的什么这么投入。 她目光轻扫，只见他在语文书写下：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林听淼心下一动。 周遇乐写完就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她收回目光，像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继续听着方曦讲课。 …… 一下课，周遇乐还在认真地背着语文，陈佳敲敲林听淼的椅子，三个人头凑在一起，热闹地聊着天。 陈佳小声说道：“林听淼你是成长了啊，都能借着语文课表白了。” 林听淼捂住她的嘴，回头看了周遇乐一眼，发现他还在背着死书，就放心地和他们“挤脑袋”。 林听淼笑了笑：“这叫学以致用。” 江一然和陈佳齐点了点头，就差给她鼓个掌：“不愧是语文课代表。” 聊完这个话题，三个人拉开了点距离，江一然拍了拍刚被“孤立”的周遇乐的后背，让他参与讨论。 “对了，你们听没听别的班的同学说咱们下周五要开展艺术节啊？”江一然打探到了点小道消息。 南安一中每年的十一月份都会举办艺术节，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之余，给同学们多一点放松的空间。艺术节三个年级都参加，每个班级需要推出两到三个节目在艺术节的联欢会上进行展示。 除江一然之外的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下午自习课，刘婷就说了艺术节的事。她让郑轩辰组织班级中能唱会跳的同学准备节目，又讲明本次艺术节需要在高二年级选出一男一女作为主持人。 班级中的同学关注的重点一下子就转到了主持人是谁。 刘婷也不卖关子了：“这次的主持人经过我们班主任组的讨论，和之前上台演讲的经历，我们一致选择了三班的沈慕洲和咱们班的林听淼。如果咱们班的同学有什么异议或者也想成为主持人的，可以跟我申请。” 林听淼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错愕。 “林听淼，你当主持人，可以吗？没问题的话，到艺术节前的每一天中午和自习课都去和沈慕洲对稿子。”刘婷询问了下林听淼的意见。 林听淼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 我是如此相信 “沈慕洲不就是那个蝉联多次考年级第一的那个吗，我见过他，长得还挺帅的，文质彬彬的样子。” “对对，我也见过。而且咱们班的林听淼当时运动会上穿礼服也很好看，他们俩主持应该挺有看点的。” 周遇乐听见班级中其他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沈慕洲和林听淼搭档多合适，眉毛向上一挑，心里不知怎么，有点不自在。 “倒霉人“郑轩辰此时正在全班征集艺术节节目，班上同学看见他就像看见魔鬼一样，掉头就跑，速度快得堪比奥运冠军。郑轩辰叹口气，心想早知他们跑这么快，当初运动会就应该死磕他们报项目。 陈佳和江一然是两个“老实人“，别的同学都跑了，就他们同桌俩没心没肺还在聊天，郑轩辰找到这两个落网之鱼，让他们俩出个节目。 陈佳和江一然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他们除了会炖CP会聊八卦没什么别的特长，但后来一看郑轩辰实在是不容易，灵机一动，又“硬拉拽扯”地又找了几个同学，打算一起演个小品。 江一然上网找了个正能量的小品，主角是小华，配角有小华的朋友们和小华的母亲。内容大概就是，在20世纪70年代，小华违反校规，天天逃学，经常在上学期间带着他的好朋友们骑着自行车一起去小平岛上玩，不仅如此，还给人家庄稼地里种的菜全拔了。小华的母亲知道这件事，气得直接给小华胖揍了一顿，最后小华改过自新开始好好学习。 陈佳在听到江一然推荐的这个小品后，每天都在怀疑这是网上本来就有的还是他自己瞎编的。 但人数不够，排练的时间又紧张，陈佳只好同意这个方案。选角的时候只有江一然选择了小华，因此陈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胖揍他的母亲。 江一然：“……” 江一然：“陈佳你故意的吧。” …… 艺术节前的准备活动氛围十足，每到自习课，班级中就剩零星的几个人在学习，其他的人都在多功能教室排练节目或者准备服装。 林听淼也不例外，她拿着主持的稿子，每节课下课都在练习，跟周遇乐讲话的时间都很少。周遇乐每次午休醒来或者自习课写完作业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往林听淼座位的方向看看，可是每次望过去，林听淼都不在。 周遇乐的心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林听淼是个喜欢交朋友的性子，沈慕洲也是一个开朗的性格，因此林听淼和沈慕洲的排练还算顺利，两个人休息放松的时候也会聊聊天。 林听淼的话题内容无非就是周遇乐和班级中其他有趣的事。沈慕洲从聊天中感受到她对周遇乐的情感，便笑着回应了她几句。 陈佳和江一然那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陈佳没什么心情跟江一然练词，一心只想着是徒手揍还是棍棒揍效果会更好。 江一然：“陈佳，快来练词了。” 陈佳：“我的词不就一句‘小兔崽子，我看你还敢不敢’吗？这句有什么可练的，我还是好好练练怎么打你吧。” 江一然：“……” 江一然：“你可算是找到机会出气了。” …… 艺术节联欢会在周五的下午两点开始，上午四节正常上课。 第四节课又是语文课，方曦知道下午有艺术节，现在班级中的同学没几个认真听她讲课的，便没讲新课，只让林听淼把昨天的作业卷子发下去。 快到下课的时候，方曦让同桌或前后位之间相互讨论一下她刚才讲过的，但是还不怎么明白的题。周遇乐看了眼自己红笔一片的卷子，递给了正在看主持稿的林听淼。 林听淼放下手中的主持稿，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卷子。 她看了一会儿，脑子中思索了该怎么讲给他听，刚给他讲了两道题，班门口外的沈慕洲就敲了敲门，示意要找林听淼换服装和做最后的排练。 周遇乐看着他，眼底一片墨色，表情晦明莫测。 方曦让她去，林听淼向那边应了声好，又在起身时跟周遇乐说了句话。 “你等着艺术联欢会结束，我给你讲。” 周遇乐看了眼林听淼跑出去和沈慕洲并肩而行的身影，移开了眼。 下午艺术节开始前，周遇乐都没有再见到林听淼。林听淼换好礼服，又化好妆，此时正在后台对着词。 她今天身穿的礼服虽然是学校预定的，但很合身。一袭黑色及膝晚礼服，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华丽又温柔。她将长发绾起，露出柔软白嫩的耳郭，在精致妆容的渲染下，她比灯光还要光彩夺目。 陈佳在后台看见她，笑着说：“林听淼，你今天这么美，是要嫁给我吗？” 林听淼肩膀轻撞了她一下，笑出了声。 艺术节联欢会正式开始，作为主持人的沈慕洲和林听淼一登场，底下的起哄声音不断。 周遇乐没有节目，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他看着台前相貌出众的二人，安静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主持。 林听淼虽然没有专业练过播音，但她的声线十分干净清澈，让人听起来感到舒服。 “林听淼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跟何芷打架的时候多霸气，上天是给她关了哪扇窗啊？” “听说她语文还很好，我现在快成她的粉丝了。” “她还人美心善，你看她和周遇乐的视频，两个人是不是很配！“ “可我觉得她和沈慕洲更配。” …… 台下讨论的话语悉数都落进了前排周遇乐的耳朵里。 他看了眼在后台正准备报幕的林听淼，心情有点复杂。 下一个节目就轮到陈佳和江一然了，陈佳最后还是选择了用棍子打江一然，江一然上台前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节目的笑点很足，尤其是陈佳拿棍子追着江一然满舞台跑的时候，台下的老师和同学都捧腹大笑，最后颁奖，这个看起来“小学生”的作品获得了二等奖。 江一然突然觉得自己也算没白挨揍。 联欢会结束的最后一个节目，是歌曲《我是如此相信》。全场同学沸腾，气氛被兴奋度拉满。 “我的爱终于有了回音，我是如此相信……” 这句词一出，伴随着音乐，林听淼站在台旁，望着台下的观众。本以为茫茫人海中很难找到周遇乐，却没曾想，一眼就看见了他。 周遇乐此时也正看向她，没有任何阻挡，他们的视线在那一刻交汇。 第二十三章 吃醋 艺术节联欢会圆满结束，参加节目的同学此时都已经换衣服回班上自习了。刘婷让林听淼和沈慕洲留在这里稍等一会，因此他们俩找了个地方坐下，沈慕洲主动开口和林听淼说起了话。 “我还记得你是北城的转校生，你来上学的第一天就和周遇乐一起救了一个老人，真挺厉害的。” 林听淼朝他笑了一下，嘴角浅至一梨涡。 “主要还是周遇乐比较厉害，他又给老人做心肺复苏，又抬着他上救护车，我很佩服他。” 沈慕洲一脸明了：“我看，你对他，不仅是佩服吧。” 林听淼眨了眨眼，想起周遇乐，她嘴角始终挂笑。 周遇乐去上厕所的路上经过演出后台，他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只看见林听淼没一会儿就笑一下，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周遇乐目光疏离，太阳穴突地一跳。 “林听淼。” 周遇乐朝她方向走去，叫了正在说话的林听淼一声，声音低沉，有些冷。 林听淼抬眼望去，一看是周遇乐，便和沈慕洲说了句“我过去一下”，就跑向他。 周遇乐看见她朝自己跑来，心情明朗了一点。 “你怎么来啦？” “我来看看你守不守约。” 守约？林听淼在脑子里将这个词过了一下，然后递给周遇乐一个询问的目光。 周遇乐语速变慢，有些冷漠：“你不是说艺术节后给我讲语文题吗？” 林听淼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他。 周遇乐看了眼她微睁大的眼睛，忽然想笑。 “班主任让我们俩稍等一会儿，好像是要核对一下获奖的节目名单，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周遇乐朝她点点头，林听淼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往身后沈慕洲的身上瞟，便猜想他刚刚应该是看见她和沈慕洲说话，而忘记给他补课有些生气了。 她笑看着他，感觉他吃醋的样子有点可爱。 “我刚和沈慕洲在说你当时在车站救老人的样子，很帅。” 林听淼特意把很帅两个字加重了说。 周遇乐点点头，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哦”了一声。 说完，就被刘婷叫回去核对节目了，她给周遇乐打了招呼，让他等着自己。 周遇乐看着林听淼跑远的身影，浅笑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被人控制了情绪。 —北城 上了高三，林含韵每天都九点放学。放学铃声一响，她就快速收拾好书包，出去望着明深的身影。 明深跟林含韵同是高三，但却比她大了三岁。两个人从小因为父亲在生意场上曾是合作伙伴，而互相认识。小时候的林含韵，总是喜欢跟着明深的屁股后面跑，每次明深的好兄弟过来找他玩，林含韵都倔强地扯着明深的衣服不想让他走，因此他的很多好兄弟都知道他有一个难缠的妹妹，渐渐地就不和他来往了。 林含韵虽小，但也很懂事。她会小心翼翼地问明深：“哥哥，我是不是影响到你的生活了啊？” 那时候得明深笑着摸摸她的头，温柔地对她说：“怎么会呢，你来找我，哥哥很开心。”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林含韵记了很久。 她本以为明深永远只是保护他的大哥哥，直到那天。 也是一个盛夏，林含韵正读初二。那时候的林家只是普通的小康生活，林知洲野心也没有那么强，很顾家，每天都会接送她的两个女儿上下学。 那天林知州等到了林听淼，却始终没有等到林含韵。他心里百感交集，怕林听淼一个人在车中不安全，又不熟悉学校的环境，就不敢冒然下车去找。正好看见了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明深，便让他去学校的角落找找林含韵的身影。 明深到的时候，林含韵正被关文杰堵着，几个别班的大男生围着她，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关文杰跟林含韵表白，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还放出狠话，说什么如果不同意，后果自负。 林含韵心想谁要做你的女朋友。看着关文杰一步一步靠近她，她正准备拿起旁边的椅子朝着他的方向抡，却在弯腰的那一刻，看见了明深。 明深挡在她的前面，一手护着她，一手拿着椅子朝着他们方向砸去。 “你们敢再靠近一个试试。” 夏天的阳光，明亮又炽热，照在明深的侧脸上，让她不敢忘。 后来的事，林含韵记得明深把那些围着她的那些“小混混”全都打跑了，关文杰走的时候舔了下嘴角的血迹，让明深等着。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当时近距离看向他的每一帧，她内心不可控的悸动。 从那之后，林含韵突然明白，她不想只把他当作哥哥了。 …… 明深从学校中出来，林含韵朝他招招手。旁边蹲着注视着她的关文杰眯了眯眼，目送着林含韵跑向明深，和他并肩而行，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后，他招呼着旁边弟兄离开，独自在小胡同里抽了根烟。 今天是周五，明天学校放假，明深看林含韵每天学习很紧张，便打算带她去海边转转，让她放松一下心情。 晚间的海边灯火通明，去海边的路上遇见了几个明深的朋友，他们让明深一起去吃烧烤。明深问了问林含韵，她点了点头。 明深的朋友，林含韵大多数是不认识的，只有几个小时候和他一起玩的几个她比较熟悉。他们一看见明深破天荒地带了一个长得楚楚动人的女孩子，不禁调侃了一下。 “我说阿深，这交女朋友怎么都不跟哥们几个说一下啊。” 明神踹了他一脚：“别瞎说，她是我妹妹。” 明深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林含韵，林含韵接过，没有看他。 第二十四章 一二九运动 “对对，这是阿深的妹妹，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明深的发小想起来小时候的事，看着林含韵笑了一下。 林含韵的心里发揪。 明深表情突然有些冷，踹了他一脚。 明深看出来林含韵内心的变化，便没待多久，就拉着她离开。他们走到海边，林含韵坐在沙滩上，吹着裹挟着秋天气息的晚风。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心里想着，原来这么久了，明深一直只把她当妹妹看待。跟人介绍她，永远都不是我朋友或者我同学，而是我妹妹。可明明他们的年龄也没有差得很远。 越想越心闷，她烦躁地挠了挠头。 “学习不用逞强，尽力就好。”明深递给她一瓶水，鼓励着她。 林含韵接过水，朝他苦笑了一下。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听着大海的声音，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晚上十点半，林含韵被明深安全地送到家。回到家时，林含韵就看见林知洲一脸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桌子旁还开了一瓶酒。 记忆里的父亲很少喝酒，也很少在十二点之前回家。今天的林知洲有些奇怪，林含韵从小就很懂人的心理，她看了他一会儿，心下猜测是他工作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爸，你今天怎么喝上酒了？” 对方没有应答。 林含韵提高了声音：“爸！” 林知洲这时候回了神，他睁开发红的双眼，眼睛里隐约还能看见血丝，林含韵从房间里拿出棉被给他盖上。 “爸，你今天是怎么了，是……”林含韵有些犹豫，但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林知洲心下一沉。 他知道林含韵聪明，便很快反应过来，直起身子，勉强地挤出笑：“爸爸没事，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注意身体和好好学习，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这么晚了，快去睡觉吧。” 林知洲赶着她走，林含韵更觉奇怪，但林知洲和林含韵平常很少能见到面，工作上的事她也不好多问，便也算是不了了之。 —南城 早读时间，林听淼领着全班背《陈情表》。可班级中都像没睡醒没吃早饭一样，有气无力的，因此刚背到一半，刘婷就打断他们，打算说个有意思的活动，让他们清醒清醒大脑。 “你们一个个都像没睡过觉一样，正好我说说接下来十二月份活动的安排，你们都把眼睛给我张开。” “十二月份我们会举办冬季一二九运动，一共八男八女混合接力跑400米，郑轩辰你下课统计一下名单。” 话音刚落，全班只有郑轩辰完全清醒了。 郑轩辰这会儿聪明了，他死磕那些听到艺术节报节目就一溜烟跑了的那些人，但一顿“操作”，也只勉勉强强找到四个人。 下课的时候，林听淼和陈佳出去打水，郑轩辰知道江一然好说话，就来到他和周遇乐的旁边，想让他俩都报名。他们俩也不想让郑轩辰为难，便同意参加一二九比赛。 等到林听淼和陈佳回来，郑轩辰问了问她们能不能参加。 林听淼一听到跑步就有点头晕：“班长，真的不是我不帮你，我腿太短了，实在是跑不动。” 江一然和郑轩辰对视一眼，第一次看见为了不跑步这么贬低自己的。 江一然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给她递了个眼色：“我和周遇乐也参加。” 林听淼一听见周遇乐参加，就像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刚才为了不想跑装的小模样一扫而空，她直了直腰，朝郑轩辰呵呵一笑。 “但我觉得我们是一个班集体，一二九运动这么能体现班级凝聚力的事，多累我也会参加的。” 周遇乐看了一本正经说瞎话只为和自己一起跑的林听淼，笑了一下。 进入十二月份，天气逐渐转凉，冷风席卷了整个城市。 一二九运动会的临近，课间操和体育课的时间都用来练习混合跑步。练习之前需要排跑步的顺序，刘婷建议开头和结尾都排跑得快的同学，这样就算中间跑得慢些，也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 一二九是男生打头先跑，班级中参加一二九的同学此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自己的位置。林听淼悄悄跑到郑轩辰的旁边，跟他说着什么。 树荫下的周遇乐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刘婷最后审核了一下郑轩辰报上来的排位表，最终确定了顺序。郑轩辰公布了一下站位，其中林听淼站在周遇乐的后面。 林听淼表示很满意，她跑到周遇乐的旁边，仰着头看他。 “周遇乐，没想到咱们同桌俩这么有缘分，都被分到前后位置跑。” 周遇乐想起来刚刚偷跑过去找郑轩辰换位的林听淼，忍住了没笑，只是看着她，点头嗯了一声。 排练正式开始，天气降温，虽然只是十二月初，南城的风还是吹得刺骨的冷。但为了轻松“上阵”，全体参加一二九的都必须脱掉外套。 林听淼没怎么觉得冷，但脱掉外套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排练主要是练接棒，其次再是练跑。几次的练习下来，班级中接棒接得很熟练，刘婷就打算正式地让他们跑一次，计个时。 周遇乐在林听淼的前面跑，他跑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传给了正在终点处等待他的林听淼。跑过来时，林听淼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冰冷的风夹杂着他温暖的气息。 一二九运动，陈佳也参加，因此林听淼把外套随意地挂在旁边的栏杆上，保温水杯放在地上。周遇乐歇了几秒，就走到栏杆的旁边，拿走了林听淼的外套和保温杯。 林听淼离终点只剩下了一个弯道，她因为最近没有锻炼而有些体力不支，她闭了闭眼，又抬头，看见了站在终点处的周遇乐。 十六七岁的女生，都有那么点少女梦，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都是最好的样子。 林听淼咬紧牙关，坚持跑到了最后的终点。 第二十五章 向前跑，别回头 天气很凉，即使是跑了400米，身上还是能感受到隐隐的凉意。林听淼刚跑完还有些喘，凉风往肚子里一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周遇乐走到她的旁边，把外套和保温杯递给她。 林听淼抬头，看见他的下一秒，梨涡带笑。 “谢谢。”她接过外套，给自己穿好后，又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热水。 不知是外套还是热水又或是什么别的缘故，林听淼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排练结束，刘婷让大家多喝些热水，然后前后接棒的同学都交流交流有什么提高跑步速度的好方法。 热火朝天的讨论声又起。 林听淼看了眼同样站前后位的陈佳和江一然，他俩的讨论像火烧房子。 江一然：“别紧张，我跑这么快，肯定让你第一个接到棒。” 陈佳：“……” 陈佳：“是谁给你的自信。” 江一然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梁静茹呗。” 陈佳气得想踹他，然后林听淼就看见了“小学生打架”最戏剧一幕。 江一然满操场跑，陈佳满操场追。 林听淼笑了一会儿，看了眼站在她旁边的周遇乐。 “周遇乐！” 周遇乐低头看她。 “你有什么好的跑步秘诀传授给我吗？” 周遇乐看她这傻样子，笑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朝她说。 “向前跑，别回头。” 一二九运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林听淼经过这几天的训练，跑步的速度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整个高二七班参加一二九的同学都准备得很充分，在体育老师的指导和刘婷的鼓励下，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一二九比赛结束的第二天，全班同学现在都在猜“千年女魔王”这次会有什么奖励。 “班长，你给我们透个信，刘婷这次又会奖励我们什么？” 郑轩辰一脸我全知道的样子，放慢了点语速：“别说没有奖励了，就算有奖励，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参加了吗？” “还有，当初报名的时候，你像看见怪物一样，一见我就跑，怎么现在离我这么近，是不害怕了？” 问的同学跟他拉开点距离，哑口无言。 郑轩辰从桌子里拿出今天早上刘婷让他去办公室取的奖品本，这个奖品本不是学校发的很大众本，而是刘婷去超市中挑选的做工精致耐用的笔记本。 郑轩辰刚一拿出来，班级中看见的同学都傻了眼。之前江一然他们不想让自己为难，无论是运动会还是艺术节都报项目的事，郑轩辰都记在心里。因此他抱着八个本，先让江一然他们挑。 江一然选择了外皮是一个大熊猫吃竹子的本，本里面是熊猫荡秋千、爬树的插画，他选完后还对着陈佳的方向晃了晃，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陈佳懒得搭理他，选了一个大鲨鱼本拍在他的脸上。 江一然：“……” 郑轩辰把其他的六本放在周遇乐的桌子上，林听淼让周遇乐先选。他选了一个黑夜背景的星空，星空下有一个小人，他正抬着头，望着这广阔无垠的天空。 林听淼看了眼周遇乐选的，又看了看剩下的本，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个印有小太阳和向日葵图案的本。 林听淼把自己和周遇乐的本拿在一起，在周遇乐的眼前挥了挥。 周遇乐睨了她一眼。 只见她在周遇乐的星空本的第一页写上几个字： 你是黑夜，我是太阳。 黑暗会阻止你前进的脚步，但没关系。 我会一直照亮你。 …… 最近沈嘉与失业了。他自觉工作认真做事勤恳，但是对于周遇乐为什么不用他接送这事，还是一头雾水。 直到他在学校门口看见周遇乐和林听淼并肩同行，这才有了点头绪。 刘婷又在物理课上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大家都知道，这学期的期末我们将按照学习成绩分班。现在离期末也仅剩一个月了，所以学校决定从今天开始，高二年级每晚放学时间改为九点，更改的时间我已经告诉家长了。大家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多学习学习，有不会的题在学校多请教老师。” 班内的哀嚎声不断。 下课的时候，林听淼转过头和陈佳吐槽学校新订的制度。 “九点放学，到家都快十点了。” “确实啊，我们才高二就要提前体会高三的‘悲惨’生活。不过你仔细想想，你这样每天还能和周遇乐多待一会儿，这样不也挺好的。不像我，每天盯着江一然这张脸，还不如让我早点回家呢。” 正在趴桌子睡觉的江一然爬起来打了个喷嚏。 林听淼被逗笑。 林听淼：“那咱们今晚去学校门口新开的小吃摊上买点关东煮吧，这天太冷了，我正好给我妈也带点回家。” 陈佳像是突然想到点什么，拍了下脑袋：“都赖江一然，我都忘告诉你了，我们家最近准备搬家，现在房子里的东西放得一团乱，所以我这几天不但要住在奶奶家，还要提前走。” 说完摆了个抱歉的小表情给她。 林听淼笑着摆了摆手：“那这美味的关东煮，你可吃不到了。” 她转过头，叹了口气，心想陈韵身体不好，工作又忙，看来是只能一个人在这黑夜里走了。 正在写作业的周遇乐听见林听淼的叹气，看了她一眼。 他想了想刚才她和陈佳说的话，又想起了之前在鬼屋她有多么怕黑，大概明白了她情绪低落的缘由。 傍晚九点，高二晚自习放学，学生还是一溜烟儿地就跑出了教室，不见踪影。 林听淼是这周的值日生，因此她需要擦完黑板扫完地才能走。周遇乐已经走了，她眨眨眼，继续和其他值日生在十分钟内完成了全部清扫工作。 其他留校的值日生都有父母接送，此时都已经飞奔下楼。空旷的教学楼里瞬间就只剩下了渺小的林听淼一人。 林听淼也不磨蹭，她背上书包就往楼梯口走去，却在转角处看见了拿着大杯关东煮的周遇乐。 周遇乐听到了林听淼跑过来的声音，抬头看向她。 第二十六章 以后每天，我们都一起走吗？ 林听淼站在转角处的台阶上，窗外刺骨的冷风灌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却看得出神，忘记了裹紧外套。 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她微低着头，就这么看着他，一动不动。 视线交汇、集中、持续了几秒，周遇乐突然笑了一下。 林听淼被他这一笑撞回了神，她快速下楼梯，跑到周遇乐的旁边。 “你怎么没走啊？”林听淼问道。 周遇乐咳嗽了声，编得像是真的一样：“接我的司机今天生病，来不了了。” 沈嘉与看着周遇乐给他发的微信“今天不用来接了”，也打了个喷嚏。 林听淼了然，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大杯关东煮，递给他一个眼神。 “我今天听你说天冷，想吃关东煮。”周遇乐拉上外套拉链，又把关东煮递给林听淼，很小声地说了句后，快速下了楼。 林听淼反应了几秒，将递过来滚烫的关东煮杯往怀里放了放，跟着周遇乐跑下了楼。 “周遇乐！” 周遇乐转身，直撞进她似春水的双眸。 “你是特意给我买的，然后怕我害怕想送我回家。” 说话的语气是陈述句。 林听淼看见周遇乐的脖子红了，他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脖子，移开了眼。 “快走吧，天冷。” 他转身刚要走，林听淼就追上来，和他并肩。 “周遇乐，你现在怎么跟着江一然学得越来越坏了。” 周遇乐没忍住笑了一下，又快速收敛了表情，没说话。 林听淼和周遇乐走到车站，等着车。林听淼从怀里拿出那杯关东煮，从里面挑出了一个她最喜欢吃的北极翅给周遇乐。 “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你尝一个。” 周遇乐看着林听淼递给他关东煮时冻红的双手，把北极翅又叉回了杯子中，让林听淼双手拿着取暖。 “不是还要给阿姨吃吗，你先拿着暖手。” 林听淼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说：“那我下次请你吃更大杯的。” 周遇乐此刻的心里，就好像欢快的小马撒开了缰绳，但他表面丝毫没有流露出来，只是侧过头，嗯了一句。 周遇乐把林听淼送到了他们之前一起荡秋千的那个公园，公园旁边一栋楼的三楼，就是林听淼住的地方。 林听淼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单背双肩包的周遇乐一眼。 高大的身姿站在路灯下，明晃晃的耀眼。 “以后每天，我们都一起走吗？” 周遇乐的眼中一片墨色，他看着林听淼期待的眼神，像是撞进了一湾蓝色湖泊。 他点点头，林听淼朝他挥了挥手，跑上了楼。 楼上的陈韵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看见林听淼回来，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林听淼到家把关东煮给了陈韵，又跑到自己的房间窗前，想看看周遇乐的身影。 只见周遇乐没有离开，他站在她家楼下，就这么看着她。 林听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点想哭。 她从校服衣兜里拿出手机，朝周遇乐的方向挥了挥。 周遇乐眼眸低垂，看了眼手机弹出的一条林听淼发的微信。 “明天见。” 他心上那种不明的情感再次冒出。 林听淼是等周遇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后才离开自己的房间。 陈韵看见林听淼出来，让她过来坐，从关东煮里又挑出她最喜欢吃的北极翅递给她。 林听淼看陈韵一直盯着自己，先开了口。 “这个关东煮是我同学买的，咱俩一起吃。” 陈韵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我又没问关东煮是谁买的，你怎么这么着急回答。” 林听淼有些尴尬地朝她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陈韵笑意更甚：“你刚刚那么急着跑到屋子里，是去看什么呢？” 林听淼大脑快速搜索该如何解释她刚刚“奇怪”的行为，几秒过后，她也没能想出最合理的理由。 她只好朝陈韵眨眨眼，然后快速转移话题，短暂地搪塞一下她。 “没看什么，妈你今晚别忘了把睡前药吃了，我先去写作业，记得早点睡。” 说完抛了个媚眼给她，然后一溜烟儿“落荒而逃”。 看着她跑走的身影，陈韵心里像装了明镜一样。她把关东煮又送到了林听淼的屋子里，然后吃完药继续工作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听淼正吃着陈韵给她做的三明治早餐，陈韵坐在她旁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她看了把三明治塞得满嘴鼓鼓的林听淼一眼，倒了杯水给她。” “昨天看你跑那么快，妈都忘问了。你现在每天都九点放学，就你和陈佳两个人走，会不会不安全？”陈韵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妈去学校接你吧。” 林听淼喝了口水，咽了咽嘴里的食物。她朝陈韵笑笑，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不用担心我，不止有陈佳，好多个人一起走，绝对安全。还有妈，你工作别那么忙，还是要多注意身体，等我好好学习赚大钱，咱们住大房子。” 学生时代总是对为未来生活充满期待和无限的希望。 陈韵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 时间转瞬即逝，十二月一整个月都没有什么校园活动，连圣诞节都不例外，全校高二年级都进入到了紧张的学习阶段，为了期末考进入重点班而不断努力。 周遇乐又给林听淼定下了本月考试年级排名的小目标，林听淼每次觉得累，不想学习只想和陈佳江一然玩的时候，周遇乐都会把纸条拿出来，放在林听淼的手心上，让她默念百遍铭记于心。 在学校每一天的学习和生活都是枯燥乏味的，林听淼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放学，因为可以和周遇乐一块走。 第二十七章 周遇乐，生日快乐 转眼间，就到了十二月末。 12月30日，是周遇乐的生日。 林听淼是和周遇乐放学一起走的时候，问到的他的生日。但她又听江一然说周遇乐很少过生日，因此她在十二月初就已经为给周遇乐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发愁。 太贵重的东西，林听淼支付不起；太表心意的东西，林听淼又没有时间做。她问了问江一然和陈佳都准备什么礼物，但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示。 江一然：“他喜欢打篮球，我打算给他买个限量版篮球。” 投其所好。 陈佳：“我打算送给他几个比较实用的笔和本吧，学习方面用的到。” 物美价廉。 林听淼晃了下脑袋，打算再好好想想。 这一想，就想到了即将到周遇乐生日的前几天。 此时的南城，已然下起了小雪。雪飘飘扬扬，落到屋顶上，落到地上，落到他们的脸上。 林听淼和周遇乐走在路上，街边卖小吃的到处都是。即使寒冷，说话时会呼出哈气，也不能阻挡南城人吆喝时的热情。 “自家做的冰糖葫芦，十五元一串，酸甜可口，回味无穷。” 林听淼盯着那外面裹着冰糖，此时正在黑夜里泛着莹莹光泽的糖葫芦，突然有了思绪。 周遇乐看她盯着糖葫芦出神，便想买一个给她吃。 林听淼看着他朝冰糖葫芦摊走，回了神，她跑上前去拦着周遇乐，站在他面前，抬头看他。 “我刚看你一直盯着那糖葫芦，快……” 周遇乐挑了下眉，没有继续说。 现在疑惑的人成林听淼了，她歪了一下头，问：“快什么？” “流口水。” 林听淼象征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嘴，气得想站起来打他，她什么时候流口水了，还不是为了他。奈何身高太矮，她只好拖着周遇乐去车站，然后和他扯了点其他没用的闲话。 周遇乐觉得新奇，但没太放在心上。 …… 周遇乐生日的这天，江一然和陈佳都在早上趁着他还没来的时候，把礼物放在了他的桌子里。 周遇乐来到学校，想要放书的时候看到了这些礼物，他看了一下都是谁送的，然后一一道了谢。 江一然：“我说哥们你客气了啊，咱们之间什么关系，哪用得到你谢，下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个蓝牙耳机就行。” 陈佳第一次见到有这么不要脸要东西的，也算是开了眼了。 周遇乐笑着踹了他一脚。 一天过去得很快，陈佳和江一然下课的时候都在问林听淼为什么没送礼物。 林听淼朝他们摆了个“嘘”的手势，告诉他们这是秘密。 陈佳和江一然整齐地翻了个白眼。 周遇乐很早前就发现林听淼没有给他送礼物，但是他不在意，因为她给他带来的那么多快乐，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冬天的九点，夜已经很深。林听淼放学一出校门，就让周遇乐站在门口等他一小会儿。 天上飘起了小雪，轻盈落下，洁白而晶莹。林听淼找到那天看到的冰糖葫芦摊，要了两个糖葫芦。 “老板，我要这两个糖葫芦，给你三十。” “好嘞小姑娘，我是给你包起来，还是直接吃？” 林听淼想了一会儿，选择了直接吃。 周遇乐手抱着江一然给他的篮球，看了眼下落的白雪，又在抬眼间，看见了林听淼朝他奔来的身影。 她今天扎了一个麻花辫，似是天冷的缘故，两颊有些晕红。看着他时，双眸清澈透亮，乌黑有光，似盈盈水波。眸中溢出的点点星光，仿佛点亮了整个黑夜。 她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递给周遇乐一串，然后笑着对他说。 “周遇乐，生日快乐。“ 温而委婉，灿而夺目。 周遇乐就这么看着她，没有接糖葫芦，一瞬间愣了神。 在他父亲出事之前，周遇乐积极阳光，虽然性格说不上活泼开朗，但也愿意和人交谈，因此结交了江一然。然而自从他父亲去世，母亲不同意他坚持自己的梦想继续学医后，他性格开始变得孤僻，冷漠，过生日的时候，也只有江一然给他准备礼物。 而现在他拥有了另一个人，突然地闯入他的生活，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就算在看见自己不那么完美的那一面时，也依然愿意鼓励他，对他说着“我会一直照亮你”。 周遇乐很早之前就有这种不明的情感了。这种情感就像小猫挠了心，在看见她时的那一刻，突然的欣喜。 也许是在这一刻，也许是在他们一起坐在秋千上吃冰棍，也许是在更早，早到他第一次见她时。 他有些明白自己的心了。 周遇乐过生日后的第二天，全校在下午举办了元旦联欢会。 元旦联欢会与艺术节不同，各班开各班的，互不影响。联欢会只开三个小时，结束后直接元旦放假，因此刘婷和其他课任老师在上午上课的时候，就把作业全都提前留好。 班里的同学第四节课一下课就在班级中挂上彩球，班长郑轩辰领着几个高大的男生排桌子，女生们则布置前后黑板。 班里的桌子被摆成了U型放置，方便主持和表演。这次联欢会的节目表十分丰富，不仅有唱歌跳舞，还有讲相声变魔术的。 林听淼一边画着黑板，一边和陈佳说：“咱们这次联欢会怎么这么多节目啊，以前郑轩辰不是说破了嘴皮子都没人报吗？” 陈佳伸了伸微酸的胳膊，朝她摇了摇头：“你是主持人，你可能不知道，这哪是郑轩辰找的人啊，这可是刘婷亲自点人，明摆着硬塞我们去表演，怕领导过来看咱班没什么节目，她脸上没光。” 林听淼点点头，同情的看了陈佳一眼。 刘婷几乎给每个人都安排了节目。郑轩辰老实，刘婷让他表演坐爆气球；陈佳活泼，刘婷让她去跳舞；江一然话多，刘婷让他讲相声。就连周遇乐，这个性格孤僻不怎么愿意讲话只愿意学习的优等生，刘婷都能给他找到节目，让他给全班讲数学题。 全七班同学不得不感叹：“千年女魔王，名真不虚传。” 节目虽然是东拼西凑出来的，但元旦的热闹氛围很足，欢笑声不断。 下午四点，最后一个节目郑轩辰的坐爆气球结束，刘婷拿进来一个大蛋糕，蛋糕的周围有四十三个长方形巧克力，每个巧克力上都写着七班同学的一个名字。 蛋糕一放在桌子上，全班同学都“哇”了一声。 第二十八章 像只小花猫 刘婷先来讲了两句：“首先，先祝大家元旦快乐，然后我们即将分班，有些同学我可能以后教不到了，所以，我希望用这个蛋糕，封存住我们彼此之间最纯真的回忆。” “老师我们这还没走呢，别整得这么伤感。” “对啊老师，你这像毕业欢送会一样。” 刘婷收了收情绪，朝他们笑了笑：“行了，我今天就先说这么多，要不然分班那天没话讲了。” 全班的气氛又从离别的悲伤转为现今的欢乐。 “郑轩辰，你来把蛋糕给大家分了吧。” 陈佳从包里拿出水果，刚想着吃一口，就被后面想跑到前面去拿蛋糕的同学给撞了一下，袋子里的其他水果都掉在了地上。 林听淼帮她把地上的水果捡起，陈佳打算去厕所重新洗一下这些水果，让林听淼随便给她拿一块蛋糕。 林听淼拿完蛋糕后回到座位，班级里不知是不是因为明天放假兴奋的，此时手上都沾着奶油，往其他同学的脸上抹。 林听淼跟同学在旁边说这话，就看见江一然和周遇乐的脸上全是奶油。她昨天刚洗的头，不想被沾奶油，因此她拿着陈佳的那份蛋糕，去班级外面的小书亭旁的椅子上坐着，边吃着蛋糕边读着书。 江一然被沾了奶油后，就想起陈佳之前在艺术节里胖揍他的“仇”还没报，便想着找她。他在班级里看了一圈没有陈佳和林听淼的身影后，江一然左手拿着蛋糕，右手拉着周遇乐去找他们。 周遇乐本来是懒得跟着他的，但一听到江一然说林听淼也不在，他就又心甘情愿地被他拉着走了。 刚出了教室，周遇乐一眼就看见林听淼坐在那里，她舔着叉子边上的奶油，翻了页书。 江一然此时还在东张西望，周遇乐拍了下他，他看见了林听淼。 江一然：“陈佳呢？” 林听淼看了眼满脸是奶油的江一然：“她在厕所洗水果呢。” 江一然点点头，然后往厕所方向跑去。 林听淼转头看周遇乐，他的额头和脸颊上都沾上了些奶油，还没有擦，模样有些好笑。 周遇乐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林听淼憋住笑，合上书，和他说着话。 “江一然这是跑去找陈佳干嘛去，这么着急？” 周遇乐没什么表情：“复仇去了。” 林听淼还是笑了，周遇乐看她一眼。 “你笑什么呢？” 林听淼从校服兜里拿出湿巾，递给周遇乐。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一只小花猫吗？” 周遇乐接过湿巾，背对着她擦着脸，没有说话。 林听淼觉得他真是太可爱了。 擦完过后，林听淼把自己在小书亭里找到的适合周遇乐学习的书，推给了他。 班级里依旧热火朝天，但门一关，外面的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想了一会儿，林听淼还是问了问他：“你母亲，现在还是很反对你学医吗？” 周遇乐的表情突然暗了下来，手指微微蜷缩，嗯了一声。 林听淼知道学医这件事情对周遇乐的意义重大，她上次问他为什么，他不愿意说，这次她又换了个问法，想多了解他一点。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周遇乐抬头看着林听淼：“南医大将会在高二和高三的下半学期分别举办两次竞赛，竞赛取得好成绩的，可以直接被保送。” 林听淼没说话，安静地听着。 这是第一次听他对自己说着他的未来。 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会一直支持他。 …… 江一然拿着手里的蛋糕，在厕所门口等着陈佳。 陈佳不知道江一然的报复心这么强，她把水果洗完，装进塑料袋里，走了出来。 还没看清楚厕所外的“景象”，就被整碟的蛋糕扑了满脸。 江一然：“surprise!” 陈佳闭着眼，看不清是谁，但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江一然干的好事，她也不生气，顺着声音的方向，拿着水果就朝着他砸。 听见江一然的哀嚎声，陈佳满意地重新走进了厕所，把满脸的蛋糕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江一然是故意做出被砸的哀嚎声的，他怕陈佳不高兴，又把地上的水果重新捡起来洗好，在厕所门口等着陈佳出来。 陈佳刚一出来，就看见江一然一脸可怜地蹲在旁边。 陈佳笑了一下，朝江一然方向走去。 “被扑满脸奶油的不是我吗，你怎么像个受气包一样蹲在这。” 江一然一看陈佳过来，立马换了副皮囊，把水果递给她。 “我不装一下，你能过来吗？” 陈佳：“……” 陈佳：“这次算你赢。” — 联欢会结束的下午提前放学，今晚是跨年日，江一然提议四个人去海边吃烧烤，一起等零点的到来。 周遇乐正好不想回家，因为一回家，就避免不了和云沐的争吵。陈佳的家里比较开明，她跟家里打了招呼并让他们放心江一然会给自己安全送到家。 江一然：“我是护花使者。” 林听淼刚开始是想拒绝的，因为陈韵还在家里，她想回家照顾母亲。但在刚出校门的时候，陈韵就给林听淼打了个电话。 陈韵：“听淼啊，妈今天晚上要加班，可能就在公司的宿舍里住了，你自己在外面买点吃的哈。” 林听淼微微皱眉：“妈，你身体不好，别那么劳累了，今天跨年夜，早点回家。” 陈韵握紧了手机，放缓声音：“妈没事，之前医生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心脏病已经很稳定了，靠药物维持就可以，妈随身带着药呢。” 林听淼：“可是，妈……” 林听淼听见陈韵那边的催促声。 陈韵：“妈真没事，你好好吃饭，那边叫我了，先不说了。” 电话挂断，林听淼的心微微下沉。 第二十九章 跨年 陈佳看出了她心情的变化，走上前去搂她的肩：“走啦，咱们一起吃吃喝喝，烦恼都甩掉。” 江一然也凑过去：“对，去海边吹吹风，烦恼都吹掉。” 陈佳看了江一然一眼，拉着他往前走：“大冬天得去海边吹风，我看是把脑袋都吹掉吧。” 江一然：“……” 林听淼被他们逗笑。 