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冥界大人》 1. 求援 [] 凤山暮秋夜雨,风枝摇曳,惊觉山中虫鸟,不见生灵,墨色浓重的不见五指。 雨水打湿了鬓发,斜插在发间的玉簪往下滴答滴答垂着水涟,融入了满天雨色。身上的浅蓝窄袖裙此刻湿漉漉地黏着肌肤,风掠山间,显得有些寒冷。 楚楹撩了撩头上的湿发,步履不停,反而更加快速,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似的。 山间路途陡峭,阴险不定,需得找个人家过夜再赶路。楚楹定了定心神,轻功跃至树梢,却见前方有一处烛火照明,虽微小却也可见温暖,她微眯了眯眼,才看清是一栋狭小的木屋。 这样的地方,竟也有人家,楚楹有些惊奇,从树梢飘然落地,朝明亮处奔去。 “请问有人在吗?”楚楹扣拳敲了敲门喊道。 门被吱呀吱呀地打开,像是暮年的老人,沧桑斑驳,里面探出一位脸色憔悴,双眼通红,面上泪痕赫赫的女子。 楚楹有些吓了一跳,轻问道:“我在外云游,如今在山间找不着住处,可否到此借宿一晚?” 那女子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似乎没什么气力,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门便被打开,楚楹这才看见女子身着素衣,显得更加清冷,身后安宁肃静,烛光微明。 “下雪了,进来吧。”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音色有些沙哑。 屋内烛光从里透出,楚楹往后看了看,才发觉落雪絮扬,如鹅毛般轻柔,原来是下雪了。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那女子见她迟迟不动便勉强扯了扯嘴角。 她打开另一侧房门迈步进去,端着一身布衣而出:“换身衣服吧,今晚你住我那间。” “多谢。” 那女子没什么精神点点头,随后忽地一怔,眼神定在了楚楹方才挽起的衣袖“你是,清缘大师的弟子吗?” 楚楹愣住了,师傅是修为高深的修道者,也是连通冥界与人间的引渡人,她自小在师傅门下修习术法,知道她的人并不多,况且,师傅在几年前便已羽化了。 这女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忽然有些疯狂,又惊又喜地大笑起来,却转成了呜呜咽咽地哭泣。 楚楹忙上前安抚,有些奇怪:“怎么了,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经过一番解释,楚楹明白了事情经过。 这女子名唤张玲儿,是师傅的信徒,故而识得楚楹手上的白玉菩提手串,自小父母离世,和姐姐张巧儿相依为命,她们二人依靠小本生意为生。前不久刚到凤山,寻了间客栈住下,听闻凤城繁华,便想着能赚一笔。一开始的确有所获,赚了好些钱,但没几天就出事了。 张玲儿那一日恰巧外出,回来时姐姐就不见了,屋门大开,地上还有着姐姐自己缝的香囊,她等到天黑也不见姐姐踪影,才察觉是出事了,便在凤城广贴寻人启事,后被一个小乞丐拦了下来。 “他说凤城里拐卖人口不在少数,我姐姐八成是出事了,便让我不要久留赶紧离开,我回到客栈,发觉房内一片狼藉,便信了他说的话,来到了这里想法子。”张玲儿呜呜咽咽继续道。 “你帮帮我,我已没有父母,不能再失姐姐了。”张玲儿几乎要跪下。 楚楹忙拦住她:“我明白了,我明日便入凤城。” 而后她要来了张巧儿的生辰八字和贴身物品,掏出一块铜板,催动求法将二者的余息气运寄在铜板之上,以铜板作为媒介,将这气运转到一支兰花上,兰花的枯萎程度代表着张巧儿遇害的可能性,其越是萎靡,则张巧儿遇害的可能性就越大。 随后她将铜板握于手中,片刻后手心发热。楚楹将铜板置于掌心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善”。 这也就说明了,张巧儿还并未遇害。 楚楹舒了一口气,将兰花系于颈上玉坠,随后这好消息告诉张玲儿,她听闻后便喜极而泣,不停感恩道谢。 第二日天微微明,楚楹便从山中出发,雪天寒凉,她从远处阑珊看出不远处凤城的繁华,灵气充沛,人来人往。 楚楹哑然,迈步向前走去。 城中恰逢午市兴盛,姑娘们头戴花饰,粉芙蓉之妆,在街中谈天闲逛,店铺生意兴隆,人满为患,倒是与外头的冷清截然不同。 楚楹随便寻了一家客栈打听了一下,住宿价格都比别处翻了一倍。 她沉思了一下,刚打算离开,却见老板娘似乎随口问道:“姑娘自己一个人来的呀?” 楚楹止住脚步,不会运气如此好吧,第一次来便碰上了人贩子,便准备了一下转头委屈道:“是呀,我孤身一人来,身上无什银钱,不知可怎么办才好。” “看你年纪如此小,你家里人呢?”老板娘迎上来眉眼担心道。 “我是一个孤儿,没人知道我,听闻凤城人心善便想来寻挣钱的法子。”楚楹用手捂住脸抽泣道,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老板娘。 老板娘轻皱了皱眉,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下。 又是一副担心的样子:“害,苦命的孩子,你不妨在我店里住上一晚。” “姐姐此话可当真?”楚楹满脸喜悦感激,亦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 “当然。”老板娘握住她的手,轻轻拍拍,“我呢,自小在凤城长大,像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总想着能帮则帮。” “姐姐可真是个大善人。”楚楹泪眼朦胧道。 谈话间,两人已走至一间房门前,楚楹再次道了谢后便转身要进门。 老板娘点点头微笑转身便走,面目的喜悦之色不可掩藏。 楚楹屏住呼吸进门,客房极为普通,只有简单的桌椅床榻,没有别的异常之处。 唯一有的,也许便是房梁上有一个人吧。 楚楹装作看不见,径直往里走去,那人立马从梁上跳下要捂楚楹的嘴鼻。 楚楹被捂住后虚虚挣扎了一下,便闭上眼佯装昏倒。 被放在地上后老板娘喜悦的声音传入耳中:“终于齐全了!” “快帮忙把她拖到地下室去。”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接下来楚楹便感受到了拉扯感,她几乎是在地上摩擦过去的。 楚楹不敢睁眼,只听见了机关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她便被拖着下了楼梯,到了地点后两人将她随意一丢,按照脚步声判断是走了。 楚楹这才微微睁眼,发觉这是一件石室,空间不大,有些微凉,地上躺着五个年纪相仿,面容秀丽的女子,她们皆是面目紧闭,呈昏迷状况。 楚楹坐起身揉了揉被砸痛的肩膀,尝试去唤醒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子。 < 2. 引渡人 [] 楚楹尝试了一会儿无果,猜想应该是被某种束缚锁住了,便掏出一个铜板以之为媒介,做了一个解印术。 所幸束缚并不太紧,解印术成功了。 从棺内探出可见陵内四周阴森,不见光亮,只有以法为依的长烛灯在亮,映成一片昏暗的幽黄。 楚楹翻身出来,才看清不远处摆放了同样的红漆棺材,暗红却鲜艳,棺门紧闭,而自己身着暗红嫁衣,衣上纹着细腻的彼岸花图案,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要绽开。 楚楹刚想将棺门都打开,却听不知哪里一声嘎吱声响起,如干枯的树枝被人压碎,声音不大在此刻却足够动人心魄。 她精神紧绷,屏住呼吸,细细观察着周围。 然而并没有什么东西,四周一片寂寥,仿佛方才的声响只是错觉,楚楹呼出一口气,想要继续走,头顶却传来一股凉意,抬头一看,是一副面色惨白,瞳孔通红,脸型小巧的女人脸。 楚楹瞳孔放大,心跳几乎停止,一股悚然的,颤心底的感受由内而外散发出,只感觉自己冰凉得彻底。 这不是妖,不是单纯鬼的魂体,而是邪祟。 她下意识甩符咒攻击,那女鬼不躲反而迎面直上,被击中后嘴里是凄厉的嘶吼声。 楚楹瞬间退步离开,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来,女鬼却已不见踪影。眼前仍是阴瑟漆黑的死地,像是连接着地狱通道。 体内蛊毒阵阵发作,寒凉之气似北方大雪,是彻骨得冷,楚楹再次用内力将它压下去。 “今夜红妆饰,花轿迎喜事,新人对镜笑,成就一佳话……”一段唱和新婚的童谣悠悠扬扬转起,显得阴测测,让人不寒而栗。 楚楹心中一凉,这是更高阶的邪祟,她转身越于墙角,隐身于黑暗中。 “我念新娘意,愿识新娘面,君若心不弃,愿作比翼鸟……”阴测测的声音忽来荡去,楚楹分不出具体的方位。 下一秒似人非人的尖利叫声几乎刺破了楚楹的耳膜:“新娘何在!” 不,这不是人,是“新郎”发现了棺中无人,所发出歇斯底里的愤怒和嘶吼。 楚楹只感觉一股透心的凉意遍布全身。一股极沉的死气压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僵硬地抬起头,果不其然,“新郎”漏出森然的牙齿吃吃地笑着,脖颈微微向旁倾斜发出咯咯的骨骼声,漏出森森白骨。 他说:“嘻,找到了,娘子。” 楚楹只感觉头皮发麻。 下一秒“新郎”迅速冲了过来,楚楹已经捏了一张符咒,催动咒语,而后灵巧一跳将符咒贴在侧身而过的“新郎”的肩上。 符咒发出刺目的红光,面目狰狞的“新郎”机械地扭了扭身子,似乎有些难受。 楚楹眼睛不敢移开,手仍在微微发抖,看他这样不敢再做停留,转身就跑。 随之而来的又是那股阴沉的死气,“新郎”从后面直扑上来。 楚楹向后俯下腰将右手一转,一脚踢中“新郎”胸口,而后左手撑地一借力,身子便轻盈如飞,裙裾飞舞,在空中一个倒翻,便稳稳落地了。 几个来回下来,“新郎”胸口插着一把精巧的短刃。 “天地玄黄,斩妖辟邪,永保神清。”楚楹阖眸喃喃道。 再睁眼时,瞳色清透似琥珀,无悲无喜。 “新郎”痛苦地哀嚎着,他干枯的手指紧紧攥着发簪想要将他拔出,空洞无神的眼微微瞪大,仿佛虽时都要突出来似的。 楚楹本以为暂时制服他了,刚想松一口气,霎那之间,周遭响起了女子们呜呜咽咽的哭声,抽泣的,痛苦的,害怕的,绝望的,仿佛快要将人拉进一个晕沉的梦境里。 “新郎”嘴角突然划过诡异的笑容,他猛地拔出簪子,骨头因剧动发出碎裂般的“咔嚓”声。 没用!怎么会?楚楹的瞳色又恢复了灵动的墨黑,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新郎”的速度更快,直冲面门而来。 楚楹下意识侧身躲开,却还是吸入了他身上的邪气。 “新郎”再次落地,身如直板立于后方,楚楹掩鼻咳了两声,正想着对策,却见那“新郎”咧嘴一笑打算再次出手。 楚楹刚想防备,却听见一阵阵棺门推开的声音,抬眼看去,五位身着嫁衣的年轻女子从中探出头,眼里尽是迷茫不解。 束缚解开了,这是为何?楚楹有些诧异。 “新郎”嘴角更开,几乎要咧到耳旁,对着刚出来的女子们笑,这自是一副惊悚的画面。 尖叫声,哭喊声遍布整座墓陵,“新郎”似乎更为喜悦,朝着其中一位女子便扑过去。 楚楹纵身一跃至那女子面前,手指交错捏法决,几乎一霎那一个大法阵便直接形成,楚楹以铜板为阵眼压阵,将“新郎”暂时困在里面。 女子们见她厉害,纷纷哭喊着拥到她背后。她们不停念叨着什么,楚楹也听不清了,只能将她们护在身后。 “别怕,别怕。” 铜板剧烈地晃动着,开始冒起了黑烟,楚楹心道不好,开始注灵力于铜板之上。 阵法又渐渐安于平稳,楚楹正想着接下来的对策,身后又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周围不知何时又冒出了五个衣着相同的“新郎”,它们见到了簇拥成团的新娘子,也是咧嘴开颜,几乎是疯狂嬉笑着扑上来。 楚楹断开灵力,再次捏了法决,在自保和护人中选择了后者。 “冷静点,你们越怕它们就越兴奋。” 楚楹说完后扑了上去,用灵力化为利刃与之相交,女子们听完后耶抽抽噎噎屏住了哭泣,果然,“新郎”们没那么兴奋,速度便也慢了下来。 但无法拖延多少时间,楚楹吃了几招后受了伤,蹲在地上咳出了几口血,喷洒在陵地上,开出了血花。 女子们见她如此更为惊恐,又开始呜咽起来。“新郎”们又蠢蠢欲动,想要凑上前来。 楚楹喃喃道:“还不来吗?” 却见一条暗银色的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们捆在了一起。 淮玉的灵泽之力与她产生了强烈的感应,楚楹抬了抬眸,终于来了。 一个纨绔不耐烦地少年音响起:“搞什么东西,这是哪个死鬼搞出来的玩意儿。” 这是她晕倒时唤醒她的少年音,这便是冥界派来的人。 新郎面目狰狞地挣扎着,锁链被弄得咯咯作响,女子们纷纷又退后几步。 一名黑衣少年手攥锁链,明眸皓齿,放荡无羁,神色有些阴郁不耐,幽黄的烛光映得他身影更为颀长,似是融为了一体。 少年从它身后绕出,手指一甩,锁链从手中脱出,似是有灵魂般地绑住了它。 他似乎是没有看到她们,若有所思地看着新郎,眉间划过一道煞气。 楚楹慢慢起了身,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动作,也没有贸然开口,就在旁边等着。 他走进其中一个新郎,轻点了下他眉心,刹那间新郎的瞳孔不再失神,渐渐有了光芒,似是有灵气充泽,不再呈非人之态。 “告诉我,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少年手不放,低下身来凝视着他。 3. 两城迷幻 [] 楚楹见他离去,忽的想起了什么,对了,那黑衣少年曾说引渡人未逝,难道师傅并未羽化?还有张巧儿,那里有她的气息,但因事情紧迫她还来不及细查便被送了出来。 楚楹忙提出玉坠,见上面的花瓣已呈枯萎之势。时间紧迫,不能再等,她蹙眉垂眸,便立刻下床出门。 却见烟雾缭绕,柳记年烧着拿着一把扇子管着柴火,老婆婆拿着掌勺搅拌着热汤,满满的一碗人间烟火气。 柳记年温和地笑笑,小跑着过来:“姑娘再等等,阿婆煮了面,很快就能吃了。” 楚楹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还有急事在身,多谢你们了。但这是何处?” 楚楹张望了一下四周,周遭树木葳蕤,树影婆娑,时有鸟鸣嘤嘤,似乎这是坐落在山顶的一户小人家。 “这是齐明山,离凤城不远。”柳记年道,“姑娘可是要走了?” 楚楹点点头,后鞠躬道:“多谢二位相救了。” 老婆婆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慢慢走来,笑道:“姑娘莫急,不妨静下心来吃碗热面,也好再奔波。” “你看看,大家不如一起吃个面再走。”老婆婆往身后示意了下。 五位姑娘衣着朴素,年华似锦,不约而同从其他屋子走出来,东瞧西撇,好奇打量着周围。 得知是柳记年二人相救更是感激不尽,声泪俱下,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楚楹稍作打听,便可以得知几人都是身边无亲朋好友,孤身一人到达凤城,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老板娘见她们如此,便提出可借宿于她们,未曾想被迷晕了不知后事。 饭桌上姑娘们雀跃得很,叽叽喳喳与老婆婆交谈甚欢,楚楹通过交谈发觉她们似乎都不记得陵内之事。 “姑娘之后要去哪?”柳记年忽地问道。 “凤城。”楚楹不作隐瞒。 “一定要去?” “嗯,怎么了?”楚楹抬头问道。 “无妨,你若要去,我便给你个东西。”柳记年轻笑道。 楚楹有些不解,待饭毕他解了一个青玉玉佩给楚楹,嘱咐道:“倘若你再遇见了那位黑衣少年,便帮我把这个给他,可好?” “若遇不到呢?” “不会的,若遇不到,你便自己留着吧。”柳记年如沐春风一笑道。 楚楹应下后便和其他人离去,柳记年目送她们离开,依旧笑颜和沐。 老婆婆拄着拐杖从身后走来奇道:“公子,这是为何?” 柳记年低头望她,两指并拢抚上右眼,嘴角上扬笑道:“因为它看到了。” 只半天,楚楹又至凤城门口。过路的旅人欢声笑语,声浪嘈杂,熙来攘往,街道上店肆林立,车马辚辚,真真是热闹至极。 从表面看这真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繁城了。 楚楹这次依旧选了一间小客栈,进去后问了问价钱。 “什么,要一百五十文一晚!”楚楹惊道。 “姑娘,您去打听打听,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 楚楹静默了一下,再次开口:“那……若是最最下等间的要多少钱?” “啊?”