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过来认识了三个魔鬼》 第一章 这是哪里?我是谁? “向南,别喝了,两个可乐桶,你一个人喝了一桶半。” “向南,你醒醒。” “向南?” “向南!” 嘶!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头痛欲裂。 我叫向南,一个失败的普通人。 当过七年教育机构的化学老师,干过一年销售,干过一年技术操作工。 有过三段失败的恋情,三十年的房屋贷款,存款不过一万。 我曾以为,我的日子会是,醒来明月,醉后清风。 然而现实中,不过是柴米油盐,一地鸡毛。 “南儿,醒醒。” 是谁? 我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脑子里应该是未曾听过,可是身体却默默做出了反应,似乎是在微微颤抖。 这是,激动?恐惧? 我分不清。 我只是努力的睁开双眼,但是,依旧是一片漆黑。 “现在是,夜里?” 我有些不确定,然而一开口,又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那充满磁性和温柔的声音,哪去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现在。。。” 一个成熟妇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好听,但是却有一种熟悉的恶心的感觉,听起来充满了惊喜与温柔,可是,说道一半,戛然而止。 “南儿,你,说现在是,夜里?” 我一怔,不是吗? “御医,快给世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那妇人声音又响起,旁边立刻有了脚步声。随后,有一双手触碰我的眼睛。 这双手! 怎么说呢? 虽然我明明不认识,但是,脑子却告诉我这是一双熟悉的女子的手。 我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言语。 估计,喝瞎了! 等等! 御医? 啥? 我被人贩子卖到横店了? 我刚想出声,那在给我看眼睛的御医却是有所感应,左手依旧没离开我的眼睛,右手却轻轻在我肩膀上拿什么点了一下,随后又往我左手里塞了一个似乎是纸团的东西,同时,我感觉眼前的漆黑在慢慢褪去,只是依旧是黑的。 她的动作很轻很快,像是不想被人发现。 好歹作为一个看小说无数的人,现在的局面,不是诈骗就是穿越。 哼! 我怎么可能被吓到。 我可是被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熏陶下来的华夏子民。 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运筹帷幄。 哼! “啊!救命啊!”于是我大喊,而后,又被那双手碰了一下,随后眩晕感来袭,昏睡前,我听到那个该死的御医却明明是男人的声音说道:“世子受了惊吓,而且在水中被寒毒侵入体中,劳烦王妃让人收拾准备下,本官在旁边房间煎药,世子房内不得留人。。。”后面再说什么,我就已经听不到了,只不过完全失去意识前,我还是紧紧握住了左手掌心的纸团。 ························· “向南,不能忘。” 不能忘,什么? “向南,不能忘!” 所以,啥啊? “向南,报仇!” 好家伙,我还有仇家,完了,完犊子了。 缓缓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我没动,而是四处乱瞟,是的,我的视力回来了。确定屋内只有我一人后,我试了下,浑身乏力,好在双手还是能动的,只是有些疼痛。 费了好大得劲,我打开了左手的纸团。 上面写着:直到太子归来之前,装瞎,失忆,一切等太子到。 好家伙,两个任务我装一个就行了。 看着身上的服饰和屋内的摆件,大概率我就是穿越了,不装失忆都不行。 缓了缓,整理了思绪,又确定自己确实起不来,我开口,嘶哑的声音传出:“有人吗?” 声音刚出,房门立刻被人推开。 我没有转头,只是直直地盯着上方,我还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得是个瞎子。 “世子,您可算醒了,吓死帆儿了。” 一个灵动。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初中生女孩,稚嫩,年轻。 我没有反应,依旧没动,只是轻轻的问:“我,这是哪里?我是谁?” 一瞬间,屋里陷入了死寂,随后,就是小女孩低声地抽噎。 “呜呜呜,世子,这是京都镇北王府,您是镇北王世子啊。” 镇北王?世子?行了,我大概知道谁要害我了。 “我是,世子?”因为声音沙哑,我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感情,更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那为何不掌灯,而是漆黑一片?” 咔哒咔哒。 还未等那帆儿说什么。 屋外又传来很多脚步声,随后,之前那个熟悉的妇人声音又响了起来,“南儿醒了?御医,御医!您快瞧瞧。” “请王妃莫急。”那御医的声音也响起了,随后,一个颇为俊俏的小男子便出现在我眼前,左手搭在了我手腕附近应该是在诊脉,但两眼正直直地盯着我。 虽然纸条是他给我的,但是我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呆愣愣地盯着上方, 突然,那御医笑着冲我眨了眨眼,我差点破防。 你大爷的! 一个大老爷们,你跟我wink! 你有病吧! 看到我的反应,御医无声轻笑,随后立马一本正经的板起了脸,我也咬着牙继续看帷幕上的花纹。 良久,那边的帆儿已经和那王妃小声说完发生了什么,御医起身,“回禀王妃,世子如今寒毒未清,转入眼中与脑中,故而,双眼失明且记忆丧失。下官开两个方子,第一个用来固本培元为世子殿下养好身子,第二个用来清除寒毒,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视力与记忆,要看世子殿下自己的运势了。” “多谢张御医,来人去拿笔墨。”一个仆从应是立马去取,同时一名丫鬟拿着一个荷包走到了御医身旁,“还请张御医收下,为南儿讨个好彩头。” 御医也不客气,言谢收下,很快仆从拿来了笔墨,御医写好药方后又嘱咐了几句便告辞了。 目送御医离开,余光瞥到那王妃似乎一直在盯着我,好像在确认我是否真的失明,并且还在一步步无声地靠近。 “南儿在哪?”!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我的身体又是本能地一抖。 嗯! 按照一般的剧情,怕是便宜老爹。 这时,一位身高怕是快两米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 “二弟,南儿还需要静养。”王妃出声想要阻止,谁料那大汉理都不理。 二弟? 好家伙,猜错了,这是,我二叔呗? 第二章 挺乱的王府 “南儿?!南儿!你看看你英俊的二叔啊!” ??? 我@#¥! 差点就装不下去瞎子了! 你好意思吗你! 你英俊? 你英俊赤木刚宪那也是帅哥了! 我抽了抽嘴角,努力把国粹憋了回去。还好,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一个与我这便宜二叔声音很像的声音。 我轻轻呼了口气,应该是便宜老爹来了。 这时,王妃又说道:“三弟,快把二弟拉开,御医说南儿需要静养。” ???? 行吧,我叔叔挺多的。 结果又是熟悉的操作,没人理会王妃,不同的是,三叔看起来就像是那种,那种?嗯,那种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帅哥奸臣! 我真想一棒子敲醒二叔,让他看看三叔,这嗯啊的才叫英俊。 没等到我的反应,二叔的暴脾气已经是呼之欲出了,转头估计在怒视王妃。“呔!” ??? 什么情况? 二叔你是孙悟空? 下一句不会是,妖精吧? 没等我胡思乱想完,二叔接着怒吼:“你这毒妇,敢对我大侄子,镇北王府嫡长子下手,活得不耐烦了吧!大侄子如果不能痊愈,老子肯定将你生的几个小畜生眼珠子都扣下来泡酒。” 我@#¥? 二叔,还有这爱好? 那玩意能喝吗? 容易生病吧!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三叔眼里的焦急与狠厉,慢慢淡了下去,似乎看穿了我的小伎俩,不仅不生气,还冲我满意的使了个眼色。 我是不敢动的。 而后三叔又眯了眯眼,轻声开口道:“虽说,大嫂仙去了,大哥不在,但这王府还轮不到你做主。没有陛下的旨意,没有大哥的首肯,不过是一道太后口谕,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王妃了?” ??? !!! 靠,大意了,没有闪! 还好小御医给力,不然估计我是挺不到这两个叔叔回来了! 信息量太大,我可真得感谢三叔。 要不然。 估计我将是穿越小说里死的最快的! 三叔,不说啥了,你死了我给你多烧几个纸婶子!保你地下不寂寞! 这时,又传来那王妃的声音,略带了一些委屈,“既然二位叔叔嫌我碍眼,那我便先回房了。”说完,行李离开,二叔却是不吃这一套,撵小鸡仔一样跟了出去。 留在屋里的三叔小声开口,“我已经独自询问过文沫,说你身上有暗伤,中了毒,还找到几处针眼。是不是那毒妇找人干的?” 我沉默了下,迟疑的开口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您是谁?文沫又是谁?” 我没有忘记小御医的纸团,除了太子,谁我也不敢信。 三叔神色没有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大嫂才去月余,太后口谕就到了,你也遭了暗算。大抵是想趁着大哥不在,把事情坐实。不过无碍,我和二哥回来了明面上他们就没法做些什么。你的人赶紧调回来就是了。” 我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皱着眉。 事情我大概也捋清楚了,这个正主是镇北王府嫡长子,皇上册封名正言顺的镇北王世子。正主的亲娘,镇北王妃一个多月前应该是去世了,恰巧这个时候,正主的老爹镇北王是不在的,这两个叔叔应该也是不在的。那个一直自称是王妃的,大概是镇北王的妾室,怕是太后塞进来的人,趁机想要夺权。不!应该不只是夺权,正主这落水,被伤又中毒的可能与假王妃也脱不了干系。 等等! 我的人? 按照眼前三叔的意思,我是有自己人的? “我父亲,在哪?”我考虑了良久,问了一句。 刷。 三叔手中折扇一甩,轻轻挥动,“大哥自然是在北境,皇上怎么可能。。。等等,南儿,你不记得了?”三叔眼中有一丝凝重,仔细地观察我的神情, 我眼中没有反应,不管装瞎是否被看穿,我也要一直演下去。 摇了摇头,回答说:“脑子,很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三叔愣愣的呆了一会,突然轻笑,“也好,很好。”笑完,神色一凛,“虞兮,进来。” 话音方落,从二叔留下的不足两手距离的房门外闪进来一人,单膝跪地。 “这是三叔为你准备的加冠礼,本来今年九月二十八你加冠那日要送你的,可惜,被蜀国间军司在路上纠缠,晚了两个月。”三叔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那是,大概就是杀气吧,让我不由得一寒的气息。“虞兮是三叔十七年前捡回来的孤儿,调教了十三年,琴棋书画,阴谋诡计,医道墨家,轻功暗器,都略懂一些,以后,就跟着你了。”三叔说完,看了一眼虞兮,虞兮没有一丝犹豫,冲着我转为双膝跪地,头放在手上磕了下去,随后,一动不动。 我依旧没有偏头,牢记着自己是个瞎子。 但他跪地磕头的声音,还是很响的,“起来吧。” 吩咐完,还没等我接着说什么,门又是一响,却是二叔回来了,虞兮也是立马走了出去。 “三弟,南儿,那毒妇让我赶回去了。”说着,冲门外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然后关上了房门和窗户。 “大哥有封信,让我们自家四,额,三个人一起看的。”二叔说道一半,意识到自己口误了,尴尬的看了我一眼,发现我眉头紧皱,赶紧手忙脚乱的从胸口拿出一封信。 看了一眼,二叔神色古怪,递给了三叔。 三叔接过一看,也是眉头一挑,想了下,还是读了出来:“南儿,二弟,三弟。京中有变,若是祸起兵戈,速离,归北。” 我此时,心神一颤,问道:“二叔,你是何时从父亲那里,拿到信得?” 二叔喃喃的说道:“是在,南儿你加冠礼前半个月啊,大嫂当时还,好好的啊?” 果然! 事情,不对劲! 要么,便宜母亲未死,只是假死遁走。 要么! 便宜父亲,早已经料到了一切。 可不管哪个,都说明了一件事。 我穿越的不是啥好时候! 我在床上,二叔三叔坐在一旁,三个人一时无语。 只剩下屋外的柳叶沙沙作响,屋内的烛火噼里啪啦。 第三章 南柯一梦 “帆儿,扶我去书房。” 在床上躺了三天,无数补药和药膳好像是不要钱一样送过来,我感觉身上气力有所恢复,迫不及待想要认识我自己。 这几日,小御医、二叔、三叔是日日过来看我,而那伪王妃却是再也没有踏入一步,看来对二叔三叔很是忌惮,当然,也有可能有别的阴谋。 通过这几日套帆儿的话,我大概了解到一些情况。 说到这,真要感谢以前考教师资格证和考研时候,教育心理学和心理学好歹也是浅浅研究过,不然,早就露馅了。不只是如此,更要感谢某音的网友天天吐槽某些小鲜肉没有演技没有仪态的评论,所以失明和四方步也是粗略的自己试过,总比一点经验没有的强。 我,身体的正主,镇北王世子,刚过加冠礼,也就是说年方二十,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是个在这个时代很正常的官二代。对下人很平淡,不好不坏,一切按照规矩办事,在京中风评也是一样。我在的国家,叫明国,而当今天下六国对立。明国在东部,沿海,国内百姓多有余财,人民富庶,犹擅商贸,经济是六国第一。明国西边紧邻蜀国,土地丰沃,庄稼一年多熟,哪怕天灾之年,百姓也有余粮,粮产是六国第一。明国北边是唐国,矿产丰富,是而,国内多是锻造铁匠,唐国横刀闻名天下,吹毛立断,同时,唐国也是天下陆军第一。明国南边,是越国,越国内最多的就是山,悬崖峭壁,丛林瘴气,蛇叔虫蚊,外人很容易死在山中,同时,越国有一族,被称作巫族,据说会巫术能下蛊。明国西北方向,隔着唐国的是凉国,国内多是牧民与猎人,整个国家的人都是从小骑马,弓马娴熟,上马为战士,下马为牧民,凉国不擅攻城,但是人人都是最好的骑兵。明国西南方向隔着越国的是宋国,宋国北部是蜀国,东部是越国,剩余两面都是临海,而宋国最强的便是海军。十七年前,蜀国西部沿海处距离宋国最近的樊城,爆发了樊城之战。宋国以一国之海军,面对蜀、唐、明三国海军联军,最后把蜀国海军打残,唐、明海军打退,逼得蜀文帝要让帝位,给越国的女帝当赘婿。而宋国也是被吓到了,所以见好就收,倒是越国女帝直呼可惜,毕竟当年的蜀文帝被称为六国第一美男子绝非浪得虚名。 在明国,活着的王爷只有五人,分别是镇北王向原,平南王朱圮剑,安西王李可琪,定东王朱圮顺,以及一字亲王宁王朱圮峥。其中,三位朱姓王爷都是明武帝的亲兄弟,而镇北王和安西王两位则是异性王爷。朝中早有传闻,当今圣上对两位异性王爷有削藩夺权之心。 我猜测,正是在这种大势之下,这身体的正主才会如此规矩平庸,毕竟,陛下可能无法再忍下一位英明神武的镇北王世子了。 这样想着,我已经到了自己的书房门口,帆儿推开门,却是不敢进去。这我早就知道了,正主以前就下过令,他的书房除了他自己,只有他亲爹亲娘才可以进,违者杖杀。以前有几个老仆还有一名伪王妃的丫鬟想要进去,一律被活活打死,从那以后,其他人却是真的不敢再试。 走进书房,吩咐虞兮在外面守好,随即关上了房门,转身面向书房,突然,身体不自主的走到了书桌上拿起了一个盆栽放到一旁,又走到书架侧面,用脚转动了一块圆形地砖。一切做的行云流水,连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好像是一种身体的反射,怕是正主做过无数次的流程,所以刻进了身体的反应中。 做完一切,书架后有一声咔哒,我微微探头,发现书架右侧,墙后裂开了一个缝,于是走了过去,用力推向一旁,然后侧身走了进去,又把墙退回原位。 作为看过那么多小说电视剧的死宅,我可不希望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一刀捅死我。 可是刚关上这密室入口,我就后悔了,奈奈的,忘记带火折子了! 然而,下一秒,我就感叹起古人的智慧。 夜明珠! 狗大户,真有钱! 于是我顺着台阶走了下去,约一百五十步,蜿蜒曲折后,有一个砌着类似扶手的墙面挡在我面前,我犹豫了下,还是用力推开。 墙后面,是一个大房间,很整洁,没有床,倒是有着一个书桌和两排约三十只椅子,看起来像是古代会议室。 我饶有兴趣的四处打量,随后目光被书桌后的一个玉佩牢牢吸引。 下一瞬间,我两眼一黑,扑通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 不要! 一大股记忆忽然蜂拥而来,这是,这是我? 不! 这不是我! 我明明是一个现代人,我明明是一个爱国爱党爱人民的好青年。 可是,这一幕一幕。 在昏倒期间,属于镇北王世子的记忆,就好像被钥匙解锁了一样,从出生到落水,全部让我以第一视角经历了一遍。 甚至,还有他的内心os。 所以? 所以! 到底什么是梦? 我本是镇北王世子梦到了未来?还是我是穿越者梦到了古代?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糊涂了。 头,很痛。 心,很乱。 终于,记忆追溯到了镇北王妃,我娘亲的身死。 黑血? 毒! 不! “不·····不!” 我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银发鹤颜的老人,见我醒来,轻声说道:“世子,不要乱动,你这是旧伤未痊愈,忽而急火攻心,老夫已为你针灸,同时服了药丸,再歇息会。” “世子,您吓死属下了。”老人说完,旁边一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女孩凑了过来,看了看我逐渐红润的脸色,夸张的拍了拍胸口,然后看向老人:“可是世子的内力哪去了?我刚刚扶世子的时候,世子体内空空如也。” “无量天尊。”一个小道士抖了抖拂尘,凝重的回答:“那寒毒过于霸道,小道查看了一番,世子的内力怕是都已在自动护主时,被寒毒废去了。” “唔,废去了,也好,老夫早就说过,那残决过于奇怪,也不知是谁趁世子年轻时给了世子,明面上献宝,实则是暗害。这一次世子也算是破而后立,内力与寒毒冲突之下,经脉极为坚韧了,还扩大了不少,以后修炼怕是一年能当十年功,称得上因祸得福,只是世子啊,您以后可不能在这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您不知道,当时您示意不让我等现身帮您,芯儿急的,把老夫胡子拽掉了好几根。”老人说着,还让我看他的下巴。 古灵精怪的女孩脸色一红,作势要再拽几根,老人赶忙闪开。 而我默默滴看着,心里暖暖的。 毕竟,在梦里,我已经重新认识他们了。 哪怕,他们关心的是镇北王世子,而,不是我。 我终究。 又是一个人。 只是一个人。 第四章 五方玉 我轻笑,只是嘴角的苦涩根本压不下去。 古灵精怪的可爱小女孩叫赵芯,白发的老人是安文安老夫子,小道士则是武当派弃徒钱虚和。 他们,都是这具身体原主人麾下,叫做玄黄的组织里的人。 凉国有鹰扬卫,唐国有不良人,蜀国有间军司,明国有锦衣卫,宋国有皇城司,越国有巫族。但这六个都是掌握在皇家的,在原主记忆里,十七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似是与六国这六个组织都有关,但不知为何,唯独这段记忆,我不曾见到。 也许,因为当时他才三岁,没有了印象, 可是,我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那记忆,一片空白,更像是,被人格式化了。 而,记忆深处,最惹我注意的,便是两个字。 报仇! 可是,什么仇呢? 在三岁之后的记忆,镇北王世子,一生顺遂,无灾无难。 这很不对! 可能,他希望,我帮他,重新查清楚吧!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一切的一切,都与那块使我昏迷,解开原主所有记忆的玉佩有关。 那玉佩和残决,都是在原主四岁时,被一个蒙面的女人,送过来的。 唯二的线索! 其一,玉佩,叫做五方玉。 其二,残决,叫做归一决。 我不知道,为什么,原主一定要修炼这残决。 但,仅仅是残决,都能让原主真正的实力在有限的经历中,称得上是同龄无敌手。 “世子?” 突然,芯儿充满担忧的声音,将我从深思中唤醒。 微微转过头,芯儿、安老夫子、虚和小道士,都是一脸的担心。 “我没事,在想些事情。老夫子,我之前,托你保管的那本刀法,可带在身上?”我温和的笑了笑,示意我并没有事。 安老夫子一听,立马从衣服中抽出一本很厚的书,递给了我。 我在芯儿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也不客气,直接收了起来。 “芯儿,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芯儿傲娇一笑,“世子放心,除了鹰扬卫实在是太难进,只潜伏进了三人,其余各国的那些,都有我们不下十人。” 第六章 众世子 看到手势,我眼睛一眯,这是南征时候我们约定的手势,就算是我刚醒来的时候,张文沫都没有做。 所以,今天是鸿门宴? 我陷入了沉思,开始回忆原主的记忆和醒来后的点点滴滴。 “镇北王府贺礼!缠枝薄胎玉盏一套,银纹袖剑一柄!” 噗! 张文沫在一旁憋得脸色通红,我却是脸皮够厚若无其事,这死丫头是认识二叔三叔的,猜得到是他们的手笔并不奇怪。 因为与三公主熟识的都知道,公主一不喜喝茶,二不爱武事。 我这两位叔叔,只管挑自己喜欢的,反复在雷点上蹦迪的操作,我是深感服气。 向家二爷,从三品辽北都指挥佥事,最喜欢的就是打造和收藏各类兵器,为了这事,只要和平时期没少去唐国游历和学习。 向家三爷,从四品辽北布政司参议,最喜欢品茶和收集茶具,年轻时多次前往蜀国采买,还惹下了许多风流韵事。 蜀国监军司中神勇军的都统军是少有的女子高管,据说三叔与其有一段往事,这也是为何明明蜀国与明国联盟百年从无战事,可蜀国监军司总是骚扰三叔的原因。 最奇怪的是,对于此事,双方皇帝乃至高官除了一开始有过询问后,竟然都不再言语,甚至乐于旁观。 感觉,都在吃瓜。 下了马车,我趁着整理服饰的时候,轻声对虞兮和向四说道:“一会进去后,所有人,不得分散,能跟着我的地方,一律一直跟着我,不能跟的地方,所有人必须在一起,机灵点,今天有事。”随后,又对帆儿说:“一旦有些什么,跟紧文沫。” 随后,帆儿搀扶着我,缓步踏进公主府。 双脚迈进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感觉,身后有人在窥视我,这时张文沫突然也搀着我,于是我硬生生压住了回头的冲动。 毕竟,现在的镇北王世子,还是失明的瞎子。 三公主府还是很气派的,虽比不上皇宫,但在我记忆里,除了太子的东宫,三公主府应该是一众皇子公主府里最精致美丽的。 正所谓,一步一景一画卷,移步换景画中游。 我基本上都是低着头用余光看看,反正失明的人走的慢一些才是正常的。 “南兄!老四!你慢点,等等我啊。”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那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娘娘腔的感觉,不用回头也知道,安西王世子李忠! 提到李忠,不得不说,作为京城四大纨绔之首,在原主记忆中遇到过的人里,这个时代里没有比他更骚的显眼包。 他总说,自己是个浪子,所以要活的精致,而我们其余四个世子,则觉得他是个傻子。 谁假正经男子比女子还会化妆,还有衣品? “走快点,再几步就到院子里了。”我低语,一行人刚要加速,结果下一刻,这货一个抛物线摔在了我身前一步。 “哎哟,朱鈡亿,你搞偷袭,我的屁股哎!”李忠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破空声由远至近,落在我身后。 朱鈡亿,平南王世子,一身功夫八成都在腿上,他的轻功的五位世子中最好的,明越之战里,凭着一脚击退了一只小象名声大噪。但其实,他小腿骨折了四个月,给了我们其他人封口费我们才没有传出去。 “慕北,无恙否?”朱鈡亿关切的问着,同时给了脸都快贴上我脸的李忠一脚,顿时又是几声惨嚎。 慕北,是我在加冠礼时,陛下赐的字。 说实话,我是感谢朱鈡亿的,奈奈的李忠那大脸凑上来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了。 “无妨,只不过,要劳烦三哥帮我多揍他几下,离我那么近,一身的脂粉味。”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摊了摊手。 我们五世子,在那年南征出征前突发奇想,结了义。宁王世子朱鈡青年岁最长,长得最老,是大哥;定东王世子朱鈡忻是二哥,朱鈡亿是老三、我是老四、李忠是老五。 二人都是知道张文沫医术厉害的,虽是妹妹,却比她三个哥哥强,也不再多说此事。 “三哥,往年三公主生辰,我记得,没有这么大阵仗啊,今日,是有何特殊的事情吗?”我开口问道。 “你不知道?哎呦喂,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啊!”李忠挤眉弄眼,阴阳怪气的,然后被朱鈡亿一巴掌扇在后脑勺,老实了下来。 “你昏迷那几天,锦衣卫有报,说是凉国有意派他们的太子来。”说到这里,朱鈡亿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和亲!” “什么?” 我停下了脚步,有些震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 “我大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下皆知,这帮蛮夷,他们怎么敢!” 李忠按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过于激动,自己则是唉声叹气,“老四,你别激动,还是时局有变。”随后向我一一述说,本来,唐、明、蜀三国为联盟,互帮互助,而在我昏迷之时,蜀国传出消息,似乎,蜀文帝病重。于是,凉国趁机打下了玉祥关,本来凉、明二国疆土,并不接壤,可拿下了玉祥关后的凉国,就能直面明国。而凉国又是马上国度,土地人家并不在乎,只要接壤,便能劫掠,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我听后,皱起了眉头,此时刚好也走到了办宴席的庭院,帆儿扶我落座,我则是开口:“蜀国那边,没有反应?” “蜀文帝病重前,未立太子,所以,一时怕是顾不过来了。”沉稳的声音传来,我们起身行礼,来的正是老大朱鈡青和老二朱鈡忻。 “兄长!” 我们五人互相见礼后,又重新坐下。老二看了看我,闪过一丝疑惑,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糟糕! 我心里暗想,根据原主的记忆,熟识的人中,最危险的便是朱鈡忻,战场上每每总是料敌于先,机敏异常,被他怀疑可不是什么好事。 朱鈡青则是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小心思,缓缓说道:“二皇子向我透过口风,太子未归,陛下有意让二皇子领兵去雁回关与玉祥关的凉国兵士对峙,若有必要,打上一场,赢了,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朱鈡忻在场后,我就不在说话了,毕竟,原主在五世子聚会时,也是少言寡语。 李忠开口说道:“正该如此!打疼了,他们就知道,什么想法该有,什么想法不该有!” “可是···” 朱鈡亿迟疑道:“父王前些日子的家书里有提到过,似乎南疆上不太平,越国有些,蠢蠢欲动。” 听到这话,我们几人都是微微变色,而我因为装失明眼神不敢乱动,所以没有注意到文沫眼中的疼惜与恐惧。 在我们沉默不语的时候,远远的一群人的谈笑声由小变大,慢慢清晰。