周遇乐看了正在笑的林听淼一眼，走到她旁边。 周遇乐：“别傻笑，一会赶不上车了。” 林听淼收了收笑，又咳嗽一声，朝他摆摆手，向前追江一然他们。 周遇乐勾了勾唇，跟了上去。 冬天的海边日光冰冷又温暖，海水清澈见底，微荡着涟漪。 他们赶过去时恰好赶上日落，太阳沉沉落入深海，橘红色晕染了半边天，溢出的光照在沙滩上，金灿灿的，炽热又温柔。 林听淼拿出手机拍照，江一然和陈佳则去旁边的烧烤店买烧烤。 周遇乐此时正在林听淼的身后，同样拿着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落日夕阳，照片中的人是林听淼的身影，此时的她正拿着手机拍照，阳光下的她盈盈地笑着，不知不觉就成了画中人。 拍完照片，林听淼转头看周遇乐，两个人隔着五米远的距离，听着大海的声音，相望。 陈佳和江一然拿一堆串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他们两个坐在沙滩上，不知道说的什么，林听淼笑得灿烂。 陈佳随即就把手里的装着鸡翅鱿鱼烤肠烤面包烤丸子的塑料袋还有大桶可乐都递给了江一然，然后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陈佳：“电视剧都拍不出这么唯美的片段。” 江一然装作一脸可怜的样子：“电视剧也拍不出拿一堆烤串的悲惨配角。” 陈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朝林听淼他们的方向走去。 江一然：“……” 江一然：“陈佳，你倒是把这可乐拿走啊！” 陈佳听不见。 周遇乐转头的时候，就看见江一然没什么表情地拿着一堆装着烤串的塑料袋、大桶可乐还有四个杯子。周遇乐和林听淼跑向江一然，给他分担了点东西。 江一然：“陈佳，你好好学学。” 陈佳就是听不见。 江一然吃烧烤是专业的，他找了一块平坦的沙滩，然后在前面铺上了一张桌布，把烧烤和饮料都放了进去。 虽然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但天气没有和以往一样寒冷。暮色已经渐渐变沉，他们四个人放了首歌，一排坐在沙滩地上，吃着烧烤，聊着天，吹着微凉的海风。 江一然嘴里嚼着肉串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以后见面的日子可就少了。” 林听淼和周遇乐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江一然：“马上分班了，我和陈佳又考不进去。” 陈佳这会儿听见了。 她瞪江一然一眼，说道：“是你考不进去，别带上我，我上次可考了五十三名呢。” 林听淼看着他们俩拌嘴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好像青春里的一群人总有人是安静高冷的，也总有人是活泼热闹喜欢调节气氛的。 晚上十点，四个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林听淼打算去买一些仙女棒和烟花回来，她看电视剧里经常说和喜欢的人在海边一起放烟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江一然和陈佳还在拌着嘴，周遇乐和林听淼一起去买烟花。 烟花的种类丰富，琳琅满目。有烟雾类、喷花类、小礼花类、火箭类等各式各样，林听淼挑花了眼。 上一次放烟花，还是在五年前，林知洲很顾家，和陈韵感情很好的时候。她记得当时她和林含韵看见绚烂的烟花起飞升天，开出花瓣转瞬即逝的那一刻，全家人都笑着说新年快乐。只是那段美好和烟花一样易逝，她已经很久没看过烟花了。 周遇乐看了眼她有些迷离的眼睛，微碰了碰她的胳膊。林听淼回了神，挑选了四个仙女棒还有几个小礼花和小喷花后，拿着手机打算结账。 周遇乐长腿阔步，三两步就赶在林听淼的前面付了款。 林听淼抬头看着他，只见周遇乐拿着一堆烟花，对着她说了句。 “我请你看。” 林听淼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回到海边，周遇乐向店主借了个打火机，先点燃了仙女棒。江一然不知道从哪整过来一个篝火堆，此时正热烈地燃烧着，散发着光和热。四个人拿着仙女棒，围在一起转着圈。 起初周遇乐是只想在旁边看着他们玩，不想加入这个“转圈团队”的，江一然和林听淼硬拉着他过来。 周遇乐：“太热闹了。” 江一然拍拍他的肩，推着他向前：“青春本来就是热闹的。” 林听淼点头在旁边附和：“你不是说请我看烟花吗，我们一起。” 陈佳朝他们挥挥手。 周遇乐喜静，在他的记忆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所以在刚接触的时候，内心本能的抵触和生分。但他在看见很多个热烈的、阳光的、青春的、炽热的面孔时，不得不承认，他确确实实地被感染了。 即使年轻，每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的藏着故事，但当他们聚在一起，欢笑望着彼此，那些不开心的会烟消云散，留下来的都是学生时代最纯真美好的回忆。 还有一分钟，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周遇乐拿着烟花跑到空旷的位置，林听淼跟着他一起。陈佳和江一然则在不远处拍着照片，海风混杂着声音，他们一起大声倒数。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烟花在黑色的天际绽放，缤纷绚烂，流光溢彩。林听淼和周遇乐抬头望着天空，花瓣如雨，又似繁星点点亮了夜空，刹那间的美丽，灿烂夺目，动人心弦。 “周遇乐，新年快乐。” “林听淼，新年快乐。” 烟花映衬着两个年轻人滚烫又炽热的灵魂。 陈佳今天扎了个丸子头，俏皮可爱，水汪汪的眼睛此时正看着相机前的景象。她拍着篝火，拍着烟花，再一转镜头，她看见江一然在不远处看着她。 镜头中江一然没了以前玩笑的模样，他就这么看着陈佳，没有说话，好像光靠眼神就可以把他们的距离无限地拉近。 陈佳朝着镜头前的江一然笑了笑，然后对着他大喊：“祝我最傻的同桌，江一然，新年快乐。” 江一然的眼眸明亮，头发随风吹起，一米八的身高站在大海旁，站在烟花下。他笑了，微侧了侧身，也对着她喊道：“那就祝我最好的同桌，陈佳，新年快乐。” 四个人彼此笑着望着，共同祝愿着新年可以胜旧年。 第三十章 开端 —北城 最近关文杰没有在门口盯着林含韵，明深放学时没有看见他，感觉有些奇怪。林含韵刚开始发现关文杰不在的时候，内心也产生了怀疑，但时间一长，她就松了口气，认为关文杰放弃她了。 但明深依旧对他保持着戒备心理，因为他从关文杰阴森冰冷的眼神里，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关文杰不学无术，成天打架斗殴，在高中好几次把其他同学致残，但他的父亲总是能花花钱就给摆平，然后关文杰就像是有了保护伞一样，继续为非作歹。 关文杰的父亲关鹏是在外做家具生意的，生意越做越大，挣了不少的钱，因此关鹏就又拿着挣到的钱开了个上市公司。林知州在关鹏的公司入了股，又在其他家具企业做着投资炒股的工作。 林知州曾经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而最近的几个月，股票行业逐渐被打压，林知洲买的股票全部成下跌趋势，很多个他投资的企业宣布破产，一些花费大量精力和金钱的高尖端项目也被迫停止，一瞬间，林知州把家里的半数财产悉数赔了进去。 遇见这种商业风险，林知州打算去投靠关鹏，这个他入了股还能有希望让他回天的公司。但关鹏本来就心高气傲，当初让林知州入股的时候，给他各种送礼送钱；又曾听关文杰说追他的女儿时，他女儿不但摆出清高的样子，还找了旁人来打架，关鹏当时就一窜火上来。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不仅不会帮他，还想着怎么搞垮他。 林知州每天都在网上看股，又在线下找各种投资公司，想着拿剩下的钱投资，重振江山。关鹏听说了他的这一操作后，特意约了时间找他谈话。 约在了林知州楼下的咖啡馆见面。 关鹏：“听说林某最近正在看股找投资公司啊。” 清茶刚用热水浸泡，此时正冒着白烟。 关鹏轻抿了口，示意林知州也喝。 林知州望着这茶，口干舌燥，但没有喝，保持着沉默。 整个人看起来低迷又疲惫。 关鹏看他这样子阴笑了下，又对他说：“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生意场上的朋友了，我不会害你，我这最近有一家股盘，涨势特别好，你推荐你看看。” 林知州眼睛一亮，他并不清楚关鹏的为人，也更不知道关鹏的儿子和自己女儿的那些事，但他也算干过这么多年的投资经营，最基本的谨慎还是有的。 林知州微看了眼股盘，发现涨势确实良好，但不知道里面是否有风险，因此他拿起手机，仔细看了看，没说什么。 关鹏又笑了笑，让他好好考虑一下，先离开了茶馆。 上车的时候，司机刘宇跟在关鹏身边很多年，虽然年纪还是很小，但聪明又灵通，关鹏十分信任他。 刘宇启动车子，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关鹏：“哥，你给他看的那个假股盘，他信了？” 关鹏觉得有些闷，打开了窗子：“股盘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大戏还在后面。” 刘宇没什么表情，加快了车速。 林知州现在手里还有一半的家产，是留给两个女儿读大学用的，他不敢擅自全部投进。因此他白天都在外面找投资公司的工作，夜里惆怅喝酒买醉。 关鹏看着关文杰每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样子，便让他跟着林知州，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关文杰：“我不去，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鹏朝他扔过去一瓶水：“你成天不学习，是个没用的废柴，你天天跟着她，她就能回头看你了？”关鹏踹他一脚，“你知不知道自己每天像个狗一样蹲在那里？” 关文杰不爱听他说话，喝了口水，目光看着关鹏。 关鹏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用了，语速渐渐慢了些：“我让你盯着的是林知州他爸，要是他爸倒台了，你觉得你离追到她能有多远？” 关文杰沉默了。 关鹏留给他几天时间让他好好想想，关文杰在家门口抽了根烟。 烟雾缭绕，关文杰猛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摁灭了烟。 烟雾的遮挡，关文杰看不真切，等到烟完全散去的时候，他看见林含韵和明深一起走着的背影。 两个人挨得很近，林含韵抬头看着他，明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关文杰又点了根烟，他的双眼有些猩红。 从那天过后，关文杰晚上就再没出现在学校门口，而是按照关鹏的指示，一直跟着林知州。 林含韵每天十点到家，都能看见喝得烂醉如泥的父亲。她刚拿旁边的被子给他盖一盖，林知州就会突然惊醒，满眼是血丝地看着林含韵，眼底满是挫败与疲惫。 林含韵本能的后退几步，她没什么表情，心下一沉。不用想就知道，林知州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林含韵给他倒了杯水：“爸，喝点水。” 林知州接过水，不敢看她。 林含韵想了一会儿，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说工作上的事，便只是关心了一下他。 “爸，您不能总这么喝酒了，对身体不好，工作累了就早点休息。” 林知州看了眼她，呼出的酒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爸知道了，你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好好学习，不用操心我。” 关心的话千篇一律，父女一场，像是在完成任务，没有一点感情。林知州不会问林含韵今天在学校有什么开心事，也不会察觉她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更是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在南城的林听淼打。又因为工作的不景气，连给她们的生活费都少了许多。而就算这样，林听淼却还记得把学工做的花卷寄给他吃。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 林知州招呼着林含韵回屋。 林含韵关门前又看了他一眼，面前的林知州变得更加陌生，已然没有了当初硬朗的模样。 第三十一章 无形的鼓励 —南城 元旦的三天，林听淼不是去图书馆和周遇乐一起学数学物理，就是和自己在家背英语单词，陈佳和江一然找她玩，她都拒绝了，就为了能和周遇乐一起，分到强基班。 三天时间过去很快，林听淼学得认真，很多以前不会的知识点，现在都明白了，她每天都会给周遇乐发微信汇报她的学习成果，周遇乐每次都会回她，虽然只回几个字，有时还会逗她一下。 耳朵：“周遇乐，我今天又做对了一道数学题，我厉害吧。” 周遇乐：“嗯。” 周遇乐：“我教得好。” “……” 耳朵：“那你语文学得怎么样，我给你的书你都看了吗？” 周遇乐：“嗯，看了。” 林听淼觉得满意，给他发了一个奖励的小表情包。 耳朵：“那我明天上学给你做套卷子，看看你最近学得怎么样吧。” 周遇乐：“好，我这也有套数学卷，明天做。” “……” 林听淼本来以为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周遇乐大早上真的给了她张数学卷。 林听淼拿着数学卷，趴在桌子上，脸背对着他，小声嘀咕：“周遇乐，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周遇乐听见她的话，微靠近了她点，笑道：“嗯？” 林听淼立马直起身子，朝他笑笑，然后转过头，朝陈佳挤眉弄眼。 周遇乐挑了下眉。 分班考试来临，林听淼在班里复习之前写过的作文，周遇乐则在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背着古诗。 林听淼肉眼可见的紧张，因为这次考试就决定乐她是否能在下半学期继续和周遇乐一个班。周遇乐余光看见她面部有些僵硬，腿一直在里面缩着，便接着备考休息间隙敲了敲她的桌子。 “语文学得这么好，考试还紧张？” 林听淼抬头看他：“当然了，这可是分班考，关系到咱们以后……”林听淼声音越来越小，“能不能一个班。” 周遇乐看他一眼，递给她一块橡皮，上面写着“逢考必过”这四个字。 林听淼接过，看了一眼：“你这么迷信啊？” 周遇乐笑笑：“嗯，现在送你了。” 林听淼摸了摸那块橡皮，放进了笔袋里。就像电影里的护身符，好像有了它，一切都会变得顺利。 考试三天，与高考时间一致。班级中一考完试，就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对答案，学习好的同学永远站在中间，卷子已经飞到各个角落被传看了。 林听淼在走廊看见周遇乐的身影，便跑到他的身边。 “你语文这次怎么样？” 林听淼期待她的教学成果。 “比之前有进步。” 周遇乐看着她，又问：“你呢，数学怎么样？” 林听淼从笔袋里拿出那块周遇乐给她的橡皮，朝他面前晃了晃，说：“多亏了你这块橡皮。” 多亏了这块橡皮，在做不出数学题焦急紧张的时候，给了我无形的鼓励。 …… 考试成绩出来，林听淼考到了年级的43名。陈佳在给她念成绩和名次的时候，林听淼捂着眼睛不敢看。 陈佳拍拍她的手：“我给你读成绩，你捂着耳朵我能理解，但你捂眼睛干嘛？” 林听淼挺直了身子，放下手，尴尬地笑了笑：“我紧张嘛。” 周遇乐坐在她后面，笑了一下。 陈佳清了清嗓子：“语文133，数学78，英语130，理综243。恭喜我们的耳朵，考了年级43名，能进强基班了！” 江一然和陈佳很捧场地鼓了掌。 林听淼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去看周遇乐，周遇乐看她这一副完全懵了的样子，朝她点了点头。 林听淼现在的心里真是比当初阶段性测评全班都说自己考了倒数第一的那个男生还要激动。 沉浸在几分钟的喜悦后，林听淼又去看了看周遇乐的语文分数。 “周遇乐，你语文考了多少分？” 周遇乐把成绩单拿给她看。 语文81，数学148，英语136，理综292，年级第三。 林听淼看见他进步的语文分数，像是比自己中了彩票都要开心。她眼角弯弯地看着他。 “周遇乐，你进步了快10分！语文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提分的，看来还是你比较聪明。” 周遇乐看着她，林听淼又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满脸写着震惊。 “周遇乐！你为什么英语也学得这么好！” “……” 周遇乐又再次感受到了去鬼屋那次耳膜快要震破的感觉。 林听淼如愿和周遇乐一起，分到了强基一班。而陈佳和江一然分别考了53名和62名，被分到了二班。 强基班里进来一位女生，祝文晓，蝉联南安一中英语学科第一名，气质出众，眉眼缱绻。班级中的很多同学都喜欢和她做朋友，问她英语题。 班主任换成了“地中海”，林听淼叹了口气，心想他能让我在黑板上挂一次，就有第二次。 “地中海”：“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了，寒假作业，原班级的班主任已经下发了。作为强基班，我会更加严格地要求你们，因此数学作业不仅是寒假固定作业里有，我会在新建的群里每天发一道数学题，你们写完就拍照发群里，课代表给我统计一下，没完成的发家长群里。” 班级中哀嚎的痛苦声一片，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勇敢地说“不”。 因为是放寒假前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地中海”让刚分好班的同学来到新班级随便坐。 林听淼和周遇乐坐在一起，她在听见“地中海”比“千年女魔头”还要魔鬼的时候，在桌子底下戳了戳周遇乐。 周遇乐递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林听淼朝她摆了个苦脸。 “地中海”咳嗽了两声：“说了这么多，差不多也讲完了，最后祝大家假期愉快，注意安全，也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班级中热火朝天地跟“地中海”打招呼说新年快乐。 林听淼和周遇乐从一班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陈佳和江一然在走廊里朝他们走来。 陈佳：“听说高二下还有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摆脱刘婷和江一然的诅咒，考到强基班。” 江一然：“……” 江一然：“？” 林听淼笑笑：“你们班主任还是刘婷啊？” 陈佳点点头。 林听淼朝她摇摇头：“那你可千万别来我们班，一班班主任是‘地中海’，他寒假的每一天都留数学作业，还让我们打卡发群里，没完成的找家长。” 陈佳傻笑一下，看了看林听淼，又看了看江一然。 “我突然觉得我还可以再忍受一下江一然。” “……” 第三十二章 绿帽子 —北城 林知州最近的状态越来越糟，他开始有不定时的焦虑和胸闷。大部分股盘的涨势依然不高，然而关鹏给他看的那一盘，涨势却异常的好，这不禁让他在怀疑与寻找之间，动了心。 他主动联系了关鹏，关鹏一听，目光幽深如狼，连连应好，约他在上次的咖啡馆见面。 次日周日，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狂风席卷了整个城市。 林知州洗了个澡，又梳了梳头，穿上了他平常工作服，又在工作服的外面披了件羽绒服，拿着夹包和雨伞，出了门。 林含韵在他关门的时候听见了动静，她看了眼关着的门，快速跑到了楼上的阳台旁。 从阳台处能看见楼下所有的小吃摊还有人来人往的情况，因为天气的原因，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林含韵目光如炬，看见林知州撑着伞进入那家咖啡厅后，没什么表情地喝了口水。 她心里的疑惑并没能随着那口水一起咽下去。许是前几天写作业熬夜到凌晨的缘故，林含韵脑袋现在昏沉沉地疼。就在她刚想转身打算回去再睡一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林含韵揉了揉眼，踮起脚尖，看清了那个男人。 关鹏撑着伞下车，走进了那家咖啡馆，他看见林知州穿着工作服坐在那里，一时间忍不住坏笑。心想，这么老实的人，可是办不成什么大生意的。 林知州问他喝什么，关鹏挑了最贵的点。 林知州看了他一眼，朝服务员点了点头。 既然请了这么贵的咖啡，林知州开门见山：“关某之前给我看的那楼股盘，经过我这几日的观察，涨势很好。” 关鹏哈哈一笑：“这一楼的股票，确实不错，我也是看最近投资行业不景气，想帮你渡过难关。” 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关鹏的眼眸变得越来越暗：“所以林某今天叫我过来，是打算买这股票了？” …… 一个小时后，雨势渐小，林含韵看见林知州和关鹏两个人站在门口，像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关鹏拍了拍林知州的肩。 林含韵见过关鹏，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印象却很清楚。当初她是班级里的数学课代表，去老师办公室里送作业的时候，偶然看见关鹏拿着钱摔在被打家属的脸上，在旁边坐着的关文杰，表情一脸不屑，没有一点道歉认错的样子。从那以后，林含韵每次看见关文杰，心里都对他充满了反感和恶心。 “关文杰的父亲，怎么会和爸有联系？” 林含韵小声嘀咕，抬头望去，发现林知州往家的方向走来，便立刻直起身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车上，刘宇启动车子，眸色深黑如漆，看了眼后座的关鹏：“哥，看你这表情，他是同意买股票了？” 关鹏舔了舔后槽牙，嗯了一声。 刘宇深呼吸了一下，低声问他：“这么费劲心思地搞垮他，不会太浪费时间了吗？” 关鹏靠近刘宇，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全吐在刘宇的后脖颈上。 “关文杰每天像狗一样蹲在那里，改变他和搞垮林知州，你说，哪个更浪费时间？” 刘宇沉默了。 …… 林含韵照常和明深一起走，只是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两个人都没有因为关文杰的离开而感到庆幸。 虽已进入十二月，天气并没有刺骨的寒冷，只是零星地飘下几片洁白的雪花。明深单手把林含韵羽绒服后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林含韵抬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乌黑短发，挺鼻薄唇，鸦羽般的睫毛随风动了动。他身形挺阔如松，双眼深邃阴沉，眉头微皱，没什么表情地向前走着，偶尔叹息似的向外呼气。 注意到林含韵的目光，明深转过头看她，林含韵匆忙移开眼，把戴在头上的帽子随意“丢”到头后面，摸了摸头。 明深看着她的小动作，觉得好笑。他没注意帽子的颜色，单纯想逗逗她：“怎么了这是，对我给你戴的帽子不满意？” 林含韵眨了下眼，指了指刚被她甩在后面的帽子。 “这帽子是绿色的。” “……” “你给我戴绿帽子。” “……” 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明深好笑似的拍了拍她的头，林含韵躲开，想跟他拉开一点距离，却没注意到后面疾驰而过的外卖摩托车。 地面因为落雪而变得湿滑，摩托车速度更快，冲向她时，林含韵来不及反应，就撞进了一个温暖又结实的胸膛。 林含韵紧闭双眼，双手摆在胸前，脑袋轻靠着明深，感受到身体的温热，她微微蹭了蹭他。 明深看着远处只剩摩托车的一股虚烟，眸底变得更深。 几秒后，林含韵睁开眼，看着眼前一双桃花眼，恍惚了一阵。注意到腰间一双大手此时正环着她，林含韵的心扑通乱跳。 时间静止了几秒。 明深看了看怀中的林含韵，眼眸明亮清澈，全然没了刚才墨色漆黑、冰冷阴寒的模样。 “躲开我，也要看着点车。” 腰间手的力度逐渐放松，明深拉开了点距离。 林含韵吸了下鼻子，摸了摸冻红的脸，只是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 明深感受到林含韵炽热的目光，却扭头看向别处。回想起刚刚怀中少女柔软的身体和微蹭他的脸颊，明深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暗火，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注意到林含韵冻红的鼻尖，明深拉着她进了一家便利店，便利店的热气很足，林含韵脱掉外套，明深点了几杯关东煮递给她。 又过了几秒，明深看见林含韵眼神飘忽，还是问了问她。 “你在想关文杰的事吧。” 林含韵拿关东煮的手僵了僵，她喝了两口汤，看着他，嗯了一声。 明深刚想再说些什么，林含韵凑近了点他，先开了口。 “你知道关文杰的父亲吗？” 明深听见林含韵问关鹏，一时间有些错愕，他微点点头：“关文杰的父亲关鹏，和关文杰一样，绝不是省油的灯。” 林含韵了然关鹏不是什么善茬，又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开家具公司的，生意也算是做得风生水起，只是家具和股票界对他的评价都很低，说他为人阴暗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中根本没有‘情’这个字。” 明深脱掉羽绒服外套，喝了口柠檬水。 林含韵回想起关鹏拍林知州肩的场景，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父母曾经都是干家具的，和他有过生意上的交流，知道他为人的狠厉和不留人情……”明深突然反应过来林含韵的不对劲，“你问他干什么？” 林含韵出了神，没有回应。 她沉浸在刚刚明深的怀抱里，也沉浸在明深刚刚说的话中。 第三十三章 心灵感应 —南城 放假的第三天，江一然和陈佳找林听淼去学校周边新开的一家滑雪场滑雪，林听淼看了眼书上堆着的卷子和书，一脸遗憾地拒绝了他们。 陈佳：“学校必须得给你发一个最爱学习奖。” 江一然：“我觉得可以申请。” 耳朵：“这大概就是强基班的烦恼吧。” 江一然发了个白眼的小表情包。 江一然不死心，转头又在四个人的群里艾特周遇乐。 江一然：“哥们走啊，咱一起去，别跟林听淼这个书呆子一样，就知道学习。” 耳朵：“……” 耳朵：“说谁书呆子呢！我还在这呢！” 周遇乐看着林听淼的头像和昵称，笑了一下，转而又一本正经地严肃回复江一然：“不去，学习。” 江一然又翻了个白眼。 林听淼看见周遇乐的回复，笑出了声。 她点开周遇乐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发送后，把手机扔在了枕头底下。 耳朵：“既然你要学习，我也要学习，那我们不如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耳朵：“因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周遇乐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江一然正在另一半边狂轰乱炸的控诉周遇乐喜欢学习抛弃兄弟的不良行为。周遇乐看他挡住了林听淼的对话框，跃升到了聊天的第一位，便直接对江一然开了消息免打扰，然后给林听淼设为了置顶。 后知后觉的江一然：“？” 江一然：“周遇乐你过分了啊！” …… 周遇乐和林听淼去图书馆的那天，天空湛蓝澄澈，万里无云。 林听淼破天荒地又起了个大早，她在桌子上找到物理和数学练习册装到包中，快速洗漱后，在衣柜里找到小熊卫衣和阔腿牛仔裤穿在身上。 林听淼在客厅里梳头的时候，陈韵正在准备早餐。陈韵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她嘴唇很干，脸色有些惨白，怕被林听淼看出来，还擦了点化妆品。尽管这样，她的憔悴依旧很明显。 林听淼注意到今天陈韵的身体状况，知道母亲曾经有过中度心脏病，她心下又一沉，停下了正在梳头的手，跑到了陈韵旁边。 “妈，今天是周末，你起这么早干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快去休息，早饭我自己准备就好。” 林听淼拉着陈韵的胳膊。 陈韵的嘴角微扯起一个弧度，虚弱却又强装坚强地应着她：“妈没事，今天是这周最后一天班了，下周可以连休三天，到时候我就在家给你做好吃的。” 林听淼不同意，把药递给她：“你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我去完图书馆中午回来咱们一起吃饭，”林听淼看陈韵没有动作，又去拉她的手，把药片倒出来放在她手心上，“先吃药，一会儿我来下个面条。” 陈韵心里一揪，眼眶有些湿红，点头笑着应了好。 林听淼看见陈韵把药吃下并确保她今天不会上班后，出了门。十点，林听淼在图书馆的二楼医学书区找到了周遇乐，本来看他读书读得认真，想在旁边鬼鬼祟祟地吓他一下，周遇乐却在她刚靠近他的那一刻，就抬了眼。 被抓包的林听淼尴尬地笑了笑，周遇乐睨了她一眼。 “看来你读书读得还不是太认真……”都能发现我在旁边想要吓你。 周遇乐声音低沉：“嗯。” 低头认真看书其实是幌子，早在她下电梯朝这边走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她。 像是有心灵感应。 方曦留的寒假语文作业需要写一篇外国名著鉴赏，并在开学的时候在全班做阅读分享。 林听淼从外国文学专区挑选了几本名著，然后把适合周遇乐阅读的译本推给他，周遇乐把医学书放好，看了眼封皮。 林听淼指了指他面前这本：“我最喜欢《小王子》这本，尤其是那句，”林听淼眼球转了一下，脑子里思索着，周遇乐低着头翻书，听着她的话。 “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周遇乐抬眼看她。 纯粹的眼眸中夹杂着复杂情绪，他读不懂她，却因她晃了神。 …… 陈韵吃过药后，身体舒服了许多，可眼眶却还是硬生生地疼。她在窗前看着林听淼的身影渐行渐远后，套了件羽绒服，拿着早晨收拾好的东西，出了门。 陈韵没有告诉林听淼最近林知州打的抚养费越来越少，她猜想林知州那边资金出现了一些状况。在给林含韵打电话的过程中，陈韵隐约感觉她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怕因为金钱而影响到自己女儿的高考，陈韵找了两份工作。 陈韵的两份工作都与市场营销有关，作为华美炊具部门的销售主管，今天欢乐购大型超市卖场又出现了竞争者打架事件，因此她今天必须要去看一下情况，以免双方造成更大的损失。 陈韵刚到欢乐购的时候，华美的周琳和百梦的唐娟此时正热火朝天地吵着，双方都没有一点要和平处理“息战”的迹象。陈韵感觉眼眶更疼了，连带着头也跟着昏沉沉地疼。 她简单问了问旁边同班的大姐，了解了下情况。 华美和百梦是死对头，炊具销售界无一不知，可偏偏商家排位的时候就把他们两个摊位挨在一起，陈韵当时就跟欢乐购的负责人提出了申请，可对方给了拒绝的回应，陈韵从那时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个隐患。 第三十四章 医院 屋漏偏逢连夜雨，周琳今天接待了一个顾客，顾客对于华美的产品很有兴趣，打算购买。可当周琳给他拿货的时候，顾客在等待的时候面向了旁边百梦的摊位，唐娟跑去给他详细阐述产品，正好撞见拿货回来的周琳。周琳认为是唐娟抢了她的顾客，于是两个人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 周琳表情难看，也不顾自己品牌的形象，指着唐娟就骂：“你们百梦负责人就叫你们怎么抢顾客是吧，真是年纪大了脸都不要！” 唐娟也不甘示弱，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压着嗓门道：“自己的顾客都留不住，还好意思说我不要脸？来来，”唐娟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你们看看，这是谁不要脸？” 顾客此时已经离开了，围观热闹的人群此时一阵唏嘘讨论。 陈韵头痛得厉害，她找了几个人，拨开人群后将周琳拉走。 周琳不依不饶，眼中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尽管几个人牵制着她，她依旧歇斯底里地骂着。陈韵感觉抓着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脑袋中此时也一片空白，头顶的虚汗不停地往外冒，整个人脸色苍白又无力。 周琳的大声怒骂不禁让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围观的人此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周琳和唐娟的谩骂声也渐渐停了下来，他们轻推着倒在地上面部突然变成微紫的陈韵，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陈韵的心脏病自从做了造影手术之后，已经很多年没犯了。地上的她呼吸急促，胸口大幅度起伏，双眼紧闭，意识状态模糊，但庆幸的是，在场的顾客有人学过简单心脏病急救，暂时解除了陈韵的生命危机。 陈韵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周琳始终认为陈韵今天的晕倒与自己有关，因此十分自责，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她。 林听淼和周遇乐此时正从图书馆学习完出来，她看见周围有许多卖午饭的小摊点，便想着给陈韵打个电话，问问她想吃些什么。 电话铃声一阵响起，周琳看着抢救室外亮着的“正在抢救”红灯，又看了眼手机备注“女儿林听淼”，一时间感觉喉咙干得厉害，连带着手心都出了汗。 林听淼看见对面接通：“妈，图书馆旁边有卖好多小吃，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对面沉默了两秒。 林听淼隐约感觉不对。 周琳压低了嗓子，说了今天的事：“我是你周阿姨，周琳，今天我们卖场出了点事，你妈妈来解决，却……”周琳说得有些艰难，“我们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了……” 没等周琳说完，林听淼就抢着说，她眉头皱起，声音急促又有些颤抖：“那她现在怎么样？在哪家医院？” “现在正在市中心医院的抢救室里。” 林听淼挂了电话匆忙赶去市中心医院，周遇乐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的匆忙与急躁，在他心里，林听淼一直是乐观积极像小太阳般地存在着。 林听淼打了辆出租车，周遇乐没有多言，坐在了她的旁边。林听淼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助与祈祷，嘴唇紧紧地抿着，正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周遇乐靠近了她一些，尽管还有距离，林听淼也感受到了因他靠近而传递过来的温度。 图书馆离市中心医院很近，十五分钟后，林听淼和周遇乐跑到了抢救室的门外。 门外的周琳正把头埋在膝盖里，蹲坐在抢救室旁，听见动静，她微微抬起了头，眼中流露歉意与希冀，她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瞪得很大，腿脚也在不停地颤抖，看得出来，她很担心陈韵。 周琳在华美工作的这几年里，陈韵没少帮忙，此时的她一见到林听淼，就想站起来迎着她，却因蹲在地下太久，站起来时腿部麻痛，又跌坐在了地上。 林听淼看了眼“正在抢救”几个红字，有些迷惘失神，周遇乐和她跑过去一起把周琳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周琳目光有些呆滞，她紧攥着林听淼的手：“你妈妈今天的状态不太好，然后，都是因为我……”周琳说得有些哽咽，“不然她心脏病也不会犯。” 林听淼听着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苦涩的胆汁直往嘴里涌，回想起当初陈韵心脏病犯时难受的窒息模样，林听淼闭了闭眼。 周琳松开林听淼，去了趟厕所。周遇乐坐在她的旁边，肩碰着肩，像是无声的支持与慰藉，林听淼在看向他的那一刻，红了眼眶。 好像在他这里不用装的很坚强。 林听淼屏息凝神地等着陈韵从里面出来，在脑子中想了最坏的结果。周遇乐看着她，内心也没由来的跟着悲痛，像是想起了自杀的父亲，就这么丢下他，丢下了这个家。 两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熄灭，林听淼跑到主治医生的旁边，双手背到身后，紧张地握了握拳头：“我妈……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手套，看着他们：“抢救很及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林听淼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但……”医生咳嗽了两下，又说：“病人在做过造影手术后仍再次发病，这可是个定时炸弹。我们会再次给她安排手术，作为家属尽量让她多休息，少有情绪方面的波动。” 林听淼大脑中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词来回应，只木讷地点了点头，看见陈韵从里面被推出来后，周遇乐和林听淼一起跟随着护士，进了病房。 不确定陈韵什么时候醒来，林听淼打算在这里一直守着她，医院病房内的消毒水味道很浓，林听淼有些不舒服地摸了摸鼻子。她看了眼还在身旁陪着她的周遇乐，轻拍了拍他的手。 “周遇乐，今天谢谢你一直陪我，你早点回家吧，我守着她。” 林听淼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小声说着，声音因短暂流泪而变得有些沙哑。 周遇乐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很久，然后点点头离开。 第三十五章 拥抱 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周遇乐拿着午饭回来时，林听淼正手撑着头在陈韵旁边点着头。周遇乐脚步声放轻，可林听淼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在他靠近她的那一刻，微睁开了眼。 看见周遇乐的那一瞬间，林听淼有些错愕。周遇乐把饭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林听淼眨了下眼，回了神。 怕吵到陈韵休息，周遇乐压低了声音说：“先把饭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阿姨。” 林听淼吸了下鼻子，固执地摇了摇头：“我等她醒来。” 周遇乐也固执，他把趴在病床上的林听淼拉起来：“先吃饭，吃完了回家收拾一些生活用品，阿姨这边我看着。” 林听淼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眼眸中一溜溜地闪着泪光。 林听淼拿着周遇乐送来的饭，囫囵吞枣地吃了起来，周遇乐给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整个病房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听淼从家拿完东西回来时，陈韵已经醒了，周遇乐坐在病床前，此时正和她说着话。 林听淼就这么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周遇乐挺拔的背影，笔直的腰杆微微倾斜靠近陈韵，听着她说话，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后，他们成为一家人的时候。 她拿着一大袋东西走了进去，陈韵看见她时，朝她伸了伸手。林听淼快走到她病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小周都跟我说了，你回去给我拿东西了，”陈韵说得有些吃力，“妈今天不应该骗你。” 林听淼鼻子一酸，匆忙摇头，握紧了她的手：“没事的妈，明天做完手术你就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我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 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眶。 陈韵抬眼，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 陈韵第二天的手术很成功，林听淼暂时松了口气。周遇乐给林听淼和陈韵买了早餐，一进病房门就看见林听淼趴在陈韵的旁边，安静的睡着。陈韵此时已经醒了，麻药过劲后的疼痛感袭来，她脸色苍白，但却忍住了疼，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周遇乐拿着东西进了病房，他动作很慢，也怕打扰了睡眠很浅的林听淼。陈韵看见他过来，轻抿了下干裂的嘴唇，周遇乐把东西放在一边，给陈韵倒了杯水。 病房内充斥着医药水的难闻气息，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陈韵因长时间躺在病床上身体有些麻木，她握了下被林听淼紧抓的那只手，林听淼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头跟着动了一下。紧接着，她抬眼，看见了陈韵。 “妈，你现在怎么样？” 林听淼揉了揉眼，声音因刚睡醒而有些哑。 “妈没事，你不用担心。”陈韵摸了摸林听淼的头，林听淼看着她的虚弱模样，眼眶有些微红。 她不是看不出来，陈韵现在完全是在硬挺着，怕自己为她担心。 林听淼闭了闭眼，周遇乐走到她旁边，把刚买的早餐牛肉饼递给她。 林听淼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陈韵看着眼前挺拔的周遇乐，又想起了林听淼九点放学那天家门口前逆在路灯光下的黑色身影，没有说话。 周遇乐看见陈韵的气色有所恢复，他刚拿出病床桌，林听淼握住了他的胳膊。 周遇乐看着她握他胳膊的那只手，没有反应。 林听淼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快速松开了手，避开他的眼神，手忙脚乱地抓住病床桌子。 林听淼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我来吧。” 周遇乐看着她点了点头，又在旁边给陈韵倒了点水。 林听淼知道周遇乐今天下午有数学竞赛课，便在吃完饭后，送他到车站。 周遇乐看着眼前眉头紧皱，头发有些凌乱却还强忍着挤出一个笑容的林听淼，心中一时间说不清的滋味。他闭了闭眼，走上前，将她圈进了怀里。 “难受就哭，照顾好自己。” 一月的天已有了明显的寒意，薄雪随风落在林听淼的肩头，面前宽阔的胸膛，夹着棉羽绒服的厚度拥向她，结实又温暖，让她不禁心尖一颤。 林听淼已经没了任何反应，冻僵的双手不自然地落在周遇乐腰的两侧。她头一动不动，只是眼睛微微眨着，手指艰难地蜷缩着。 突然的一瞬间，林听淼感觉到眼部一热，有泪从眼角划过。她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在确定被关心温暖的时候，流下了眼泪。 林听淼吸了吸鼻子，感觉整个眼眶硬生生地疼。周遇乐慢慢跟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他看着她，帮她掸落肩头的雪，微微触碰式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不过十秒的时间，林听淼却感觉漫长得像过了一整个世纪，她勇敢地对上周遇乐有些发红的双眼。 “都会好的。” 他对她说。 …… 林听淼看着公交车走远后，收拾了一下心情，擦干了脸部的泪痕，回到了陈韵所在的病房。 护士此刻正给陈韵打着葡萄糖补充体内糖分，一见到林听淼回来，陈韵立马伸出另一只有些裂纹的手，朝她的方向挥了挥。 冬雪已至，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地洒入病房，林听淼透过光，看见了陈韵眼中的浅浅泪花。 林听淼心疼地握住了陈韵的手。 其实有时候，林听淼是恨林知州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曾经感情那么好的一家人，却终究因为钱而分开；也不知道钱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比母亲的身体健康，一家人十几年来的感情还要重要。 林听淼很多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都看见陈韵一个人坐在诺大的房子里，没有一点表情的盯着天花板，等着他的归来，早上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微笑叫她们姐妹俩起床。 林听淼不知道那段日子陈韵是怎么坚持走下来的，而林知州却连电话都不曾往家里打过一个。 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林听淼不自知地又握紧了陈韵的手，陈韵感觉到手间的力度，抬眼看她。 第三十六章 最好的朋友 “听淼。” 陈韵轻声说道。 林听淼顺着声音回了神，她松开手，揉了揉眼眶，紧接着又将陈韵扶起，把抱枕靠在她的背后。 护士已经打完针离开，林听淼没有说话，整个病房沉寂着，落针可闻。 “妈答应过你，不出去工作，只是……”陈韵闭了闭眼，胸口因些许的激动而轻微起伏着，没有将林知州的事说出口。 陈韵其实并不知道林知州在北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上个月她没有查询到林知州给的抚养费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担心林含韵在北城会过得不好，因此她只想着每天拖着这还能坚持的身子努力工作，每个月可以供给女儿更好的生活。 可现在她又因病住院，手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提前出院的事一直在她的脑海浮现，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听淼双手轻抚陈韵的后背，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耳朵因刚从室外回来而格外通红。她很久以前就隐约感觉有些奇怪，也许是母亲拼了命的工作，又或许是林含韵视频里眼神的躲闪和话语的支支吾吾。 林听淼知道现在家里一定是出现了一些困难，但她不敢问，怕陈韵心情起伏变化影响到她身体的健康。 “妈，我都明白，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想别的，我就在这陪着你。” 林听淼清了清嗓子，看了面部苍白的陈韵一眼。 陈韵点点头，怕林听淼看出什么端倪，便把提前出院的事情又硬塞了回去。 晚上七点半，许是打的吊瓶中有安眠的成分，陈韵吃了点水果后早早地入了眠。一旁的林听淼借着桌旁台灯发出的微弱光芒，靠着病床，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林听淼点开百度，想了几秒，在搜索栏里打出“高中生如何赚钱”几个字。 医院里的信号不太好，搜索后转圈的几秒里，林听淼的心随着发紧。搜索出的结果多种多样，发传单、当家教、服务员、奶茶店等。林听淼想了一下，当家教所用的时间很短，可以方便医院来回照顾陈韵。这样想着，她就上找工作的网站上搜索“家教”二字，找着离医院近的家庭地点。 许是找了很久，林听淼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气，耷拉着眼皮继续找着。滑到一半，她看见了一个住得离市中心医院很近且文科学习不好的征求家教广告，林听淼揉了揉眼，又喝了口水保持清醒。 征求家教的学生名叫许清欢，家住名苑小区，离市中心医院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性格比较外向，热爱自由，现缺少一位有耐心且文科优良的家教老师对其进行辅导，每小时100元。 林听淼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便保存此工作信息，打算明天工作时间联系许清欢的父母。 林听淼关上台灯，给陈韵掖了掖被子后闭了会眼。她手机开了静音，怕有提示音会打扰到同样睡眠浅的陈韵。再加上信号不好的缘故，林听淼迟迟没有回周遇乐发来的消息。 已是晚上九点，周遇乐洗了个澡后坐在了书桌旁的凳子上。今天云沐出差不在家，整个周家显得格外安静。没有声音只有月光和星光的夜晚，周遇乐第一个想起了热闹的林听淼，又想起了今天抱住她时短暂却又温暖铭记的十秒钟，没忍住，给她发了个微信。 周遇乐：“阿姨现在怎么样？” 周遇乐发完后，等了很久没有得到回复，就把手机放在桌子旁。平常不开提示音的他，关了静音后，从书包里拿出竞赛卷子，做了起来。 林听淼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半，护士来给陈韵换针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看着周遇乐、陈佳、江一然给她发来的消息后，突然感觉心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划过。 她看了看陈韵，脸上已恢复了气色，不再是先前苍白的面孔，林听淼隔着被子轻拍了她两下后，走出了病房。 她坐在护士站旁边的凳子上，轻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回复着每一个人的消息。 林听淼按照发来的顺序，最先回复了周遇乐。 耳朵：“护士现在正在给她换针呢，我看她现在脸色也比较好了，不用担心。” 正在做卷子的周遇乐感受到桌子震了一下，转头看了眼亮屏的手机。 林听淼以为很晚了，像周遇乐这种正常作息的人应该不会再碰手机时，收到了周遇乐的回复。 周遇乐：“嗯，我明天过去。” 收到回复，林听淼对着他的微信框笑了一下。 随后林听淼又撑着眼皮回复了陈佳和江一然。他们两个都是话多活泼的人，自从听周遇乐说林听淼的母亲生病住院了以后，也不敢给她发太多的消息，怕有提示音影响休息，便三言两语汇成了一段话发给她。 林听淼突然觉得一月，这个白雪皑皑的冬季，都被温暖的火所覆盖了。 …… 第二天清早，许是最近高度紧张的缘故，周遇乐、江一然还有陈佳到时，林听淼还趴在陈韵的病床旁熟睡着。她头微倚着病床，露出半边睡得通红的侧脸，耳朵被微乱的头发盖住，模样乖巧又让人心疼。 江一然和陈佳是周遇乐领着进去的，他们手里分别抱了一束花和果篮，周遇乐则拿着刚买好的还热乎的早餐。 陈韵没有见过江一然和陈佳，但在和林听淼的聊天中知道他们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陈韵比林听淼先醒，她看着旁边趴着的女儿，不忍心叫她起来。周遇乐扫了眼周围，看见了林听淼搭在凳子上的白色外套，便拿起展开，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江一然和陈佳则把花和果篮放到另一边的桌子上，陈韵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笑得眼角里浮现出泪花。 第三十七章 许清欢 早晨七点半，护士准时来给陈韵换药，推车的声音将林听淼从梦境中唤了回来。她睁开朦胧的双眼，感觉眼部有些干涩的难受，她轻轻的揉了揉眼，又转头看了看盖在身上的外套，直起了身子。 周遇乐将她身上盖的外套拿走，林听淼看清了眼前的他们，一时间喉咙紧得说不上话。 “听淼，你的朋友们来了。” 陈韵轻推了推她。 江一然先介绍了自己：“阿姨好，我叫江一然，”说完停顿的间隙，他又看了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凳子沿的陈佳一眼，“她叫陈佳，我们都是林听淼的朋友。” 陈佳酒窝浅至一笑地看着陈韵：“阿姨好。” “好……好，阿姨之前都听她提起过你们。” 陈韵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还在旁边傻坐着的林听淼，低声对她道：“你快去洗漱一下，朋友都来了。” 林听淼点点头，朝他们眨了眨眼，去了厕所。 有江一然和陈佳在的地方，就少不了欢乐的氛围，沉寂的病房因他们的出现而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活力，让陈韵紧张的心，得以被年轻的他们所舒缓、感染。 吃过早餐，林听淼把江一然和陈佳送到了车站。她突然感觉鼻尖一酸，眼眶微红。 “今天谢谢你们。” 林听淼吸吸鼻子，没让眼泪流下来。 江一然：“谢什么啊，见外了，咱们什么关系，下次语文作业借我抄就行。” 陈佳和周遇乐同时踹了他一脚。 林听淼迎风而笑。 这辈子遇到真心朋友的概率微小，林听淼是幸运的那一个。 …… 林听淼没忘记今天还要联系许清欢的父母做家教的事，她在中午陈韵午睡的时候，走到楼梯间的走廊里，按照平台上留的联系方式，给许清欢的母亲云霞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起，说话的女声声音脆亮却不刺耳，反而听起来很让人舒服。林听淼大概表明了一下自己对给许清欢做家教的倾向，并介绍了一下自己。云霞正苦找不到一个细心又有耐心的家教，便和她约了时间，来家中见见许清欢。 周遇乐回到家时，云沐正出差回来在沙发上吃着水果。周遇乐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周遇乐。” 云沐余光扫见周遇乐进屋的背影，叫住了他。 周遇乐脚步一顿，没有转头。 “你现在是把我当空气了吗？”云沐轻笑，整个空气仿佛在某一刻被凝固。 周遇乐沉默了。 好像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交流的。 云沐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脾性，因此她不恼不怒，放缓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明天下午去一趟你小姨家，许清欢说要见你。” 云沐向右微微转头，抬眼看他。 周遇乐点点头，开门进了屋。 放下书包，周遇乐想了一会儿，打算给林听淼发个微信，却在刚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屏幕界面弹出很多条许清欢发来的消息。 许清欢：“哥！十万火急！我妈又要给我找家教了！” 许清欢：“你明天下午能不能来我家，跟我妈说说，她最信任你了，你说啥她都听。” 许清欢：“其实我就是语文差了一点点，快帮帮我吧活菩萨。” 时间过去了十九分钟，许清欢看屏幕那头的周遇乐一直没有回复她，深呼吸了两口气，又向对话框里输了一串文字，然后闭上眼。 许清欢：“哥，你是给我删了吗？” 周遇乐：“……” 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初中生，许清欢慢慢睁开眼，看见发出的微信旁边没有红色感叹号，一时间又放了心。 许清欢看见周遇乐给她回复了个省略号，知道他是在线，便又狂轰乱炸他：“help me！help me！” 周遇乐被她弄得没了办法，慢慢打字给她：“好，我明天过去看看。” 云沐在周遇乐小时候经常出差，周国裕也经常因为医院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很多次都在医院的办公室里过夜，因此云沐把他交给自己的妹妹云霞照顾。周遇乐小时候就聪明，那时候性格还没有这么孤僻，所以在整个云家都很讨喜，许清欢尤其崇拜他，觉得没有什么是周遇乐做不到的。 周遇乐为了还小时候在云霞家吃饭的人情，经常在周末空闲时期给许清欢补习。一来一往，云霞便知道周遇乐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云霞和林听淼互加了微信，并通知她明天下午两点来名苑小区八号16楼来面试，林听淼回复了“好”字，但云霞内心隐隐还是有些不放心。 云霞不知道许清欢已经叫了周遇乐，她找到周遇乐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过去：“遇乐，我最近给许清欢找了个文科家教，但还没面试。她年纪有些小，跟你一样都是高中生，你明天下午两点有时间来我家，帮我看看吗？” 周遇乐沉思了一会儿，回复了“好“。 …… 第二天下午，陈韵明显状态好了许多，医生建议多下地走动走动，防止腿脚因长时间不活动而变得麻木，林听淼扶着陈韵去走廊走了走，又开了开窗，给充满药味的病房换换空气。 下午吊瓶中的安眠成分很快起了作用，陈韵没一会儿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林听淼收拾好今天要带去许清欢家的东西后，悄悄关上了病房外的门。 她先去了护士站，跟刚给陈韵扎完吊瓶的年轻小护士打了招呼，小护士很热心肠，主动提出帮助林听淼照看陈韵。 林听淼朝她笑笑，半颗心放下。 二十分钟的车程，林听淼成功找到了许清欢的住处，她按了按旁边的门铃，又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向她走来的脚步声。 “您好，我是林听淼，今天来面试许清欢的家教。” 一点五十，林听淼按时到达。 开门的是云霞，虽然是家庭主妇，但身上却没有过多的烟火气息，反而打扮得很精致。云霞快速打量了下林听淼，微微笑了一下，示意她进来。 屋内设施的摆放干净又整齐，林听淼换上了云霞递给她的拖鞋，随着她进了门。 “许清欢，你的家教老师到了。” “许清欢。” “许清欢！” 声音提高了一个度，许清欢象征性地摸了摸耳朵，看了旁边倚着桌子刚给她批改完作业的周遇乐一眼。 周遇乐似乎对这母女俩的相处方式见怪不怪，他回看许清欢，微微抬头，示意她开门。 许清欢朝他撅了下嘴，又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开了门。 第三十八章 收买 林听淼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及膝长款大衣，头顶随意扎了一个丸子头，许是外面天气太冷，她双颊通红，手指也不停蜷缩着。 林听淼刚进来时，就看见了周遇乐，少年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半边身微微依靠着书桌，长腿笔直地往前伸，眼皮半耷拉着，像是很多天没睡觉，显得有些慵懒。 “周……周遇乐？” 林听淼睁大了眼，随口脱出他的名字。 周遇乐明显也看见了她，他长腿蜷缩回来，身体坐直，半耷拉的眼皮也慢慢睁开。似是也有些惊喜，他挑了下眉。 “你们认识啊？” 云霞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 林听淼刚想解释，就听见周遇乐先开了口：“嗯，朋友。” 介绍她时，逐渐从我同桌，变成了朋友。 云霞点点头，推了旁边的许清欢一把：“你的家教老师来了，听她给你试试课，看感不感兴趣。” 许清欢被推得莫名其妙，她跑到周遇乐的旁边，朝他挤眉弄眼：“哥，你快帮帮我，跟你朋友说说，我不想请家教。” 云霞识破了她的小伎俩，一把给她揪了回来。 许清欢满脸期待的看着周遇乐。 周遇乐没关注她的这副小表情，他走到林听淼的旁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头又对上许清欢的小眼神。 “把期末的错题弄明白，跟着姐姐好好学语文。” “……” “？” 许清欢发光的小眼神马上不亮了。 许清欢好委屈。 不是说好了来帮我呢吗，这怎么还被收买了！ 林听淼没忍住笑了一下。 刚开始试课一个小时，云霞便让周遇乐在旁边听林听淼讲课。周遇乐没看她，从桌子上随便抽出一本书，像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林听淼假装咳嗽了两声，周遇乐抬眼，看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 周遇乐也咳嗽一声：“开始上课。” 林听淼先简单看了下许清欢的期末语文试卷，发现她课文背诵方面还不错，但文言文方面还是欠佳，因此第一节课，林听淼就以课外古文为主，给她讲了很多古代的有趣小故事。 许清欢习没学多少，听得倒是津津有味，半个小时过去，对林听淼的好感增添了不少。 许清欢是个热闹爱说话的，在林听淼从书包里拿出水杯的间隙，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 “姐姐，你和周遇乐是朋友？” 周遇乐闻声抬头。 林听淼喝着水，朝她点了点头。 “周遇乐的语文比我的还差，我觉得你讲得挺有意思的，有空也帮他补补呗？” 许清欢朝周遇乐的方向呵呵一笑。 周遇乐：“……” 林听淼口中的水差点就要喷出来，她憋住了笑，努力把水咽下去，又朝周遇乐的方向看了看，视线交汇。 周遇乐摸了摸鼻子：“你看什么呢？” 林听淼短暂地笑了一下后，又立马变回刚刚严肃的样子，视线有些迷离的转到许清欢身上：“没看什么，就是小许说你语文不好，我在想……” 林听淼故意顿了一下，语速放慢。 “嗯？” “你对我上学期给你补的课还满意吧？” …… 一个小时过去得很快，林听淼给许清欢讲了很多三国时期的小故事后，又领着她认识了一些常见的文言词语翻译，整个语文补课学习的氛围还是轻松愉快的。林听淼虽然是第一次当家教，但她在学校讲题的经验丰富，因此这次给许清欢的试课也算圆满成功。 许清欢对这个高中家教老师是充满着好奇的，毕竟整个南城能让周遇乐称作朋友还能给他补课的，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一个长相这么甜美的女生，因此许清欢便想着让她当自己的家教老师，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金刚钻“。 试课结束后，云霞给屋内的三人送了点水果吃，林听淼没有在别人家吃东西的习惯，因此在云霞让她吃东西的时候，她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云霞坐在许清欢的旁边，问了问她：“今天感觉上的怎么样？” 许清欢吃着托盘里切好的水果，说话声音有些模糊：“挺好的。” 云霞一时间有些错愕，请了这么多家教老师里，除了周遇乐，没有谁能让她家小祖宗说挺好的了。 林听淼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医院了，便先行告了辞。 云霞：“我再跟孩子商量商量，如果她同意的话，下次上课时间我微信在联系你。” 许清欢吃完了口中的苹果，朝她挥了挥手：“姐姐再见！” 林听淼朝云霞点了点头后，看着许清欢笑了一下：“拜拜小清欢。” 林听淼出了门，周遇乐也跟着穿了鞋，林听淼转头看向他。 “我送她。” 话是对着云霞说的，说完门就被周遇乐轻轻关上。 楼道内有些空旷，柔和的光从窗前照射到林听淼的侧脸，似是觉得冷，林听淼又把围巾围了一圈在脖子上，整个人显得缱绻又温柔。 林听淼摁了电梯，在等待电梯的过程中，她看向周遇乐。 周遇乐此时也正看着她，好像已经看了她很久，一直等待着她转头的那一刻。 “许清欢，是你的什么亲戚吗？” 林听淼先开口，移开了和周遇乐对视的眼。 “嗯。”周遇乐低声回复。 林听淼转过身，点了点头，心想冬天都没你冷酷，说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就在林听淼以为自己不会再收到什么回复了的时候，周遇乐又开了口。 “她是我妈亲妹妹的女儿。” 一想到云沐，林听淼就知道周遇乐肯定会想起那段不太美好的回忆，便又转过身来，面对面，和他靠近了点儿。 “来当家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听淼闭了会儿眼，再睁眼时，电梯已升到了16楼。 “不想让我妈知道我在外面挣钱，”林听淼摁了一楼的楼梯按键，目光直视前方，“怕她知道后不好好养病，着急出院上班。” 周遇乐的心上忽觉一沉。 第三十九章 不二之选 时间好像被天气凝固，周遇乐把林听淼送到车站后又回到云霞的家里，云霞看见他回来，留他吃了晚饭。 许清欢的父亲许航同样是个大忙人，周遇乐来云家的几次很少能见到他。今天也不例外，云霞给周遇乐和许清欢一人盛了一大碗米饭和紫菜蛋花汤。 云霞把面前盘子里的虾放到周遇乐的碗中：“今天给试课的老师，虽然人很有礼貌，清欢也很喜欢，但我还是怕……”她目光看向周遇乐，“听说她以前没有当家教的经验？” 周遇乐把递来的虾剥干净后，放到了许清欢的碗里：“她给我补过课。” “讲得很好，我整个学期进步很多。” “她和她也能聊得来，”周遇乐看了眼许清欢，眼底没什么波澜。 “所以我觉得，她是许清欢家教的不二人选。” 许清欢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云霞也转头看他。 周遇乐低头吃着饭，没有再说话。 …… 林听淼给许清欢的试课十分成功，第三天就又被叫去给许清欢讲课。 小丫头一见到林听淼来，连忙拉着她进屋子。云霞见状挑眉，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家小清欢竟然有一天也这么热爱学习。 “今天这么热情啊。”林听淼笑着对正窝在凳子上的许清欢说道。 “咳咳……”许清欢先象征性地咳嗽两声，然后开口：“我上次也很热情啊。” 林听淼微睁大眼，假装点点头：“那趁着这股热情劲儿，我们开始上课吧，今天继续讲文言文。” 许清欢“啊”一声，开始和林听淼谈判：“这样吧，咱们约定一下，我每天好好上课，绝不捣乱，但是上完课后，你必须和我聊会儿天。” 林听淼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那说定了，”林听淼翻开试卷，用笔圈了一道题目,“你现在把这道题做了，我看看我前天讲得有没有成果。” 许清欢也用手摸了摸头，然后不是很情愿地拿起了笔。 林听淼觉得她真的是太可爱了。 两个小时课程，时间过得飞速，林听淼在批改最后一道题目的时候，许清欢就已经撑着头看她了。 林听淼被盯得有些奇怪：“这道题全对，表现很好，可以下课了。” 许清欢伸了个懒腰，又点点头：“开始聊天吧。” 林听淼：“……” 就说你这小鬼怎么这么奇怪。 “你和周遇乐，是什么关系呀。” “就……朋友。” “哦……”许清欢笑笑，“我不信。” 林听淼：“……” 这天没法聊了。 许清欢：“我从小和周遇乐待在一起，他就不怎么太愿意说话，他的生活简单又无趣，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这点我特别讨厌，而且他像头倔驴，他认可的事，认定的人，谁也别想改变。” 林听淼听得聚精会神，认可地点了点头，心想他学医无论怎么被阻挠，应该都不会放弃吧。 许清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说：“他是真的不爱说话，我觉得他跟我一周说过的话，两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也不知道是不是说话烫嘴。” 林听淼扑哧一下笑出来：“虽然我深有体会，但是咱们背后吐槽他真的好吗，不怕被他知道？” “有你在，我当然不怕啦。” “嗯？”林听淼有点没跟上她的思路。 “因为他对你，不一样。” 林听淼心脏漏了一拍。 …… 时间一转，过去了半个月。林听淼每周三天给许清欢上课，剩下的空闲时间，都在医院照看陈韵。陈韵睡着的时候，她就会让护士帮忙照看，自己在病房外的门口看着书，很多次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周遇乐来找她的一次，就看见林听淼已经睡着，手中的书微微斜着，快要掉落。周遇乐接过她手中的书，把外套脱下来盖了上去。 林听淼睡眠浅，衣服落身的一刻，她睁开眼，看见周遇乐。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林听淼感觉自己在做梦，她猛地拍了一下脑门，让自己清醒。发现是真的后，她先朝周遇乐尴尬地笑了一下，又马上把脸对过去，用头发遮住，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周遇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下手挺重。” 林听淼：“……” “阿姨现在怎么样？” 林听淼把头发拨到肩后，认真道：“她现在情况比较稳定，医生说手术后恢复得很好，下周就能出院了。” “嗯。”周遇乐把刚买的饭递给她。 林听淼接过他手中的饭，笑着说了谢谢。 “下周末就要过年了，”周遇乐突然冒出一句，“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林听淼想了一下，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发红的眼眶：“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越来越好。” …… 陈韵出院后的第二天就是除夕，林听淼买了饺子皮和馅，准备包饺子吃。陈韵刚恢复，林听淼不让她干体力活，便自己在网上学着包饺子流程，一个一个包。 她让陈韵回房间吃水果休息，陈韵每次有要过来帮忙的倾向，林听淼都会给她“赶走”。 林听淼看着网上的教学，网上一步，她暂停一下，跟着学一步。她包了五个饺子，全部都漏了馅。 她有些灰心，转手拍了个照片发送到朋友圈，并配文：林大厨正在用心包饺子。 朋友圈发出去没一会儿，周遇乐就给她发出了视频邀请。 林听淼握着轻微振动的手机，看着来的显示人是周遇乐时，错愕了三秒，然后接起。 林听淼通过屏幕看见，周遇乐此时也在厨房里，手中拿着面皮正在包饺子。 周遇乐包好的饺子每一个都鱼肚圆滑，外圈捏的花纹整齐好看，林听淼不得不感慨学霸无论做什么都精通啊。 林听淼先开口：“这么巧，你也在包饺子啊。” 周遇乐看着屏幕后此时正睁大眼睛，朝着她傻乐的林听淼，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 周遇乐：“刚看见你的朋友圈，你包的饺子都漏馅了。” 林听淼：“……” 这也太无情了。 第四十章 包饺子 林听淼的笑容收了收：“所以你打电话过来是特意告诉我这个的？” 周遇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回了和林听淼问的问题没什么关系的话：“我教你。” 林听淼点点头，心想你也没那么恶魔，然后挽起袖子，跟着周遇乐一步一步地学习包饺子。 周遇乐包饺子时神情专注认真，屏幕中只露出他骨节分明的手和宽阔的肩、白皙的颈。林听淼好几次走神，都被周遇乐抓了个正着，林听淼挠了挠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地解释：“周老师你看错了，我有在很认真地学。” 周遇乐教学两个小时，林听淼认认真真地包了两个小时。周遇乐最后检查她“作业”的时候，发现她完成得还不错，便点了点头，挂了电话。 林听淼把包好的饺子放在一边，烧开水，准备下饺子。 她洗了洗手，把包好的饺子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忙了两个小时，感谢周大师的指导，林大厨完美收工。” 朋友圈刚发出去一分钟，江一然就在他们三个“陈江”大联盟的小群里发：“周大师，该不会是周遇乐吧。” 陈佳紧接着回了一个暗中观察的小表情包。 林听淼被他们俩逗笑：“你们俩是住在朋友圈吗？” 江一然：“我和陈佳当然要奋战在一线了，你就说是不是吧。” 林听淼妥协：“是呀，他视频通话我，教得还挺不错的，也可能是我比较有天赋。” 文字后面配了个狗头的表情包。 陈佳秒回：“我们林听淼现在是学坏了哈。” 江一然：“不对啊，我怎么没看过周遇乐包饺子呢？” 陈佳：“可能是你的级别还不够。” 江一然：“……” 江一然：“他以前就算是除夕都要学习，去年我约他出来玩，死活都不出来，我劝得嘴都快秃噜皮了，回我学习两个字后就给我拉黑了。” 林听淼笑了出来，觉得这是周遇乐能干出来的事。 陈佳：“这你还不懂，人家是单纯不想搭理你，这遇见林听淼了，还不是主动打了电话？” 江一然：“啊，我明白了。重女轻男是吧，不对，是重色轻友！” 林听淼笑得有点苦涩，想了一下，发在群里：“可能是他这个除夕想休息吧。” 陈佳：“才不是，肯定是因为你。” 群里以陈佳的最后一句话收尾，林听淼足足盯了那句话三分钟，然后把饺子放入烧开的水中。 另一边，江一然给周遇乐发消息。 江一然：“这回不拉黑我了，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一下，要不是我告诉你她的朋友圈，你这个万年不看朋友圈的人，能轮到你给她打视频电话这好事？” 江一然：“你也是行，还知道打视频电话，孺子可教也。” 江一然没完没了：“怎么样，明天是不是得出来请我吃顿饭？” 这条消息发完，江一然的消息旁边多了一个感叹号。 一则消息提醒：你的消息已发出，但对方拒收了。 江一然：“……” 江一然：“？” 过河拆桥是吧。 江一然又给陈佳发消息诉苦，告诉她周遇乐又给他拉黑的事。 陈佳精准回复：“活该。” 江一然不屈不挠：“你说我刚才演得怎么样？我就说我们‘陈江’大联盟绝对行吧。” 陈佳：“拙劣。” 江一然知道她是在回复演技的事，也不恼：“你这也跟周遇乐学到精髓了啊，说话不超过三个字。” 陈佳回了他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江一然觉得这天是没法聊了。 …… 林听淼煮好饺子后，叫陈韵出来吃饭，母女俩一边看着春晚一边笑着吃年夜饭，她们都希望新的一年日子都会像现在一样好。 饭后林听淼给林含韵打了个电话，林含韵接电话时正在明深家里吃着饭。明深的家人都很喜欢林含韵，也知道她家中父母离异的情况，便留她一起吃年夜饭。 就算是除夕，林知州也没有回家，林听淼问起的时候，林含韵只是模糊不清的回了两句，让她不要担心，他们过得都很好。 林听淼隐约感觉有些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上次和林含韵通话时就已经存在了，她觉得林含韵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沉重，仿佛有什么事暗藏心底。林听淼知道她在隐瞒。 林含韵挂了电话后默默地吃着饭，明深喊了她三声，她才回过神来，明深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 陈韵简单地和林含韵说了几句后，就回房休息。林听淼挂电话时，已经是十点半。陈佳和江一然在群里发消息，艾特她问能不能去附近的公园一起看烟花，毕竟是除夕夜，他们想热热闹闹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迎接春节。 林听淼看了眼已经在床上睡着的陈韵，把药放在床头，给她留了张纸条，然后出了门。 陈佳最先看见楼梯口出来的林听淼，她快步迎上去：“阿姨怎么样？我以为你不会下来了。” 林听淼哈了口气：“精神状态好很多了，她现在已经睡了，我出来一会儿吹吹风。” 陈佳点点头，表示放心。 林听淼越过陈佳往外看了眼，看见了站在树下的周遇乐。 江一然笑道：“怎么样，我厉害吧，给周遇乐请来了。” 陈佳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拉他去买仙女棒。 林听淼看了眼周遇乐，感觉有些冷，把手放进了兜中：“我听江一然说，你很难请的，上次他请你出去玩，你给他拉黑了。” 周遇乐有些欲言又止。 林听淼看着他的表情，有点想笑：“现在看来，”她故意顿了一下，又道：“挺好玩的嘛。” 周遇乐睨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两个人并排走着，林听淼又把脖子上的围巾多围了几圈，江一然和陈佳此时吵吵闹闹地拿着仙女棒回来，俩人还在因为仙女棒应该买什么形状的拌嘴。 江一然：“你俩评评理，她买的都是什么些奇形怪状的，仙女棒星型的才是顶流。” 陈佳不甘示弱：“行，那你就挥你那个星型的，”她把手中的其他形状的仙女棒递给林听淼和周遇乐，“咱们挥这个。” 江一然气的就要夺。 周遇乐看着江一然欠揍的身影：“小学生吵架。” 江一然闻声就往周遇乐这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给你办完事，又给我拉黑了，”他摆了个手势，“林听淼你离远点，我怕误伤你。” 周遇乐无奈地看着他。 林听淼笑了。 好像和他们在一起，沉寂的空气都变得鲜活。 第四十一章 你真的喜欢我吗？ 年中的日子热闹非凡，林听淼一直在家陪着陈韵，偶尔在微信群里和陈佳江一然聊一聊天，也偶尔被周遇乐拉去图书馆学习。 林听淼：“魔鬼的世界我不懂，把学习发挥到了极致。” 林听淼每周末都抽空给林含韵打电话，林听淼透过屏幕看着她，心里有点难受。她知道林含韵喜欢明深，也知道她是为了明深才留在北城的，但心里还是希望这个冬天她能和自己一起过年。 林含韵：“好了，今年不是要高考吗，明年咱们就一起过年，你也要记得好好学习，高二可是分水岭。” 林听淼点点头：“知道了姐，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们是亲姐妹。” 林含韵愣了一下：“姐能有什么事，”她把手机移开，“我挂了啊。” 林听淼想再跟她说些什么，对方已然挂了电话。 …… 北城的二月大雪纷飞，气温迅速降低。林含韵裹紧了外套，往明深家中走去。 树枝已经干枯，整个北城都被白雪覆盖，显得有些荒落凄凉。许是天冷的缘故，就算是在年中，也没有一点人烟。林含韵加快了步伐，却在转角时，遇见了关文杰。 林含韵没有看他，想错过他往前走，却被关文杰用力拽住了手腕。 林含韵想掰开他的手，挣扎着，对方却无动于衷。 “你想干什么？” 林含韵不再费力气，先开了口。 关文杰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林含韵笑了，她曲着被拽的那只手，慢慢靠近他，然后猛地用力一踩他的左脚，另一只手推向他的肩膀。 “放手！”林含韵在手恢复自由时朝他大喊。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关文杰被逼得有点要发疯，“明深那狗东西拉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反抗？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有什么错吗？” 林含韵朝后退了几步：“关文杰，你是变态吗？我都已经拒绝过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顿了一秒，她叹口气，又开口：“关文杰，你真的喜欢我吗？” 关文杰转过头，眼睛发亮：“我喜欢，我真的特别喜欢你。”说完，双手就想搭上她的肩膀。 “那你就给我滚，”林含韵躲开，跑之前又留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 林含韵到明深家时，手腕还留着刚才被关文杰拽过的痕迹，她看着那片红印，心下觉得晦气，便把整只手都裹紧了衣袖中。 明深叫她时，她才回了神，挤了个笑容，随他进了屋。 明深察觉到林含韵的奇怪：“关文杰，是不是找你了？” 林含韵有些错愕，她看向明深，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 明深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那天，我们聊过。” 同样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关文杰主动联系明深要求见面聊聊。明深正好想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歪主意，便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两人约在了附近的花园，关文杰先开的口。 “你也喜欢林含韵。” 陈述句。 “你没把她当妹妹。” 也是陈述句。 明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关文杰一拳打了上去。 明深侧过头，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就是要这么和我聊？” 关文杰收了手，不甘示弱：“她不喜欢我，也绝不可能喜欢你，”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明深，极力控制自己，声音颤抖嘶哑：“我不会放弃，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得到林含韵。” 明深笑了，他笑的让关文杰浑身粟立，“你现在像个疯子。” “你告诉我没用，你好好告诉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当年我们家辛辛苦苦工作，却被你父亲关鹏污蔑贪赃公款，造伪证让我们家倾家荡产的事，你忘了吗？” 关文杰目光无神。 明深慢慢走近他，“你忘了，我没忘。” 关文杰看他那副得意的模样，抓起他的领子，就想来一拳，却再次被明深躲开。 “别把你那卑鄙的手段，用在林含韵身上。” “我警告你。” 明深说完，转头离开。花园此时空寂，关文杰的拳头紧握，眼球中布满血丝。他重重地朝墙上砸去，忘记了疼痛。 林含韵听明深讲完，内心一股后怕之感油然而生，明深拍拍她的肩膀：“我在，他不敢把你怎样。”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要开学了。因为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老师想再多提高一下学生的成绩和水平，便安排了提前开学。 自从上次，关文杰就再也没有找过她，林含韵虽然心里对他还是有所戒备，但是因为忙碌的学习生活，便也暂时忘了这号危险人物。 关文杰也不再出现在学校的校门口，他的兄弟们都觉得奇怪。 吴通：“杰哥，你最近怎么开上车，不在门口蹲点了？” 赵一南：“我看你别叫吴通了，你叫无用的了。咱们杰哥是个成年人，也有驾照，凭啥不能开车？” 赵一南为了在关文杰的面前出风头，又开始拍马屁：“再说了，咱们杰哥人模狗样，呸呸呸，一表人才的，凭啥天天蹲那个女的，那女的有啥好的，一点也配不上咱们杰哥。” 说完还朝吴通挑了下眉。 关文杰闻声一把把手拍在赵一南的脑袋上：“你给我滚。” 赵一南：“……” 赵一南：“杰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关文杰看着他，一脚踹在他身上：“我让你滚，听不懂吗？” “滚！”关文杰控制不住自己，喊了起来。 赵一南觉得关文杰最近精神方面好像有些问题，特别易怒，便也没敢再惹他，拉着吴通两个人，远离了关文杰。 第四十二章 我也喜欢他 日子安然无恙似流水般过下去，林含韵抓紧了时间学习，她每天在学校学习到晚上九点，放学后和明深一起讨论数学题，回到家后还做几套卷子，真正做到了什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在一次阶段性四省联考中，林含韵考了班级的第五名，在全校的名次也离明深越来越近，老师上课表扬她，下课鼓励她。林含韵突然觉得她和明深的未来有了光亮。 林含韵一直刻苦学习，林听淼在给她挂电话时也感觉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林听淼：“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这么开心，跟之前过年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啊。” 林含韵摸了摸脖子：“哪有，我不一直这样吗。” 林听淼：“怎么没有，快说说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让我也高兴高兴。” 林含韵倔不过她：“就是……我现在有点希望和明深考同一所大学了。” 林听淼：“姐说有点希望，那肯定是非常有希望，看好你和明深！” 说完朝屏幕里挑了下眉。 林含韵支支吾吾：“你这孩子，小点声，瞎说什么。” 林听淼笑了：“我哪有瞎说，”她突然变得小声起来，“姐就是喜欢明深哥。” 林含韵咳嗽一声，嘱咐了她两句，匆忙把电话挂断。 林听淼心想：怎么还害羞了。 — 林听淼那边可没有那么顺利，自从分了强基班，她就没少受“地中海”的苦吃。而且“地中海”重新排了座位，林听淼不但没和周遇乐做同桌，还和他的座位差点成了对角线，可谓是巨远无比。 周遇乐的同桌是蝉联全年级英语第一的祝文晓，祝文晓不仅学习好、长得美，人品也是一绝，好多同学找她问题，她都细心地回复。林听淼的压力感油然而生。 林听淼周五的时候在“陈江”大联盟里发：“最近好没有学习的动力啊。” 江一然：“我听说了，你肯定是被祝文晓那个漂亮女人拿捏了。” 林听淼：“感觉她人挺好的。” 陈佳：“我们林听淼这是醋坛子翻了？” 林听淼：“才没有！”过一会儿又回复，“我学习去了。” 陈佳在那一头笑出了声，死鸭子嘴硬。 林听淼先给自己擅长的语文题给做了，又背了背英语单词，最后打开了最不愿意看见的物理练习册，就在她挠完头刚要动笔的时候，手机来了一条微信提示音。 林听淼看了一眼，是周遇乐发来的。 周遇乐：“明天带上你的物理、数学练习册，去图书馆。” 林听淼觉得自己的春天又来了。 第二天，林听淼准时到图书馆，她看见周遇乐已经在那里坐好看书，便轻轻地把书放下坐在了对面，周遇乐抬头看她，林听淼笑了一下。 周遇乐：“傻笑什么，前天数学周测考了75分。” 陈述句。 林听淼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总感觉气氛有点奇怪。 林听淼开口：“是我懈怠了，是我懈怠了，但我真的有很努力的学，”林听淼叹口气，“这次考得太难了。” “周医生快救救我，有你的灵丹妙药我一定会突飞猛进，起死回生的！” 周遇乐：“……” 不愧是语文课代表，周遇乐不知道她这套又是在哪学的。 周遇乐先把周测卷又详细地讲了一遍，又给她圈了几道练习题，让她计时做完。林听淼一下午安安静静地在周遇乐的对面做着数学题，周遇乐则找了几本文言文书看。 “你文言文现在学得怎么样啊？我当时给许清欢讲的就是这部分。” 林听淼瞄了眼周遇乐手中的书。 周遇乐：“……” 周遇乐：“你数学题做完了？” 林听淼低下头不说话了。 林听淼做题做得有些艰难，她咬了下笔帽，余光看见一个穿着细碎花连衣裙的女生。林听淼好奇地抬头，面前的女生扎着高马尾，不施粉黛，眉眼干净却又有些锋利。 祝文晓。 林听淼把眼前人和名字联系了起来。 她怎么来了？ 这么巧？ 祝文晓：“这么巧，你们也来这学习，都是同学，方便我坐在这儿一起吗？” 确实巧。 人家都这么说了，林听淼点点头，把原本桌子上放的包放在了地上。 三个人一起坐，林听淼感觉尴尬得快要窒息了。她把数学题做完推给周遇乐后，起身上了厕所。 厕所里没有人，她拧开水龙头，往脸上铺了层水，想从旁边的纸抽里拿一张纸，却发现是空的，林听淼又翻了翻其他的纸抽，余光看见递过来的一张纸。 “谢谢。”林听淼抬头，看见对方是祝文晓。 祝文晓笑笑：“没关系。” 林听淼回她一个笑。 没过几秒，祝文晓开口：“我想和你谈谈。” 林听淼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在这儿吗？” 祝文晓：“嗯，或许你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林听淼摇摇头，示意她讲。 祝文晓开门见山：“你喜欢周遇乐吧，”林听淼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见她说：“我也喜欢他。” 林听淼“哦”了一声。 祝文晓对她这反应也不恼：“你放弃吧，你们不合适。” 不合适？你怎么知道不合适？你家住海边管那么宽？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 林听淼说完就打算离开。 祝文晓叫住她：“你看见他每天都在看医学书了吧，他以后打算当医生的事，你也知道吧。” 林听淼转过头。 “我家是医学世家，我也打算当一名医生。” 