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雷劈后魔尊被迫退休》 1. 魔尊降临,凡人们颤抖吧 [] 多年以后,每当魔尊想起这次征途,都会给自己俩耳光。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魔界,而是想着去攻打神界?结果被凡人困在人界,被迫过上了永无止尽的退休生活。这退休的日子,闲得惨绝魔寰!闲得他疯狂!闲得他发癫!他简直难以忍受! 在这个修仙的世界,有人的地方不光有江湖,还会有仙灵教。仙灵教,教如其名,供奉神仙,传达神仙谕旨,在均龄为五十岁的人界乃至整个修仙界,仙灵教的影响力是最强的。 它们强大在亲民,不分高低贵贱地帮助人们能抵御一切邪魔外道,法器只要开过光是个人就能用,和外面那些清高做作,收费高昂的修仙门派完全不一样。 除了抵御歪魔邪道,它们最厉害的还是那准确无比的卜卦之术。 就比如这一天,在仙灵教的庙宇里,供奉神灵的教徒,不约而同地占卜出一条可怕的预言。 “天灾将至,魔族即将亲临人间。” 这条预言出现之后,人界整整五年再没下过一滴雨。 昆仑山,位于西方边缘,常年覆盖皑皑白雪,由于五年的大旱,白雪已成了漫舞黄沙。黄沙纷纷扬扬,席卷高山,漫过宽阔的教武场,飘过曲折走廊,然后哐当一声,被门无情挡在了大殿外的台阶上。 一袭白衣鹤纹道袍的道童按照次序毕恭毕敬地给几个贵客倒茶。 白玉茶碗中,茶汤碧绿清亮,茶叶舒展,泛着热气。 温无华捧着茶盏,他嫌弃的模样倒映在茶水中。 他身为轩辕派掌门,喝的茶叶都是一两价值百金的名贵茶叶,这粗茶,拿去赏给下人,他都怕被人以为轩辕要被灭门了。 他偷眼探询仙灵教的掌教宋甘棠,那个掌教很有礼貌地接过,然后端正有礼地喝下了。 仙灵教享受天下香火,其富裕程度和轩辕派不相上下,能饮下如此粗茶,也如外界传闻那般忧国忧民了。 虽然四大派,不三大派中,轩辕派和仙灵教针锋相对,但温无华身为掌门,也不会轻易否定他们的优点。 “灵越君,你召我和轩辕掌门前来,可是对于眼前这场天灾有解救之法了吗?”宋甘棠着兰草绸衣,蓄留一撮黑色的山羊胡,眉目慈善,鹤发童颜。 灵越君点点头,“我已在青丘找到了当年雨神遗留在人间的灵泽珠。这颗珠子非神力不可驾驭。我修炼多年,虽不至羽化登仙之境,倒也修的几分神力,可以尽力一试。” 宋甘棠大喜过望,对着灵越君行跪拜大礼,“如此,我便替天下苍生谢过灵越君了。” 仙灵教借神力抵御妖魔,而非自身能修炼出灵力,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如何讨好百姓和讨好神明上,轩辕派实在看不上。但是这样一个无用的门派,却处处可以压制其他三大派,温无华都觉得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啊。 “灵越君心怀苍生,乃苍生之福。但是叫我们来,不光是说祈雨的事吧。”温无华展开折扇,掩面微笑。 灵越君心胸坦荡,被温无华点破心事后也不扭捏掩藏,“当年仙灵教不光预言了天灾,还预言了魔族降世。天灾干旱祈雨,如今已有了应对之策,但关于魔族,需要两位掌门费心了。” 宋甘棠问:“需要我做什么?” 仙灵教的掌教表明了决心,灵越君接着向温无华投以期盼的目光。 那眼神之灼热,比轩辕派淬炼武器的炉火还要厉害百倍,寻常人被这眼神望上一望,不把家财尽数捐出,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折磨而睡不好觉。 可温无华不是一般人,他们要做好人只管做去,别拉上他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温无华叹息着把展开的折扇沿着折痕合起,“不是我们门派不帮忙,而是前一两年,我们试图沟通魔界劝他们安分。魔族那边回应,他们目的在神界而不是人间。只因人间挡在神魔之间,不得已借道为之。大家都知道,只有神才能消灭魔,而魔轻而易举就能杀人。何不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去了神界,神界乃神的地盘,在自己地盘打架还会输吗?” 他这通说辞彻底激怒了宋甘棠,本来两个门派相互看不上眼,轩辕派看不起仙灵教只会谄媚神明,仙灵教看不上轩辕派精明冷血,能和平共处地坐在一块共事,全靠灵越君在其中斡旋。一旦立场不一致,那火星子就能迸裂到眼睛里。 “温无华,枉费你们轩辕藏书最多,却没听过唇亡齿寒的道理吗?神界若沦陷,人间,轩辕哪个能幸免?你也为太短视了!”宋甘棠这五年来宵衣旰食,积攒了一肚子火,因他是掌教,百姓以及教徒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得时时维持处事不惊的模样,而面对和自己一个级别的人物,他忍不住发泄怒火。 温无华冷笑道:“轩辕远离人境,物华天宝,靠自己修炼,不靠神仙,神仙有难我们没什么义务去救。假使轩辕有朝一日被魔族所灭,那也是顺应天道。” “你!”宋甘棠被他说得脸红脖子粗,他不是毛头小子,不会随意动手,落了下风后,就坐回椅子上,不发一言。 灵越君斥责道:“温掌门,你何苦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纵使意见不合,也不该闹得这样难堪。教徒弟见了,谁的面上也不好看。” 灵越君见状喊人把宋甘棠带下去休息,宋甘棠忽然回过味来,忧虑地与灵越君对视一眼。 灵越君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宋甘棠离开后,温无华撒了气后,心情颇为好转,展开折扇,“说吧。打算用什么鬼主意劝服我?” 灵越君见他桌前的茶水一点没动,摇头叹息:“这茶我自个都啥不得喝就给你了。你也太不爱惜我的一片心意了。” 哼,穷酸。 “说事。”温无华不惯着他。 这祖宗的脾气大,灵越君只好顺着他的毛跟他说话,“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拒绝。” “理由。”温无华眼睛一亮。 “神界和魔界都远离人界,神界虽然与仙灵教关系密切,可谁也没有通过仙灵教的力量进入神界,就连他们也做不到。而魔族 2. 魔尊驾到统统闪开 [] 五天后。 昆仑山脚的石头刻上了召唤红色符咒,穿黄褂子背印八卦图的道士拉起一截一截系起铜钱挂,圈住整个山脚,每隔十丈即站着一名仙灵教的道士,以及浪迹江湖的剑修。 山中搭建了五处台子,按照东南西北中央分布。 纸钱如雨纷纷扬扬,每个台子设有擂鼓。弹琵琶的女巫,跳巫祝舞蹈的女子,她们按照阵法布列坐阵。 台子外是昆仑派弟子阵守。 荀令涯一身劲装,和其他弟子一块隐藏在南方的山谷里。 这场人魔大战集合了大部分的修仙者,目的就是把魔族招到昆仑,然后进行消灭。 掌门太精明了,让其他两派打头阵,他们则支援,如果可以他们也想做先锋。 温无华藏身在昆仑的光墟洞中,他盘坐着,前面的阵法繁复用云衫墨绘制而成,稍微施法,整个昆仑尽收眼底,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仙灵教的掌教宋甘棠和昆仑派的掌门的灵越君,一个负责护法,一个负责祈雨,指挥战役就只能靠温无华。 日轮渐渐西斜,蔚蓝的苍穹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耀眼光芒,一点点淡去,一个黑点出现在太阳之中。 温无华拾起旁边的铃铛,重重摇晃,“开始!” 白纸停止泼洒,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响起,抱琵琶的巫女快速挥动拨子,台上的巫祝带上面具,拖着厚重的巫服跳起庄严舞蹈,山脚下的道士张口念咒。 数座石屋空空如也,竖着无数稻草傀儡,整座昆仑山成为了迎战魔族的战场。 天狗食日,日头被黑点全然吞噬,天空铺满黑云,黑气从太阳中如同卷轴铺展而出,一泻千里,落到黄石枯山的昆仑。墨云被石屋中的稻草傀儡吸引化作飞烟涌入屋里。 “来了。不要慌,一切照旧,等魔族全部进入昆仑,再张开结界。”温无华近乎无情地发起命令。 所有人一切如旧,接着招魔。 所有石门合上,黑雾充斥屋子,书法字幅浮动,魔烟缠绕着稻草傀儡,突然冒出一只白皙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抓在傀儡胸口处。 “上当啦!”白手猛地抓毁稻草,退进黑雾里,愤怒嘶吼。 温无华于洞中察觉先机,“风部听令,封锁住宅!” “是!”躲藏在外面的仙灵教徒掐诀念咒,“不动明王,借光现世,降妖除魔,锁!” 金光串联几个石筑灯笼,一同建筑起一个巨大的光罩,困住群魔。 