小二不解。 “柴房。” 店小二也静默了一下:“算您二十文?” “成交!” 但是当房门打开时,里面的乌烟瘴气还是让楚楹不禁咳了两声,她挥了挥手,还是迈步进去了。 罢了,能有一席之地也算好。 楚楹关上门,却感觉衣袖里有东西晃了晃。她连忙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袋子,打开后一个小萤虫缓缓飞出,它扑腾两下翅膀忽地灵光四溢,变成了一个身着鹅黄长裳,头戴素钗,面目有些清冷的女子。 楚楹扑上去笑道:“阿莹!你终于醒啦!” 若莹嫌弃地看了看屋子:“你就住这?” “我想和你商讨一下接下来的事。” “你有什么打算?” 楚楹席地而坐道:“张巧儿的事不能再拖延了,我想铤而走险用追踪术去找她。” “你确定?”若莹挑了挑眉,蹲下来瞧她,“这里邪气缠绕,你用了灵泽之力怕是会引来不少东西。” “这里贩卖外来民女的行迹估计不少,又有邪祟,却无人管控,只怕不知多少人献身于此。” “行,我不拦着。”若莹直起身来,无奈摇摇头,“何苦呢?你不是让冥界的人来处理了吗?” “张姑娘是师傅的信徒,又有求于我,我自然得找到她姐姐,还有师傅,师傅当初后事办得仓促,我想细观一番寺中僧人却固执拦于我,或许他并未羽化呢?我来此也是想再遇那个少年问问。”楚楹眼神泛了光,如今显得有些神采奕奕。 “好吧,要我说,你就是魔怔了”若莹叹了一口气。 二人收拾一下柴房腾出一个可以躺的地方。待忙完之后,楚楹打算去外面看看,若莹说她需要调养灵力,便不去了。 楚楹开门一望,时间已至傍晚。日落时分,残阳如血,美而张扬。 谁料走出没几步,便被一名身量矮小,看不清容貌的店小二拦住了。 “姑娘,凤城有禁令,申时后便不能出门了。” “这是为何,怎会有这般规定。”楚楹奇道。她分明记得上次来还未曾有这样的规定。 “这倒不知,姑娘初来乍到还是守些规矩的好,城主最不喜不守规矩的人了。”店小二低头道,还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楚楹干笑两声,转身回去了。 柴房内若莹还在打坐,感知到有人进来,她睁开了眸子。 “怎么了?” “店小二说申时后有禁令,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打算偷偷出去瞧瞧。”楚楹将门关上。 “不对劲,附近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若莹蹙眉道。 楚楹思考了两秒钟,还是道:“无妨。” “行,你去吧,注意安全,如今我灵力还是匮乏,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若莹重新闭上眼道。 “好。”楚楹笑道。 随后便一个纵身跃到柴房的高窗前,一手支撑着窗台,一手弹出小石块,那窗本来就老旧松垮,这样一弹便松开了。 楚楹借力往上爬,推开窗便纵身出去了。 她轻盈地落了地,客栈后门是一个狭窄的小巷,奇怪的是,分明方才还是残阳余晖,此刻却星月暗淡,昏暗无光,仿佛看不见尽头。唯有风声呼啸,漾起阵阵婆娑,显得冷冷清清又毛骨悚然。 楚楹深吸一口气,随后拇指相对,两手翻转,施了一个照明术,手掌便浮起了一缕微光。 尽管如此,目光所及之处还是有限。楚楹转静步慢慢往前走,直至快出了小巷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打算去长乐街大路瞧瞧。在巷头拐角之地,分明无风,楚楹却忽觉一阵心悸,周遭寒凉,是一股阴祟之气。 来不及躲了,楚楹只好立马灭掉掌中灯,贴墙屏息不动。 果然,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声靠近,在下一秒转进巷子。天色太暗,楚楹看不清他 4. 再遇 [] 浓重的阴祟气息在周遭挥之不散,一波又一波怪物的攻击让他觉得烦不胜烦,本不想在这里拖延时间的。 少年一个横跳躲开攻击,手中甩出铁链缠住身旁的房梁跃上房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后眼底竖起寒光,面色阴沉道:“陵光,不必手下留情了。” 手中的铁链下一刻顷刻覆出,楚楹只见快如闪电的亮光一划而过,随后是一阵嘈杂的剧动,痛苦的嘶哑咿呀声和铁链的重击声,还有一股隐隐哀怨的低鸣声搀杂在一起。 楚楹低头望去,地上一片狼藉,怪物们躺在地上挣扎哀嚎。她不禁为这少年的能力暗自称赞。 再抬头时,不远处的房顶上,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卓然而立,此刻正冷冷盯着她。 其实楚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就是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寒意。 楚楹这一瞬间有些大脑放空,她慢慢从衣袖掏出飞刀,不知他是敌是友,只好立于原地看他如何行动。 下一刻只见一个身穿长袍的高大身影朝少年身后袭来,楚楹下意识翻转飞刀,只思考了一霎那便笔直地掷出。 少年反应极快,身形如影侧身而过,飞刀正中怪物。 那怪物被迫退了几步也不做声响,迅速拔出飞刀丢下,便转身想跑。 “陵光。”楚楹听见他淡淡地喊了一声。 铁链便以更快的速度延伸缠绕住那怪物,将它放倒在地不得动弹。 厉害,楚楹内心赞叹,但她也知道,若是真打起来,她不是他的对手。 楚楹几个纵步轻功,飘然落在他面前,竟是当时从冥界来相救的那位大人! 少年见到她微微皱了眉,只不过幅度极小,楚楹也未曾察觉。 见他没反应,楚楹清了清嗓开口干笑道:“大人真是好功夫。” 楚楹不等他接话,拿出那块玉佩继续道:“大人可识得这玉佩?” 少年神色微诧,抬眸望她道:“识得。” 楚楹便把玉佩递给他道:“有人让我把玉佩交给你。” 少年又恢复沉稳,抬眸稍作打量便接过玉佩道:“多谢,我叫沈槐安。” 话音刚落,此时原本在地上被放倒的怪物隐隐有起身之势。 沈槐安道:“我们先出去。” 他转身走向被缚在地上的怪物,手中亮起暖光,蹲下身查看。 楚楹这才看到,这怪物穿的不是长袍,而是一件鲜红欲滴的嫁衣。 衣上绣着分明金丝线彼岸花花纹,楚楹奇道:“这莫不是‘新郎们’之一?” 沈槐安探到这只怪物是隐骑,他自哂道:“难怪,方才未曾察觉。” 他起身道:“先走,这座城不止一只。” 楚楹忽觉胸口沉闷有些喘不上气来,冷汗直冒,她捂住心口又奇怪又难受。 沈槐安见她没有跟上转过身刚想开口,见她这幅样子,皱了皱眉头,有些诧异:“你怎么了?” 楚楹感到有些耳鸣,周遭一切声音都被放小,只有耳朵里“嗡嗡”声无限增大,她听到了沈槐安的话,却无法回答。 下一秒楚楹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沈槐安更加诧异,想过去扶她。 岂料刚走到她面前时,楚楹身后打开了一个结界口,她似乎便被一双手往后拉扯,沈槐安瞳孔微微放大,迅速出手想抓住她,但手心只抓到了一缕空,人还是被拉了进去。 在她进入的一刹那,结界口猛然关闭,沈槐安一个人怔愣在原地,眼底升起一股怒意,随后转身在房顶轻跃,语气沉重道:“陵光,走。” 陵光听到主人的命令,收了束缚回到沈槐安手中后,自觉缩进他的灵海。 沈槐安从事工作近百年,向来独来独往,不牵扯任何人进来,这下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又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自然有些不甘。 楚楹被拉出来后脑袋一阵晕眩,晃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身处那条小巷,不同的是,小巷烛火通明,壁上挂着一排照明灯笼,周遭人声鼎沸,这座城是明亮的。 这不就是她跃窗而出见到的那副场景嘛!楚楹意识到了立马跑出去望长乐街。 月逐流华下,满目琳琅,街上人头攒动,对面的酒楼灯火照明,隐隐能感知到里面的笙歌曼舞,街边的小摊贩脸上洋溢着笑脸与客人洽谈,说笑声,乐鸣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这正是一个繁华热闹的夜市。 这里是原世界,她回来了!楚楹又折回跑进小巷,从客栈大门直驱而入。 客栈大门敞开,里面依旧有客人吃茶,小二在各桌间端茶递水地跑,见她进来了,就有人上前问她:“姑娘是吃茶还是住宿?” 楚楹摆摆手问道:“请问你们所有的店小二都在这里了吗?” “那可不,最近生意太忙了,掌柜的涨了工钱,大家伙就都来加班加点了。”店小二搓搓手讨好笑道,“姑娘认识的人在这吗?” “没有没有,多谢了。”楚楹道。 “得嘞,您慢慢看,有事喊我。”小二说完就转身又忙起来了。 楚楹细细斟酌了一下每个人的容貌,发现都没有她出去时阻拦她的那个店小二,那那人又是谁?她又是如何从异世出来的? 楚楹忽然有些恍然大悟,除了若莹,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能力。 她小跑进柴房,开门后发现若莹仍在打坐,只不过眉头紧蹙,双目紧闭,似乎有些痛苦。 “阿莹,阿莹,你没事吧?”楚楹焦急唤道。 若莹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却有些疲惫:“你可知你方才去了何处?” “好像,也是凤城,只不过与现在的凤城截然不同,这是结界吗?” 若莹摇摇头沉重道:“不,你进入了一个时空缝隙,你去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地方,只不过是时间点不同的凤城。” “我方才打坐时,感知到了有人打开了时空缝隙,下一秒你的气息便消失在缝隙口了。”若莹继续道,“时空缝隙不稳定,我不知里面情况,更何况以你一个凡人之躯不可久留,我用了八成灵力才拉你出来。” “谢谢你呀,阿莹,还有抱歉,又让你费灵力了。”楚楹拉住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若莹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时空缝隙虽短时间内不会再被打开了,但我不在,万事还是需小心。” 下一秒若莹周遭灵光四溢,楚楹有些惊慌,感知到她的手在慢慢消散,不一会儿便化为了一只小萤虫躺在楚楹手心。 楚楹将她收纳回锦带里,里面是一个灵力结界,若莹在里面能得到最大化的恢复。 楚楹将锦袋贴身收好后便随意地倒在干草堆上,顺势望向天花板,上面霉斑点点,像是常年受潮所致。 既是同一个地方,那这间柴 5. 迷雾重重 [] 沈槐安坐在不远处高枝上,随意慵懒地倚靠在树身,手中执了一支玉簪。 淮玉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里。 楚楹眉头微挑,他既直接送上门也省的她再去找了。 她嘴角微扬,而后双手拢起,轻向前推,行了一个拱手礼作为敬意。 “大人此言何意?” 沈槐安垂眸望她,而后从树上一跃而下,轻如片叶般,落地无声,立于她眼前。 “执此灵器者,必要得其心,通其道,炼其力,可目前看来,你能力不够,无法通透发挥它所有的力量。 他嗤笑一声:“你如此频繁地用它,就是在加剧它的钝感,浪费它的天赋。” 楚楹神色不变,继续温和有礼:“大人言之有理,但淮玉有些怕您,不知可否先将它还于我。” 沈槐安闻言伸出淮玉,玉簪流光白透,澄澈干净,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皱皱眉,将其径直丢了回去。 “还给你便是。” 楚楹忙伸出手接住它,淮玉稳稳地落在她手掌心,瞬间喜悦放松起来,缓缓收起了周遭灵力。 “大人,我……”楚楹正想询问关于师傅的事,却见沈槐安低头默念咒语,一掌推出,身后结界破碎。 沈槐安收手抬眸干净利落道:“既有人所托,我便帮你一把。” 楚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来不及问缘由,眼前的色彩刹那间暗淡起来,迷雾朦胧,暮霭沉沉,天地间染成了一片迷蒙。 这样看来是入结界了。 “大人?”楚楹试探道。 无人应答,回应她的唯有风掠而过的呼啸声,以及直扑眼前晃悠悠的黑影。 楚楹两指捉住一打量,才发觉是一支迎风而来的蒲公英,又一清风徐来,花瓣随风而起,缠进了浓雾,渐渐不见踪影,浮往远方,只剩一支花茎,有些凄凉地随风摇曳。 迷雾中隐隐绰绰行来一人影,身材纤细,纱裙翩跹,执一灯笼,雾气似携挽着她踱步而来。 “姐姐可是来享乐的?”这女子声音细细绵绵,柔若无骨,倒是悦耳动听。 楚楹凝聚灵力,面上不动声色道:“是,敢问姑娘如何个享乐法?” “那姐姐来错地方了,这里已经有主人了。您也太不礼貌了,直接就来别人的家里。”女子娇嗔埋怨道。 “主人是谁?”眼看那女子越走越近,楚楹谨慎退后一步,却撞上了一个硬物。 女子不答,继续不疾不徐朝她行来,灯笼的暖光愈来愈明亮,迷雾在她周围逐渐散去,她的面容也随雾一般揭开面纱,露出一双潋滟双眼。 “就是我呀。”她俏皮地一笑,仿佛在同姐妹一般玩闹。 一语落下,整个世界如清风洗礼一般明亮起来,迷雾退散,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眼前的女子面容清秀,眉目灵动,瞧着有些眼熟,此刻正笑眼盈盈地瞧着她,生动得像一个真正的人。 这好似一个偌大的府邸,壁上挂灯,明光四溢,亮彻周围。蒲公英遍地都是,花绒缕动,青松挺直,真真是秀气雅致。 楚楹往回一撇,才看到拦住她的是一面灰瓦白墙。 眼前的女子依旧笑容灿烂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回话。楚楹和她对视了片刻,也缓缓绽出笑颜:“那我可以来你这里做客吗?” “当然可以啦,我很欢迎的。”女子蹦蹦跳跳来到她身边,一手挽着她,一手执灯笼,携着她往里走。 “姑娘叫什么名字?”楚楹随着她往前走,似乎随口一问。 “我是巧儿,我叫张巧儿。”张巧儿声情并茂地介绍自己道。 楚楹稍顿了一下,有些迷茫。 “怎么了?”张巧儿察觉到了侧头笑问。 “没什么。”楚楹低头继续往前走道。 张巧儿应当是一个人,可眼前这个姑娘,妖气重重,明显不是人,她也许就是拐走张巧儿的那只妖。 楚楹边思踌边观察周围,在张巧儿的叽叽喳喳中,眼神定在了那只灯笼上,周围的壁灯已足够亮了,她为何还要提个灯笼在手上? “姐姐,你有听我说话吗?”楚楹侧头正对上张巧儿的双眼,她依旧笑着,语气分明有些责怪,面容却依旧灿烂阳光。 “我听到了呀。”楚楹在她的注视下有些悚然不自在,勉强笑了下。 “那就好,这是我的爹爹娘亲!”张巧儿言笑晏晏,手示意前方。 面前大堂的座椅上,赫然坐着两位身着玉锦华服的中年夫妇,笑容可掬,温柔祥和。 楚楹竟未曾察觉这两人的出现,分明方才还是空无一人的。 她面对这一家人的笑脸,瞬间有些起鸡皮疙瘩。 楚楹察觉到,张巧儿似乎从一开始见面就是笑着的,从未有过其他表情。 待她再晃过神来时,张巧儿已经松开她的手扑过去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撒娇欢笑。 “这是刚来家里的客人,等会就走啦。”张巧儿热情介绍道。 “好好好。”妇人雍容华贵,面上皆是喜悦之色,身旁的中年男子目光随妻女而动,温文儒雅。 楚楹立于屋外瞧内,眼前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家人相聚画卷,她仿佛与这里格格不入。 张巧儿与母亲嬉闹一番,就回过头来寻她,拉着她进屋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并奉上一杯茶。 “这是我父亲最喜欢喝的碧螺春,姐姐尝尝。”张巧儿撑头笑道。 坐于前方的中年夫妻,面容和祥地望着她,不曾与她言语。 “伯父伯母与巧儿感情可真好呀。”楚楹接杯不饮先试探道。 “那当然啦。”没等二人回答,张巧儿流畅地接过话道。 “快喝呀,不然要凉了。”她催促道。 楚楹笑着点点头,随后举杯思踌,用衣袖遮挡嘴唇,假装一饮而尽,实则都流进了衣领里。 做完后便将茶杯放下,刚想开口,却见张巧儿将身子往前倾,离她更近了些,抿嘴笑道: “姐姐,你没有喝呀。” 楚楹蹴然而起,迅速退开几步,身后凝聚灵力,仔细观察。 “姐姐,你太没有礼貌了,我都如你所愿把你当客人了,那你也如我所愿吧。”张巧儿从桌上拿起楚楹方才放的酒杯,轻轻一捏,便碎开了。 张巧儿甜甜一笑,迷雾四起,渐渐地四处朦胧起来。 楚楹握转灵力驱散迷雾,在她的注视下大声问道:“你不是张巧儿,对吧?” 