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当来人现出身影,所有人跪地行礼。 “吾皇,万岁!” 第七章 破绽 来人正是明国当今圣上,身旁则是皇后等一行人,生辰宴女主人三公主自然在其中。 “呵呵呵,都起来吧。” “谢,陛下。” 众人起身后,二哥朱鈡忻不知何时绕道我身旁,示意帆儿和文沫退后一步,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哥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装失忆,可装也要装像一点啊!” 听到这话,我一瞬间如鲠在喉,眼睛不自觉睁大,勉强让自己保持镇静。 我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该死的。 遇到原主记忆里信任的人,我下意识都有些亲近。 可如今,我应该与所有人都生分才对。 看到我已经意识到了,朱鈡忻又轻轻用剑鞘碰了碰我的大腿,示意我回神。 我点了点头,也悄悄用手背擦了下汗。 还是太大意了! 这时,前方的皇室众人已经说完了话,我也不方便再说什么感谢,只能轻轻冲着二哥点头。 当陛下示意众人落座后,我拉了下张文沫,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一会不论是谁和我说话,都记得帮我介绍一下,我都,不,认,识。” 张文沫则毫不惊讶,只是略带嫌弃的瞥了我一眼,才悄声回答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跟着你?小胖子,落水后,你变迟钝了。” 我没有言语,但是心里的不安此时快到了极点。 果然,在这些熟悉亲近的人面前,我已经出了很多错了。自以为适应的很好,隐藏的不错,其实漏洞百出。 不对! 我开始回忆今天,从进入三公主府开始,文沫就没有再说过话,我当时并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从我们五兄弟聚齐开始,文沫就不对劲。 她当时的眼神是,恐惧? 没错,是恐惧!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再次确认。 就是恐惧! 文沫在恐惧什么? 她为什么让我装失明又装失忆? 她为什么看我时要女扮男装? 她为什么让我等太子回来? 她为什么让我小心? 为什么? 这时的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在我记忆里,文沫从没有过这样。哪怕是女扮男装上战场,直面献血与死亡,文沫都比我们五个大男人要勇敢的多。后来回京,论功行赏,文沫也是表现得落落大方,对陛下都没见得恐惧。 第十章 重生 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建设,我的手还是一抖。 太扯了! 行,穿越加重生,还有谁? 安慰了一阵,张文沫慢慢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开口问道:“今日,三公主是否出手试探了?” 我点了点头,回答说:“以十一皇子为饵,真是好计策。”详细的讲了一下后,接着问道:“上一世,你活到什么时候?最后,怎么,没得?” “我活到了,五年后。圣旨,赐死。”文沫说着,我皱了皱眉头,“圣上归天了?谁继的位?” “本是太子,但登基前三日,太子遇刺,朝堂乃至京城大乱,最后,太后出面,十一皇子继位,三公主成了摄政女王。” 我惊呆了,好半天,才用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怎会如此?” “五年里,二皇子死在了雁回关,三皇子死在了从南疆得胜归京的途中,四皇子在京城便装出玩时被马撞断了腿,五皇子六皇子出使宋国被扣留不得回,七皇子在二皇子死后去了雁回关镇守,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年岁尚小而且都不是皇后嫡出被太后否决了。”没有理会我在一旁震撼的表情,文沫继续讲到,“太子登基前,其实七皇子是要回来的,当时如今的圣上只是病重尚未归天,可七皇子要回来的消息刚在京城传开,圣上就没了,最后说是死于七皇子献的宝丹。”此时,文沫太用力,以至于咬破了嘴唇,鲜血慢慢沿着嘴角滑下,“全是胡说八道,三公主刚成为摄政王就逼着父亲非要说是七皇子献的宝丹杀了圣上,可那宝丹父亲检查过根本没问题。当时圣上的一直派来保护父亲两名亲卫在,三公主没有了下文,结果回家途中父亲死在了马车里。” “当晚,我们家就被抄家了,我当时不在,你得到了消息,立刻派人把我带回府上。可是,没过两天,又传出李忠世子死于穷乐楼花魁身上的消息,接着,三公主便带兵为了你镇北王府,名为旅行婚约,实际上强行带走了你。”文沫这时停顿了下,犹豫着最后还是继续说:“我担心你,本想着偷偷出去打探消息,结果,刚离开王府就被三公主的人抓住了。”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等我发问,文沫继续讲道:“在皇宫,三公主带我去看了被幽禁的你,随后将我关到了隔壁。后来,后来,海外洋人入侵大陆,六国都乱了,当时在京的王爷只有你,三公主不能再押着你,你奉命出征,没多久,传来你战死的消息,我便被三公主刺死了。” “等等!” 我的手有些颤抖,但是,有些不对,我捋了捋,问道:“什么叫在京的王爷?我?” 文沫一滞,还是回答说:“你父王,在上一世,两年后,唐国侵袭子平城,战死了。” 我的脑子很乱,消息太多了,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似乎不过瘾,拿起酒壶也懒得倒在杯子里直接开始喝了起来。 “上一世,今日发生了什么?” 我虽然无法立刻做出判断,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三公主在参与。 “同样的试探,你是怎么做的我不知晓,我只知道,第二日,陛下下旨,为你和三公主赐婚,婚期定在三年后,但是镇北王爷战死,你承袭王位后上书守孝三年,于是没有完婚,可是陛下却扣住你不让你去北境掌权。” 我沉默着,又喝了两口,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文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还是说道:“五年前去南疆前夕,不然上一世我只是在家中等待婚假的普通小女娘,怎么会想到男扮女装从军。” 我放下空荡荡的酒壶,指了指一旁的小桌子,“文沫,把你上一世能记住的,今日之后所有的大事,以及与你我或是你我至亲好友相关的记忆全部写下来。有些事,我得提前做准备。另外,你以后再想起些什么,一定告知我。” 文沫点了点头,坐到一旁开始书写,这一写写了很久,等到她从密道离开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 等她走后,我一边看着,一边敲了三下桌子,嘎吱,屏风后面,一道墙被推开,赫然是第二个密道。 我低着头快速记下文沫的上一世记忆,同时问道:“你怎么看,芯儿。” 来的正是我的玄黄里第一亲信,芯儿。芯儿只是直直地盯着我,若我抬头,便会看到,她的双眼通红,几欲喷血。 第十一章 开诚布公 回到王府,天已经全亮,我是有些困意的,但还是强撑着去了兰苑。 镇北王府有梅兰竹菊四苑,梅苑是正苑,本来是母妃在的,她仙去后便空着了,薛氏却是一直住在兰苑没有搬到梅苑。 到了兰苑,让丫鬟去通报,又吩咐帆儿泡了浓茶。没办法,实在是受不了煮茶的味道,感觉像是乱炖的汤。 一盏浓茶入口,薛氏慢慢走了出来,我顺势起身见礼,众人也没有惊讶,无论原主还是我,哪怕怀疑娘亲被薛氏暗害,礼仪都没有缺失过。 “南儿,多日不来,可是有什么事?”薛氏满脸的笑容,我也不由得笑了一下,“你们都下去吧。”说完又看了薛氏的奴婢一眼。 薛氏笑容不变,吩咐道:“你们也出去吧。” 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了,我又喝了一杯,让自己清醒一些。 “姨娘,我想问下,您是否恨着父亲和我?” 听到这话,薛氏缓缓把笑容收了起来,第一次在我面前眼中露出了精光,眼里似乎有着浩瀚星河。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父亲,是在皇宫里,陛下的年宴。你父亲那时进京,当时我父亲还是户部尚书,国库不富裕,主张止戈安民。你父亲则是主张军备不能省,一番舌战群儒,怼的一众文臣哑口无言,那场面,很震撼的。我当时就在想,一位武将,却能这样风度翩翩,文武双全,就是我心目中的良配。”听着薛氏的话,我也回忆起原主记忆里年轻的镇北王,确实是个好男儿,英俊爽朗,毒舌善辩。 “我心悦你父亲,哪怕当时他已经和你母妃成亲,我不在乎,平妃又如何?总比和一个我不喜欢的共度余生要好。第二年年宴,我偶然间发现有内侍把你父王带到偏殿,说是陛下独自召见,可是,陛下那时明明刚刚才召见我父亲等人,因此我才一个人闲逛,不可能分出身来单独见你父王,于是我跟了过去,发现你父王被人暗算中了穷乐散。” “穷乐散?”我当然是听过这东西,秘药,无解的春药。 “等到那名内侍离去,我悄悄闯了进去,你父王状态很不好,正在苦苦支撑,我走到床边,床上躺着的,发现床上被迷晕正躺着的是陛下的一位不受宠的妃子。可是,那是陛下的女人啊,我废了很大得劲,把她搬到了远一点的宫殿,急忙回来找你父王。你父王这时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后面的事,薛氏没有细讲,我也大概猜得到。 我抬头看了一眼薛氏,哦不,姨娘。 她很平静,没有什么后悔,只是不愿再开口。 这是一个,伟大的女人,为救心爱之人献身,背负骂名却不为自己辩解,我其实想多问问,又难以启齿。 我很想知道,算计父王的是谁。 可是,我清楚,能让父王和姨娘都闭口不谈的人,不是如今的我,可以搬倒的。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早的王府,是唯一的慰藉。 都说时间是治疗内心伤痛最好的解药,可是,看着姨娘,我不禁在想,这最好的解药,疗效却也不怎么样。 我之所以,想要相信姨娘,不只因为文沫上一世的记忆,更因为我相信自己的感觉,自己的经历。 母妃去了以后,原主将所有的人都派了出去,这也是为何原主会被刺杀而无人前来相救。 哪怕是我第一时间见到的,芯儿等三人,都是匆忙赶回来的。 同样的,我昏迷时,若是姨娘真想做些什么,我早已身首异处,毕竟那时,二叔和三叔都被人拦在了路上。 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姨娘心里如何想,我很确定,在我昏迷最没有力量的时候,一定只能是姨娘护住了我。 这,就足够了。 我起身行礼,姨娘没有理我,只是呆呆地坐着,在门口,我停了下来,突然贱贱的问道:“姨娘,再打听个事,为何您私下,总喊我狼崽子啊?” 薛氏一愣,随后气笑了,“你和你那父王一样的狼心狗肺,对你们的好,犹如对牛弹琴,你又是他的崽子,不是狼崽子是什么?” 我苦笑,得!父亲的风流债,我得挨骂还债。 ······················ “姑娘,你可回来了。” 另一边,张文沫饶了很久,才换装回到张府,刚进到自己房间,屋里就有人关切的上来替文沫更衣梳妆,毕竟,一会还要和老爷问安。 “飞燕,兄长他们,没来过吧?” “没有没有。”丫鬟一边回答,一边手上没有停歇,“奴婢问了下人,三位公子都喝的有些多,回各自院里,就睡下了。” 很快丫鬟就把文沫打理好了,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姑娘,您为何不和世子说全部的真相啊?” “说些什么?”文沫是在笑的,只是眼里的泪花还是不争气的掉落。“告诉他,他本该锦衣玉食,衣食无忧,身份显赫?告诉他,如不是我俩相爱,三公主不会让我们两家家破人亡?告诉他,他被三公主灌了药,在我面前行周公之礼?还是告诉他,他的四个结拜兄弟,为了他后来都死掉了,就连他的姨娘也因为想暗中救他,被三公主赐死?或是告诉他,他母妃假死脱身,却被三公主发现,一碗毒酒归天?总不能告诉他,我其实并没有死在五年后,而是十年后,被三公主整整折磨了五年。”张文沫吸了吸鼻子,拿起桌上的胭脂,重新补妆。 “没意义的,告诉他这些,只会让他悲痛,让他充满仇恨,甚至会让他失了分寸。他不需要承担这些,本就不该属于他的痛苦,一切的苦难来源,是我。而我,不再是上一世那个只能被他护在身后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傻子了!” 张文沫起身,“飞燕,我给父亲问安过后,去拜托柯大侠和秦女侠继续教我功夫,再把哑仆找来,还有,让洪荒的信来见我。”说罢,张文沫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又变成了在父亲面前娇弱可爱的模样。 作为一个重生者,张文沫提前五年归来,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上一世,你为我而死,这一世,我想护你周全。 你把最信任的手下叫做玄黄,那我最信任的手下便叫洪荒。 张文沫有些话,没有细说,因为没有意义。活下去,才是最大的意义,至于向南的心意,上辈子就知道了,这辈子又何必着急去问。 既然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又何必着急在这危险的时刻,提前让两人陷入敌人的算计,低调,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张文沫知道,自己只是重生,提前知道了一些关键的事件,可自己毕竟一开始势单力薄,而且不擅长谋划算计。所以,拖得时间越久,她的优势越大。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张文沫相信,该是两人的缘分,跑不掉。 就算跑掉了,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就有意义。 第十二章 拜访 解决了心里的疑惑,我回房准备好好睡一觉,熬了个通宵,虽然身体是年轻的,可架不住我如同老年人的灵魂。 再次睁眼,已近黄昏,在帆儿梳洗伺候之后,我换了一身便服,先去了一趟万来楼。还是熟悉的房间,芯儿和安老夫子已经等在这里。 “世子。” 我示意他们坐,自己也顺势坐下,随后两人开始汇报。 “世子,小钱回信,他在徐州赈灾,已经安您的要求救济了百姓,同时收到符合您要求的孩子一百二十余人。虞兮小哥我们也查过了,没有问题,就是似乎有些死脑筋。至于刺客的事,我们也有眉目了。”安老夫子缓缓的说着,说道刺客,脸上有了一丝怒气,“那些刺客身上,有皇城司的手笔,而接应他们的好像是邯郸伯。” “邯郸伯?”邯郸伯是薛家另一脉,与左丞相薛一平公正无私的风评不同,百姓说起邯郸伯,都是咬牙切齿的,邯郸伯是太后和薛丞相的堂弟,仗着这层关系一向为非作歹。 看来,有机会还是要会一会太后,我想着,吩咐道:“整理邯郸伯的罪名,要有实证的,人证物证俱在才行。 随后看向芯儿,“那些孩子交给你,三个月后我有用。” 文沫的回忆里,太子这几日会回京,三个月后,就开始热闹了。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大事!便是太子归京之日,遭遇刺杀,太子无碍,但太子谋士吏部尚书田忠之子田始安中箭而亡,田忠忧思过度,病逝于家中,吏部左侍郎司马简升迁吏部尚书。 而这个司马简,未来是三公主的左膀右臂,三公主能快速把持朝政,与吏部被她掌控有很大的原因。吏部尚书一直私下被称作天官,毕竟掌握各个大小官员的任命之权,除了一些简在帝心的宠臣与干吏,普通官员大多都是吏部核定功绩后,考核,再由吏部尚书确认升降。当然,也不是没有制约的手段,一方面吏部由左丞相监管,另一方面毕竟下面还有着吏部的左右侍郎,吏部尚书也不能完全为所欲为。只是当三公主成为摄政女王时,这些制约的官员,基本上都被三公主换掉了而已。 敌人的亲信,那就不能让他好过。 “安排人,在太子归京时沿途暗中保护,越接近皇宫越要警惕,若是到了京城还会出事,你们自己想想怎么回复我。”说完,直接就走,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人。 芯儿突然笑了,“怎么了,老爷子,世子恢复冷酷,您又不适应了?” 安老夫子干咳了两声,讪讪的笑着说:“都说女子善变,怎么世子也善变?哎,欺负老人啊,世道不古啊。” 芯儿撇了撇嘴,只是盯着我背影的眼神,似乎,更加灼热了。 ······················ 坐在马车里,回想着今天在姨娘面前,我既没有装失明,也没有装失忆,如果各方一直没有反应,就能彻底确认姨娘没有丝毫的问题。 马车很快到了十一皇子府,圣上有十二个皇子,说来奇怪,按理说太子以立,有了国本,其他皇子本应该封王的封王,去封地的去封地,当今圣上却没有后续的操作。有些人说是,给太子警醒,其他皇子仍有机会。有的人说是,想留着给太子施恩,继位时再封王。还有的人说是,怕其他皇子封王后不老实,对太子之位有想法。我觉得,后两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是,正是这种不封王把所有皇子留京的操作,才会有文沫上一世的皇位之争。 十一皇子曾经说过,我到皇子府,是不需要等他召见的,皇子府的准王府长史将我迎了进去,虞兮一路搀扶着我。 “呵呵呵,世子可算是来了,殿下念叨了你两天了。”十一皇子的准长史,是大儒陆千帆,年轻时也是出使他国,刀斧加身而不变色的豪杰,如今却是个慈祥的老爷子。 “是,微臣失礼了,殿下在忙?”对于这些真正有学识有贡献的老臣,我都是很敬佩的。 “世子这话,您自己信吗?呵呵呵,十一皇子在与他信找来的谋士交谈。”说到新找来的谋士,陆千帆摇了摇头,看样子,不是很认同对方。 到了地方,老爷子行礼后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我也不介意,高声喊道:“镇北王世子向南,求见十一皇子殿下。” 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十一皇子就快步跑到我身前,一边喊着免礼,一边拉着我往里面走去。 “殿下,殿下,慢点,臣看不见啊。”我的人设在太子殿下回来之前,还不能倒。 “哦,对对对,本皇子忘了,那我带你在院里坐下,再让布鲁先生出来。先生!先生!”说着,十一皇子一溜烟跑没影了,虞兮扶我坐下,刚坐稳,十一皇子又拉着一个穿着道袍的黄发青年走了出来,这青年长相怪异,与大明人不同,皮肤很白,鹰钩鼻,眼眶很深,骨架也略有不同。 “皇子殿下,您慢一点。” 那青年说话的口音有些怪怪的,在向南听来,很有些熟悉,就像是前世的那些老外刚学会汉语时的口音。 我犹豫了下,小声说了一句:“nicetomeetyou.” 十一皇子一脸懵圈的看着我,问:“南哥,你说啥?”私下里,十一皇子觉得喊我向王兄太过生分,而且与其他皇子一样,不特别,就自作主张喊我南哥。 而我的余光注意到,那位布鲁先生隐藏不住的惊讶。 我心里有了计较,要么也是个穿越的,并且还是个洋鬼子。要么,就是这个世界本土的海外洋鬼子。根据原主以前读书时,先生讲过,这片大陆之外,还有其他国家,在二十年前还有海盗袭扰,就是这样的长相特征,称为海外洋人。 “没什么,只是感觉布鲁先生的口音有些奇怪,随便学学,瞎说的,殿下不必在意。”我笑了笑,十一皇子年岁还小,也很好哄,他觉得有道理就点点头,没有再问。 “南哥,我跟你讲,布鲁先生很厉害的。三姐生辰,我本来想找些女孩子家喜欢的首饰当做生辰礼送皇姐,布鲁先生却让我送的是适合女孩子用的短剑,皇姐可高兴了,夸我的礼物最好。后来她晚上不是还和南哥你还有李忠王兄做游戏吗?皇姐找我和十二的时候,我们两个本来听着无聊都不太想去,结果皇姐揍了十二,和我却是好声好气说的。” 听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了,我想起来三叔替我准备的贺礼是银纹袖剑,结合文沫说三公主后来当摄政女王与十一皇子说三公主夸他送的短剑最好。 我的个天啊。 不会,看上我,还和礼物也有关系吧? 二叔! 你是真坑队友啊! 第十四章 遇刺 很不舒服的感觉,身体里一直有这种提示。 我意识到,应该是要出事,察觉到我的不对,虞兮下意识招手让稍微落后的向四等王府亲卫靠近,就在那一瞬间,我推开了帆儿同时反方向把自己甩了出去。 噗! 弩箭? 我惊愕,若是闪慢一步,现在满地的箭矢大概就会插遍我的全身,让我变成刺猬。 怎么会? 在明国,虽然不禁铁,民间也可以拥有武器,但是弓弩却是禁止的,只有军中才有。我意识到不好,右手握住刀柄,还好,没有第二轮齐射,看来对方的箭矢应该就这么多。同一时刻,周围二十多百姓装扮的拿着刀剑向我们三人冲了过来,约有五六人缠住了虞兮,帆儿没人去管可她自己已经是因为刚刚突然摔倒崴了脚,剩余的十几人全部向着我杀了过来。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了。 我,没有见过血!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当发现内力尽失后,每日都在练武,可是,我,没有见过血。 上一世虽然看起来凶悍,本质上还是个受过义务教育和大学教育的好青年。 那一刻,多把武器离我越来越近,我手心都是冷汗,微微颤抖,手,有些不听使唤。 忽然间,一道声音在我心里响起,伴随着身体下意识的舞动,左手压了下刀鞘,右手顺势出刀。“风吹海棠,漫天飞霜。”右手握刀自动的挥舞起来,这一刻,我不知道是肌肉记忆拯救了我,还是灵魂深处控制了我。 “渐行渐远,天各一方。”声音没有停下,手中的刀也没有停下,一个前滚,顺势横斩,随后上挑。 “飞上九天千丈,疑是银河落。”一个后蹬腿踹翻了一个想要背后偷袭的,借力在半空中一刀劈了下去,这一刀,调动了我这几日勤勤恳恳修炼出的微薄内力,一时间,空气似乎一分为二,只听得当当几声,前方刺客的武器全被劈断,刀势不减斩到地上,刀气将周围的刺客震退几步。 “与你共肩,地久天长。”反握刀柄,一个转身,刀横在还站着的一名刺客脖子上,而我与刺客却是相向而立,随后抽刀,献血喷的到处都是。 心底的声音,突然沉寂了,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杵着刀,我两眼失神的站在原地,这次不是为了装失明,也不是为了耍帅,而是一动都不想动。脑袋震震痛感袭来,若是在床上,怕是能直接昏睡过去。 “保卫世子,拿下刺客。” 这时,亲卫军总算是赶到身边,有几名刺客见势不妙逃掉了,还留在原地的,没等我开口要活捉,一个个牙齿用力,随后抽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虞兮和向四赶忙一一查看刺客,帆儿则是一瘸一拐的过来我身边,自己站着都费力,还死活要扶着我。 “世子,都服毒了!” 死士! 身体回到我的掌控,除了恐惧与后怕,就是累,动动手指,张张嘴,都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带几具尸体回府详查,剩余的,丢去顺天府尹,本世子,要个,交代。。。。。” 我其实还想再吩咐一些,可眼睛一闭,没再睁开,一下子昏了过去。 ····················· 啪! 皇宫里,一个茶杯从龙椅上坐着的人手里,摔向了殿上跪着的人的头上,龙椅上的皇上还不解气,起身气冲冲的下来一脚把跪着的人踹翻在地,那人也不敢起来,已经跪着磕头。 “蒋伟,锦衣卫都是吃屎的吗?堂堂镇北王世子,在朕的京城被人刺杀,你告诉朕什么也没查到?人还他娘的跑了?朕要你们这些狗东西有何用?啊?” 帝王一怒,大殿里的其他内侍、奴婢和侍卫全都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给小的三日,一定给陛下查到。”锦衣卫指挥指挥使蒋伟,天子鹰犬,虽然只是领着正三品的官职,平日里那些一品二品的大员无事也不会招惹的存在,毕竟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可是,说白了,还不是皇上的狗,没有陛下的恩宠,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三日,你他娘的不想活了直说,朕只给你两日,明日落钥之前还查不清楚,自己把脑袋搬个家,滚!” 蒋伟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跪着转了个身,滚着出的大殿。 皇上虽然发泄了一通,可是还不解气,喊道:“把郭四儿和张猴子给朕叫过来,再让诚意伯进宫见朕,还有把顺天府尹胡涂也叫宫里来候着。” 郭四儿,是郭胜,禁卫军指挥使;张猴子,是张耀,伍德卫指挥使;诚意伯,刘文成,诚意伯极少数当今圣上封的爵位,其他大多数勋贵都是传承下来的,可见皇上的信任与喜爱。 皇上传召,谁敢耽搁啊,没多时,郭胜和张耀就跪在了皇上面前。 “就一个事,向家小胖子遇刺了,锦衣卫那帮废物人跟丢了不说,还啥都没查到,朕给了蒋伟两日让他去查。你们呢,用各自的办法,锦衣卫查他们的,你们查你们的,查到多少算多少,明日落钥前半个时辰,过来回朕,去吧。” “喏!” 两人一听,有这事儿,接了指令立马就去办。等他们二人走了,皇上敲了两下桌子,太监总管王公公立马去请早已等候的诚意伯刘文成请进来。 “事儿,你在旁边也听到了,具体的,朕也让人路上给你讲了,给朕说道说道,这是怎么个事?”皇上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的,现在又笑嘻嘻的,只是眼里全是寒意。 刘文成也不卖关子,想来是早就思量了半天,“回陛下,有几个疑点,首先,据臣所知,世子落水后失明、失忆,颇为奇怪,臣虽没有与世子见过,但是听犬子说,世子却是像变了一个人,感觉没有以前那么阴翳狠厉,也没有在降低存在感,反而现在气质变得随性而友善。臣以为,气质不会突然而变,所以失忆多少不说,但这事是有几分可信的。既然世子失忆,还遇到刺杀,那么,就应该不是因为世子知道了些什么,那么问题就在世子这个人或是世子这个身份。若是从世子这个人来讲,臣听闻,世子虽然面相看起来不好惹,可十分重礼节,知进退,从没有惹过事,那更多的就是因为世子乃是镇北王府独子的原因。若我是刺客,本就要杀世子,听闻世子失忆,也就是说,有很大的可能,世子没有了以往的武力。臣记得,世子去年匿名参加武举,是拿了探花的,那么一个突然可能变弱的世子,此刻正是刺杀的最好时机。若是哪天世子恢复了记忆,岂不是,武力也会回到从前。”刘文成顿了顿接着说:“再有,臣看了锦衣卫和京兆尹的回报,世子是便服上街,并且还临时改道,那么,还有一种可能,这些刺客,本不是刺杀世子的,只是,赶巧了。” 皇上脸色微微变化,让王公公把蒋伟留下用来详细介绍的两名锦衣卫喊了进来,问道:“镇北王世子遇刺前后,那里都有谁经过。” 其中一名锦衣卫,突然眼睛一眨,跪下禀报说:“回陛下,世子遇刺刚结束,正是四皇子便装出京路过。” 皇上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了,难不成,本来想要针对自己的四儿子搞事情的刺客,正巧看到了向南,然后,顺便动了手? 皇上沉思,刘文成也在沉思,其他人不敢吱声,而偏殿里,瑟瑟发抖的顺天府尹胡涂,被众人遗忘了。 第十五章 出城 我是知道自己昏迷了的,因为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灵魂的世界。 无数曾经的记忆涌入我的脑子深处,全部都是原主与人拼杀的经历。仿佛知道我的弱点,一遍又一遍让我身临其境,我知道,虽然这并不会让自己完美融合,但是,就好像是考试前知道了答案,哪怕不能全部记住,可有了七八分的印象,有些题就可以下意识写出一部分,总比一无所知的要强,我们读书的时候都知道,考试不能空题,写了有可能不对,空着一定没分。 记忆的最后,不再是血淋淋的画面,而是,一个半大的小子,一个人站在白雪皑皑的山顶,脚下就是悬崖峭壁。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点缀着零星的巨木。 长白山上六月雪,唯有一子独身来。忽而飞花眼前落,落入红尘败兴归。 镜头慢慢被拉远,眼前的小子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可我似乎看到他忽然轻松的笑着,向我摆手。 