同伴被困,其他魔族呼朋引伴赶去救助。 “第二波来袭,山部准备!” “是!” 阵法中黑雾已漫布到石屋开外两公里。 “山部,封印!”温无华掐诀命令。 昆仑派的弟子纷纷念咒,结起一个巨大透明棺材,棺材打开,产生巨大吸力,赶去支援的魔都被吸进棺材里。 打了约莫半柱香,魔尊迟迟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群小魔与之厮杀。 温无华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命令道:“荀令涯听令。” “弟子在。” “悄悄潜去祈雨台!” “是。”终于派上用场,荀令涯答应得极为激动。 瘦骨嶙峋的流民走在龟裂的大地上,他张开干裂的嘴,翘首饥渴地望着天上乌泱泱的云。人间干旱三年,好不容易等到天上乌云密布,可曾想,这一滴雨都不曾落下,三天的乌云!光有云,不下雨,急得流民胸闷气短,差点死在焦躁之下。 “老天爷脱了裤子不撒尿,他是不是有病!”流氓愤恨地骂道。 然而,还真不是老天爷不肯。而是灵越道人施雨时,被魔界人打搅。 黑森森的魔气贯穿整座昆仑山,这一场大战几乎倾尽了人间所有修仙人的兵力守护这场施雨,为的便是让甘霖浇灌赤地千里,滋养苍生。 层层光罩下,两名修士打坐着结印,两人同时吟唱: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三界内外,惟帝独尊,体有金光……” 冷汗倏然若雨从发间流淌,他穿着灰白繁复鹤纹法衣,束高冠,长得剑眉星目,肌肤胜雪,气势犹如松下清风,浩然不可正视。 魔尊飞在光罩之外,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整个人被黑色包裹,而他的眼眸却是血色,举手汇聚一团乌黑的魔气,待成型成雪球状便砸向金光罩。 这小小的黑团竟把罩着数十丈宽的光罩砸得震出残影。 金光中的那高洁师尊和一旁的宋甘棠被震得吐出鲜血。 “灵越君,本座不过是借道,你何必施法拖我们在你这昆仑山?本座保证我们只与神界交战,与你们人间秋毫不犯如何?”魔尊开出自以为很诱人的条件。 灵越君自继承昆仑派掌门之后,不肯好好修仙,反倒把弟子赶下山,为民除害,所有门派中就属昆仑派的进度最慢。 凡人最大的愿望便是跳出六界之外,超脱生死,可这灵越君却反其道而行之。 据说,仙界几次请他飞升,全被他放弃。而他本人虽模样是二十来岁,但已有四十多岁,全靠驻颜丹维持样貌。 当然这个据说是个谣传,神仙已经几百年没在人界出现了,魔尊的消息其实也不灵通。 “说那么多是不是怕了?连人界也过不去,你魔尊也太没用了!”灵越君在抵御了三次魔尊的攻击之后,吐了口血,用意念给魔尊传话。 魔尊显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你都吐血了,还嘴硬呢!” 灵越君擦了擦嘴边的血,强装淡定,调笑道:“就这点本事了吗?根本不痛不痒!有没有更狠一点的?就这?还想攻打仙界?” 魔尊的信条就是要人心服口服,灵越君这种被打得那么狼狈,还要强撑说自己没事的,最能激起他的胜负欲。 他扯起嘴角,笑得极狷狂,抬起手,在掌心凝出一个零星的光球,尔后光球迅速膨胀,一瞬间,光球变得和灵越君的结界一般大小。 “既然不痛不痒,那送你一份大礼!”魔尊举出光球,轻松投掷过去。 这宛如小儿斗狠的幼稚之言,还得是灵越君来说,宋甘棠是个老古板,深受皇恩浩荡,住在皇城最高府邸,一言一行皆是典范,这激怒魔尊的话他断断说不出口。 两个宫殿大小的光球和光罩相撞,整座昆仑山地动山摇,几乎快劈成两半。 宋甘棠投甩出一百颗轩辕派提供的紫晶灵石,施法加固整座山和他置身的防护结界,昆仑山金光闪闪,晃动的山体宛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搀扶,渐渐趋于平稳。 宋甘棠猛咳出一滩血,这一击接得很勉强。 眼瞧魔尊沾沾自喜,已经不愿跟他们再斗下去了,情急之下,灵越君喊道:“魔尊阁下,你没手段了吗?你这是在挠痒痒吗?” 魔尊眯眼,既然这么有能耐,那接下来,他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他又重新聚光球。 魔尊心道:弄一个和昆仑山大的,看看他们如何招架。 天下大旱乃是凡间的劫难,强行渡劫,就是违背天命,天罚的代价不是任何一人能够承担的。其他修仙门派虽然出力, 3. 被雷劈分裂后,好像更厉害了 [] 一滴水落到荀令涯脸上,魔尊在不远处高兴地大笑,他摸了摸,不可置信。随后一滴,两滴,雨势渐渐变大,闪电在云海间翻滚,暴雨不可避免。 如今乌云里总算酝酿出一场大雨了,百姓们个个拿出盆接雨,或者张口喝个痛快。 荀令涯缓缓睁眼,他是被灵越君抱进怀里,灵越君白衣浸染血迹,荀令涯气得大喊:“魔尊!咳咳咳。居然利用我……伤害……咳咳。” 灵越君摸了摸他的头,慈爱道:“这血确实是被他打出来的,但并非是你伤我。只要在结界里,他的幻术就成不了。别再出去了” 荀令涯看到灵越君肚子有一道刀伤,怎么可能不是被他所伤,不免忧愤道:“师侄无能……无法……重创魔尊。” 灵越君放下荀令涯,“青癸他拜托你照顾你了。宋兄,照顾好荀师侄。” 宋甘棠叹气,“如果不是身负重任,死的应该是我!” 荀令涯挣扎着伸手去拉灵越君,灵越君拂开他的手道:“若有下辈子,我该是活在你们一道庇护的世间了。” 灵越君闭眼倏地闪现到了结界之外,立在魔尊对面。 魔尊气急败坏地收起来卷轴,从掌心捏出一个黑色光球,往他身上扔,灵越君衣裳布置仙灵教的结界,宋甘棠瞅准时机催动法阵,这个光球未伤灵越君分毫。 然魔尊再次扔出光球的时候,灵越君并不躲避,直挺挺飞站着,眼神渐渐失焦,魔尊欣喜,他早在周围布置了幻术,任凭这厮速度再快,也陷入了无限的幻术循环了。 他的速度没有他们快,方才在荀令涯身上施加幻术,灵越君猛然出现,他还没来得及对灵越君施用,灵越君就已经溜进结界,幸好中了幻术的荀令涯速度快,还是捅了他一刀。 只是有个疑虑,所有的魔被昆仑的前山吸引,他躲在这小山谷祈雨,偏偏被他察觉,怎么感觉像是故意的? 还没等魔尊想通,一道天雷从天而降正巧落到灵越君这里。 魔尊哈哈大笑:“哈哈哈,活该!” 灵越君逆天改命,天罚便是天雷!没等到他发飙,老天第一个看不下去,都要劈了这条拦路狗! 忽然灵越君眸光恢复清亮的神采,对着魔尊莞尔一笑。浴血的灵越君这淡然的一笑,在天地巨变中宛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色花朵,作恶多端的魔尊此时愣了下。 “怎么魔尊这是看上我了?不过仔细一看,魔尊阁下,也确实是个美人呢?”灵越君没由头地调戏起魔尊。 宋甘棠赞叹道:“灵越君不惜自毁清誉,用言语挑衅魔尊激之,这气度无人能及啊。” 荀令涯:“……” 灵越君看来没少在宋掌教面前伪装风雅名士的做派,所以宋掌教才误会至深。灵越君爱玩是出了名的,又因实力超群,还得了一个“俏皮狐狸君”的雅号。 魔尊脸一红,随即恼羞成怒,“找死!”他忙着扔了一个黑色的光球砸向灵越君,一颗光球就能把一座山丘夷为平地,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凡人! 然而下一瞬,白色的闪雷与他的光球融合一起击中了灵越君。 魔尊却没有报复得逞的快感,心里反而像被凿空了一般,灵越君的躯壳被两道攻击击落,那鲜活明媚的昙花才刚盛放就这样枯萎了。 魔尊滋生了不舍和难以被填满的欲望。 然而雷电打了灵越君之后,立刻改道直指魔尊,突然回想起灵越君种种反常行为,明明在祈雨,却不断向他挑衅,难道就是为了引雷,拉他同归于尽? 荀令涯在结界里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引渡术?” 引渡术,若两个术法同时攻击他,那么他就会将其中一人的术法引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无论那人逃得多远都躲不掉。这个术法是灵越君自创,还被温无华嘲讽,这个术法抵消不了攻击,根本就是一个没用的术法。不成想今日正好用上了。 被背叛的痛苦顿时爬满他的四肢百骸,难道刚刚的一切,包括那个笑容,都是灵越君为了拉他同归于尽故意为之?该死的人类! 白雷的形状映到他的眸子里,他匆忙布下一道防护罩。 “啊!” 魔尊一声惨叫,所化的形体被劈成了四份,一红,一黑,一白,一青,而灵越君则被劈成焦炭重重落在地上。 太阳的黑影祛除,恢复了原先的光亮。 魔族也全被困在了昆仑山。 魔尊四个分魂天南地北到处乱窜,显示在温无华前面的阵法中,但整个昆仑已布满结界,他们无处可逃。 温无华拿出自家的通天鉴,他们的通天鉴雕刻着神兽应龙,他竖起剑指从上到下抚过,通天鉴随即发出微末光芒。 “轩辕派各部拿出净灵瓶,听我指示,去东南方浣花溪旁,青虎堂,含章阁,玄清殿,青崖台抓捕魔尊魂魄。” “是!” 灵越君,果然上道,这么快就给他物色了上好魔物。 祈雨台的情形被宋甘棠施加重重结界,三派术法相克,因而监测不到。 开完小灶,温无华又指挥其余修仙者把魔装进他们特制的净灵瓶。 便宜他们了,这净灵瓶用的是水麒麟的鳞片,沧海鲛人的泪,千年迷谷树的树脂合制而成,如果不是为了抓魔族,扔进杂货堆里不用,也不会给他们看一眼,更何况送给他们。 大雨瓢泼,整个昆仑山浸泡在雨水中,久旱逢霖,魔族全部伏法,他也装到了魔尊的一缕青色魂魄,正待他追踪其余三魂时,阵法中的昆仑山景象突然消失。 温无华失神地盯着失效的阵法,天地间,大雨哗哗,他突然感到不安。 观照术是获得了昆仑派的认可,可以认他窥视昆仑所有动静,怎么会失效呢?难道灵越君想私吞? 脚边的通天鉴焕发出光芒,温无华赶紧拿过,“掌门,魔尊的那三缕魂魄太强,我们无法压制,如今已经跑出昆仑了。” “不是有结界吗?”温无华气急怒问。 “魔尊那缕白魂带着其他两个魂魄冲破结界逃跑了!” 刚刚阵法失效想来也是魔尊搞得鬼,“白魂?” 打了近乎一个时辰,魔尊都没破了结界,缘何一分裂就能破坏他们的布置阵法。 魔族真有意思,分裂比合在一块厉害。 “罢了,有一缕魂魄也就算了。其他魔族是否收毕?损失如何?” “已经收完了。但魔尊的那缕白魂让好多修士陷入幻境,其他修士已经陷入癫狂自相残杀了!” 温无华又开始联系起宋甘棠,“宋掌教,可听得见?” 宋甘棠道:“温掌门何事?” “方才分裂的魔尊白魂让昆仑山陷入幻境,弟子们已经相互厮杀,宋掌教,请你……”你字没吐露完,一股不寒而栗的触感顺着他的脊梁爬到他的肩膀,随后狠狠捏住他的关节。 “原来你在这啊!”那只手细腻白皙,极富技巧地的按摩温无华的肩膀,僵硬的身板渐渐柔软起来。若换了个地,温无华八成认为这手的主人是在讨好他。尽管温无华心中警铃大响,但□□似乎贪恋上这温柔的抚摸,不肯警戒。 在温柔的抚摸之际,那手忽然加重力道,仿佛要捏碎他的肩。 “啊!”温无华立刻张开驱魔结界逼退这只手。 光墟洞内烛光通明,结界迅速涨满,幻觉全消。 没有了指挥的命令后,所有人在昆仑的雨中陷入了疯狂的厮杀,刚刚还能游刃有余对魔族展开封印的修士,现在全被魔尊的一缕白魂逼得成了恶鬼,与同伴兵戎相见。 “尽管到不了神界,得到人界也不错。你们乖乖的听话,不然我伤心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他的声音没持续多久,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雨丝顷刻化作光弦,穿透昆仑山内外。紧接着蓝色,白色,青色的羽毛纷纷扬扬盘旋落下。癫狂的修士接触了这些发光的羽毛,不约而同恢复了平静。几名弟子的身体也被雨弦穿透,玩心大的,甚至还试图去摸雨弦,然光线却未被隔断。 “这是什么?我们得救了?”修士们欣喜若狂地呼喊道。 嘭的一声自天际响起,众人遥遥望去。 一个渺小的青年于天空踏起罡步,每走一步,脚下则绽放出巨大的金莲花纹。 他双手迅速凝印,整座昆仑山竟覆盖了巨大的光芒,“净。” 冰冷而又简短的一个字响彻昆仑,作祟的白魂被巨大光芒所驱,狼狈逃跑。 “他是谁啊?这么厉害?”一个修士目光一直追随那个横空出世的青年,不由问道。 “那应该是灵越君唯一的亲传弟子,青癸道长!据说他闭关一年,想不到一出关就变得这么厉害。看这阵仗,应该是成神了!” “这么厉害!灵越君估计也很开心吧。”
,<江南可采莲>之类的。 “她们了不起,怎不找她们?我以色侍君,你们最看不得。端的什么架子,会画画了不起啊。不懂得在床上脱衣服,照样被打得死去活来。”< 27. 男主死了? [] 女人被折磨得越凄惨,昆仑道人笑得越灿若瑰云,白衣鹤纹的道袍给他镀了一层玉皮,熠熠生辉的是他险恶用心的里子外,裹着清风朗月的外表。 “我真的不知道!”幽兰庆幸自己没过问尸骨下落,否则一定挨不住招供。 昆仑道人踩过她淌在地上的血,鞋底刀片似的擦过血泊,幽兰怕得颤抖。 道人从宽大的道袍里,伸出手提起她的头发,幽兰闭起眼不敢看他,道人悠悠道:“睁眼看我!” 她不敢。 道人又催了一遍又一遍,催一遍就在她额头点一下,这一下仿佛绣花针刺进她的脑髓,痛得她产生反应地睁开眼。昆仑道人美好的皮囊出现在她毫无生机的眼里,浑身伤痛的她,已经丧失欣赏昆仑道人美的能力。 昆仑道人提起她的头发,逼她仰视,“我花钱买了你,现在呢,不指望你说藏尸点了。希望你好好取悦我,不要说出来,不然我会扫兴的。” 幽兰呜咽地大哭。 昆仑道人交代完,哼着:“你振色怒增加,我凝睇不归家。我本真情,非为相谑,已主定心猿意马。” 这熟悉的曲调不就是倩女离魂的词曲吗?他怎么会的? 护院含笑给他开门,一个漂亮又傲气的少女,冷冷地瞥她一眼。 “我救不了辛夷已是抱憾,不能再不救这姑娘,她还那么小,才十四岁啊!我不敢想象她以后怎么过!”白衣女鬼在她刺绣时,急得到处乱飘,上蹿下跳。 幽兰的手又被扎了一下,疼得钻心,阴阳怪气道:“跟我一样有什么不好?” 女鬼道:“被男人骑就那么好吗?” 卡擦,幽兰剪下一根错乱的线,一言不发。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是如此,她还是暗中帮了她们一点忙。 “谢谢姐姐为我赎身,我一定会把柳姐姐好好安葬的。”卖唱女谢得情真意切。 她为什么在这?为什么用这个眼神看待她的救命恩人? “为什么?!”幽兰喊得声嘶力竭,哀嚎响彻妓院,妓子们惊吓得一动不动。 第二日,天一亮,护院把她血淋淋的尸体投到宅子附近的水井中去。 “为什么?!”披头散发的女鬼手持剪刀,狠狠扎向楚涵的背,狠狠刺进,又利落地拔下,一下,两下三下,尖锐的剪刀如雨下,血从窟窿里汩汩往外流,势必把他扎成筛子。 楚涵跪倒,眼睛睁得极大,幽兰的怨魂犹不解恨继续在他背上扎。 铜雀楼分三层,第一层由鬼的幻想所编织的幻境,第二层是被镜花水月隔绝的后院,第三层是真实环境的后宅。 若光明正大从大门进入,就会被鬼魂构造的幻境迷惑,由假扮董郎君的魔修操控选择需要祭祀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迷倒他们,在后院湖中举行祭祀,挖出他们的心脏,献给魔界以获取力量。 若翻墙进入,女的则被传送到后宅宅子,男的则传送到后院,后院聚集一堆的怨灵,进则死。 三个时辰前。 “你去铜雀楼井里,帮我取出幽兰的尸骨。我与她别离那日在她背上花了一道阵法,可护她神智清醒,甚至能运用鬼怪独具的幻术能力。也算某种长生了。” “为何你不去?”魔尊不悦。 “我要在尸体里塞符纸,你干吗?” 魔尊果断应承取幽兰尸体。 当然如果曲珲告诉他,后宅那口井已经被尸体填干,尸体满出了井,而他得在腐臭的尸体里翻出一具埋了五年的枯尸,那魔尊打死也不会去的。 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取幽兰尸体,而是释放井里被镇压多年的怨魂,一经释放怨魂将爆发巨大的力量,足矣吞噬这座城。 之所以不把真实目的告诉魔尊,是因为和魔尊相处越久,越觉得魔尊越来越像个人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做绝,既然犹豫不决,那就让魔尊替他选择罢。 妙云观,少司命圣洁的石像下,曲珲不辞辛劳地在尸体胸口塞她画好的符咒。 经过一天一夜,尸体的血已经干涸,脏器的肉干瘪丧失了活性,他无奈地瞧着少司命塑像下的堆成葡萄串似的心脏,不由叹道:“跟神较真什么?倘若神需要人命祭祀,早被人拉下神坛,百姓可不养邪神,更不养闲神!” 曲珲拿刀费力挖了个洞,把纸塞在□□里,尸体的肉很结实,不怕掉落。总共十六具尸体,他塞完整个人累得晕厥。他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瞧着死寂的道观。 才一日光景,热热闹闹的观宇,成了鬼气环绕的坟地,若有个活人不小心闯进来,见他一袭曲珲,游荡尸体之间,不得吓死。 胡思乱想之际,被魔尊挖下一颗眼球与他对视上了。 偌大的道馆被魔尊用镜花水月隔绝,一堆尸体就他一个活人,准确说他不算活人,而是一个死了五年多的鬼。 死了多年的鬼对着刚死的尸体,竟徒生出前辈对后辈的怜爱之情,他捡起眼球,捧着一个尸体的头颅,比对了眼球和眼眶的大小,耐心调整角度装进眼眶。 这个人模样周正,由于受到惊吓,脸拉得很长,肌肉线条紧绷,塞了一只眼睛后,恐惧的光彩登时罩住了她。 “痛……救我……” 怀里的尸体装了眼睛后似乎复活了,正拉着他的手求救。 “救救我。” 曲珲慌张地举起刀,疯狂地刺进尸体喉咙,岂料坚硬的脖子让刀卷了刃,戳了几下也没刺进去。 