眼前的女子眼神迅速冷漠下来,有些怒气和不甘,随后又立马恢复笑颜:“你在说什么啊姐姐,我就是张巧儿啊。” 淮玉感到了危险,变得紧张专注起来,灵力波动不停。 6. 小石 [] 楚楹怔住,平野上的微风卷进村落,蒲公英四散,她手中执的那支转瞬间就被吹散了。 “哥哥,这位姐姐也是村里的人吗?”分明是一个孩童音,楚楹却听出了不同的感觉。 她往身后瞧去,是一位约莫十岁的小男孩,身着粗布麻衣,稚气未脱的脸庞,却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气质。 霎那间,风起云涌,肆意掠夺着大地,天色迅速拉下帷幕,缠进了夜色中。 楚楹四处打量,心中建起防备。沈槐安却稍眯起眼睛,只看男孩,有着一股细细探究的意味。 “小石,天黑了,快点回家。”不远处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呼唤道。 男孩露出笑颜,回头应道:“知道啦,我马上就回去了。” 欢快,稚嫩,这是一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声音。 楚楹缓缓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沈槐安身旁的最后一位垂髫女孩,此刻却放弃了草蚂蚱,小跑到被唤作小石的男孩身旁,有些害怕道:“小石哥哥,这位姐姐不是村里人吗?” 小石手轻抚女孩的头发,目光极其温柔,随后抬眸对上楚楹的视线,不知是对女孩说还是对楚楹说,他露出一个纯澈的笑颜。 “别怕,这位姐姐是明南哥哥的表妹,她是村里人。” 女孩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随后转过头若有所思道:“南苑姐姐?那我怎么没见过她呀。” 沈槐安却站起身来,立于楚楹之前。 “舍妹刚来,且自小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在屋内,不常出门,潼潼没见过是正常的。” 这声音温和得如沐春风,与沈槐安原本的语调截然相反。 沈槐安面中含笑,俯下身将编好的草蚂蚱递给她,劝导道:“天黑了,快回家吧。” “谢谢明南哥哥!”潼潼接过蚂蚱欣喜万分,嬉笑着跑走了。 被唤作小石的男孩收起笑容,目光深沉,望向二人,礼貌地点了点头后便转身跟上潼潼的步伐。 楚楹有些不明所以:“大人,您现在的身份是明南?这是何人。” 沈槐安转身,轻声示意道:“你现在应该唤我兄长,我们先回家吧。” 夜色清凉,星辰暗淡,微光星影铺洒在这个村落,村里行走的人逐渐变得稀疏,但不同的是,每个经过他们的人都会抬起眼打量一会儿。 楚楹跟在沈槐安身后,安静得只能听见二人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她内心思量,这个幻境与方才的幻境有所关联吗?这里的人都很奇怪,不论是小石还是沈槐安都很不正常。 正思考着,二人掠过两旁的花圃,行至一木屋前,楚楹没注意沈槐安停下了,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抱歉,大……” 沈槐安挑眉暗示,楚楹心神领会,立马改口:“兄长。”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推开面前的房门。 “我们到家了,小妹。” 这是一间还算大的房舍,简单干净的布局,中间圆桌站立,最里边是一张软塌,旁边还有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些脂粉首饰。 沈槐安极其自然地走进坐下,随后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楚楹进来把门关上,望向沈槐安。 她张口想唤,又迟疑了一下才道:“这里是什么情况。” “坐啊。”沈槐安眼神示意了一下,也为她倒了一杯水,“简而言之,在这个村子里的人眼里,现在的我们都不是我们。白天一切正常,但到了晚上回村,我们若不是村里人,怕是会有危险。” 他将水推到楚楹那边:“所以在外面,我们要演好自己的身份,但是在屋内,似乎没有这么多限制。” 他又微微一笑:“就比如说,我是你的兄长,自然要照顾你,而你体弱多病,便不能总是像现在这样神采奕奕。” 楚楹理解了一些,走过来坐到他面前,问道:“那您为何是明南?” 沈槐安手指摩挲几下茶杯,似乎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这个身份,是那个男孩给我的。” “小石?” “是。” “我的身份也是他给的,他似乎在帮我们?可这是为何?”楚楹皱眉道。 “我不知,但我猜他不属于这里。”沈槐安道。 随后他嗤笑起来:“真好玩,这里可太有意思了。” 楚楹没理会这个言语,继续自顾自问道:“您如今有出去的法子吗?” “有啊,但是只能硬闯,那这个幻境就会崩塌,但你进来不是有事要办,办得如何了?”沈槐安抬眸问她。 楚楹这才想起来问他:“您为何帮我,还有我师傅……” 话音未落,“扣扣”的敲门声响起,在这个寂静的村落里显得尤为突出。 两人警觉地对视一眼,沈槐安起身走到门前:“怎么了?” “明南哥哥,你们说话太大声了,我都睡不着了。”是小石的声音。 沈槐安皱眉回应道:“抱歉,我们这就休息了。” 门外没有声音了,小石似乎走了。 沈槐安静默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随后走到窗前,干净利落地推开。 赫然一位面如枯朽的老人立于窗外,头发花白,骨瘦如柴,此时正睁大浑浊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他。 “小石真是冒昧,明南,早点休息吧。”他声音沙哑沧桑,听得出年纪已经很大了。 “谢谢您,这就休息了。”沈槐安温润得一笑,随后将窗子放下。 他竟未曾察觉窗外有人,难道这个幻境竟如此厉害,可以削弱了他的能力。 楚楹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但还需细细探究,二人都在沉思,竟沉默了许久。 楚楹率先回过神来,打算明日去打听一些事,对沈槐安道:“兄长,我先休息了,明早见。” 她极其自然地走向床榻。 “那我躺哪?”沈槐安有些气笑了。 嗯?沈槐安又不是人,应当用不上床吧。 “兄长精力旺盛,想来不需要床榻也……”楚楹试探笑道,见他面目不善,立马改了口,“是不可以的,兄长睡床,我睡旁边那张桌子。” 她迅速走到桌旁,又走回来抱了被子铺上,铺到一半想起了什么,眼神试探道:“今日天气炎热,您不需要被子吧?” 沈槐安似乎不太想,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床榻,路过楚楹时附耳提醒道:“限你三日之内办好你的事,否则我可不管这里塌不塌。” 楚楹自然乖顺地点点头。 二人相继躺下,烛光熄灭,整个村子陷入了寂静,夜色的微光不足以透过房屋照进来,整间房舍有些清冷幽黑,楚楹卧在桌上,握紧了淮玉,淮玉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担忧,不停的安抚着,楚楹终于入睡过去。 她不知是何时醒来的了,只感到一阵刺眼的光线刺激了她的大脑。 她迷迷糊糊睁眼,沈槐安已经把 7. 雨季 [] “小石!”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小石朝她点点头,口型示意“明日”,便转身小跑进农田,继续拿起锄头。 农田里的人目光鄙夷,愤怒,分毫不减,楚楹便视若无睹,在这目光中迅速脱身,打算去找机会问问有关张巧儿的线索。 奇怪的是,分明未曾下过雨,方才走过来的这条小路却更加坑坑洼洼,潮湿泥泞,原本炎热的天气却泛起了冷意。 楚楹心觉不对,加快脚步往回走,这条小路却似乎没有尽头,忽然间细雨荡漾,迎着岁云微微降落下来。 她的鬓角不觉间有些湿透了,朦胧烟雨中,一只瘦小的身影映衬在前方,看不清面容。 楚楹及时止住了脚步,等她动作。 那身影却立即小跑向她,呼唤道:“南苑姐姐。” 楚楹觉得有些耳熟,一时不知该退该进,便立于原地不动,同时做好防备。 那身影闯进雨帘,被雨水打湿了的面容显现出来,是一个年纪不大,满脸稚气的女孩,她似乎有些焦急。 “南苑姐姐,你明日别呆在村子里了。” 楚楹想起来了,是那个送她蒲公英的女孩:“这是为何?” 那女孩有些支支吾吾,难以启齿,紧皱着眉头,最终还是放弃了:“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 楚楹刚欲再问,却听见似乎有人唤那个女孩:“玲儿?” 她是张玲儿?楚楹有些吃惊,她如今是幼童模样,竟一时没有认出。 张玲儿显得分外紧张,语调极快地再重复了一遍:“你明日千万要出去。” 说完便转身跑了,楚楹听到她哈哈地笑了两声:“李叔。” “你跑哪儿去了?你姐姐找你呢。”是一个雄厚粗壮的中年男音。 “我……我找阿娘呢,我以为她在地里。” “她不是今早才出村吗?”男子奇怪地问道。 “我……我以为她回来了。”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消泯在细雨中,楚楹在细雨朦胧中等待了一会儿,见没有其他人出现,便用手擦了擦眼旁的雨珠,继续往回走。 她原以为小石说的明日是明日再见,现如今看来,或许是明日不太平了。 不经意间,楚楹瞥到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他撑着一把青蓝油纸伞缓缓行来。 楚楹直接大踏步走过去唤了一声:“兄长?” 沈槐安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楚楹只默然了两秒钟,便直接钻入他的伞下:“劳烦您给我避避雨。” 沈槐安回过神来,也没阻止她,而是径直把伞塞到了她手里,随后双手比阵,用冥力转瞬间便布出了一个结界来。 雨戛然而止,整个空间与外面与世隔绝,他退出伞外,面上有些怒气,不耐烦道:“这幻境的主人是谁?” “或许是张巧儿。”楚楹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撑着伞老实回答道。 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楚楹才意识到,他根本不认识张巧儿。 “她是我进来这里的原因。”她补充道。 “你找到出去的方法了吗?”沈槐安闻言松开了眉头。 “没有。”楚楹老实地摇摇头,在沈槐安即将再次皱眉之前再补充了一句。 “但是我肯定,明日一定会发生什么。” “我……”沈槐安话音未落,周围的结界忽地破碎成小片,一起融在了雨里,村子里的雨斜织成细纱,朦胧清冷。 楚楹能清晰地感知到,沈槐安的不可置信。 以他的能力怎会连一个结界都支撑不了,他的冥力在消失? “你的力量在消失?” 她这次理解了沈槐安方才的怒气,于是识时务地往前迈一步为他遮去细雨:“先回去吧。” 沈槐安浑身散发着阴郁不爽的气息,直接大踏步流星地往木屋方向走,也不管这雨了。 楚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地意识到什么,回头望了望身后那棵粗壮硕大的青松,并没有人。 她在这里第一次动用了灵力,瞳孔忽地亮起,穿透了一整棵青松,果然,树后是一个窈窕的少女,清秀的面容上却狰狞扭曲,展露着不甘与愤怒。 是张巧儿。 楚楹收回视线,恢复常态,视若无睹地转身继续走,仿佛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 渐渐地,楚楹的身影消失在细雨中,随着一声雷声轰鸣,张巧儿颤抖着双手离开了树下,也消失在这片雨蒙蒙中。 楚楹很快便回到屋内,沈槐安依旧靠在窗棱上,神色晦暗不明。 她收伞进来,自然地问道:“这把伞真好看,您是哪里得来的?” 沈槐安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有人方才送过来的。” “可是一个身姿亭亭,面容清秀,身着浅蓝衣裙,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楚楹问道。 “可能是吧。”沈槐安的语气依旧有些不耐烦。 楚楹本想善意地提醒一下:“她方才在看我们。” 沈槐安却径直拉下窗户将其合上:“不知道,不在意,别吵我。” 说完便钻进床榻拉上帷帘,也不知在做什么。 楚楹打住了嘴,识趣地也坐在她的“床榻”上,听着屋外滴答不停的雨声,陷入了沉寂。 夜幕降临,雨依旧不止,沈槐安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楚楹也无法这么早入睡,只好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随后下了床,想打开窗子透透气,不料却看见了骇人的一幕。 不知为何,虽然下雨,但夜色依旧清澈。 外面是所有村子里的人,张巧儿,潼潼,小石都在其中,离这里最近的是楚楹从未见过的人,一位年轻男子,外貌身形都十分出挑,肌肤胜雪,正当韶龄。 借着月色,楚楹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外面游走,纵使细雨打湿他们的麻衣发丝,他们也未有感觉。 楚楹瞳孔微微瞪大,在其中一人要转过头来望她之时,她下意识闭上了窗子,发出响亮“砰”的一声。 这就是晚上不能出门的原因? 傀儡游村。 楚楹心有余悸,淮玉却忽然紧张起来,她有些迷惑,转过头来却再次惊了一下,沈槐安身长如玉,立在床前,此刻笼罩在黑暗中,只有一个迷蒙的身影。 但楚楹根本没听见他下床的声音。 她皱眉还不及 8. 明日 [] 屋外煦色韶光,衬着外头的喧杂欢笑,今日幻境随时会崩塌,却恰逢村中摆宴,楚楹的心渐渐沉下来。 这个世界崩塌的象征是什么?昨日出去的张婶是张家姐妹的母亲吗?张玲儿和小石说的“明日”会发生什么? 但不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外地人一定有问题。外面没了声音,沈槐安不知去了哪儿,楚楹决定偷偷去宴席上瞧瞧。 此时大部分的村里人都聚集在村西边上,这栋房子偏向于东边,所以外面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她没迈出几步,便被人叫住了。 一位肥头大耳,粗壮膘圆的男子叫住了她:“南姑娘。” 楚楹转过头打量了一番,他手中端了一个小盘,上面一杯酒和一个小食,看起来是村子里的人,有些疑惑道:“你是?” 那男子憨笑两声,指了指手中的酒杯道:“喔,我是来给你送杯酒的,村子难得摆了次宴席,大家都说不能落了你。” 这酒……怎么看怎么奇怪吧,莫不是用来毒死她的罢。 楚楹默然一会儿,随后客气笑道:“多谢,但我不胜酒力,怕是要劳烦你走这一遭了。” “哎,此言差矣,这果子酒是我亲手酿的,香甜可口,喝了不会醉的。”那男子极力推荐道。 说罢直接举起酒杯,硬要塞给她:“别推拒了。” 楚楹心叹口气,接过来道了谢,用衣袖挡住嘴唇佯装喝下,故技重施了一番。 那男子见她喝下了,显得极为兴奋开心,不停摩搓着手心,整张脸涨得通红。 “南姑娘,有些话巧儿姑娘让我传达给你,不知可否,借你屋一用。”他这话说得倒是有些狡猾。 “我如今有事在身,大哥还是有话快说吧。”楚楹客气笑笑,心里急于去宴席上。 “你不答应我便不说了。” 楚楹无语两秒,笑道:“那大哥下次再讲吧。” “哎,这可是极为重要的话,事关她能否原谅你们。” 原谅?这是何意? 楚楹脑子转了转,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温婉地一笑:“多谢大哥传话。” 那男子一路上嘴也是闲不住的,但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总是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南姑娘真是漂亮,哎你知道我家的那只肥羊吗,可是村里第一肥!” 楚楹就“嗯嗯,这样啊”应和过去,不觉有些好笑。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至屋前,那男子看到了两旁的花圃,只一眼,花攒绮簇,倒是与村子里常见的蒲公英不同,别具另一番风味。 那人此刻面目有些嘲讽道:“明南也真是的,总爱种这些金贵又没用的花。” 楚楹侧头撇他,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不过是我喜欢,他才为我种的。” 