林听淼有些无语：“为什么医生就要和医生在一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好好学习吧。” 林听淼说完转身离开。 第四十三章 地下游乐场 林含韵现在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自然少了对林知州的许多关注。但她每次回家时见不到他的身影，以及满地的啤酒瓶子时，她内心还是隐隐生出了一些担心。 她不知道该如何询问他，因为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她只好每天把父亲遗留在家中的啤酒瓶子收拾好，然后通过学习麻痹自己，尽全力让自己不要过多关注这些，也不要联想他和关鹏的事，更不要想关文杰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 时间过得飞速，转眼间，北城即将迎来槐花飘香的四月。 林知州赌上全部家产买的股，涨势依旧良好。为此，林知州邀请关鹏今晚一起吃饭，想要好好感谢感谢他。 关鹏接到林知州的邀请电话并不意外，他暗自窃喜，一步一步将林知州引向不可回头的深渊。 饭局定在了晚上八点半，TY餐厅406包厢。 TY是北城比较有名气的商务餐厅之一，林知州想着关鹏帮了自己这么大一忙，便点了这家餐厅所有的招牌菜。 “关总啊，咱们家的股票涨势真不错……” 林知州看见关鹏推门而入包厢后，连忙起身拉开椅子，笑脸相迎。 “哈哈哈，这么说还是林总有眼光啊，看上了我们家的股票。” 关鹏毫不客气，只是把“咱们”变成了“我们”，林知州听着喉咙有些痒。 一整晚的饭局，大多数是林知州在讲，关鹏看着他，笑声爽朗，笑里藏刀。 林知州不胜酒力，作为圈内人，关鹏是知道的，因此他在落座时又多点了两箱度数高的白酒。 关鹏最开始是打算让林知州买了股票后立马血本无归，他有时候觉得林知州很聪明，靠自己微薄的一点力量和聪慧的头脑白手起家；有时候又觉得他很愚蠢，这么轻易就入了他的圈套，还没有一点怀疑。 因此关鹏玩心已起，想让林知州失败的更彻底些。 关鹏不是一个“干净”的人，私底下和圈内认识的狐朋狗友开了个大型地下赌场，非法集资，将很多正在低迷的无论是刚工作的年轻人，还是已工作几十年仍妄想成名的老成人，都骗的倾家荡产，最后不得不臣服于他，做他的手下，壮大赌博队伍。 酒入七分，林知州脸已醉的酡红，意识逐渐有些模糊。他感觉胃像火烧了般灼痛，却还顾及着自己的面子，强忍着没吐出来。 关鹏看出了他的窘迫，他笑笑，又叫服务员开了几瓶酒，给林知州倒了满满一杯。 关鹏端起酒杯：“来，林总，不醉不归。” 林知州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酒杯，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他其实并不算白手起家，父亲林海是投资行业数一数二的人物。国家当时重点保护投资建树者，因此外界大众就只听过林海的姓名，而从未见过面容，更不知林知州就是业内顶尖人物林海的儿子。 社会鱼龙混杂，多的是为利益而复杂多变的人心。林知州已出社会这么多年，却能在投资行业干的风生水起，一路畅通，背后没有保护伞是不可能的。在林海的庇佑下长大，自然缺少了独立思考，果断行事的能力。 去年七月，林海因病去世，林知州和陈韵离婚。从那以后，他曾经引以为傲像是自己努力白手起家的头衔，正一步一步脱落。 “我……”林知州像是被呛到，咳嗽了两声，“关总多吃点，我以茶代酒。” “喝茶有什么意思，林总这是不想和我谈生意了？”关鹏的眼神变得阴暗，他点了根烟，吐出一股烟圈围绕在林知州的周围，“我这最近有个大项目等着和林总细谈呢。” 林知州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干了面前的这杯酒。 凉酒入肚，林知州喉咙发涩，眼球中渐渐布满血丝，但他仍强撑着笑脸，看着他的“恩人”关鹏。 关鹏对于他的表情十分满意，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林知州感觉脸颊灼热发烫，眼皮也渐渐耷拉下去，他手紧握着酒杯，清了清嗓，朝关鹏的方向道：“刚听关某说有个大项目要跟我谈，是什么项目？”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关鹏咳嗽两声，嘴角勾起一抹笑。 林知州把身子朝右挪了些。 “这不是最近看股票太费精力了吗，我几个兄弟开了个地下‘游乐场’放松放松，现在还缺个项目经理，来为这个‘新兴’企业投投资。知州，我也是看你买了我们家股票，才把这么好的一个项目推荐给你的。你也看了最近的股票涨势，相信不久就会有资金周转的能力。” 林知州听的晃了晃因喝醉酒而有些昏沉的脑袋。 关鹏继续说道：“林某想东山再起的心我明白，这个项目绝对是不二之选。我看你现在头脑也还算清醒，要不跟我一起去地下“游乐场”看看，就当放松放松，实地感受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你说是吧？” 关鹏把手重重按在林知州的肩部，向左向右稍用力地握了一下，林知州抬头，他看着关鹏的脸，闭了闭眼，随后点头起身。 地下“游乐场”离二人吃饭的地方很近，开车十分钟就到。林知州下车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刚在车上差点没被关鹏故意向他吹的烟给呛死。 “知州，这边，”关鹏给林知州指着路，“进去好好玩，就当给这段时间疲劳工作的自己放个假。” 林知州还在刚刚烟雾和酒水冲击的迷乱之中，他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不是来看项目的吗？” 关鹏笑笑：“咱们哥俩一场，这项目你要是想做，我就留给你，谁也抢不走，”关鹏注意着林知州的神色，又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咱们就好好玩，以熟悉项目环境为主，工作的事，以后再谈。” 林知州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刚进地下“游乐场”，林知州就被热闹的氛围吸引了。内场布置金碧辉煌，牌桌、大转盘、老虎机……各种游戏应有尽有，纸醉金迷、美女荷官，让林知州花了眼，一时之间，不知应看哪个好。他不敢踏进赌场一步，只是在门口左顾右盼，看着赌场里嘈杂的声音和大屏上滚动的数字。 关鹏在后面推了他一把：“怎么不进去玩玩，自家开的，放心。” 林知州看了他一眼，咽了口吐沫。关鹏看他这样子，朝右手边一指：“那有个21点挺流行的，进去玩玩？” 林知州没动，关鹏笑着拦着他的肩：“不是说来看看项目实施的环境吗？自己亲身感受一下不是更好，怎么，连我你都不信了？那咱们今后这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林知州回过神，下意识接道：“信，我信你，咱们走吧。” 关鹏在后面点了根烟，笑了一下。 第四十四章 圈套 21点的游戏规则简单，玩家和庄家轮流发牌，并尽可能地使手中的牌接近21点而不超过21点，如果手中的牌超过21点，则为爆牌，失去游戏机会。 林知州坐在角落里。关鹏坐在最中间，组织整场游戏。刚开始的几局，林知州都稳稳地获胜了，等到后面几局，便有胜有败。失败的每一次，都激起了林知州继续玩下去的动力，而获胜的每一次，又像是给了他甘水一般，让他想不断地索取。 关鹏笑看林知州的状态，认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凌晨一点的时候，关鹏碰了碰林知州：“现在这么干玩多没意思啊，咱们在玩的时候赚点钱，不是更加的两全其美吗？”说完，还没等林知州给他回复，就让人准备玩钱的工作。 林知州有些醒了酒，他在嘈杂声中大声地向关鹏说道：“现在股票的最终涨势还没下来，我没有玩钱的资本啊。” 关鹏笑笑：“你没有没关系，我有啊，我先借给你玩，而且你刚刚赢了这么多把，我相信你能把钱赢回来，到时候就算我给你投资，怎么样？” 林知州有些半信半疑，但在关鹏的推搡中，同意了他的这一提议。 关鹏先让林知州签一份标头写着项目合作书的合同，说看他这么大气又这么相信自己，愿意有钱一起赚，把这个项目交由他来做。 林知州明显动了心，以为遇到了良人，最终还是落入了关鹏的圈套。 林知州选择相信关鹏，一是因为自己在获得了父亲的扶持，在业界小有名气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怎么关心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因此根本不知道关文杰追求林含韵；二是因为在自己走投无路，投资失败时，关鹏给了自己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今又愿意和自己签订项目，便更加依赖关鹏。 因为赌场内部光线昏暗的原因，林知州又傻傻地想着真的用玩游戏来赚钱，于是他只是简单地扫了两眼，就在合同书的后方签了字。 关鹏看着林知州的字体，大笑一声，给他倒满了酒：“今天，可要放开了玩。” — 凌晨四点，林含韵被外面的雷声吵醒。北城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她揉了揉眉心，穿着拖鞋想去客厅喝一杯水，却在开门的时候发现客厅一片寂静，十分黑暗。 林含韵察觉有些不对，林知州虽然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但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今天客厅的黑暗实属反常。她不知道林知州最近的事，但也能零星的猜到一些，从那天见到关鹏开始，她就隐约感觉不对，心知关鹏不是省油的灯。窗外的雷声和大雨，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含韵回房开了小台灯，屋内被一点微弱的暖黄照亮，林含韵打开手机，想看看林知州是否给自己发了短信，却在打开手机未收到消息时心重重一落，她也不在意现在的时间，给林知州拨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响了几声，没人接，自动挂断。林含韵握紧了被子，关了台灯。 每天早上明深都和林含韵一起吃早饭，林含韵点了份粥，又点了两个包子，小口地吃着，眼神有些飘忽。明深坐在她的旁边，察觉到她的一场，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林含韵慢慢回过神，朝他硬挤出一个笑。 “怎么回事，吃早餐还心不在焉的？” 明深看着她。 林含韵知道瞒不过他，便说了林知州上次和关鹏见面，以及一夜未归的事。 明深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关文杰最近有些奇怪，他不来上学，也没在学校门口蹲我……”林含韵慢慢开口。 明深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知道关文杰一定在秘密地筹划些什么。但是即将高考了，他不想让自己和林含韵分心，便也就没再管这件事。 “离高考还剩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好好复习，全力冲刺，”明深喝了口粥：“关文杰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他不会打扰你。” 林含韵看着他，重重的点了下头。 …… 林知州第二天醒来是在赌场的沙发上，他揉揉发红的双眼，看见一晚上输掉的钱，脑袋有些昏沉。 地下赌场已然没了林知州刚来时的热闹模样，他这一晚上赢了30万却输了60万，这赢赢输输的感觉，让林知州上了瘾。 关鹏走进来，给林知州泡了一碗面，又递了一杯水。 关鹏：“我这游乐场你昨天玩得怎么样？还满意吧。” 林知州叹了口气：“输了60万。” 关鹏笑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这你想的就不对了，什么游戏能没个输赢？你输了60万不还赢了30万吗？你放心的玩，咱们都是兄弟，我这钱你随便借，说不定在玩一天，钱就翻倍赚回来了。” 林知州点点头：“游戏的套路我已经摸清了，关总，你说得对，我今天再玩一天，说不定就能给钱赚回来。” 关鹏：“你这么想就对了，随便玩，玩几天都行。” 关鹏心想这纯是个傻子，被骗了还给自己数钱呢。 好好玩，可一定得好好玩。 林知州就这样在赌场里面又待了三天三夜，从原本还能赚几万块到后面输了上千万，甚至把自己南北城的两套房子都赌了出去。 林知州在又一场游戏输后，喝了两杯酒。 因为已经输得身无分文，赌场中的人命令把他赶出去，林知州无可奈何，找到了关鹏。 这时的他还没有悔悟。 林知州：“关总，你不是说随便玩吗？他们……他们凭什么给我赶出来？” 关鹏坏笑一下。 随后开口：“我借给你的钱，你都输光了，你说你有什么用啊，”关鹏一脚把林知州踹在地上，“房子都叫你赌出去了，下一个你拿什么赌？”关鹏抽了根烟，烟雾吐出之际说了句：“赌女儿？” 林知州一下明白了，他刚还浸在酒精里，现在完全醒了。 第四十五章 依靠 林知州：“关鹏，你什么意思？” 关鹏：“我能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就我所知道的，你有两个女儿吧……” 还没等说完，林知州就一拳打了上去。 关鹏闭了闭眼，摸了嘴角的血迹，反手又给林知州一拳。 林知州：“关鹏，你算计我。” 关鹏凑近了他，朝他吐了口口水：“还不算太笨，我以为你要傻到给女儿卖了呢。” 关鹏打了个手势，让自己的手下牵扯住林知州，林知州奋力挣扎，却被绑得更死，他痛得动弹不得。 林知州：“关鹏，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么算计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你放开我，”林知州对他的手下说，“关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警，把你开地下赌场的脏事抖落出去？” 关鹏很大声的笑了：“我说林知州啊，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天真，你把我开赌场的事说出去，自己在我这玩了三天三夜还签了个欠条证明书，到时候你也得进局子，”关鹏拍拍他的脸，“我儿子关文杰那一条行尸走肉样，我进局子留下案底对他没影响，那你女儿呢，你可是要给你两个女儿留案底的，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 “欠条证明书？什么欠条证明书？” “看来林某还没醒酒，那就给你看看吧。” 关鹏让手下拿来了那天让林知州签的那份项目合同书，然后把里面的内容清清楚楚地读了出来。 “乙方林知州，欠甲方关鹏三千万人民币，若无还款能力，则拿乙方不动产抵债，签字人：林知州。” 林知州有些绝望，他朝关鹏大喊，嗓音已然有些嘶哑：“关鹏，你把心思算计到我的家人上，你混蛋！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不会……” 关鹏一脚踹在林知州的肚子上，让他闭了嘴。 林知州眼睛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关鹏，关鹏却不在意，对他一笑：“哦，对了林某，忘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买的股票最近涨势可不太好，我估计，应该不出这周，你投资的钱就会全部赔在里面，毕竟当初让你买股票，也是我来操控的。” 林知州像是认命地闭了眼，手指蜷缩着颤抖。 …… 今天是周六，每个高三的学生每周只放周天一天假，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四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了，天气预报显示一个小时后有雨，林含韵和明深两人无言走在路上，一阵铃声打破了沉默。 明深接了电话，对方临时有事找他回一趟学校。 明深挂了电话后，看向林含韵：“老师临时找我，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林含韵点点头，想了想后，又摇摇头：“今天天气预报显示有雨，你没带伞，我在咱们经常去的咖啡店等你，正好今天不着急回家，你还可以给我看看最近考的数学卷子。” 明深拍拍她的头，说了句好。 明深走后，林含韵一个人往咖啡店方向走。她每走一步，都隐约觉得后面有辆车跟随她，慢慢停在她的身边。她停住脚步，转身，驾驶位上下来一个人。 是关文杰。 林含韵看见对方是关文杰，转身就想往咖啡店的方向跑，奈何关文杰人高腿长，三两步就拦住了她。 林含韵：“又是你，你想干什么？” 关文杰：“我想干什么，这得问问你的父亲吧。” 林含韵：“我父亲？关鹏对他做什么了？” 关文杰看她聪明，便伸手要去碰她的脸：“你父亲赌博，欠了我们家三千万，还把南北城的房子都输出去了，差点给自己的亲女儿也赌出去，你说他可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林含韵用力拍开他伸过来的手：“你真是恶心，我父亲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 关文杰又笑了，离她又近了些：“是，是轮不到我来说，但是他现在欠我钱，你不想跟我也没有用，现在不是你能决定的。” 林含韵笑了，笑得轻蔑：“关文杰，你太好笑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得到我？我现在告诉你，我，林含韵，就算去死，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关文杰的精神状态显然已经不佳，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感觉内心有一股火直往上窜，他朝林含韵大喊：“你就这么喜欢明深，喜欢那个狗东西？我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不好！” 他双手按在林含韵的肩部，死死握住不放手，“你跟我走吧，我不比他差。” 林含韵的肩部有强烈的刺痛感，她用力的挣扎：“关文杰，你放手,你给我滚！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喜欢的只有明深，我这辈子想在一起的人只有他，在我眼里，你才是那个狗东西！” “关文杰，你放手，我要报警了！” 关文杰笑了：“你报啊，你现在就报。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南城还有个妹妹叫林听淼吧。” 林含韵不动了，她朝他喊：“你想干什么，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你别动她！” “好一个姐妹情深啊。”关文杰抹掉她脸上的泪，“早这样不就好了？” 林含韵朝他笑笑，咬紧牙根，腿部上踢他下裆，用力挣脱他后，反手扇了他一巴掌：“关文杰，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告诉你，离我远点，离我妹妹远点，别做下三滥的事，让我彻底恶心你！” 说完，林含韵没多看他一眼，转头以最快的速度跑离他。 …… 明深在咖啡厅找到林含韵的时候，林含韵的眼睛已然有哭过的痕迹。 明深朝店员要了杯热牛奶，然后给林含韵披上了外套。 明深：“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含韵的难过感一下涌上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把抱住了明深，像在海中获得了浮木般，她获得了依靠。 明深轻抚她的后背：“没事，慢慢说，我在。” 林含韵的眼泪还在脸上，她抬头看明深：“关文杰又来找我了，”林含韵哽咽，“她说我爸欠了他们家三千万，他，还要找林听淼的麻烦。”林含韵说完又把头埋在明深的肩部。 明深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第四十六章 对不起 林含韵又开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我爸现在在哪，更不敢给林听淼打电话。” “关文杰这个人坏，但他应该不会说假话，你说，我父亲现在在哪？” 明深拍拍她：“你别着急，先给叔叔打个电话，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含韵冷静了一些，她点了点头，从衣兜中拿出了手机。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拨了林知州的电话号码。 响了几声后，对面接通。 林含韵试探性地问了句：“爸，你现在在哪？”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啤酒瓶落地摔碎的声音。 “爸，你还好吗？”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 “爸，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窗外已然下了起了雨，林知州在北城的江边走着，他不知道该回她些什么，也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女儿的未来因自己而变得暗淡，他在江边走着，江水九米深，他离得近。林知州满脸都是被关鹏手下打的伤，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林知州把电话放在耳边，就在林含韵觉得对方不会再回她时，他开了口：“女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和听淼。” “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要信关鹏，你在哪，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 林知州：“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啊，我全输光了，我有什么脸面见你们！” 说完手机那边就传来落水的声音。 “爸！爸！你在哪，你说话你怎么了……” 林含韵看着没有回应的手机，连外套都没穿，本能地直接朝最近的江边海边跑。 …… 林知州是失足落水的。由于没有自救倾向再加上酒精的精神控制，林知州被打捞上来时已没了生命体征。 林含韵亲眼目睹了救援队打捞林知州到给林知州盖白布的全过程。她任风雨侵蚀她的脸庞，眼睛已经红肿得张不开，被风扫过更是有一种刺骨的痛，她已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自己流下的泪水。 她跪坐在江边，林知州出事的那个地方，明深揽着她的肩膀，想拉着她起来，然而林含韵就那么坐着，极大的冲击感迎来，她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间被堵得发不出声。 明深也红了眼眶：“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林含韵在雨中看了他一眼，放声痛哭，嘶吼声响彻整个雨夜。 “都是我的错，我要是能早一点打电话，我爸他……”林含韵止不住地流泪，“他就不会死，都是因为我……” 明深抓着她的肩膀：“不怨你，这不是你的错。”明深看着林含韵颤抖的双手，他心痛地握起，“我还在，你不是一个人。” 林含韵哭得更甚，她看着这漆黑的夜晚，觉得长到没有尽头。 …… 遭受巨大打击后，林含韵的脸已经泛白，嘴唇因干皱而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麻木。 明深不敢让她一个人独处，便把她接回了自己的家。明父明母工作的原因周末出差，此时家中只有林含韵和明深两个人。 林含韵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明深倒了杯水给她。 明深：“去洗个澡吧，先不要想这些。” 林含韵摇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想起来什么，林含韵从包中翻着手机：“我手机呢，我手机呢，我要给林听淼打电话。” 就在她翻找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 林含韵整个人变得有些暴躁，她把包中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最后在衣服兜中找到了手机。 她看见是林听淼打来的视频电话，一瞬间情绪又开始不受控制，她哽咽地把视频电话转为语音通话。 林含韵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咳嗽了一下，想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和往日一样。 林听淼对于林含韵转语音通话的奇怪行为表示疑惑：“姐，你怎么转语音通话了？” 安静了几秒，林含韵没有回复她的问题：“林听淼，你在南城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妈，其余的别问。” 林听淼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怎么了姐，你说清楚，发生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林含韵吸了吸鼻子：“我说了其余的你别问，你听不懂吗？”林含韵声音逐渐微弱，“保护好自己和妈，我没事。” 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听淼知道北城一定是发生什么了，但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南城，因为陈韵的身体现在仍然在恢复阶段，不能过度奔波。她又给林含韵打过去几个电话，从起初还是响了几声，到最后彻底关机。 第二天，林听淼和周遇乐一起去咖啡馆学习。林听淼顶着个大黑眼圈，咬着笔帽，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周遇乐察觉到她今天的出神，他拿笔轻点林听淼的额头，林听淼被迫抬头。 周遇乐：“昨晚没睡好？” 林听淼心想何止没睡好啊，她是一夜没睡。 林听淼点了点头。 周遇乐：“怎么了？” 林听淼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她昨天憋在心里一晚上，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就要被憋死了。 林听淼：“我姐，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跟我说了很奇怪的一段话，她让我保护好自己和妈，其余的别问。” “而且我听她昨天说话，感觉她好像是刚哭过，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等我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直接关机了。” “我联系不上她，又不敢跟我妈说。” 周遇乐：“别着急，你想想北城那边有没有什么和你姐关系好的人，你可以打给他了解情况。” 林听淼点点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出去给明深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对面接起。 林听淼：“明深哥，我姐她在你旁边吗？” 明深看了眼躺在沙发上因哭累而睡着的林含韵，“嗯”了一声。 林听淼：“北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姐她昨天跟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然后现在电话关机，我很担心她。” 明深叹了口气：“你姐在我这，不用担心，你按照你姐说的，保护好自己和阿姨，其余的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林听淼：“好，我知道了，你照顾好姐。” 林听淼知道事情绝没有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她打算过几天请假去北城看看情况。 第四十七章 你也配叫哥？ 林听淼把周遇乐留的数学题写完的时候，已经近黄昏。林听淼收拾了下东西，打算回家，周遇乐看她情绪不对，便一直在旁边，和她一起走。 快到小区的时候，林听淼听见前面有吵闹声，哭喊的女声的声音跟陈韵很相似，她也没关心周围是什么环境，本能地往前快速跑去，看见陈韵蹲坐在地上，前面围了三个人。 吴通长得人高马大，手里拿着一个陶瓷信件：“这东西这么重要？重要到你跟着我一路抢？” 赵一南笑笑：“阿姨，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不要无理取闹，你前夫欠下的款拿他名下这套房子赌出去了，我们也没办法，要怪，就只能怪他了。” 周末的缘故，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打麻将娱乐，再加上地理位置的偏僻，更是没有多少人烟。 陈韵趁着他们不注意，起身又要去夺陶瓷器，却一个用力，被甩在地上。 林听淼快速跑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刚刚推搡陈韵的两个人。 林听淼：“干什么的？我告诉你们，我妈有心脏病，你再推一个试试？出了事你来负责？” 林听淼给陈韵扶起来的空隙，陈韵摇摇头示意没事。 吴通笑了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杰哥口中的林听淼吧，来，让哥看看长得怎么样？”说完就拽住林听淼的胳膊。 林听淼刚想踩他一脚再反手再给他一巴掌，却还没等回手，面前突然出现一人，给吴通来了一拳。 “欺负女生，你也配叫哥？” “来，让哥看看，你长得怎么样。” 周遇乐说完这句，反手就又来一拳。 吴通被揍得眼冒金星，嘴角和鼻子以冒出血迹，他跟赵一南和另一个同伙对视一眼，连退了几步。 周遇乐见状就要打上去，林听淼连忙拉住了他。 林听淼：“别打了，”她看着他，手抓着他的胳膊，“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这种畜生不要理。” 周遇乐顿住，看着林听淼，没有动。 林听淼转头朝对面喊：“还不赶紧滚！” “没打够是吗？用不用我借个棍子让你们脑袋开个花，好好清醒清醒？” “滚！” 吴通见状要跑，但又气不过，就把手中的陶瓷器一下子摔在地上：“别得意，这个房子马上就不属于你们了，好好找找下家吧！” 林听淼扶起陈韵后，周遇乐把地上的陶瓷器收拾起来，三个人进了家门。 一进到家，整个屋子已经没有了今早走时的整洁，整个客厅被翻得乱七八糟。 陈韵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周遇乐见状关了房门，告诉林听淼他在门口的花园等她。 林听淼迅速收拾了一下屋子，让陈韵在沙发上休息。 林听淼：“妈，你一定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韵的抽泣声覆盖了整个安静的客厅。 林听淼：“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这样是没用的，我知道你们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北城发生什么了？姐怎么了？” 陈韵看着她，没想到她已然知道了些什么。 林听淼知道自己因为着急，说话语速过快，一时之间让陈韵有些缓不过来。 林听淼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轻抚她的背：“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 陈韵安静了几秒，点点头，把她所有知道的事情部分说了出来。 陈韵擦了擦眼泪：“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你是爸在南城名下的一套，因为他被骗染上了赌博，把我们这套房子拿去还债，今天他们来，就是要把我们赶出去，给房子找下家。” “赌博？爸怎么会赌博，他不是一直搞投资吗？” 陈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了她一句：“你知道关文杰吗？” 关文杰？林听淼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又想起了今天围着她们的那几个人喊的杰哥，“关文杰，我有印象，之前老是来骚扰姐。” 陈韵：“没错，你爸被骗赌博，就是关文杰的父亲关鹏一手操纵的。” 陈韵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其实几个月以前，你爸就没有往我的卡里打过你的抚养费，我认为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又想到他在北城还要抚养你姐，就也没向他问缘由。其实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的，他们几个在把我赶出去的时候说的，我不信，当场就给你姐打了电话，你姐支支吾吾的，我便知道这大概率是真的。” 林听淼努力闭了闭眼，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事情的突然，她还是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陈韵只是选挑了部分跟林听淼说，她其实还知道林知州身亡的事，虽然她知道林听淼不久后就会知道这件事，但她闭口不谈，至少现在，她不想让她知道。 要想问陈韵对于知道自己的前夫林知州身亡是什么心情，陈韵内心还是如刀绞般的痛，虽然两人已经结束了婚姻关系，但是曾经林知州对她的好，对这个家的好，她不敢忘。 所以今天她这么不顾一切地想要从吴通手中夺回陶瓷器，因为那是林知州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她想留下来当作念想。 陈韵盯着门口破碎的瓷器片，闭上了眼，她不知道林含韵知不知道这件事，她不敢去北城，她怕自己因激动心脏病再犯，更是雪上加霜。 林听淼内心有苦涩的胆汁直朝外涌，她握着陈韵的手：“我现在去收拾东西，我在假期的时候打了份工，之前爸给的钱我也攒下一些。我一会儿找个民宿，咱们明天就搬进去。妈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先好好休息。” 陈韵鼻尖开始发涩：“是我们对不起你，你才17岁，你……你本不应该接受这些的。” 林听淼拍拍她：“妈，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你接受的，姐接受的，我都接受。” 林听淼的鼻子也跟着发酸。 第四十八章 听明白了吗 陈韵睡下后，林听淼出了门，她想起周遇乐还在等着，便只身前往公园。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周遇乐看见林听淼时，把书收了起来。 周遇乐：“先去吃饭吧。” 林听淼点了点头。 林听淼点了份水饺，然后坐在那静静喝水，周遇乐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听淼：“今天谢谢你。” 周遇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来找我，”他把刚上的水饺推给林听淼，“先吃饭，吃完了给阿姨带点回去。” 林听淼嗯了一声，然后狼吞虎咽地吃着水饺，也不顾及水饺刚出锅时的温度。 “我在来的路上找了个民宿，打算明天和我妈住进去。” “过几天，我打算一个人去看看姐，”林听淼看着周遇乐，“我必须要了解清楚情况。” “我尽量当天去当天回，不让她起疑心。” 周遇乐看着眼眶有点微红的她，内心不受控制地跟着难受，“一切都会好的。” 林听淼朝他点了点头，她希望这个“好”，能快点降临在她的身边。 …… 林听淼吃完饭后回家给陈韵也带了份水饺。陈韵打开包装袋时，热气腾腾，林听淼让她趁热吃。 林听淼给她递了双筷子：“我找了一个性价比高的民宿，咱们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能住进去，别担心，咱们住进去，就不会再有人来骚扰。” 陈韵点点头，勉强挤一个笑容。 第二天，林听淼就拖着箱子，和陈韵出了门。 林听淼让陈韵先下去，她来搬那两个箱子。陈韵说要帮她一起，林听淼不用，让她在下面的凳子上坐好等她。 林听淼一直盯着家门口，她是个念旧的人，虽然只住了一学期，但还是产生了一些感情，就像当时林知州和陈韵离婚的时候，她被迫要离开北城，她也是盯着门口很久很久，直到陈韵拉着她走的时候，她才回神离开。 林听淼环顾了一下四周，摸了下鼻子，然后把其中一个行李箱搬下了楼。 她走到楼梯口时，一个画面映入眼帘，让她模糊了眼眶。 周遇乐在楼下等她，此时在正在和陈韵说着话。 人在感知幸福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 周遇乐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林听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周遇乐看着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包，问道：“楼上是不是还有东西？” 林听淼愣住：“嗯，家门口还有一个行李箱还有包，”说完就要往回走，“我回去拿。” 周遇乐抢先一步：“我去吧，你在这好好照顾阿姨。” 林听淼就这么望着楼梯口，从背影过去到背影消失，再到周遇乐整个人拿着箱子，背着包走向她。 林听淼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就这么看着他，好像一眼能看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来找她时的样子。 周遇乐：“走了，车到了。” 林听淼看着周遇乐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她给陈韵开门，让她先上车，陈韵看了眼周遇乐，点了头，然后上了车。 林听淼转头去找周遇乐：“谢谢。” 好像人在真正感激的时候什么华丽的辞藻都想不出来，脑子中只剩下“谢谢”两个字。 周遇乐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林听淼朝他笑，连着发红的眼眶，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周遇乐感觉心中被什么刺痛了：“别笑了，难看。” 林听淼嘴角弧度扯得更大了。 周遇乐笑了。 林听淼坐上车，开了车窗，朝他挥了挥手。 车渐渐驶远。 林听淼给陈韵安顿好，订了后天去北城的飞机票。 林听淼本来是订的早上的票，但是飞机因故延误，林听淼下午才登上飞机。她本想着今天去今天回地，怕陈韵担心，但是她又转念一想，自己一天也了解不了什么事，于是把今天飞回的机票改签到了两天后，想着这两天随便在陈韵那里编一个理由。 …… 几天过去，林含韵依旧沉浸在林知州离去的悲伤当中，林知州虽然不怎么回家，但是林含韵对他还是有感情，毕竟是亲生父亲，她还在埋怨当天晚给林知州打电话的自责中。 明深知道林含韵心里不舒服，便提议和她一起出去走走，说不定散散心，能好受一些。 明深：“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到高考这段时间，你都在我家住，别想那么多，叔叔的事与你无关。” “我父母听说了叔叔的事，他们说，你父亲的后事我们家来办。” 林含韵像是回了神，转头看向明深。 明深也看着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是一家人了，叔叔生前也没少照顾我。” 林含韵点点头：“谢谢，”她转头背上包起身，“我现在回去收拾下东西。” 明神嗯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林含韵到家的时候，门已经是开着的，她快速地跑到里面，看见了关文杰。 “又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含韵冲向关文杰，刚想动手，两只手腕就被关文杰死死握住，林含韵吃痛，动弹不得。 关文杰：“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早点跟着我，不就没有这些事了？” 林含韵朝他大喊，眼泪已经因为过度激动而不受控的向外涌：“关文杰，你无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松手！” 关文杰本想再看看林含韵的屈服模样，左脸却先吃了痛。 明深朝他的脸来了一拳，林含韵从他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 关文杰意外地笑了：“又是你啊，明深，阴魂不散，来我这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明深：“关文杰，你真是混蛋。” 林含韵拿着从厕所里拿着扫把出来，给关文杰还有他带来的几个兄弟都赶到门口：“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关文杰又笑了：“现在该滚的人不是我吧，用我清楚点跟你讲吗，你父亲，林知州，对了，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把这套房子给赌出去了。如果我没记住的话，我的兄弟已经在南城把你妹妹和你母亲赶出去了。” 林含韵没了理智：“关文杰，你还是去动林听淼了，你不会有好报应的！”林含韵朝关文杰喊，“我告诉你，你就算强娶我都没用，我会在你面前自杀，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明深在旁边揽着她的肩膀，死死盯着他。 关文杰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他没有了刚刚的样子，变得严肃，眼神中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杀气重重，阴暗又恐怖，本性完全暴露，他看着明深揽的他的那双手，心中突然一股火冒出。 “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说一万遍，关文杰，我恨你，恨你父亲，你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父亲，我就算跟你在一起，我也会在你面前自杀，听明白了吗？” 林含韵一遍喊一边拿拖布推他：“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滚！” 林含韵在临关门前还朝他喊了句：“关文杰，该死的人是你们！”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含韵觉得世界安静了。 她把拖布扔在地上，整个人跪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车祸 关文杰在一周前查出了有重度抑郁倾向，关鹏对此事并不知晓。 关文杰从很久以前脾气就开始极度暴躁，尤其是在见到明深和林含韵一起走的时候。 他今天在看到明深搂林含韵的那只手时，不经意间青筋暴起，手控制不住地抖，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让他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很坏，知道自己说林知州是个死人的时候，林含韵对他恨之入骨的表情。 