发了一会疯,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呆住了,尸体的双手僵硬地垂在两侧,没有活动迹象,他连忙扔下尸体。 是了,一个被掏心挖眼的人,怎么活得下去呢! 是他心理作怪了。 他慢慢起身,安慰自己死人有什么好怕,他也是死人!而且死得极其惨烈,他究竟怕什么? 他仰头,大司命闭眼的石像高高地穿过暗沉的顶空。 “我柳如霜日日来观里请愿供奉香火,行善积德,姑苏城里哪个乞丐不曾受我恩惠?你的观,还是我出资一半修建,富户修观是为了平息做坏事的不安,我连只蚂蚁也没踩死过。谁能有我虔诚。 若我恶贯满盈,我认了。您也见了,刚刚我居然会因为杀了太多人感到害怕。那些恶人会吗?曲珲 28. 再次相遇,谁动了谁的春心 [] 水呼噜呼噜冒泡,一只鲛人被水流甩过来,鲛人淡蓝色的鳞片,玉颜明艳如珠,可鱼腥味透过殷泉水重得熏哭他,鲛人被风浪卷得口歪鼻斜的鲛人,见到魔尊摄人的风采时,莹蓝的眸子里焕发出一股浓浓的眷恋,然魔尊最闻不得鱼腥味,才靠近,他便飞起一脚,把鲛人踹回混乱的兽群里。 搅吧,搅吧,搅得天昏地暗,谁也不好过就是! 魔尊食指和中指并拢抵着额头,刹那间殷泉的个个角落幻影似的浮现在脑海。 他在搜寻有没有祭祀的祈愿之力传到殷泉,好方便他顺势进入人界。 “嘤嘤嘤……” “哎哎哎……” “喵呜……” “小杂种给我停下!” 个个角落的幻影充斥着咒骂,听得他耳根疼,换做平时这些骂他的话根本传不到他耳中。 做的什么费事?如果不是因为……罢了,破事一堆,谁让他是魔尊呢! 祭祀魔族的人那么多,他压根不担心出不去,那些魔之所以逃不出去,是因为他用水链束缚住了。不过偶尔也有漏网的。 赶紧出现一个祭祀的,最好在姑苏附近,万一在北方,他又得费劲跑回来,白折腾一次。也许他一开始是为了楚涵接受委托,但随着事态变化,他发现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这种忙忙碌碌又得动脑子的生活,令他这个闲了一百年的家伙深深着迷。 天灵灵地灵灵,快有人祭祀吧。他保证戒骄戒躁,不再打人而是好好跟人讲道理。 若他面前出现一尊神像,他恐怕也会跪下去祈求愿望实现。 他真诚地发誓,假如姑苏城有人祭祀,他一定会为那人达成一个心愿!哪怕是让他成为人界的王,哪怕是长生不老,他也在所不惜! 快出现吧,快出现吧! 扑噜。 “迷蒙混沌,魔王降世!你们都给我死吧!” 金色的浪潮激起碎玉琼花,蛛丝似的光从殷泉水面穿过投射到渊底。 有人在祭祀! 这丝微弱的金色光芒,代表他们不用受魔尊控制,可以抵达人界,被囚禁了千把年,妖兽们格外珍惜能逃出去的机会,所以他们常常因为抢夺,而错过开启殷泉的时间。 魔尊又在身上划了几道口子,他速速结印,殷泉发出呜呜的声响,泉水卷起一圈圈涛浪,在岸边拍打起千堆雪。 有见识的魔灵在岸边拍手舞蹈:“魔尊回来了,魔尊回来了!” 方才的震荡已晃得群魔魂飞天外,那这次的震动就得让他们形神涣散。 魔尊捏出一条水龙,长龙尾巴左右摆动,助力骑在龙头的魔尊从渊底往金色光芒那里飞去,妖怪在头顶卷成飞沙,他御水龙突破一重又一重妖兽族群。 金色光柱从上方逐渐蔓延到海底,魔尊不断靠近,尽管他伸出手,可那光线却吝啬地不肯向他挪动一寸。 水龙再快些!他得见到那个人! 在转瞬即逝的机会面前,他忘记了他的目的是回去看灵越君的转世痛苦的模样,满脑子尽是灵越君在施术引雷劈他时,那淡淡又温柔的笑容。 灰色衣炮随风沙猎猎飞扬,他的笑那么高洁,足矣净化一切尘埃,消弭所有悲伤。 那光好远,黑水好广,他宛如一只蚂蚁,怎么也到不了似的。 当光线扩展为光柱,水龙环柱攀飞,他踮脚高高举手,金色光辉流进他的清澈的眸子里,仿佛世间最美好的祝愿也一同刻了进去。 突然一个黑色人影从光柱外摔进殷泉,光柱随之倏地收缩,那黑影掠过他时,挣扎着去拉他。 魔尊震怒,从不杀人的他,念咒,将手化为利刃刺穿他的心脏,踏过他下沉的头,往光柱游去。 眼中的金光渐渐暗淡,绝望几乎把他没顶,他极力伸出手臂。 求求了,有个人把他捞上去,他所求不多,他一定要回人界去完成他的事情,否则他会一辈子记挂这事不得安生。 光芒消沉,黑水侵蚀了粼粼金光。 尽管他仍指挥水龙,把他往水面顶送,可心性已近乎消沉,殷泉的水很浊,光透不进来,殷泉的水也很沉,拖拽他游不出水面。 “咦?水里好像有东西!” 水龙再卖力些,有人来捞我了! 魔尊重新燃起希望。 水龙奋力一跃,耗尽力量,水形顿时溃散,却也在金光消失前把魔尊送到了殷泉之外。 殷泉之外依旧是水。 一只手在水里拉住魔尊伸出的手,两手交握,水外那人猛地一拉,魔尊破水而出。 水迷蒙双眼,魔尊抖动睫毛,缓缓睁开。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 熟悉又陌生的俊容,华贵的金冠锦衣,金线织就的卷云纹在水灯的光华里,极淡,极妍。 楚涵惊愕的神情,与灵越君在风沙中的笑容相去甚远。 魔尊抱住楚涵,两人紧贴的胸腔里传来有心脏砰砰跃动,魔尊闭眼紧紧抱住楚涵,他大笑着赞叹:“新衣服不错!不过你穿青衣会更好看。” 历经千辛万苦,从殷泉挣脱就是为了遇见他吧。 或者在魔界孤单徘徊的时候,他就已经期待遇到这样一个人了! 管他是灵越君还是转世,只要他还在就行了! 楚涵被夸得脸红了,忍不住炫耀起来,“这衣服是我娘做的。我也觉得好看,下次我试试青衣。” 这个人说话总是能引出自己心底最柔软的温情,他穿这身,就是希望有人能看到后提起来,他想骄傲地告诉别人,他也是有娘疼的。 不过这身衣服,其实也不单纯。 楚涵被大舅江藏锋和表弟江子吟议论救不救二舅被针对后,准备窝在家哪也不去。 江云轻捧了一套锦衣来到他的面前,她粗糙的手指触碰白色缎面,金色卷云纹,针工精湛,云卷云舒,绣的十分完美,“这我按照你的尺寸做的,看看喜不喜欢?” 他不懂母亲的用意,对于江云轻做的新衣,还是很好奇的。 江云轻从未给他做过衣裳,八成是为了她兄弟找别人的旧衣来搪塞他吧。 他心绪不宁,接的时候也不情不愿。 “果然太花哨了不喜欢啊!”江云轻无奈地叹息。 江云轻一个皱眉比打杀他还难受,他立即跳起来,跪在地上,一颗头栽在地板上,磕头磕的实诚,“儿子喜欢的紧,母亲莫忧虑。” 他这一跪一磕,把江云轻唬的不轻,她其实挺怕她这个儿子的,哪怕她的儿子表现的很孝顺,她也不免发怵。 儿子长得和抢匪楚清辉太像了。 “喜欢就收下吧。天色不早,你快些休息。”江云轻近乎狼狈地逃走了。 尽管江云轻没说什么,他也能猜出,江云轻送他衣裳是为了讨好他,好让他去救人。 何必呢!一句话的事,哪怕母亲要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死。 他本就是个多余之人,不该降世。 他摸了摸光滑的缎面,既然母亲有求,他怎能拒绝,何况,刚刚在争吵中,江藏锋说了,全城得救,而他江家保留,江家难免不被扣上帮凶罪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再如何委屈,也没有大事重要! 振作精神后,他抖了抖新衣,白衫如画卷铺陈展开,手臂穿过袖管,套过腰身,扁平的衣服注入血肉,何止立体,更像是滋生了灵魂一般。 穿衣人眉目刚毅,俊朗若星辰,举手投足,既张扬 29.就喜欢这股机灵劲 [] 魔尊揽住楚涵的腰,两人再次贴在一块,楚涵衣服被沾湿,湿冷的气息钻入毛孔,一阵寒风拂面吹乱他的发丝,两人双双飞入廊下。 两人站定,魔尊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和廊下女鬼搭话:“你不会就是幽兰吧。” 女鬼手持剪刀在身前上下挥舞一遍,摇身成了媚态十足的美娇娘,剪刀也变成了小巧团扇,害羞得遮住脸,娇笑:“奴家正是。公子有何贵干?” “骚娘们,胸前有两坨肉了不起啊,可惜这位爷不喜欢你这种货色!你切下来倒有可能。”被绑的秀气男人冷嘲热讽女鬼献殷勤。 话音未落,魔尊指尖飞出一根定魂针钉在男人张开的嘴巴里,楚涵则飞脚踢向男人的面门,男人身躯砸向栏杆,整个人昏死过去。 魔尊就着潮湿的手擦了擦耳朵,“一个男的和女人争风吃醋真是脑子有病,唔,说的话也脏,耳朵听见脏东西真是晦气啊。” 女鬼掩面窃笑,双眸若春雨浸润,顾盼生姿,盈盈一拜道:“多谢两位公子仗义相助。” “我听不得脏话,并非为你。”魔尊抱着身子似乎是感受到冷了,他轻轻一瞥,瞥见楚涵那怜悯的神情,冷冷问道:“你不在家待着来这做什么?” 楚涵连忙施礼,“整个黎川城被镜花水月所困,我出门是为了寻求破除结界之法。魔尊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幽兰惊呼。 魔尊道:“这就是我布置的。要我解开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楚涵有些发蒙,虽然有过推测这是魔尊所设,可实在不像他的风格,他从未参与人间之事。 