说完她就愣住了,她为何这样说。 那人听了脸色变青,像是吃了瘪一般,随后又满脸堆笑:“是我不好,我们进去吧。” 楚楹感到不对劲,本无意再往前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了,一步一步,轻柔缓慢地向屋内走去。 待屋门打开的时候,那人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楚楹一个踉跄,待回过身来时,他已将门关上。 可她听见自己还是固执地问:“张姐姐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男子敦厚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语气深长道:“她说,她想要你死呀。” 随后又似惋惜一般:“可我舍不得啊,像你这样一个美人,你要是死了我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两眼放精光,眼神贪婪油腻地令人厌恶:“所以,你不如从了我,成全了明南和张巧儿,反正那小子文弱不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没什么好的。” 楚楹的肩惊诧害怕得颤抖不已,她尝试凝聚灵力,但如今的她如同普通女子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当那男子扑过来压在她身上之时,她依旧在挣扎:“你不能这样!” “我为何不能?反正你的名声在这里已经烂了臭了,我这样别人也不会说我什么,还会夸赞我呢哈哈哈……”他狰狞快意的嘴角让楚楹感到恶心反胃。 她的大脑失去了平常的理智,一片空白,只剩了慌乱与无措。 不知为何,那男子的动作却渐渐缓慢了下来,似乎连撕开衣裙的气力也没有了,他的胸口渐渐出现了一个血痕,很快血痕撕裂,鲜红的血迹顺着布衣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楚楹脸上。 鲜血越淌越多,似乎已经到了止不住的地步,那男子的嘴唇发白,双眼渐渐失去神色,视线无法聚焦,生命力在慢慢流失。 楚楹感到自己终于夺回了身体主动权,挣扎着把他推走,他此刻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迅速落地,发出剧烈的响声。 他死了?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身影,是沈槐安,他似乎刚迈进门,此刻竟也露出了惊异古怪的表情:“什么情况?” “你杀了他?”楚楹稳住脚跟后,用指腹快速抹去脸上血迹。 “我没有下杀手。” 楚楹深吸一口气道:“你看到了吗,方才的我是南苑,真正的南苑。” “什么?”沈槐安皱眉道。 门口却传来一个恐惧颤栗,不可置信的声音:“你们……杀了他?” 是张巧儿,二人同时望去,她脸色煞白,放至两旁的手微微发抖,显得极为害怕。 她双眼瞪大,缓缓摇头后退,转身迈腿便跑,沈槐安也不管她,上来翻了翻那人的尸身:“这个伤痕大小应该是匕首,一击插入心脏。” 可哪里来的匕首?楚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幻境若是张巧儿构造的,那这里应当就是原本会发生的事。” 话应刚落,此起彼伏的抽刀声,凄厉的惨叫声,恐惧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传进二人的耳朵里。 楚楹立马冲了出去,才注意到,分明阳光明媚,此刻却下起了纤纤细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刺鼻的味道。 遭了,果然出事了。 沈槐安缓缓踱步出来,环顾四周,不知在思量什么,对这里的情况似乎并不感兴趣。 “大人?”楚楹焦急唤他。 沈槐安却只是淡淡地撇她一眼,随后又移开视线道:“不需我出手了,这个幻境 9. 雾妖 [] 白茫茫的迷雾缭绕在整座村子,满地的猩红残骸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大地晃动,房屋倾覆,银河倒泻,所属于这座村子的生命力渐渐流失。 结界在崩塌。 张巧儿离楚楹很近,立于前方,手直垂到两侧,低头不辨神色,原本护在她身后的张玲儿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这里好像只剩了她们二人。 但她现在浑身散发着妖气,与方才不是同一个人了。 她的手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如春花的笑容:“姐姐,我们又见面啦。” 是第一个幻境里的那只妖,她追到这儿来了? 楚楹沉下眉眼:“张巧儿呢,她到底在哪儿?” “张巧儿”缓缓举起纤纤细手,稍转了一个弧度,指向了自己的脑门:“你看不到吗,我就在这儿呀?” “姐姐,你在这里灵力也损耗得差不多了,该结束了,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她放下了笑容,眼神变得有些狠厉起来。 “你……”楚楹刚欲再探,却见“张巧儿”如鬼魅般扑过来。楚楹右手置于后背,侧身躲过。 “张巧儿”又消失在了迷雾中。 原来是这里能吞噬灵力,才导致淮玉一直昏睡,楚楹沉下心来,眼睛一闭一睁间,瞳孔再次变成了清透的琥珀色。 与之前的妖不同的是,这次的“张巧儿”速度没有那么快,她隐没在沉沉的雾色,立于远处。 楚楹微眯了眯眼,下一刻手中短刃变化,笔直甩出,以迅雷不及之势刺向远方。 利刃划过,穿过“张巧儿”的身体,消失在了白雾中。 她是实体,楚楹心惊。 下一刻一条银白色锁链划破漫天雾气,直朝她而去。 但似乎并未捉到,只搂到了一缕空气。 是那条名唤“陵光”的锁链,沈槐安过来了。 陵光从空中绕了几个圈,如游龙一般灵活迅捷,随后又扑入迷雾中,唯有划破风声的刺耳。 楚楹观望了两秒,才注意到沈槐安的身影在她的正前方,但沈槐安注意力似乎在陵光那儿,并没有看到她。 朦胧间,一只小巧稚嫩却干枯泛青的小手从下抓上她带血的衣裙,楚楹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几乎是一瞬间就甩开了这只手。 往后退之时,似乎踩到了什么,她本能地回头去望,却望见了一个目光呆滞,嘴巴微张的妇人正中她眼帘,妇人肤色泛青,眼神无焦距,虽现在那儿,却好似一具躯壳。 是昨夜见到的傀儡! 妇人伸出双手,指甲渐渐变得长而尖利,扑上来就要抓她。 但速度并不快,楚楹灵巧躲过后一手握住她手臂,一脚踢中她后背,见她跌倒在地后无意久留,转身就跑。 擒贼先擒王,先找到“张巧儿”才是主要的。 却不料眼前有数双手同时抓向她,楚楹避之不及,被划破了衣袖和手臂。 布料被撕扯开来,手臂上的细痕缓缓渗出鲜血,这指甲竟利如刀刃。 可眼前迷雾重重,视线模糊不清,只能见近处,远处不知情况,当下之事应是先将迷雾驱散开来。 楚楹边做防备边深吸一口气,唤道:“淮玉,可否助我。” 淮玉置于她怀中隐隐作响,楚楹微微一笑,正打算施法驱散迷雾之时,却见迷雾晃然间迅速往两旁推开,天地间豁然一片清明,视线变得清晰,也看清了这座村子如今的模样。 如今傀儡成群,成团簇拥在一起,木屋树林的细节虚化,变得半朦胧起来,唯有这中心的土地鲜血清晰可闻。 不远处的沈槐安还维持着施法的手势,周围倒了一片嗷嗷作响的傀儡,却起不来身,看起来是被暂时打断了四肢。 楚楹再次躲掉一个扑击,手指狠狠戳上它的脖颈正中,那个傀儡果然沉甸甸地倒了下去。 果然,是贬奴,这种傀儡尝尝以活人炼制而成,还可以将其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供其操控,是最最卑劣低下的邪术。 贬奴善纠缠,灵活性也不强,最大的死穴便是脖颈正中的位置,那里是炼制时的开口处,也是暂时制服贬奴的最快方法。 这还是师傅曾经教给她的。 楚楹心有定数,步伐小巧轻盈地掠过每一个贬奴,一霎那间,便成群倒了地。 不知何时,沈槐安不见了,只有陵光在不停地处理反反复复的贬奴。 楚楹好心地帮忙处理了一下,一片打斗声后,陵光似乎找不到主人了,安静地挂在楚楹腰间,于是她就这样拖着这条沉重的锁链徐徐走着。 那么接下来,就是找到“张巧儿”了,楚楹微微喘着气,默念几遍静心决,再次动用灵泽之力,睁眼时瞳孔变了色。 在那片树影朦胧的林子里,楚楹觉得陵光太沉了些,只好道:“你松开跟着我好不好。” 陵光扭动了一下,才缓缓松开,楚楹觉得呼吸都通畅了些,下一秒脚步轻快地奔向树林。 陵光此刻似一条长蛇随她极快地扭动前进。 不知为何,越入深处,身侧的大树纹理便愈是清晰,枝叶也显繁茂了起来,显得有些生机勃勃了。 在大树最是枝叶扶苏之时,沈槐安的一袭黑影也逐渐清晰。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不好好说,这就是你最后一次开口的时候。”沈槐安手指虚空半握,隐含着怒意,极其地不耐和厌恶。 “我……没什么可说的。”这是“张巧儿”的声音,不属于方才的娇媚灿烂,反而是虚弱忧伤的。 楚楹脚步更快,忧心他下杀手,隔着一段距离大喊道:“大人!” 沈槐安转头不耐地撇她一眼,那意思就是在说别烦我。 陵光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前进。 楚楹见他不答,再次喊了一声:“大人!” 沈槐安依旧不理,手指缓缓用力,缚于“张巧儿”脖颈上的黑色锁链缓缓收紧,她面色有些痛苦起来。 “大人手下留情!”楚楹焦急地望着“张巧儿”,扑了上去。 “大人,她不是妖。”她再次喊道。 沈槐安似乎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竟嗤笑了一声,手指却微微松了些。 可楚楹没看到,她只看到了这位冥界来的大人充耳不闻,毫不在意她说的话。 她平日里沉默,退让,此刻却第一次有些生气了,她紧紧攥住沈槐安控制锁链的手,抬起那有些薄薄怒气的眸子,声音不大也不小却足够严厉道:“沈槐安!” 沈槐安终于停了下来,低下头看她,几乎是气笑了:“你疯了吧,她全身上下哪点不是妖了,你不杀她,等她来杀你?” 沈槐安说完想要挣脱,可楚楹的手下了狠劲,竟一时没挣脱开。 楚楹用她诚恳的眼神,极其认真道:“这只妖是虚体,可这个张巧儿是实体,她真的是人。” 沈槐安再次被气笑:“就凭这个?” “这个幻境只有张巧儿自己能编织得出来,更何况我进这个幻境结界的原因就是确定了她在里面。”楚楹语速很快,却吐露清楚,她依旧不放手,试图打动这个阴晴不定,阴郁孤僻的大人。 陵光作为旁观者,此刻看来二人的姿势竟像一对你侬我侬的小夫妻,不禁有些磕到了,情不自禁地想要近距离观察一番。 “大人,你不是说你要帮我吗?”楚楹试图打感情牌。 10. 过往 [] 沈槐安挑起眉,饶有兴趣道:“喔,又来一只妖。” 小石不可置否,只礼貌地笑笑:“我来感谢一下哥哥姐姐,” “你是何人?”楚楹疑惑道,此时幻境结界已经崩溃,雾妖已擒,一切似乎都结束了,唯有小石。 “哥哥姐姐不妨换身衣服。”小石不答,反而友好的提醒了下。 楚楹这才感到身上的黏腻,方才雨下的大,此时她和沈槐安二人的衣物已经湿得可以拧水了。 但此刻已经滴雨不下,唯有片叶坠珠,土地泥泞,雾气散去,换来的是泛着雨露清香的潮湿空气。 可小石身上却干得很,发型干净整洁,衣物平整,一点也没受天气的影响,显得楚楹二人倒是分外狼狈。 陵光整条绕着沈槐安,楚楹能感知到它浓厚的敌意。 沈槐安也显然不信他:“方才下雨你去了哪儿?” 小石抬起头很认真道:“我就在屋子里,等雨停了我才出来的。” 随后又望向楚楹:“姐姐,你衣服都湿了,再不换的话你会生病的。” 楚楹面对许久未来的关心有些呆愣,这个小孩倒是分外体贴。 沈槐安十分不屑地嗤笑一声:“现在倒是装起好人了。” 好大的敌意,楚楹似乎嗅到了火药味。 “哥哥,我当初陷害你确实是我不对,但那是事出有因。”小石道。 楚楹更加迷惑,她这些日子总想着张巧儿的事,竟错过了这等好戏。 沈槐安“呵”了一声,刚欲开口,就见小石弯下腰行了个修道者才会行的礼:“在下环浔山安七,之前之事是我不对,我向哥哥赔罪。” 楚楹确实听过一个环浔山,灵气充沛,万物皆盛,是巴蜀一带的名山,最重要的是,传闻里面有一偌大结界,聚集诸多修道真人和其弟子,个个实力不凡,精通各门奇术。 “是……我想的那个环浔山?”楚楹问道。 安七眨巴着诚恳的大眼,点了点头道:“快走吧姐姐,你要生病了。” 他径直过来拉着楚楹往前走,楚楹面对小孩有些束手无策,便随着他一起走。 沈槐安心里有所思量,拍了拍陵光,陵光便自觉缩进他灵海里去,随后他也迈步跟上。 幻境崩塌地没有那么快,安七也不知从哪儿拿来两身衣服给他们。楚楹在屋内换完出来,便看见沈槐安和安七在屋外商量着什么。 楚楹好奇过去,发觉二人声音越来越大,感觉要吵起来了。 她连忙过去充当调和人:“哎,这是怎么了?” 安七看起来有些生气:“我和这个哥哥说不通。” 沈槐安被气笑:“怎么说不通了,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还有……” 楚楹看沈槐安面色不善,过去挡在安七面前,展露一个友好的笑容:“大人,您先去换衣服吧。” “不要。”沈槐安想到这衣服是安七准备的,更不愿意换了。 “随便他,反正他又不会生病。”安七“哼”了一声。 楚楹无奈笑笑,走上前轻轻拉了拉沈槐安道:“大人心胸宽广,定不会和小孩计较。” 沈槐安闻言面色缓和了些,楚楹见这话有效,继续循循善诱道:“大人,您先去换衣服,我和他好好说。” “我不用换。”沈槐安道,随后周身燃烧冥力,衣服竟短时间就被烘干了。 安七“哇哦”惊叹了一下,不禁要拍手鼓掌了:“哥哥厉害,为何方才不给姐姐用。” 这话听起来是真心称赞,这小孩是真不记仇啊,楚楹不禁有些好笑。 “这是冥力。”沈槐安似乎白了他一眼,随后缓缓观望了两下,不知为何皱起了眉,便要抬起手凝聚冥力。 楚楹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原本的结界碎片正一点一点弥合起来,模糊的事物渐渐细化,整个村落正重启生机,蝉鸣鸟嘤,儿童嬉笑,从远而近传入耳里。 这个幻境在重置。 可雾妖已擒,结界已破,为何会重置。 安七见此很温柔地笑笑,眼里有些忧伤:“这是最后一次了,让我们以她的视角看一看这村落吧。” 沈槐安斩钉截铁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沉默不语。 接下来这村子里万物复苏,蒲公英肆意张扬,村民陆陆续续行走在乡间小路,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日空正好,和风容与,村子里温煦的微风拂过脸上,每个人都是笑容满溢,心情正好的样子。 忽然间热闹了起来,大部分人都往西边去了,安七带头随着村民那里走,楚楹和沈槐安对视一眼,也跟上。 “嘿,听说了吗,张姨捡了个人回来,是个貌美的小郎君呢!”年轻有力的男子如是说到。 “是嘛,有多貌美?我可得瞧瞧。” 几人便马不停蹄地大步迈去,可见其八卦之心。 楚楹随着他们到了一个还算宽阔的院落,结实的小木屋,放养着一群小鸡仔,正一点一点地啄着地上东西。 但人实在有些多,楚楹正想着从别的地方进去,安七却径直穿过他们的身体,顺利地进了屋子。 这些人是虚体,楚楹有些惊讶,随着他一起进去了。 果真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小郎君,面冠如玉,眉目如画,似从画中来。 这不是那日出现在沈槐安床前的男子嘛! 楚楹从他面上往旁看,张巧儿正细心地擦拭他的脸庞,面色认真,手法轻柔。 而她的娘亲,正从前门走进,大大咧咧道:“都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回去,病人还要休息的呢!” 几番驱散后,人终于散的差不多了。 张巧儿撑着脸仔细地打量着他:“娘亲,这世上怎能有这样好看的人呢。” “这一看就是京城来的,外面的人嘛,俊秀的多了去了。”张大娘满不在乎道。 “不……”张巧儿摇了摇头,“他一定是比那些人更俊秀的。” 张玲儿也在一旁,如捣蒜泥一般点头表示赞许。 后来的时日,日出日落,星辰流逝,在楚楹他们的眼里,像是如白驹过隙一般快速。 张巧儿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熬药微药,一直是事事亲为。 见她这样认真,楚楹在院落的凳子上忍不住问道:“这位是明南吗?” 