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龙的言灵术[西幻]》 1. 莫琳 [] Y市。梧桐小区。 一间顶层单室套的门窗封得密不透风。刺鼻的臭味弥漫在这个密闭空间里，闻起来有些像油漆。 黑发女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她穿着单薄的小熊睡衣，被子掖得很整齐。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药瓶。 陈简自杀了。 她一直以为死亡就是终点。 她以为自杀就跟睡前拉下拉绳，灯就啪地一声熄灭——那样简单利索。然后就能美美休息了。 再也不用无止境地加班，再也不用看见领导同事令人生厌的面孔，再也不用面对逢年过节家里打来的电话。 再也不用被噩梦和失眠折磨。 她知道自己该好好看医生。可她根本没有时间，也不在乎，只是会定期抽小半天时间去失眠专科开药。 主管总是说：“陈简，你是年轻人，要抓住机会锻炼自己的能力。王姐最近小孩生病要早点回去，小李马上要结婚也没时间，现在就你单身有空，你多担待着点——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陈简没有结婚的打算。她不明白为什么单身也成了被留下加班的理由。 但是她无所谓了。她十七岁的时候就想通透了，后来活一天算一天，也捱到了现在。 可这生活越发面目可憎了。 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做决定。具体的计划早已在无数次想象中打磨成熟。 她租的老破小顶层单室套还是用的老式煤气灶。现在比较少见了——这套的整体租金包括水电费在内是附近一片最便宜的。 关好门窗，打开阀门。陈简穿着单薄的小熊睡衣，就着水吞下她攒好的安眠药片，躺上床，给自己掖好被子。 拉下床头灯的灯绳，一片漆黑中，陈简对自己道了声晚安。 再次恢复意识时，陈简感到一阵头痛口渴。耳边一个叽里咕噜的声音像苍蝇一样烦人。 难道被救了？ 陈简回想着自己的计划——她特意选的夜深人静的夜晚，邻居都应该睡着了。门窗也封得死死的。 但她很快察觉了不对。 那个叽里咕噜的女声说的不是她熟悉的中文，也不是英文，更不像日语、韩语。虽然偶尔夹杂着弹舌，但陈简敢肯定绝对不是俄语。 过了一会，陈简感觉头痛的症状明显缓解，竟然渐渐听懂了那种奇怪的语言。 像是某种身体记忆恢复了。 她终于能撑开眼皮，看一眼自己的处境。 这个视角——她应该是头侧着趴在地上——地毯的花纹有些复古，脸部触感像是尼龙印花材质。 陈简努力抬起眼皮向上瞟去。 她只能看到一双棕色的小皮靴，和深色的衣服下摆——像是袍子的下摆。 “……再次祈求伟大的卡普格拉，请允许我驭使面前的亡灵生物！” 卡普格拉？什么玩意？亡灵生物？ 陈简记得自己没得过癔症。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打扮怪异的少女。灰白色长发，碧绿色眼睛，面孔像是西方人。她身着宽大的深色长袍，左边袖子里伸出一只惨白的骨手，细细的指骨捏着根不长不短的黑棍子——看造型有点像陈简在奇幻电影里见过的魔杖。 “成功了！”少女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很快就变成了激动，欢呼着跳了起来。 陈简一副呆愣愣的表情，眼神跟着少女转动。这诡异的场景她不敢轻举妄动。 那少女见她反应迟钝，不禁皱了皱眉，喃喃自语：“这是唤回的灵不完整导致的智商缺陷吗？” 少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威严的表情：“我叫莫琳，是一位伟大的亡灵魔法师，也是你的主人。明白了吗？” 陈简表情呆滞地缓慢点头，像卡壳的机器人。 莫琳的表情有一丝崩裂，低声安慰自己：“没关系，第一次尝试能成功也很厉害的！加油！” 