但他就是想得到林含韵，他就是喜欢林含韵，喜欢一个人努力的追求有什么错吗？ 关文杰不明白。 他也流泪，他抽烟成瘾，一根接着一根，每次关鹏看见他猛抽烟的模样，都会踹他一脚，“你肺不要了？别他妈给老子当狗。” 关文杰一听狗这个词，火立马就窜出来，暴躁如雷地跟关鹏互骂，关鹏哪能受得了，连踹关文杰几脚。但令关鹏没想到的是，关文杰被踹后眼神都布满血丝，阴森地吓人。 他一句话不说，摔门而出。 他一想起今天的事，内心就十分烦躁。他又点了一根烟，把之前几根抽完的烟都连踩好几脚，然后拿了车钥匙出门。 …… 明深在客厅等着林含韵收拾东西，林含韵在刚才与关文杰的激烈争吵之后，现在的情绪已经逐渐归为平静。 林含韵去厕所洗了把脸，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又走进了林知州的屋子，她没哭，打开他的衣柜，把东西都收拾打包好。 明深看见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然后带着她离开。 林含韵走的时候没再看这个家一眼。 她怕她再多看一眼，眼泪就会止不住地留下来。 明深打车把东西送回了家，然后拉着林含韵出来吃饭。 明深：“出来吃点东西吧，多出来走走，以后的日子还要向前看。” 林含韵睁了睁眼，点了头。 出来时，已经是晚上的六点，天色渐渐变暗，今天是周三，本来是上学日，林含韵却一点都没有办法面对现在的生活。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更没有办法正常在学校里学习，明深便陪着她，也请了假。 路上没什么人，四月的风没有那么凉，吹起来很舒服，却吹不散林含韵心中的阴霾，她只觉得眼眶硬生生地痛。 她和明深并肩走着，手上拿着明深刚给她买的蛋糕。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肩靠着肩，她依靠着他。 林含韵走着走着，把脸上的流的泪全部风干了，然后她突然听见身后有汽车发动机急速的响声，随着风，速度极快，她先明深一步转了身，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冲向他们。 明深后转了头，完全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把林含韵护在了身后。汽车急速的撞击力把明深推了出去，而在他清醒的意识范围内，他用力将林含韵推开到一边。 林含韵被推出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双腿直直地跪在地上，磕出了血，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明深整个人被车撞出去五米远，车因为惯性不断向前，车轱辘又推着明深往前走了好几米。 林含韵站在那里，看见车绕过她驶向了另一边的大树。 林含韵大脑宕机了两秒，不顾一切地冲向倒在地上已经被血迹模糊分辨不出面貌的明深，她抱着他。因为痛到了极致，林含韵环顾四周，竭尽全力嘶声大喊：“救命！快来人啊……救命！” 林含韵无助地张望，看见有人过来了，她把手放在明深的脸上，“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你再坚持一下。” 明深慢慢张开了眼，摇了摇头。 周围的人打了120急救电话，没过多久，急救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明深，你再坚持一下，你会没事的，你说你会一直在我的身边的。” 林含韵满手是血，她看着面前的人，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 明深笑了一下，痛得闭上了眼。 这一闭，就再没睁开。 明深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微弱，林含韵也浑身是伤，但她觉得那些伤口，此刻都没有她的心口痛。 林含韵在被扶上救护车的时候，转头看见关文杰从那辆撞树的驾驶位走下来，朝她的方向走去。 关文杰满头是血，林含韵看着他，没有发疯，甚至连句话都没说，毅然决然的上了救护车，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像要把他千丝万刮，想要他下地狱永不再生般狠烈。 明深被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的灯一亮，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护士医生的术前准备声，她一句都听不见。 她一下子坐在了抢救室门口，在极度的痛苦来临时，她忘了哭。 她只是在那干坐着，头发散乱，双手紧紧握拳，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浑身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剧烈地颤抖。 林含韵的神智已经不清楚，她眼睛有一种刺痛感，内心更是刀割的痛，这种痛刺入脾脏，刺入肺腑。 第五十章 别碰我，我要见他 就这样坚持到抢救室的灯光熄灭。 她慢慢站起来，腿因为长时间的蹲坐麻木的疼痛，再加上腿上的伤口，她站起来时刺痛感明显，但她一声不吭，以最大的力气跑到了医生的面前。 这时的她，眼睛已经充满了泪。 医生看着她，摇了摇头。 林含韵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她失声痛哭。 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她整个人不停地上下抽搐着，护士把她扶起来，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她。 “别碰我，我要见他。” 护士依旧拦着她。 “我再说一次，我要见他。” 医生因为她情绪的不稳定，让两个护士拉着她去休息。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请你节哀。” 林含韵整个人一下子又坐在地上。 护士把她扶起，找了病房，给她处理身上的伤口。 几天之间失去两个亲人是什么感受。 刺痛，欲绝，人间再无可留恋。 林含韵如是回答道。 …… 林听淼下飞机时，明深已经出事了。她给林含韵打电话，对方一直不接，林听淼内心不好的预感再次产生。 她连续不间断地打，直到有一次，对方接通了。 是一个陌生的女生，告诉她林含韵在医院。 林听淼听见后直接挂断电话，打了车，告诉司机医院的地址。 护士刚进来准备给林听淼打点滴时，就听见铃声不断在响，可床上的林含韵没有一点动静。护士猜想可能是在遭遇了极大的打击之后，内心积压的事情过多，耳朵已经短暂暂停了接收声音的能力。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她妹妹后接起。 挂断后，她给林含韵扎上了点滴，然后告诉林含韵她妹妹正在赶来。 林含韵一动不动，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林听淼赶到林含韵病房的时候，就看见她麻木地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很大，但没有灵气，整个人笔直地坐着，没有一点反应，僵硬到几乎成了一个活死人。 林听淼看见后，难受地把眼睛移到了一边。 以前那么灵动成熟的姐姐消失不见，现在床上躺地，她不敢认。 林听淼把手中的包撇下，一把抱住了她。 “姐，我来了，你怎么了？” 林听淼晃动着她的身体，想让她反应过来。 林含韵微微转头，看见是林听淼，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不是让你照顾好自己和妈吗？你来干什么？你别来！” 林听淼紧紧地抱着她，听着她说。 “你是我亲姐，你有事我怎么能不来！” 林听淼轻拍着她的后背。 林含韵想起明深当时也是这么拍着她的背，一想到刚刚还在眼前和自己并肩走着的人，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了，永远的永别了，这个人永远的消失了，林含韵忍不住，再次抽泣起来。 “明深和爸都没了。” “我该怎么办。” 这回错愕的轮到了林听淼：“爸？爸怎么了？” 林含韵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慢慢地说：“爸……爸他意外坠河，已经不在人世了。” 林听淼拉着林含韵的手一下子松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曾经都说要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的人，现在全都离开我了。” “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啊……” 林听淼努力地理清楚现在发生的事情：“关文杰那时找人来过了，我听妈说，爸赌博，到底怎么回事？” “都怨我，这一切都怨我，关鹏是为了关文杰才算计爸的，都怨我，都怨我！” 林听淼拉住她冰冷的双手：“不怨你，这不是我们的错。” “姐，你刚说明深哥没了，是什么意思？”林听淼看着林含韵身上的伤口，突然想起来，“你怎么受伤了？” 林含韵哽咽，痛得有些说不出话：“关文杰，开车撞了我们，明深他因为保护我，被他撞了十米远。” “你知道吗，当时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我只知道我满手都是血……”林含韵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我害怕，我很害怕……” 林听淼紧紧握住她的手，吸了吸鼻子。 一夜很长，林含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很累，好像睡觉可以暂时解脱她疲惫的身躯。 林听淼守在林含韵的身边，一夜未眠。 …… 关文杰最终动了杀意是在看见明深和林含韵并肩行走的时候。 关文杰坐在车上，两只手都青筋暴起，他抽了根烟，而内心的火焰就此被点起。 他跟在他们的后面，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林含韵跟他说的话。 “关文杰，我恨你，我就算跟你在一起，我也会在你面前自杀，听明白了吗？” “关文杰，该死的是你们！” 字字诛心。 关文杰再看面前的两个人，眼里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他闭上眼，用力踩油门，车急速飞了出去。 就在快要撞到的那一刻，他睁开了眼，看见林含韵转了身。 她眼神虽有哭过的痕迹，却依旧澄澈明亮。 关文杰突然就后悔了。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一切的发生都在他有了那个念头后不可挽回。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明深和因为大悲来临而痛到没有任何反应的林含韵，一转方向盘，用力踩油门，撞在了树上。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死亡，会结束这一切，会结束这样爱而不得只能将喜欢的人拱手他人的生活。 然而上天留了他的命。他被撞得眼冒金星，但意识还在。他用最后的一点力量开门下车。 看见了他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泪水，只是布满了血丝，还有看着他时恨之入骨的痛。 第五十一章 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林含韵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外面好像起了大雾，朦朦胧胧，她看不真切，只觉得眼睛干涩红肿的难受。 她看着旁边微合着眼的林听淼，没有动，没有声响。 她躺着，看着天花板，就这么一直盯着，努力放空大脑，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然而她还是流泪了，眼泪从眼角流出，一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脖颈。 她无声地哽咽。 林听淼是被护士推车来要扎针的声音吵醒的。她自从听说了林知州身亡的消息，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她动了动喉咙，干得难受，起身倒了杯水喝，她朝旁边望了眼，林含韵被扶起来坐着，像一只木偶。 林听淼给她也倒了杯水。 “姐，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听淼把水递给她。 林含韵没有回她，也没有接水。 护士此时正在给林含韵扎针，林听淼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 她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了30多个未接来电，闭了闭眼，明白自己昨晚实在是太累了，忘记给陈韵打电话了。 她开门走到走廊里，医院里浓重的药水味扑面而来。 她拨了陈韵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像是等了她一整夜。 还没等她说话，对面先开了口：“听淼，你现在是不是在北城？” 虽然是疑问句，林听淼知道她已经确定了自己在北城。 林听淼嗓子有些哑，因此只是很小声地“嗯”了一下。 陈韵：“我已经在机场了。” 林听淼在电话那头疯狂摇头：“妈，你的病还没好，你别来……我会好好照顾姐的。” 今早北城新闻报道了车祸的事，她知道陈韵已经全都知道了。 “你们都俩是我的孩子，遇到困难了，我这个妈无论如何都要在你们身边。” 林听淼鼻子酸得疼，她头仰着看天花板，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 …… 陈韵下午到时，林听淼去机场接了她。 两个人打了一辆车，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林听淼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把窗户打开，安静的看着窗外，希望外面的风吹过，她可以清醒一些。 二十分钟的车程，林听淼带她上了楼。 推开病房的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陈韵跑去问旁边的护士，林听淼一句话都没说，跑着满楼层去找她。 “姐！姐！” 走廊和楼梯间人来人往，林听淼肩膀被撞了好几下都没有感受到，空荡的声音响在楼梯间、走廊里。 整个医院十六层，林听淼找遍了，没有她的踪迹。 直到听见有些护士叽叽喳喳地要往楼下冲，说好像有人上了天台。 林听淼听见后身体先反应，她朝上跑着，用尽全力向上跑着，她脸上没有泪，只是眼神坚决，步伐坚毅。 她握着把手，打开了天台的门。 然后看见林含韵没有穿外套，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外面，脸上是干了的泪痕。 “姐！你要干什么，你回来！” 林听淼看见她站得那么远，她大喊她，林含韵回了头， 林含韵朝她笑，心里痛得低下了头。 “你来干什么，你别管我了！” “你知道吗，我刚刚去了停尸房，我在门口……我在门口跪着，我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要不是因为我，明深就不会死，他的爸妈也不会这么难过。” “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害死了爸，是我害死了明深……” 林听淼听着这些话，大步跑向她。 林含韵又往后退了退。 “你别过来，你让我去死吧，你让我再看看这个世界后去死吧，我活着太折磨了……我继续活着，关文杰他还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你快走啊！” 林听淼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的哭音夹着风吹向林含韵。 “林含韵，你当我姐这么多年，原来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啊。” 林听淼看着她。 “你就想这样抛下我，抛下妈是吗？” “你就想这样离开我们，你有没有责任心！” “林含韵，你听好了，我们是一家人，你给我好好活着！” “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林含韵蹲在地上，哭的整个身体都跟着上下浮动。 “明深哥他在天上也不会同意你现在的决定，他希望看到的是明媚的、阳光的、乐观向上的，和以前一样的林含韵，你就这样死了，不正好如了关文杰的意？” “关文杰那个混蛋，已经被绳之以法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们，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保护着彼此，好吗？” 林听淼慢慢走近她。 林含韵哭出了声。 “好吗？” 林听淼蹲下，一把抱住了她。 林含韵张开双手，紧紧地回抱着林听淼。 自从明深的离开，林含韵就觉得自己小世界的最后半边天塌下了，她对未来没有希望，没有憧憬，没有曙光。 明明可以通过高考离开这里，离开关文杰，可以明深考到同一所大学，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开心的、有意义的事情，可以一起探索。 他们本来会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然而事实总像一个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扇醒她，让她明白，这都是你幻想的，不可能实现的，别做梦了。 林含韵内心痛得没法呼吸，她想以死来了结。 了结在她看见待她如亲生父母的明父明母看见自己儿子冰冷的身体，裸露地躺在那里，脸上的泪痕，发红的眼眶时内心刺骨的痛；了结她内心对于林知州死亡的自责；了结关文杰不断骚扰她，了结这一切，这正在折磨着她的一切。 然而，现在林听淼告诉她，这种做法太自私了，她必须要振作起来。 留下的那个人最痛苦，但留下的那个人必须要好好生活。 …… 林听淼扶着林含韵回了病房，陈韵此时已经在病房里等着了。 她从医院餐里买了粥和咸菜，她看见两个人时，起身向前。 她看着林含韵脸色的苍白，看着林听淼未眠痕迹的黑眼圈，忍着没流泪。 “先坐下吃点东西。” 林含韵看着陈韵，她已经很久没见陈韵了，没想到再见面时，会是这种情形。 林含韵用力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囫囵吞枣的吃着早餐，没有人说话，只有时不时的抽涕声。 许是早上这一遭，林含韵吃完饭后，沉沉地睡过去了。 林听淼和陈韵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陈韵：“你看你的黑眼圈，昨晚肯定没睡吧，我在同城买了个小床，你去睡会儿吧。” 林听淼摸了摸下眼底，摇了摇头。 “咱们出去走走吧，姐这有护士看着。” 第五十二章 执念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北城四月末的天依旧吹着冷风。林听淼刚出医院门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风虽然吹乱了她的头发，但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林听淼和陈韵沿着街边走着。 “妈，爸的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陈韵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林听淼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你当时那么拼命地保护爸送给你的陶瓷器，就连摔碎了都舍不得扔。” 有些话不用挑明，林听淼知道她心里还有林知州。 安静了几秒，林听淼慢慢开口，换了个话题。 林听淼：“妈，咱们把姐接去南城住吧。” “换一个地方，换一份心情，她或许能走出来。” 陈韵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回南城。” 林听淼笑了一下，很短暂。陈韵看见了，她笑得勉强，勉强到根本遮盖不住她心里的痛。 …… 事后的第六天，是明深葬礼的一天。 林听淼和陈韵瞒着林含韵，去参加了葬礼。 她们一直拿着林含韵的手机，怕她看到当天车祸的新闻，再回忆起那段悲痛的事。 回来时，她们看见林含韵拿着支笔，在写着些什么。 然而等着林听淼和陈韵凑近的时候，她又突然收起来，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不希望除自己以外的人看见。 林听淼和陈韵没勉强，把在路上买的小糕点递给她。 “刚刚出去透气的时候买的，听店长说是刚做好的，你快尝尝甜不甜。” 林含韵接过，打开，尝了一个，嘴角向上微微扬起了一下，“甜。” 陈韵去外面洗水果，林听淼看着她吃：“姐，你高考后和我们一起去南城住吧。” “换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一个新的生活。” 林含韵手中的糕点掉在了地上。 她情绪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起伏。她捡起了糕点，然后摇了摇头。 “我想一直留在北城，这里有他的气息，我不想走。” “就当是一个执念了吧。” 林含韵的眼神坚定，林听淼知道她要留在北城是不容改变的。 “咱爸的后事是明父明母办的，你有时间能帮我去感谢一下他们吗？我还没调整好去见他们。” 林含韵紧握她的手，点了头。 …… 又过了一周，林含韵出了院。 因为关文杰故意伤人的罪过，他的父亲关鹏连带着一起被缉查。经过调查后发现，关鹏非法集资开地下赌场，依法拘留，并赔偿受害者家属所有法定费用。 林含韵猛地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好像一切才刚刚开始。 — 陈韵在离北附一中不远的地带租了一套房子。离高考还有最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陈韵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会对林含韵有很大的影响，但她必须面对，必须坚持，走完这一段艰难又曲折的路。 还好，这条路上陪伴着她的人还有林听淼和陈韵。 林含韵出院的那天，天空上飘起了小雨，风中有混凝土的清香。林含韵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阴蒙蒙的天，伸出手向外面，感受着雨点落在手心。 她迈步，走出有遮蔽檐的门口，余光扫见雨伞的一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转头，看见了林听淼。 林听淼撑着伞，朝她笑。 林含韵突然有点想哭。 她忍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说话。 “走吧姐，出院快乐。” 林含韵点点头：“嗯，出院快乐。” …… 在林含韵还在家中调整没有去上学的日子里，林听淼告诉了陈韵林含韵想要一直留在北城的事。 陈韵听后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你姐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一个人留在南城我也不放心……” 林听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索性打断了她：“妈，这几天我想了一下，姐现在还没从明深哥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你现在身体也才刚刚恢复，我们搬来北城吧。” 林听淼突然感觉脸上一热。 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搬来后，我就继续在北附一中读书。” 陈韵不知道是什么让林听淼一夜之间成长这么多，她手抓着她的胳膊：“你真这么想的？” “我们要是留在北城，就很难再回去了。” 林听淼在陈韵问她的这一瞬里，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个画面。 周遇乐轻敲她的桌子，让她认真听课；两个人在图书馆帮对方补习；“陈江”大联盟群里吵吵闹闹；四个人游乐场里欢笑玩乐；烟花下真诚的许愿…… 还有许许多多个在南城发生过的，让林听淼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瞬间。 林听淼擦干脸上的泪，没有回她的上一个问题。 “我定了今晚的航班，回去收拾东西。” 陈韵有些欲言又止，林听淼知道她要说什么，先开了口。 “放心吧妈，没多少东西，你在这照顾着姐，我收拾好后就邮寄过来。” 陈韵想了一会儿，点了头。 第五十三章 告别 航班定在了晚上七点。从北城到南城坐飞机，需要一个半小时。 林听淼六点的时候，就已经坐在机场准备候机。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去。也许是怕后天周末，回去有可能碰见周遇乐吧。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周遇乐说，自己要离开南城了。以后他们就不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了，不能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一起在图书馆拼命地学习，一起放学回家。 不能再见面了。 想到这，林听淼眼泪从眼角滑落，强忍了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像是决了堤。 她知道林含韵因明深的离去，精神状况不容乐观。知道陈韵的心脏病还未完全恢复，知道她必须要接受并承担这一切。 尽管起因与她无关。 飞机起落顺利，林听淼按时到了南城。她打开手机，想给陈韵报个平安，微信框上却弹出了周遇乐的消息。 其实在北城的这几天里，周遇乐每天都有给她发消息，但她那时因林含韵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这些从南城到北城传递过来的消息，便一句都没有回。 现在，她有时间打开手机，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报完平安后，关上了手机，只身走在黑夜中。 …… 林听淼第二天醒来是被陈佳的电话吵醒的。林听淼揉了揉头发，接了电话。 “喂。” 林听淼的声音很低，许是刚起床的缘故。 “这两周你没上学，我和江一然找了周遇乐才知道你离开南城了。现在你在哪？回来了吗？” 林听淼拿起床边的杯子，喝了口水，没说实话：“还没有。” “那我们小林同学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和江一然还等着你帮忙补语文呢，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两周我们进行了月考，别提我考得有多差了，肯定是因为寒假我又偷懒了……” “林听淼？” “嗯，我在呢。” 林听淼听着陈佳说着学校发生的事，忽觉鼻子一酸，眼睛有些刺痛。 电话安静了几秒。 “陈佳。” 陈佳其实早就意识到不对劲，她想问林听淼发生了什么，却又怕真的发生了什么。 陈佳嗯了一句。 “我要走了，”林听淼的手握紧电话，“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我要回北城上学了，一直到高考……”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 也许到高考她不会回来，也许大学她不会回来，也许到以后，她都不会回来。 “总之，我们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面了。” “很久？很久是多久？” 林听淼沉默了。 “那周遇乐呢？你跟他说你要走的事了吗？” 林听淼低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要走了”，“我们很久很久都不会再见”。 “陈佳，你帮我跟周遇乐说一下我要走了的事吧。” “我……” “我不敢见他。” 怕见他情绪就会失控，会不由自主地落泪，会不想离开。 挂了电话后，林听淼把昨晚收拾好的行李推到门口，出了门。 下午两点，林听淼坐在飞机上，等待着全部乘客落座后起飞。 她打开手机，点开周遇乐的聊天框，看着他最后一条发给她的消息“吃饭了吗”，和来电中的未接通话，眼眶开始泛红。 林听淼想，他那么聪明，以后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医生，救死扶伤，帮助更多更多的人。 而自己的未来，现在还在模糊之际，家中因父亲的意外身亡而倒塌，姐姐也因心念之人的离去而几近崩溃。她甚至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回到这里。 又怎么忍心耽误他的未来？ 怎么能因为自己喜欢就这么自私？ 明知未来遥远，没有结果，还要与他联系？ 她做不到。 “对不起，周遇乐。” 林听淼呢喃道。 “飞机即将起飞，请关机或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空姐的提示音响起，林听淼看了眼窗外，将周遇乐从微信好友中删除，然后将手机关机。 林听淼的心如一片凋零的落叶，此时包含着无尽的痛苦。在点击确定的那一刻，眼泪还是没忍住的落下，她小声的抽泣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是一根筋，怎么拽都拽不回来。 他会遇见更好的人吧，她想。 “再见，周遇乐。” 飞机助跑起飞的那段急速路上，她看着窗外，在心里对他说。 那一刻，她和年少时喜欢的少年告了别。 …… 自从林听淼离开南城后，周遇乐在学校就又变成了生人勿近的模样，每次江一然下课找他出去打球，他都以学习为由无情地拒绝他。 江一然锲而不舍。 “周遇乐，走啊，今儿个心情咋样，出去打球？” 还没等周遇乐说话，江一然就又开了口。 “林听淼回北城读书的事，你知道吗？” 周遇乐闻声手一顿，头从书中抬了起来。 江一然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明白，林听淼一定没和他说这件事。 周遇乐起身，拽着江一然的衣服袖子就往教室外走。 江一然：“去哪？” 周遇乐没什么表情：“打球。” 座位上正在写英语题的祝文晓停了笔，抬头看着周遇乐和江一然走远的身影。 “你刚说的林听淼去北城读书，怎么回事？” “林听淼跟陈佳说她家里出了一些事，要回北城读书，可能……” “可能什么？” “可能很久都不回来。” 周遇乐的心狂跳了两下。 “怎么都没跟我说。” 周遇乐用只能自己听见的音量，小声说着。 “她不跟你说，可能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吧。” 江一然说。 知道林听淼要回北城读书的消息后，周遇乐一整个下午都听不进去课，脑袋昏昏沉沉，一直想着这件事。 “地中海”看见他低着头看题，却眼神游离不动笔的模样，一个粉笔头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周遇乐，最近怎么回事，强基班的学生天天神游，这传出去像话吗！” “祝文晓，你作为他的同桌，下次他在这样，你提醒着点。” 祝文晓应声点了点头。 “地中海”看他没什么表情甚至不愿意回复他，还在低着头的样子，以为是在跟他对着干，有些恼火：“当听不见是吧，周遇乐，出去站着！” 祝文晓刚想为周遇乐说些什么，就见周遇乐拿书起身，往外走。 “地中海“快被气得吐血。 祝文晓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周遇乐出去后，“地中海”又开始了他的尊尊教诲：“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别以为自己学习好就不当回事，马上高三了，都摆正态度。” 班里的同学听的耳朵都快生茧。 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放学，周遇乐的思绪都没能从那件事中抽离出来。 没和林听淼一起走的那几天，周遇乐都让沈嘉与来接他。今天也不例外，沈嘉与因自己重新获得工作而惊喜，自然不敢迟到。 周遇乐坐在车上，拿出手机，点开了林听淼的对话框。 他翻着聊天记录，最后一次她回他消息，是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今天听江一然说你要回北城读书了。” 周遇乐点击发送。 这条消息刚发出，周遇乐就看见绿色的对话框的旁边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后面附了一段小字。 【耳朵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第五十四章 下次见 周遇乐将这条消息读了三遍，然后给林听淼打了电话。 对方手机显示关机。周遇乐闭上了眼，他的表情因外面的黑暗而看不真切，但沈嘉与能明显地感受到周围的温度低得像是能将空气凝结。 周遇乐让司机在附近的花园停车，沈嘉与察觉到自家大少爷今天情绪的不对劲，便也没问，按照周遇乐的指示，停了车。 天空上挂着一轮弯月，还有几颗耀眼的星星点缀夜空，本是个好天气，却不能让周遇乐的心慢慢放松。他坐在之前两个人一起吃冰棍和汽水的秋千上，从兜里摸出手机，看着林听淼的电话号码。 他终是不明白，林听淼究竟为什么不辞而别。 哪怕只是告诉他一声，都好。 他想看看自己运气怎么样，赌了一把，拨出她的号码。 运气不错，对面开了机，只是“嘟……嘟……”的铃声，好像给这个黑夜加长。 响了20秒，手机显示对面接通。 周遇乐本应有好多话要讲，全在这一刻像是失了声。 “周遇乐。” 林听淼唤他。 “我在。” 他感觉心被揪了一下。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要回北城读书了的事吧。对不起，没有告诉你一声就选择离开。” “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给我讲题，帮助我学习。” “也谢谢你在我家出事的时候，保护我。” “你一定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的，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优秀医生。”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林听淼此时正在北城回家的公交车上，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坐在角落里，眼泪已经滑过双颊。 她没忍住，还是接了电话。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 知道周遇乐付出了这么多，自己还要当个胆小鬼玩不辞而别。 但她只要一天还和他联系，她内心就隐隐有希望。 在这个丰富变化的世界里，时间那么长，她凭什么让他等自己？ 她看不见希望，索性不要任何跟希望有关的东西降临。 周遇乐看不出表情，只是眼睛深邃地看着地面，说话时的声音又低又哑。 “林听淼，你决定了吗？” 林听淼闭上眼，嗯了一声。 “好。” 她听见周遇乐说。 冰冷的手机隔着两个城市的人。 约定从此互不相扰。 —北城 从那通电话后，周遇乐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林听淼平淡的生活也再没起什么涟漪。 林听淼决定高三再回北附一中读书，在林含韵即将高考的最后两个月里，她不想再出什么差池。 林含韵经过几周的调整，精神状态逐渐好转，陈韵那天问她还有最后一个月，要不要回学校进行最后的集中复习，她却摇了摇头，像是有什么执念，不肯回去。 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每天晚上林含韵自己住一屋，陈韵和林听淼住一屋。 虽然有关文杰一家的赔付金和以前的存款做支撑，现在的家庭生活依旧比较拮据，供林含韵和林听淼两个人学习和生活还是有些困难。于是陈韵每天五点起床去工作，想再为这个家多赚些钱。 不知是因为即将高考的精神压力大，还是明深那件事带来的影响，亦或是两者兼有，林含韵每天都只睡几个小时，她每天早上醒来时，都能看见陈韵起来做饭和出去工作的身影，她内心备受煎熬，拿起了笔，咽下心中的苦痛，继续做题。 林听淼每次叫她吃饭时，林含韵都沉浸在题海中，她不敢抽离出来，怕注意力一转移，就会想起那些不美好的事情。 一个月过得迅速，时间一转，就迎来了高考日。 高考的三天过得迅速。最后一天，林听淼和陈韵在门口等着她，手里捧着一束花，花上写着：旗开得胜，一切顺利。 林含韵跑过去抱住她们，红了眼眶。 高考后的两个月，林听淼和林含韵都出去找了兼职。起初林含韵希望林听淼能在家好好学习，专心备考高三，林听淼却执意拒绝，想出去做家教为家里赚钱。 提起家教这个词，林听淼想起了许清欢。 她好像还没跟她好好道个别。 林听淼打开和许清欢的对话框，想了一会儿，给她发了条消息。 “小清欢，之前答应你每个寒暑假都去给你上课的约定，现在姐姐遇到了一些事情，可能无法完成了。” “你要好好学语文，下一个老师来教你的时候，不能再装听不见了。” “我们下次见。” 林听淼盯着那段文字几分钟，对方没有回复，她摁灭了手机。 日子过的还算顺利，林含韵的高考成绩和平时的分数相差不大，报考时，她选择了之前和明深约定好的北城大学。 然而在知道被录取，学校报道的那一天，林含韵没有去。 陈韵和林听淼都在问她为什么，她摇摇头，只是说她现在找到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工资待遇和环境都很好，想继续工作，不打算读书了。 林听淼为此劝了她很多次，她都只是笑笑说“我已经决定了”。 “我虽然决定不读书了，但你一定要坚持读下去。还有最后一年了，你专心备考，别再想兼职的事，有不会的题来问我。” 林含韵对林听淼说。 林听淼朝她笑笑，回了个“好”字。 …… 九月，小雨绵绵。 林听淼再次回到了北附一中，教室里的同学大多都是高一时期熟悉的人，班级里热热闹闹，她却觉得冷清，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一个人。 浮现出在南安一中时他的身影。 林听淼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多少次在不知不觉间想起周遇乐，想起他们共同经历过的那段故事。明明两个人已经几个月都没有联系，她不知道他每天在做什么，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否还阻止他学医，不知道他的语文成绩有没有再提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在不经意间，某个时刻，想起自己。 她看着写满笔记的书，却神游在天外。 第五十五章 和他有关的记忆 每次林听淼想起他时，都会把练习册翻开，然后握住笔，让自己的思绪完全沉浸在题中，好像这样就可以暂时地忘记他。 时间一长，林听淼和班级中的同学再次熟络起来，她在北附的班级中，依旧担任语文课代表一职，协助老师批改和分发作业。 带林听淼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和方曦不同，上课节奏快，总是喜欢讲讲知识就穿插一些题外话进去。班里的同学最喜欢她的课，因为一上课，班级中的氛围就从高三备考死气沉沉的状态变得活跃起来。 语文老师名叫郑依晨，是大学刚毕业没几年的青年教师。 高三的新课已经全部讲授完毕，现在又开始了复习阶段。郑依晨抛出了个问题：“今天我们是复习课，来复习一下之前讲过的”一切景语皆情语”，哪位同学能来举个例子？回答出来的今天免语文作业。” 班级中的同学一听说免作业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后桌的同学知道高一的时候林听淼语文拿过全年级第一，便用笔敲了敲她的凳子。 “听淼，有哪些句子是和‘一切景语皆情语’有关的啊？” 后桌的女生周琬怡问道。 林听淼的思绪飘移，她想到了很久前，方曦也问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她和周遇乐做同桌，方曦提问他，他却像木偶一样站在那，回答不出来。 而自己呢，用着老师听不到的声音提醒着，没想到提醒的对方也没有听见。 林听淼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她想起她当时回答的诗句。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 风雨之时见到你，心里怎能不欢喜。 思绪很快被周琬怡的再次询问时拉回，林听淼想了想，说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那句。 女生道了谢后，举手说了这句。 郑依晨露出满意的表情，示意她坐下。 回答后，周琬怡又拍了拍林听淼的肩膀：“你刚怎么不回答那道题啊？老师说可以免作业，你忘了，以前她留的作业可最多。” 林听淼笑了一下：“因为今天老师本来就没留作业呀。” 周琬怡：“……” 你们课代表都是骗子，毁我热情。 日子如流水般转瞬而逝，虽然过得平淡，但还算顺利。林听淼每天在学校刻苦学习，课上认真听讲，课后去老师办公室问题，就连上体育课的时候，她都把数学题和笔放在兜里。 班里的同学都认为她疯了，是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 高三后期的体育课大多比较自由，班主任秦语本来想把体育课砍掉变成自习，却遭到了同学们的一致反对，要求劳逸结合，学习的同时也不能忘记锻炼身体。 秦语怕在高三最后阶段影响他们的情绪，也认为他们说得有道理，便同意了一周一节的体育课。 林听淼体育课上不是拿着语文背诵小本就是拿着数学卷子，操场上建了三个小长凳子，林听淼每次都会坐在那里。其他女生一般都在旁边聊天，她不参与。等提到她的时候，她才会讲两句。 “走啊，别学习了，在教室里我都学够了，咱们去那边看他们男生打篮球吧。” 林听淼闻声抬头，看见周琬怡此时正准备拉她的胳膊。 “我不去了。” 林听淼朝她摆摆手。 “走嘛，就当陪我了，咱们不看他们了，咱们自己打。” 林听秒拗不过她，点了点头。 周琬怡不知道从哪捡来一个篮球，在林听淼面前挥了挥。 她按照三步走的架势，一、二、三双腿一跳，球在林听淼的面前走了个弧线，然后落地。 三不沾。 周琬怡有些气馁，她把球捡起来递给林听淼：“我不行，你投一个试试。” 林听淼接过篮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望着篮筐，纵身一跃，球从手中脱离，稳稳的入了篮筐。 周琬怡“哇”的一声，又给她递了个球。 林听淼摇了摇头，她不敢再玩了。快一年过去，怎么好像还是哪里都是和他有关的记忆。 离高考还有最后一百天，秦语给全班每个同学都发了一张便利贴，让他们在百日誓师大会上，写下自己的理想大学和未来期许。 北附一中的百日誓师大会通常在多功能教室开，先是校长和主任讲话，再是校领导给优秀学生颁奖，最后是各科科任老师和全体高三同学进行百天宣誓。 今年和往年不一样，誓师的最后，每个人要将写好的便利贴贴在心愿墙上拍照合影留念。 林听淼看着便利贴，想了好一会儿，都没动笔。 目标大学、未来期许。 对于以后这个词，她茫然又无措。 她只知道要努力学习，将来找一份好的工作，可以减轻陈韵和林含韵的负担。 林听淼很久以前想过，如果自己高考努力一把，考到南城，是不是能再次和所念之人相见。 直到一天夜里，她开门上厕所，从门缝中看见林含韵在无声哭泣。林听淼知道，她还没从那段经历中走出来。 