安七点点头,转过头对她赞许笑道:“姐姐聪明。” 11. 过往2 [] 正巧明南手中的蚂蚱已编完,身旁的小姑娘扑过去将它拿走了:“明南哥哥,这个给我吧!” “潼潼,哥哥还没说要给你呢,太不礼貌了。”男孩小大人似地说道。 随后男孩转过头好奇地观望着南苑:“姐姐,你是谁呀。” 南苑抿嘴温柔一笑,正欲回答,却见明南径直站起,稍俯下身抚摸男孩的发顶:“小石,她是我表妹。” 这个男孩便是小石,黝黑瘦小,眼里却放着生动的光。 楚楹瞅了瞅安七,他很安静的站在一旁,目光平静地观望着从前发生的事情,沈槐安又在望天,似乎要把它盯出个洞来。 明南随后将南苑引到了他的居住地,并向村子里的人介绍了一番,百姓热情大方,应允了她的暂住。 但很快流言蜚语很快便传了出来,因为二人是居住在一起的。 虽然明南解释道:“舍妹身子不好,夜里总会受惊,需得有人看顾。” 也有热情的娘子表示愿意帮衬,但都被明南一一拒绝了。 后来二人总是成双成对,总不离身,期间张巧儿也来找过明南几次,但总是待不久。 时间长了,村子里就开始流传,二人表面为兄妹,实则为夫妻。起初众人只是怀有八卦之心,并没有其他恶意,毕竟二人郎才女貌,走在哪儿都养眼得很。 可张巧儿就不对劲了,她总是会偷偷地来瞧明南,看着二人谈话说笑,同吃同住,心里的苦涩和嫉妒渐渐放大。 楚楹不禁也有些好奇:“明南和南苑当真是表兄妹吗?” 安七意味深长道:“是呀,但也是未婚夫妻呢。” 还有这等事,楚楹也有些八卦起来了,回头望沈槐安,他正在四周转悠,也不知在干嘛。 楚楹和安七也不管他,回头继续看这几人的发展方向。 张巧儿心情愈来愈低下,终于决定主动出击,她在一日起了大早去村头寻明南,平日里明南不是在砍柴便是在编蚂蚱。 果然,他正坐在草地上专注地捣鼓着手中的草,背上还背着竹篓,身旁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正目光期待地盯着他手。 张巧儿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念出了她许久未唤的名字:“明南哥。” 明南抬起眼望她,目光温和,儒雅随和地一笑:“巧儿姑娘。” 张巧儿只觉心中犹如小鹿乱撞,竟一时说不出过来。 察觉到她有话要说,明南将蚂蚱递给了身旁的潼潼道:“你们先回去,明日我再来给你们编好不好。” 待一群孩童遗憾不舍地离去后,明南直起身来低头望她:“巧儿姑娘今日来可是有事?” 张巧儿此刻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坚定道:“明南哥,我们成亲吧。” 明南显然愣住了:“什么?” 楚楹也不禁傻眼,这姑娘还真是直白追爱,但张巧儿单纯没心眼,自小在村落长大,未经外世险恶,这样的性格也是正常的。 安七也不由得“哇喔”一声,连沈槐安也停止了他的“散步之行”,扭过头来看他们。 “你不是说,你想留在村子里吗,可南姑娘是外面的人,村里有规矩外地人不能久住的。”张巧儿语气真诚道。 “你与我成亲,你便是村里人了,她是你的妹妹,那她也可以留下来。”张巧儿继续道。 听起来,很有道理? 明南顿了顿,随后笑道:“成亲可是大事,断不能这样随随便便,更何况,我拿你当妹妹看。” 张巧儿听后脸涨得通红,急道:“不是随随便便的,我……罢了,你先再想想再与我说话。” 她羞愧地跑开了,不敢再看明南一眼,唯有明南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 楚楹暗叹,果然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 但万万没想到没过多久,明南主动寻了张巧儿,极其认真道:“我与你成亲。” 张巧儿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羞愧难当的准备,见他这样说,第一反应不是惊喜,更多的是惊讶:“你说什么?” “我答应你了。”明南温润笑笑,如沐春风,张巧儿也不禁被这笑容迷了眼。 楚楹和安七同时“哇哦”了一声,虽然按照走向,这二人并没有成亲,到如今这样看来,倒是挺美好的一件事。 村民也都是这样觉得的,喜讯一传出,他们欢欢喜喜地开始商量入赘事宜,帮忙洒扫除尘,捉鸡送礼,短时间内这成了全村人的大事。 直至婚期将至,张巧儿提着一篮小食心情愉悦地去寻明南之时,听到了他与南苑的争吵。 “我要成亲了,你离开这里吧。”这是明南平淡无情的声音,仿佛在述说一个与己无关的事。 南苑就坐在屋内的木凳上,神情悲凉:“你真的喜欢那位姑娘?” 明南背对着她继续道:“这不重要,以后我会好好和她过日子。” “那我呢,众人皆知我与你有婚约,我若是出去了,又该如何自处?”南苑语气有些哽咽。 “这还不简单,只要我以父亲名字写一纸书,这婚约便不作数了。”明南很平静地从柜中拿出纸笔,开始研墨。 南苑死咬着嘴唇,泪水却接踵而至落下,哭得梨花带雨,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直至明南沾墨提笔要写下第一字时,南苑才扑上去抱住他嚎啕大哭道:“为何,明明表哥也喜欢我,为何就是要赶我走。” 明南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后掰开她的手转身扶着她的肩道:“我已家道中落,如今是亡命之徒,可你不同,你身份贵重,志向不凡,应当享世间繁华,断不能留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 明南微笑着为她拭去泪:“听话,好吗?” 南苑摇摇头道:“我已从上京追到这儿来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她随后笑中落泪,很认真坚决道:“我可以不要身份,不要荣华富贵,我只要能陪着你,明南,你随我一起走吧。” 后面的话楚楹也听不清了,只见两人不停地喃喃低语着什么,屋外的张巧儿准备敲门而抬起的手许久不下,良久,她才缓缓放下手,似要将头埋在地里去,脚步飞快地往家里跑。 楚楹也快步跟上,只听见张巧儿释放出来的哭声,悲凉痛楚,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张玲儿不明所以,只能一下一下拍着姐姐的背,唯有张大娘,听闻张巧儿的一席 12. 过往3 [] 没过多久村子里便出了这样一个传闻。 “明南与自己表妹私相授受,临时悔婚,置张姑娘于不顾,可怜张姑娘一副真心,却喂给了狗。” 南苑也变成了村中人人口中可诛的“□□”“狐媚子”。 渐渐地,她出门的次数也变少了,因为在路上总有人指指点点,对她面色不善。 “表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不能再留在这儿了,但在那之前,我想与张姑娘好好得道个歉。”终于一日,南苑不愿再忍受这样的口伐,她已未出门许久,却依旧逃不过流言蜚语。 “是我的不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明南叹口气,过来搂着她,“这件事应当由我来说,待他们解完气了,我们便离开这吧。” 南苑摇摇头:“不,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不能由你一人说。” 随后她目光期冀,满怀希望地绽开笑颜:“待离开这里后,我们便浪迹天涯,做一对闲散夫妻。” 明南也笑着点点头:“好,我们云游四方,看遍天下。” 但这世上总是没有如意的事的。 明南与南苑主动上门说清了二人早有婚约的事,并诚恳地道了歉,明南自觉对不住张巧儿,还拿出了自小便带着的环戒,想要以此作为赔偿。 张巧儿拒不肯收,本就受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所影响,此刻见明南努力撇清南苑关系,想要将她护在身后,便更是难过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张巧儿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屋了。 南苑毕竟是个姑娘,也明白这其中缘由,如今流言四起,表面上瞧着是明南和她的错,但谁能不爱看热闹呢,大家都将这事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说笑事,甚至还按照揣度三人的关系。 “那张大姑娘性格泼辣,一点也不温柔贤淑,要我说,她在私下可能也做了什么对不起明南的事。” “有道理,否则都快到婚期了,说退就退!” 诸如此类的话语连不常出门的南苑都能听着,更不要说张巧儿了。 南苑叹了口气,轻捅了捅明南,示意他先回去。 “这种事,对一个姑娘名节影响太大了,是你考虑不周。”南苑道。 明南也有些苦恼:“是我一时冲动,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这个村嘴最不严实的人是谁?”南苑灵光一闪问道。 “我不知,但小石的娘亲平日里最喜八卦,与左邻右舍相处也甚欢。”明南想了一会,老老实实答道。 “不如我明日去找找那位大娘,将此事与她说了,你继续在村口同孩子们一起,也与他们说说,将这里的人对张姑娘的想法给打消了。否则若我直接离去,置张姑娘于不顾,我良心不安。”南苑建议道。 明南点点头:“依你。” 第二日天微微明,明南便早早出了门,南苑紧随其后。 二人分头行动,南苑一边跟着小石找到了他娘,以家常里短起话,再渐入主题。 “是兄长与我商量不成,他才应了张姑娘,此事都是我们对不起张姑娘,她是最最无辜之人,可张姑娘心地善良,面对村子里对她的恶意揣测,也依旧忍了下来。”南苑语气哽咽道。 “我真是又愧疚又心疼,大娘,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她抓住大娘的手腕语气恳切道。 大娘听到此也不免有些感慨,脸色也由刚开始的鄙夷转成了动容:“我就说嘛,巧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会做对不起人之事。” 南苑见她这样说,便知道这事成了,适时宜地脱身而出:“我该回去再想想,如何才能补偿张姑娘这份情了。” 她愧疚万分地退下,离开了大娘的视线,大娘缓过神来,分外有劲地挑起担子,抓住身边的人就说:“我同你说啊,方才那狐媚子来寻我了……” 明南则温温和和,神色专注地编着草蚂蚱,编好了便拿给身旁的孩童,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大多都是说村里的事。 果然,总会说到他想提的事。 一个稚嫩的脸庞凑过来问道:“明南哥哥,为何大家都在骂仙女姐姐呀。” 明南无奈又温柔地笑笑:“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与仙女姐姐无关。” “那巧儿姐姐呢?”又一孩童问道。 “是我做了不好的事,巧儿姐姐是个好姑娘。”明南言简意赅道。 这便够了,孩童所知有限,只需说出这样的关键词,让他们与自家爹娘说,这流言便能减小对张巧儿的影响,断了村子对她不好的言论。 待周遭的孩童都散得差不多了,却不料小雨倾覆,细绒一般,扑簌坠下,绵密地拥向这村落,不一会儿便天地相融,互为一体了。 明南着急忙慌起身,打算走回去看看南苑还在不在,却见雨雾朦胧中,一小巧身影急匆匆地扑了过来。 是张巧儿,她此刻也被雨打湿了些,衣裙被染成了深色:“明南哥,这伞你拿着。” 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将手里的伞塞给明南,自己撑着另一把伞冲进了雨幕里。 明南来不及反应,手里便有了一把避雨的伞,待他要叫张巧儿时,人已走远了。 他便只好撑伞往家里赶,这是一把青蓝油纸伞,做工十分精巧,纸上映着秀丽的水墨花影,在雨中更为动人。 这伞日后定是要还回去的,明南这么想着,眼前也晃进了一道人影。 她跑的不那么快,提着衣裙在雨中行着,一副大家闺秀做派。 明南只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南苑,他忙迎上去为她遮去雨。 南苑有些气喘吁吁,一见到他便说:“方才我见到玲儿了,她让我明日不要待在这儿。” “什么?”明南也一头雾水,但见雨势渐大,只好劝道,“先回去吧。” 南苑点点头,二人便撑着这把伞继续往前走。 但这伞太小,几乎只能容下一人,若要躲两人,两人衣裳都会被淋湿。明南便直接进到了雨里,喊道:“这伞不好遮,你遮着吧,我先回去帮你拿套换的衣服。” 说罢便跑 13. 结局 [] 南苑待明南走后,便开始收拾行囊,忽地想起了什么,从柜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打开后是一支祥云玲珑玉簪,镌刻精细,周身洁白。 她目光有些不舍,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释然地笑了笑,便合上了木盒,打开门出去了。 南苑自知有愧于张巧儿,也无颜再见她,便随意寻了个孩童,轻声细语道:“小姑娘,你帮我把这木盒给巧儿姐姐好吗?” 随后她拿出一颗糖果道:“这个给你吃。” 那小姑娘接过糖道:“方才那个大胡子也给了我们糖,但是他们都带着刀,我不喜欢他。” “什么大胡子?”南苑皱眉道。 “就是张婶昨日带回来的一群外地人,好啦好啦,我要去村口玩啦。”小姑娘语气又转为欢快,接过了南苑手中的木盒,“待我回来的时候再帮你给她吧。” 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走了,南苑眉头皱的更深,有些忧心起来。 楚楹也觉得不对劲,现如今看来,这村子其实就类似于桃花源,除了一些药物需外出采买,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的,这样村子里的人,热情好客,心思单纯,但迟早有一日恐遭灾祸。 南苑似乎也愈想愈不对,便想着去村西处找明南商量一番,不料被人拦住了。 果然是那位肥头大耳的男人,他端着小盘,嘿嘿笑着说明缘由,就如楚楹所经历过的那样。 但这个男人,曾在南苑入住时帮忙拿来生活用品,看起来热心肠的很。 “这可是事关巧儿姑娘的态度,你不如听我一言,我们屋里说。”他劝道。 南苑尽管留了心眼没喝那酒,但听他这样说还是应允了下来。 楚楹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了,她捂住了安七的眼睛。 安七:“姐姐?” 那浑圆粗膀的男人想直接强迫南苑,南苑慌张失措,被压在桌下难以动弹。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明南总有防备之心,曾经在桌下,枕边都放了匕首。 南苑恢复了点理智和气力,趁着他在撕扯衣裙之际摸到了那把匕首,下一刻手便迅速举到男人身前,一把刺了下去。 鲜血涓涓不断从他胸口渗出,浓稠粘腻地顺着南苑地手腕滴到脸上,他面目有些凶狠,死死捏着南苑地手臂,成年男子的力气总是大的,南苑不一会儿便吃了痛脸色煞白,握着匕首的手也不禁用力。 忽地那男子又一声闷哼,眼神渐渐失了焦距,马上便咽了气。 南苑挣扎着把他从身上弄下来,跌在地上难以忍受地干呕了两声,见明南立于门口嘴唇发白,面目惊慌。 他的手还保持着扔东西的姿势,那男人的背部上,屹然插着一把匕首,明南很快晃过神来,想过来扶她。 却听张巧儿的一声惊呼:“你们……杀了他?” 二人同时往身后望去,见张巧儿不自觉后退两步,惊恐地望着地上的尸身,扭头就跑了。 明南还是过来扶了南苑,南苑无措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是他的错,你别担心。”明南纵使自己也吓得不轻,还是安慰道。 “他们在为外地人摆宴席,趁此机会我们直接跑吧。”明南道。 南苑望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不知是该掉头还是摇头。 明南拉着她起来,二人脚步有些慌乱地往外走去,忽地听见哭喊声一片,利刃划过空中的犀利声,带来了更为凄厉的尖叫。 又下雨了,楚楹默默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安七转头看看她,再看看沈槐安,竟举起手来想要拍拍他们的肩以示安慰。 楚楹被这举动暖心到了,不禁有些感动,对他充满谢意地笑了笑。沈槐安就不同了,他肩膀一扭便躲开了安七的手,面色古怪地瞧着安七。 安七无语地撇撇嘴,放下了那只手。 “出事了,那些外地人果然有问题。”南苑喃喃道。 “走吧。”明南静默两秒,还是给出了这个回答,“我们救不了。” “不行,怎么能走,他们救了你,收留了我,他们于我们有恩。”南苑几乎是一秒否定了。 “你要怎么救?去送死吗?”明南在雨中语气生硬道。 “怎么不能,你会功夫,我可以传信给最近的黎月分部,只要拖点时间就可以了。”南苑语速极快道。 “那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明南叹息道。 南苑不管了,她自顾自地催动传信符,那符纸在雨中燃烧殆尽,化为了一抹灰。随后她眼神试探明南,见明南不动,只好叹口气自己匆匆忙忙往打斗处冲。 但很快,明南拔脚跟上,雨幕里,二人的身影愈来愈不清晰。 楚楹几人也抬脚跟上,见明南一身狼狈,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黎月的人很快就来,请诸位速速停手。” 可那些凶神恶煞的外地人似乎不懂黎月是什么,依旧肆意欢笑着举刀挥下。 明南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把刀,边抵抗边喊着什么,但都被吞进了雨势剧增的这片天地。 南苑在一旁努力抱着受伤的小孩往安全处去,却见张巧儿护着张玲儿缩在角落里抖成了筛子,她们面前站着一位眼神贪婪,正处于兴头上的魁梧男人。 当刀刃挥起时,南苑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迅速地扑上去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脖颈里。 鲜血喷射涌出,那男人临死前还心有不甘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要记住她的容颜,以便化为厉鬼来报复她。 南苑感到自己浑身冰冷,却还是第一时间想询问张巧儿的安危。 张巧儿却猛地扑上来,嘴里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她说:“都是你的错。” “都是因为你。” “你应当去死。” …… 南苑脑袋也一片空白了,忽地二人俱是一惊,南苑地腹部上插着一把利刃,伤口泛出血迹,与雨水混合在了一起,渐渐冲淡。 张巧儿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面色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刀疤男,手却仍死死地护着妹妹。 刀疤男轻舔了舔嘴角,歪嘴一笑,便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下 14. 反常 [] 却一晃而过一道光影,那二人化为尘埃飘于天边,一抹而尽了。 可这府邸却像是真真切切的,蒲公英软绵的花絮坠于指尖,壁灯的光亮捎了些温度,青松的直挺让人仿佛嗅到了生命的气息。 楚楹轻轻捏住一缕花絮,又将它放飞了。随后扭过头来和安七一起查探这些人的生命体征。 所幸只是有些虚弱,昏迷了过去。 沈槐安摁了摁眉心,靠在一旁沉默着,楚楹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只是走过去开口问道:“大人,这幻境要破吗?” “姐姐,这不是幻境,这是一个玄境。”安七过来抢先答道,他故作深沉道,“玄境实则就是一个实体空间,里面的物件不是由灵力催化的。” 楚楹恍然大悟了下,怪不得这里的东西都这么真实:“受教了。” “只是不知张巧儿和这里有什么关联。”安七苦恼道。 “也许是和雾妖有关联呢?”楚楹猜测了一下。 “姐姐聪明!”安七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竟这样畅谈起来,不多时沈槐安终于开口了:“外面来人了。” 楚楹瞬间噤声,只感到外面的人不停尝试着打破结界,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着实刺耳。 沈槐安看不下去了,主动出手打开了结界口,冷笑道:“环浔山的人也不过如此。” 安七无所谓耸耸肩:“他们资历尚且不够,自然不能和哥哥比啦!” 白衣飘然,执剑化势的人接连涌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不仅有青涩少年郎,也有唇间挂满胡茬,满脸厉色的中年修道者。 见只有楚楹几个后,他们不禁微微放松了些,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率先上前一步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小师叔。” 安七摆摆手道:“起来吧起来吧,快把这些人接回去疗养一下,待他们醒了问问细节。” “是。”那人直起身来,打量了一番楚楹和沈槐安。 “我朋友,新交的。”安七解释道。 那人颔首后便开始打理这里的事宜。 “小师叔?”楚楹惊道。 “嗯嗯。”安七很诚恳的点点头。 可外表上看,他真的就如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孩,竟能担得上那人的“师叔”一称。 楚楹不禁有些怀疑他的年纪了,惊讶之余,却见沈槐安自己一人走开了,默然无声至一个小角落里。 不知何时,那角落里真真切切立着两人,带着高帽子,一黑一白,一慈眉善目,手摇蒲扇,一凶神恶煞,手握铁链。 这样的打扮特征,可不就像是黑白无常吗。 楚楹的目光不自禁被吸引了过去,没想到她还未离世就能见到黑白无常了。 “今日工作量还真大。”一名细嗓温声的男子感慨道。 “喔,这都要多亏了那小子。”这个声音颇有粗糙旷野之感。 “行了,这里不用你们勾魂。”这是沈槐安的声音。 虽然距离有些远,这几人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楚楹耳里,她不由得惊诧一番。 “这里的人本应当还有阳寿,因受阴邪之气感染,才导致阳寿殆尽。”沈槐安淡淡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小公子找我们来又是为何呢?”楚楹听出来了,这声音应当是那白无常的。 “帮我向老头汇报一下,这里的邪祟应当不少,可见这几年那些人没少偷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沈槐安嗤笑了一下,楚楹都能想象出他满脸不屑的模样。 “那可不是谁都像公子一样,每每去哪都能碰上纰漏。”楚楹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黑无常似乎翻了个白眼。 沈槐安冷哼了一声,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我先留这调查一番,有事再联系。” 他扭头瞧了一眼地上的人道:“至于他们,便还与他们阳寿吧。”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们很忙的,走了走了。”黑无常大大咧咧摆摆手,拉着白无常就要走。 白无常无奈被拉扯了一番后,转头笑道:“小公子再见。” 他目光又放到楚楹身上:“差点忘了,还有这位小姑娘。” 说罢黑白无常便消失在角落里,只留下沈槐安一人。 “姐姐?”安七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笑道,“看什么呢?那阴晴不定的哥哥自己一个人站在那儿好久了,可能又有毛病了吧。” “他……自己一个人吗?”楚楹正因白无常的那句话有些怔然,听他这样说不禁问道。 “不然呢,还能有谁呀。”安七理所当然道。 安七看不到,这里的修道者也看不到,谁都没有注意到黑白无常,可为何自己能看到。 楚楹有些疑惑,抬头时正与沈槐安的目光对上,正如第二次见面那样,幽然淡漠。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毕竟自己偷听他们说话是不太礼貌。 沈槐安迈步过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安七在这,也没提方才的事,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事已办成,无缘再见。” 说罢转身就要走,楚楹一把拦住了他:“大人,没办成。” “你不是要找张巧儿吗?”沈槐安皱眉问道。 “是这样没错,但我要的是她这个人,不是找到她就算完了。”楚楹耐心温顺解释道。 沈槐安沉默了几秒,随后目光平稳地直视她:“我要她还有用,不如这样,我带她先走,你等我 15. 贬奴 《亲爱的冥界大人》全本免费阅读 [] 忽然手臂传来隐隐地痛,楚楹这才想起自己那时被贬奴划伤了,她扯下几块布,将手上的伤口绑紧了,这便算包扎好了。 随后她不停歇地去往凤山寻张玲儿,当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楚楹才发觉,儿时的张玲儿和如今的张玲儿是有几分相似的。 “姑娘,你回来了!”张玲儿立于门旁,几日不见枯瘦了许多,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面露喜色。 楚楹抿嘴笑着点了点头,张玲儿随后将门敞开了些让她进去。 “姑娘,我姐姐……”张玲儿有些忐忑不安,却面露期待地瞧着她。 “她尚还安在,只不过……”楚楹停顿了一下,还是道,“只不过她被幻境所困,与雾妖融合了,如今是半妖体。” “怎会如此?那……可有解决办法?”张玲儿惊诧道。 “雾妖擅迷人心智,我如今不敢做保证。”楚楹诚实道。 张玲儿却放下心地笑笑:“没关系,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那我姐姐现在何处?” 楚楹思考了一番,还是不打算隐瞒:“在一位高人手上,他不久应当会回来寻我们。” 经过这么多日相处,沈槐安虽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但毕竟是冥界派来的人,就算不是朋友也绝不会是敌人,楚楹对他还是有点信任的。 “好,多谢姑娘了。”张玲儿仿佛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面色都放松了不少。 “姑娘是在哪里找到我姐姐的?” 楚楹道:“在一个雾妖的幻境里,我……看到了你们生长的地方。” 张玲儿愣了愣,眼泛起了泪花,嘴角却是上扬的:“幻境吗,怪不得姐姐会被困住,若是我,想必也会愿意留在那儿吧。” 随后她转过头来面露温柔,有了几分张巧儿的模样:“姐姐比我大了八岁,自小爹娘都比较宠着我,照顾我,难免忽视了她,可是她甚至比爹娘更照顾我,从不在意我分走了属于她的爱。” “我们从小没出过村,有时胡婶会淘来几册话本,我们就躺在一张床榻上一起看,话本上写了很多外面的世界,于是我们总是想着,若是能出去看看就好了,可是当村子被屠戮,我们迫不得已出去谋生,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没有这么好。” “若是可以,我也想回去看看呢。”张玲儿似乎沉浸在了往事,边说边笑,眼眶却微微发了红。 她年纪尚小,却见证了家人的死亡,楚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道:“往事不可追,姑娘节哀。” 张玲儿释然道:“没关系,凶手已死,还是要好好生活。” 说完她眼不移地瞧着楚楹,忽地上手触摸了下楚楹的额。 楚楹下意识躲了一下:“怎么了?” 张玲儿笑了笑:“我瞧着你脸有些红,怕不是生病了?” 楚楹这才感觉脑袋有些沉沉的,用手摸了一下脸,是有些微烫:“无事,小病而已。” “那姑娘快去休息吧,我去熬点姜汤。”张玲儿起身出了门。 楚楹感到自己有些发热,便寻了一处地打坐调理起来,灵气紊乱,阴气过重,难怪着了凉。 待调理完后她再睁眼,才看到张玲儿自己一人坐在一旁,桌上放着姜汤,门窗紧闭,也未点灯,一片昏暗。 楚楹皱眉奇怪道:“姑娘?” 张玲儿才晃过神来,见她醒了,一脸担忧:“我方才出去的时候,见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人。” “如何奇怪?”楚楹问道。 “他们……面色泛青,双眼无神,走路拖沓,总之就是很奇怪,不像正常人。”张玲儿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总之,我来这里这么久了,这座山不怎么来人,但是我头次见到那么多人。” 这个描述,莫不是贬奴? 楚楹凝眸沉思,难不成是因为结界崩塌,贬奴便泛滥出来了吗? “所以我不敢点灯,怕惊扰了他们。”张玲儿又继续道。 “没事的,你别怕。”楚楹笑着宽慰道。 “我想出去看看,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楚楹道。 “我……”张玲儿显而易见地慌乱起来。 “我很快就回来的。”楚楹安慰她,随后将菩提手串塞到她手里,“这个是师傅的灵物,虽未认主,但也是会保护你的。” 话语刚落,“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频率很快,似乎不是一人所敲。 紧接着便是更为剧烈的推门声。 楚楹将桌子踹过去抵住,张玲儿反应过来帮忙一起抵着门。但两个人的气力终究过小,木屋的门本就破旧不堪,难以坚固,在这样的力量下不停地发出剧烈的声音,仿佛随时要散架。 楚楹皱了皱眉,转头对张玲儿道:“姑娘往后面去。” “啊?”张玲儿懵了一下,随后乖乖听话往后面去。 楚楹做了个深呼吸,一个轻功跳开,门转瞬间就被推开了。 她将张玲儿护在身后,双手比势默念道:“结界,起!” 晃然间结界形成,面前成群的人扑面而来,他们张狂肆意,嘴里发出肆意的低吼声。 果然是贬奴。 楚楹维持着结界,对着张玲儿道:“等会儿我放开结界,姑娘带好手串从窗外走,找地方躲起来。” “那你怎么办?”张玲儿道。 涌进来的贬奴越来越多,不可胜数,再留下去绝不是持久之计。 “我没事,姑娘快走。”楚楹迅速道。 张玲儿只好点点头,默默退了两步。 楚楹一手维持着结界,一手在自己壁上狠狠划了两下,鲜血慢慢溢出,染了一片的衣袖。 “姑娘!”张玲儿惊呼出来。 “快走。”楚楹声大了些。 下一秒楚楹自己破了结界,结界的冲击力让贬奴往后退了几步,她转身给了张玲儿一个眼色,便往贬奴处扑了上去。 张玲儿只好面色担忧,又颇为无奈地快速往后窗跑,有些困难地翻了窗便出去了。 楚楹纵身在贬奴间,两指发力朝弱点处点去,但贬奴仿佛无穷无尽,让她连这木屋也出不去。 尤其是她以鲜血吸引,贬奴更为疯狂了。 淮玉在怀中灵力流转,隐隐作动, 16. 齐明山 《亲爱的冥界大人》全本免费阅读 夜色愈浓,湿气愈重,凉风渐渐入骨,楚楹和张玲儿相扶着缓缓走去。 不知觉间,二人已到了齐明山脚下,幸运的是,这里有几间小木屋,看起来有些风烛破旧,但也算是个落脚之地。 张玲儿喜出望外,和楚楹对视一眼道:“咱们可以去避避风了。” 楚楹笑着点点头,随后上前去敲响了门。 屋内悠悠地晃起了烛光,隐隐约约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久后门被打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探出头来,他先不开口,细细打量了一下她们。 楚楹率先开口道:“爷爷好,我和我妹妹途径此地,却没有落脚之地,不知可否借住一晚?” 那老人迟疑了一会儿,刚想开口,就见后方又来一位老婆婆,她招呼道:“可以的可以的,外头多冷呀,老头子,快把她们放进来。” 门这才被打开,这屋虽小,却五脏俱全,烛光摇曳,显得更温暖了些。 张玲儿和楚楹感谢了一番后,便从兜里拿出一小袋铜板:“这便当作是借住的钱了。” “不不,姑娘,真不用。”老婆婆过来就要将它塞回给张玲儿。 老婆婆和张玲儿几番拉扯下,终于将这钱收下了,随后便转身不知去了哪儿。 就只剩那位老爷爷坐在原地,只是他似乎不善言辞,就是坐在那儿不言不语。 气氛有些凝固,楚楹便想搭搭话:“爷爷,您在这儿住了多久了呀?” 老爷爷依旧不语,良久似乎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随后才答:“好像,两个年头了。” 两个年头吗?楚楹应和着点点头,又问道:“那您为什么搬来这儿呀?” 