缓缓睁开了双眼,好累,不只是身体上,更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疲惫。 我微微动了动左手,有些麻,好像什么东西在压着我,侧过头一看,是帆儿的头枕在我的左臂上。实现向下看了看,这傻丫头的腿被包扎过了,既然还能过来照顾我,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我缓了几口气,压下了身体的不适,轻声呼唤帆儿,喊了没几声,小丫头就惊醒了。 “啊,世子,你醒啦?我去喊张御医。”说着,扭头一边喊着御医,一边向外跑。帆儿刚出去,虞兮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就那么跪着。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大意了,为帅者,安排指挥不当,总不能让麾下领罪吧?起来吧,说说,可有查到些什么?”我倚着床边的柱子问道。 “回世子,锦衣卫蒋大人那边托人送来的便条,查出来的结果是定远侯府。禁卫军郭大人和伍德卫张大人派人来传口信,说是他们查到有皇城司的痕迹。诚意伯爷的管家来府上递了拜帖,请世子五日后过府一叙。左丞相薛大人那边,也递了拜帖,约的是七日后。陛下派了王公公来,留了口信,说是您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滚进宫里。向统领和我把带回来的五具尸体查验过了,有几个疑点,其一,他们不是一起的,或者说,不是同一个地方的,有四个死于同一种毒,都是服毒自尽。还有一个不是死于毒药,而是死于蛊,更像是别人看他会被活捉,控制母蛊,让他体内的蛊把他杀死的。其二,武器不同,那四名刺客用的是统一的刀,没有什么区别,向统领亲自去了顺天府衙门查验,发现二十二名刺客,有十二名是统一制式的刀。而另外十名刺客的武器,就是什么都有了。其三,您刚晕倒,四皇子便经过了,四皇子说,他本来是偷偷溜出来玩的。” 我其实知道今日四皇子会出宫,我甚至知道,四皇子就是今天被马撞断了腿,但我不知道具体时辰和怎么出的事,毕竟,张文沫没有写的那么仔细。 所以,我今日是赶上了? 这帮人,原本是要刺杀四皇子? 不对啊,不像是刺杀,更像是突然发现了我,急匆匆安排刺杀,所有弩箭才只拿够了一轮。 也就是说,二十二个人,只是为了确保四皇子撞断腿? 这不合理,而且,按照虞兮他们查到的,那这就是两拨人。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让两拨人合作了? 又或者,他们并不认识,也没有合作,仅仅是同一时间刺杀我? 知道的太少,我想不明白,猜不透,不理解,但我感觉,一张很大的网,已经织了起来,快把我,或者所有人都包围了。如果不能提前找到织网的人,或者破坏这张网,结局可能还会和文沫说的上一世一样,这种感觉很强烈。 不过,好的消息是,四皇子的腿,算是暂时被改变了。 “虞兮,去和三叔说,要两个年岁不大,机敏身手好的,不能是京城周边的人手,要远一点的,但是一定要忠心可靠的,尽快送过来,越快越好。现在就去!和三叔说完,立刻回来见我,我还需要出京一趟。”吩咐完,我就让帆儿准备吃食。 吃到一半,虞兮回来了,说三叔已经去安排了,我又让虞兮喊来了管家。 管家姓刘,身体硬朗,却有六十岁了,我从小喊作刘爷爷,后来大了,刘爷爷不让我喊他刘爷爷,只能喊他管家爷爷。刘管家是原主爷爷的副将,他的儿子为了救爷爷战死,儿媳得到消息郁郁而终,只留下年幼的孙女,爷爷就让他做了管家,而他孙女就是帆儿。 “管家爷爷,给诚意伯和左丞相回帖,说我一定拜访,再给四皇子下帖,说我十日后寻他,让他这些时日,除了皇宫和皇子府哪都不许去。”刘管家张了张嘴,还是应是没有说其他的。 安排好一切,我带上人,坐着马车出了京城, ··············· 大约四个时辰后,到了平谷县,县令也不知我这个世子是来做什么的,我在京城遇刺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 “于县令,准备一件空牢房,把关押的死囚,一个个给本世子带过来,其他的事,不要多问。” 于县令,以为我领了上命,况且还是死囚,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我坐在空牢房里翻着案卷,一个瘦不拉几的囚犯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进来,扔在了地上。 “张二麻,趁夜入室抢劫?”我问。 那人没吭声,我拔出刀,高高举起,回想着那天从天而降的刀法,顺势从上往下劈在了张二麻的头上。 哐一声之后,是噗呲一声。就好像是,切了一个熟透了的西瓜,爆出了汁水。飞溅的血,喷了我一身,有几滴喷在了我脸上。 刀,卡在了张二麻的鼻尖处,应该是,砍到了他的头骨,所以切不下去了。 还好,除了眼前不可置信死死盯着我的尸体,牢房里,只有我一个活人。 我先是面色麻木的用脚蹬着张二麻的脸,用力把刀抽出来,吱吱的声音,仿佛刀在磨刀石上拂过,声音很难听,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刀抽了出来。我拿起早就放在凳子上的布,开始擦刀。 呕! 擦着擦着,我开始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并且越吐越停不下来,直到,嗓子里震震的撕裂感,我才强忍着不适,开始喝提前准备好的酒。 说来奇怪,这个时代的酒,不好喝,可是几口下去,我却好受了很多。 等我没那么恶心,也不想吐了,从怀里拿出手绢擦了擦脸,又用刀拨了些地上的茅草盖住我吐过的东西,我敲了敲牢门,说道:“下一个。” 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快速适应,又不违背良心,甚至都不能说是违法的方法。 我,必须习惯杀人,我是镇北王世子,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我不会杀人,杀不了人,不忍心杀人,都只有一个结局,被杀! 我要吃人,不能被吃。 整整二十三个死囚,我杀了二十二个,只留下了一个和尚。因为,这个和尚我认识,或者说在文沫的上一世,我认识。 无谎和尚,一个只要他说的,就不用怀疑,起码,他认为是真话的和尚, 而且,头,特别的秃。 第十六章 凶名初传 当我从平谷县离开,便没有再关心过这里,只是后来有人告诉我,于县令,把所有的尸体,摆在了县衙对面的空地,还立了个旗子,上面写着,镇北王世子为民除恶。据说,自那以后,平谷县,虽然会有小偷小摸的,但是涉及杀人、抢劫、强奸的死罪,本地人都不敢再犯了。哦,尤其是强奸,别说是强奸,见了那两具我特意区别对待的尸体,我很好奇他们还能吃得下饭? 无论前世今生,对于强奸犯,我都没有什么好感。 平谷县,有两个强奸犯,高大的那个,我试了试千刀万剐是什么感觉,说实话,挺累的,不太好一片一片的切,所以后来我没有了耐心,剖开了他的肚子,把能取出来的全部取了出来,只留下一副空皮囊。还有一个瘦小的,据说是给人家姑娘下了药,我就让人扒了他的裤子,拿牢房里的火剪烧的通红后,帮他体验了下太监的感觉,这人一直大喊大叫,我又试了试把他做成人彘。直到他昏迷过去没有了声音,我让人直接把他抬了出去,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冰天雪地,慢慢熬死吧。 发现无谎和尚,我其实挺惊讶的,随之带来的是开心。 这和尚也是倒霉,得罪了盘踞在平谷县的王家,王家是传承很多年的大家族,礼部尚书王之玮就是他们如今的族长。王之玮大人,平时很是清高,不参与党争,也不屑于欺负弱小,可是平谷县王家里有些小辈,就不怎么样了。王家有位小公子,在街上自己摔倒了,难为路人,无谎和尚就站出来给人家作证,然后,莫名其妙就被带进牢里了,还成为了死囚。 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以为听错了,多大点事,死囚?又没挖你王家祖坟。后来,于县令解释说,那位小公子虽然平时娇纵跋扈,品行不端,可是今年科考好像考的不错,王家是怕无谎和尚这种云游和尚,在别处传出对小公子不好的名声。 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还是要管一管的,更不要说,这倔驴上一辈子救过我一命。 毕竟,当一个全天下都知道不会撒谎的人,替你出言辩解的时候,大多数百姓,一定是信得。 一行人浩浩荡荡骑马到了王家大门前,管家早就被护院请了出来,毕竟骑兵快速前进时的马蹄声,能传的很远。 “诸位,贵人,军爷,不知来王府有何贵干啊?” 管家是个看起来就很精明的中年人,他看到无谎和尚的时候,眼睛缩了一下,我笑了笑,也不跟他兜圈子,毕竟急着落钥前回城。 “通知你们个事,和尚,镇北王府保了,有什么后续,本世子接着,你们家那个王小公子,是叫王佑堂是吧?本世子回去跟王佑安打听打听,什么时候,顺天府出了这一号人。” 说完,也不等王家的反应,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只留下飞沙滚滚,和脸色大变的王家人。 世子? 能称得上世子的,都不是一般人,王家,哪能轻易得罪啊。 ··············· “世子啊?你刚刚,是不是有些失礼啊?对你的名声,怕是不妥。” 无谎和尚的骑术,你别说还挺不错,虽然我们一行人没有全力加速,可也不是出游那样慢慢骑得,和尚不止跟得上,还尽量凑近我,劝我道。 “名声?本世子要是在乎那个,还会到平谷县杀人?” 我有些好笑,这和尚不只是倔驴还是个迂腐的,若是个读书人,怕是个腐儒。 “阿弥陀佛,不同不同,送该去地狱的人早登极乐,就能早日轮回向善,世子这是善举。” 呵呵! 行! 和尚,我要不是知道你不撒谎,非把你当个奸贼斩了。 我不搭理他,其他人更是懒得搭理他,和尚自讨无趣,自己在一旁嘀嘀咕咕什么佛曰佛曰,也就随他去了。 眼看着距离京城越来越近,突然,虞兮发现了什么高声喊道:“世子,城门处不对,好像有骚动。” “锋矢,加速。”我低吼道,一行人骑行中组成军阵,只有无谎和尚放慢了一点速度,他不懂军阵,让出位置不捣乱。 如果站在高处,就会看到向南等人像是一把利箭,冲着城门设了过去。快到城门处,向四立起了镇北王旗,不是为了炫耀,只是防止城门上的守卫军误伤。 “准备,放······退至两旁。” 城门上的当值守将,本来是想下令射箭的,看到王旗,赶忙改口。 今日负责值守城门的是府军卫,作为皇帝亲军的十二卫,如今还没有堕落没有贪腐,每日的训练也没人敢偷懒。,所以听到军令,全都逼开了自己面前的乱民。 第二十章 温润 看到太子仪仗时,我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手慢慢挪到了刀柄上。 多亏原主的视力很好,我已经发现了太子一行人身上的血污和狼狈。 二叔陪在太子身旁,到城门前不会有什么大事,眼神移动,我与肖彤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随后移开视线警戒其他地方。 没多久,太子已经接近城门了。 嘴里喊着参见太子,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着太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世无双。抛开原主的记忆不谈,在我来看,太子像是一块打磨完美的玉,不是说长相,而是气质。 就算没有交谈,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宽和大方,仿佛没什么事值得计较。 “诸位起身吧,孤仪态欠缺不需要那么多礼了。”太子带着笑,声音不大但是很有穿透力,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正想着,又听到太子说:“十一,向南,近身来。”这时二叔和另外一个有些病态的年轻人扶着太子下马。 “孤离开后,你的功课怎么样?”太子笑着问,一只手却牢牢地钳住十一皇子。 果然,能稳稳坐在太子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软弱的老好人,所以,气质这些东西不一定能代表一个人。 “疼,皇兄,我的好皇兄,饶命呀。”十一皇子丝毫不顾脸面,直接抱着太子就开始撒娇。 太子丝毫没有心软,“始安,以后每日教导十一三个时辰。” “喏,殿下。”病态的年轻人应是,他就是田始安。 安排完十一皇子,又问了下其他的事情,太子抬起头,又笑着说:“小南子,你过来。” 此刻的我,不寒而栗。 记忆中,每当太子这样叫我的时候,我都被收拾的挺惨。 犹豫了下,也不敢当众抗旨啊,太子的指令,抗了也是要被治罪的啊,我还是恭敬地走了过去,刚站立,太子直接手指弹在我额头上,送了我一个脑瓜崩。 嘶。 谁说太子温润的,这手劲真大,练过吧! 疼归疼,为了男人的面子,那也不能跟十一皇子一样嗷嗷叫还撒娇,丢不起那个人啊! 挨了打,我还得再靠近点,方便太子殿下。 哎,是真的难啊,领导不好伺候啊。 太子也不客气,扬起马鞭,照着我屁股又抽了几下,怎么说呢?疼倒是没有脑瓜崩疼,可这也太丢人了啊。我好歹也是镇北王府世子啊,被太子当众打屁股?我一遍挨打,一边用警告的眼神扫过四周,发现肖彤看的挺开心。 行,孙贼,老子记住你了。 太子这时开口道:“说说,你错哪了?” 啊? 不是,太子你跟谁学的? 这玩意咋回答? 看我一脸纠结,太子又笑了,不过这次很明显,是气笑的。“堂堂镇北王世子,跑到县衙里地牢帮死囚犯执行死刑?行,你可真刑!当什么世子啊?去闯荡江湖当大侠可好?哦,听说向大侠还在城门口见义勇为,帮府军卫维持秩序了,要不要朝堂上孤帮你提一提,让父皇给你些赏赐?” 太子还是那么有条不紊,柔声的说着,我感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我错哪了,但是太子殿下这样说出来,一定是错在哪里了。 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却知道,太子在保我。今日太子当着众人的面,数落过我了,朝堂上,便不能再攻讦我了,这是百官的默契。 太子还在继续教训,好一会,低声说道:“跟孤去东宫。” 眼看太子去和其他赶来的大臣说话,安抚群臣和百姓,我悄悄问二叔,“叔,太子这边,怎么回事?遇袭了?” 二叔也压低了声音,“可不是,我远远听到喊杀声,赶到的时候,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冲击着太子的营地,东宫六率抵御的很艰难,这也不怪他们,他们的装备精良,但是大多都是很多年没见过血的人了,还有一些世家子弟,武艺虽然都不差,却少了边军拼命的狠劲。看着他们勉强把敌人都在挡在营地外面,二叔我就直接开始游猎射杀,结果没杀几轮,他们就跟洪水一样退去了,我当时担心太子安慰,也不敢追。哦对了,他们撤退的时候,还把自己人的尸体全都拖走了。” 第二十一章 不动 城门上方,青衣剑客从天而降,我抬头发现他的时候,除了距离太子一步之遥的我和田始安,其他人都来不及反应,一瞬间,田始安便推开了太子挡在前面,而我则是把刀鞘甩了过去。 必须延缓对方下降的势头,不然这一剑,我可挡不住,甩出刀鞘的同时,我蹬了一下田始安瘦弱的腿,勉强接力飞起,而倒在地上的田始安我也顾不上了。 噌噌呛呛。 刀剑相接,七八招的时间,我被刺中了肩膀,右臂已经很难抬起来,只能竖着刀,而对方毫发无损。无论是从内力还是招式都不如对方,我拦不住。 嗖,嗖,嗖。 却是二叔反应了过来,搭弓连射三箭,两只手也忍不住颤抖。 三支箭都被对方轻易挡住,可这片刻的功夫,城门口的士兵和太子的护卫也有时间围住对方,虞兮赶忙过来查看我的伤势同时戒备对方。 这个人,很强。 有多强呢?在原主的记忆里,交手过最强的两个人和这个青衣剑客应该是一个级别的,一个是便宜老爹镇北王向原,另一个是羽林卫副统领汤之为。 虞兮松了口气,心里暗暗吐槽师傅骗人,当初说的是世子这人极为隐忍擅长衡量得失,只需要防卫暗算刺杀即可,结果倒好,这位世子是个人来疯,见人就一马当先。 我自然不知道虞兮心里的想法,在他帮我包扎的时候,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青衣刺客,开口问道:“请恕本世子眼拙,阁下是谁?不是我大明的人吧!” 青衣剑客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团团围住的境地,盯着我,回答说:“宋国,李记,你的刀,一般,用的,不错。” 宋国? 周围的士兵和百姓都开始愤怒的朝着青衣剑客喊着,我环顾四周,没发现其他的危险,但还是不敢大意,隐隐戒备。 对方越是没反应,我才越是心惊,这种反应,要么对方有恃无恐,要么对方视死如归。最主要的是,刚刚那人根本没尽全力,但是,不应该啊,生死相搏对方还是刺客,结果,没尽全力?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不自觉的把太子挡在了身后,而太子还稳稳当当的去扶起田始安,给对方清理了摔倒时的灰尘,然后慢吞吞的往前走了两步,看到我想拦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摇了摇头。 “李壮士刺杀孤,意欲何为?” 李记把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到了太子身上,点了点头,“我,记住你了,下一次,你会死。” 李记刚说完,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几个黑色的小球,上面还有火光,我看到的那一刻,心好像猛地被谁捏了一下,因为那小球,看起来很像是土制手雷。 “所有人,后退,护脸!”我高喝一声,与此同时,几声巨响传来,烟沙四起,等能看清时,青衣剑客已经不见了身影。 那是,雷火弹! 肩膀的疼痛,被我短暂的忽视了。因为原主记忆里,这边大陆还没有出现火药,而现在,平衡被打破了! ··············· 太子归京,城门刺杀,这两件大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据说朝堂上吵成一片,主战党说要联合蜀、越两国攻打宋国讨个说法,保守党觉得主战党太保守,就该直接借道推过去。 而这一切,跟我可没有关系,我一个世子没有圣谕可不用上朝。 一群大臣在朝堂上犹如菜市场吵架,而我则是站在诚意伯府门口静静地观察着。 诚意伯府从外面看,很朴实,其他勋贵家或多或少都会重新翻修,而诚意伯府则是当初赐下时候什么样,现在除了更加破旧其他还是一样的。 诚意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当初皇上不是太子只是皇子,能一步一步登基,从一众皇子中拼杀而出,诚意伯可以说是拼了命的。别的不说,诚意伯当初替皇上挡的那一刀,疤还留在后背呢。 “世子久等了,伯爷请您进府。”管家看起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却落得很稳。 点了点头,我跟着管家在府里走着。 诚意伯府里,真的是,一言难尽。 外面看着,明明像是一座快要破败的府邸,而内里,却布置的很是精妙。走了一阵,我意识到,这座伯府里的房间,有好多是拆了重建的,看起来像是按照八卦之象,但我也不太确定,毕竟这些东西我是不太懂得。 “向南,见过伯爷。” 眼前的人就是诚意伯刘文成,没有什么想象中的仙风道骨,胡子倒是挺长,让本来看起来像是小混混的人也显出三分成熟来。没错,这刘文成在我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像小混混。刘文成有些驼背,应该是当年后背受伤后留下的后遗症,而且犹豫长相,笑起来总感觉想算计我。 “当年,我欠过你父王一条命。”刘文成指了指椅子,然后自顾自地坐下。 “我也听到消息,说是你失明症已经痊愈。” 刘文成看起来是不惑的年纪,说话却断断续续的,摸不透他到底要说什么,我只是听着没有开口。 “陛下近年来心思很重,但从未怀疑过你们父子,所以,有些事情,老夫觉得你应该进宫和陛下禀告。” “你近些日子,性格大变,与以前很是不同,老夫姑且信你失忆了。” “你很善良,很正义,但,这些东西,有的不该频频放出,有些手段也太粗暴了。” “老夫年岁也不小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有时候,我是看不懂了。但是,武功不能落下,该有的算计也不能停下。” “老夫长子恩和已经是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二子恩同没有官身,刚好,以后就给世子当个跟班?” “世子最近的动作太多了,有时候不动,才是最轻松的。” “老夫也不记得是有什么事请世子来的了,就不留世子用饭了。” 说完,刘文成起身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了目瞪口呆得我。 进府时一个人,出府时则变成两个人。 刚离开大门,还没等转身,身后传来碰的一声,回头看,大门已经紧紧关闭,就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 独留我和刘恩同在府外,大眼瞪着小眼。 第二十二章 街头 突然多了一个跟班,还是肢体不太协调的,也不知道是他帮我还是我保护他。 一边走一边交谈,我大概明白了诚意伯的苦心。诚意伯有两子,长子刘恩和是诚意伯尚在圣上龙潜之时跟在父亲身边潜移默化中影响的,所以诚意伯会的刘恩和多少都会一点,但是会多少全靠自觉和悟性。二子刘恩同则不一样,那时已经是诚意伯的刘文成是将刘恩同从小带到大的,悉心调教的同时还根据刘恩同的天资和悟性调整教授的知识。可以很大程度上的说,刘恩和是博而不精,刘恩同则是精而不博。 刘恩同最擅长的是居中调动、运筹帷帐,这个可不普通,不管是战时还是非战时,都有地方用的上,可称得上军中张良,政时萧何。当然,在我看来,没有实践过只能算得上纸上谈兵,可是,与他手谈中他的大局观让我叹为观止,格局这东西,有些人一辈子都把握不住。 一边交谈一边在街头随意走着,同时,我在想着太子和诚意伯对我说的话。 毫无疑问,两人都是为了我好。 虽然一开始没太明白,慢慢的我自己也品出些意思。 首先,朝堂上对于我最近一些列遭遇的反应,声音应该是不统一的,但是一切都被陛下压住了。声音不统一其实是好事,向家需要朋友也需要敌人,可是陛下全都压住就很诡异了。按照咱们这位陛下一贯的风格,要么赏,要么罚,不赏不罚也会骂,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所以,这种平静只能是暴风雨的前兆。越是现在不发作,我心里越慌,这得是让我办很大的事的节奏。 其次,救无谎和尚这事,我虽然没有张扬可也没有遮掩,那天城门处闹得动静那么大,不可能没人发现我的人后面跟了个和尚,再加上那日王家一游,若不是药人与紫衣教的事,我估计也会有其他事找上来。 再加上我最近,确实是一时激愤之后过于张扬,也该低调一阵子了,不过还好,该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只需要过两天见完薛一平,再把所有事情串联一下,就该进宫找骂了。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约了四皇子,也是要见一下的。 这么想着,我对旁边四处张望的刘恩同说道:“回了王府,提醒我一下,最近其他人下拜帖什么的,我得统统推掉。” 刘恩同倒是没说什么,一脸认同的点着头,我笑着还想继续说话时,突然发现路旁的一个摊位。 摊位上倒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一些财宝字画,铜器玉件,看起来都是些有年份的,大概就是个古董摊子,稀奇的事摆摊的人我见过,那位我觉得是海外洋人的布鲁陈。 此刻的布鲁陈很是狼狈的被人围起来教训,听着好像是卖的东西被人发现是墓里取出来洗宝过的,买家觉得晦气就回来找麻烦。 “我跟你讲,今天这事,你把钱退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不退,哥几个就把你埋下去。” 周围的人多是在看热闹,有几个想仗义出手的也被身边人拉住了我凑到旁边,听到有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小声劝道:“别,别去,那几个本就是恶霸,你们也不是对手,小陈说过,帮着找来衙差就行。” 本就看不惯仗势欺人的几个年轻人犹豫了下,转身就去找官府的人。 我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意思,看那位布鲁先生,看起来是狼狈,实际上一点亏没吃,只不过唯唯诺诺的才显得毫无气势,可看他的眼神又是有恃无恐。 “狗哥,我这摊位旁边可是立着银货两讫,概不退款,卖之前也和您说了,您这不合规矩。” 一直咄咄逼人的恶霸狗哥,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挥手,围住布鲁陈的混混们就开始动手,那布鲁陈就好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左边倒一下,右边倒一下。 好轻功! 在百姓眼里,估计都觉得是布鲁陈被打的东倒西歪,可我却看得清,他分明是提前就闪过了每次攻击,还在靠近的混混身上点了几下。看着像是在,点穴。 我虽然不太懂这些,可是从小听文沫讲,也不至于啥也不会。 轻功配上点穴,总让我有一种布鲁陈是不是干过采花大盗的疑问。 没一会功夫,布鲁陈摔倒在了地上,最不要脸的是这货估计怕自己假摔磕到地上还是会痛,顺势挑了个被他点穴不能动了的混混当做肉垫。明明自己故意倒得,还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恰好这时那几个年轻人已经待着官差回来了,本来还想起身的布鲁陈干脆躺地上继续演戏。 说实话,叹为观止,我还挺佩服这位布鲁先生的,别的不谈,演技是一流的,那脸色就像是天气,说变就变。 看了一会,我还是带着刘恩同悄悄离开了,还不是时候,我只是对着藏在暗处的芯儿做了一个继续监视的手势就离开了。 ………… 晚上,给刘恩同安排了一点任务,我去了书房,让虞兮守着外面,随后悄然进了密道,另一边,芯儿已经默默地在等我了。 “查到了吗?” 芯儿点点头,“布鲁陈,最早是四年前出现在京城,他应该是会一些易容但是水平一般,最开始摆摊卖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扫仓,后来消失了半年。再回来后先是装作家道中落变卖祖产,后换成洋人身份高价将一部分货收回,之前您看到他在的当铺,实际上当铺的主人也是这个叫布鲁陈的,几次过后,买他摊位的物件的人就多了起来。同时,那当铺也跟着有了名声。”芯儿说着,突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的脖子就冲了过来。 我却是早有防备,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然后整个人猛的向后倒去,还没等芯儿有所反应,她就被我一拽愣是没站稳也倒在地上。不同的是,我是脸冲着屋顶,而芯儿却是后背。 “失败咯,接着说正事。” 我没当一回事,芯儿也是好像就忘记了,接着汇报。 第二十三章 薛一平 在府中安安静静呆了两天,一大早我就带着礼物去了薛府。 与诚意伯府不同,薛府看起来就很华丽,但是有种高雅而不铺张的意境,虽然华贵但堂堂左丞相府这样倒也不夸张。 薛府出来接我的除了管家还有薛科,薛科是薛一平的二儿子也是如今薛家名义上的家主,虽然大事还是薛一平做主,可是很多事都是薛科在管理了。薛科当年科举之路本很优秀,县试、府试、院试、乡试皆是元首,可是他大哥薛英战死后,本该参加会试的他缺考了,弃文从商。按照他的话说,总该给父亲留个儿子,所以他选择了相对安全的环境重新经营。 当时薛英战死的原因,皇室和很多高官都清楚,是为了回援帅账,而当时的帅账,除了大将军张耀还有在军中历练的太子,所以薛科不仅保住了举人的身份和特权,还算是奉旨经商。 “薛叔父,许久不见。”