然后她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陈简尝试着发出声音：“不……” 她竟然也能顺利地使用那种奇怪的语言，好像突然就会了。 莫琳叹了口气，有些挫败。 书上说用尸体转化亡灵生物并完成驭使，应该会保留一部分记忆和灵智才对。可她弄出来了什么？看起来就是个失忆的弱智，反应还迟钝。 但她暂时没有能力去再找第二个目标驭使。只能凑合着把这个弱智当 2. 魔法书 [] “我……全都……想不起来了……可以给我讲讲……现在的情况吗？”陈简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但无果的样子，说话比刚刚流畅了些，好像在慢慢恢复灵智。 一直用卡顿的方式说话太累了。 莫琳有些欣喜自己的弱智伙伴开始尝试主动沟通，准备帮她一把，说不定有助于恢复记忆和智商。 “哦！现在的情况不复杂，就是——我是一名路过的亡灵魔法师，正在寻找一具有眼缘的尸体来转化成亡灵伙伴，碰巧发现了你的死亡——至于你的死亡原因我也不清楚。”莫琳也留意到了桌上的书，看起来陈简是正在看书时死去的。 陈简语气疑惑：“亡灵魔法师？” “对啊，像下水道老鼠一样的、可怜的亡灵魔法师，”莫琳沉重地叹息，“毕竟不是谁都能幸运的拥有元素魔法天赋的，那需要极高的元素亲和度。” “不过你别担心，亡灵魔法师的前途也不比元素魔法师差，等我以后成为圣法师一定带你吃香喝辣！绝不会亏待你——我的第一个伙伴。”莫琳以为她是因为亡灵魔法师的身份在担忧，有些心虚地开始画饼。 陈简心里记下了这些关键词。看样子元素魔法师是主流，亡灵魔法师有点风评不太好。但成为元素魔法师需要一种叫元素亲和度的稀有天赋，而成为亡灵魔法师的门槛就低一些。 她点了点头，直愣愣地问：“你离圣法师还有多远？”这很符合她“失忆”的表现——她确实很好奇魔法师的等级划分。圣法师会是什么级别？莫琳看起来也不厉害嘛。 莫琳卡壳了一下。 她随嘴一说罢了，怎么还较真了呢？ 莫琳后悔不该跟一个直线思维的弱智吹牛，人家根本转不过弯来，就认字面意思。就应该让让她嘛！ “嗯……我现在是一级魔法师，”莫琳语气含糊，“离圣法师大概就差八个档吧。” “八个档远吗？”陈简好奇地问，“一共有几个档？” “不远吧……我从魔法学徒到正式成为一级魔法师花了两年时间，这是一个档，”莫琳自信地掰着手指，“八个档差不多要十六年吧。十几年而已啦，对你们亡灵生物来说很短暂的，很快你就能——” 她本来想说吃香喝辣，突然想起亡灵生物不能吃喝。 “——就能登顶亡灵界。” 陈简心里算了一下，推测圣法师应该是九级魔法师的称呼，大概率是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虽然莫琳没有正面回答一共有几个等级，但是一级魔法师底下还有魔法学徒，这样算的话已经有十个档了。 她可真乐观啊，陈简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亡灵魔法师的手段都是这样驭使亡灵生物吗？”陈简问。 “是的，亡灵魔法师主要手段就是跟各种亡灵生物打交道，驭使亡灵生物为自己战斗，组建自己的亡灵军团。 “亡灵魔法师的第一个亡灵手下是很重要的，我现在实力有限，没法搞到骨龙、巫妖、亡灵骑士之类的梦中情尸来转化——就算有也控制不了。 “我不喜欢蠢蠢的小骷髅和兽灵，梦魇也很难找到，”莫琳叹了口气，“所以我就打算先转化一个人形亡灵生物，实力不行好歹灵智比较高嘛——” 莫琳说到这里有些悲从中来。 二人四目相对。 陈简看着莫琳悲伤又希冀的眼神，有些绷不住了。 “那亡灵魔法师是如何驭使亡灵生物的呢？”陈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亡灵生物。虽然是自杀穿越过来，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绝对属于活人，她会呼吸，心脏也在跳动。 莫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是还是耐心地为自己的第一个伙伴解答了：“就是通过魔法的手段与亡灵生物建立契约，你应该能感觉到吧？