还没等他回答,老婆婆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来了:“老头子耳背,又有点不记事,姑娘莫见怪。” 随后又热情招呼道:“快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气氛一下活络了起来,楚楹和张玲儿笑着对视一眼,便走过去坐下:“谢谢婆婆。” 老婆婆也随着她们坐下,回答了那个问题:“我们搬来这儿,是来找女儿的。” 楚楹端起时偷偷用灵力探了探这碗面,应当只是一碗普通的面,听她这样说,停了下来:“您女儿失踪了吗?” 老婆婆面露哀色,叹了一口气:“也不知算不算,就是联系不上了。” 此时张玲儿正瞧着楚楹,楚楹发觉了便吃了一口面,她这才动口。 “若是您愿意,可以与我说说。”楚楹诚恳道。 “阿青前几年和一个男人跑了,说是嫁去了凤城,凤城离我们那儿可有些距离,我和老头子自然不同意,她就跑了。”老婆婆回忆起来不禁唉声叹气。 “跑了也罢,一走几年便没有了声息,连封信也不回,我和老头子便攒了钱,千里迢迢地来到凤城,去了一打听,说是根本没有阿青这个人,哎,真是奇了怪哉。” “后来听说齐明山有个高人,许是有办法找到阿青,我们便来了这里。”老婆婆叹了口气,抬起眼来,“在这一住,便是两年。” 楚楹听完后沉思片刻道:“那如今可有消息了?” 老婆婆摇摇头,又点点头:“那高人说阿青就在城内,只不过被人藏了起来,暂时找不着。” 楚楹这下觉得那高人也许不太可信,于是她试探道:“也许那高人功法不够?” 老婆婆摆摆手道:“此言差矣,这山脚下的几户人家都是家里丢了人过来的,可那高人都陆陆续续帮他们找着了,还不收钱呢。” 这倒是神奇,这高人不知是何方神圣,楚楹有些好奇起来。 不知觉间,面已见底,老婆婆满足道:“姑娘们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张玲儿和楚楹正打算收拾碗筷,听到这话忙摆摆手:“不用了,多谢婆婆。” 老婆婆便抢着和她们收拾:“老婆子来就好,你们坐着。” 随后又叹道:“就当是我给女儿做的一碗面罢,看到你们就像看到了我的女儿,她如今应当也是长的这样漂亮。” 一语落下,二人便不动了,默默地将碗筷递给了老婆婆。 老爷爷依旧坐在一旁,低头沉思着什么,一双眼睛浑浊沧桑。 忽地“咚咚”声响起,有人在敲门。 张玲儿显然已经心有余悸,下意识便往后躲,楚楹也提起了神,微皱起眉。 这么晚了,还有谁呢? 老婆婆就在隔壁,听到了声音便出来了,见楚楹二人不敢动,便上前一步。 楚楹担心有危险,刚想阻止,便见老婆婆干净利落“唰”地打开了门。 面冠如玉,笑如春花的少年立在门外,嗓音温柔地如沐春风:“老婆婆,我来找一位姑娘。” 说完后便抬起眼来笑着望向楚楹:“喔,姑娘在这儿呢。” 是柳记年,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 楚楹不禁有些惊诧,张玲儿躲到她身后轻声问道:“他是谁呀?” 楚楹轻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呀,高人来了,可要进来吃碗面?”老婆婆喜于形色,就要热情招呼进来。 柳记年温和摆手:“多谢婆婆了,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我来此将她带走。” 老婆婆只好遗憾转身对楚面露赞许楹道:“姑娘居然结识了高人。” 原来高人就是柳记年,楚楹心目了然,他应当不是坏人。 “走吧。”柳记年朝她招招手。 他也许是有事来找她吧,楚楹点点头,刚想拉着张玲儿过去。 却听柳记年道:“这位姑娘今夜便在婆婆这儿歇一晚吧。” 张玲儿面露讶色,随后眼神询问楚楹。 楚楹也迟疑起来,柳记年似乎看出了她所想,笑道:“这里我罩着,安全得很,不必担心。” 她这才朝张玲儿点点头,张玲儿明白了便放开了她的手。 待门合上,楚楹才问道:“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在这儿的?” 柳记年意味深长笑道:“这太简单了。” 这不清不楚的回答,楚楹暗叹一口气,换了一个问题:“公子找我来有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恰好你在这儿,也省的再去找你了。”柳记年道,随后手中变换出一件皮袄,轻轻披上她的肩。 楚楹一惊,刚想拒绝 17. 借魂 《亲爱的冥界大人》全本免费阅读 楚楹也没心思细想他们的话,只感到晕沉得很,身子一粘上了床便睡了过去,老婆婆待她睡去后便悄悄地走进来,为她调养灵力。 待调养完后,已是深夜,她走出来恭敬地对外头的两人点点头,后转身离去。 “你为什么把玉佩给她?”沈槐安终于开口道。 “她要去凤城,我想着你们能遇见,不如合作一下。”柳记年笑道。 “莫名其妙的。”沈槐安听了他这奇怪的理由,不由也笑了一下。 “天机不可泄露。”柳记年意味深长道,随后又转移话题,“那你呢,打算如何处理她。” 沈槐安听此顿了一下,思考了一番道:“我托人查了一下,原引渡人虽阳寿未尽,却神魂虚弱,不知所踪。更何况淮玉认主,所以她应当不是靠不义手段得来的。” “所以我想顺便找找原引渡人的踪迹,也好向老头复命。” 柳记年点头道:“这样也行。” 随后他起身道:“别忘了我们现在这个身体可不是原身,去休息吧。” 沈槐安也起身回了房,灯火熄灭,齐明山归于沉寂。 楚楹是睡到自然醒的,醒来时神清气爽,心血舒畅,这一夜睡得极其安心,没有危险,心也不必再吊着。 以至于醒来时看见了正午时分的日光有些呆愣,出了门便瞧见老婆婆忙活着什么,她走过去问道:“阿婆,如今几时了?” 老婆婆见她起了,便从旁端着一盆水给她,抬眼笑道:“姑娘起的刚好,可以用午食了。” 如今已经午时了?楚楹怔然,她大抵真是病了,竟能睡这么久。 待她洗漱完走至院落时,沈槐安和柳记年已经坐在那里不知在说什么,见她出来,柳记年转头笑道:“姑娘的觉真长。” 楚楹感觉脸有些发烫,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抱歉,耽误你们了。” 沈槐安淡淡瞥了她一眼道:“用过饭后我们便开始。” 老婆婆恰好端了一碗面过来,轻轻放下便走了。 这个阿婆,总是有做不完的事一般,忙活来忙活去,楚楹瞧了她一眼便坐下了。 但这碗面,是给谁吃的呢?楚楹没敢动筷,静静等着他们开口。 柳记年笑了一声出来道:“吃吧,给你煮的,没毒。” 她这才动筷,但两个人都这样看着她吃,也有些难为情了。 沈槐安却起了身:“我去布阵。” 柳记年也笑着起身:“我去吧,你到时帮衬我就行。” 他们都欲走,楚楹却出声唤道:“大人。” 沈槐安顿住,转身低头望她,不辨神色,柳记年依旧笑着,径直往屋里走去。 “您昨夜说的引渡人,能找到吗?”楚楹一脸认真道,但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偷听他们说话,补了一句,“淮玉告诉我的。” 沈槐安点头道:“可以,时间问题。” “他也许是我师傅,您要是有心寻找,我能和您一起去吗?”楚楹诚恳道。 沈槐安只留下一句:“我不习惯有人和我一起。” 他径直进了屋,楚楹料想如此,暗叹一口气,乖乖吃起了面。 待吃完后,老婆婆走过来收拾了一下,礼貌的对她颔首便走了。楚楹便进了屋,发觉阵法冥力流转,呈圆形,是个实打实的借魂阵。 柳记年见她进来了,招招手示意她坐在阵中,楚楹坐下后交代道:“借魂需甘愿让出身体,不可反抗,否则会被反噬。但为以防万一,你可以先锁住你的灵海。” 他又补充道:“只是暂时的,待她解了执念,借魂结束,我们便会将她送往冥界。过程中小槐安会照应你,帮你稳固心神。” 楚楹点点头,依言照做,封锁灵海后,沈槐安手中变换出锁妖囊,解除封印后,张巧儿出现在楚楹正前方。 她身上被铁链束缚,发丝凌乱,眼神有些朦胧,像是刚睡醒似的。 不等她开口,柳记年闭目启动了阵法,以他为中心,冥力连通阵法和二人。 楚楹只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待恢复光明时,张巧儿已经静静望着她,眼神平淡如水。 楚楹露出了平常不会有的温柔忧伤神色,嘴角微微含着笑。 “抱歉。”张巧儿忽然道。 南苑摇摇头:“这句话应当是我说。” “不,是我心生嫉妒,横生恶念,对你做了不好的事,那日是我让他去找你的。”张巧儿道。 “村子的事也与你无关,是我娘亲想让那些人带你走,才让他们有了屠村的机会。”张巧儿喃喃道,脸颊已滑下泪水。 “是我们的错,你和明南本不应丧命的……” 南苑静静地看着她,温柔笑道:“这是我们的选择,我和他在那段时间里,成为了最最平凡的人,可以享受山野之气,不受拘束,自由自在,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 “谢谢你。” 张巧儿怔怔地看着她,不自觉也笑了出来:“你真傻,这么多年还不走。” 南苑终究不放心这个姑娘,又对她感到抱歉,竟在她身边留了那么多年。 南苑笑笑:“我要走啦,你自己好好的。” 随后又自言自语道:“还有,你进幻境时,谢谢你愿意让我借你身。” 说完后眼便合上了,再睁开时,楚楹已经感到身体回来了。 南苑的那句话,是对她说的,自她进幻境,南苑便跟着她了,唯有她灵力低落时才会偶尔出现。 楚楹第一次借魂,不免有些大脑回不过神,直到沈槐安往她身后渡灵力,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好点了吗?”沈槐安显然认为她灵海因此受了伤,皱眉道。 “我没事。”楚楹摇摇头道,随后又反应过来,冥界的人会有灵力吗? “这灵力……” “我现在不是原身,可以用灵力修炼。”沈槐安简言意骇道。 原来如此,楚楹点点头,望向张巧儿,她依旧没有变成雾妖,目光平静。 柳记年依旧双目闭着维持阵法。 “准备好了吗?”沈槐安问道。 张巧儿点点头,沈槐安抬手正中她眉心,身后溢出阵阵朦胧白雾,消散开来。 沈槐安一手握拳,白雾聚拢在一起,逐渐幻化成人形,隐隐绰绰,可见一少女身影。 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可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女端坐于前,只可惜五官依旧模糊了些,远观无异,近看却有些怪异了。 这便是雾妖的人形。 柳记年睁开了眼,借魂结束,他移动了阵眼,阵法迅速就变化了。 “呀,还是个姑娘呢。”他托腮笑道。 雾妖不理会他,只坐在那里。 “这样吧,你告诉我谁帮了你,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怎么样?”柳记年笑道。 雾妖显然动摇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有开 18. 结束 《亲爱的冥界大人》全本免费阅读 善恶之分,焉能分得清楚。 “可她……也害了很多人。”楚楹手抚上张巧儿的肩,“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她起身出门后,轻轻把门带上了,行至院落,见柳记年和沈槐安二人在谈论着什么,也没有上前,只静静地站着。 沈槐安瞥了她一眼道:“过来吧。” 楚楹这才上前,试探问道:“什么时候能让玲儿姑娘上来看她姐姐?” “让她下去找她妹妹。”沈槐安道。 楚楹有些不解,柳记年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这座木屋表面上平平无奇,实则也是冥界的据点之一,所以一般人不能上来。” “更何况……”柳记年拐了一个弯,指向了沈槐安,“由于他工作性质特殊,所以平常人也是不能看见他的。” “我明白了,但大人不是真身也不能见人吗?” “不是真身,是真容呀,万一他几百年前结识了什么老相好,认出来了可不好。”柳记年打趣道。 沈槐安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一嘴胡话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柳记年习以为常地笑两声,又转回正题:“姑娘此次帮了我们,在下万分感谢,作为回报,我帮你一个忙吧。” “不必不必,这是我应当的。”楚楹摆摆手道。 柳记年却朝她不明所以地挤了挤眉,楚楹更为疑惑,这时沈槐安开口了:“我助你入幻境寻人,顺便抓妖,此事已了,我应当不欠你人情了。” 什么人情?楚楹怔然。 却听他继续说道:“你师傅的事我若有消息会找人通知你,萍水相逢,我给你一句忠告。” 他抬起那双略显淡漠的双眸:“好好修炼,别浪费了淮玉。” 楚楹刚欲再问,柳记年再次适时地插了进来:“待张姑娘休息好了,你将她送下去吧。” 楚楹点点头道:“好。” 柳记年抿嘴一笑,将她拉到了一旁,轻声细语道:“姑娘是不是想与小槐安一起找人?” 楚楹惊喜地瞪大了双眼,一连点了好几下头。 “放心,此事交给我。”柳记年拍拍胸脯道,刚想走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撇过头问她,“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楹。”楚楹道。 “好的。”柳记年狡猾一笑,“楹楹,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这后半句他提高了些音量,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楚楹不明所以,只好礼貌地笑了两声。 待两人回去的时候,沈槐安看了柳记年一眼,柳记年又看了楚楹一眼,楚楹微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干嘛呢。 “雾妖快回来了,你将张巧儿送下去吧。”沈槐安也不瞒着,言简意赅道。 “行。”楚楹点点头。 说完她便回身进去了,怕张巧儿睡着了,便轻轻地开了门,一打开便见张巧儿坐在榻上,睁着那双大眼与她四目相对。 楚楹笑了两声道:“姑娘没睡呢?” “劫后余生,自然睡不着了。”张巧儿温婉地笑笑。 “那下山吧,我带你去找玲儿。”楚楹语气轻快道。 “真的……我可以走了吗?”张巧儿惊喜道。 “当然。”楚楹笑道。 楚楹扶着她慢慢出了房门,她刚与雾妖分离完,身体元气大伤,还得慢慢恢复才是。 楚楹交代道:“离开以后,你和玲儿找个地方先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药也不能停。” “还有这个。”楚楹掏出一张符纸给她,“这是……小石,他有事要问你,你若是恢复好了便用这符纸联系他。” 张巧儿边听边乖顺地点点头,到院落见柳记年与沈槐安二人,刚想过去道谢,就见二人朝她颔首,转身走了。 楚楹一路将她送到那位阿婆的家,扣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事张玲儿焦急期待的脸。 她见到了张巧儿,更为激动地扑上来:“姐姐!” 见两人抱得紧,又一见面话也停不下来,楚楹欣慰地笑笑,乖乖站在一旁。 等这段时间过了,张玲儿过来紧紧握着她的手:“楚姑娘,真的太感谢你了。” 说完她从怀中取了一只玉镯:“我也无以为报,这镯子值不少钱,若有难你便拿它换了。” 楚楹忙推辞,二人相争中,空中一股熟悉的妖气一瞬而过,直往山顶。 她抬头看,却什么也没看着,但也明了,是雾妖回来了。 楚楹便趁机脱身道:“多谢姑娘好意,但我从不收人财产,如今有事在身,得走了。” 她转身就要跑,张巧儿却似心有感应一般叫住了她:“姑娘,那妖其实心思单纯,虽有害但也情有可原,我……” 楚楹停住了,张巧儿竟想给它求情。 “我明白了,但罪已有定论,也不是我区区一人可以更改的。” 楚楹说完便要走了,张巧儿再次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她,见张巧儿一脸诚恳道:“多谢姑娘。” 楚楹内心有些波动,朝她笑着点点头:“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几人分别后,楚楹快步回到了山顶,却只见柳记年一人在原地,见她来了,笑着朝她招招手。 “要去看看吗?”他指了指屋内。 楚楹点头,两人一起往里走,见雾妖朦胧的身影站在里面,沈槐安坐在椅子上,也不看她,不知在想什么。 柳记年咳嗽一声,沈槐安才抬起头起身道:“她不属于冥界管理范围,让环浔山的人来接她吧。” “那个小孩有给你联络方式吧。”沈槐安对着楚楹问道。 “是,他给过我传讯符。”楚楹道。 “劳烦你通知他。”沈槐安颔首礼貌道。 