她又何尝不是，虽然和林知州的交流在她去南城读书时就渐渐变少，但毕竟曾经一起生活过这么多年，在得知他的意外离去时，林听淼彻夜未眠，脑海中都是几年前，他们一家人在海边放烟花的样子。 几年前，几年后，往事美好，易逝易碎。 所以她打算留下来，留在北城。 “看看少不少人，都站好，一会儿拍大合照。” 秦语开始数班级中的人数。 林听淼闻声收起笔站了过去，将那个便利贴放在了兜里。 班级中的同学按照性别和身高依次站好，有一些互相有好感的同学，在拍合照时悄悄地站在一起；也有暗恋的胆小鬼偷偷地看着他的位置，然后慢慢地不经意间站在他的身边。 青春盛大的秘密。 林听淼站在角落里，其他同学都在摆着奇怪的动作，林听淼笑了笑，跟着旁边的女生一起比了耶。 画面定格在这一瞬。 照片中是他们最纯真的模样。 林听淼想，这一刻，如果他在，应该会很好。 第五十六章 高考 高考的前两天，北附一中举办了毕业典礼。 班级的黑板上挂着高考倒计时，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两天。 今天，是在北附一中上学的最后一天。各科科任老师在班级中上最后一课，他们大多是给学生们讲考试技巧，然后送一些小礼物，祝愿所有学生在两天后的高考中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最后一节，是语文课。外面已经放着《骄傲的少年》热血战歌，为即将走出校园，迎接高考的他们加油鼓气。郑依晨给所有人送了自己亲手写的明信片，给林听淼的，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祝你有诗，有梦，有坦荡荡的远方。】 林听淼看着郑依晨隽秀的字体，听着那首歌，笑了，走过去抱了她一下。 班级中的同学此时都热泪盈眶，很多人说，明明高一的时候觉得这个学校老师留的作业又多，有意思的活动又少，哪哪都看着不顺眼。却在如今将要离开时，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会舍不得。 舍不得这里的一切，舍不得这里的故事，舍不得留下的青春记忆。 高考的那天，陈韵和林含韵都请了假，来给林听淼送考。 考试的最后一天是政治，林听淼最擅长的一科。 考试的难度和平常做的题目差不太多，林听淼脑中专注试题，回忆老师讲过的每一个知识点，认认真真地答写每一题。 政治的考试时间较紧，林听淼全部答完后，离考试结束还有最后十分钟。她将客观题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以防错涂漏涂的现象发生后，把卷子翻到了最后一页。 在政治卷的最后一页上，她写下了周遇乐的名字。 林听淼之前从网上看到这样一则评论，将喜欢的人的姓名写在你高考试卷的最后一页，就相当于他贯穿了你一整个青春，直至落幕。 林听淼看着周遇乐三个字，合上笔，把试卷返回到了第一页。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 一场盛大的青春就此落幕。 —南城 挂了林听淼的那通电话，周遇乐在秋千上坐了很久才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说“好”时是什么心情，但他知道那通电话后，他们可能就真的不会再联系了。 周遇乐还是和往常一样，按时到校，认真听课，学习，只是和他人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要不是江一然每天过去找他说话，他大概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兄弟，出来打球，别给自己学傻了，要劳逸结合。” 江一然像老父亲一样。 江一然每天跟他说的话虽然不重样，但都差不多意思，就是让周遇乐多说说话，别再闷在教室里学习，他真的怕给周遇乐的性子又变成原来那样。 然而每次他说话时，周遇乐只是抬头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一然心想：大少爷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直到有一天，还没等江一然去找，周遇乐主动站在了他们班的门口。 江一然此时正在和陈佳斗嘴，陈佳看见了周遇乐，猛地推江一然一下，示意他看门口。江一然以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一转头，看见了周遇乐。 太阳果然是打西边出来了。 江一然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教室，生怕周遇乐跑了一样。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来找我？” 周遇乐知道是在讽刺他，也没在意，把手中的球朝江一然的方向扔去。 “别废话，打球。” 周遇乐在操场上拿着球就朝篮筐里投，因手的力度和投球速度过大，球入篮筐时发出巨响。 汗水浸湿了白色的校服，隐约露出他好看的腰线。周遇乐随意地擦了擦汗，起身捡球。 江一然知道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这一操作大概是想要发泄自己内心的苦闷情绪。他不知道林听淼回北城读书对他来说有多大的影响，本来以为时间一长，就会忘记，会过去。但从今天这状态来看，周遇乐的心中还是有一块大石头，一直折磨着他。 “周遇乐。” 江一然喊他。 “自己玩多没意思啊，来，一起，认赌服输啊，输了帮我写作业。” 周遇乐笑了一下。 江一然手搭上他的肩。 他其实都明白。 日子过得快，没有林听淼的日子，周遇乐的生活冷清了很多，笑容也少了很多。他每天还是一样，除了学习和偶尔被江一然死缠烂打去打篮球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娱乐活动。 像是学习机器，又像是僵硬木偶。 他的目标明确，南城医科大学。 周围的热闹好像都与他无关一般，他专一做着自己的事，不受任何外界的打扰。他现在又变成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脸上几乎没有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很多想找他问题的同学都选择敬而远之。 祝文晓一直对周遇乐有好感，在知道林听淼转学的消息后，说内心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是不可能的。她尝试和周遇乐聊天，分享自己的生活，而周遇乐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每天泡在题海当中，做着数理化各科的题目。 祝文晓知道周遇乐的语文不好，最近一次月考，他只考了70分。 祝文晓：“周遇乐，我刚看了后面的成绩大榜，你整体成绩在全年级排第三名，其他几科成绩都接近满分，但是语文……” 祝文晓看见他慢慢抬了头，便继续道：“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咱们是同桌，离得近，我可以帮你补一补。” “我听说林听淼之前帮你补过，我不比她……” 祝文晓的那个“差”还没说完，就被周遇乐打断。 “不用，谢谢。” 礼貌又客气。 周遇乐在听见林听淼的名字时，内心不可控的悸动着。明明没了联系，却在提起时未曾忘记。 他其实是生气的，生气为什么林听淼不信任他，不愿意把事情告诉他，就连最后离开南城都没有和他提过一句。 可他后来想了想，就算告诉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他也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只能给予无声的安慰。 因此，他通过每天无止境的学习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尽量不去想，不去想起她，不去想起和她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 本以为心态已经调整平稳，却当这个名字再次在耳边响起时，泛起了涟漪。 祝文晓转过了身，端正看着自己的试卷，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第五十七章 合照 拍毕业照那天，“地中海”同意全班同学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带手机拍个人毕业照。 陈佳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她将原来高扎的马尾披散下来，手上还捧着刘婷给的一束鲜花，眉眼清纯动人。 江一然看直了眼。 陈佳看他眼睛直了，便朝他的方向走去，用鲜花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什么呢？” 江一然回了神，看见刚才心念之人此刻就在眼前。 “没……没看什么……” 陈佳一脸无语。 她看了眼江一然今天的着装，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也还不错。 陈佳让江一然一只手握成拳头，江一然听话的照做，然后就见陈佳将那束鲜花从他的拳头缝隙中插了进去。 江一然：“？？？” 江一然：“啥意思？” 陈佳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意思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江一然：“……” 江一然：“陈佳我跟你拼了。” 自由拍照的时候，江一然让陈佳给自己和周遇乐拍一张照片。陈佳每次看见周遇乐的时候都会想起林听淼，她也好久没有和林听淼联系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数学有没有进步。 “你俩站好了，我拍了啊，三二一” 咔嚓一下，照片中江一然和周遇乐肩并着肩。 “我看看拍得怎么样，”江一然跑过来夺过相机，“照得不错，快来，咱们三个照一张。” 江一然举起了相机。 陈佳看着屏幕瞪大眼睛，周遇乐还没反应过来，就拍下了照片。 还少一个人。 他们三个人看着合照。 但他们相信不久的以后，少的那个人会回来，补全这张合照。 …… 转眼间，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对于周遇乐来说，高考的那三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考试，一样的看书，一样的吃饭，一样的睡觉，内心情绪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最后一科是生物，周遇乐考完走出考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才有了真正毕业的实感。 江一然和他一个考点，从考场出来，看见周遇乐。 “走啊，这下终于考完了。” 江一然如释重负。 “去打球！今天和以往一样，我不会放水的。” “认赌服输，输的就，”江一然刚想说输的话就帮我写作业，就想起来他们高考完哪有什么作业可写。 他换了个赌约：“输了就请我吃饭，周大医生，我要海鲜大餐。” 天已变暗，江一然看不真切，但他知道他一定笑了。 —北城 林听淼的高考成绩还算不错，报志愿时，分数刚好能够得上北城大学的新闻学专业。 十天漫长的等待，林听淼成功被北城大学录取。 三个人都为这个结果感到高兴，陈韵为此提前下班买菜，要给她们两个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恭喜我们家林听淼考上北城大学。” 陈韵把杯子举起。 林听淼和林含韵笑着和她碰杯。 饭后，林听淼和林含韵一起在厨房洗碗，她们怕陈韵太劳累，让她先回屋休息。 厨房中站着林听淼和林含韵两个人。 “恭喜你考上了北城大学。” 林含韵把洗洁精挤在碗里，先开了口。 “姐，刚不是恭喜过了吗，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林听淼边说边刷着手中的碗。 “爸在天上看到，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林听淼刷碗的手顿住，她看向林含韵。 林含韵的眼眶湿红。 “爸一定会很开心的，看到我们现在这么乐观积极地生活。” 林听淼停了一下，而后又开口：“明深哥也会很开心，看到现在的你。” 林含韵的眼泪夺眶而出。 林听淼知道，她只是看着坚强。一年过去了，再提及到那个人时，情绪还是无法自控。 林听淼抱住了她。 她相信她们未来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林听淼还是和之前一样，当一名家教老师，给初中的学生补习语文和英语，很多家长听说她有教学经验，讲课风格受学生喜欢，便来主动联系她。 林听淼整个暑假生活过得十分充实，每天的课程排得很满，她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没有什么波澜，过得还算顺利。 北城大学报道的前一天晚上，林听淼和林含韵姐妹两人半夜在客厅谈心。 窗外的月光皎洁。陈韵已经早早睡下，林听淼拉开窗帘，关掉客厅的灯。 室内一小片暖黄，是月光透进了窗户。 “明天就要开学了，紧张吗？” 林听淼摇了摇头。 林含韵继续道：“开学之后，就别兼职了，每个月的生活费，我给你。” 林听淼转头看她，却因光线而看不清她的脸：“没事，我周末还可以兼职工作呢，这个假期我攒了一点钱，前几个月的生活费，你不用操心。”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专业课打下基础了，以后肯定会有一份稳定且收入可观的工作。” “网上都说新闻学专业不太好找工作，但姐知道你从小语文就学得好，文字功底强。只要你喜欢，我就支持你。” “我希望你业余的生活不仅是工作，也要多享受一下大学生活，人的生命很短暂，要珍惜年轻时的每一份快乐。” 林听淼点了点头，她觉得林含韵有些哽咽，她从来没听过她讲这些话。 “所以，带着我的那份憧憬，好好体验大学生活。” 林听淼明白，北城大学是林含韵刚上高中时就有的梦想，当时她问她为什么，林含韵笑笑没有说话。 在那份笑中，只有林含韵明白，因为明深喜欢这所学校。因为他喜欢，她想将他成为目标和动力，然后激励自己不断向前。 第五十八章 大学 林听淼第二天准时到北城大学报道。陈韵和林含韵拿着行李在宿舍区等待林听淼签到后回来。 林听淼的宿舍在六楼，因为被褥之类的东西过于沉重，林听淼让陈韵先到自己的宿舍里面，然后自己和林含韵一起将其他行李搬上楼。 宿舍的格局是按照专业来分，林听淼在还没开学时，看网上的网友说北城大学分宿舍完全看导员的手气，导员抽到哪个宿舍就住哪个宿舍。 林听淼的运气不错，四人寝，上床下桌，独立卫生间，还有个小阳台。 室友四个人来自天南海北，但性格都比较开朗，因此刚到宿舍，四个人就热情地打了招呼。 陈韵看着热闹和谐的寝室氛围，放了心。 收拾好宿舍，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下午，导员要求全体新闻学专业新生到劝学楼304教室集合，开一个院内自我介绍迎新会。 劝学楼是北城大学所有导员工作和开会的地方。 林听淼本想和林含韵和陈韵中午一起在学校吃个饭，听说北城大学的食堂出了名的好吃，但是林含韵只请了一上午的假，陈韵所带的门店又出了些状况，林听淼只好将她们送到门口，然后自己去吃饭。 林含韵离开北城大学前，和林听淼一起简单地逛了逛学校。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将她们的影子越拉越长。 “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四年了。” “祝我们林听淼四年的生活都顺顺利利。” 林听淼笑着看她。 下午的院内的迎新会，以自我介绍为主，新闻学专业的每一个学生都要上台来介绍自己的家乡、性格和爱好。一个寝室的四个女生坐在一起，林听淼在脑海中想着自我介绍词，看着导员在台下“奋笔疾书”地不知道在记着些什么，林听淼莫名有些紧张。 刚开学时的自我介绍，其实根本记不住什么有效的信息。林听淼每个人的自我介绍都认认真真地听，到头来还是名字和脸无法匹配。 迎新会的最后是导员讲话，导员韩那欣是北城大学前几年的研究生，因为学习成绩和品格优异，留校成为了一名新生辅导员。 韩那新扎着丸子头，上身着短款白色T恤，下身长阔腿裤，整个人清爽又干净。 “欢迎大家成为北城大学文化与传播学院的一员。四年的时间其实很短，希望大家在北城大学读书的这四年，不仅可以收获知识，更多的是提高自身能力，收获快乐。” “今天的迎新会到此结束，其余安排关注群中消息通知。” 台下掌声轰鸣。 大学生活就此开始，人生又迈上了一个新的阶段。 —南城 周遇乐最后以高考673分的成绩考入了南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5＋3专业。 南城医科大学是当地最好的医科大学。 报志愿的那一周，是周遇乐最受折磨的一周。云沐拿着报考书给他找985计算机专业的院校，周遇乐却看都没看一眼，他的心中目标明确，就是学医。 以防云沐上网给他修改志愿，周遇乐没有告诉她报考密码。为了避免再和云沐进行不必要的争吵，报志愿的那一周，他都住在了江一然的家里。 江一然高考成绩也还不错，566分，能上一个普通的一本院校，但他还在为报考什么专业发愁，正好周遇乐来了，相当于免费找到了一个军师。 “周遇乐，你说我报什么专业好？我怎么感觉这些专业我全都不感兴趣……” “学点啥好呢，要不然我学个美容美发吧，到时候给自己整个容什么的，也方便。” 周遇乐还没开口，江父江母的鸡毛掸子就先一步朝江一然的头上挥去。 男女混合双打。 江一然一脸哀嚎地看着周遇乐，却从他的脸上看见了“自求多福四个字。” 江一然委屈。 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周遇乐回了一趟家，云沐的脸上挂着泪痕，她不希望当年发生在自己丈夫身上的事情，在几年后，又重复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周遇乐倒了杯水给她。 云沐抬头看他，身形挺阔，下额线清晰，眼睛深邃坚定。 周遇乐走到周国裕的遗像前，跪下。 “爸，我以后会和你一样，成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但你相信，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那件事再次发生。” 周遇乐在心中默念。 录取结果出来后，云霞邀请周遇乐去家里吃饭，许清欢一听说他来，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念叨。 第二天中午，周遇乐敲门的时候，云霞还在做饭，许清欢给他开的门。 刚一开门，周遇乐还没换鞋，就被许清欢拖进了屋。 门一关上，周遇乐高大的身子站在她的面前，足足高了一整个头，许清欢摸了摸鼻子，让他坐下。 “哥你坐下，跟你说话我有点废脑袋。” 许清欢仰着头跟他说。 周遇乐坐在凳子上。 许清欢也不掩饰，开门见山：“林听淼姐姐自从去年的暑假，就再也没来给我补过课，她给我发了消息，说家里有事要离开南城，”许清欢的表情有些凝重，“她现在在哪？” 周遇乐心下一沉。 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他和她早就没了联系。 周遇乐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他喝了口水，闭上了眼。 许清欢在收到林听淼的短信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周遇乐。她看着那段文字，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索性就一直没有回复。 她没有忘记，每天都会翻看一遍手机，看看林听淼会不会再记起她，给她发消息。 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仿佛她是故意和南城断了联系。 第五十九章 转眼过了九年 周遇乐的大学生活和高中几乎没有区别，宿舍、图书馆、教学楼、食堂四点一线，有时候连食堂都不去，只在宿舍里随便吃一点面包凑付了事。 江一然每次给周遇乐打电话约打球的时候，周遇乐不是在看医学书，就是在做医学实验。 江一然：“不是哥们，你们学医的都往死里学啊？” 江一然：“我看你不是要当医生，你是要成仙了吧。” 周遇乐懒得搭理他，直接把话题转到江一然的要害。 周遇乐：“有时间跟我贫嘴，陈佳追得怎么样了？” 江一然：“……” 江一然：“你可以闭嘴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学中追求周遇乐的女生不在少数，尤其是东区的护理学院的女生最为疯狂。 开学典礼时，南医大组织每个省份的高考状元上台带领宣誓。周遇乐一上台，台下的女生就炸了锅。还没等到晚上，周遇乐就直冲表白墙之首。 不仅是周遇乐在网上“一炮而红”，他的室友也都被护理院的女生“攻击”。 哥几个刚开始还很开心，以为这才刚上学就被要微信了，以后的桃花肯定源源不断。 结果加上了人家的微信后才发现，全都是找周遇乐的。 哥几个看周遇乐认真学习，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觉得不能让这群年轻的小姑娘耽误了我们周大医生和书浓情蜜意谈恋爱，果断拒绝了她们要周遇乐微信的请求。 哥几个回复的统一：“周遇乐没有微信。” 女生们：“那QQ呢，电话号码也行。” 哥几个：“……” 哥几个：“他没有手机。” 女生们终于伤心地明白，这是被拒绝了。 时间一长，女生们知道周遇乐只喜欢读书不喜欢女人的事，慢慢换了目标。 江一然知道这件事，笑话了周遇乐好几天。 江一然：“不愧是周大医生，这影响力。你只喜欢读书，不喜欢女人的事都流传到我们学校来了，舆论的传播速度果然不容小觑。” 江一然最后被周遇乐旁边的华大录取，和陈佳一所学校。 周遇乐睨了他一眼。 江一然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吐了出来：“周遇乐，你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林听淼。” 周遇乐把头低下，没有说话。 周围空气冷得吓人。 江一然知道自己精准踩雷，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在他面前说林听淼这三个字。 周遇乐就这样，每天认真刻苦地学习和做实验，一年的时间学习完了两年的内容。 日子平淡而充实。 — 窗外枝桠疯长，阳光透入，转眼过了九年。 “林听淼，开会了开会了，”同是编辑部的徐若雨拉着林听淼的胳膊，“你快别吃了，一会儿迟到了扣全勤。” 咬着肉夹馍的林听淼朝她一笑，然后拿着文件袋就往会议室冲。 今年是林听淼来这家新闻编辑社工作的第三年。林听淼昨天帮编辑部的另一个同事改稿改到深夜，早上起晚来不及吃早饭，就在楼下随便买了个肉夹馍吃。 这烫嘴的肉夹馍才刚咬了一口，就被叫去开会了。没办法，今天是王主编会扣人全勤的会，林听淼想都没想，就舍弃了她的肉夹馍。 “人都到齐了啊，我现在开始讲正事。”王主编咳嗽了下，扶了扶向下微滑的眼镜。 王主编全名王云玥，三十五岁，喜欢戴黑框眼镜，更喜欢把全勤挂在嘴边。 “大家都知道，光月编辑社最近在和我们争夺百花文学奖，所以如何出版和发行有新意、符合当下热点的文章，是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热点话题层出不穷，创新创意却少之又少。针对于此，你们有什么好的观点和看法吗？” 王云玥抛出了个问题。 底下安静了几秒。 林听淼此时困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徐若雨碰了碰她的胳膊，勉强让她听清主编的话。 “最近网络上关于医生的话题讨论最为热烈，很多宣传软件上也有对医生工作环境以及工作内容的拍摄，我认为我们可以对于医生来专门写几篇报道，一是符合当下的大趋势，二也是难得的好素材。” 编辑部的郭梓宁提出建议。 王云玥点了点头：“医生是个好点子，但我们光看互联网上所提供的内容来为医生写专篇的可塑性很小，最好是实地考察，实地采访，实地感受，这样无论是文字还是图片，都更加的有说服力。” 林听淼也不知道是困的还是认真听了王云玥的话，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王云玥注意到她：“林听淼，刚看你点头了，你对我们刚才所提的一些方案，有什么补充吗？” 徐若雨猛地推了她一下，林听淼站起来，瞬间睡意全无。 徐若雨一脸同情的看着她，王云玥的会上要是被发现打瞌睡，全勤肯定是没了。 林听淼清了清大脑，依稀记得刚才的对话：“我认为主编说得对，我们应该实地的去考察，去感受，这样写出来的内容才更加的真实，可信度更高。” 王云玥听了她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好我有朋友和南城三甲医院的院长认识，我们这边派几个编辑去那边进行实地的采访和编写，去了的编辑每个人回来写一篇专题文章，算作这个月的绩效考核。” “大概需要3-5个编辑，想要去的今晚联系我。” 会里的人都跟着点点头。 林听淼对这次的专题编写并不感兴趣，她还有很多稿件堆在邮箱里没有审核处理。她本以为会议就要结束了，可以回去继续吃她的肉夹馍的时候，王云玥点了她的名。 “林听淼，刚看你点头和回答得这么积极，这次专题活动你必须去啊。” 林听淼：“？” 我哪里积极了啊我，我困得都睁不开眼，你看不出来吗？？？ 算了你还是别看出来吧。 回到座位上，徐若雨看着她的表情，压低声音，问了句：“怎么看你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想去南城？” 林听淼想了想，也不算是不想去吧，就是离开那里那么多年，不免会想起一些往事。 “我这不是还有挺多稿件没处理吗，我怕忙不过来。” “哎呀，你就去吧，我看南城这些年发展得挺好，正好我也想去，咱俩一起也能有个伴。还差多少稿件，分我一半。” 徐若雨拉着她的胳膊晃了下，林听淼点了点头。 第六十章 重逢 飞机在五天后起飞，王云玥把所有要参加此次编写活动的成员都拉到了一个群聊中，发了个红包。 林听淼和徐若雨在候机时收到的这个红包，徐若雨点开红包，6.66，觉得数字挺吉祥，转头又看了眼林听淼，0.66。 徐若雨笑笑：“你这个数字也挺吉祥的。” 林听淼：“……” 这都是啥运气。 飞机起落平安。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五点，南城五月的天微微泛起霞光。 今晚自由活动，林听淼和徐若雨两个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就回房间审稿子。刚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林听淼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徐若雨，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郭梓宁，王云玥选她当了此次去南城活动的小组长。 郭梓宁：“刚刚主编来消息，说我们明天要进行分组，每一位编辑都要跟着一名医生，进行查房、会诊等工作。具体的跟选医生，由医院那边安排，咱们服从就可以。” 林听淼点点头：“好的，辛苦了。” 刚关上门，就看见徐若雨从床上跳起来，连鞋都没穿就勾着林听淼的脖子。 “我刚刚搜网络上关于咱们明天那家医院的帖子，我看有很多小护士都在底下偷偷评论说有个心外的医生不仅能力强，一年学完两年的内容，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治医师，能进手术室的那种，而且长得又高又帅。” “具体有多帅？”林听淼把她勾着她的手拿开，去桌子上拿了杯咖啡。 “具体……具体我也不知道，总不能在这种帖子上发照片吧，就算发了也得被封。” 林听淼觉得有道理。 “就是他这个人好像有点不近女色，听说大学的时候人家问他要微信号，他说自己没有手机。” 林听淼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算了算了，明天看看就是了，现在想想还挺期待的。” 眼看徐若雨又要躺到床上刷手机，林听淼一把给她捞起来。 徐若雨委屈地看着她。 林听淼笑笑：“稿子还没审完呢，不许睡。” …… 第二天一早，林听淼早早起床收拾，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上身着白色T恤，下身浅蓝色阔腿裤，看起来清爽又舒适。 林听淼化了个淡妆，把工作证挂在脖子上后和徐若雨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都没吃饭，林听淼随便找了家包子铺点了几个包子和两碗粥，郭梓宁已经带着另几个编辑在酒店门口集合了，林听淼喝完粥，咬着包子就拉着徐若雨走。 “王主编指示，我们今天去的那所医院，是南城的前三甲医院，所以我们要打起三分的精神头来完成我们此次的编写任务，配合所有带领你们的主治医生的工作。还有，主编刚刚加了一条，这次编写活动最后算作考核，被带领医生投诉表现不好，为规范医院规章制度，妨碍医护人员工作的，扣除年终奖。” 郭梓宁在出发之前提醒道。 林听淼和徐若雨对视一眼，心想主编你还是对年终奖下手了。 林听淼今天要去的那家医院，是南城有名的医院，几乎所有医学高材生都梦想进入实习的地方。林听淼刚听说要去这家医院的时候，就觉得王云玥有这么雄厚的关系，当主编真是屈才了。 “到了，大家有序下车，把口罩都带好，直接跟我进到里面的会议室。” 林听淼拍了拍还未完全醒的徐若雨。 医院里面消毒水味很重，林听淼快跑几步，跟着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宽敞整洁，要带领他们的主治医生还没到，林听淼找了个离中间最远的地方坐着，听着郭梓宁说今天的安排。 “一会儿带领你们的医生就会来会议室，大家现在可以先行休息，我们会在这里呆一周左右，熟悉医生的工作流程，也相当于给医生做一些助理工作，医生所有合理要求都需要尽量满足，比如订饭之类的。目前就这些，其余的内容工作的时候我再补充。” 林听淼点点头，心里想：还要订饭？这么大的医院难道没有食堂？ 思绪刚收回来，就听见推门的声音，郭梓宁让所有编辑都站起来迎接。 林听淼站起来，徐若雨的头已经往外伸，没能藏住她迫不及待的心。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其中有一个气质出众，虽然戴着医用口罩，但从眼睛中就能感受到他的清冷。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有些年长的医生，看起来经验丰富，像是前面这几个人的老师。他先开了口：“这几位是我们院年轻有为的医生，之前听你们主编说要写稿拍个纪录片，我们医院很愿意传播这种正能量，来，大家都把口罩摘一下吧，互相认识一下，方便以后工作。” 林听淼刚开始就觉得其中一个医生光看眼睛，就透露着一种熟悉感。她只看了一眼，心脏跳动加快，她快速地移开眼，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她。 直到对方摘下口罩，林听淼转过头，只觉太阳穴突地一跳。 周遇乐刚进会议室，就看见了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干净，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徐若雨此时激动地晃着林听淼的胳膊，看着周遇乐，小声跟她说：“你看你对面的那个，真的特别帅，我刚瞅见他身上的牌子，心外的。” 心外的？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别人要微信号你说没手机的那个。 林听淼苦笑一下，这运气简直和上飞机前抢的红包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实话说，林听淼根本没有想过时隔九年回南城，真的能见到周遇乐，明明南城那么大，怎么就这么巧，让她遇见了？ 林听淼还没来得及想完，就被郭梓宁打断，郭梓宁让她们每个人都快速地介绍一下自己，然后直接分配工作，不要耽误医生的时间。 林听淼没看周遇乐，微睁大眼睛，快速介绍了一下。 周遇乐此时没什么表情，一直看着林听淼。 第六十一章 你跟着周医生 林听淼感觉空气快要被凝固，她也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过去了九年，人家说不定早给她忘了，或许都有女朋友，生孩子了？ 不是，那他看我干嘛？？ 漫长的思绪在林听淼的脑海里打转，还好没过多久就到了分配医生的阶段。她想这次肯定没有那么巧了，还没等想完，就被念了名。 “林听淼，你跟着周医生。” 郭梓宁指着林听淼，让她到周遇乐的旁边站着。 ？？？ 林听淼：“啊？” 郭梓宁给她递过去一个眼色，意思是我之前不都跟你说好了服从医院的分配吗，你现在搁这啊什么。 林听淼扫了眼周遇乐，走到离他隔了座山的位置，停下，点点头：“没问题，服从安排。” 周遇乐：“……” 郭梓宁：“……” 事实上，就是这么巧，林听淼现在真的很想冲出医院买一个彩票。她深呼吸了一下，跟着周遇乐离开了会议室。 她把口罩戴上，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好像比之前又长高了一些，宽肩窄腰，鬓角干净，眼眸还是和她初见他时一样的专注。 林听淼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毕竟当年不辞而别的是她，删人家微信的也是她。 走到玄关口，周遇乐突然转头，林听淼一个不留神，整个人撞进了周遇乐的怀里。 周遇乐低头看她。 林听淼立马和他拉开了距离，摸了摸脑袋。 周遇乐看她捂着头，故意跟自己拉开这么大的距离，语气不是太好：“今天一整天都跟着我，别自己乱走。” 林听淼“哦”了一声。 一上午，周遇乐的工作就是查房。林听淼在病房门口看他们工作的全过程，系统巡视，检查患者的健康状况，提出进一步治疗方案的意见，也倾听患者本人和家属对于治疗情况的反馈。 林听淼拿着本子，将所看查房的流程记录下来，又观察了一下医院的整体情况，拍了几张照片，留在最后汇总时使用。 跟着周遇乐走一上午，林听淼听着他的那些专用医学术语，想起了徐若雨昨天夸他的年少有为，觉得名副其实。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一口饭没吃，一滴水没喝，还能有如此旺盛的精力耐心地对待病人和病人家属，林听淼真的佩服。 林听淼饿得肚子直叫，想着要不要去买点饭回来，趁着病人上厕所的期间，她跑到周遇乐的身边。 “现在已经一点半了，要不要给你买点饭吃？” 周遇乐睨了她一眼：“不用，一会儿查完，一起去食堂吃。” 林听淼想想，等一会儿也行。不对，什么叫一起去食堂吃，谁要和你一起吃饭啊！ 周遇乐看她眼神微妙，问了句：“不愿意？” 林听淼刚想点点头，就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说好一整天跟着我的，服从安排。” “……” 林听淼算是被这个“服从安排”禁锢住了。两点钟，周遇乐查完房，林听淼跟着他，朝医院食堂方向走去。 尽管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点，食堂的很多窗口依旧开着，林听淼点了份咖喱鸡肉饭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吃。 周遇乐买饭的期间，有很多个护士和医生跟他打招呼。林听淼本以为他买完饭能和他们一起吃，心下还松了口气，结果还没吃两口，就看见周遇乐端着一碗面朝她走来。 然后把饭放到她对面的桌子上，坐下。 “不是饿了吗，别看我，吃饭。” 林听淼把眼神移开，低下头，专心吃饭，尽量忽略面前这个人的存在。 然而面前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强，很多刚忙完的护士和医生看见两人坐在一起吃饭，目光都围绕着他们，林听淼觉得吃顿饭真是太难了，她看了眼那些小声不知道在聊着些什么的护士们，尴尬地笑了一下。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快点吃饭，然后火速离开战场！ “吃得太快，容易胃痛。”周遇乐把水递给她，“喝点水。” 林听淼从饭中抬起脑袋，心想你们医生涉猎真是广，心外的也能看消化科。 下午，周遇乐回到门诊部，进行会诊工作。林听淼拍了几张照片，想着自己一直待在会诊室里不太好，就跟周遇乐打了个招呼，开门出去。 林听淼记得刚来上来的时候，周遇乐告诉她这层楼的护士站旁边有饮水机，可以打水喝。林听淼出门后就往护士站的方向走。 护士站的对面就是儿科的诊室，儿科的诊室外排满了看病的儿童和家属，有些吵闹，林听淼只看了一眼便移开。她快速接了两杯水，准备离开，却在回头的那一刻，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手中的水洒了大半，林听淼还没反应过来，争吵声已不绝。 “你怎么回事，没看见我们都在这排队吗？就你家有孩子？” 抱着孩子的一个女人挡在诊室的门前。 “我刚也一直在这排，就是带孩子上了个厕所，她上完厕所刚出来就晕倒了，你就让我们先进去看看医生吧。” 一个已经年过中年的男人，怀里抱着他的女儿。小姑娘紧闭着双眼，脸已经红透，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不行！我们家孩子也病着，你刚上厕所走了，又没留个人在这给你顶位，就应该重新排。” “我们是单亲家庭，就我一个人带孩子，你行行好，让我们先进去吧。” 说完男人就撞开女人，准备开门进去。 女人的丈夫此时也在身旁，他看见自己的爱人被撞在了墙上，抬手就给了男人一拳。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这是医院，讲究先来后到，就你家孩子的命是命？单亲家庭我就要让你？赶紧滚后面排队。” 他抓着男人的衣领，然后使劲一推。 小女孩在男人的怀中抱着，此时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掉落在地上，男人此刻也不顾及着脸面，抱着对方就扭打起来。 护士站此时空无一人，儿科医生闻声开门，打算分开正在扭打的两人。林听淼见状放下手中的杯子，快速跑到躺在地上的小姑娘身边。 第六十二章 开始脱他的衣服 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林听淼抱起她，摸了摸她红彤彤的脸蛋，发现烫得烧人。不仅如此，她因为落地的冲击而不间断地哭和干呕，眼睛通红，鼻腔中更是涌出了黑色粘稠物。 林听淼拍着她的后背，抱着她站了起来。 “行了，别打了！人家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就不能让人家先看吗？” 林听淼声音提高了一个度，把孩子递给了儿科医生。 “对啊，我看他孩子身体都在颤，咱们也没有什么急病，就让人家先看吧。” “对啊，让人家先看吧。” 门诊外的其他孩子家属此时也都附和着。 两人此时松了手，男人开门和医生一起进了诊室。女人和她的丈夫此时正抱着孩子，盯着林听淼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穿透。 “我说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放他孩子进去？” 女人此时指着林听淼。 林听淼此时也不慌张，她对上女人发狠的目光，没说话，转身想走。 “走什么啊？你怕了？我告诉你，你让他家孩子先看病的事我跟你没完，我要告你。” 林听淼转头：“你告吧，我现在觉得该看病的不是你孩子，是你。” 女人一听就不乐意了，活了三十多年，还让一个年轻人给怼了。本来就是蛮横的人，此时气头正盛，也不管什么形象了，脱了鞋就打算往林听淼的身上砸。 林听淼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往后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个白色身影，站在了自己面前。 林听淼抬头，看见了周遇乐。 周遇乐此时也看着她，眼神中看不清情绪。他身形挺阔，站在她的面前，像是为她遮蔽了一片天。 周遇乐把她挡在身后，转过了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女人和她的丈夫。 “这里是医院，请注意你的行为。” 周遇乐的声音很低，一瞬间，走廊内鸦雀无声。 林听淼抬头看他，面前的男人好像比记忆中又长高了不少，头发剪得干净利落，眼眸清澈专注，一身白大褂穿在身上，更是有了禁欲的感觉。 林听淼望着他，好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第一次见他的那天，心跳如鼓擂。 “是她先放人进去了，我们都在这老老实实排队，凭什么他能进去，还有没有理了？” 安静过后，女人捡起了刚刚用来砸人的鞋，再次提高了音量。 “那孩子正在高烧发热，浑身颤抖，鼻喷分泌物，不能再耽误。而且人家当时也一直在这排，这你怎么不说？” 林听淼本想上前一步，却看见周遇乐微微向后伸的手，示意她站在他后面。 “我不管！反正人是你放进去的，我这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就去告你！” 女人又指着林听淼，冲上前。 林听淼刚想说那你可能告不成了，你看你孩子好好的，现在还在咬手指玩。 还没说出口，就见周遇乐整个人往右一步，给她挡的严严实实，林听淼除了他的背，什么都看不见。 “告我，我是她领导。” 说完转身，拉着林听淼的胳膊，往心外的诊室走。 女人此时还在喋喋不休，林听淼没理会，在后面跟着周遇乐。这回注意力只有眼前一个人，林听淼看了眼周遇乐的后背，心死的闭了闭眼。 一个鞋印。 很明显的鞋印。 林听淼有些无助，心想来这工作的第一天，就给周遇乐惹事，以后在日子可要自求多福了。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周遇乐关上了门，但拉着林听淼胳膊的手没松。 他掌心很热，林听淼觉得被他握住的那一片肌肤正在不断发烫。她朝周遇乐的方向看了眼，发现他此时也在看自己。 眉眼还是如往常一样干净。 林听淼的心跳漏了拍。 目光移回到胳膊上，林听淼微挣了挣。周遇乐此时才注意自己还紧握着她，松了手，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 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周遇乐也不知怎么，把杯子里的凉水喝完，还是觉得浑身莫名的燥热。刚想着冷静一下再说今天的事，就见林听淼像是做贼一样走到他的后面，然后开始脱他的衣服。 周遇乐：“？” 一个疑问的目光过去，林听淼觉得双手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紧紧攥着白大褂没动。 “你别多想，我刚看你白大褂脏了，想着帮你洗一下，毕竟是因为我才弄脏的。” 林听淼没看他，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我没多想。” 周遇乐看了她发红的脸，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她。 林听淼接过他的衣服，愣愣地“哦”了句。 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林听淼抱着衣服，没什么表情地呆站在那里。 “说说今天怎么回事。“ 周遇乐察觉出她的情绪，从旁边拿了个椅子，让她坐着说。 “刚刚我放进去的那个孩子，当时其实已经很严重了，不停地在干呕，甚至呼唤她都没有意识。她父亲又因为跟人打架而把她放在了地上，我觉得太可怜了，所以就私自把她先给医生了。而且他们不是没排队，只不过是单亲家庭，上了个厕所……” 林听淼知道自己说多，想了想又道：“今天对不起，上班第一天就给你惹了麻烦。” “不用对不起，你没做错。” “怎么没做错，我都害得你差点被告了。” 周遇乐忍住没笑：“没事，不差这一次。“ 林听淼：“？” 不差这一次是什么意思，你经常被告？ 那你们医生心理素质也太好了些。 “今天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用再参与。” 