我行礼问候,薛科见到我是很高兴的,过来拍了拍我,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了下,不禁说道:“三妹给家里说,世子你性格开朗了很多,我还不太信,如今看来,这才像个年轻人,以前看你总觉得像是个八十岁老人。” 额。 我有点尴尬,这话不太会接,就笑笑含糊回应,薛科也不在意,领着我就往里走。 “说起来,我还有些生意想和世子谈谈,我打听到,风行镖局是挂在你名下的,是你全权做主的吗?”薛科一边走着一边问。 “是的,叔父有什么生意要照顾小侄?”与薛姨娘缓解后,虽然还不能百分百信任对方,但只要确定了姨娘不想我死甚至还会尽力救我,那就总不会害我。 “谈不上照顾,说起来有些危险。我的生意世子也知道,东做一点西做一点,涉及的多了些。现在是木材生意出了些问题,我这边会和越国那边的高官、富商换回紫檀木、黄花梨、楠木等珍贵木材,本来运输是很好办的,因为不像是瓷器等易碎,防晒防潮小心些就好,但这个月有两支车队,途径浙宁,交接迟的日子过长,我家商队在当地的负责人求了捕快跟着一起去寻,发现护送的镖师全部被杀,有一车木材全部被焚毁,另外一车因为接应赶到的及时,只损失了一成。”薛科说着,语气重了很多,“负责护送的是镇远镖局,甄老镖头以前是亲自跟车的,就这个月他孙子刚出生,所以少镖头就让老镖头在家带孙子,结果……”薛科叹了口气,“我已经安抚住老镖头,毕竟要是再出事,甄家就只剩下少镖头夫人和刚出生的儿子,我不能让人家变成孤儿寡母,可是当地府衙怎么也查不出线索,所以,这一趟,想请世子出手。” “好。” 看到我没有迟疑,薛科笑了,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其实这事就算不拜托我,我知道了说不得也要找机会去看看。跟责任什么的无关,我觉得,破案是最帅的事情之一。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在想这次都要带谁陪同,毕竟,查不到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古代的铺头,尤其是那些名声大的,只要不是借着家里的势,那就都是有大本事的,凭借蛛丝马迹抽丝剥茧,一点点推出事件的真相,这在某种意义上可比现代借鉴各种高科技要牛得多。 而浙宁便有大明十大名捕之一的,白豹。 即使有白捕头这样的人物,还是查不出线索,那只能说明,常规的方法可能不太管用,那就需要三教九流奇人异士了。 正想着,已经到了。 左丞相薛一平,就在我面前的厅堂里闭目坐着,看相貌,只是个六十岁的老人,穿的很体面但不是什么名贵绫罗绸缎,和普通富贵人家穿的没什么区别。老丞相保养的很好,实际上没记错的话是古稀之年吧,精气神也不错,坐的笔直。 “镇北王府向南,拜见左丞相。”记忆里我就是这么问好的,却看到薛一平皱着眉,开口就是暴击,“装什么,滚进来。” 嗯? 我是不是领了假的记忆大礼包,薛丞相不是挺和蔼的吗? 我一脸懵,被薛科笑着推了进去,然后他自己还转身出去了顺手带上门。 “君子三省,君子九思,谋而后动这么简单的道理,没学过是吗?世子?世子很高贵?谁给你的权利私自处置死囚?谁给你的权利城门前策马杀人?谁给你的权利私自查案?谁给你的权利私自调兵?保护太子?你没张嘴还是没长脑?有人刺杀太子,不会禀告圣上?你肩膀上顶的是猪头?告诉你,要不是老夫懒得动,肯定抽你。” 我的表情一直没变过,不是沉稳,是反应不过来。 记忆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我来不及做出反应。 话说,谁家七十岁老爷爷这么能喷,关键,最气的是他不带一个脏字。 想还嘴,但是喷的太快了,还没有捋好。 这时,薛一平喝了口茶,突然又变成了和蔼的老爷爷,“别怪本相多言,本相一把年纪了,你祖父活到今日都要叫我一声老哥哥,要不是我家老三求我教教你,老夫也不想坏了多年养气的功夫。” ? ?? ??? 我感觉您在阴阳我,可是我没有证人。 知道是姨娘在帮忙,我倒是想明白为什么薛丞相换了一种风格,以前大概是面对镇北王世子的相处方式,如今则是对待三女儿继子的相处方式。不同的关系,态度自然是截然不同。 我不由得感激的苦笑,姨娘一直没有子嗣,大概,真的是把我当自己孩子了,同时,我也佩服便宜老爹,真不知道当年朝堂之上他是怎么辩赢得,看薛丞相如今都有这种功力,当年想必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这几日这么多人或直接或委婉的说了这些事,我也反应过来一些事,思维还是要再转换下,皇权至上,这四个字我还是不够牢记。 以后做什么事,要先衡量是否影响到这四个字,不然,或许大祸就在眼前。如今只是世子,可能还好,若真有一日继承了王位,大概就要有人参我谋逆了。 这时我才真正明白,薛丞相的字是怎么来的了。 薛一平,字,战之。 第二十四章 进宫 把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所有遭遇过的事情和我自己的反应回想了一下,还是有些头疼,很多东西真是刻在骨子里难以改变的,但是,利剑没有悬在头顶,我也察觉到了危机。 确实需要低调了! 昨日想皇宫里递了帖子,告知今日需要在早朝后小朝前进宫。 一大早就洗漱更衣,马车候在了宫门前。今日依制穿的是三章青衣,四章裳,素纱中单领织黻纹九,四章蔽膝,大带则是素表朱里,还有玉佩、大绶、玉圭、袜舄等全都是按照标准穿戴,折腾的我筋疲力尽。 通传后又等了一会,随后跟着内侍,开始进宫。先是端门,再接着是午门,穿过皇极门绕过皇极殿,再走一会就到了中极殿。一旁的行廊处,我看到了端坐在那里的太子向我招了招手,内侍行礼后就停在了原地,我快步走了过去。 “臣,镇北王世子向南,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轻轻地笑着,说了声免礼,然后侧过身看一旁的假山,这一刻,吹来的寒风似乎被太子殿下温暖了,我没有感觉到寒冷。 “孤,提前见你,是想先和你说一下。一会你去见父皇,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必遮遮掩掩。孤初见你时,便和你说过,初心未改之人,有时会踏上荆棘密布之途,有时会经受刀斧加身之迫,然,归来仍是故人,就是好的。”眼前的太子,双手在后藏于衣袖,站得笔直,他的后背好像扛着这天地,用自己的路。 “孤,昨日与父皇,谈了些事情,也许会牵连到你,但,不是孤的本意。孤仍记得,你少时替嘉陵妹妹出头时,尚是一个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少年郎。后来有段时日,你变得隐忍、少话、心思颇多而又凶狠,现如今,你又表现得冲动、憨直、有算计但又藏得不深。对于孤来讲,都没关系。哦,还有,失忆之事,不会有人再提,孤已命文沫用她假扮的男子御医身份传出消息,再有些什么,也无妨了。”太子忽然转过来看着我,那一瞬间,我有些失神,这是一种,犹如冰天雪地里突然遇到篝火的感觉。“不必在乎他人之言,世上千万人,总有不同才是正理,父皇和孤都不是偏听偏信之人,每一件事都要再三佐证才能确认,这些道理,孤还是懂得,所以,向南,保持本心,做你觉得对的事,而不是简单的事。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但,总要有些人,虽九死亦未悔。” 太子坐下,挥了挥手。 “你且去拜见父皇吧,孤坐坐。” 躬身告退,我的脑子还是有些乱的,其实,我很不喜欢跟别人说话弯弯绕绕的,因为,很多时候,我确实是猜不透的。 就好像有些时候,女友说不要,就是要。而有些时候,说不要,就是不要。 很多时候,长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可是,每个人,似乎都喜欢打机锋。 可是,我又有些明白,这其实,也是为了我好。 连善意的委婉的话,都听不出来的话,那么那些恶意的带有陷阱的,怕是,更难以分辨。 这次见到陛下,又是另一种感觉,如果说太子殿下是温润的玉,皇帝陛下就是出鞘的剑,即使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利刃在眼前划过。 “起来吧,你年轻,就不给你赐座了。” “喏。”应答了一声,我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脑子里只有这么一段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由,真的,不在了。 “诚意伯上奏,称,镇北王世子行事轻浮,祸事连连,想让朕派你去北境霍乱外敌。”上座的皇上,缓缓的开口,我认真的听着,没有说话。 “太子谏言,称,你行为虽不妥,但,赤子之心难得,想让你去礼部当值。” “左丞相上书,言道,你看人看事,做人做事,自有一套自行的标准,欠缺磨炼,恰逢薛科的商队在那边遇到些麻烦,想让你去走一走,看一看。”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笑了起来。“最有趣的,是这两个奏折,其一,吏部左侍郎司马简上奏,说你肆意妄为,大逆不道,劝朕罚你闭门思过半年。其二,邯郸伯上奏,倒是没有多说,问候了朕的身体,连带着说你年轻,遇事冲动,身为镇北王世子多加教育即可。” 说着,把司马简和邯郸伯的奏折扔到我脚下。 我没有动,也没有看,只是请罪。 “呵呵呵,说说看,你有什么罪?” 皇上的声音里,很平静,不喜不悲,听不出什么感情,就像是普通的问候。 “臣,多日未进宫给陛下请安,此乃罪一。得到有人欲刺杀太子的消息,冲动而没有禀告陛下,此乃罪二。私自查案,还没有查清,此乃罪三。没有请示就处置死囚和乱民,此乃罪四。请,陛下治罪。” 大殿里静悄悄的,除了王公公,其他内侍和宫女早已经退了出去。 皇上突然起身,慢慢走到我旁边,我也不敢抬头,只见到眼前的陛下突然抬起了一只脚,轻微两声响动,再落下来,只剩下裹袜,鞋子不知哪里去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陛下抄起鞋子,噼里啪啦的开始抽我,下意识地我躲了两下,陛下气笑了,“你他娘的跟你爹小时候一样,还敢躲。”说着一脚把我踹倒,我想着,陛下这是想出气,又弹了起来,结果陛下好像更生气了,倒是不再踹我了,反手揪着我耳朵,开始用鞋抽我屁股。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 皇上和太子,真是亲生的,都喜欢打我屁股干什么?这都是啥爱好啊。 这么想着,咱也不敢躲啊,硬生生挨了好几下,等皇上抽累了穿鞋,我才隐蔽的揉了揉屁股。 别说,太子只是故意让我丢丢脸,皇上抽的,是真疼啊。 看我在那龇牙咧嘴,陛下倒是开心了。 “下回,再学那些文臣扯犊子,朕还抽你,下回把你拉倒早朝,当着所有大臣面抽,你信不信?” 我心里那个无语啊,你是皇上,我敢说不信吗?我要是说不信,你非得,明天就抽我。 想是这么想,说就不敢说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陛下,这不是,有史官在吗?咱不得正式点吗?” 说着,我还朝旁边看了看,好家伙,史官在那里装睡呢。 第二十五章 准备出行 被皇上收拾了一顿,我其实挺高兴的,说明,没想砍我,也没真生我气,那就无所谓了。 “太子,给你说了好话,但其实没啥用,朕本来也没觉得有啥。别说是死囚和闹事的乱民,就是贪官污吏,杀也就杀了,不过,你这个擅作主张的毛病要改改了。你小子以前挺机灵的啊,有啥事不是都假传太子口谕吗?怎么落了个水以后,变成愣头青了?” 听着皇上吐槽,我脸不红气不喘,偷偷揉屁股。 “你这个脾气啊,和老二一个德行,可是,有些事老二都不敢做,你更不能做。做人做事,要有分寸,不然,时间久了,天下人都说你不知轻重,不敬皇室的时候,你让朕和太子怎么保你?” “是,咱以后低调点。”我讨好的回答,迎接我的是皇上的白眼。 “滚滚滚,装乖巧都不会,你他娘的这辈子当不了奸贼佞臣了,滚去南边吧,薛科求朕一次不容易,朕和太子也是要还人情的,薛科的生意赚取的钱很大一部分都上交了国库,朕会安排一个锦衣卫镇抚使和一个东厂的刑官太监跟着你给你帮忙,到地方上,他们俩应该够用了。再加上你镇北王世子的头衔,和薛家出面,当地的官府等朝廷的人,会全力助你。记住,朕,只接受你凯旋归京,查不明白,就不许滚回来。滚吧!” “好嘞。”我倒是做不到真的滚出去,转身后脚下抹油立刻就跑。我身后,陛下的神色,并不太好,只是我,没有看到。 ·················· 进宫是一个人,出宫时,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 他们两个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突然,让我想到了刘恩同,三个人年岁倒是差不多。 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我低声吩咐虞兮几句,他就应是出去了,随后安排帆儿开始收拾行李。我是不打算带上帆儿的,此行凶多吉少,前路不明,小丫头自己生闷气,我也没管,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这次出行,是要查案,同时,我还有些其他事情要顺路查看,所以,带哪些人,很重要。在我的安排里,刘恩同是要带的,我一个人安排事情难免疏漏,有他在可以查缺补漏。陛下派给我的两个人,也是一定要带的,一个是锦衣卫镇抚使付宇,另一个是东厂刑官太监文罗。我们这一行人,大概算得上是强龙去压地头蛇,我本来是想叫上张文沫,可是去张府问了才知道,文沫不在京城远行了,我其实挺诧异的但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带上田始于。虞兮是要带上的,向四被我留在了王府,他这些年一直追随在我身边,认识他的人太多,带上他很不方便。最后,还有两个人,我刚刚安排虞兮去做了,也就无需担心了。万来楼里留了纸条,赵芯、安文和钱虚和我都分别留下了书信,他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去做,当然,最后都会在南边汇合。 带上人,虞兮负责驾驶马车,付宇和文罗假装护卫骑马跟在两旁,田始于伴做我妹妹,刘恩同伴做书童,我的身份则是万来商会的一名大管事。万来楼和万来商会本就是我的,所以这身份无论谁去查,都查不出问题。以防万一,我还求了太子,给我弄了个正七品巡察御史的官身,也是正正经经有履历,有记录,吏部留了档案的身份。这一层身份,是用来当保险的,没办法,有些疯子可能对于他们来说,杀个世子会感觉更刺激。 我这一行人,缓缓向城门处驶去,出了城门约一里的地方,和早就等候的风行镖局车队一同开始了南行的旅途。 这次风行镖局出动的是二镖头李方杰,毕竟,我在车队里的事知道的人不能太多,而我不在京城,大镖头陈达被我强行留在了京城看家。 我这次的金蝉脱壳,是靠了陛下的圣旨,圣旨上故意说的模糊,只说了让我静思三个月,但却丝毫没提过闭府之类的,就是怕万一我身份暴露,回来还得被罚。 咚咚两声,李方杰把两个人扔进了我在的马车里,说道:“公子,按您的吩咐,都绑来了。” 两个被绑的,其中一个穿着蟒袍的小孩子,赫然就是十一皇子,没办法,我还记得文沫说的,最后是十一皇子继位,不管这一世还会不会发生,我都决定,先带出去见见世面,教教道理。另外一个,穿着道袍,黄头发,鹰钩鼻,正是布鲁陈,这位兄弟我是仔细查过的,胆大心细,有商业头脑又够黑,十足的奸商,同时会的还多。寻龙点穴,勘探风水,占卜八卦,确实都懂一些,我怕去跟他的人发现,这货自我遇到过后,与人下过地摸过金不止一回,往往只有他自己安然无恙的爬出来。这样的人,要么实力高超,心机深沉。要么运气极好,逢凶化吉。 无论是哪种,对于我们这一行,都有好处。 哦对了,还有那宛若泥鳅的轻功,这个人,有趣的很。 两个人一时半会都还醒不过来,虞兮是拿迷香把他们放倒了以后绑过来的。十一皇子的事情,我先禀告过陛下,随后也禀报了太子,当然,是换了说法,只说是以防万一,需要皇族同行。反正,有两个监视我的,我再多带一个也没什么坏处,尤其是,我多带的,还是与我关系要好的十一皇子,也可以防止那两个不熟的告我黑状。 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除了我这边的八人,其他都是本就要南行运送货物的风行镖局车队,我们就当是公费旅游了。 ················ 金陵城,宁王府,书房。已经子时了,宁王还没有准备回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或者应该说呆坐在那里。在他面前,是本已经外出巡查的长史加急送回来的书信。有人,确确实实在密谋造反,这本并不奇怪,可是,造反的人准备打的却是他宁王的旗号,这也太缺德了。宁王很无语,想他少年白发,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每天只想享受生活,不就是一不小心活的比预期久了吗?也没碍着反贼什么事啊?好端端的,咋还碰瓷呢? 宁王很生气,更生气的是,他儿子好端端在京城呆着,也不惹谁啊,咋还整到雁回关守备去了?虽然有二皇子在,但是这刀枪无眼的,有个万一可咋整,他儿子有个万一,他还能找他皇帝哥哥哭一哭去,二皇子要是有个万一,他皇兄又他娘的得揍他了。 宁王想到这里,无声泪流。 第三十一章 善与恶(四) “南哥儿?” 这是第一次,我感觉到,十一皇子害怕了,他慌了。 我看着他,十一皇子似乎以为我用眼神安慰他,但是,我在想,他怕什么? 他是怕这些尸体吗?尸体有什么好怕的,可怕的是活着的人,死去的人,不会再做些什么了。 他是后怕刚刚他自己的轻率善心,从而引起的围堵吗?这本就是代价,这是一堂课,一堂除了十一皇子其他人都是老师的课,包括,这些躺在地上的尸体。 “知道,我动手的原因吗?”我尽量把声音放轻,同时也是缓一口气,因为,我刚刚有些刹不住手,怎么说呢,就好像手没有杀够。 十一皇子咽了口口水,“不知。”声音听起来还算镇静,如果不是拉着我衣服的手还在颤抖,我都快信他压住了恐惧。 “他们敢来,就说明已经把我们当做猎物了。猎人捕猎之前,是要观察猎物,布置陷阱的,如果是多个猎人,是要互通有无的。这一批人,如果我们不能彻底解决,那么,后面你会遇到无数次的相似情景。”说着,我忽然转过头,看向躲开的爷孙俩,“老丈,我说的可对?” 老人把孙子护在身后,神色复杂,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拱了拱手后拉着十一皇子回到队伍里。 十一皇子憋了半天,还是又问道:“南哥儿,你为什么要问那个老人啊?” 没等我回答,布鲁陈开口了,“主上,因为那个老人不是一般人。按理说,刚刚那些想要暴动的流民,要么是在您两人给他们吃食的时候就围上,要么是在您走后去先围那爷孙俩,而不是围住您。” “为什么?”十一皇子还是没理解。 “因为阶级,天然的,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们,不会围住您,向公子挂着刀,您二人距离车队也不是很远,他们没那个必要冒险。围住老人和孩子,即使吃食很少,也是一线希望,更容易达成的希望。” 十一皇子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是第几次沉默,怕是他自己都记不住了,我也记不住,这一路上,之所以很多时候没有强硬的拦着十一皇子,是因为,文沫的上一世记忆里,最后的半个赢家是他。如果,结局不能改变,我希望,当上君王的,是一个历经过很多的人,而不是何不食肉糜的废物。 布鲁陈分析的其实没什么问题,那帮人,不去围住那一对爷孙,要么是不想,要么是不敢。 一群道德绑架的人,不会有什么不想的,他们是那种世道变乱还要乱中捣乱的人,哪有什么良心善意可言。所以,只能是,不敢。 为什么不敢呢? 最大的恶意揣测,那个老人就是他们的首领,既然如此,还是当着他的面用最狠厉的手段,才会带来最大的方便。 我确实怕麻烦,我们此行需要低调,但是,那不是我可以忍受他们的理由。对于我们他们都敢那么嚣张,那,对于其他的流民呢?烧杀抢掠,又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呢? 我们遇到的一批又一批流民里,有的人身上是有伤的,衣服也有被撕扯的痕迹,尤其是一些女子。我很合理的怀疑,不是这帮人,也是跟他们类似的人。 替天行道? 我没有那么闲,可是遇到了,顺带手的事还是可以做的。 所以,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为了立威。 立威,是为了后面的路程里,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 很多时候,善名不会带来安全,凶名,却可以! 这个世道,一向是欺软怕硬的! 后面几日,果然如同我的猜测,一路都很平静,所有的流民都避开了镖队。 为什么? 因为,他们怕了,虽然车队里有钱有粮,可是,也要有命去拿啊。 十一皇子这几日都躲在马车里,不怎么出来露面了,每当遇到老人带着孩子的时候,我依旧会给他们一些吃食,这些老人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智慧,不会有谁傻到把东西留着等别人去抢,都是感谢后趁着我没有走远把东西吃掉。 很聪明,而我,喜欢聪明人。 也有一些躺在路边看起来快要死掉的,我都会让田始于检查一下,还有救的顺手救一下,没救的就不管了。 走走停停的,到第五日,我便下令不在管路边流民,直接加速前进。 没办法,没有余粮了,剩余的粮食刚刚都我们自己人明日到达金陵吃的,做善事没有饿自己人肚子的道理。车队里唯一的圣母,哦不,圣父十一皇子被教育后,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第三十三章 理由 赵芯本来是穿的一身白衣,看起来曼妙俏丽,真是符合了那一句,想要俏一身孝,虽然不是真的穿着孝服,可是也是美艳动人。而现在,右边擦了剑上的血后,看起来就变得妖艳了。 除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屋子里还有八人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是不是世子最近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有空闲生出二心了,要不要,我再重新训一训你们。” 八人都颤抖了下,然后低下了头,那样子,好像是要哭了。 赵芯突然笑了起来,先是轻声嘿嘿的笑,慢慢哈哈大笑,笑的越来越病态,而其他人仍旧低着头,颤抖着。 “你们,怕什么?嗯?你们,又没有犯错,又没有二心的,我又不会杀你们呀,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赵芯笑出了眼泪,轻轻用左手中指擦拭了下,突然,一瞬间收敛了笑容,只是眯着眼睛一个个的重新扫视了八人,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查一下,世子的护卫虞兮到底去了哪里,还有,查清楚薛家商队的所有事情,你们,只有两天时间。”说完,赵芯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八人如蒙大赦,悄悄退了出去。 想了许久,赵芯又开始嘿嘿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时而幸福时而疑惑,时而释然时而忧伤。 “紫星教?飞燕使?嘿嘿嘿,哈哈哈哈,不行,不能告诉世子,我要,藏起来,哈哈哈哈。” 这笑声,也就是没有人听到,若是在野外,听到了怕是会立刻吓哭。 “妹妹啊,你能不能稍微正常点。”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打断了赵芯的思绪,赵芯一下子变得很暴躁,强忍着没有把门劈开。 咯吱,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女子和赵芯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成熟更丰腴一些。 “咯咯咯,好妹妹啊,至于那么生气吗?义父可是更生气呢,他吩咐的事情,你是全都忘记了吗?” 女子笑吟吟的靠近了赵芯,妩媚的伸出左手,向着赵芯的脸伸去。 就在此刻。 嗉! 赵芯动了,真的是不动如山其疾如风,不动则已一动飞天,那成熟女子只来得及侧身躲避,然后就看到一只手臂带着飞散的血液缓缓掉到了地上。 “啊!赵芯,你,找,死!” 成熟女子的风度不再,咆哮着,可是,脚下根本就没动过,纯属是干打雷不下雨。 “你说什么?你,想,死?”赵芯的嘴角画出了危险的弧度,嘲讽的看着,抖了个漂亮的剑花,剑身上的血液都被甩开了,有几点滴在赵芯的脸上,就像是含苞待放的梅花。 “你,你。”那女子气的说不出来话,你你你了半天,“好,你要是今天不杀了我,我就立刻报告义父你叛···” 噗! 话还没有说完,赵芯一剑了解了女子,然后呆呆的站了好久,自言自语说道:“感谢姐姐提醒,险些心软了,啧,真是好姐姐,拿自己的命给我上不能心软的课,妹妹,谢谢姐姐了。” 赵芯又开始轻声嘿嘿笑了起来。 ···················· “南儿,你为何要这般搞多个身份,能告诉大伯理由吗?” 晚间,堂伯父处理完了共事,一回来就得知了我到的消息,又听说我是以富商的身份来的,打消了大摆宴席的想法,只是吩咐多加了些北方的菜食。恰好明日堂伯父休沐,还特意让人拿了窖藏的好酒,看样子今天没打算让我自己走回去睡觉。 仔细地把落水被刺杀开始后遇到的事情尽量详细的讲给堂伯父,当然我穿越和张文沫重生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讲的,然后我补充道:“侄儿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但是,侄儿遇到的刺杀太多了,就这几日都赶上以前遇到的总数了,这很不正常。于是,侄儿直觉认为,需要隐于暗中。” 闻言,堂伯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堂伯父向历捋了捋胡须,突然开口问道:“南儿,你再仔细想想太子殿下的话,还不明白吗?殿下并没有觉得你改变做事方式有错,也未觉得你高调做事有错,殿下只是希望你,坚持下去。你想做的事,伯父既然知晓了就会配合你,至于那些背后的事情,还不用你这小辈担心,高调也好,低调也罢,做你该做的就是,至于那些人。”堂伯父冷笑了一下,“也就是欺负你父王不在,他们才能作妖,不过在浙宁,可轮不到他们嚣张。” ………………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我是在喝不动就告辞了,堂伯父笑呵呵的让我先回房,待看不见我的身影后,堂伯父收敛了笑容,缓缓问道:“此时,你怎么看?” 后堂,一名中年书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冲着向历行礼后,说道:“世子身上,那阴诡的气息不见了,想来是修炼四合决的残诀的内力已经全部化去,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气息,由在下看来应该是府台你们家传的刀法,微雨问海棠的心法。” “哎,这是好事,当年,哼,当年,当年若不是堂弟忙着抵御唐国虎贲军,若不是先辈遗训,那该死的蠢女人敢把重担压在四岁的南儿身上,老子早灭了她。”说着,手不自觉用力,手中的酒杯捏的稀碎,手心却没有一点划伤。 “府台,息怒,这是向家的使命,没有办法的,宗家那边二爷和三爷都没有子嗣,当时少公子也没有出生,整个向家年轻一代的嫡子,只有世子一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中年书生说着,走到饭桌旁,拿了两个新杯子各自倒上酒,又把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向历身前。 “珏儿,就是个小混账,这些年,让他母亲和姐姐宠坏了,哪里有南儿的定力,化去残决后已经看不出来再受到什么影响了。若是珏儿修炼了,怕是没了内力,也会是被阴诡狠厉之息完全改变。”向历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重重的叹息。