楚楹点点头,走出门外激活了那张符纸,符纸燃尽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再回头时,那雾妖由站改为了坐着,尽管身影模糊,还是可见身材瘦小,显得有些落寞了。 自她回来后,楚楹还未听过她说话,思及此,楚楹便迈步过去坐在她旁边,想与她说说话。 柳记年目光怜悯,和沈槐安相视一眼便出去了。 楚楹听见他出门叹了口气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楚楹垂下眸子,问道:“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凤城。” 雾妖抬起头来,似乎瞧了她一眼,又转向别的地方:“没多久,才五年吧。” 说完便有些沉默,似乎有些不死心地转过头来,问道:“我做错了吗?” “什么?”楚楹懵了一下。 “他们都说我做错了,可我明明就是和那些人平等交易,我 19. 再入 《亲爱的冥界大人》全本免费阅读 天空澄碧,与风送暖,冬阳悠远流长,薄霜不销,日光洒洒。 楚楹很快下了山,直奔凤城而去,在一间连接两山间的小茶肆停了下来,也许是天气正好,过路的旅人欢声笑语,熙来攘往,车马辚辚,还算是热闹。 眼前的车队不算长,骡车上大包小包地运着,旁边还跟着一群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 看这方向,应当是去往凤城。 楚楹看了一会儿,也没多想,便和其他人过路人继续抬步跟在背后,没多久就出了事。 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人没看好,车上的一袋东西竟直接滚了下来,好在被人及时发现截住了。 过路的好心人想要上前帮忙抬起来,也被其中一个男人制止住了。 他满脸堆笑:“谢谢您嘞。”随后又和同伴一起将那袋东西抬了回去。 楚楹此刻正在思考要如何找到沈槐安,见事情解决好了也没在意,却有一灵动清澈的声音在她耳畔:“楚楹。” 是若莹!她醒了,楚楹心下一喜,直接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掏出那小小的锦带,将它打开后,一只小萤虫缓缓飞出,周遭灵光四溢,不一会儿便化为了亭亭玉立的人。 “阿莹,你什么时候醒的。”楚楹喜道。 “我早就醒了,只不过最近冥界的人总在你旁边,我当然不敢现身了。”若莹边解释边打量四周。 “听着,那车队里有人。” “什么人,车队里当然有人了。”楚楹迷糊道,随后有些反应过来,“他们运着的,是人?” 若莹眼神肯定地点点头。 “可是……”楚楹迟疑了下,方才掉下来的那袋东西圆滚滚的,像是装了什么粮食,怎么会有人呢? “不一定在袋子里,但是就在车上。”若莹肯定道,见她这样,以为她不信,继续道,“我在世上活了千年,对人的气息最是敏感了,你不信我?” “当然信了。”楚楹对她笑道,随后又垂下眸子。 “不管如何,先找办法确定她们的位置。” 两人对视一眼,又望向不远处的车队,一起往那里走去。 从外观上看,这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否则楚楹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发觉。 “现在人太多了,我们先跟着,进城再说。”楚楹低语道。 若莹站在她身旁,点了点头。 凤城人流量一向多,城门也没有多加管控,只留了几个守卫在那里,楚楹不一会儿便进了城。 但进了城,才发现什么叫声浪嘈杂,店肆林立。 “最近是有什么好日子,这么多人。”若莹不禁感慨道。 “真的……”楚楹进了城感觉温度骤升,冬日里竟也感觉到热了,她被人群带来的热浪扑了一层又一层,“好多人啊。” 上次来根本没有这么多人。 若莹怕两个人分开了,死死拉住她,那车队进了城也是寸步难行,为首的男人不停呼叫:“请让一让!” 于是大家便这么一点一点挪动着,不知不觉间,竟有一滴雨落到了楚楹脸上。 也许是这几天天气太好了,如今竟直接下起了雨,若莹在旁边暗戳戳道:“这也太倒霉了,我一出来就要淋雨。” 但也不知道算不算倒霉,街上的人群感受到了雨水后,便慢慢散开了,趁着雨还小,应当是赶忙着回家了。 也有人在旁边的小贩买了纸伞撑着继续走,楚楹见状也买了一把过来撑着,举在二人头上。 “你的钱还够用吗?”若莹缩在伞下问道。 “够的,之前抓妖得的赏金还剩一些。”楚楹回道。 说完朝前示意了一下,车队没了人群的挤压松快了很多,速度也加快了。 楚楹和若莹也若无其事地加快了脚步,若莹低语问道:“你想到办法确认她们的位置了吗?” 楚楹转头对她抿嘴一笑:“用最土的办法。” 车轮轱辘轱辘地朝前滚动着,突然顿了一下,转向了一个小巷子里。 若莹等他们全部转进去时跑了上去,言辞恳切道:“大哥,这袋子里是粮食吗?” 为首的男人被人拦下来显得有些不耐烦:“不是,别挡着路。” “你分我一点粮食吧,我家里人要饿死了……”若莹这样一闹,旁边的人都上去了。 纷纷扬声道:“哪里来的姑娘?” “走开,别影响我们办事!” …… 楚楹将伞撑开丢在车后,转静步在巷子里走,往后看了看,正巧身后没人。 车队的人都被若莹吸引住了,没有人注意到她这里,楚楹蹲下一个翻滚,就进了车底,她默念咒语,贴在脚上的黏力符纸便奏效了。 这样脚便能稳固地附在车底了,楚楹两手死死抓着车底的木头,听着外头的声音。 若莹见她进去了便适时地脱身:“抱歉,是我心急了。” 随后便啜泣地跑走了,那几个男人嗤笑一声,便驱使着骡子继续走。 车轮又滚动起来,若莹似随意地捡起车后的纸伞,撑在了头上。 楚楹不敢放手,只等着他们送到目的地再寻机会,但没过多久,混杂着车轮轱辘声,她的上方传来了轻轻地敲击声。 是手指与木头的碰撞声,声音虽不大却显得有些突出。 楚楹本一直在观察外面,此时被吸引住了,不禁开始观察这木头来。 只一偏头,就看见一双眼,睁着老大,眼神急切喜悦,透过木头的缝隙瞧着她。 她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呼吸几停止了,反应过来后不免松了一口气,这里原来是有个隔间,这些人应当被藏在货物的下方。 楚楹朝那人眨眨眼,示意她安静些,那人果真安静了下来,只静静地瞧着她。 她不禁有些不自在,对那人礼貌地笑了笑,再前行一段路后,车队终于停止了。 “可以了,快把人搬出来。”一个男子招呼道。 于是车子开始了嘈杂地晃动,货物被粗鲁地搬起丢在地上,随着隔板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楚楹眼前也明亮起来。 这可有些不妙,这车板的缝隙不算大,但搬运这些人的过程中也难免会看见她。 楚楹瞥了一眼方才看她的那个女子,此时那女子已经聪明地闭上了眼佯装昏迷,几个壮汉在外头一人拖着一个女子往屋内走。 楚楹所在车上的女子也被搬走,刺眼的光透过缝隙让她不禁眯了眯眼。 万幸的是,那些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拖着女子们走了,转眼间门外只留两三个男人看着骡子。 楚楹解了脚上的符咒,手轻轻一放,便躺在了地上,慢慢挪了一下身子,想看看外面的全貌。 果然还是一间看似极为普通的客栈,坐落在毫不起眼的巷尾,比起外头繁华的街道,这里几乎不会有人通过。 楚楹都要怀疑是不是凤城所有的客栈都干人贩子的勾当了。 屋内突然走出来一个人,看这衣服制式,应当是一位女子,那女子出来走了一圈,出口却是一个有些粗犷又捏着嗓子似的的声音。 “瞧你们这虎头虎脑的样儿,站这闲着也是闲着,还不把货物搬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那几个男人不耐烦地回了句,便蹲下身来要搬地上的东西。 楚楹忙将自己再贴在车底,面前的隔板被合上,眼前又是一片昏暗,随后就是货物上车的摇晃感。 忽然手腕一痒,她内心隐隐有些不好的预兆,车旁停下了一个人,裙摆落在了地上,那人的面容也愈渐清 20. 合作 《亲爱的冥界大人》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雨还未停,淅淅沥沥蹭湿了几人的衣裳,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楚楹一瞬间熄了声,侧头往外望去。 “连个人也看不住,你们两还能干什么!”是那个练家子的声音。 “再说这种废话我就偷偷放蛊在你身上,咬死你。”捏着细嗓的男人不屑道。 “吵什么,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声如黄莺的女人不疾不徐劝道。 脚步声缓缓靠近,楚楹本能想走,沈槐安一把拉住了她,轻摇了摇头。 她皱起了眉,沈槐安想直接打架吗? 一阵劲风袭来,沈槐安一手抬起反击回去,那练家子收回满是老茧的大手,嘿嘿笑了两声。 “在这儿呢。” “哟,还多了两个人。”身着华裙的男子表现出略显惊讶的表情,转瞬间又嬉笑起来,“老张,一起抓回去吧。” “废话,用得着你说。”那被换做老张的练家子双手握拳举起,前脚屈膝,一副要用劲的模样,“来吧小白脸,我这人对女人会怜香惜玉,对男人可不会。” 这是要打架了,楚楹怔然,和若莹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后退几步。 不管怎样,沈槐安看起来也是冥界有名的人物,凤城特殊,就算不能动用灵力,对付一个凡人应当也是绰绰有余。 既然要打架,就离远点,免得被波及。楚楹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退了有一段距离。 沈槐安皱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见练家子出拳迅速,挥出一道残影,朝他袭来。 他侧身避开,一掌朝练家子胸口击出,那人稍退些便轻松躲开,就这样几个来回过去。 沈槐安终于有些不耐了,在下一个拳头袭来时竟直接用手接住了,另一只手甩出一个牌子来。 “城主令牌。”他冷冷说道。 练家子也怔住了,不知觉间力道收回,他身后观战的女子听此直接上前一步将令牌拿下,细观一番后朝他点点头。 “原是自己人,误会,误会啊哈哈哈……”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 华服男也走上来狐疑道:“但这人我可从未听过。” “主公身边的人,也是谁都能知道的吗?”沈槐安淡淡瞥了他一眼,回怼回去。 两极反转了,楚楹不禁惊叹,也不知沈槐安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大人派你来,有何事吩咐。”那女子将令牌还给了他道。 “前些日子跑了些人,听说你们抓回来了,主公特令我来核实。” “你身后的那个人,也是其中之一。”华服男示意道。 “我知道,她是我安排的,你们不用管。” “行,跟我们来。”那女子也不多问,随后轻飘飘一个转身,便往前带着路。 那华服男还是有些狐疑,眼神示意身旁的同伴,只是同伴不明所以,还朝他点点头大踏步往前迈去,跟在女子身边。 沈槐安回过头看楚楹:“跟上。” 楚楹转头瞧了若莹一眼,两人便跟在沈槐安身后,那华服男似乎还是不放心,跟在了最后面。 几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转眼间又来到那客栈前。 这下便很顺利地进去了,里边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掌柜手掌托腮,无聊地打着算盘。 见他们进去只瞥了一眼,也没什么反应。 不知觉间走至一壁旁,那女子往门口的环扣扭了一下,一间密室便径直打开了。 与先前的石室不同,这间密室显得更为宽大敞亮,虽是白日,却依旧点着蜡烛,入眼可见的烛光明亮。 楚楹担心有诈,径直走上前道:“这里看着可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人都被送走了,哪里来的人?”华服男袅袅走上前来抿嘴笑道。 “什么意思?”若莹皱眉问道。 华服男却不想解释了,翻了个白眼,直接将话对准了沈槐安:“小公子,你们连这也不知道?” 楚楹止了声,将眼光投向了身旁的沈槐安,气氛一瞬间凝固起来,见他迟迟不开口,楚楹刚想说什么,就听他说道:“主公只派我来核实情况,就算人已送走,你们也得给我一个办法。” “这个简单。”那女子轻笑一声,悦耳动听。 她直接走入了密室,示意众人进来。 沈槐安凝眸片刻,带头走了进去。 里头有一张古老陈旧的木柜,落了不少灰,每一格都放着毫无二致的小木盒,摆放得倒是整齐。 那女子略数了下,便拿出其中一个木盒,朝楚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楚楹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上去。 木盒被轻轻拉开,一只相较其他颜色更艳,形体更大的骨蚁躺在里面,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天日,显得极为活泼。 它的肢节迅速活动着,蠕动着爬出盒子,看起来恶心极了。 那女子迅速拉住楚楹的手腕向它凑过去,骨蚁显得更为激动,蠕动着便楚楹的手爬去。 楚楹皱眉看了那女子一眼,直接挣脱开来。 那女子朝她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两声,随后拉住身旁练家子的手,将骨蚁直接放在了上面。 那练家子毫不反抗,就任由那虫子在手心里。 骨蚁这下没那么激动了,慢悠悠地爬了两圈,便懒得动弹了。 “这下可以证明了。”那女子做完后将骨蚁抓起放回盒子里道。 沈槐安没回答,只看了她一眼。 “这位姑娘曾经被我种下过子蛊,骨蚁撕咬她的皮肤,感染她的血液。”那女子指向了楚楹,语调缓缓上扬,随后又降了下去,“纵使取出来了,血液里残留的痕迹一时半会是很难解除的。” “刚才这只是母蛊,纵使这位姑娘体内子蛊已死,可它对这气味还是有感应的。” “看它反应这么大,宿主应当已经死亡了。”华服男补充道。 “你们的意思是,那两个姑娘,被重新种下了子蛊,如今已经死了?”沈槐安问道。 那女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楚楹听到这不免有些难受,明明她们被救了出来却还是没逃过这劫难,这凤城的人贩子难道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好,我明白了。”沈槐安点头道,随后转身就要走。 楚楹也要跟上,却被练家子抬手拦住了。 “你跟踪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个解释。” 若莹本就对刚才几人对楚楹的行为不满,此刻见他拦人,当即要出口争辩。 楚楹却更快出了声:“我和公子为了以防你们伪造证据,欺骗主公,本是想暗中调查,谁料被你们发现了。” “那姑娘既然是大人的人,当初为何会被抓,你们又是怎么逃走的?”那女子朝她笑问道。 “当初我奉公子的令,初来凤城,只因学艺不精才被你们误抓,是公子得了消息前来相救,我才逃过一劫。”楚楹娓娓道来,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我昏倒了,至于其他人怎么逃走的,我不知道。” 说完她朝沈槐安眨了眨眼:“是吧,公子。” 华服男显然对这解释不太满意,刚想再问,若莹直接拉着楚楹绕开他们向外走去:“我们还有事要办,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楚楹被她拉着,回头看了看沈槐安,沈槐安回头朝那三人颔首,便也往外走。 华服男气着要拦,被那女子拉住了,她笑着说了句什么,这才阻止了。 “再对峙下去,就要露馅了。”若莹小声道。 楚楹再瞧了眼沈槐安,也小声道:“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是他发现我的,他早就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若莹道。 楚楹也有些惊讶,随后也反应过来,若莹不管如何也是一只千年大妖,被发现也不奇怪。 出了客栈,楚楹几人回到了街道上,她这才想起来问若莹:“伞去哪儿了?” “我送给一个小乞丐了。”若莹无辜朝她眨眼道。 楚楹笑叹口气,没说什么,停下来等了等沈槐安,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