头好痛。 他脑子里不断冒出如何解决镜花水月的问题。 下策打,他根本打不过。只能谈判,但是他一个普通人哪来的筹码和魔界至尊谈判。 这边他在思虑办法,那边魔尊和女鬼聊起天来。 魔尊道:“有人教我传话,她让你以后别再多管闲事了!” 帮了卖唱女反被她捅刀子的事情,还有帮人扔死胎反被骂无情,等等不顺心的画面,一幕幕重现眼前。 她小指微翘,持扇遮面,露出一对远山眉,冷笑道:“哪个臭男人让你传话的?老娘做什么轮不到他管!什么玩意!生前指点我不知廉耻给人睡,死后还来教训我!放他娘的狗屁!” 柳如霜聪明一世,交的朋友除了脸,脑子里都是草,除了柳如霜谁会把她放心上。 “谁托你传话?”楚涵见缝插针地问。 “……” 魔尊交叉抱手道:“不要白费心机了,镜花水月本座不可能撤的。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找白无瑕,那个人说了,只要我和他一块弄出大阵仗,到时候白无瑕就藏不住了。” 幽兰摸了摸头,恍然大悟道:“白无瑕?白魂?你们一体四魂吗?感情深厚,也难怪,你一反常态……” 当年魔尊被雷劈后,分裂为四个魂魄,白魂,白无瑕,赤魂炼英,青魂藏鸦。 青魂被轩辕派封印,赤魂炼英被仙灵镇压,白魂白无瑕下落不明。当年魔尊入侵人间,魔尊黑魂为主位。 魔尊破口大骂:“我和他没有感情,我找他是为了惩罚他。他忽悠我来的人间,整的我去不得天界,也回不去魔界。不好好罚他,难消我心头恨。” 不是不屑于杀害凡人吗?魔尊的原则说变就变。 楚涵对于魔尊的好感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尽管很想骂他,但骂了反而激化事态,那么就彻底毫无转圜之地。 他强压着怒火,像平常好友那样用轻松的语气问他:“如果我们帮你找呢?您肯不肯……” 魔尊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傲慢道:“不肯。除了这个条件,她还应允我别的事。” 幽兰低眸,见到了楚涵在袖子里紧攥的拳头,心道:我若是这般冷静地去讨价还价,何愁不能成为头牌! 楚涵突然想到昨日清晨去账房支银子准备帮魔尊赔偿被他砸坏的客栈的损失时,账房先生对他说,那个老板遣人过来告诉江家,不用楚涵赔付。还尊称魔尊为大侠,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楚涵问道:“你不会是收了人家的钱才帮忙做事吧。” “……” 魔尊心虚地举起双手,转头避开他的视线,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堂堂魔尊不图灵魂,不图性命,就图钱供人驱使?怎么可能呢?” 看见那伟岸的身影缓缓转过去,他越发肯定了。 “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然后,我帮你找白无瑕。”楚涵循循善诱。 魔尊从上往下,打量起楚涵,楚涵这身衣服虽然价格不菲,想到此前,他还住在茅草屋,怎么会有钱呢? “不必费心思了。先不说你有没有钱?就算你出的起,也能帮我找白无瑕,我也不会撤去镜花水月的,我头一次看见一个人有章有法地拉着所有人下葬,这么好玩的事。可不多见。”魔尊摸着下巴,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楚涵的希望彻底破灭。 魔尊注意到楚涵灰败的脸色,实在不懂,凡人不是还有轮回吗?花开花落,死了还可以再复活,有何值得生气的? 魔尊宽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动手杀人的。我本来就打算给她制造出一个令她随心所欲挥起屠刀的宰割场,然后袖手旁观这一切的发展。” 敏锐如楚涵,立刻察觉到了异样,冷静道:“那你来这铜雀楼,八成是她叫你来的吧。” 这都猜到了? 幽兰左耳进右耳出,楚涵的话并未让她深思,死人哪管活人事,思考会弄坏好心情的。 魔尊糊涂了,楚涵到底想说什么? “就怕你有心做个旁观者,而别人却要你满手血腥。” 魔尊指着幽兰,不解道:“帮她取出尸骨安葬,怎地会杀人了?这不是件好事吗?” 莫名其妙被点到,幽兰空空的脑子里一阵晃荡。屠城的大恶魔,居然指使魔尊来找出她的尸骨安葬?她不禁在揣测是哪个相好这么疯,又这么关心她。 “有可能。” 楚涵走到他面前,弯腰作揖,乞求地望着他的眼睛,“既然你不愿意破城中的镜花水月,那看在我也算帮你的份上后 30.应接不暇的事故 [] “对了,给你个忠告,待在本座身边,你就不会有事,哪怕所有人死了,你也不会有事。本座甚至还可以保护你的家人。你若阻碍那个人要做的事,本座可不会保护你。毕竟本座可不会帮着别人,去危害自己的盟友。即便那个人是你。”魔尊抱着手郑重其事道。 楚涵不爽地回敬过去:“我娘说,人要学会独立,天上不会掉馅饼。” 幽兰似乎听到有人在对魔尊的脸啪的甩了一巴掌,在捧腹大笑之际,魔尊冷冷地注视她。 她憋着笑,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看见魔尊挽尊的冷脸,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魔尊举起手,想给她射一根定魂针示威,却又觉得自己在欺负弱小,但静候她笑完,又觉得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于是乎,脚踩在她倚靠的栏杆上,魔尊冷淡道:“你还要不要把尸骨捞出来!” 幽兰上下打量魔尊,清澈的眼神透着不经世事的愚蠢,跟某些女人一样,忍不住打击:“就你?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以为会是谁那么好心为我着想。你八成是被曲珲骗了,曲珲那个恶人,名义上是叫你帮我,实际上是想破坏后院那口井的封印。那口井怨气深重,他这些年,残害外地人,封住他们的怨气,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你最好别动。而且那口井早被尸体填满了,你找不到的。” 在尸海里找尸体,魔尊头皮发麻,浑身犹如被蛆爬,柳如霜居然敢骗他? 一股浑浊的怨气从鼻子一路披荆斩棘,刺穿他的脑门,他两眼一白往后倒去。 尽管楚涵恨他助纣为虐,却反应迅速地扶住魔尊。 后宅的井,封印被解除了。到底是谁啊?一个不好的推测油然而生,不会是莫荧被谁欺骗去井里找某人的尸骨,然后解开封印?不可能吧。再怎么不谙世事,以她的道行不至于看不出来那里面怨气深重。 他把魔尊放到廊椅上,拔腿前往后宅。 幽兰气定神闲地扇扇子,“她说的不错,后宅的井果真怨气冲天!” 刚出廊道,楚涵灵光一闪,扭头问道:“她是谁?” “一个无足轻重的故人。”幽兰满不在乎。 什么时候了还打哑谜? “可姓柳?”楚涵情急之下,大胆推测。 既然东城驻守的总兵跑来江家问柳府的事,而铜雀楼和柳府同样有镜花水月,两者相似之处颇多。他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那位与他吵架,穿着柳如霜衣服的冒牌货柳夫人。正好那个柳夫人身上也有点风尘味,说不定和她认识。虽然他也不确定那个假冒的姓不姓柳。反正猜错不要钱。 幽兰顿了顿,“柳如霜让你找我的吗?她还好吗?” 楚涵脑子炸了。 柳如霜来过这?!这可是妓院!她怎么来的?曲珲五年前来这里收妖,会和如霜姐姐有关系吗?那家伙不会把柳如霜卖到妓院,然后又借着收妖的名义接回去吧。那么假的柳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楚涵硬着头皮微笑:“嗯,她很好!” 他早练就说假话的功力,逢场作戏的幽兰当然难察。 “好人哪能一辈子倒霉,就算一辈子倒霉,死后也该捞点好处了!哪像我,” 幽兰嗤之以鼻,可周围的幻境缓缓升起萤火光点,阴森森的后宅顿时变得梦幻瑰丽。 想到曲珲还曾调戏过自己,楚涵就恨不得把曲珲千刀万剐! 不过眼下之急,先去确保莫荧的安危,“莫……” 莫字没喊完,楚涵已经陷入幻境。 这是彭泽楼上诸位听众听得如痴如醉,后宅那口井所蕴含的怨气之甚,大家有目共睹,那几乎波及了整座黎川城,而离那口井最近的楚涵,岂不是最危险? 如若不是亲眼见到本尊完好坐在面前讲故事,他们很难想象,于是静下心去倾听。 然,楚涵话锋一转,去讲他的表弟了。 这无疑吊起诸位听众胃口。 楚涵似是察觉听众的不悦,于是解释道:“我表弟那边的事,也很重要。” 大家耐心去听,也确实东城那边惨状是最先发生的。 “这是昆山玉还有符咒,遇到魔修把符贴在玉上,符文尾巴长的可净化邪物,短些的可以克制一切术法,镜花水月这些不在话下。” 莫荧从她的包里掏出掌心大的白玉,和几张画好的白纸,两类符纸最上面都是突起的柄,拖两条长须,勾勒出一个铜钟模样,不过两沓符纸尾巴长短不一,还是容易区分。 江子吟接过白玉那瞬间,一股充沛的清流从手心蔓延到四肢百骸,荡涤了五脏六腑的浊气,清爽至极!还不待滋生寒意,接着又有一股暖流经覆清流所过之处,身子变得暖洋洋的,温润如玉大抵就是如此罢,他不由惊呼:“什么宝贝,这么神奇!” 莫荧咬唇,“当然神奇,昆仑每任掌门接任时,都要前往玉霞洞的玉璧注入灵力,我这玉便是从玉璧中取出来的,积累了十八代掌门灵力的玉,岂是凡品。这是用来保命的,游历结束我得还回去,可别弄丢了,而且也别沾血污了它的灵气。” 昆仑派的每任掌门皆冠绝九大修仙门派,乃翘楚中的翘楚,从初代到十八代的灵力全凝结这块小小的玉石上。温润的玉,此刻无比烫手,江子吟攥得更紧了。 “那你在柳府的时候为何不用?”江子吟天真地问。 在搜刮干净仙灵教修士的楚涵闻言,凉嗖嗖地扫了他一眼,江子吟不敢发表意见了。 莫荧苦笑:“这玉用了一次得歇十天才能用第二次,师傅教导在仙灵教地盘别用。仙灵教的人太腐败了,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事?仙灵教无法修仙,可力量不容小觑。他们的结界术哥甚至比昆仑还要厉害。” 江子吟羞愧地低头,“救了城后,能不能再去看看我的兄弟呢?我怕石头他……” 莫荧歉疚地再次望向楚涵。 他们两个的朋友都与柳府有关,可明显救城最为紧要,孰轻孰重得分清。柳府深不可测,而救江子吟的父亲相对轻松些,所以才兵分两路。 楚涵搜刮完那群道士的东西后,冷道:“这条道直走,见杨大娘的酒旗右转,钻第一条巷道,走到头,往右看,你就可以看到东城楼。” 楚涵事无巨细地指导,教江子吟生出了些许复杂的思绪。 他玩遍姑苏城,对姑苏的地皮了若指掌,闭眼倒着走都能摸到家。 “嗯。”在家里被表哥臭骂,也反骂过他冷血,可是表哥不计前嫌跟他出来冒险去铜雀楼救那不成器的爹。而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全退缩,反倒隔了一层血缘的表哥肯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有如此仁厚的兄长胜过家财万贯。 “那如果,那些修士不用术法用武力来打我,我还能用吗?”他哆哆嗦嗦地问出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楚涵冷淡地瞥他,而莫荧面色惨淡。 “我画的时候忘记这茬了!”莫荧自责地捂脸。 江子吟打算安慰安慰莫荧,哪知楚涵抢先一步,“我们来时计划一块行动,匆忙出行,路上遭此变化,有所疏漏难免的。江少爷他对姑苏很熟,躲开他们轻而易举。世上哪有面面俱到的人,若真有,这城就不会让邪修钻了空子弄成这样,无须包揽责任。而且我可还仰仗你呢。你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烦恼呢!” 受他鼓舞,莫荧神色和缓许多,把手放下,坚定地点了点头。 还是表哥会安慰人。江子吟心道。 “另外,江子吟你把玉石揣袖子里,遇到魔修或者仙灵教叛徒便负手前行,用身体挡着在玉石上拍符纸的动作,做出绝世高人模样,吓退他们。” 江子吟捣头如蒜。 表哥太靠谱了。 忽然楚涵话锋一转,皮笑肉不笑道:“这玉 31.嫌隙 [] 一道强光应声自袖中闪出,白光之下,两人面容清晰可见,对面之人士兵打扮,两人白日还见过,不光见过,而且两人平时还认识。 “江少爷?” “李舒?!” 白光消散,长刀刹住行迹,停在江子吟头上,江子吟惊魂未定。 这武士正是和马总兵一块去江家的李舒。 李舒收回刀,江子吟战栗地摸了摸额头的汗,啧,什么运气,差点被熟人砍。 江子吟揪起李舒的衣襟破口大骂:“大晚上拿刀在街上乱挥,你要吓死人啊!” 李舒神色灰败,悲伤道:“马总兵死在我眼前,而我困在那条街道几个时辰了。我想为他报仇。” 江子吟听罢,滋生出无穷的悔恨,“怪我,若你们来时,我把你们引荐给表哥,表哥那么聪明,说不定会有办法。” 李舒道:“你何时有个表哥?” 楚涵的身世只有江家人知道,且彼此心照不宣地没对外界公布,如果江子吟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估计也会加入全家人的阵营里。 玉再次焕发出温热的触感,来这前玉未有所异样,那一定是有邪物靠近他们了。 “有脏东西靠近,我们得躲!”江子吟拉起李舒的手,往偏僻的小路跑去。 “躲什么?你刚才不是很神气吗?一招解决他们啊!”李舒满不在乎道。 江子吟两眼翻白,他交的都是些什么白痴朋友啊! “实在不行才能用术法,不要打草惊蛇!不然宝物暴露,你可能未到东城,就死在半道上了。” 表哥的至理名言,他莫敢不从。 玉已经由温热变为滚烫,他烫的差点甩出去了,到底什么东西这么恐怖! 为了大业他忍痛含泪地揣在袖子里,指挥李舒带他躲在箩筐里。 “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 仙灵弟子奉旨除魔,快快闪开,阻挡者杀无赦!” 随着口号响起,金色的兰花瓣雪花似的漫天飞舞,一片片勾画出优美的痕迹,点亮了黑沉沉的街道。 十六个仙灵教弟子,按两列地位排布,浩浩荡荡地踩着兰花瓣游行。 李舒见识过仙灵教何道志的神威,仙灵教的弟子是来增援了,欲顶开箩筐,大喊,被江子吟拉住了。 遽然一股激流流进身体,眼里的浊气顿时被冲散,他再举目望去,金色花瓣变成了白色铜钱纸,他们一路走,一路白。 两列的蓝衣道士,眼睛是两个血洞,眼角流出鲜血,胸口亦是个空洞。 李舒再回头看江子吟,江子吟满头大汗,与他对视,“你也看到了吧。妙云观沦陷了……” 两队道士走远,玉恢复了冰凉,他松了口气。 莫荧那丫头,怎么没说邪气越重,玉越烫啊! 李舒仔细瞅了他一眼,认真盘问:“你这不像冷汗啊!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领了?我能信你吗?” “倘若碰到熟人见你施法,你便说……” “昆仑派的莫荧女冠传我法术,有问题吗?我要害你何必救你!我们多年的情分,你良心喂狗了吗?小爷我义薄云天,乐善好施,是出了名的善人,做的出那等伤天害理的奸侫之事吗?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你不就一纨绔嘛,钱全撒给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被流氓混混视为冤大头,哪来什么乐善好施。 “行,我信你。你怎么来这了?”李舒问。 江子吟告诉李舒他去东城楼是为了送通天鉴,让仙灵教的何道志和他们一块合伙除魔卫道。 “我和你一块去,东城如果失守,你就回去报信,让她另觅她法救城。一定不能让奸邪得逞!就算有法阵护家,假以时日,你家也难逃一死。所以你必须听我的。”李舒无比坚定地对江子吟说道。 他实在不敢相信,和平的城镇,竟在一日之间被妖邪破坏殆尽,连亲手带他的马总兵也悄无声息地横死在自己面前,他什么也做不到,甚至听不到马总兵的呼救。这妖人太残暴,若姑苏沦陷,那全城会是何等惨状,他实在不敢想象。 “好!”江子吟也燃起斗志,一城生死,系在身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退缩。 京都,乃仙灵教庙宇聚集之地,最大的那间庙宇坐落于栖凰山,于草木深处,流泉飞瀑旁。 绿树红墙,廊腰缦回,长廊檐下铜铃随风摇曳,仙灵教教徒低首走过,去往各自的楼阁进行学习。 在最庄严的三清石像下,新一任教主盘腿端正地坐直身子。 何道志跪坐在下首的聆听掌门命令。 “有教徒在镇压邪祟走尸时,发现这些邪祟走尸多半来自黎川。而且这些邪祟走尸,并不觉得自己是死人,每具尸体都带着很厉害的幻术,这幻术可以影响一切活物。当幻术无以支持欺瞒自我死亡的事实,他们就会屠杀身边之人,凝魂编织幻境,和被杀之人一块进行自我欺骗。”二十五岁的新教主徐徐道来。 何道志听罢,已经气得捏紧拳头了,双手抱拳,铿锵有力地请求道:“请教主许我彻查此事!” 新任教主道:“这些邪祟走尸,无不来自黎川。” 何道志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黎川的水是可以当做法器净化邪魔,邪祟怎么会来自那里呢? “不可思议吧。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事还是轩辕派的荀长老告知我们的。”新教主颇有几分不甘。 轩辕派和仙灵教是死对头啊!被死对头发现自己的不周之处,实在难堪。