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良久,向历又对着书生问道:“无涯,你说南儿第一次落水遇刺后,装失明又装失忆的理由是什么?老夫,怎么没太明白?麻痹别人,也没有装这么短时间,就自己不掩饰了的啊。” 书生想了想,也喝了口酒,吧唧吧唧嘴,说道:“我想,大概只是为了解释,为何世子突然性格大变吧!虽然认识小时候世子的人,会想起这开朗大条,善良无邪的本就是世子天性,可是,京城大部分人,认识世子时,已是世子修炼四合诀小成之后。那时的世子,已经被残诀影响了一部分心智,整个人变得像个满腹算计的奸贼枭雄了。” 向历点了点头,又摇头笑道:“咱们这位太子,看样子,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还要像个成熟的帝王胚子,听南儿的叙述,太子应该不仅什么都知道,而且似乎还知道一些我等不清楚的事情,更别说心胸和布局,真是大气。” “不错,若是我并不知道详细内幕,世子如此反复,大概要先压住稳在京城,多方试探查证,才敢信任,殿下倒是好气魄,打明牌,就差直说与世子是推心置腹,绝对信任了。可是,在下还是不解,听世子言,装失明和装失忆这招,是那医官世家张家姑娘给的主意。这姑娘,若是有这等极智,不该默默无名这么多年啊。” 一时间,两位中年人,又相视无言,默默喝酒。 第三十四章 线索 第二日一大早,与堂伯父一家用过早膳后,便告辞离开与镖局的人汇合一同出了城。除了一路同行的人,这次还多了几人加入了队伍。这几人都是府城衙门里的人,在前面引路的赫然就是十大名捕之一的白豹,他身后跟着十名捕快,在他身旁还有他的妹妹,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捕头,名叫白鹭。 有官府的人同行,一路很是顺畅,出城门和路上都没有阻拦,约一个时辰后,到了一片密林旁的小破屋。 “向管事,我们现在在的这间小木屋事发之前本是个茶肆,已经在这里有几年了,根据我的询问调查,至少三年是有的,不然,当时负责押韵的镖队也不会在此歇息,老地方老店主,谁都不会想到出问题,可惜····”白豹捕头沉稳的介绍着,说话的语速适中,吐字也很清晰。 我一边听着一边四处看看,这木屋除了一些旧的桌椅和破碎的茶具,别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当时就已经如此,还是被白豹捕头他们当做证据拿回去了。 “镇远镖局的车队,当时就是在茶肆里出的事?”我好奇的问,李镖头他们已经散出去查看林子边缘等地方了,十一皇子和布鲁陈还有文罗则是在茶肆里呆着。 “是这样的,当时,薛家商队的人带着我们寻来时,所有的尸体都是在出了茶肆约三十步的官道上了,一旁还有遗留的马车和空箱子。当时茶肆里已经没有人了,老店主和店小二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并不知晓是逃跑还是死亡。我们又根据查寻,大致恢复了现场,根据我们的结论,当时应该有半数镖局的人,其实本是死在茶肆,只不过被人移动了尸体又清理了一些痕迹,但清理的并不干净,还是能够看出一些。我猜想,没有放火烧屋子,可能是怕附近的人看到烟火过来查看,对他们撤退不利。”白豹捕头说的很仔细。 “能复原出,茶肆里大概发生了什么吗?或者说,他们是怎么死的?”我又问道,毕竟人生第一次查案,我就像个好奇宝宝。 “仵作仔细检查了尸体,有半数人体内有迷药和毒性偏弱的毒药,这两种药味道很淡,在茶里很难闻出或尝出。而且,那半数人尸体的衣服虽然穿戴整齐,还是能够检查出有被动过的痕迹。所以,我粗布推测,应该是先通过迷药和毒药无声杀掉进入茶肆的半数人,然后凶手又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戴上了他们的幂篱,遮住了脸,只要不开口说话,只是嗯啊的话,外面镖局半数的人即使被他们接近也不会立刻发现,然后只要趁着他们露出后背动手即可。”白豹捕头说完,我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这样猜测还是很靠谱的,可是,有点问题。 “有理,但是,白捕头,镖局进入茶肆前,必然会检查四周,这木屋,可没有地方藏人啊。仅仅两个人的话,可做不到无声杀掉进入茶肆的这些人,最起码需要同样的人数一起动手。”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白豹也点了点头,因为这支镖队人数也不少,总过十八人,所以凶手这方最少要九人。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敢跟府尹下定论,因为,我们也想不通。”白捕头刚说完,他后面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找到了,在这里。” 声音是从茶肆后传来,那是,布鲁陈的声音。 我们听到后,赶忙走了过去,就看到茶肆后面的水井旁,十一皇子和文罗拉着井绳,而布鲁陈正从水井里面爬出来。 “水井里有暗道,白捕头你们大概没有下去检查过,距离井口两人高的位置,那里的石块一用力就能推进去,里面是个暗道。” 白捕头过于震惊,以至于布鲁陈怪异的口音都被他忽略了,赶忙自己亲自下去查看,然后一脸震惊的爬了出来。 有了这个新的发现,就能解释白捕头的猜测了,如果店主和店小二也是对方的人的话,那么,多出来的七个人,应该是在镖局的人检查后,从这里慢慢爬出来的。 我突然庆幸,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为了补充白捕头他们这些正统查案人的不足,我带来了剑走偏锋的布鲁陈等人,毕竟,盗墓的同志,思路肯定是捕头捕快完全不一样。 这么想着,我越发眼神灼热的看向布鲁陈,此刻的布鲁陈则是突然一个激灵,然后眼珠子乱转贼头贼脑的四处查看,发现是我盯着他,缩了缩脖子,躲在了文罗后面藏了起来。 水井里的暗道肯定是要查看的,我和白捕头分别挑了几个人从井绳顺了下去成功进入暗道。白捕头挑的大概都是擅长追踪的捕快,而我选的是布鲁陈、李镖头这些轻功好的,毕竟,不能添乱,因为害怕里面已经被封空气不够流通,我建议的是人数少一点好,所以一共只有八人。 白捕头本来是建议人手一只火把,被我阻止了,毕竟若真的已经是一条死路,空气不够流通,打的火把越多,消耗的氧气也就越多,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憋死的穿越者,所以,除了打头的白捕头拿着火把,其他人都是手持着我发出去的夜明珠。我也只是随便说,火把多了不安全,毕竟,我也没自信给他们解释空气中成分之后,他们不会把我当做装神弄鬼的给抓了。 这条暗道看着像是修了能有几年了,越发让我们觉得,那茶肆的店主和店小二就是凶手那边的人,密道很长,七拐八绕的,我又不擅长追踪,只是一边死死盯着白豹手里火把的燃烧情况,一边抽空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线索。 “等等。” 走了许久,我都在想要不要原路返回别真被困死在里面是,又是布鲁陈冷不丁地开口说道,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根羽毛,众人都看了过去,布鲁陈松开羽毛,轻飘飘的羽毛不是欢欢落地,而是被一下一下的吹着。 “有风,应该在附近。”布鲁陈说着,又掏出一根巴掌长的小铁棍,开始四处敲敲打打。 “这里。” 大家都找来找去的时候,一名捕快指了指上方,白豹把火把凑了过去,发现有一根铁索藏在角落,不仔细看真是很容易忽略。 白豹踩着捕快的腿,一个用力就飞身上去,双手握住铁索用力一拉。 空空空的声音在密道里回响,左侧石壁慢慢挪动了一下。 “帮我,拉不动。” 听着这话,我们又看了过去,发现白豹被吊在半空中,脸色憋得通红。 第三十五章 疑云 看到白豹卡在半空中,几个捕快赶快帮忙用力往下拉,随着铁索慢慢拉下来,石壁挪开的缝隙也一点点变大。 “味道,有些不对。”布鲁陈在打开的缝隙前,闻了闻,然后退后了一步,捂住了鼻子。 确实,这石壁后面传出来的味道,一言难尽,就像是把腐烂的肉扔进了茅厕然后一起发酵了的感觉。 “不好!”白豹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挤了进去查看,其他七个人也赶忙跟上,走进去以为,那气味更浓了,转了两个弯,我们停了下来,嘶哈声一片。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碎尸,而我们闻到的茅厕味也不是错觉,而是这些尸体不知道死之前遭遇了什么,所有下肢的部分都是屎尿满身。 呕! 布鲁陈之前吐了起来,其他人也都不好受,白鹭捕快更是退后了好几步,最镇定的算是白豹捕头,他小心地躲开地上的尸体和碎片,四处查看着。 “这里,能出去。” 在一摊茅草覆盖的墙面背后,白豹扒拉出来一个小门。 “打开看看吧。”犹豫间,我还是觉得先通风好一些。 咯吱。 这个声音,就像是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人拿指甲去挠擦干净的黑板,听着就瘆人。 一束光,从门外照射了进来,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以后,我们缓步走了出去,很神奇,我一直以为会通往林中或是山里,然而并不是,这里竟然是位于浙宁城和茶肆中间的驿站,我穿过的小门是驿站后方栅栏外的一棵三人都抱不住的大树。我们的神色都不是很好,这样看来,驿站里说不定有他们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他们为何能够那么清楚镖队的行踪。毕竟,镇远镖局也是老牌大镖局,若真是有人一路跟踪不会一点察觉不到,可,驿站的话,谁能想到对方会利用朝廷的驿站观测。 白豹让白鹭和另外一个捕快去驿站询问驿丞,我则让脚程快的李镖头带着孙镖师从驿站借了两匹马从官道快速去茶肆让人直接过来,茶肆那边,现在看来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一下子,从八人变成了四人,白豹和剩余的一个捕快再加上我和布鲁陈返回了刚刚全是尸体的密室。 忍着恶心,由白镖头指挥,我们简单整理了一下子现场,所有碎尸简单拼凑后,暂时确认一共八具尸首,这些人死之前,要么是中了毒,要么是遭受了酷刑,头颅都是七窍流血,死相恐怖不忍直视。可是,看着密室周围的墙壁,又不像有什么交战反抗的痕迹。所以,他们大概都是直接死掉的,武器都没有取出。 等到茶肆那边的人手赶了过来,已经又过去半个时辰,留下足够人手检查和守护现场,又有两名捕快回城去请援兵和仵作,我们又选出八人回到最初的路线继续向前。 后面的通道,看起来修的时间没有之前的久,所以,路修的很粗糙,终于,又不知道走了多远后,终于看到了向上的石阶。上面的石板推不开,也不知道是封住了还是因为什么,最后又是布鲁陈出手了,他从身后的大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盖着黑布的东西,解开黑布,竟然是个笼子,里面有一只动物,看着像是穿山甲。 “这是?” “穿山穴陵甲。”布鲁陈头也不抬的说道,然后拿出一个骨哨有节奏的吹了起来,随着声音响起,那穿山甲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布鲁陈一边吹着,一边慢慢打开笼子,然后用他的小铁棍敲打着石板旁边的土壁,那穿山甲就开始钻了起来,布鲁陈的哨声没有听,又从大背包里取出了洛阳铲顺着穿山穴陵甲挖掘的地方一同挖去,没多久,一个连我都能钻过去的洞口就挖好了。 布鲁陈一马当先跳了上去,随后我们七人也跟了上去。 “怪不得推不动。” 在刚刚我们推得石板所在的位置上,不知是谁放上了一块半人高的巨石,环顾四周,白豹脸色变得很精彩。 “这里,这里就是镇远镖局的第二队被截杀的地方。”白豹指着十步开外的官道,官道应该是被清理过,但地上还是与其他平整的地面不同,多了一些坑洼,土的颜色一看也是新填的。 这里与茶肆那里的环境就不同了,我们刚刚钻出来的密道所在的一边是一块小树林,虽然没有那么茂密,刻意隐藏的话还是不好发现的。官道的另一侧,是稻田,半人高的稻田想隐藏的话也是可以的,离远一些趴在地上也不好发现,周围倒是没有什么屋子等建筑可以藏人了,若是没有发现通道可以通向驿站,只能感叹凶手这些人隐藏的够久,可是,发现了那颗大树下藏得门,这事情就复杂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根据我们的猜测,凶手他们应该是有九人,可刚刚的尸首却是八具,那么,究竟是我们猜的不对,还是少了一个?又或者说,是少的那人,杀掉了其余八人?而且,我更不解的是,那些珍贵木材虽然值钱,但是,也没有必要做这么大个局,用了好几年来破坏吧? 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想不明白,就像是头顶突然飘过来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芒。所以,到底为了什么?两个车队,珍贵木材,镇远镖局,又或者仅仅是针对薛家的商队生意? 灵光一闪,我急忙问道:“白捕头,我记得这里出事的哪一队镇远镖局的人有幸存者,而且运送的货物也没有全部损失是吧?” 白豹被我问的一懵,随即又点了点头,回答说:“是的,而且为了配合查案,薛家商队那边特意让他们留在府衙,想等有些结果再上京。” “白捕头,你们先接着查,我的人手也留给你一些,便于帮忙,我想回城去找幸存者和货物调查些事情。” “向管事请。” 告辞白豹,我带着十一皇子、布鲁陈还有文罗回城直奔浙宁府衙。 镇远镖局的幸存者有三人,一个镖师,两个趟子手,还有一名学徒,知道我的来意后便带着我去了存放货物的地方。 “当时,少镖头觉得不对,树林里也没有鸟,田地里也没有蛙声虫鸣,便想我们先原路后退,查看过后再继续前行。没想到,我们刚调转码头,他们就从两边杀了出来。一共十名杀手,本来武功就都很强,咳咳,他们,他们还玩阴的,洒出一些黑色的物质,还有扔暗器的。少镖头看局势不大好,就立马下令让没有下马的赶忙回城求援。结果,结果····”一个镖师说着说着,大男人竟然开始落泪,另外一个趟子手接着补充说:“结果后方还有他们的五个人截杀,求援的几人都被拦住了,少镖头眼看打赢是没希望了,就果断下令让我们四散逃窜,能逃一个是一个,我们三个人都是不知道跑到哪里了,是追杀的人放弃了之后,才被官府的人寻回来的。” “保重,三位,我们总有机会报仇的。”到了货物那里,我绕着这些被树木转了许久,眼前一亮,指着其中一颗被砍的地方有一些乳白色残留的树问道:“这,这棵是什么树?” 三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不太确定的说道:“当地人说,好像,是叫什么橡木?” 我面色如常,心里却翻江倒海。 如果猜的不错,这是橡胶树。 所以,一切是因为这个? 有人,不想大明能够使用橡胶? 第三十六章 新线索 围着马车转了好几圈,确认了的确是橡胶树,我的脑子里有些东西仿佛可以串在一起,但是,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 “这橡木,是一直都有,还是第一次运送?”我不由问道。 “好像,好像是少镖头看还有些许位置,见这树神奇,才捎带上的,以前,以前应当未曾有过。”那镖师仔细想了想,如是回答。 “那就是,第一次。” 一时间,我的心有些沉,这件事太可疑了,薛家的木材生意进行了那么久,这帮贼人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第一次运送橡胶树就有了这场祸事。那么就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恰巧赶上了;第二种,就是对方一直盯着,发现这次有了橡胶树才动的手;第三种,则是对方提前知道了。 而第三种,则细思则恐,根据刚才镖师所言,这次运送橡胶树根本就是临时起意,对方如何能提前知道? 我的思绪一时乱了,如果真是第三种,就太可怕了,然而,有我穿越在前,又有张文沫重生在后,那么,再奇怪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公子,有发现。”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钱镖师突然飞马赶了回来,赶忙说道,听到此言,我来不及细问,上了马朝驿站而去。 ………… “所以,这八人中,有两人,是,内侍?”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两个太监的尸首,如此一来,当时他们身上满是黄白之物也就可以解释了。这应当是故意为之,目的是如果有路人意外闯进来,也会被恶心的不可能仔细查看。当时间拖得久了,也就没那么容易查仔细了。 当我赶到密室,密室已经收拾的差不多,难闻的气味消散了许多,只有一些淡淡的腐烂味道,地上摆放着八具粗略组装好了的尸体。 十一皇子接过我的话头,“是啊,南哥儿,我也看过了,确实有两个太监。” 我又看向白豹,见对方点头,我又沉吟了下,然后说道:“文罗先生,麻烦您,查看下细节。” 听到我的话,文罗平淡的走过去,双手在那两具尸体上翻找了一会,突然一顿,然后向着一处愣了许久,缓缓站起身来。 看到文罗的眼神,我大概想到,事情或许有些大了,犹豫了下,我对着白豹说道:“白捕头,借一步说话。” 说着,我向没人的地方走去,白豹也没有犹豫,直接跟了过来。 悄悄地用右手从怀里掏出巡查御史的官牌,左手食指放在左边,白豹惊讶了一下,到底没有出声,只是拱了拱手,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接下来,文先生的线索,怕是不能泄露,白捕头室内的手下,可确认信得了?” 白豹看了看几个捕快,突然下令:“二龙,虫子,去找驿丞,吩咐说向先生一会有事要问,请他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 “喏!” 声落,两人转身向驿站而去,接着白豹轻声说道:“大人,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冲着文罗说:“文罗先生,您说吧。” 文罗的脸上,似乎永远风淡云轻,略微阴柔的声音响起:“据在下查看,这两人,应是宋国皇城司派来的。” 白豹听后微皱眉头,陈恳的请教,“请问先生,这是为何,只是内侍的话,并不能这样确认吧。” 文罗挑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回答说:“各国内侍,阉割之时,所用器具、手法以及事后处理方法不同,所着内衣不同,此乃其一。在下刚才触摸那两人,胸口位置有浅浅被皇城司令牌盖压所留的痕迹,虽然很浅,但隐隐可见花纹样式,此乃其二。我大明皇宫里的内侍,大多来源于前高丽国,而宋国内侍多为其自国子民,那两人明显并非是高丽人,此乃其三。” 这时十一皇子突然插嘴问道:“这怎么看出来不是高丽人的啊?” 我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因为他们看起来不像棒子!”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妥,果然,众人疑惑的看着我,我虽然脸皮不薄,也不免老脸一红,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继续问道:“文罗先生,他们是皇城司这事,把握可大?” 文罗认真的想了下,又蹲下去看了看,才起身回道:“虽不敢说十成把握,但是九成还是有的。” 案件推理到这里,一下子就上升到需要外交手段了,毕竟,牵扯到了宋国的皇城司,这就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追究的了,白豹命令手下捕快整理尸首和一些其他线索准备带回衙门请示知府。而我则是由白豹引荐去见了驿丞,驿丞看着三十多岁,斯斯文文的,略微客套一番,驿丞开始讲起他所知道的。 第三十七章 决定与遭遇 把所有能带走的线索全都打包后,一行人回到了浙宁城,府衙里,请知府遣散了左右,我不免又拿出了巡查御史的令牌。 “向大人,此事本官会向上奏报,同时请浙宁锦衣卫千户也上书天听,这,后续,大人是如何打算的?”知府是个看起来就像老好人模样的,一开始还是笑呵呵的,听完白豹的禀告,神色肃穆了许多。 “石大人,本官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或要再城里城外叨扰几天,需得查清澈,理顺畅,才可安心回京。”我如实说出心里所想,知府石大人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向大人自便,有需要本官帮助协调的,尽可吩咐,在本官治下发生这些事,本官责无旁贷。藩台也曾示下,整个浙宁布政使司上下官员都会全力配合大人。白豹!” “小的在。”最后一句,石知府是冲着白豹喊得,白豹也赶忙拱手应是。“向大人在浙宁期间,本府治内,你需全程跟随,若是到了其他府县,也提前告知本府,本府会派人通知。” “喏!” 白豹应答的干净利落,说完还靠近了我一步,我也不再客套了,站起身与石知府互相行礼后告退。我们走后,石知府叹了口气,起身回到书房,写起奏章来,写完仔细检查,放入密袋封了火漆。 “哎,多事之秋,苦的,还是百姓啊。” 石知府摇着头,命令下人把奏章送入京城。 ································ 出了衙门,我们寻了一处酒楼要了个雅间。白豹一路上都是欲言又止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太顺利了。”我叹了口气,又仔细查看着整件事的案宗,不是我不自信,而是事情细想下,确实不对,这段时间与白豹等人相处下来,能够感觉得到白豹等人是能干的,虽然水井下的密道确实是布鲁陈这种特殊的人习惯之下才看去查看,我们也才能得到之后一系列的线索。然而,还是太顺利了,顺利的不真实。越是顺理成章,越是不对,这是我自己所坚信的。 “白捕头觉得,这帮贼人做事,有何特点?” “胆大心细,策划天马行空,行事谨慎周全。”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白捕头觉得,这样一伙人,明明有能力毁掉所有线索却不做,是为了什么?” “钓鱼。”白豹回答的毫不犹豫,看来,这一路上他本来就是想谈此事。 “是啊,钓鱼,人家既然下了鱼饵,我们自然要配合一下。”唇边带着笑意,我轻声和付宇还有白豹说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城门处就看到了一群人骑着马离开了,一名守城门吏仔细盯着离开的路线,发现走远后又冲着城门下一处小摊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两人骑着马跟着离开。门吏又告了假,顺着大街走了一会然后又返身原路走了一半的路程,再拐入一个小巷,停在第二间民宅门口。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有节奏的敲了门后,大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看清外面来人后,又把门开大了一点,门吏快速闪了进去,里面的人却没有着急关门,观察了许久,才无声的把门合上。 门吏快步向最里间的房屋走去,一路上有众多家丁戒备森严,门吏到了门口,跪在地上,也不说话。 守在门口的人则是轻轻扣了扣门,然后躬身等候。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低沉威严,只是听起来就不像是个年纪大的。 守卫和门吏听到召唤,前者轻轻打开门后者则是缓步走了进去。 “启禀侯爷,刚才风行镖局那一伙人已经出城,向北去了。卑职派了人去跟随,若是他们再折回,卑职会立刻来报。” 听了门吏的话,里面的人没有抬头,还在看着写什么,“那个小胖子,也在?” 门吏点了点头,“在的,卑职看的真切,一马当先的就是他。” “下去吧。” 门吏躬身退了出去,房门被静静地带上。 这时,那人才抬起了头,这人长得极为秀气,皮肤白净,可谓是男生女相,俊美非凡。若是驿站的人在,必然能认出,这就是那理应被调令调到梓潼的宋来。 宋来沉思了许久,又写写画画后,才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开始乱套了呀,按照我记忆里书中所写,这时的大明京城应当乱作一团才对。镇北王世子会与三公主明里暗里对上,太子和几个皇子也该起龌龊才对,而且,浙宁的事不是京城来人,记得是从金陵调来的那个有名的铁头御史叫铁清的。可现在,啧,变数有些多啊,根据这几日他们的回报,这姓向的万来楼管事,怕是和向历是走的较近的本家亲戚,就是不知,嘶,和镇北王府有没有关系了。” 宋来一边想着,一边有些紧张的站起来开始在书桌前走来走去,“不对,太不对了,书中剧情全乱了,可,这次却不是我先改变的,那就说明,有其他人不是按照书中写的做的。” 想到这里,宋来提高了声音,“去查一下,近三年来,大明比较出名的人,谁性格大变或是名声大噪的,所有改变巨大的全部仔细记录,三日之内给我送来。” “是。”外面守卫应是,也动了起来。 同一时刻,付宇则是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摸到了浙宁锦衣卫户所的暗门,拉动了机关走了进去,一进去,付宇便脱下了披风漏出了里面穿着的飞鱼服,腰上挂着他的锦衣卫镇抚使的令牌。 有几个暗卫看到了衣服和令牌,手中举起的连弩赶忙放下,同时,嘴里学起了鸟叫,这是锦衣卫的暗号,意味着,自己人,安全! 听到暗卫的暗号,几个本已经黑着的屋子亮起了烛光,随后,户所里的锦衣卫全都走了出来。 “参见镇抚使大人。”所有人恭敬地行礼,打头的就是浙宁锦衣卫千户。 ············· 另一边,白豹在城门口送走了向南一行人,假装回了衙门,实则换了一身衣服只带了妹妹白鹭和另一个生死兄弟名叫张龙的捕快,三人快马加鞭按照指示赶往当日去过的茶肆。 当到了地方,三个人面面相觑,因为,整个地方突然间变得空空如也,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原来的破茶肆所在的地方,连一个破木头都不存在了,像是整间被人搬走了,那水井更是不知被谁推平了,没来过的人,根本找不到。 三个人赶忙在原水井的地方开始挖了起来,挖了许久,才能找到一点原来水井的痕迹。 白豹意识到事情可能要超出之前的预料了,微微想了下,脸色有些不好,赶忙喊两人上马朝着驿站而去。 到达驿站的时候,三个人呆立当场,哪怕没有进去,那浓浓的血腥味和已经从内流出来的血液,都意味着,整座驿站怕是无人生还。 第四十一章 刀光里 文罗哑然一笑,语气有些冰冷:“您还真是,向死而生啊。” “慌什么?头儿可是最怕死的人,你看他慌了吗?”李方杰吐了一口血痰,走了过来,“头儿,伤员都用那些拔下来的甲胄衣物盖上了,我估摸着,打起来的时候,应该没人那么无聊,故意去掀开看一看。” “没事,应该不用我们在动手了。”我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正是付宇带着锦衣卫疾驰而来。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来了援兵,调转马头就冲着锦衣卫们开始冲锋,双方都是拔出了武器向前冲去,刚一接触,我却发现了不妥。怎么说呢,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我又仔细看着战场,很明显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们占据着主动,不断地扩大着优势,可是,对面却不是一触即溃,反而慢慢适应了下来。 “还有力气的,准备放箭,快分开了。”我说着,已经爬上了树,双脚站稳后,拿起弓箭准备。李方杰不擅长射箭,举着个箭筒,还有三个能射箭的,也各自找好了位置。没有等待多久,机会就来了,当两方完全分开时,我吼了一声,“放箭!” 嗖嗖嗖嗖。 四支利箭冲着人堆飞了过去,对方也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只有一箭命中,将一人直接射下了马,而耽误的这一点时间,足够锦衣卫们趁机包围。