周遇乐站起身，从衣架上拿了一套干净的白大褂套在身上，想了想，转过身：“但是，你今天确实有一件事做错了。” “嗯？” “离开诊室怎么不跟我说？” “……” “下班前三千字检讨，写不完和我一起加班。” “……” 林听淼有想拿棒子殴打他的冲动。 第六十三章 金屋藏娇 林听淼用了此生最快的手速在周遇乐的休息室里疯狂打字，就在她觉得键盘在多打一个字就要抡出火的时候，三千字检讨大功告成。 林听淼想着保存一下发给他，却突然间想起自己没他微信。 不是没有过，而是她给人家删了。 林听淼在六点刚刚好好下班的时间，把打印好的检讨书递给了周遇乐。 周遇乐此时正在看病例，接过时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把检讨书还给她：“写得很好，但是我要手写版的。” “？” “什么时候说要手写版的了？” 周遇乐没看她，目光依旧在病历上，说出来的话却能把她气出心脏病：“现在说的。” “……” 林听淼用眼神把周遇乐从上到下骂了一遍。 周遇乐感受到她毫不晦涩的目光，抬头睨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你认错就这态度？” 林听淼想起了郭梓宁开始前说的被医生投诉的，没有年终奖那句，勉强挤出一个笑：“领导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现在就回去写。” 马屁拍得挺好。 …… 林听淼手抄检讨书一半，上下眼皮就开始不停打架。困意袭来，她趴在桌子上睡着。 周遇乐拿着盒饭进休息室时，就看见林听淼因睡着而有些微红的脸颊，刘海落在眉前，耳垂也因摩擦而有些泛红。 周遇乐找了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周遇乐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江一然发了条消息。 周遇乐：【林听淼回来了。】 今天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在心外的诊室会诊。听见不断的争吵声，他走到外面，看向走廊尽头，却没看见林听淼的身影。医院里的这种问题时有，周遇乐知道林听淼是助人为乐、正义好善的性子，却不想让她入这趟混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她去接水，还偏偏要让她写检讨，让她陪自己一起加班。 明明这么多年身边都没有一个人。 林听淼是在八点的时候被开门声吵醒的。 刘万里没注意屋子里有个人，开门看见周遇乐，上前就抱：“周大医生，我今天累死了，你都不知道我带的那个编辑，她对我穷追猛打，我真招架不住了。“ 刘万里是消化科的医生，和周遇乐同一间休息屋。 林听淼醒来后揉了揉眼睛，朝声源方向看了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刘万里正睁大眼睛看着她。 然后指着周遇乐：“哥们，你金屋藏娇！“ 周遇乐：“……” 林听淼：“……” 周遇乐看了刘万里一眼，刘万里从眼神中察觉出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林听淼安静地坐在那里，微扫了眼刘万里胸前挂的牌子。 刘万里，心外科主治医师。 气氛从刘万里说的那句“金屋藏娇“后变得有些尴尬，他换下白大褂，给周遇乐发了几条微信。 刘万里：【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刘万里：【不是哥们，这么大事怎么不跟我说？】 刘万里：【不过你女朋友长得挺不错的。】 周遇乐接收到这条消息，目光扫过刘万里，刘万里此时正朝他挤眉弄眼。 周遇乐：【还想让我帮你值班的话，现在出去。】 刘万里：【明白，不打扰你们，我马上走，不过你这也算铁树开花了。】 刘万里朝他笑笑。 林听淼此时正在喝水，凉水过喉咙的那一刻，她觉得大脑变得清楚了些。她还在想该怎么跟面前这个同样是心外科的医生解释自己是谁的时候，就见刘万里光速穿好衣服，然后开门出去。 关门前还留了一句：“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林听淼：“？” 还是误会了。 屋子中此时就剩周遇乐和林听淼两个人。 林听淼看了眼身上披着的衣服，她轻轻的闻了闻，是周遇乐身上的味道。 屋内灯光暖黄，林听淼坐立难安，她假装看了看手机，想着怎么离开这里。 直到现在，和他独处一室的时候，林听淼还是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当年的事，也不清楚现在他对自己是什么情感。 害怕知道，害怕面对，所以选择逃避。 胆小鬼，她心想。 “我朋友找我有事，检讨书明天抄完给你，我先走了。” 林听淼收拾了下东西，准备离开。 周遇乐刚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就见林听淼把衣服递还给他。 “谢谢你的衣服。” 门关上，房间里只剩周遇乐一个人，他闭了闭眼。 …… 晚上九点，林听淼到达酒店。 刚一进门，徐若雨就跑过去拉她：“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大帅哥留你加班了？” 林听淼把包随便甩在床上：“别提了，他罚我写检讨。” 徐若雨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为啥？” “因为我今天出门打水的时候，没跟他报备。” 徐若雨：“没跟他报备？管这么严？” 林听淼眨巴眼看着她，点了点头。 徐若雨托住她的脸，然后一本正经：“严点也好，毕竟是大帅哥，有什么事是不能包容的？” “……” “不过，我觉得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嗯？” “今天早上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以我这么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你们俩绝对有问题。” 林听淼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少看点电视剧。” 徐若雨一脸我都知道了的表情看着她：“林听淼，如实招来，你们什么关系？” 林听淼苦笑一下，能是什么关系，我给他删了的关系，还是我给他甩了的关系？ “就正常同事关系，”林听淼推了下一脸坏笑的徐若雨，“行了，你刚刚发微信给我说有重要的事，是什么？” “差点忘了这事，”徐若雨靠近了林听淼些，“今天带我的那医生，是我的菜。” 林听淼笑笑：“怎么，又见色起意了。” 徐若雨眨眨眼：“帅哥嘛，怎么能忍心不白嫖？” 说完，本来是高兴的脸，又皱了眉：“可是，我觉得他可能不喜欢我。” 林听淼当时沉浸在和周遇乐一起工作的尴尬之中，全然不记得其他人的分组，这会儿徐若雨提起来她的带领医生，林听淼没有一点印象。 “嗯？带你的医生是谁啊？” 徐若雨立马打开手机开始翻照片，她点开一张，照片中是一个男人高大瘦削的背影。” “六万里啊！消化科的，好像和大帅哥是一个休息室的。” 林听淼：“……” 原来你就是那个穷追不舍的编辑。 林听淼觉得世界上的巧合都叫她遇到了。 第六十四章 蛇蝎美人 “我跟你说，我跟他在一块都没法好好工作，我眼睛都快长在他的身上了，这宽肩窄腰翘屁股，还是个有趣的灵魂，谁看了不心动？” 徐若雨坐在床上，看着林听淼傻笑：“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或者带我去看看你的那位大帅哥？” 林听淼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要！” 林听淼松开手，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烫的脸，起身去拿电脑：“不跟你说了，我要改稿子。” 徐若雨站在床上，差点跳起来：“林听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工作，工作有看帅哥重要吗！” 林听淼转头看她：“什么帅哥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她从包里拿出写了一半的检讨书，“我检讨还没写完呢，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 徐若雨点点头：“我心疼你，那我以后不叫他大帅哥了，”她想了想，“叫蛇蝎美人怎么样？” 林听淼：“……” — 夜间没有什么工作，周遇乐在科室值班。他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夜景，想给林听淼发消息问问是否安全到家，却忘了自己早已没了她的微信。 周遇乐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度过的，他每天除了学习和工作，好像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他本来是不想做带领医生参加此次活动的，但主任觉得他的形象好、专业能力强，就再三邀请他。周遇乐刚想拒绝，就看见主任给他发了此次来访编辑的个人信息，说给他优先选人的权利。周遇乐微扫了眼，看见了林听淼的名字。 照片上的她一如初见时笑得灿烂。 周遇乐的心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见到林听淼时，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想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一刻也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周遇乐闭了会儿眼，收到了江一然的消息。 江一然：【回南城了？什么时候？】 周遇乐【今天回来的，她在我们医院有工作。】 江一然：【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遇乐想了想，没回复。 江一然：【你说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忘了她，干脆就直接点。】 周遇乐：【怎么直接？】 江一然：【你就说这么多年你都没忘了她呗。】 周遇乐想了想，这么多年他确实没忘了她，但感觉她好像忘了自己。 江一然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记得你们俩当时把微信都删了，现在加上没有？】 周遇乐：【没有。】 江一然：【……】 江一然也算是操碎了心。 江一然：【那就从先加微信开始。我等过两天就回南城，到时候我给陈佳叫出来，咱们几个一起聚聚。】 周遇乐回了个好字。 回完消息，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还没等屋内的人同意，屋外的人已经开了门。祝文晓拿着宵夜和饮料走了进来。 高考报志愿的时候，祝文晓打听到周遇乐报考的院校，便和他一起上了南医大。大学时期，周遇乐的追求者不在少数，但在大多数女生领教了他的清冷和不近女色后，都选择了远观而不亵玩，只有祝文晓一个人，从头到尾，锲而不舍地追求了周遇乐这么多年。 她不知道周遇乐对林听淼有那么深的感情。她以为时间一长，她陪在周遇乐的身边，他就能看见她，也在那次医患问题中，周遇乐挡在了她的前面，她觉得自己有希望。 都是心外科室年轻有为的医生，医院中的不少护士和其他医生都会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产生猜疑。每次有人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时，祝文晓都会说是普通同事，但又会把周遇乐挡在她前面的事情拎出来说一遍。再加上祝文晓经常去周遇乐的科室送吃的送喝的，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祝文晓今天被派到其他区进行了一天的项目研讨会，她知道会有编辑来访，却不知道林听淼是其中一个。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忙了一天了，吃点宵夜吧。” 周遇乐站起身来：“谢谢，但我不喜欢吃宵夜。” 祝文晓的表情微变，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周遇乐开门出了科室。 大概是一秒都不想和她多待。 …… 第二天一早，林听淼洗漱好之后，换了身衣服，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紧赶慢赶的上了郭梓宁的车。 林听淼和徐若雨都没来得及买早饭，只能坐在车上看其他人津津有味地吃。 林听淼揉了揉正在叫的小腹：“好饿。” 徐若雨拍拍她的肩：“没事，医院食堂不是有饭吗？” “但是要刷医生的卡才能吃。” “那更没事了，你管蛇蝎美人借一下卡不就行了？” “……” 徐若雨靠近她，小声说：“顺便还能加个微信，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林听淼：“嗯？” 徐若雨看她不开窍的样子，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头：“就是你借他的卡吃饭，然后用微信还他，这样不就顺理成章地加上了。” 一提到微信，林听淼突然想起来昨天她吃饭的时候周遇乐给她刷的卡，她却因为没他微信，给他付的现金这件事。 林听淼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九点，林听淼准时和其他同事们一起到了医院。昨天大家基本都对医院有了初步的了解，因此今天到了医院后，大家都各自找各自的带领医生开始今天一天的工作。 刘万里的科室在三楼，周遇乐的科室在二楼，徐若雨和林听淼分别的时候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徐若雨朝她挑眉：“别忘了跟蛇蝎美人借卡，顺便加微信。我跟你说，我昨天在吐槽墙上看见，蛇蝎美人的微信可是很难求的，很多小护士都明里暗里的找各种理由加他微信，可他工作以外的都不加。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知道吧，这百年难遇的良机，你可别错过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林听淼觉得这话好像在哪听过。 林听淼拿包拍她：“别操心我了，你先给你家的六万里拿下吧。” 徐若雨就喜欢“你家的”这三个字，笑着朝楼上跑去。 第六十五章 加微信 徐若雨走后，林听淼一个人在走廊里慢吞吞地走着，大概是昨晚写检讨写到太晚的缘故，回酒店也没吃上几口，现在胃饿得有些难受。她想今天如果不吃饭，大概会饿死在医院里。一个人的死法有很多种，林听淼最不想的就是饿死。 纠结了三分钟，林听淼在面子和吃饭面前，选择了吃饭。 饭是肯定要吃的，但她还是打算给现金，没有加微信的计划。毕竟当初是她删的人家，现在她很敏感“加微信“这三个字。 林听淼先去科室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又转头去了休息室。今早不是周遇乐的班，林听淼敲门进去的时候，周遇乐手里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发些什么。 见她进来，周遇乐关上了手机。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一下子又冷了起来。毕竟一会儿要有求于他，林听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先开口。 “早上好呀，周医生。” 周遇乐被她那句周医生叫得愣了好几秒。 这是哪一出？ 周遇乐咳嗽一下：“昨天跟我一天，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对于装傻这件事，周遇乐打算奉陪到底。 林听淼咽了咽口水，她就是客套一下，想借个卡吃饭而已！ 林听淼知道他在给自己挖坑，没接他的话：“你今天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上午查房，下午和晚上各有一台手术。” 林听淼点点头：“那你早上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帮你去食堂买点吧。” 话题转得迅速，林听淼也觉得自己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饥饿限制了大脑的运转。 周遇乐睨了她一眼，想起刚刚刘万里给他发的“你们家的那位编辑早上没吃饭，记得借卡给她”，对林听淼状态的反常有了点头绪。 周遇乐看着她：“我吃过了。” 林听淼：“……” 林听淼觉得他在骗人，他可不像是每天按时吃早饭的人。 林听淼还在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下。 空气突然安静，目的一览无余，林听淼心死地闭上了眼。 周遇乐无声地笑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饭卡，然后递给她。 林听淼不是那种犹犹豫豫的人，她一把握住饭卡，想着反正已经明牌，一会儿吃完就还回去。她拿着饭卡说了句谢谢，就奔向食堂。 食堂的早饭一直开到十点，林听淼觉得这个设置很人性化。她点了一个红豆包、烤肠和玉米，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吃。 林听淼吃饭的时候有看手机的习惯，但现在在医院，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做，她把手机收起来，快速地吃完饭，从包里东拼西凑出了十五块钱，拿着饭卡回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没关，林听淼进去的时候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朝周遇乐的位置走去，她泡了杯咖啡给他，然后把饭卡和钱一块都放在桌子上。 周遇乐看了眼桌子上的现金，没动。 “不收现金。” 林听淼：“？” 明明你昨天还欣然接受了我的现金。 林听淼不懂他这是哪一出，换了个支付方案：“我银行卡和支付宝也可以。” 周遇乐抬头，看着林听淼，一字一顿：“我不可以。” “……” 都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林听淼还在想解决方案，就听见周遇乐说：“只支持微信支付。” 还是没躲过。 周遇乐看她愣在那里没动，想起了江一然说的要主动出击从先加微信开始，便点开微信，打开二维码，往林听淼那边递了递：“打算吃霸王餐？” 林听淼回神，在心里把周遇乐骂了一遍后，朝周遇乐苦涩地笑了笑：“加，我马上转账给你。” 该来的总归会来，总不能不给钱吧。 …… 十年过去，林听淼还用着之前的微信号，此时她扫完周遇乐的二维码，点击添加好友后，就直接进入了聊天的页面。 不需要通过的吗？ 林听淼没细想，只当是系统的原因。 她把早饭的十五元转账发给周遇乐后，就跟着周遇乐出了休息室的门。 林听淼今天的任务和昨天差不多，周遇乐在住院部查房的时候，她跟着进去记录一些昨天落下的细节，并拍了外部的一些照。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后，林听淼跟周遇乐打了个招呼，打算借护士站的地方构思一下此次活动的大纲。 周遇乐一会儿有其他的主治医生和他一起讨论病情，一时之间走不开，他怕林听淼跟她一起站着时间太长，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我先回休息室拿一下电脑。” 林听淼朝周遇乐说。 周遇乐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睨着她，好像在等她的下文。 两个人的目光汇聚。 林听淼轻咳一下：“很快就回来。” 然后她看见周遇乐点了点头。 “……” 林听淼在回休息室的路上，遇见了祝文晓。 祝文晓在这家医院任职，林听淼并不奇怪。自从洗手间那次祝文晓朝她放狠话让她放弃周遇乐，林听淼就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 毕竟是情敌，谁能和情敌真正关系好呢。 林听淼不知道现在祝文晓和周遇乐是什么关系，尽管已经过去十年，她现在依旧没有勇气面对当年的自己，因此她打算假装看不见，从祝文晓的身边经过。 然而上天并不打算如她的意，祝文晓叫住了她，声音中夹杂着不确定的疑问。 “林听淼？” 语气明显有些意外。 祝文晓并不知道林听淼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她只知道当年林听淼退学后，南城就再无她的消息。 又没躲过。 林听淼感慨这究竟是什么运气，不会在医院调研的这一段运气都被她在上飞机前抢的那个红包注定了吧。 她转头，对上祝文晓的目光。 “你怎么会在这？” 祝文晓的语气还是和当年一样，有些居高临下。 林听淼心想你管我怎么在这，医院是你家开的？我不能来？ 林听淼礼貌笑笑，言简意赅：“工作。” “工作？自从那年转学你就再没回来，怎么，这次回来是为了周遇乐？” 林听淼最讨厌刚说两句就扯到其他人身上，孟慧琳是，祝文晓亦是。 林听淼不想理她，转身要走。 第六十六章 有喜欢的人？ “怎么，还说不得了？”祝文晓慢慢靠近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现在你不用痴心妄想了，周遇乐是我的，不信你问问全医院的人谁不知道我们俩的事？” 你们俩的事？ 林听淼有些无语，她拍开祝文晓的手，和她拉开了些距离：“你们俩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祝文晓双手叠在胸前，明显被她的不在乎给激怒：“林听淼，你装什么？我不信你不喜欢他。” 又扯回到了十年前在洗手间里的那个话题，林听淼不打算再和这个人浪费一分钟的时间。要是回去晚了，可能又要被周遇乐罚检讨，她可不想再跟昨天一样，她今晚可是约了徐若雨一起看电影的。 祝文晓看林听淼不搭理她的样子，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折磨着她，她看着林听淼的背影，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去周遇乐的休息室给他送宵夜却被无情的拒绝，不经意间攥起了拳头。 林听淼到三楼护士站的时候，小护士们聊的正欢。 “你刚看没看见周遇乐在306病房查房，那背影，那长腿，不愧是我们南医的医草。” “确实啊，我现在每天上班的动力就是等周医生来查房，不然谁喜欢上班啊。” 另一个护士附和着点点头。 “不知道周医生有没有女朋友啊，好想知道到底要长成什么样才能当他的女朋友。” “你快别想了，你忘了他当时拒绝我们拒绝得多干脆，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 林听淼没有偷听人谈话的习惯，但碰巧她就在那工作，想听不见都难。 “他说的喜欢的人，会不会是祝医生啊？我记得昨晚祝医生还进了他的休息室，我感觉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 “我觉得也是，前两个月咱们医院不是因为住院部的设置问题引发矛盾了吗，当时有人来闹，周遇乐还挡在她前面，我觉得八成他喜欢的人就是祝医生。” 林听淼听着听着，不知道怎么有些心梗。 难道周遇乐真的喜欢祝文晓？ 林听淼云里雾里。 她打开电脑，开始陈列此次编写活动的大纲，思绪却好像陷入了刚才她们的谈话中，怎么都抽离不出来.林听淼看着面前文档上的空白页，双手合十地放在额前。 聊天声依旧不绝，林听淼打算去外面吹吹风找灵感，却在抬眼的那一刻，看见了祝文晓。 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 护士站好像很欢迎祝文晓，此时的那几位护士都热闹地和她说着话，林听淼抱着电脑，起身想去找周遇乐，却被祝文晓挡住了去路。 梅开二度。 怎么我一走你就不聊了？ “让一下，请不要妨碍我工作。” 护士们此时看见这种情景，再次讨论了起来。 祝文晓没有想让她走的迹象：“你工作？你不是医学毕业的来这工作什么？刚刚都听见了吧，我和周遇乐什么关系知道了吗？” “没听见。” 林听淼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差点没给她气过去。 祝文晓提高了点音量：“装傻充愣这块我真是比不上你，你也真是行，连周遇乐现在在这一楼层查房都知道，没少调查他吧。” 林听淼觉得祝文晓的脑子好像缺根弦，她是跟着周遇乐的编辑，当然知道他在哪工作了！ 林听淼看了眼祝文晓的胸牌，神经科主治医师。 心想你医术这么高明，怎么不给自己好好看看病。 “神经科主治医师，我劝你先给自己看看大脑。”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祝文晓快被她气晕。 林听淼想侧过身离开，却再次被祝文晓挡住，还没等林听淼推开她，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听淼。” 林听淼抬头，就看见周遇乐朝她走来。 祝文晓见此景明显愣住了，难道周遇乐知道她来？ 周遇乐站在离护士站五米外的地方，林听淼看了祝文晓一眼，推开了她。 周遇乐见她过来：“怎么回事？” 林听淼摇摇头，越过他往楼梯的方向走，却在玄关处转了头，看见了祝文晓跑到周遇乐的身边，此时正在和他说着什么。 林听淼移开眼，快速地下了楼梯，走到室外吹了吹风，大脑清醒了不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心情没由来的低落，明明刚刚怼祝文晓怼得挺开心的。 另一边，周遇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祝文晓挡在林听淼面前，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祝文晓今天在住院部和林听淼的偶遇其实也纯属巧合，她本来是要找周遇乐的，却意外地看见了林听淼，以为林听淼是因为他才来的住院部。 可是没想到周遇乐知道她回来了。祝文晓知道高中的时候周遇乐喜欢林听淼，但林听淼都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她明明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有很长的缝隙，可为什么在看见周遇乐叫她的那一刻，还是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祝文晓从小到大都是班级里的尖子生，身材长相样样出众，追求她的男生也是数不胜数。她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周遇乐，努力了这么久，为了他，她费尽心思地考同一所大学，进同一家医院。 所以她不甘心。 “周遇乐，你知道她回来了。” 陈述句。 周遇乐站在那，没说话，想走，却被祝文晓拿病例板拦住。 “我有事找你，我们能去外面聊聊吗？” 祝文晓声音压得很低。 “现在是工作时间。” 周遇乐侧身离开她，祝文晓一个人站在那，身后依旧是护士们不绝的议论声。 第六十七章 升温 对于祝文晓三番两次来“挑衅“她的这件事，林听淼并没放在心上。她看了眼微信，周遇乐还没有收她的饭钱，刚想着用不用给周遇乐发个微信告诉她自己在休息室，就被电话铃声打断。 徐若雨打来的。 “我跟你说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听淼听着电话那头的大嗓门，把电话离耳朵远了些。 “嗯？” “我今天软磨硬泡我的六万里，你猜怎么着，他同意今晚和我一起看电影了！” “进展不错啊，今晚回酒店详细讲讲。” 林听淼没谈过恋爱，但喜欢看别人谈恋爱。 电话那头是徐若雨嘻嘻的笑。 “那我今晚就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我回酒店审稿子等你。” 休息室中没人，林听淼开免提，把电脑打开，准备写写文稿。 “不行！” 很大的一声回响在屋内。 林听淼头被声音震得有些痛，她关掉免提，把手机放在耳边。 “干嘛这么大声，怎么了？” “你必须要来。” “嗯？” 徐若雨在想让林听淼过去的理由，总不能说是因为刘万里说你不来就不去看的吧。 徐若雨最后也没编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哎呀，你就去吧，我这不是怕你说我见色忘友吗，在我心里，你和帅哥一样重要。” 林听淼：“……” “那我给你们当电灯泡多妨碍你们发挥啊。” “不妨碍，我们不坐一起，我给你买了别的位置的票。” “……” 林听淼在徐若雨的强烈灯泡邀请下，同意了一起看电影。 挂了电话，刘万里往徐若雨那边靠近了一点。 “怎么样，同意来了吗？” 徐若雨点了点头。她看着刘万里，真诚的眼神中攒着一点失落：“你是喜欢我闺蜜吗？” 刘万里：“……” “你要是喜欢我闺蜜的话，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坐，还给她订别的位置？” “……”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还订了个恐怖片，你挺懂的，恐怖片最好升温了。” 刘万里心想要不是因为周遇乐，他也不至于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徐若雨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她看着刘万里：“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给我闺蜜叫出来吗？” 刘万里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因为我要和她一起看，让你当电灯泡！” 刘万里：“……” 刘万里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高低也要澄清一下：“你想多了，是周遇乐想和她一起看，托我约她出来。” 徐若雨笑了出来：“其实我猜到了，刚刚都是我演的。” 刘万里：“？” 奥斯卡小金人非你莫属。 “快给我讲讲，他们俩怎么回事？” 徐若雨挪了挪屁股，往他那边靠近。 刘万里轻拍开她钻过来的头：“我记得当时我们领导说我们有给你们最终考核评估的权力，我要是给你低评价，那你年终奖可就别想要了。” 徐若雨朝他笑笑，拉开了点距离。 刘万里看她吃瘪的样子，忍住没笑：“工作时间，认真工作。” …… 电影订在了晚上八点。 林听淼和徐若雨先行到了影院，周遇乐和刘万里因为值班原因，在电影开场的十分钟前赶到。 此时的林听淼已经坐在电影院内，她看了眼自己和徐若雨的距离，不能用远来形容，可以说是十万八千里。 林听淼此刻有些发抖，不知是电影院空调的缘故，还是在看见电影是恐怖片被吓到的缘故。 拿到电影票看到是恐怖片的时候，林听淼就知道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她本来不想进去的，可徐若雨说票都买好了，不能浪费。 林听淼想着看就看吧，正好吓到就喊出来，排解排解今天的不顺。 她买了杯热奶茶，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又往徐若雨的方向望了眼。 还是挺害怕。 电影已经在放广告，林听淼闭了闭眼，却在睁眼的瞬间，余光迎着电影透过的微光，看见了一个身影。 有点熟悉。 林听淼转头，看见了周遇乐。 林听淼感觉瞳孔地震，心脏快蹦出来。 他怎么会在这？ 这么巧，看个电影都能遇见，还是连着坐？ 真是比悬疑电影还悬疑。 林听淼越想越不对劲，她遥遥相望了眼徐若雨，此时徐若雨正看着她笑。 旁边坐着的刘万里此时的目光也朝向这里。 林听淼恍然大明白。 荧幕上依旧放着广告，周遇乐转头看她，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 周遇乐先开了口：“不怕？” 林听淼闻声转头看他：“当然不怕。” 周遇乐看着林听淼紧握着奶茶的手，忽地笑了一下。 林听淼：“？” “你笑什么？” 周遇乐把进场前买的爆米花递给她：“没什么，一会儿好好看电影。” 林听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没细想，转头给徐若雨发微信。 林听淼：【徐若雨！说，是不是你干的！】、 徐若雨给她发了一个委屈的小表情包。 林听淼：【我们的友情从今天走到尽头了！】 林听淼给她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包。 徐若雨：【哎呀，蛇蝎美人哪里不好了，我刚可看见了，他还给你爆米花呢，你就从了吧！】 电影已经开始，林听淼手机的亮光在黑夜里格格不入，她给徐若雨发了条消息后，关上了手机。 林听淼：【别转移话题，晚上回酒店再找你算账。】 她余光看了眼周遇乐，周遇乐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 算了，身边有个人总比没有强，一旦真的被吓死了，他是医生，还能给我及时抢救。 林听淼开导自己。 恐怖片以密室为主题。密室是由五十年前的疯人病院改造而成的，曾经发生过多起命案。主人公是密室探险爱好者，她和朋友们慕名而来，不仅是为了逃脱密室，更是为了解开当年的惊天秘密。 电影的开篇就是阴暗深绿的色调，林听淼咽了咽口水。年龄在增长，可是她的胆子却没有一点进长，她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拿着奶茶，想着怀里抱着什么能给予她安全感。 然而在主人公进入密室，看见里面有带血的尸体暴露出来后，林听淼喊出了声。 随着她声音流出的，还有那一桶爆米花。 周遇乐对于恐怖电影没什么感觉，当他看见恐怖片段的时候，下意识地转头看林听淼。 却没曾想，人没看到，脸却被爆米花攻击。 周遇乐：“……” 整桶的爆米花撒出去一半，林听淼紧闭着眼，整个身子往周遇乐那边缩了一下。 第六十八章 恐怖片 周遇乐想起在来电影院的路上刘万里跟他说的，如果她害怕，往你这边靠近，你就直接把他搂在怀里。 周遇乐信了他的话，刚把手伸过去，还没碰到肩膀，就感觉自己身上一湿。 林听淼的奶茶也洒了。 林听淼微睁开眼，转头去看周遇乐。影院很黑，林听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沉默中能感受到，奶茶丢失的一半绝对在他身上。 影院里不算空，但他们俩周围却没有多少人。林听淼慌忙从包里掏出手纸，然后摸着黑直接往周遇乐的身上擦。 很软的一双手，此时正隔着手纸，他身上胡乱地摸着。 周遇乐太阳穴突地一条，身上有些燥热，他咽了咽口水，一把抓住林听淼的手。 林听淼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她轻咳一下，把手抽走。 电影放得很大声，但林听淼依旧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 为了不再发生刚才的情况，林听淼把奶茶放到旁边的洞里，然后抱着爆米花，换了个离周遇乐远一个人的位置坐。 周遇乐：“？” 被爆米花暴击的是我，被奶茶攻击的也是我，结果你跑了？ 林听淼朝他那边看了眼，摸了摸鼻子，然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电影上面。 电影的前半段比较恐怖，后半段主要是推凶和抒情，林听淼代入了进去，全然忘了离他不远的位置周遇乐的存在。 周遇乐把身上的爆米花清理掉，然后给刘万里发微信。 周遇乐：【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 周遇乐：【下次别想让我帮你值班了。】 等了十分钟，对面依旧没有消息，周遇乐看着林听淼，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两个小时的电影即将结束，刘万里回了消息。 刘万里：【别提了，下次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刘万里那边也被徐若雨折磨得不轻。徐若雨其实和林听淼一样，特别害怕看恐怖片，但是她又特别喜欢，俗称“人菜瘾大”。 当时刘万里提出看恐怖片的时候，徐若雨特别快速地同意了，却没想到她看恐怖片和她追人的时候一样可怕。 前面恐怖的部分，徐若雨吓得整个人都快坐在他身上了。双手锁着他的脖子。在看到一个恐怖镜头的时候，刘万里的脖子被她一拽，差点需要正骨。 等到后面抒情的时候，徐若雨才放开他。他刚打开手机，给周遇乐回一条消息，就听见徐若雨朝她哭。 “太感人了。” 刘万里感觉看个电影浑身上下疼。 …… 从电影院里出来，徐若雨跑去找林听淼，她在看见周遇乐身上褐色一块，白色一块，后背还粘了几个爆米花的时候，给林听淼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林听淼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能给周遇乐整得遍体鳞伤。 刚出影院的时候，林听淼就看见了自己的“杰作”，她跑到周遇乐的旁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遇乐睨了她一眼。 林听淼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明天把衣服给我，我帮你洗吧。” 周遇乐看着她，没回她的话：“不是说不怕吗？” 林听淼：“……” “功力不减当年。” “……” 林听淼不想理他了。 “洒满身的人是我，你跑什么？” 周遇乐不依不饶，往林听淼那边靠近了些。 林听淼后退两步：“我这不是怕再误伤你。” 周遇乐不置可否。 直到徐若雨过来找她，她才发现周遇乐的背后还粘着爆米花。徐若雨晃了晃她的胳膊，林听淼摇着头。 “不是，蛇蝎美人是刨了爆米花窝了，还是去地里搬砖了？看个电影怎么给大帅哥整成这样。” 徐若雨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 “我这不是太害怕了，然后就误伤他了。” 徐若雨有点激动：“你害怕你可以抱他、搂他、坐他腿上啊！你干嘛非要拿爆米花砸人家？” 林听淼：“……” “你小点声，”林听淼又靠近了徐若雨些，“你不会就这么对你的六万里的吧，我看他怎么一直在揉脖子，难道看个电影给颈椎看坏了？” 徐若雨示意她闭嘴。 林听淼朝她笑。 “我们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下一步去哪？” “都这么晚了，还能去哪，你不会还想和他吃个宵夜吧？” 徐若雨不假思索：“好主意。” 林听淼：“……” 我还给你提供思路了是吧。 另一边，刘万里正揉着脖子，看着周遇乐身上的“痕迹”。不禁笑了出来。 刘万里：“哥们，我说你看个电影牺牲不少啊？” 周遇乐：“你牺牲的也不少，给颈椎都看坏了。” 刘万里：“……” 刘万里觉得这人真是无趣，三两句话就能让人沉默。 徐若雨拉着林听淼和刘万里周遇乐汇合：“时间还早，咱们吃个宵夜吧。” 林听淼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明天医生还要上班，太辛苦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辛苦，明天晚班。” 周遇乐开了口。 “……” “而且我是你的带领医生，我晚班，你也晚班。” “……” 林听淼无话可说。 刘万里也跟着附和：“对，不辛苦，一起去吃吧。” 说完看了眼周遇乐，眼神中透露着周医生，你看我表现的怎么样，能不能再帮我值班的信息。 徐若雨也跟着点头，拖着林听淼就往外走：“我在网上看到一家特别好吃的店，咱们就去那家吧！” …… 徐若雨在网上看了家离医院距离不远的海鲜店，北城不靠海，林听淼几乎没吃过海鲜。当菜单递给她的时候，林听淼不知道什么好吃，又把它传给了徐若雨。 徐若雨点了几只螃蟹和生蚝，又让刘万里和周遇乐点，他们两个点了些皮皮虾和鱿鱼。 海鲜的种类很丰富，林听淼很快就被美食所吸引，降低了因电影院尴尬而对周遇乐的过多关注。 林听淼和徐若雨吃着，却看见一个气质出众，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朝他们这桌走来。 “帅哥你好，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女生径直走向周遇乐。 林听淼朝声源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专注地啃自己的螃蟹，感慨现在年轻人为爱都这么勇敢，是自己年纪大了。 “有喜欢的人了。” 林听淼听周遇乐说。 第六十九章 间接接吻 她没抬头，只是挑了下眉，心想你拒绝人还是一个方式，要是人家问你要微信号的话，你是不是又要说没手机？” 然而林听淼还没听见这句，就见女生失落地走了。 徐若雨此时正跟她挤眉弄眼，她发微信给她。 【蛇蝎美人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徐若雨把手机朝林听淼摇了摇。 林听淼打开手机，看到了她的微信，回了个“哦”字。 【你哦什么啊！大帅哥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你不好奇是谁吗！？】 林听淼：【不好奇。】 徐若雨：【你现在不应该有危机感吗！】 林听淼：【我为什么要有危机感？】 徐若雨：【……】 徐若雨没话说了。 林听淼刚刚在周遇乐说“有喜欢的人“了的时候，心里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怎么现在听徐若雨一分析，觉得有点道理。 喜欢的人是祝文晓吗？ 林听淼边吃边叹气。 他们两个医学方面有共同话题，性格上也互补，再加上在护士站听护士讨论的医闹问题，周遇乐挡在了她的前面，林听淼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昨天也挡在自己前面了啊！ 难道也喜欢自己？ 林听淼没敢再想下去。 过了一会儿，就在林听淼大口大口吃着鱿鱼的时候，一个男声响起。 “你好，我刚看你吃鱿鱼特别可爱，能给个微信吗？” 林听淼满嘴鱿鱼说不出来话。 林听淼没有加陌生人微信的习惯，她刚想着快点嚼完口中的食物，然后礼貌地拒绝她，就见面前伸过来一只手，往她碗里放了个剥好的螃蟹腿，然后把水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别噎着。”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看着周遇乐的举动，识趣地离开了。 林听淼这会儿是真噎着了。 她努力地下咽，然后大口大口地喝水。 她看着盘子中的螃蟹，又喝了好几口水才平静下来。 一旁徐若雨在桌子底下给她打手势，大概意思就是，你别骗我了，周遇乐对你绝对不一般。 林听淼拍开她的手。 又吃了一会儿，林听淼不知道是因为店内没有空调热的缘故还是其他别的原因，脑袋昏昏沉沉，有些上不来气。她放下筷子，挠了挠胳膊，发现身上胳膊上起了有一大片粉红色的风团。 周遇乐和刘万里从洗手间回来，就见徐若雨和林听淼拿着东西，衣服要走了的模样。 刘万里：“怎么不吃了？” 徐若雨手拉着林听淼的胳膊，转过头，看着他们俩：“她有些不舒服，我们打算先回去。” 一听见林听淼不舒服，周遇乐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她的身上。他看见林听淼露在外面一片红色的皮肤，再看她有些胸闷气短的迹象，判断她大概率是海鲜过敏。 周遇乐走过去拉着林听淼的胳膊，把她往怀里带：“走，回医院。” 刘万里此时也看出来了，他去结了账，徐若雨在外面打车，周遇乐则是拥着她，唤她的意识。 “对海鲜过敏怎么还吃？” 林听淼有些头疼，她听不太清面前人的话，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周遇乐轻拍着她，把她拉上了车。徐若雨和刘万里怕一辆车中坐四个人太过拥挤，便让他们俩先走。 林听淼很安静地躺在周遇乐的怀里，因过敏，身上不断地发痒，林听淼醒着的时候总会挠几下，周遇乐怕她使劲挠破了皮肤，便抓着她的两只手。 “别动，再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林听淼好像听见了他的话，就真的没动，头靠着周遇乐的肩。 周遇乐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十五分钟后，林听淼到了医院。半夜的缘故，急诊室里没有多少病人，周遇乐找了自己最熟知的皮肤科医生给林听淼治疗。 林听淼的症状有些严重，医生先开了服药，然后给她打了针。 周遇乐拿着化验单去前台取药。 路过的护士和其他值夜班的医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自己院的医生还要自己取药了。 周遇乐回去的时候，徐若雨正在旁边看着林听淼，也许是医院空调开得太低，林听淼不自知地抖了一下。 周遇乐把药给徐若雨，然后让她先回去。徐若雨本来想留下来照看林听淼，但刘万里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徐若雨明白，跟着他回了休息室。 周遇乐从科室里拿了个毛毯给林听淼盖上，林听淼一直睡眠很浅，生病了更是，在毛毯落身的那一刻，她睁开了眼。 面前的男人五官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明朗，看向她的眼神亦是如此。 林听淼有些恍惚，好像时间将她拉回到了那个盛夏。 林听淼半耷拉着眼皮直起身子。 周遇乐把毯子给她盖好，坐在了她的旁边。 “海鲜过敏怎么还吃？” 林听淼抽了抽打针的那只手，她痛得嘶了一下。 “别动，手放这。” 周遇乐握住她的手，放在了小桌板上。 林听淼下意识地想缩，却被握得更紧。 林听淼喝了口桌子上的水，润了润嗓子：“我第一次吃，不知道海鲜过敏，我以为是热的。” 周遇乐看着她，没说话。 “今天谢谢你啊。” 林听淼突然觉得和医生呆在一块有时候也挺好的，比如突发紧急状况的时候，可以让你有更多抢救的时间。 “不用，以后记得别吃了。” 林听淼点了点头。 “那个，你衣服记得脱下来，我给你洗。” 林听淼说得有些支支吾吾。 一说起衣服，周遇乐就想起林听淼在电影院里拿手纸在她身上乱蹭的感觉，一时之间又有些燥热。 他拿起桌上的水，灌了下去。 喝完后，他感觉清醒了不少，余光却瞥见林听淼在看她。 他转头对上她的目光。 林听淼指着杯子：“你刚喝的是我的水。” 周遇乐：“……” “用的是我的杯子。” 周遇乐：“……” “我再给你接。” 说完，周遇乐就起身，拿着杯子去接水。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的意思是用了一个杯子，那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 两个人的关注点不在一个频道上。 第七十章 般配 等周遇乐接水回来，林听淼正在和人微信聊天。 因为一只手插着针，林听淼只好一只手慢吞吞地打字。 徐若雨：【我已经到酒店了，你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林听淼：【好多了，但身上还是有点痒。】 徐若雨：【你忍着点，大美人在那照顾你我也放心，你好好休息。】 林听淼回她一个倔强的小表情包。 林听淼：【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 徐若雨：【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周遇乐陪你，多少女生都羡慕死了。】 林听淼：【羡慕什么，羡慕我现在浑身痒得睡不着吗？我说徐若雨，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 徐若雨回她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不能，我要去找我们家六万里了，不打扰你和周大美人！】 林听淼快被她气死，想回一个见色忘友的表情包，却因为刚刚一只手打字打得有些麻木，此时一不小心，在找表情包的时候，手机摔到了地上。 恰好周遇乐这时候拿着水过来，因为手机界面还开着，林听淼起身就要去夺，却被周遇乐长手抢先了一步。 林听淼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扎针的那只手针尖拉扯，她嘶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看见什么。 周遇乐没有喜欢看人手机的习惯，但由于是亮屏，周遇乐微扫了眼，就看见了周大美人这四个字。 周大美人。 这说的是自己吗？ 周遇乐看了林听淼一眼，他看她深呼吸的样子，忍住没笑。 漫长的三秒过去，林听淼睁开了眼，她接过周遇乐递给她的手机，目光闪躲地说了句谢谢。 周遇乐没说话，但看着她目光未移。 林听淼紧握着手机，心想你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啊，看见了的话又看见了什么？没看见的话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林听淼把手机关机，想着眼不见为净。 “我的病房在哪啊，现在也不早了，我先去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工作。” 林听淼淡淡的笑了一下。 “明天不用工作了。” “？” “我给你批假。” 你人还怪好的。 林听淼现在身上还是有些痒，她拿了一片药，放在口中，喝了口水顺了下去。 “你的病房在508，一会儿打完针就带你过去。今晚我一直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周遇乐把剩下的药装进药盒里。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毕竟今天又是把爆米花撒人家身上，又是把奶茶洒人家身上，还因为贪吃海鲜导致过敏麻烦人家拿药，现在可不能让人家大半夜还来照顾自己了。 “不麻烦。” 周遇乐看着她。 林听淼：“……” “江一然和陈佳过几天回来。” 时间安静了几秒，周遇乐见林听淼不说话，换了话题。 林听淼离开南城整整十年，在这期间没和曾经的他们有过一点联系。 她不知道陈佳和江一然都考了哪所大学，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她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当年他们关系那么好。 是她太自私了，自私的断了一切联系。 一听到江一然和陈佳的名字，她就会想起那年他们一起走过的瞬间。 那是年少时的他们，是青春的一切。 林听淼的心脏感觉被什么抽了一下，鼻尖忽地一酸，慢慢的点了点头。 …… 周遇乐带着林听淼进了病房。 两个人独处时，林听淼明显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站着还是坐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林听淼声音很小：“我一会儿要睡觉了。” 言外之意是要赶人。 周遇乐听懂她话中意，把毛毯递给她。 “好，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外面。” 林听淼慢慢地点了点头，脸有点发烫。 这话怎么感觉像自己的男朋友担心自己一直在外面守着？ 林听淼摸了摸红了一片的脖子，不敢再细想，换好衣服就上了床。 她把手机开机，给徐若雨发了条消息。 林听淼：【徐若雨，你真是害死我了！】 徐若雨那边秒回：【？】 林听淼：【周遇乐可能看见咱俩聊天记录了。】 徐若雨：【看见啥了？】 林听淼：【从我手机亮屏的界面来判断，他应该是看见你发的周大美人了。】 徐若雨：【……】 徐若雨：【那我就跟刘万里说是你起的大美人称号，然后让他告诉周遇乐！】 林听淼：【拉黑！】 徐若雨滔滔不绝，对于林听淼的拉黑提醒视而不见，发了条语音。 【我插一句题外话你再拉黑，你和周遇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对你的态度，可不像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今天海鲜过敏，他立马动用自己的资源，给你找最好的皮肤科医生，你说这不是爱是什么，难道他搞慈善？】 林听淼没再回她。 准确的来说，林听淼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林听淼也说不上来。 她知道自己年少时期轰轰烈烈的喜欢过一个少年，但她并不清楚少年是否也喜欢他，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害怕自己受伤害。 今天海鲜过敏的时候，林听淼浑身上下实在是痒得难受，就靠在了周遇乐的肩膀上，可没想到，周遇乐搂住了自己。 林听淼当时意识还很清醒，在他手搭上肩膀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可他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听淼揉了揉头发，不打算再想，关了灯。 …… 林听淼做了个梦，梦里的她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那时候刚刚分班，周遇乐和祝文晓坐着同桌，两个人每天都一起讨论题，放学一起回家，周末还一起去图书馆。 有说有笑。 看起来好像很般配。 两个人的学习成绩都在不断进步，老师上课也重点的表扬他们。 而林听淼的成绩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上不下，在班级中成了小透明的存在。 周遇乐好像也不怎么搭理自己，林听淼每天看着他们两个人近距离的接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在一节课的课后，祝文晓在厕所堵住了她，目光凶狠地看着林听淼，告诉她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周遇乐一定会是她的。 林听淼被惊醒。 第七十一章 他喜欢的人是我 她有些口干舌燥，身上的红色风团已消去大半部分，林听淼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起身倒了杯水。 她这都做的是什么梦？ 林听淼头有点疼。 思绪还远飘在天外，周遇乐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见来电显示，林听淼感觉头更疼了，她等了两秒后接起。 对面传来熟悉的男声。 “起床了吗？” “嗯，起了。” 对面安静了几秒。 “把门打开。” 林听淼心尖一颤，目光投向屋门。 把门打开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就在外面？ 可是她还没有洗漱，还蓬头垢面的没法见人！ “我还没收拾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去。” “嗯，过敏好点了吗？” “好多了。” “好，收拾完来休息室找我。” 林听淼挂了电话后火速收拾，二十分钟后，她穿好外套，出了门。 休息室里只有周遇乐一人，林听淼敲门进去，周遇乐抬头看她。 经历了昨天周遇乐看见了“周大美人”那四个字，林听淼有意地躲他的眼神。 “走吧，去吃早饭。” 周遇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起身往门口走。 林听淼点点头，又感觉有些不对。 又要和他一起吃早饭了？ 林听淼可不想再感受一次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可惜她是一个小人物，没有办法决定自己在哪吃早餐，林听淼慢吞吞地跟在他的后面。 这个点来食堂吃早餐的人很多，周遇乐点了油条、豆浆和鸡蛋，找了靠窗边的座坐下。 林听淼不是很饿，她拿着周遇乐给的卡，点了个包子和粥，然后特意找了一个离他远的位置坐下。 看见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的林听淼，周遇乐：“……” 周遇乐朝她的方向看，林听淼大口地咬着包子，忍住没笑。 …… 两天后，林听淼的过敏在药物的治疗下渐渐恢复。在周遇乐给她放假的这两天里，林听淼也没闲着，把前几天跟着查房时拍摄的几张照片找出来，再上网找一些资料作为参考，把专题活动的大纲写了个大概。 在病房的这两天，徐若雨每天中午都会过来找她聊天，然而聊天的内容大多数围绕着周遇乐展开。 林听淼现在一听见这三个字就莫名的头疼。 “我说周遇乐对你是真的不一样，你看他什么时候关心过一个下属，你是第一个。” 林听淼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 “可是他都说了他有喜欢的人啊。” “林听淼，你能不能自信点，他说的喜欢的人就不能是你吗？” 林听淼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选择妥协：“好，他喜欢的人是我。” “谁说的？”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有些熟悉，又有些刺耳。 林听淼和陈佳往门边看去。 祝文晓此时双手环臂，目光直视着她。 “林听淼，没想到你的脸皮随着年龄的增长是越来越厚了，连周遇乐喜欢你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林听淼收回眼神，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徐若雨不知道她们这一层关系，看见林听淼被骂，提高了音量：“不是你谁啊，穿个白大褂人模狗样的，说话做事怎么不带脑子？” 祝文晓冷笑一下，没回她的话，目光一直在林听淼的身上：“行啊林听淼，当年出了事有陈佳帮你，现在又来一个，不得不说你水军真多啊。” “这是我的病房，请你出去。” 林听淼用手给她摆了一个离开的姿势。 “林听淼，你挺有心机的啊，我就说你不是来工作的，怎么，改卖惨套路了？” 徐若雨气得想起身：“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医生的？说话这么毒，我建议你找你们胃肠科的专家解刨看看，是不是全黑了！” 林听淼按住她，递给她个眼神，让她不要冲动。 林听淼：“祝文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我麻烦，请问你不累吗？你喜欢周遇乐，那你就跟他表白，你来这找我做什么，是觉得我给你造成威胁了？” 祝文晓听着她的话，气得有些说不出来话。 “你们医生都很辛苦，所以你休息休息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请你出去。” 林听淼说得不紧不慢，甚至情绪都没有过多的波动。 祝文晓看着她平和的样子，手上的病历板快要被她捏碎。 祝文晓不得不承认，林听淼是她非常大的威胁。 祝文晓直直地盯着她，没说话，但也没离开。 徐若雨从两个人的对话中大概了解到一些，现在看着祝文晓还赖着不走，她准备送客：“你是蛤蟆吗，赖着不走？还有周遇乐就是喜欢林听淼，我们林听淼也喜欢周遇乐，你就别妄想插一脚了。” 祝文晓转头要走，却看见刚走进病房内的周遇乐。 林听淼和徐若雨对视一眼。 周遇乐怎么在门口？那他刚刚不是全都听见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周遇乐就是喜欢林听淼，我们林听淼也喜欢周遇乐。 林听淼把桌上的水一饮而下。 周遇乐是在林听淼赶祝文晓走的时候到的，自然是听见了徐若雨送客时的最后一句，他没理会面前站着的祝文晓，径直走向了林听淼的床边。 林听淼没看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天身体怎么样？” 周遇乐开口。 林听淼点了点头：“好多了，下午就能继续上班。” 祝文晓看了眼两个人的互动，转身离开。 看见祝文晓离开，徐若雨坐到林听淼的床边：“刚刚那什么情况？” “这你还是问他吧。” 林听淼起身穿上外套，往周遇乐那微扫了眼。 “我一会儿上班，先回休息室换衣服。” 周遇乐点了点头，没说话。 …… 中午吃饭时分，周遇乐下楼回诊室找林听淼，却在路上遇见了祝文晓。 周遇乐没看她，想侧身离开，却被她拦住。 祝文晓：“周遇乐，我们能谈谈吗？” 周遇乐没理她。 “现在不算工作时间了吧。” “你今天不跟我谈，明天我还去找她。” 她这个人，不言而喻。 周遇乐正视她：“谈什么？” 祝文晓笑了一下，她的目的达到了，尽管是以林听淼为诱饵。 第七十二章 我爱她 她这次约周遇乐出来，是想和他表白。自从那次住院部缺房打架的医闹事件，周遇乐挡在了她的面前后，祝文晓就坚定地认为她自己一定是周遇乐特别的人。 只是因为林听淼回来了，勾起了他年少时青春的回忆而已。 但林听淼终是要离开的，还有周遇乐说的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带着这种扭曲的心里，她开了口。 “周遇乐，我喜欢你。” 十年的情感，从大学到工作，一直追随。 她一直在他身边，他一定可以看到自己。 周遇乐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情绪，像是这种表白对于他来说已经稀松平常。 “我从高中就喜欢你，到现在，我一直在等你的表白。” 周遇乐：“？”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那次医闹你挡在了我的面前保护我，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人。” 周遇乐觉得她可能是误会了，换做谁，他都会冲上前，因为他不想再有人像父亲一样重蹈覆辙。 周遇乐看着她：“我想你可能是理解错了，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祝文晓的心一沉，她感觉喉咙有些痛。 “那你喜欢谁？林听淼？” 祝文晓的眼眶有些发红。 “她当年都抛弃你了，现在回来了，你不恨她吗？” “我爱她。” 提起当年往事，周遇乐不敢多回想一秒，无论是和林听淼一起做题、一起去游乐场、给他过生日，还是她临走时的那句“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他的心有些疼。 知道她们家发生了什么，周遇乐理解她，尊重她，同样也爱她。 “你爱她，周遇乐，那我呢？你不怕我对她做什么？” 周遇乐不想再和她纠缠，走时留了一句。 “我会保护好她。” 祝文晓一个人待在原地，脸上的泪已被风干。 …… 在医院工作还剩最后两天，林听淼将十万分的精神投入到编写和拍摄的工作当中。 下午要召开编辑小组例会，林听淼拿着电脑准时到达会议室。 郭梓宁：“在南城的工作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林听淼点了点头，确实是辛苦了。 每天不但要工作，还要面对上司是我之前删过微信的暗恋对象，还被迫重新加上微信，还遇见了高中时期情敌来找茬。 林听淼想现在就回酒店睡上36个小时。 郭梓宁：“因此，王主编给大家在南城这边安排了一个团建活动，大家可以放松放松。” 团建活动？ 林听淼可不想参加什么团建活动，她只想睡一觉然后窝在床上看剧。 郭梓宁像是懂读心术：“你们的带领医生和其他参与此次拍摄工作的工作人员都会参加，所以编辑部的每一个人都要去，不去的算一次缺席，扣全勤。” 林听淼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活动时间为明后两天，大家尽量穿得休闲一些，我们分小组做一些游戏，赢了的小组会获得奖励，具体的游戏内容我今晚会通知大家，大家把行李也都带着，三天后我们就回北城。” “拍摄小组把需要拍摄的内容拍完，编写小组也要快速成文，大家今天尽量完成所有的工作，明天好好玩。” “具体的内容就是这些，大家认真工作，散会。” 会议结束，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中去，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没看见祝文晓，林听淼觉得是一个好兆头，她一整天都在医院完善编写内容的细节，并帮助拍摄组进行场景拍摄，文案编写。直到晚上七点才将所有任务提交上去。 编写任务圆满完成，周遇乐今天很忙，有三台手术，晚上还要值班。林听淼本想等他出来打一个招呼再走，便又审了几篇稿子。 由于今天工作强度过大，林听淼开着电脑睡了过去。九点醒来的时候，依旧没有周遇乐的身影。 她想了想，给周遇乐发了个微信，回了酒店。 徐若雨此时已经在酒店收拾行李，并找明天所穿的衣服，看见林听淼回来，她把一套衣服往身上比了比，然后走到她的面前。 “怎么样，这套好看不？” 林听淼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看。” 徐若雨有点感慨，搂住林听淼的脖子：“我还挺喜欢南城的，有点不想走了。” 林听淼笑了一下，把她的手移开，躺在床上：“我看你不是喜欢南城，是舍不得你的六万里吧。” 徐若雨也笑了一下，想了想后，又道：“那你呢，你和周遇乐……” 徐若雨没再说下去。 林听淼直起身子：“我和周遇乐其实是高中同班同学。” 徐若雨没说话，听她慢慢讲。 “当时我转学到南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学校门口的车站，他当时救了一个心脏病老人。我当时正好下车，看见了他，然后就喜欢他。” “再到后来因为我的物理不好，班主任又是物理老师，就把我们组成了互补同桌，那时候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放学回家。在我被误会和成绩不好的时候，他一直在身边鼓励着我。” “但我们家当时出了一些事情，我要回到北城。怕耽误他，我断了和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直到现在。” “我也没想那么巧，就遇见他了。” 徐若雨大概听明白了一些，她总结了一下电视剧里的经验：“那你们这也算是久别重逢了。” 林听淼点点头。 “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 林听淼被问住了。 什么感觉，大概是，喜欢吧。 在重逢后再见他的第一眼，看见他挺阔的背影，熟悉的眉眼，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没忘了他。 喜欢的人再见面，无论隔了多久，还是会喜欢。 眼神还是会随着他移动。 还是会心跳如鼓擂。 徐若雨从她的眉目中读懂了些什么：“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南城了，你现在不追求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可林听淼觉得现在的自己，没有当年的勇气，也无法和他并肩。 两个城市，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是顺其自然吧。” 林听淼不想再想，收拾了下行李的，倒头就睡。 第七十三章 整个人被半搂着 集合时间是早晨八点。林听淼七点醒的时候，徐若雨已经在镜子前化妆。 徐若雨：“快起来化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林听淼揉了揉头，看了眼窗外。 “果然人一有了爱情就会变得勤奋。” 徐若雨看了她一眼，没回她。 林听淼今天上身是粉白相间短袖，下身着一条浅蓝色阔腿牛仔裤，身上背了一个斜挎小白包，盘了一个丸子头后，简单地涂了一个口红。 八点钟，林听淼坐上郭梓宁准备的大巴车，然后看了眼手机，发现昨晚郭梓宁在群里发的游戏规则。 她简单地看了一下，大概就是划船、爬山、找宝藏。 林听淼觉得没什么意思，一旁的徐若雨倒是很激动。 徐若雨：“我今天我跟他表白。” 林听淼：“？” 林听淼：“这才认识几天啊？” 徐若雨：“爱情和认识几天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我这次不出击，等我回北城不就更没机会了？” 林听淼微点了下头：“理是这个理，你真的决定好了？” 徐若雨：“当然！不然老娘今早起这么早的妆就白花了！ 大巴车先要到医院接医生们，林听淼和徐若雨一起坐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了医院，徐若雨拍了拍她的肩。林听淼揉了揉眼，看见了上车的周遇乐。 徐若雨看见周遇乐就识趣地起身，找刘万里。 徐若雨看着林听淼：“我追求我的爱情去了。” 林听淼的恋爱脑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周遇乐很自然地做到自己旁边。 林听淼收回眼，没看他。 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林听淼喝了两口水。 周遇乐今天穿得同样很休闲，上身白色短袖，外搭蓝白条纹衬衫，下身牛仔裤。 林听淼戴上耳机，假装听歌，忍住没往他的身上看。 一路上，林听淼听着歌睡着，周遇乐在给江一然发微信。 江一然：【这个好机会可别再错过了。】 江一然：【我明天就到南城了，我一会儿联系陈佳，咱们一起吃个饭。】 周遇乐：【好。】 刚回完好字，就听旁边睡着的林听淼“嘶”的一声。 周遇乐转头看过去，林听淼因为睡着，不小心撞到了头。 林听淼这会儿还是困，她揉了揉眼睛，朝周遇乐尴尬地笑了一下。 周遇乐忍住没笑，眼睛看着她。 “靠着我吧。” 林听淼看着宽肩和锁骨，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靠上去，顺便再搂着他的腰。 但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正经了，移开眼，摇了摇头。 “又不是没靠过。” 林听淼：“……” 林听淼最终还是被美色诱惑了。 反正帅哥都送上门了，不赚白不赚。 林听淼眼一闭，头就靠在周遇乐的肩上。 一个小小的脑袋靠过来，周遇乐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他弯了弯身子，想让她躺得舒服些。 林听淼刚开始觉得靠着周遇乐应该会很清醒，结果她还是低估自己了，没过多久就睡得很香。 周遇乐看着肩上呼吸平稳的林听淼，偏头笑了一下。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周遇乐叫林听淼起来，让她收拾一下。林听淼伸了伸胳膊，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周遇乐的怀里。 整个人被周遇乐半搂着。 整个脸贴在他的右胸膛。 什么情况！ 林听淼立马清醒了。 她直起身子，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周遇乐，表情一言难喻。 怪不得睡得这么舒服。 躺在人家怀里能不舒服吗！ 周遇乐收回手，林听淼脸颊明显泛红，她看着窗外，没再理周遇乐。 “怎么，你不打算负责？” 林听淼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负什么责！ 林听淼彻底不理他了。 …… 下车后，郭梓宁把大家带到了指定的地点并进行分组。 郭梓宁：“我们的分组就按照之前带领医生进行分组就可以，其他的未分组的工作人员自行组队即可。” “我们第一项比赛的内容为划船，大家在岸边穿好救生衣和雨衣并拿好水枪，在游戏的过程中，可以通过水枪攻击阻止对方前进，最后最先到达岸边的小组获胜。 徐若雨昨天没仔细看游戏规则，她给林听淼投过去一个快要哭了的表情，示意今早的妆白化了。 林听淼朝她笑。 林听淼把雨衣穿好后，开始穿救生衣。救生衣穿到一半，发现前面和后面的扣怎么也系不上。 周遇乐见状过来，双手握住扣，把她往身前带了带。 距离瞬间被拉近，林听淼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别开眼，任由他帮自己系。 系好后，周遇乐放开了她，林听淼余光微扫了一眼，拿着水枪就往岸边跑。 落荒而逃。 周遇乐笑了一下。 比赛正式开始，林听淼的策略是舍近求远，尽量不被水枪攻击。林听淼把水枪放在墙上，两只手都紧握着船桨，用力地滑。周遇乐看着她划船的姿势，笑了一下。 林听淼：“？” “你笑什么？” 周遇乐没回她，把刚刚她划船时整个面部都在用力但船却未动分毫时的动作模仿了一遍。 林听淼看明白了。 这是在笑话她呢！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连着这段日子罚她写检讨一起报！ 林听淼左看看右看看，看见了旁边的水枪。 周遇乐低头划着船，看着水面绿波倒映着少女靠前的影子，抬了头。 这一抬头，周遇乐算是洗了个脸。 林听淼本来没想笑的，但看他呆愣的样子，还是笑出了声。 林听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是想攻击他们的，但没瞄准，然后就误伤了你。” 周遇乐回头看着离他们十万八千里远的其他组：“……” 另一边刘万里的情况跟周遇乐差不多，他和徐若雨两个人因为处于两船交战的中间，几乎覆灭，两个人脸上和腿上没有一块是干的。 刘万里和徐若雨为了获得第一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比赛结束的时候，徐若雨像落汤鸡一样来找林听淼，林听淼看着她像是刚刚洗完澡凌乱的样子，递给她一块毛巾。 刘万里下船看见头发湿了的周遇乐，想着他们船离交战区很远，湿胳膊直接搭上他的肩膀：“哥们，刚刚洗头去了？” 周遇乐看着他笑：“嗯，你是去洗澡了。” 刘万里：“……” 第七十四章 表白 划船的旁边有洗浴的地方，十几个人在那里稍作停留，吃了点午饭后，就开始进行下一个游戏。 十几个人收拾好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六月的夏天，微风吹在脸上很舒服，林听淼从餐厅走出去，呼吸了一下空气，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 下一个游戏是爬山。王玥选的山是南城最有名的玉金山，此山脉十分有特点，从开始就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择，从这条路走到一半又将面临很多选择。 游戏规则简单，第一个爬到山顶的小组可以获得优先选择住宿的权利。 出发顺序按照上一个游戏的排名，排名靠前的小组可以优先选路。 林听淼和周遇乐在上个游戏获得了第三名，两个人选了一条看起来好走一些的路。 林听淼和周遇乐这条路，除了他们两个，后面没有人再选。两个人走在路上，没说话。 林听淼在前面走，周遇乐在后面跟，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真真实实地在自己眼前，好想就一直这样下去。 一直能见她，一直和她在一起。 太阳渐渐落山，火红地泛着光，沉沉地落在两个人的面前。天边的淡紫色晚霞带着微风，染了半片天。 像是电影里的剧情。 美得让她停留。 林听淼望着整片天，眼神中溢出的光，透明、纯净，和十七岁时的她一样。 “你快看，今天赶上了落日和晚霞。” 林听淼的手机此时正播放着《橙夏》，她说着，转头时却发现周遇乐在看她。 眼神中是她的身影。 明亮又璀璨的。 “嗯，很美。” 林听淼的心漏了半拍。 林听淼看着他，两个人都没说话，心事却从眼睛中跑出来。 林听淼先移开了眼，转头想走的时候，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最近紧急的时刻，林听淼觉得腰间有一股力量正托着自己，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站稳脚跟。 虽隔着面料，林听淼依旧觉得肌肤被烧得滚烫。尽管她已回过神，腰间的力量依旧不减，周遇乐双手搂着她，两个人近乎没有距离。 林听淼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大脑一瞬间空白。 她尝试着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但对方却没有任何想要松手的迹象。 “谢谢，我下次会小心的。” 林听淼往后退了两步。 “嗯。” 周遇乐看着她，没松手。 林听淼咽了口口水，刚想说“那我们走吧”，就见周遇乐的手从腰间到肩膀，紧紧抱住了她。 林听淼的头靠在周遇乐的胸膛，鼻间满是他的气息。 林听淼此时身体已经不由得自己控制，她没有一点要挣脱开他的想法，反而想离他更近一些。 “明天江一然回来。” 周遇乐开口。 林听淼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没说话。 “明天一起吃饭。” 周遇乐感受到怀里的她点了点头。 安静了几秒，周遇乐就这样抱着她，林听淼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身上，他莫名觉得有些燥热。 “这次回来，还打算走吗？” “嗯？” 林听淼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她现在脑子中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应了一句，然后听见他说。 “别走了。” 周遇乐抱得更紧了些。 那一瞬间，林听淼有一点想哭，她眼眶有些微红，原本垂在下面的双手，此时轻轻环在了周遇乐的腰间。 “林听淼，我喜欢你。” 喜欢你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 周遇乐松开她，目光对上她的双眼。 真诚又炽热。 林听淼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也很喜欢，喜欢他，很久很久。 落日的霞光此时照在两个人身上。 “和我在一起吧。” 周遇乐的声音压得很低。 林听淼和他对视了几秒，觉得心脏快要跳出。 “天马上黑了，我们快走吧。” 林听淼转头闭了闭眼。 还是当了逃兵。 林听淼往山顶跑，周遇乐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 在那句“和我在一起吧”说出来的时候，林听淼的脑子完全短路，她说不出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欣喜、意外也许都有。 但现在陈韵还在北城，自己的工作也在北城，林听淼不知道自己和他的未来。 她不敢赌，更怕耽误周遇乐。 所以她跑了。 林听淼他们组是最后一个登上山顶的，因此只能最后选房间。屋内好的房间全都被选光，只剩下室外的两个帐篷。 林听淼最后和周遇乐住在室外帐篷。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听淼特意选了和周遇乐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坐。周遇乐眼神寸步不离，林听淼余光扫见他投来的目光，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的确是朝这边看后，林听淼又快速移开眼，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脸颊有些晕红。 坐在周遇乐旁边的刘万里：“哥们，你目光有点太明显了。” 周遇乐看了刘万里一眼，收回了眼。 刘万里：“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她有点躲着你？” 周遇乐：“我表白了。” 刘万里有些瞳孔地震：“！” 刘万里：“那这是，被拒绝了？” 周遇乐没忍住又往林听淼的方向看：“她跑了。” 刘万里：“……” 刘万里：“跑了就去追，我觉得她也喜欢你。” 周遇乐没说话。 今晚吃的是自助餐，林听淼看着桌子上拿回来的东西，吃得心不在焉。 徐若雨感受到周遇乐时不时投递过来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林听淼，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若雨：“我怎么感觉你和周遇乐气氛怪怪的，他刚刚老是看你，你们俩怎么了？” 周围还有其他同事在吃饭聊天，林听淼微微靠近了点徐若雨：“他跟我表白了。” 第七十五章 你还有我 林听淼特别熟悉徐若雨，她知道在她听了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大喊出来，林听淼说完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徐若雨那句“什么，他跟你表白了？”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只剩下瞪大的眼神，林听淼点了点头。 “太热了，我去拿点冰淇凌，你先吃吧。” 餐厅里面有空调，可是林听淼不知道为什么脸部就是有些发烫，浑身上下热得有些难耐，她走到机器的旁边，刚拿出一个蛋卷，想要打冰淇凌，就看见面前多了一双熟悉的手。 那双熟悉的手下压机器，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冰淇凌，递给她。 林听淼抬眼，看见了周遇乐。 周遇乐没说话，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谢谢。” 林听淼拿着冰淇凌就跑。 周遇乐笑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 林听淼舔着冰淇凌回到座位上，刚坐下，徐若雨就把头凑过来。 徐若雨：“你刚走没多久，周遇乐就跟着一起过去了，你俩刚刚见到没。” 林听淼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徐若雨也算开了眼，第一次见有人吃冰淇凌被呛到。 “我看你俩这状态，你是拒绝他了？” 林听淼仔细想了想，拒绝，应该不算。顶多就是她胆小，跑走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还没想好？你的喜欢其实也挺明显的。” “主要是咱们没几天就回北城了，到时候异地，我不想耽误他。” 徐若雨摇摇头：“不想耽误他，你想把他让给谁？那个女的？你忘了她当时那豪横的样子了？你不想打她的脸？” “还有，异地怎么了，爱能克服远距离，我今晚就打算跟刘万里表白！” 林听淼：“你今晚就表白？” 徐若雨点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异地怎么了，只要两颗心是在一起的，那么人迟早也会在一起。” 只要两颗心是在一起的。 那么人迟早也会在一起。 林听淼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晚上的比赛是找宝藏，宝藏是一个假人。每个小组会被分配到不同区域，进行宝藏的寻找，先找到的小组奖励五百块钱。 林听淼不知道这项活动的意义是什么，但她看着那五百块钱的奖励，有点心动。 黑天的缘故，大大增加了游戏的困难程度。因为爬山的游戏失败，此次选择搜寻范围时，林听淼和周遇乐被分配到了一个围墙的后面。 月黑风高，没有一处人烟。林听淼也不顾着躲周遇乐了，她慢吞吞地走，周遇乐看着她有些想笑。 一个玄关处，林听淼的面前突然冲出来一只白猫，在夜里尤其明显，它朝林听淼叫着。 林听淼吓得也不管什么形象，也不管旁边是谁，一把拉着周遇乐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 肌肤隔着衣服面料相碰，周遇乐的喉咙有些痒。 林听淼眼睛闭上，手臂紧紧环着周遇乐。 猫没有吃狗粮的习惯，它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个人，叫了两声后钻到了旁边的树丛里。 周遇乐顺势搂住她。 时间安静了几秒，林听淼回过神后，听见周遇乐的胸腔震动。 他笑了一下。 “这回，不跑了？” …… 林听淼察觉到自己现在在周遇乐的身上，松了手。 她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你怎么想的？” 时间有几瞬的静止，周遇乐先开了口。 林听淼没了刚刚害怕的神色，她恢复于平静后，觉得逃避不是问题。 她是一个成年人，是时候面对自己当年的选择和未来的生活。 “我离开南城那年，家里出了事。我父亲因为被骗染上赌博而导致倾家荡产，最后酗酒意外坠河身亡。” “骗我父亲的人，是我姐姐追求者的父亲。追求者关文杰，有重度抑郁倾向，在我父亲身亡后，他经常以要债为名想独占我姐，然而我姐暗恋明深哥很多年，所以宁愿死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最后关文杰因为心理问题，开车撞了我姐和明深哥。” “明深哥因为保护我姐，抢救无效身亡。我姐喜欢明深哥很多很多年，明深哥也一直保护她，出事之后的一个月，我姐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她自杀过很多次。” 林听淼的眼眶变红，声音有些不平稳。 周遇乐安静地坐在她旁边，认真听着，像是为她给予无声的支持。 “后来，她情绪平稳了一些，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北城大学，但她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给我赚学费，选择下来打工。” “再后来，就在我读完了大学，找了一份工作，我姐的生活也渐趋平稳的时候。” 林听淼哽咽。 “她自杀了。” “这次，我没能救回来。” 林听淼的眼泪流了下来。 林含韵去世已经五年，再回忆起当时的事情时，林听淼还是控制不住情绪，还是会为了当年自己的疏忽导致姐姐的离去。 周遇乐紧紧抱住了她。 人好像就是这样，在知道有人在身边陪伴的时候，难过的情绪就会放大，会不自觉地流泪。 林听淼鼻子酸得难受。 “周遇乐，我只有一个亲人了。” 周遇乐听着她哭，心里像是被谁捅了一刀。 “你还有我。” 周遇乐轻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道。 “要是我那天能再早一点回家，或许就能救下她。” “这不怨你，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好似过了很久，林听淼平复了一下情绪，周遇乐慢慢松开了她，给她递了一张手纸。 林听淼接过，擦干了脸上的泪。 “当年，我选择不辞而别，对不起，但我不想耽误你。” 周遇乐离她近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睛：“你离开，才是真的耽误我。” 林听淼又有点想哭。 “当年的事情已经是过去，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都是成年人，有很多事情不需要你一个人扛，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 林听淼感觉心尖被什么东西戳中。 “我们在一起，需要面临很多问题，我母亲的心脏病因当年落下的病根，现在依旧有很大的风险，而且我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在北城，我们还面临异地的问题。” “这些你都想过吗？” 周遇乐点头：“我是一名心外科医生，阿姨的病我可以尽全力帮助；异地也没关系，北城和南城相距很近，而且可以让阿姨过来住，也方便治疗。” 林听淼看着他的眼神，周围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分别了这么多年的人。 听见他如此坚定地选择自己，对自己说“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人生只有一次，遇见喜欢的人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 和喜欢的人再次重逢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 林听淼不想让他再等了，她看向他。 “好。” 周遇乐听见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