更何况教主才刚继任,已经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了,出了这么大纰漏,新教主的压力可想而知。 当然这还达不到更不可思议的地步,轩辕派在境外之地,远离红尘,极少在人间走动。最近几年,在荀令涯的推动下,轩辕派与修仙门派开始来往频繁。但是才走动五年,一来就发现仙灵教的纰漏,这迅雷攻势,意图十分明显了。那就是想取代仙灵教的地位。 “教主的意思是让我抢在荀长老之前,把黎川的事查清楚吗?”何道志追问。 新教主道:“不,不必查。” 何道志蒙了,“那我?” “查这些的有轩辕派的,他们要查就给他们查。你只需要按例做特使去查仙灵教内部的一些不轨之事。别让轩辕派把走尸的事扣在仙灵教头上。” 何道志不解。 新教主道:“不明白不要紧,后面你就懂我的用意了。记住不要生事!只查仙灵教,其他莫沾手。为了让你专心一点,这次你就一个人去,谁也别带!不要被眼前的事绊住!” “……” 他终于知道为何那么多人不喜欢新教主了。 他来到黎川后并未听从教主的命令,而是偷偷调查,外来的滞留人口往往最爱去妓院,因而他才去妓院调查。可才调查三天,妙云观的就按捺不住支开他,想必查的方向对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查清楚,背后的奸人已经在做天怒人怨的屠杀了。 他盘腿而坐,插穿木桌的桃木剑,源源不断流淌着金光,金黄的光辉充斥整座城楼。 另一个蓝袍道士握着匕首,趴在地板上,无助地瞪视同样穿蓝袍的何道志。 何道志垂眸,默许士兵把前几天和他有说有笑的同门拖至一边,血迹拖了一地。 “道爷,你不会怪我吧。”士兵小心地问。 何道志深深呼吸,哽咽道:“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方才凶险万分,多谢兄弟搭救。” 士兵羞怯地低头,“马总兵安排的,他说若日落关城门前后不回来,仔细靠近你的任何人,包括你的同门。所幸多留了个心眼,他屏退我们时,我就在门口蹲着呢!” 同门不可信,反倒与他起了口角的马总兵救了他。 “如果见到他,我就好好教他怎么打牌!说真的他那牌,我拿脚摸都比他的好!哈哈哈。”他尽量上扬语调,可语气阴沉悲痛,气氛没有活跃起来,反而更悲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了。 “我走不开,你们派一个人通知其他城楼的弟兄敢来东城集结。晚了,他们性命就护不住了。赶紧开城门,能跑出几个算几个。”何道志也就一介道士,本无权力指挥守城士兵,而且大家都是普通人,在危难之际,不临阵脱逃 32.□□ [] 几个时辰前,莫荧挨家挨户贴起符咒,为了省事,傻姑娘打算一次性启用符咒的法阵,念咒声音震响山河,熟睡中的人猛然惊醒,扰了清梦的人们,从被窝里钻出来,抄起笤帚出门赶人。 “在我家门口念叨什么不吉利的,老子到手的钱被你念没了,还有贴的什么鬼东西!”男人们撕下符纸狠狠踩在脚下。 附近多半是贫苦人家,劳作辛苦,最忌讳休息时被打扰。楚涵劳碌过,自然体谅他们,于是抱拳解释家中走尸一事。 “我们有少司命保护,用不着你们狗屁的道人操心。修你们的仙去!”黄色的符纸被撕下扔在莫荧头上,楚涵举袖挡在她的前面。 并不是每一个都讲理的,何况梦中被惊醒是天怒人怨的事情。 “走尸?昆仑妖道五年前卷了你家的钱,你还敢信啊!估计走尸就是被她招来骗你们的,被骗一次,还想在被骗第二次!你大伯够蠢的。” 这事原来闹得人尽皆知了吗?江家真是奇怪,外人比他们自家人还了解自己那位家主的事,家人倒显得冷淡了。 楚涵对那位舅舅没太多情感,不欲争辩,见莫荧低沉,江子吟撸起袖子准备打人,他连忙拉住江子吟。 他早想到了主意,便道:“大家,事情是这样的,今夜小姑娘的师傅预测走尸会出现。江老爷和这位小姑娘的师傅打了一个赌。江老爷赌仙灵教的符纸更灵,可小姑娘师傅却说昆仑派的更厉害。本来江老爷交代我,这种事肯定会惊扰了各位,所以各位只需贴上符纸一晚,第二日到江家支取银子。贴一晚,赏三钱银子。继续贴继续翻倍。谁知江少爷自作主张没有通知各位,我代江少爷致歉。江老爷十分厌恶昆仑派,却也不愿失了公平。” 街坊邻居,莫荧以及江子吟全沉默了。 莫荧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师傅? 江子吟和莫荧两人彼此疑惑。 “可是真的?”四邻问道。 “江藏锋江老爷何曾骗你们?明日拿好昆仑派的符纸前去江府。绝不会赊账!”楚涵一面说,一面被江子吟扯袖子使眼色。 楚涵不管不顾,擅自承诺他们。 此言一出,凡是附近的人们沸腾了,纷纷找取莫荧符纸,唯恐落后。 莫荧画的符纸全领光后,面对江子吟的怒火,楚涵耸肩道:“江老爷义薄云天,不似我冷血,为了救人怎么会吝啬区区几百两银子呢?” 莫荧扶额。这楚公子看似豁达,也太记仇了吧。但的确没好的法子了。 来迟一个汉子没拿到符,不免怨怼道:“装神弄鬼,怪不得没汉子要你!” 其他话莫荧可以忽视,而且完全没触动,可这句话实打实地戳中她的逆鳞,“胡说什么,我志在匡扶天下,你们男人有的志向,女子为何不能有!” 男的没心情和她扯皮,打着哈欠就回去了。风吹过,她的豪言壮语消散在空旷街道中。 气得莫荧想施法把他从前方拽过来。 楚涵道:“你要救的那个人,嘴巴可比他欠多了,如此你还愿意救吗?” “表哥!”江子吟哀求。 莫荧道:“去妓院的哪会是什么好人?可他是你们血亲。焉能见死不救?” 江子吟转悲为喜,朝莫荧道谢,“待你救回我爹,哪怕把他关着,我也不让他去嫖了。” 楚涵听了这话,面无表情。 也多亏楚涵的小聪明,这几条街的百姓才能安稳度夜。 “所以就你家遭遇了走尸?其他人家安然无恙?”李舒问。 江子吟摇摇头,“本来还觉得是我表哥想太多。直到仙灵教的弟子出手阻拦我们,我才意识不对劲。” 想到正直的马总兵之死,李舒不岔道:“既然察觉事态严重,就该通知官府,由官府出面这样更会引起重视。恕我直言,你和你那位表哥过于冷血了。” 昔日怒骂楚涵的话被他人说出,江子吟宛如被刺扎了心,“你那个兄弟把我们拒之门外,说冷血他比我表哥更过分。我表哥可是去救我爹了,他不过在里面守着有甚危险!对了,他去了这么久怎不出来?” 李舒被他呛得无话可说,他抬头仰望城楼那窗口透出的灯光,急得握拳锤打拒马。 “你们是不是没给钱啊!”与楚涵交好的茶楼小二提醒。 “钱?”在危亡之际还不忘捞一笔钱,真真掉进钱眼里了。 江子吟大跌眼镜,他得意地瞅了李舒一眼,而李舒脸上交织着悲愤和寒心,江子吟挖苦的话堵在了喉咙。 天真的小二以为他们没听懂,特意解释道:“那个守城的兵一起布好阵,交钱才能进来,否则就只能等着被鬼杀掉。” 平息的灼热再次袭来,江子吟烫得跳起来大喊,“邪物来了,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拒马没几个人推是推不动的,他俩又是罗一成挡在外面的,如果没有罗一成发话,他们断不敢放人进来,就怕激怒罗一成,罗一成不再庇护他们。 白纸从风中飘到人群上方,落下时撞到结界上,一层透明的光罩陡然一亮,立刻引起骚乱。 李舒拉住他,“昆仑派的女冠传你法力,你躲什么!勇敢点。” 经他提醒江子吟想起了手袖里的昆山玉,登时来了信心。 李舒安抚完江子吟,对着百姓喊道:“大家莫怕,这个江公子得神人传授,已具备通天法力。他会保护好大家的。我们就是为了保护大家站在外面的。” “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 仙灵弟子奉旨除魔,快快闪开,阻挡者杀无赦!” 熟悉的楚辞从后面飘来,两人后转,后面的百姓也纷纷站起来。 李舒看到的是金色兰花雨飞舞坠地,十六个蓝袍道士正义凛然地走来,后面跟着挂着幸福笑容的百姓。 江子吟眼里则是僵硬可怖的死尸,而且不止十六个,后面还跟着许多平民走尸,走尸神情虔诚宛如置身天堂。 “支援了!支援了!快开门迎人啊!”不知谁先起头,几个壮汉受到感染,纷纷呐喊。 “东城楼的百姓们,少司命深感你们常年供奉不易,着令我等度化你们进入极乐之境,共享长生极乐,与天同寿!不老不死!”带头的观主挥动拂尘,白须顿时变成黑色,皱纹抚平,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神采奕奕的青年。 经历了生死一线,长生不死的诱惑实在太大,足矣使他们迷失理智。 “上仙度我!”人群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喊,山崩似的往拒马涌来。孩子被呼喊吵醒,嘤嘤啼哭,妇女被人冲撞得东倒西歪。 