几阵冲杀之后,锦衣卫这边还有战力的有三十人,对方则是十余人,又是呼喊着撤退,而被留下的那些,都是挥刀自尽。 撤退的人还没有走远,他们前方又飞出箭雨,猝不及防之下,要么直接射死要么跌落马下,随后,三十名玄黄部众出现,把还有气的绑了起来后拎着赶了过来,锦衣卫那边看到这情况,也没有再追击,而是检查了战场,能救的自己人赶忙救。 “殿下,世子,卑职来晚了,还请治罪。” 付宇跪在地上请罪,十一皇子赶忙把他扶了起来。 “付镇抚使何罪之有,来的正好。”十一皇子还是很开心的,感觉他是来玩耍的,看起来很激动。 “我刚刚,觉得有些不对,你怎么看?”我拍了拍付宇的肩膀,问道。 “他们,他们的招式和阵型,有一些锦衣卫的影子,还有一些像羽林卫。”付宇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道。 果然。 我心里想着,面色也是沉了下去。 宫里的手笔,那就不好猜了,众所周知,我是太子党一派,所以对皇位有想法的皇子都是有可能得,虽然知道希望不大,还是没让他们去查一查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印信、令牌的。这时,又有三十名玄黄部众手里压着第一波逃跑的敌人中的三个,也汇合了过来。 血腥味太重,再加上有些兄弟已经永久留在此处,收拾了下,我们转移到另一处树林里,还是各忙各的。刑讯逼问这种事,锦衣卫是行家,所有的俘虏都交给了付宇的人。 这一次,我们算得上损失惨重了,刘恩同和田始于他们还是没有赶来,只能由粗懂医术的人先处理伤员。老赵伤到的地方,应该是肺部,他整个人呼吸急促,一直说胸闷,而且休克了一次,只能先上药等好一些带他回城找田始于或者大夫去。老钱的右臂指定是接不上了,条件不允许啊,我也不是医学生,这东西我也不懂怎么办才好,也只能先止血,老钱还说自己一不小心成了杨过,然而,面对这故意的自我调笑,也没人笑的出来。 我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刘恩同没来,赵芯也没来,那就意味着这场钓鱼行动没有结束,暗中给大家做了手势,让他们各自小心,我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之前为了救老赵和老钱,那突然出现的一丝热流是有副作用的,浑身疼痛不止,尤其是太阳穴处,像是针扎一样,整个人感觉很匹配,困意不断袭来,可是又被疼痛感驱散,这种大脑告诉你你很困,你该睡了,可是身体又不让你睡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既然睡不着,就闭目养神,顺便听听那边审讯的都问出些什么。 这两拨人,嘴都挺硬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许多以前书里和电视剧里才有的刑罚。什么拔掉指甲呀,羽毛抠脚挠痒痒啊,还有先把人搞脱臼再接上再脱臼再接上等等等等。听得我一阵打哆嗦,感觉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锦衣卫的同志们,折腾了半个时辰,又把俘虏全部分开,又接着折腾,付宇说,这是为了他们不能串供,我也没有阻止,缓了半个时辰,我感觉身体好了许多,而且还有惊喜,疼痛忍过去之后,内力竟然增加了,从原来的一成涨到了一成半,算是好消息了,同时,身上的伤好像也在加速恢复,当然,也有惊吓,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我后,才悄悄地把左边衣袖拉上去一点,一条黑线不知什么时候印在了手腕上方约十二指的位置,很短,也就三厘米,可却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 运起内力逼了过去,那黑线纹丝不动,也没有感觉到它有什么影响,可是,这种未知的东西,实在是太让人抓马了,我一度想要试试放血有没有效果,可是刀放在胳膊上,就又不能鼓起勇气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不适,我想着还是等田始于或者文沫什么时候来了给我检查后再说吧。 正想着呢,一阵白光亮了起来,下意识地,我就横起刀冲着光射过来的方向杀了过去,锦衣卫的动作也快,不管手里的俘虏交没交代,直接动手抹了他们的脖子,也杀了过去,李方杰他们都没有动,我提前交代过他们,只要守着十一和伤员就行了,让我惊讶的是文罗拿起了手里的短剑也冲杀着,之前都没有太注意,这一看,好家伙,长得文文弱弱的公公,杀起来跟一个人来疯一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泄愤。尤其是,为什么这货有几眼看我的下半身?啥意思啊? 抖了抖,赶紧杀向别的方向,错开文罗阴森森的视线,我把力气都用在的这帮偷袭的人身上。又是一群好手,而且武功路子与之前两批人又是不一样,隐约有些熟悉感,好像以前交手过,可是,刀光剑影里,来不及多想,正在拼杀着,突然又一伙人从他们身后杀了过来,那熟悉的声音,让我安心。 “公子,芯儿来了。” 第四十二章 疑惑 随着赵芯的到来,本来势均力敌的局面再度变了,对方见事不可为也是果断,断尾求生,留下十个人拼死断后其余人转身就撤一点也不犹豫。而就算是十个人,也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毫无疑问,这次的都是死士,与之前两次不同,这十个人是真不拿自己命当回事,即使武器被打落了,也挥舞着拳头阻拦,更有甚者,张嘴咬人。 我们是想留活口的,所以有了些许顾忌,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寂的某人突然趁乱动了,犹如一条泥鳅,翻来滚去,手中动作不停,将其中三人点穴,有了活口以后就好办多了,其余的七个人实在是抓不住,都送去见了阎王。 接下来,还是锦衣卫干活的时间,刚刚刹那间点住三人的布鲁陈淡定的拍了拍裤脚上的灰尘,转头走回十一皇子身边恢复了沉默,左右也无事,看到有些惊魂未定的十一,我也走了过去坐到一旁,看着他手足无措的站着,指了下身旁的石头。 “殿下,坐啊。” 十一皇子怔怔的看了我一会,终是坐了下来,微微抽动的嘴角,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就要过年了。”我打破了沉默,半开玩笑的道,“翻年就是甲辰龙年了,甲主东方,得龙而运。我记得,监天司算得殿下五行,乃属葵水,此者,有清有浊,润泽四方,臣希望殿下同臣走这一遭,并不是为了让殿下多吃苦,吃苦很简单,臣希望殿下多远行,多经事。” 说着,我自嘲的笑了笑,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臣,也很胆小,就如今天,臣也怕,怕死,臣还没有娶妻生子,就这么死了,臣不甘心,可臣依旧走这么一遭,是因为,臣不想当个糊涂人。他们总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道理是这样的,也不是这样的。书里的知识,要学要看,这没有错,可看完之后,不是说背下来了,你就会了。就好比武功和杀人,谁都知道怎么杀人,学过武功的也大有人在,可很多人,很多武功高强的人,在生死一线那一刻,是会呆住的,为什么呢?” 十一皇子发现我在看他,想了想,迟疑地开口回答说:“因为,没经历过?” “正是,殿下天资聪慧,本性善良,虽不喜读书,但也是被陛下压着学过习的,但学过又怎样呢?如今天下官员,大多科举出身,也是读过书学过习的,然后呢?先贤说过的话,如果直白的问他们,几乎无人答不上来,可若是去查他们日志,就会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他们做的,甚至都不是他们想到的,就拿一县来说,粮秣、赋税是县丞处理的,户籍、巡捕是主簿安排的,监察、狱囚是典史负责的,教谕会去宣传,训导掌管教谕,县令说好听点是管理全县行政工作,说句不好听的,有没有县令,县里都是可以正常运行的,不然很多县旧县令突然身故,朝廷指派的新县令还没上任的期间,这整整一县百姓,就都不活了?”又喝了一大口,我仰着头继续说道:“让殿下多出来见见人生百态,经历艰难险阻,若真有那么一日,需要殿下继承大统的时候,多知道些京城外事情的殿下,臣觉得,会比一个自小没有出过京城的殿下,对百姓更好一些。” 这话,虽然我是对着十一皇子说的,可是,文罗、付宇和布鲁陈明白,我是在对他们三个解释。 说完了,我突然没有了继续的兴趣,起身拍拍屁股,朝付宇扬眉示意了一下,就转身去锦衣卫聚集的地方去了,付宇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那边,三波敌人都已经审问完了,浙宁的锦衣卫千户这次在城内坐镇没有前来,来的是两个百户,所有的供词还有锦衣卫自己的猜测拿了上来后,我和付宇在一众锦衣卫的包围中,看着手里的供词与猜测,时不时再瞥一眼刑讯后还活着的几个。 “你们是唐国来的?不良人?呵呵,笑掉我的大牙。”付宇嘴巴几乎都没怎么张开过,蹦出来几个字,森然笑着,“知道这是哪吗?大明浙宁布政司啊,没有路引想从北边一边摸到这里,还好几十号人?骗鬼呢?”最后几个字,付宇咬牙切齿,偏偏双眼没有丝毫感情变化,一马鞭就抽到其中一人脸上,一条长长的血痕留在了那里。 第四十三章 猜测 文罗低头不语,看样子并不想说出来,没得办法,我只好和他单独去了一旁,确认周围没人打扰我们的谈话,我又问道:“先生认出了谁?” 文罗还是不想说,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后,转身走掉了。 三? 三皇子和朱鈡忻已经去了永宁城,离此处倒是近,可二哥在一旁,我又没有得罪过三皇子,那么他的嫌疑不是没有,就已经无限变小了。 所以,三公主吗? 这是让我挺意外的,我以为,我们二人就算没有冰释前嫌,可也没有到兵戎相见,非要我死不可。脑中不自觉回想起出京前与三公主的谈话,反复回忆,也没有想出三公主的破绽。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还是小瞧了人心的复杂啊。”我喃喃自语道,脑子离一团浆糊,可又不由得确信了这个猜测,人,就是三公主派来的。 我不禁想到,陛下让付宇和文罗跟在一旁,除了监视与保护,是否也存了让他们帮忙辨识的想法。三公主曾经说过,她做的事情,包括和朱鈡炆联手同盟,都是与陛下坦白过的,然而,并没有传出什么陛下对三公主的不满。 我陡然一惊,一个可怕的猜测印在我的脑海里,陛下,原本就都知道的?甚至,陛下是乐见其成的?又或者,陛下,不介意大明出个女帝? 我被自己疯狂的想法吓得退后了两步,突然又想起陛下曾经私底下多次称当年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他对皇位没有兴趣。 难道说,三公主和朱鈡炆联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位皇帝在后面铺路? 所以? 所以文沫说的,上一世,陛下死的蹊跷,那灵丹案也审的可疑,实际上,根本就是皇帝和三公主他们一起算计好的? 我疯狂的摇了摇头,想把这个猜测甩出去。 这太可怕了,绝对不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除非魔障了,不会拿大半的皇子开玩笑的。 否决掉陛下算计皇子,那会不会是,一开始是由皇帝布的局,只是最后,局面失控了?我现在浑身冰寒,只觉得很有可能,或许,陛下是想让三公主与朱鈡炆联盟,一步步把朱鈡炆的底牌全部吊出来,只是,最后陛下把自己赔了进去。 一切都没有实证,我也实在是不敢继续在想下去了,深呼吸许久,双手用力揉了揉脸,强忍着平静的走了回去。 顾梓薇和三公主这两位确定下来,让我好受了一下,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有了马脚的终归是可以防范的。 重新坐到了付宇身边,我看起了最后一波敌人的供词,刚看几个字,猛地站了起来。 “你们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朱鈡炆和越国巫族少祭司?”我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这一刻彻底炸毛了,搞毛啊,打明牌? 看到他们的供词,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和他们交手的时候我总感觉很熟悉,像是以前交手过,可不就是打过照面,当年与越国一战,他们就是玩的这手弯刀。可越是如此,我越是不理解,朱鈡炆和那位少祭司,这是要做什么?毫不隐瞒,打草惊蛇吗? 我一时无语,付宇看我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挥挥手,让手下把人都押了下去。 “向世子,这里不太对。”就在这时,布鲁陈走了过来开口说道。 “哪里不对?”我被他唤醒了思绪,转过头看他。 “周围没有鸟叫虫鸣,怕是有问题,我们不如向树林边缘挪一挪。”布鲁陈说着,还在四处张望。 我这才定下心来注意周围环境,果然如他说的那样,可是,现在已经天色暗了,虽然黑夜没有完全降临,可也行走不了多远,夜幕里的树林,我们又不熟悉这里,很容易中了埋伏。 “向官道方向,转移三里。”我很快下了决断,既然,这里不对劲,动还是要动的,目测官道离我们有十里地,靠近一点是一点,而且,虽说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可现在,刘恩同还没有过来,这布鲁陈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我突然恶趣味上头,朝着他说了一句:“thAnkyou.” “you····”布鲁陈下意识蹦出了一个单词,然后顿住了,惊恐地上下扫视我,然后急急忙忙的跑回了十一皇子身边。 果然。 我笑了笑,这家伙之前就没有一句实话,他是有汉人血脉不假,但,绝对是海外洋人,就是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想到海外洋人,我又记起文沫说的,几年后海外洋人入侵大陆,一时间,深深的看了一眼布鲁陈。所以,那场浩劫,他是不是知情人呢。 没时间细想,我们趁着天没全黑,开始赶路,在太阳要完全落山之前,我们紧赶慢赶,走了五里才停下来,这也是我的决定,并不是说什么就要做什么,万一刚刚周围真有埋伏的人,提前去三里距离的位置重新埋伏呢! 重新扎营布防,又在营地周围把树木的砍掉,横在那里当做围栏,清理出了缓冲区,这时天色已经全黑,远处完全看不见了,又在营地四周八个方位燃起了火堆,留下了岗哨,还布置了暗哨后,其余人都坐在营地内的篝火旁搞吃的。 “也不知道,太子哥哥有没有帮我把那颗果树旁的杂草杂木清理掉。”十一皇子突然开口,付宇笑着问:“殿下,为何要把杂草杂木清理掉?可是,有碍观赏?” “当然不是,先生说过,这些杂草杂木,会去抢果树的生机,自然要清理掉。” 一看十一皇子还懂得挺多,周围人善意的笑着,我本也在一同轻笑,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陛下要做些什么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 陛下一直没给自己的皇子们封王,难道,就是为了这一手?这不就和养蛊一样吗?让亲兄弟们,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甚至连女儿都允许进来插一脚。 算了。 我暗自把这些想法都放下,现在,最关键的事是刘恩同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必须明天赶回浙宁城,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像是事情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这一夜,本以为会有插曲,直到天亮,已经没有动静,当我们要出发的时候,赵芯忽然走了过来,看她的神情,我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第四十五章 手笔 察觉到我的震惊,顾梓薇也没有打搅我,自顾自地饮着茶,许久,我才回过神来,眼底深处有着忌惮。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结合我之前所知,大宋太子一直是个比较平庸的人,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纳谏如流,很显然,这种上位者只要遇到良才,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而顾梓薇,就是大宋太子需要的月亮。 有胆识,有手段,有气魄,而且,很疯批,这样的一个人,综合起来以后,怎么会是眼前这样,看起来开朗明媚的小姑娘,我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顾侯,你是,如何做到的?”不明白就直接问出来,听到我的问话,顾梓薇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怎么了?我不能问的吗?” 顾梓薇失笑,“只是,很久没有在权贵里,遇到像向世子这样直来直往的人了,有些,开心。” “开心?”我抿了抿嘴,这话,确定不是在嘲讽我? “是啊,很开心,希望向世子能够保住本心,不要下次见得时候,变了太多。若不然,这世间有趣的人,太少了。哦,对了,你的那几个属下,世子,咱们怎么交换呢?” “用你的人,换我的人。”我直接开口说,顾梓薇摇了摇头。 “世子啊,你手里,可没有我的人啊。” 直直的看着顾梓薇的双眼,见她双眼清澈,不止没有躲闪,反而饶有兴趣的回看,我心下一沉,这样看来,那几个宋国的真有可能不是她顾梓薇的人,可若是这样,就又有不对的地方了,既然不是顾梓薇的人,他们为何要卖破绽给我。 “顾侯,你们宋国,还有其他人的手,伸过来了?” 听到这话,顾梓薇好像明白了,点了点头,“我此次前来,是随我国太子,前来赴两个月后的春茗宴,除了本侯外,还有我国礼部左侍郎与昭明伯。” 春茗宴,没错,这就是我着急回京的缘由,上一世春茗宴里发生了很多大事,文沫并没有全部参与,她是在女宾那里,只知道死了人,其中之一似乎就是顾梓薇提到的昭明伯的庶长子,具体事情就不知道了,但是,那一天还有一件事,便是向家二爷我的二叔,被压入天牢了,我,不得不回。 “付兄,把那几个装作是顾侯的人押过来。” 顾梓薇挑眉,明白了眼前这位世子刚刚为何说是要换人,这是有李鬼装李逵,假装成自己的手下了,这么想着,顾梓薇回头一看,不由嘿嘿笑起来,好家伙,还真认识。 “我当是谁,好大的胆子敢装作是我的人,原来是丘郎官啊。” 顾梓薇朗声说道,听她说丘统领,我也明白了被抓的到底是谁,皇城司的人啊。皇城司内官职等级分为九等,官职最大的是特进,依次由高到低还有光禄大夫、金紫光禄大夫、银青光禄大夫、通直郎、朝请郎、宣德郎、承直郎以及最低等的校尉。这是从官职上来论,若是从职能上,则要简单一些,皇城司指挥正使一人,副使两人,各级指挥使若干,亲从官若干,亲事官若干,除了这些有品级的,还有手下精兵、暗谍、察子等等。刚刚顾梓薇称呼对方的是郎官而不是从皇城司里论的品级,就是很隐晦的告诉我,这个人,是本有官职又被任命勾当了皇城司里的官职,而不是皇城司里一步步走出来的。一般这样的人,要么是皇帝亲信,要么就是家族深受皇恩忠诚被皇帝信任。而丘这个姓,本就没有那么常见,巧的是,大宋昭明伯,就姓丘。 所以,我这是遇到诈骗了吗。 叹了口气,算计都落空,难免有些失落,强打起精神对顾梓薇说道:“既然,顾侯认得,本世子便送个顺水人情,人,就给顾侯了,我的人,顾侯打算怎么放?” 顾梓薇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对身后背着巨剑的男人悄悄耳语两句,那人就带着刚刚被我放的人离开了。 “顾侯,不怕我出手把你擒住?” 我有些好奇的问,很明显,这男子应当是顾梓薇的护卫,就这么大咧咧的走了? 顾梓薇露出了八颗小牙,微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两颗黑色圆球轻轻放在桌子上,看到此物,我抽了抽嘴角。正是之前李记用过的雷火弹,虽然威力没有我那个时代的手雷那么强,这么近的距离,也不会好受。 “世子,要不试试?” 我很想怼一句试试就逝世,但我怕试试就逝世,所以,好男不跟女斗,我尴尬的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微风吹过,蓦然感到后背有些冷,这才发现,衣服已经湿透了。 这时,背着巨剑的男子又回来了,身后跟着有些萎靡的刘恩同和跃跃欲试的虞兮,玄黄的十个人看到赵芯后,一个个单推跪地不敢言语。 “起来吧,先去那边等候。”赵芯见我示意,有些冷然的开口,伸手指了指李镖头他们所在的地方。十人不敢耽搁,低头应是,随后过去汇合。 “世子,刘公子无恙,只是心情不好。”虞兮看到我眼中的担忧,小声汇报。 点头回应,我也没有多问,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看向顾梓薇。 “顾侯这是?” “看你大方,还你了,本也没想让你拿什么交换。”顾梓薇摆弄着手里的茶杯,继续说道:“哦对了,提醒你一件事,宋来,真的叫宋来,本侯替他那十日,是因为本侯欠过她的人情,自然要还,可她做过的事,和以后会做的事,本侯不知,也不会插手去管,今日本就是想与世子结个善缘,同时解释下,以免日后有误会生出嫌隙。” 宋来? 听顾梓薇的意思,所以她只是帮着这宋来当了十天替身? 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不好的感觉是什么了,无论是让我们查到的线索,还是那去梓潼的调令,又或者这次的刺杀,以及林林总总,都是一个目的,让我出城并且尽可能把我拖在城外。那么,为什么?一定是,有些事不能让我察觉,或者说,我不能在城内。 我一直以来都进入了一个误区,因为有文沫这个重生者的先知先觉,很大程度上我的注意力都被日后的大人物牵扯住了,却忘记了,很多日后的大人物,现在还没有能力搅风搅雨。 我,忘记了关注眼前! 所以,不是顾梓薇也不是其他人,所有的手笔,本就是出自那宋来。 第四十六章 善缘 送走了向南,顾梓薇没有离开依旧在亭子里坐着,“莲儿,换庐山云雾吧。” 婢女应是,换了新的茶,给自家小姐倒好后,不解的问道:“小姐,明明是你占了上风,为何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就把人还给了这位向世子?” 顾梓薇招了招手,莲儿把脑袋凑了过来,于是就被顾梓薇像是浪荡公子一样轻挑了下下巴。 “哎呀,小姐。”莲儿涨红了脸,跺了一下小脚丫,却又一脸的无可奈何,自家小姐自从成功承袭了侯爵,便越发大胆了。 “要求,你觉得你家小姐要提什么要求啊?” 莲儿想了想,说道:“比如,让向世子在大明保护我们啊,或是给小姐提供便利啊,他一个王府世子,总能做到很多吧。” 顾梓薇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莲儿你说对了一半。” “啊?”莲儿疑惑的看着自家小姐。 “若是提了要求,我们就是两清了,那这人情,用的也太快了。世家大族里,最忌讳的就是人情,让他欠着人情,比让他还了,对我们来说更有利。而且,向世子这样的人,即使我们不提,他也会自己派人暗中保护我们,毕竟,人情没还,他自己就会惦记着,这样,岂不是更好?” 顾梓薇给自家婢女解释着,又从婢女手中接过一本小册子。 “而且,这样的话,他不会觉得人情还掉了,且不说,他派的人会不会有用武之地,即使有,我没有提出请求,也只会算作是他的善意,了不起以后求他帮忙时,难度不会太大而已,所以,着急的不是我,而是他。他们,不喜欢外面欠着过多的人情,因为,这样的人情会在一些关键时刻产生变数。虽说,若真是一些特殊时候,他们会选择忘却人情,但,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那么做,因为,一旦恩情不报的名声传扬出去,对家族名望,会是沉重的一击,他们,赌不起,尤其是,男人,面子有时候比生命和利益,重要得多。” “哦,这样啊。”莲儿点点头,随即一脸崇拜的看着顾梓薇。“姑娘,你好懂啊,可你又没有男人,” 噗!顾梓薇刚入口的茶水喷了一地,然后拍了莲儿的屁股一下,莲儿红着脸揉屁股,吐了吐舌头。 “死妮子,造反了你,敢调侃我,小心我把你嫁出去。” 莲儿连忙扑到顾梓薇身上,用她的小脑袋蹭着顾梓薇的胸口,“小姐才不舍得呢。” “咳咳。” 一声干咳,打破了旖旎的主仆二人,莲儿慌忙站起身福了一礼,顾梓薇也起身行礼。 男子很是周正,虽然不英俊,给人的感觉确实贵气逼人。 “嗯,咳,你们,继续,不用在意孤。”男子有些坏笑,挂在他的脸上没有猥琐的感觉,径直坐到顾梓薇对面,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看着两人。 “太子不要取笑我们了,您刚刚看这明国的镇北王世子,如何?”顾梓薇也不恼,把面前的茶点递了过去。 “怎么说呢,孤远处看着,有些奇怪,观他的做派,不像是那些京城中的二代公子们,仪态虽然不错,可也没有那么讲究,大马金刀地坐着,虎虎生风的走路,不像是一名王府世子,倒像是个草根将军,也许,也跟他自小在北境长大归京不久有关。边境么,没那么多讲究。梓薇你怎么看?”太子说着,又看向了顾梓薇,眼里满是欣赏与讨教,对这位年轻貌美智慧过人的平宁侯很是尊重,要知道,宋国的礼教礼法,这位太子的神情要是被那些大臣看到,免不得要去找他们官家告状了。 “太子所言甚是,与他相处这么一会,我觉得,这位向世子是个妙人,既没有对敌国的敌意与为难,也没有对女子的不屑与轻视,好像在他眼中,都是差不多的,哦,不对,也不全是,我看他对岳敖不感兴趣,不知为何。” 岳敖是那名背着巨剑的男子,他是宋国太子的侍卫统领,此刻无辜的看着太子和顾梓薇,挠了挠头。 “哈哈哈,有趣,有趣,倒是与孤品味相同,有梓薇和莲儿,孤也不想看岳敖。”宋国太子笑着,还拍了拍岳敖的后背,“都让你平时整理易容,你不听,被人家向世子嫌弃了吧。” 岳敖脸上一囧,随后怒气冲冲的说:“哼,下回再见,非要跟他练上几招,我观这向世子,也是武艺精湛之辈,行进动作之间很有章法,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哦?”宋国太子来了兴趣,他是知道向南这人从小就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必然是提的动刀杀得了人的,可若是寻常战场武技,岳敖懒散的性子可不会有兴趣。“能看得出大概实力吗?” 岳敖张了张嘴,又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想了半天,才开口说:“以前的实力,应该挺不错的,但我听他气息看他面色,这位向世子,应该是受过几次重创,如今的实力如何,咱就不知道了,这得比量下才摸得出来。” 宋国太子思量了下,又对顾梓薇说道:“宋来那边,有消息吗?他怎么讲?” 顾梓薇把手里的册子给了太子,说道:“这位向世子,身上有很多秘密,根据皇城司查到的和宋来作出的推测,这位向世子现在的性情和当年在北境时是很相像的,然而,却又与在明国京城时截然不同。或者,应该这么说,年少的向世子活的像个小太阳,入京后不久,开始慢慢变得像是阴影里的狼,而前不久的落水后,他又恢复了。宋来觉得,如果能弄清楚向世子变化的原因,那么,明、蜀、唐以及当年的姜国和被姜国取代的秦国,他们五国所隐藏的秘密,就能够掀开一角。” “太武断了,他这是纯属猜测,完全没有根据,不妥,我们在明国境内,查明国的镇北王世子,如果被人发现,事情可就大了,哪怕是孤,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还是先留意就好,也许这次入明国京城赴春茗宴,会有机缘也说不定。”宋国太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里透出精明,这是一位谋而后动的主,若是向南在这里,一定会吐槽,真的是不传谣不信谣,这宋国太子,哪里像是传言那样平庸不堪,分明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平时装的柔弱可欺,关键时刻能咬人的。 顾梓薇心里却在想着,也许,向南的秘密,并没有那么复杂,说不定是先被人穿越了,后来穿越者又走了呢? 第四十七章 侯府嫡女-顾梓薇 “第三天了,还是没有变化,所以,我真的穿越了,而且还是最刺激的穿书?” 镜子前的少女,微蹙着眉头,犹如柳叶倾斜着,少女大约七八岁的年纪,娇小可人,一身薄纱绿裙在晃悠的小腿影响下,像是一泓清水,风吹来,微波粼粼,让人看着心旷神怡。这名七八岁的姑娘,是宋国平宁侯嫡女顾梓薇,只不过,如今的顾梓薇已经不是故人了。 顾梓薇呆呆地望着窗外,她本该是个死人了,本名叫落落的她作为一名雇佣军,在金三角他们中了埋伏,整个屋子都伴随着火光炸的粉碎,她现在闭眼时,还能感受到那炽热的温度,说来可笑,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得地狱,是手雷还是炸弹呢?不重要了,再一睁眼,本以为会看见阎王,但是,并没有,她看到的只有一大屋子的人神情紧张的注视着她。 她,落落,穿书了,穿到了一个七岁小姑娘的身上,平宁侯顾辞是个女儿控,在男尊女卑极为严重的宋国,顾辞是少有的例外,怕老婆、宠女儿,一代杀神顾辞不只是威名远扬,惧内也是人尽皆知,只不过,他太狠,杀的人太多,地位不够的人连背后议论都不敢。曾经也有政敌试过触碰顾辞的雷区,去年武乡伯暗地里算计平宁侯夫人和顾梓薇,让两人在外出上香归来的途中,险些糟了绑架,若真是成了,必然会损毁两人的清白。 顾辞查清楚事情原委,单枪匹马杀上门去,砍断了武乡伯的右手,打断了武乡伯世子的双腿,一手一个拎着二人带着人证物证去皇城门前敲了登闻鼓。 按理说,宋国是重文抑武,顾辞一个武侯,别管是不是占理,这么一顿操作下来,就算严惩了武乡伯,他顾辞也要被扒一层皮。可是,偏偏他顾辞不一样,顾辞是嫡二子,上面有个哥哥本该继承平宁侯爵位,可惜,十七年前樊城之战,顾辞的父亲兄长都战死了,爵位这才落到了顾辞头上。 而顾辞虽然从小和大哥一起学习武功兵法,但没想过承袭爵位,所以他是科举入仕,并且是二甲第一名,也就是通常所称传胪,赐进士出身,当时的顾辞已经官居从六品的户部员外郎,并且因为做事得力,户部尚书刚刚上了奏折,奏请升顾辞为户部主事。 而且,当时的参知政事王恩是顾辞的座师,可以说顾辞的前程一片大好,文官是把顾辞当做自己人的,说句不好听的,顾辞的面子可比枢密院枢密使那些武夫的面子大得多。 事情发生之后,王恩等人力挺顾辞,称他重情重义,为夫人和爱女不惜孤身犯险,也不肯找人相助,乃大丈夫也,反正,在文官们华丽的辞藻中,把顾辞的罪责摘了个干净。 再加上,当年顾家可以说把两代人的血都留在了樊城,官家又对顾辞是真的喜爱。顾辞呢,人也老实,继承了平宁侯爵位后,军中事情一切照旧,基本上他就没怎么插手过,让官家很是放心,最后倒霉的就只有武乡伯父子。 爵位被去了,全家发配岭南,基本上全无翻身之日了。 那一年,小顾梓薇六岁,虽然有惊无险,可到底是小孩子,受了惊吓后,几乎夜夜梦魇缠身,三日前,这小姑娘终于是身体撑不住一命呜呼了,不然,如今的落落也穿不过来。 虽然可怜小姑娘,但如今的落落没有打算暴露身份,她并没有以前的记忆,可是,她足够幸运,这本小说,她看过,而且是十刷。 说句不好听的,可能写这本小说的作者有些遗忘的地方,她都了如指掌。 她穿的小说,叫做《九世》,作者很有想法,在同一段时间线的九世里,每一世的主角都是不同的人,也就是说,哪怕顾梓薇所有剧情全都记得,可若她并能确定,自己是在第几世里的话,有一些剧情就会完全不同。 通过三天的适应,落落庆幸她穿在了顾梓薇七岁的身体里,作为现在的顾梓薇,她并不用担心会露馅。长达一年的折磨里,小顾梓薇几乎不再说话,时长感染风寒或者是发烧,整个人也萎靡的不成样子,顾辞和夫人还有顾梓薇的一群哥哥都没人会去深究如今的顾梓薇是个什么性子,因为,能把顾梓薇的命捡回来对他们来讲,已经足够了,所以,现在的平宁侯府里,顾梓薇是地位最高的。 平宁侯顾辞是个对女色没什么兴趣的人,除了夫人外,也只纳了随夫人嫁进来的通房丫头玉儿为妾,称为玉姨娘。平宁侯夫人育有三子一女,玉姨娘生有二子。作为平宁侯府里的唯一小公主,顾梓薇本就受到了全家人的喜爱,更别说这一次死里逃生后,所有的兄长都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顾梓薇,只不过被顾辞冠冕堂皇的都撵出去该上学上学,该读书读数。 顾辞:你们在那一围,老子还怎么陪女儿,都给老子滚! 落落看了看镜子,顾梓薇长得是真好看,脸蛋继承了母亲平宁侯夫人的一切优点,七岁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秀丽漂亮。落落对着镜子,又开始给自己洗脑。“我叫顾梓薇,顾梓薇是我,我叫顾梓薇,顾梓薇是我·······。” “微微,微微你起了吗?” 落落牌顾梓薇嘀咕的正起劲呢,外面传来了女人温柔的声音,顾梓薇连忙跳到地上,拉着自己守在门口的丫鬟莲儿就向外跑,刚跑了两步,就看到了一位穿着华丽,富贵端庄的美妇人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母亲。” 顾梓薇扑了过去,美妇人顺势接起自己女儿,转了一圈后才把顾梓薇往下,低下身子整理女儿的小碎发。 “微微呀,怎么还不换衣服,母亲不是和你说了,今天要出门的吗?”来的人正是顾梓薇的母亲,平宁侯夫人栾氏。说起平宁侯夫人,也是个厉害人物,当年宋国有一段时间,将才缺的紧,栾氏的父亲怀化将军栾应从即将赶赴战场,可手下能用的人不够,便上奏折奏请官家准允他带女儿出征。 这一上战场,栾氏作为六名先锋官之一,表现得极为出彩,其余五名同僚都是被折服,战争结束后,官家大喜,不仅赏赐了许多珍宝财物,还降了旨意,言称只要栾氏成婚,不论嫁做谁家妇,都会封她一品诰命夫人。 也就是说,栾氏的地位,有一半,是自己挣来的,这也使得栾氏在京中女卷里,硬气得很,她不需要像其他夫人一样,靠夫家荣光,她自己就够了。更别提顾辞是个什么人物,平宁侯本就是不亚于一些国公府的纯在,顾辞身上还兼着户部右侍郎的差事,双管齐下,一些不得宠的公主、郡主都不及栾氏。 “嘿嘿,母亲,女儿这就去换。”顾梓薇吐了吐舌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光顾着发呆忘记换了,只能撒个娇,拍拍屁股又拉着莲儿跑回房间内。 “哎,慢点。这孩子。” 栾氏笑着,眼里的担忧少了许多,旁边的王嬷嬷是陪着栾氏长大的,轻声说道:“夫人,小姐是个有福,以后一定顺遂。” 王嬷嬷可是知道,顾梓薇被折磨的一年里,栾氏也是一样的,如今,小姐看着康复了,栾氏也终于有心情出去交际了,毕竟,一年空白的时间,会让很多关系变淡,现在小姐挺过了一劫,也是时候带着小姐出去转转了。 第五十章 解蛊 顾梓薇就像是一只小蝴蝶,在一众女眷里穿来穿去的,到了哪里,哪里就会愈发热闹,毕竟,谁不喜欢长得漂亮又懂礼貌还聪明的小女孩,哦,甄槐不喜欢。 甄槐的脸色铁青,刻薄的嘴咬的死死的,看样子,想要咬人。 刚刚大公主的态度,就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里。 她有什么错? 说好话还不对了? 下人? 这死丫头怎么敢? 也许是忌惮栾氏,甄槐到底什么动作和言语都没有,只是灰溜溜的躲在了角落,就像是受伤的狼孤独的舔舐着伤口。 栾氏出了一口恶心,也不觉得心口堵得慌了,看了看一旁的赵氏,眼角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也觉得好笑。 不得不说,顾梓薇一番操作后,赵氏连气色都好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开始与熟识的人交谈。 顾梓薇溜达了好大一圈,每个女眷她都打了招呼后,才溜回了栾氏身边,抱住她的腿,仰着脖子,一脸的骄傲。 栾氏笑着把顾梓薇抱到了凳子上,英国公夫人刮了下顾梓薇的小鼻子,说道:“鬼机灵,跟你娘一样。” 顾梓薇是真的喜欢赵姨娘,那么温柔的人,不该像小说里那样,过得凄惨不说,最后郁郁而终。再一个,她也是真讨厌甄槐。 一个好好的人,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行,偏偏用手段骗别人家的男人,关键,勾搭不成,还下蛊,真是给女人丢脸。 若是甄槐真是凭借自己的手段,把勇毅侯拿下,顾梓薇什么都不会说,还会竖起大拇指给死绿茶点个赞。 没办法,那说明人家有本事。 可惜,下蛊,这和绑架有什么区别。 顾梓薇不止想要打甄槐的脸,她还想解了这双生蛊。 书里,张文沫费心解这蛊,也是因为她心爱之人,明国镇北王向南,同样中了这双生蛊。 说来也是有趣,越是威力强大的东西,对付它的手段反而越容易。 要解双生蛊,需要两样东西,其一,是童子尿,味道越重越好;其二,是越国特有的三色蟾,双生蛊炼制之时,需要不断喂养三色蟾的卵,炼制成功后,不惧高温,百毒不侵,偏偏会被三色蟾所食。 而更有意思的是,只要三色蟾发出声音,双生蛊就会疯狂逃窜,这个时候,因为宿主服用了味道极重的童子尿,呕吐之下,双生蛊会顺着逃出体外。 至于为什么是需要童子尿呢,顾梓薇就不知道了,按照她一个现代人的科学观念来说,应该是有其他东西可以代替,然而,顾梓薇前生作为落落时,对医学和实验是一窍不通,也不敢贸然改变方法。 恶心是恶心了点,反正,又不是她顾梓薇喝。 虽然你勇毅侯并非本心,可你一个大侯爷,让一个死绿茶算计了,喝尿也是活该。 顾梓薇想着,眉头微蹙,有些犯愁。 要怎么才能把话题引到双生蛊呢? 突然跟赵姨娘说,得让勇毅侯抱着一只三色蟾和童子尿,估计不管赵氏信不信,她娘亲栾氏肯定觉得她疯了。 正在顾梓薇心里暗暗发愁的时候,大公主身旁的一名小女孩突然说道:“对了大公主,莱儿最近听到一个趣事,想讲给大公主听。” 莱儿? 顾梓薇一下子来了精神,定睛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直跟在大公主身后的瘦弱姑娘。个子矮矮的,看着应该比顾梓薇大一两岁,却和顾梓薇差不多身高,皮肤白皙,长相倒是有些偏中性,若是换身男装,也是会被当成一位俊俏的小公子。 顾梓薇仔细的看了看小姑娘的左边耳垂,果然,有一处小小的伤口,被耳环遮挡住,若不是仔细去盯着看,是很难发现的。 这,是宋莱。 她耳垂上的伤口,是他国刺客刺杀宋集将军时,宋莱推开自己父亲后,躲闪不及,被剑刺到的。也正是因为她的奋不顾身,虽然是庶女,但京中闺女都愿意与她结交相处。 宋集将军走到哪,都掩饰不住对宋莱的喜爱与心疼,官家更是亲口玉言,称不输男儿之孝女。 顾梓薇却是知道此事没被传开的一些细节,当时除了宋集和宋莱,还有宋集的嫡长女宋菓也是在屋内的。 然而,这个以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女,却在第一时间不管父亲与妹妹,自己跑掉了。 事后,宋集倒是没有怪自己的女儿,宋莱更是从不曾对外说过,可宋菓就是怀恨在心了。 如果今日,宋莱会被暗算,送入勇毅侯庶长子的房内,失了清白,那这件事,就是宋菓的手笔。 顾梓薇今天除了要对付甄槐,本就打算帮上宋莱一下子,现在对上了号,就不着急了,等一会大家散开时再去寻就是了。 “哦?何等趣事?莱儿快讲。”大公主是很喜欢宋莱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带着宋莱一同入府,走到哪里都会拉着宋莱的手,生怕她因为瘦弱矮小,一不留神就走丢了。 “莱儿前几日在坊市帮公主挑小猫的时候,听到那来自越国的驯兽师说,他们越国的女子不是很擅长下蛊吗,其中有一种叫做双生蛊的,能让男子一定爱上女子,莱儿觉得,甚是神奇。” “还有此事?”大公主很感兴趣,像是这些东西,因为她无法出京游玩,以前太子总会给她讲,后来,官家逐渐分给太子一些政务,太子也没时间去打听新奇的东西了。 “是呀,莱儿觉得很神奇,这样一来,若是男子被越国女子抓去,不就都要爱上越国女子了吗?”莱儿细声细语的,却让顾梓薇感到真是巧了,这机会不就来了吗,于是,立马问道:“那,莱儿姐姐,那位驯兽师可有讲,那个什么蛊,若是中了,可能看得出来。” 顾梓薇一脸天真无邪,余光却发现甄槐神色大变,手中方巾掉在了地上都不自知。 宋莱手放在下巴上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不确定的说:“那位驯兽师,好像说,中蛊的男子,每月会有一两日,呼吸不畅,头晕脚轻,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赵氏的脸色这时也变了,栾氏以为她不舒服,还去搀扶着,顾梓薇却是知道缘由,因为,勇毅侯每个月就有这样的症状,而第一次,就是他领了甄槐回府后。 一时间,赵氏眼中喷火,直视甄槐。 甄槐由于视线原因,并没有注意到赵氏的反应,她只是神色变来变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一章 湖中风波 赵氏现在恨不得拿小针扎死甄槐,可是现在这个场合加上她从小的家教,她生生忍了回去。 宋莱还在一旁和大公主说着话,顾梓薇总感觉宋莱似乎在看自己,可是她悄悄望过去的时候,又似乎是错觉,宋莱一直注视着大公主。 宋莱提到双生蛊,实在是意外之喜,现在,就是想办法把解蛊的方法交给赵氏。 顾梓薇想了许久,总感觉脑瓜疼,她不擅长这些,她更擅长杀人,然而现在这具身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被杀就谢天谢地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接近,有些听到的女眷好奇的张望,发现是英国公府的婢女跑向了英国公夫人,小声在张氏耳边说了什么。 英国公夫人面色如常,缓步走到大公主身边,大公主看张氏神色有些许肃穆,犹豫了下,拉着宋莱走到了僻静无人处,张氏也走了过去,说了一会儿,就又看到宋莱给二人行礼后,跟着来的小婢女离开了。 “难道,是要被推入湖中了?”顾梓薇心里暗自想着,没有注意到还没有走远的宋莱脚步顿了一下。 顾梓薇有些不放心,她虽然想要确认剧情,可并不想一个无辜的人这么死掉,眼看栾氏和赵氏都没有注意自己,绕了个大圈跟了上去。 “宋菓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遇到危险抛弃了父亲和妹妹,事后父亲和妹妹还帮着隐瞒,好家伙,自己还怨恨上了。”顾梓薇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小心地跟上,她现在真的是谁也打不过,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这里就要感谢她的五个好兄长了,她醒来后第二天,大兄送了她袖箭,二兄送了她有机关的银钗,三兄送了她腰带式样的软件,四兄送了她金丝软猬甲,五兄送了她个盒子。 盒子她没有打开,五兄说了,性命攸关时才能使用,否则千万不要打开。 顾梓薇这个人,没什么大的优点,她就是听劝,所以哪怕随身携带,也从未打开过。 “哎,看这样子,真的是宋菓要算计宋莱,打算用涂了麻药的针刺伤她后,把宋莱推入湖中溺死。”顾梓薇更加注意不能发出声音,虽然想救宋莱一命,可是,前提是自己不能有任何危险。 在小说中,宋菓是真的心狠,她先是下了药,让自己的亲弟弟,也就是宋集的嫡子宋淮安身体不适,宋淮安本身是有一些隐疾的,他的心脏从小就不好,在顾梓薇看来大概就是先天性心脏病。 因此,每当宋淮安出门时,跟着他一起的人都会带着药,这一次,除了宋淮安的书童高进,宋菓和宋来为了以防万一也带了药。 宋菓便是借口,宋淮安发病,她自己的药一时又找不到,高进又不知所踪,所以请人去找来宋莱。其实高进是被宋菓暗地里找的人调走了,这也是为何,女眷汇聚一堂之时,宋菓不在,因为,她在搞事情。 顾梓薇一直觉得,宋菓这事情搞得,一点水准都没有。 基本上,一查就能查出来,小说里也是这样的,宋淮安醒来后与高进询问了一番,立刻确定一切都是宋菓做的。 顾梓薇就不懂了,这人是真蠢假蠢啊?这不明摆着就是你残害妹妹,还用针?你直接拿刀算了。 虽然在心里吐槽,顾梓薇依旧不敢直接现身,跟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更别说是一个愚蠢的疯子。 恰好这时,顾梓薇注意到自己对面的树丛里,有动静。 有埋伏? 顾梓薇大吃一惊,整个人缩的更小了,她仔细的观察着,忽然,对面有一颗大头慢慢探了出来,顾梓薇整个人都懵了,这个人,她有印象,整个宋国的公子哥里,只有一个人会成天带着一把骚包的绿色纸扇,而且,也只有一个人,还喜欢纸扇不用使,从脖领处向背部歇着一塞的。 这个人,就是勇毅侯家的庶长子,从小由赵氏带大的,魏长明。 勇毅侯子嗣不多,庶长子是勇毅侯袭爵前自己曾经的贴身丫鬟所生,可惜,生孩子时难产,生了魏长明后丫鬟就去了;嫡二子叫魏长昊,赵氏所生,还有个女儿,也是赵氏所出的嫡女,叫魏丽华。 魏长明的名声一般,赵氏教养的很好,从不偏颇,是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的,只可惜魏长明胸无大志,才疏学浅。 但顾梓薇知道,这个人,是个能藏的。 他之所以表现得普通,是因为他不想让二弟魏长昊心里不舒服,虽然兄弟俩关系很好,但是,魏长明是个聪慧的人,他知道,二弟之所以对自己很好,很尊敬,是因为自己足够普通,作为一个兄长,魏长明从小就在外面护着魏长昊和魏丽华,谁敢欺负他们,他就敢揍谁,因为他做兄长做的很好,又因为赵氏教育的也好,所以家里三个孩子从不会因为什么嫡庶有别惹出事端。 正是因为这些,魏长明很珍惜,所以,他不能让别人觉得他比二弟出色,哪怕父亲根本不会让他袭爵,他也不想惹麻烦。 “魏长明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守在魏长昊身边,给自己弟弟保驾护航吗?”顾梓薇想不通,小说里并没有写魏长明在湖边还有戏份啊! 在顾梓薇记忆里,今天魏长明上午一直守着魏长昊,中午回房休息时着了道,有人事先把屋子里的香换成了催情香,可是,现在似乎出现了偏差,魏长明怎么会在这里。 “所以,是第六世或者第九世?”顾梓薇脑子有点乱,小说里的确对第六世和第九世时上午和中午的事情描写的不多,事到如今,箭在弦上,顾梓薇没办法离开了,只能隐藏观察着, 不过,现在她除了要看着宋莱,还要小心魏长明,还好前世她是侦察兵出身,后来才当得雇佣兵,追踪与反追踪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此时,宋莱已经来到了湖边,不远处的小亭里,宋淮安趴在桌子上,宋菓则是看起来一脸担心。 “呸,这蠢女人,还演上了。” 顾梓薇吐槽着,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小亭刚好在袖箭的射程之内,魏长明则在不远处靠着假桥。 “所以,是魏长明救的宋莱?” 魏长明在的地方,小亭那里是看不到的,若是宋莱掉入湖中,水刚好会把人送到魏长明那里。 “大姐,二哥如何了?” 宋莱疾步上前,似乎没有注意到宋菓对那个婢女点了点头,随后婢女转身无声的离开了。 “三妹,快把药拿出来,淮安怎么都叫不醒。”宋菓急声催促,右手却暗暗背到了身后。 顾梓薇已经抬起手臂开始瞄准了,就见宋莱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一下子,宋菓愣住了,魏长明好奇的瞟了一眼,顾梓薇则是差点就发射了袖箭。 “大姐,二哥的药可不能乱吃啊,这药,没发病时,如果吃了,二哥反而醒不过来,毕竟,这药,也不治迷魂散啊!” 宋莱笑的阳光明媚,宋菓的脸一点一点沉了下来,阴狠的表情不再隐藏。 “贱人,你怎么知道的?” 第五十二章 螳螂、蝉和黄雀 顾梓薇有些懊恼,早知道就抓一把瓜子什么的了,这看戏看的也太无聊了,她是真没想到,好家伙,宋莱是知道宋菓的算计的,这瓜真不错啊。 “大姐啊大姐,莱儿不知道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可很显然,这个人对你也是没安好心啊!”宋莱后退了两步,坐在了离宋菓最远的位置,“且不说英国公夫人就知道是你把我找来的,那个婢女你怎么处理掉?” “用不着你管,我自有办法,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宋菓不接话茬,顾梓薇觉得很可惜,因为她也不知道,小说里没写的大瓜,她还是挺感兴趣的。 “我有两个朋友,他们担心我,心里藏不住事情。”宋莱随意地应答着,远远查看宋淮安的气色,看他眉头舒缓似乎没有什么不适,也知道宋菓没有害死亲弟弟的打算。 宋莱对宋菓不感冒,可是,宋淮安对她是极好的,有什么好玩意,宋淮安给自己亲姐姐准备的时候,都会给宋莱备一份同样的,甚至刺杀那件事之后,每当宋菓针对宋莱时,宋淮安都会出面拦住宋菓,好让宋莱离开。 她是不想宋淮安遇险的,不然,真真的是不想来。 宋莱远离宋菓并且时刻防备着,宋菓就很难受了,一口气憋在半路,提不上来咽不下去,拿着针的右手背在身后,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顾梓薇可不傻,一看一时半会打不起来,早早就放下了胳膊,省的给自己累着了。 宋莱看宋菓在那里端着,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又说道:“大姐姐,您手里那针啊,要不收一收,一直拿着,啧,挺危险的。” 宋菓却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危险,“三妹妹,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怎么敢孤身前来的呢?” 嗯? 顾梓薇心头一震,她才发现,湖中有人,之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没有找到,而现在,也不用找了,湖里浮出三个人来。 宋莱也是吃惊,横眉冷对宋菓呵斥道:“你忘记父亲的教诲了吗,宋家子弟,不可掺和皇位之争,宋菓,你怎么敢?” 顾梓薇放下的手臂又抬了起来,袖箭的保险已经打开,出现的三人,从穿着看,应当是宫里的,这宋家大小姐好手段啊,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已经找好了靠山。有皇子撑腰,宋集确实奈何不了自己的大女儿。 别的不说,只要皇子去找官家提个亲,宋菓也就被保下了。 可是,为什么呢? 宋国太子早立,其他皇子虽然名义上还有机会,可是那些士大夫们,不会轻易妥协,即使是官家的命令,若是太子没有犯错,或是犯错不至于被称为德行有亏,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国本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撼动的。 再者说,为何要针对宋莱? 一个小姑娘,值得这么大阵仗吗? 若是事后,查出是哪位皇子所做,这位皇子估计在官家那里也会被打上大大的叉号啊! 顾梓薇仔细回顾第六世和第九世的剧情,想看看宋莱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说?” 顾梓薇忽然有些明白了,若是第六世,确实不会如此,因为宋莱什么都还没有做,可若是第九世,可就不同了。 第九世里的宋莱,暗地里帮太子做了三件大事。 首先第一件事,新任禁卫军副统领,竟然不是宋国人,而是姜国遗民,一直勤勤恳恳装的老实憨厚,实际上,仇恨早已经将其变得犹如恶魔,他想趁着官家出宫封禅之时,先屠了所有皇城中赵家子孙,却被宋莱意外发现了端倪,查证了一番后,禀告了太子。 第二件事,乃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名叫东方蔚徕,此人文才俱佳,诗词绝世,可却是个衣冠禽兽,明明在乡下老家早就有了娘子,乡试之后却一直隐瞒,一路外出科考,从省城会试到入京殿试,路上足足用未婚的身份,骗了十几家未出阁的姑娘与他成亲,更是在殿试之后成为状元时,欺骗官家,欲要迎娶公主,这欺君之罪也是宋莱揭发给太子的。 第三件事,更为神奇,宋国前任户部左侍郎贪腐案,也不知道宋莱是怎么撞到大运找到线索的,反正,她给了太子一个名单,名单上的人全都是有牵连的,一个没有冤枉。 顾梓薇回想着,确认了一件事,她要是想推翻太子,估计也得弄死宋莱,这小姑娘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一出手就是大招。 “可是?” 顾梓薇又挺疑惑地,原小说中,宋莱每次都是偷偷告知太子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又是怎么暴露的呢? 难道说? 顾梓薇有些同情的盯着宋莱,小姑娘挺谨慎的,很大可能是太子那边掉链子了。 那三个宫女打扮的人,看起来是练家子,已经把小亭包围住,宋莱反正是没什么逃跑路线了,看到大局已定,宋菓笑的有点狰狞,拿出小针,准备靠近宋莱,就在这时,一直趴着的宋淮安突然有了动静,似乎就要醒来。 宋菓有些急了,虽然这些时日与弟弟偶有争吵,但是弟弟对她还是好的,父亲母亲疏远她后,只有宋淮安时长寻她,陪伴她,安慰她,哪怕提到宋莱时会有分歧,但弟弟也是好言相劝,不会说不理她。 不能让宋淮安看到,宋菓想着,加快了动作,一下子扑了过去。 宋莱早就防备着,凭借着矮小的身体,一个弓身,从一旁钻出了小亭,一名宫女就要擒拿宋莱,顾梓薇果断发射袖箭,瞄准的是那宫女的大腿,噗的一声,宫女一个闷哼,踉跄了一下,让宋莱跑了出去。 “抓住她啊!”宋菓气急败坏,另外两名宫女看来是会轻功的,两人蹬地去追,没几步,就一前一后拦住了宋莱的去路。 宋莱此时是真的有些慌张了,本来以为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一对一,谁知道她大姐姐这个老六是打群架啊。 宋莱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了,放声大喊,“救命啊,着火了,有没有人啊。” 两个宫女自然不会放任宋莱乱喊乱叫,就要擒住宋莱捂住她的嘴,顾梓薇还在犹豫,她觉得自己出去没啥用,正在那里重新安装袖箭打算再射一次,桥边一个身影飞了出来,一脚踹飞其中一名宫女。 来人,正是,魏长明。 第五十三章 被发现了 “来者何人?” 唯一能完好无损站着的宫女此时脸色已将变了,所谓行家一出生就知有没有,刚刚魏长明那一脚属实把宫女给镇住了,此时不敢轻举妄动。 “魏家郎君,此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宋菓虽然因着宋淮安即将苏醒很急切,可却强行按捺住,脸上阴狠的表情收了起来,盈盈一笑。 “宋大姑娘,有礼了。”魏长明丝毫不在意宫女的防范姿势,行了一礼,接着说道:“魏某不知宋三姑娘犯了什么错,竟值得宋大姑娘如此行事,可,国法在上,容不得魏某视而不见。” “我教训自家庶妹,又与国法何干?” “教训?宋大姑娘是欺魏某老实?尔等刚刚所为,明明是冲着三姑娘的命去的。此间之事,魏某会禀告英国公。”魏长明说着又拱了拱手,正想要带着宋莱离开,宋菓出声拦着了二人。 “且慢,魏公子,你魏家真要插手?”宋菓也不装了,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 我靠? 顾梓薇看呆了,那令牌她却是知道了,毕竟龙纹金牌,好认得很,仔细瞄了一下,果然,是皇子的令牌而非皇帝的。 还好还好。 若是宋菓投靠的是皇帝,顾梓薇会立刻潜行离开,绝口不提今日所见。投靠的是皇子吗,顾家是不惧的,因为顾辞是坚定地太子党,管你几皇子,顾家是不会理会的。 相反,确认了是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想要夺嫡,顾梓薇说不得就要管到底了,毕竟,宋莱也是太子党,盟友还是要救的,只是,魏长明就不好办了。 勇毅侯与顾梓薇她爹不同,他是保皇党,简单来说,谁是皇帝他支持谁,至于太子,只要没有登基,勇毅侯是不会明面上效忠的,顶多暗地里给些便利。 之所以如此,也是两家所带兵马职责不用所致。 平宁侯家的兵马,主要驻扎在东北一带,边境之地,算是边军中的精锐,大军不在京城,所以平宁侯家是不会为官家与皇家其他人太忌惮的,距离太远了,有什么变故的话,顾家能动用的只有少部分部曲,可以作为尖刀,可扭转不了大势。 