她并没有跟上去,因为她的孩子总是生病,之前来姑苏城求得一张开光的灵符,总是戴在身上,在灵符护持下,她并未受到幻术影响,她本打算去拜少司命还愿,哪知刚走到门口,她就感到不祥的气息,于是跑了出来,打算回村去,岂料碰到这些事,彻底出不去了。出于好心,女人提醒:“别出去,外面全是恶鬼,他们的话信不得。” 本来没人听到她的劝告,可是总想卖弄的书生却跟她搭上了话。 “没见识的蠢女人,你知道成仙有多难得吗?那些修仙者一辈子都成不了,供奉少司命的观主诚心助我等,机会有多难得你知道吗?蠢透了!” 江子吟中在一群道士背后,隐约看到了马总兵的身影。他是个重感情的,马总兵就是为了通知他庭月照的疯了的消息,死在路上,如果他和李舒进去带着法阵的拒马背后,那是否意味着,不用伤害马总兵了? 打定主意的他,不再想着施法,而是在脑子里想着如何让人相信他们是好人,而放他俩进去!他始终不是楚涵做不到狠心无情。 仙灵教的走尸似乎忌惮江子吟袖子里的昆山玉,不再前行了,便诱惑里面的人冲出来。 李舒按着拒马,扯着嗓子大喊:“他们就是一堆尸体,是邪物,别信啊!” 他的 33.天堂地狱一线之隔 [] “江子吟身上有个东西,大概是个圣物,他说他能拥有法力,也是因为那个东西吧。刚刚你砍人的时候,血溅到他那玩意所以才失灵了。” 李舒抱着马总兵,却破口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痴,不早说!” 马总兵感受到了些许欣慰,不愧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果真有他的风范。 “把那玩意交给何道志!所有人拜托你了!”马总兵诚恳地说完,整个人化作光点,如流沙般消散。 李舒怀里一空,取而代之的不是悲伤,而是坚定。 他猛然挣开双眼,拒马和他已被推开,欣喜若狂的人们如过江之鲫,涌了出去,记起马总兵说的江子吟手里有圣物,他想起,之前江子吟抬手抵挡,难道圣物在袖子里。 他赶紧从他袖子里翻找,果真找到了带血的昆山玉,和一沓符咒。 “妈的妈的,怎么用啊!”李舒崩溃大骂,连扇江子吟十几个耳光,企图唤醒他。 人们跪在妙云观观主前面,在兰花瓣的幻术下,他们已经进入了美好幻境,就像他刚才经历得那样,他看到身在幻境的人开始在破坏法阵了,妙云观观主眉头舒展。 道士张牙舞爪地扑向任人宰割的百姓,兰花密密麻麻地撒向人们,百姓面露笑容,他们眼里,死掉的道士和身后的走尸化作仙官的模样捧着仙桃朝他们走来。实际上,却是丑陋的尸体张口獠牙咬上他们,犹如羊群过草场,毫不费劲地啃食他们的□□。而百姓却甘之如饴,其中还包括了方才嘲笑妇人的书生,这画面实在可怕。 抱着孩子的妇人由于不被幻术困扰,从而逃过一劫,面临疯狂的人,她转身跑向通往城楼的门。 不承想那门竟是锁死了。怪不得罗一成一去不复返,原来是预料到下面的事十分棘手,所以才不肯下来的。 好精明!好算计啊! 她使劲拍打门板,“开门啊!道长!道长他们都疯啦!求求你救救他们!” 但她的呼救无人应答。 她绝望地抱着孩子缩在门口,这时还不忘哄睡“宝宝,没事了。没事的。少司命,请救救我孩子吧。他才一岁啊!” “大嫂莫怕,拼了我这性命,也会保护好你孩子的。”茶楼小二从人堆里挣扎出来,站在妇人面前,张开双手呈保护状。 妇人感激涕零,“谢谢,如果能平安出去,为你这份大义,我一定会感谢您的。” 致他们于死地的是少司命的神使,见死不救的还是少司命的神使。可她依旧选择向少司命祈祷。 小二嘿嘿笑了下。 他和楚涵交往很深,楚涵那套厌恶修仙者的言论深深影响到他,所以他并未受到蛊惑,诚如楚涵所说,若一个没有能力的人长生不老,那不是生生世世都被欺压,不得翻身?想想就可怕,他才不要。 一排接一排,跪着的百姓被啃食干净,很快也要轮到她们了,能逃去哪呢?四面八方的都是凶尸。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道长开开门,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一岁,开开门啊!只要你救了我孩子一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夫人撕心裂肺地苦求。 然而门后却传来凉薄的话,“免了,残花败柳一个,白送都嫌硌牙。你怕死道爷还怕死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仙灵教叛徒一伙,否则怎么不被幻术迷惑!江子吟的法力也是你害得失灵了吧。少花言巧语了!” 妇人骂道:“我不被迷惑,那是因为之前在少司命殿里花了二两银子求到了符咒,所以免受滋扰。你好歹也是守城的人。怎就这般铁石心肠,不肯开门!” “这话谁不会说?我刚刚为你们布阵,而楼上那些胆小鬼动都不敢动呢!我已经很对得起你们了。那点钱值得我拿命博?凭什么?” 有些走尸没从伙伴那里抢到活人啃食,苦恼地找寻食物,小二浑身发抖,挡在妇人面前。哪怕在他看来,那些人身上被金光环绕,坐在高朋宴会,被美貌侍女簇拥,而一个粉雕玉琢的仙童好像找不到侍奉的仙人,跌跌撞撞地寻找,神态可爱滑稽。可他观察到妇人恐惧的神情,就知道这些人多半在受折磨,而那个仙童也是恶鬼之一吧。 “求求你,发发慈悲吧。”小二也跟着乞求。 忽然,城楼金光削弱许多,门后的罗一成刚拔腿走,转身看到了怒目圆睁的马总兵从黑暗中缓缓走来,青白的脸映着清冷月光,格外渗人,罗一成吓得腿软。 走尸忽然发现了妇人,伸出爪子朝他们疾跑,速度快如骏马疾驰,一眨眼的功夫爪子就抬在了妇人的头上,千钧一发之际,罗一成打开门,把她俩拽了进去。走尸的爪子登时抓空,气得他捶打门板。 妇人赶紧跪下,朝罗一成磕头,“救命之恩,妾身铭记在心。” 罗一成虽然是个小人,倒也不是个伪君子,他摆摆手,“别谢我,谢马总兵吧。” 妇人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如果这马总兵在这的话,依他的正直和影响,不至于对人见死不救。 小二道:“他在哪呢?” “八成是死在路上了。生前就是过于刚直被贬到这当总兵,死后也不忘救人。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道士,整日说着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实际遇事不管,好太多了!我不得不承认。”罗一成领着他们一级一级地往上走。 两人唏嘘不已。 “他妈的!一块没用的石头能用个锤子。”李舒气得捶地。 他的叫喊吸引了死尸道人,他们一窝蜂涌向李舒,李舒随便一摸,手里的刀已不知去向。尸体的爪牙锋利无比,把木桩劈断了几截。 他闭上眼,趴在江子吟身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只求能死在江子吟之前,方不负马总兵教诲! 这一刻风似乎格外平静,闭眼刹那,他仿佛看到了浮云飘荡在月亮周遭,宁静而又祥和,他根本忘记了凶恶的走尸,他的呼吸舒畅,似乎是睡着了。 几双爪子划破虚空,影子落在李舒背上,他的后背一片冰凉,眼角流下惊惧的泪水,可明月朗照的晴夜,依旧浮现在眼前。 忽然金色流光宛如催发的新芽,自李舒身下蔓延,嗖的一声,衍生出数根枝条飞向阴暗的四周,环绕凶恶的走尸,锁住群尸的行动,死死控住。首当其冲的便是朝李舒扑来的这只。 “呜啊!妖孽,你做什么快放开我!”观主怒吼,因为他被流光牢牢拴住无法动弹。 接着一股力量将李舒推开,李舒撞到了拒马,脑中一片空白,他睁开眼睛,看到江子吟单膝跪地,两手熟练地作印,口念法咒:“东岳大帝,以我魂灵为引,渡化邪灵入冥泉,收魂!” 这段口诀乃出自江子吟之口,可江子吟哪会什么口诀?这沉稳的口吻,分明就是……分明就是道爷! 城楼的金光倏地暗淡,城下金色流光从江子吟身上流淌,分出好几股圈住袭来的道士死尸,还有啃食百姓的走尸。 随着口令念毕,道士的灵魂被流光勾出身体,道士的灵魂离体那刻,司命殿的情形涌入记忆,魔尊的手捅进胸膛的剧痛历历在目,由于眼球被挖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上一刻祥云环绕,羽化登仙,如沐春风,此刻却置身在冰冷的黑暗中受严寒之苦,鬼魂们面对不了如此巨大的落差,哭嚎着:“我没死!” 以观主为首的道士往天上乱飞以求挣脱流光纠缠,观主和道士们一边逃窜,一边寻找破绽,施展法术对抗。 “少司命,借我法力,对抗妖魔!少司命!”观主哀恸之余,缠绕其身的流光,逐步蚕食他的躯体,犹如蝼蚁吞象。 何道志在心里冷笑,当真糊涂了,少司命是武神,行事游踪不定,只能召来,怎会借法力给人呢! “妖怪,我乃文曲星下凡历劫,你敢坏我飞升之路!若有下辈子必杀你!”书生灵魂消散时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