勇毅侯家就不同了,魏家军马是三支拱卫京城的部队之一,并且数量与精锐程度算是三支军队中之首,如若京中有变,勇毅侯便是那定海神针,他的军队可以最快的速度以勤王之名入京护驾。 虽然京中有禁卫军与皇城司的人守护,但是很显然,一旦乱起来群龙无首,不能统一调度的话,两支队伍加起来人马虽多,可未必挡得住魏家军。 也正因如此,无论是魏家军,还是另外两只大军的统帅,他们三人都是坚定地保皇党,除了皇帝的命令,其他一概不理。 “父亲教诲,魏家子弟,只忠官家。” 这话其实说的很明白了,不管你身后站的是哪位皇子,先成为官家再说,不然,凭什么命令我。 “魏长明,你妹子魏三姑娘,如今也十岁了吧?” 听到宋菓这话,魏长明眼中闪过危险的信号,转眼即逝,笑着回道:“官家亲令,魏家女子可自定郎君,尤其不与皇子接亲。” 这道命令确实是当今官家下的圣旨,对象就是三支军队的主帅之家,防的就是有心术不正的皇子强行把这三家绑上自己的船。 宋菓被噎了一下,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偏这时候,小亭里有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宋淮安的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醒来。 宋菓这时也顾不上继续纠缠,恨恨的看了一眼宋莱,随即又看了一眼魏长明,带着三个宫女离开了。 宋莱本想去看看二哥的情况,却被魏长明轻声制止,两人说了两句,也离开了。 人都不见踪影了,顾梓薇还在树丛里躲着,她这时候哪里敢出去啊,不管碰到谁,都是麻烦事,就继续看着宋淮安。 宋淮安也是倒霉,被嫡亲姐姐下了药,醒来时候身子止不住的晃着,想来是药量有些大,身体还有些许反应。他勉强观察了四周,发现无人,坐下恢复了一会力气,随后跳进湖里。 冰冷的湖水很快就把剩余的药力驱散,宋淮安狼狈的爬了出来,认了认方向,缓步离开。 顾梓薇倒是很佩服,这宋淮安醒来后,不吵不闹,冷静的要命,这宋家三个,都不是好相与的,看这反应,宋淮安估计是有所猜测,现在怕是去求证了。 又躲了好一会,顾梓薇觉得安全了,才悄悄原路离开,刚到之前发现魏长明的地方,一道声音响起了,“顾六姑娘,烦请留步。” 顾梓薇惊得人都傻了,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这不是宋莱吗? 可是,她怎么知道还有别人的,并且她又怎么发现是自己的? 一大堆的问号,把顾梓薇弄得晕头转向的。 她确信自己绝对没有暴露,魏长明都没发现她,宋莱?这小妞怎么做到的? 太可怕了! 顾梓薇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不敢动,缓缓把头转向声音传来处,就见到树丛不远处的假山旁,宋莱坐在那里,旁边十步之外,魏长明双手环抱在胸前也在等候。 顾梓薇不敢动了,之前她是确信魏长明发现不了自己,所以才颇为随意,而这时候,宋莱确认有自己的存在,魏长明想要发现自己,几率就大了许多。 “六姑娘,我们没有恶意,莱儿知道你是担心我才特意跟来的,咱们面对面说事情,更方便些,六姑娘觉得呢?” 宋莱的声音很有那种心理医生的感觉,顾梓薇陷入的纠结之中,如果只有宋莱,她可能早就出去了,可是,毕竟有个魏长明,要知道,她顾梓薇如今的身体才七岁,她做的事若是公布出去,必然惊世骇俗,甚至都有可能被人说成是鬼怪上身等等。 然而,顾梓薇又很想出去,因为,这就像是剧本杀,作为一个拿着剧本的人,不让她掺和一脚,实在是太难受了。再加上宋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想来想去,顾梓薇决定改变计划。 本来顾梓薇只想暗地里搞事的,现在多了两个伙伴也没什么不好,最主要的是,她需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就这样,顾梓薇撅着屁股爬了出来,魏长明一看这小丫头的模样,笑的不行,像个二流子,倒是宋莱,深深的行了大礼。 第五十四章 宋家三姑娘-宋莱 【哎,官家近来身体欠佳,诸皇子又各有心思,怕是要生动荡啊。】 看着自己父亲,嘴都没有张,宋莱确定这不是父亲说出口的话。 所以,不是梦? 宋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是趁早把几个孩子的亲事都订下,以免日后再起波澜吧。】 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宋莱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下了。 她,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此事,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宋莱尚为及笄,但也年芳十四,这个年纪,一些小门小户的姑娘都已生子为母了,并不是现代社会那些初中生的心智可比的。 再加上,她是庶出,日子本就过得艰难,虽说父亲母亲对她与嫡出的阿姊和兄长是一般的,可毕竟庶出就是庶出,优渥不到哪里去。 府上的下人们,虽不敢明着欺负她,暗地里一些小动作和风言风语还是有的。 更别提大姐姐宋菓,父亲母亲在的时候,装的是贤良淑德,宋莱却自小吃尽了苦头,被言语挤兑还算是好的,有时大姐姐还会寻到错处借故惩罚她。 也因得这些,养成了宋莱隐忍小心的性格,年纪大些了以后,宋菓再也难找宋莱的麻烦,你总不能因为她没错而惩罚她,那样会落人口实,宋菓的名声会受到影响。 二哥哥宋淮安是对她极好的,也总会帮她挡住一些来自宋菓的恶意,可惜,宋淮安是要进学读书的,回到家中也有习武的课业,大多时候是不在的,再加上女眷很多时候与男子又不同席,宋淮安有心无力。 母亲其实也是很可怜她的,可她不敢也不想告状,在母亲心里,宋菓是个有样子的大姐,宋莱不想破坏亲生女儿在母亲心中的形象,也还好宋菓去年订了亲后,一心铺在了自己的亲事身上,整整一年没有再理会过宋莱,宋莱也乐得清闲。 事情还要从昨晚上入睡之前说起,宋莱每日晚间有个习惯,会去窗户前把她养的小猫放在那里,自己坐着看看外面的风景,等小猫玩累了回来后,她才会关上窗户准备睡觉。 昨晚她本来像往常一样正静静地等着,小猫却叼着东西回来了。 “西瓜,又乱吃东西,你咬的什么?”宋莱冲着自己的小猫说着,把小猫抱进怀里,伸手把它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块玉佩,做工精美,犹如天成,只是看着像是一套,这一块怕是谁遗落的。 宋莱看那玉佩甚是好看,拿了手绢擦拭干净,想了想,府中父亲母亲,宋菓和宋淮安都不曾戴过,怕是小猫溜出去府外找到的,就放在了自己枕边。 第五十五章 隐秘 “怎么了,你家也没有适龄的孩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宋夫人好笑的看了一眼忠勤伯夫人,自己这位姐妹,一天天就像个媒婆,听说好多家的亲事,都有她的手笔。 “嗨,我家没有,别人家有啊,你家三姑娘你打算什么章程啊?跟我说,我帮你参谋。” 宋夫人一脸的黑线,想了想,对着宋菓和宋莱先说道:“你们各自去找其他小女娘玩耍,不可莽撞,切勿失了礼数。” “是,母亲。”宋菓和宋莱行礼,然后离开。 【哎,无趣,王家怎么不来,我该做些什么啊?】 突然,宋菓的声音响起,宋莱没有理会,自向着认识的女郎那一方走去。 “莱儿,快过来。” 宋莱正走着,那边有个小女娘就看到了,连忙蹦起来挥手,宋莱一看也笑着跑过去,宋菓则是不屑的看了一眼,缓步向另一侧走去。 “莱儿莱儿,可算又见到你了,你都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不出来聚一聚了。” “丽华,这么想我呀?那干脆,我们两个以后不要议亲了,我们在一起,可好?”宋莱捂着嘴,说完哈哈大笑。 叫丽华的小女娘憋了个大红脸,双手张牙舞爪的要去堵宋莱的嘴。 “莱儿,你现在越来越像男孩子了,怎的那么坏!” 另一个蹲在旁边不知道忙什么的小姑娘,抬起头,挤眉弄眼的。 “就是,就是,莱儿羞羞羞。” 于是宋莱躲开丽华,又去闹另外两个,四个小女娘让着桌子跑来跑去的,好不热闹,还没有走远的宋菓听到动静撇了一眼,皱了皱眉,快速离开了,好像生怕别人知道其中有她的庶妹。 不一会,宋莱和丽华就跑不动了,用双手撑着膝盖,重重的呼着气,另外两个比她们好一些,掐着腰在那里笑。 “丽华,莱儿,你们两个的父亲都是武将,我和东方的父亲可都是文官,怎的你们二人还不如我们两个啊?”说话的,是刚刚说宋莱像男孩子的,她是参知政事王恩的四女儿王妙怡。 “就是就是,你们两个以后遇到危险,跑都跑不掉。”这是叫着宋莱羞羞羞的姑娘,户部左侍郎东方启的二女儿东方馆。 “不,不行哈,我是,真的,真的,要喘不上气了。”丽华全名叫曹丽华,曹国公家的六姑娘,当今皇后的侄女,曹国公府也是武功封爵,只是自从曹丽华她姑姑当了皇后,曹国公成了国舅爷,府上就不太直接插手军队事务,转而接了户部的差事,负责后勤。 她们四个的共同点,就是皆为庶女。 宋国的嫡庶之分算得上是六国之中最为严重的,倘若庶子庶女犯了事,一定程度上不会牵扯全族,这种歧视落到了宋国上下方方面面。 “莱儿,你姐姐近来可又针对过你?” 这时,王妙怡突然问道,宋莱一怔,脸上刚刚胡闹的红晕微微转白。 “不碍事的,姐姐如今被婚事占了身心,没有功夫搭理我了。”宋莱勉强笑笑,不想三个小姐妹为她多担心。 宋菓订亲的王二郎,正是王恩的二儿子,若不是庶子,以王恩的权势,当真轮不到宋家结亲。宋集这个威武将军,只是正四品,官级本就不高,虽是实权将军手中有兵,可那也只是在武官中强上一些,在宋国,武见文,矮两级,随便一个有实权的六品京官,与宋集都是平交的,也就是近几年战事频频,武官的地位,才提高了一点,六品的倒是不敢与宋集再平等视之了,换成五品文官了。 说来也巧,本也是轮不到宋家的,即使是庶子,可那王二郎很是出色,出身又好,父亲是参知政事,王家又是世家门户,说句实话,即使是枢密使的嫡女也是娶得的。那可是西府也就是枢密院的首脑啊,也不够王恩看的。 如今的枢密使狄冰,在朝堂上没少收文官的气,也不敢吱声,默默忍受着,要不是王恩对武将还算是友善,狄冰的境遇只会更惨。 一开始,王恩有心帮狄冰缓解压力,是想着让自家二儿子与狄冰嫡长女订亲的,结果被刑部尚书洞察王恩想要缓和文武关系,抢了先。 王恩听到消息,也不在意,刑部尚书此举也是好的,偏偏王家二郎王恒谕找上了自己父亲,想要与宋菓订亲。 这事也是有趣,王恒谕参加诗会,到的迟了,一进门,刚好听到有一女子作诗,诗作的不错,就向着屏风那里看了一眼,偏生宋菓作诗时靠近了屏风,那倩影就不经意间印在了王恒谕心上。 宋菓出门在外时,伪装的是极好的,一众嫡女中,她家地位虽不高,可她会演会交际啊,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世家千金、高门贵女,也多是称赞宋菓的。 王恒谕涉世未深,听着就觉得此女是京中第一才女,更加上诗会结束后,隐约听到了宋菓关心其他女娘的话语,更觉得宋菓不仅仅才华横溢,更是心地善良、细致有加。 本来若只此一次,时间久了,也就忘怀了。 偏生宋菓是个喜欢出门享受称赞的,王恒谕多次参加各种诗会茶会,都碰到了宋菓,也就心悦了,这才与王恩提了这事。 王恩倒是不在意,宋集如今虽然只是个四品的威武将军,但是王恩知道,之前政事堂评议,认为宋集军功足够,为人又老实,今年年末怕是就能升迁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也不算委屈的自己的二儿子。 王恩本就意在略微提高武将地位,就同意下来,与宋家皆为亲家。 王妙怡与宋莱自小就是玩伴,志趣相投,互相家里的家长里短都不曾隐瞒,当王妙怡得知此事,还特意与王恒谕密谈了一次,可惜王恒谕虽然信自家妹子,然被恋爱脑冲昏了,不甚在意,只以为自家妹妹担心新嫂子会欺负她,就安慰王妙怡说自己会护着她。 王妙怡气个半死,但是到底影响不了大局。 “哎,我那傻哥哥,以后可怎么办啊,宋菓那样的,不将他骗的死死的才怪。”王妙怡嘟着嘴,生气恼火,可惜,无能为力。 宋莱看气氛有些沉闷,笑着说:“我近日来发现一个有趣的事,你们先玩着,我去找个婢女要些东西演示给你们看。” 说着,宋莱独自跑开了。 找到了一位外围服侍的小婢女,吩咐了几句,宋莱就随便找个地方,等着婢女取东西回来。 【这郑智,端的不靠谱,我今日下午还要当值,这厮迟迟不来,莫不是忘记了复兴姜国的大业。】 这时,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让宋莱一僵,还好她本就坐着在等,手里也没有东西,没有发出声音打草惊蛇,反应过来后,宋莱连忙捂住口鼻,放慢呼吸。 【这宋国官家,不日将出宫封禅,我多年来勤勤恳恳,爬到禁卫军副统领,要是因为郑智耽误了大事,我先灭了他郑家一族。】 声音里充满着愤怒与憎恶,宋莱不禁有些发抖,明明太阳当空照,宋莱却感觉寒气入体,遍体冰凉。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新获得了能力,这应当是那什么禁卫军副统领的心里话,不由好受了些。 她能读心这事,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只要她别太不自然,就不会有事。 正胡思乱想间,那婢女回来了,宋莱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振作着带着婢女回去找三个小姐妹。 第五十六章 歪理 王妙怡三人在那编着小物件,看到宋莱领着婢女回来,本是高兴的,王妙怡却注意到宋莱神情不对劲,看了看婢女,觉得不是婢女的原因,就让婢女离开了,同时牵着宋莱的手。 “莱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你姐姐了?” 宋莱摇了摇头,挤出笑容,“没事,只是,刚刚隐约有些头晕,现下无事了。” 说完,宋莱连忙岔开话题,招呼着小姐妹围了上来。 婢女送来的小盒子,被宋莱打开,里面东西还不少,有一碗大米,一碗小米,一碗面粉,一个漏勺。 “莱儿,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徒手做饭?”曹丽华有些糊涂,不解的问道。 “是啊,是啊,莱儿,你这是做什么用的?”东方馆左看看右悄悄,也很是不解。 王妙怡本想追问,宋莱悄悄捏了她的小手,她就先放下了,也是好奇的看着。 “你们看好了哦。” 宋莱已经缓过来了,笑着用漏勺先去盛大米,大米安静的呆在漏勺里。 宋莱问道:“漏了吗?” “没有啊,大米粒大,漏不下去的。” 宋莱点了点头,把大米倒回碗里,又伸向小米的那个碗,盛起来,小米慢慢都掉了下去。 “这回呢,漏了吗?” “漏了漏了,这不都看着呢吗!”东方馆挠了挠头,还是不明白。 “这说明什么?”宋莱坏笑着问,其他三个小姑娘互相看了看,王妙怡回答说:“说明,小米比漏勺里的洞,小呀!不是吗?” 宋莱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然后说:“这说明,谎言不管再小,只要你说的多了,总会露馅。” “啊?” 三个小女娘懵了一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谁能想到,宋莱来这么一出。 等小伙伴们笑够了,宋莱干咳一声,又指了指面粉,“你们再看,这面粉是不是比小米更细啊?” “是呀!”这回三个人一起认真的配合,想看宋莱还会整什么幺蛾子。 宋莱用力一盛,结果面粉和大米一样,安静的呆在漏勺里,根本没有掉下去。 “漏了没?” “哇!” “没有啊!” “好神奇好神奇,莱儿,这回又说明了什么?” 宋莱满意三个托的配合,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说:“这说明,只要你想的够细,谎言足够多,它就不会露馅。” “哈哈哈,笑死我了,莱儿你哪里学来的歪理。” 三个小姑娘笑的前仰后合的,东方馆最夸张,笑的差点摔倒。 好一会,曹丽华看宋莱还举着盛有面粉的漏勺,又问道:“还有吗?” 宋莱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轻轻敲着漏勺,发现刚刚还没事的面粉,现在竟然开始掉落。 三人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得说不出来话,东方馆呆呆的问:“这回,这回,说明什么?” 宋莱忍着笑,牙齿都有些打颤,说道:“说明,再细的谎言,还是经不起推敲。” 王妙怡三人笑麻了,宋莱也在一旁笑着,这可不是她学会的,而是她二哥宋淮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用来逗她开心的。 【完了完了,我的淑女形象,我要笑死了。】 听到王妙怡的心声,宋莱本来快要收回的笑容,再次绷不住了,淑女?这俩字王妙怡怕是只沾了一个女吧。 远处,两个男子看了半天,觉得没有异常,才悄悄退出去。 这两人,一个正是郑智,另一个就是宋莱听到心声的禁卫军副统领高盛。 “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你就是胆小,我又没有出声,那么个小姑娘,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发现的了我。” 高盛很不满,觉得郑智在浪费他的时间,郑智凝重的表情这才舒展开,笑着说:“小心无大错,你我干的可是掉脑袋的事,这若是平民家的孩子,我会立刻除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哼,事情怎么说?少主哪里,你可寻到?” 郑智摇了摇头,“少主自从险些被禁军发现后,应当是退出了京城,按照以前的约定,三日后,少主一行人才会回来,来不及了,我们先筹划着。” 说着,两人渐行渐远,到无人处准备造反。 这边,宋莱与三个小姐妹玩闹了许久,马球会眼看要开始了,才各自回到家人身边,宋莱看到母亲与宋淮安,连忙过去,同时方才安心。 宋莱想把事情告知母亲与二哥,又感觉不妥,无论他们做些什么,都会有痕迹,宋家可没有直接进宫寻官家的权利,需要先上折子,而折子这一路上被人看到的可能性太大了,宋莱不敢冒险。 一时间,宋莱脑袋很乱,又惊又怕,整个人蔫蔫的,也没有性质。 【哎,莱儿是不是又被姐姐训斥了,改日我还得问问其他人,还有什么趣事。】 宋莱本来一直在想事,听到宋淮安的心声,知道二哥在担心自己,心下一暖,也不再乱象,强迫自己开始看马球比赛。 “那边,是太子殿下吗?” “正是正是,太子殿下竟然来了。” “快,镜子呢?我要补妆。” 突然,一众小女娘乱哄哄的,原来,竟是太子带着一群人在远处也来散心。 太子? 太子! 宋莱觉得,这是极好的机会,告知太子,太子见官家可是容易得很,每天想不见都难,官家对太子重视的不行。 可是,怎么才能见太子呢? 宋莱愁的想要薅头发,又担心自己秃,想忍着乖乖站着不动。 就在这时,太子身旁的一名内侍,竟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宋莱本没有在意,却不想,那内侍走到宋夫人身旁,先是和忠勤伯夫人还有宋夫人见礼,然后说道:“太子口谕,想见一见宋莱姑娘,不知,可方便随小的一去?” 宋莱都惊呆了,看了看宋夫人和宋淮安,又看了看太子那边,忽然发现原来曹丽华在太子身旁,明白了一点,想来是小姐妹说了什么,太子才要见自己。 “先生稍等,容为小女戴上帷帽。” 七岁男女不同席,宋莱马上就要及笄了,更要注意男女大防,宋夫人帮宋莱带好了帷帽,犹豫了下,问:“可否让家子陪妹妹一同面见太子?” 宋夫人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没见到周围的夫人小姐都盯着呢吗,虽然不妥,还是忍不住开口说。 “理当如此,小郎君,小娘子,请随我来。” 内侍没有拒绝,估计太子早有吩咐,宋夫人松了口气,回了一礼,也顾不得周围人的议论,拉着忠勤伯夫人的手有些出汗。 啊? 机会,就自己来了? 跟着宋淮安的宋莱,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太子面前,跟着哥哥一起行礼,低着头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向着该如何提醒。 “免礼,这位小郎君就是宋家淮安吗?果然风姿不凡,孤可是长听王恒谕夸奖你。” 太子长得很是周正,给人的感觉很是随和,让宋莱没有那么紧张,听着太子与二哥谈话,宋莱悄悄看看曹丽华,发现自家小姐妹挤眉弄眼的,还比划了下盛东西的动作,也就明白了。 “小姑娘就是你三妹妹吧,刚刚听丽华表妹说了你的事,孤觉得有趣,就想问问,你是从何学来的。” 宋莱先是行礼,才答道:“禀告殿下,那是二哥哥前几日用来与我玩乐的小把戏,臣女学会了便拿来现学现卖的。” 宋淮安也是明白了何事,笑着看了看宋莱。 【好家伙,这小淘气,叫你显摆,出名了吧!】 听着宋淮安吐槽,宋莱也不紧张了。 第五十七章 太子 虽然说不紧张了,可是宋莱依旧感觉脑壳疼,她本就不擅长交际,而太子更是看起来没有什么与她深谈的打算,只与宋淮安谈论起策论。 宋莱知道自家二哥哥的学问,是极好的,之前乡试、会试,虽不是解元、会元,也都是名列前茅的。 其实,宋莱很清楚,她自己从小就是京中女眷里的小透明,没有什么才气,再加上是庶女,若不是太子殿下看在曹丽华的面子上,怕是没有今日之举。 说来,太子殿下这么一召唤,属实是抬举宋家了,别的不说,宋淮安和宋莱的亲事,对应的门户就能提上一个档次。 嫡庶之别,就像一座大山,宋莱自己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她也不想出彩,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这小丫头,不像是丽华表妹说的那样鬼灵精怪呀,是孤太过气势逼人了?不应该啊,孤的笑容是专门练过的啊。】 此时,一段陌生的男子声音传入宋莱的脑海,宋莱低着头,强忍着压住笑容。 大家都说,太子最是注重礼仪,行为举止都是甚重规矩,谁能想到,和她二哥哥一样不正经的。 【哎,孤这难以掩盖的魅力,也是不怪这些小女娘难以自拔。】 宋莱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用力握着拳,指甲都要把掌心抠出血了,才强忍住没有失态。 【啧,明天放课后,子言约的是哪里来着?哦,是了,是了,万来楼,反正是他请客,孤就去尝尝他们家新出的酒。】 听到这里,宋莱有了想法,太子口中的子言正是王妙怡的二哥,王恩之子,她大姐姐的订亲郎君,王恒谕。 既然太子明日会出宫去万来楼喝酒,宋莱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这边,太子虽然与宋淮安聊得很是投契,十分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可是看旁边的内侍急的不行,几次想要张口,太子主动暂停了讨论,给了宋淮安一块可以进东宫的牌子,便安抚了几句然后向着另一侧忠勤伯世子所在的地方走去。 宋淮安和宋莱等到太子一行人离去后,方才绕了一下,从贴近栏杆处回到宋夫人身边,刚刚的事情这边一众女眷看得仔细,见太子主要是与宋淮安说话,并没有过多理会宋莱,也就大多都不在意了。 太子喜欢青年才俊,这在京城不是秘密,整个东京府都知道,稍微才华横溢的公子哥,手里都有太子的令牌,只不过级别高低不同而已。 像是宋淮安手里的一字玉牌,只是保证宋淮安可以进东宫外府,至于太子接不接见那还是两说,若是鹰雕图式玉牌,则是可以直接进内府客厅等候,至于最高级别的金痕玉牌,是可以自由出入东宫书房直接去找太子的。 宋菓却是少数人,她此刻心里嫉妒的发狂,面上却是不显。 虽说与王恒谕的亲事,让她喜不自胜,可若是能的太子青睐,谁还在乎王家的庶子啊,虽然优秀,可是与太子一比,不就是萤火之光了。 【这死丫头,怎得有这么好的运气,必是用了狐媚功夫。】 宋莱听到宋菓的心声,撇了撇嘴,她觉得自己这大姐,想来是疯了。见太子?有什么好的,宋莱最讨厌成为众矢之的,这会让她倍感煎熬。 想要做太子妃的人,那可多了去了,轮也轮不到宋菓啊。 “你们快看,那忠勤伯世子身旁,俊秀的公子是谁啊?” “你不知道?那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好像叫东方蔚徕。” “东方?可是户部左侍郎家的?” “不是,不是,那东方蔚徕就是个寒门学子,跟东方家八竿子打不着。” 这时,议论声传来,宋莱好奇的顺着人群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人上唇很薄,鹰钩鼻,一双桃花眼,眼游离,腰细臀扁,眉毛散乱。宋莱看着,就觉得很不舒服,偏生周围姑娘都说俊俏,真是不理解。 宋莱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声和二哥说:“二哥,太子刚刚见你,对你可有好处?” 宋淮安也是看了一眼东方蔚徕那边,就不在意了,闻言,笑着拍了拍宋莱头上还没有摘掉的帷帽,“当然是有好处的,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太子看重,起码,很多事上,会公平一些。” 宋淮安说的是实话,毕竟出身武将之家,他虽优秀,平日里,还是少不了有人阴阳怪气。 宋淮安也很无奈,他平日里读书刻苦,从不招惹是非,平白无故就被那些不用功的文官子弟嫉恨上了,实在冤枉。 这世上,总有人,自己不努力,就讨厌努力的人。 好在宋淮安心境平和,再加上因为宋菓和宋莱的缘故,王恒谕与他关系匪浅,所以,那些人也只敢背地里挑拨,毕竟,王恒谕虽然是庶子,但深受王恩看重,他大哥,王家嫡长子王恒明,如今是翰林学士,那是什么位置,宰相前身啊,更加上王恒明也疼爱自己的这个庶弟,一向为人谦逊的王恒明,当年可是为了王恒谕与别的公子哥,大打出手过,也因此,众人都把王恒谕当成王家嫡子看待。 可是,哪怕有王恒谕的庇护,很多好处,宋淮安都是排不上的,多数时候,都是他的一些好友不需要时名额让给他,如今,有了太子接见,加上太子赐了令牌,处境上会好得多。 搞清楚了原委,宋莱开心的笑了,她是真的感激曹丽华,虽然一开始搞得有些懵,可,既然是对二哥哥好,那就是对宋家好,宋莱即使讨厌大姐,可父亲母亲和二哥哥是真的疼她。 马球会后半截的时间,众人心思都不在马球上了,频频注意太子动向。 作为东道主的忠勤伯夫人,则满脸笑意,没有一点不开心,太子除了最开始见了宋家兄妹,后面都在她家大郎,忠勤伯世子那里。前者两个孩子是她好姐妹宋夫人的,后者是她亲生的大儿子,好处都让她们姐妹占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忠勤伯世子,名叫韩幽贺,平日里是个混不吝的,他不怕他父亲,怕他母亲,今日他母亲韩夫人是带了藤鞭放在马车里,才把他从青楼抓了出来。韩幽贺虽然学问一般,武力不凡,他父亲忠勤伯是个文官,但他看不惯他父亲,所以故意学武时极其认真。 别说,好多武将家的子弟,都被韩幽贺揍过,韩幽贺平日里眼光又高,等闲的他都不理会,可他也有揍不过的,其中,就有魏长明和太子。 魏长明是碾压他,让他一只手,他都没有走过十招。 太子,则是他发自内心的佩服,宋国历代皇帝太子,怕是除了开国太祖,当今太子武力值应该是最高的。 师傅曾经告诉过韩幽贺,以等级来划分,从一到九,韩幽贺现在算是五等。什么样的水平是五等呢? 普通身强体壮,训练过三年以上的普通士兵,可算九等;能以一敌三,同时对上三名九等不乱下风者,可算八等。 而现在的韩幽贺,算得上百人敌了,放在历史里,也是个战场上能扬名的,大抵可与那什么潘凤一战。 韩幽贺是个莽夫,大直男,可他从来不傻,与太子交手时他收了力,即使如此,交手中他也能感受到,太子同样没有全力以赴。 那可是太子啊! 从小锦衣玉食,尊贵着长大的,未来的帝王官家,竟然也会努力的学武。 最重要的是,太子会武功这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韩幽贺是太子伴读,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是今年年初方才知道。 韩幽贺觉得,太子以后一定是个好官家,别的不说,又肯努力,又能忍住寂寞,不好大喜功,不炫耀嘚瑟,反正比他自己强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