面对我就像面对你尊敬的长辈、主人。” 陈简并没有产生这种感觉。 她轻咳一声：“其实，有没有可能我是活人，不是亡灵生物？” 莫琳连连摇头：“绝不可能，是我用亡灵魔法让你复活的——经过这样复活的生命都会转化成亡灵生物。别看你现在醒着还能跟我说话，实际上你早就死啦！” “那亡灵生物会有体温吗？” “不会。” 陈简的手心很温暖，不是错觉。 她无奈地说：“可是我有啊。” 莫琳跳了起来：“不可能，一定是你的错觉！” 两人对视了两秒。 莫琳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伸出右手，慢慢地触碰陈简的额头。 莫琳的右手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但陈简只感觉冰冷异常——她猜可能亡灵魔法师都是这样。 对于一个亡灵魔法师，正常人的体温几乎算是烫手。莫琳闪电般收回右手，踉跄着后退了几 3. 龙语 [] 陈简翻到下一页，是目录。 这本书分为四个部分：《基于龙语魔法最初起源的几种假设》《基于龙语魔法发展历史的总结与进一步探讨》《基于龙语魔法失传原因的几点猜想》《附录：龙语文字的研究与破解成果》。 陈简从第一部分开始看了下去。 原来德拉根大陆在永夜纪元之前叫黄昏纪元，再往前是日落纪元。 日落纪元时，德拉根大陆的主宰是龙族——一个强大、长寿、血统高贵的种族。龙族天生就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龙语魔法。这是一种语言类魔法。 龙语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可以沟通天地、控制物质。但这种语言非常难学、标准非常严苛，只有龙族天生就会——也有少数带口音的龙族。不过对他们来说不难改正。其他种族极少能学会正确的发音。 龙语魔法非常强大，在当今世上所有已知存在过的魔法中，没有哪一种能比得过龙语魔法。 尤塔·莱尔为了做比较，在书中简单介绍了一下其他几类魔法： 元素魔法是依靠魔法师的元素亲和度，通过特定格式的咒语在自身与元素之间建立稳定联系，以此来完成对自然元素的控制。通常施法速度较慢； 亡灵魔法师的强大与否完全跟亡灵军团的水平挂钩，走的是另一条路子，十分看重主场优势。而魔法师自身并没有多少实力； 召唤魔法跟亡灵魔法的弱点类似； 还有一种邪恶的血魔法——尤塔·莱尔形容它“极其恶心、疯狂、丧失人性，是整个大陆的毒瘤”，并建议读者如果碰到立刻逃跑，等到确认安全后向最近的官方单位报告。 跟其他几类魔法相比，龙语魔法有着施法速度快、魔法威力强的优势——它能够直接调动天地力量，效果近乎言出法随。 龙族正是凭借这样强大的天赋，成为了日落纪元的主宰。 但有着这样恐怖天赋的龙族，却在日落纪元结束的时候突然灭绝了。 龙语魔法也就此失传，随历史一起被人遗忘。 到了黄昏纪元，人族成为新的主宰。元素魔法崛起，成为了世界上最主流、最强大的魔法——它最适合人族的体质。 而有一天人们挖出了龙族遗迹，才了解到历史中存在过一个那样强大的种族，有着那样辉煌的魔法历史。 德拉根大陆当时掀起了一股龙语热，所谓的龙语爱好者、龙语研究者从各地纷纷冒出来。 而尤塔·莱尔是一位真正的龙语学者。 这股龙语魔法研究热潮，竟带来了黄昏纪元元素魔法的大发展——大多数人没从龙语魔法中研究出什么名堂，却得到了改进元素魔法的灵感。 黄昏纪元的元素魔法与日落纪元时相比已经完全是两个水平——施法速度得到了很大改进。虽然比不上龙语魔法，但是跟亡灵魔法、召唤魔法的施法速度不相上下了。 对于龙族灭绝的原因，尤塔·莱尔的猜想有：大灾变、天谴（陨石）、气候骤变、疫病、神灵之怒。 陈简想到了恐龙灭绝之谜。 然后尤塔·莱尔提到了一个预言——来自黄昏纪元最伟大的先知爱丽丝的预言：“漫长的黑夜就要来临，黎明的救世主让龙语重现大地。” 尤塔·莱尔是一名生于黄昏纪元末期，死于永夜纪元初期的龙语学者——陈简从书的扉页中得知。她亲眼见证了永夜的来临，于是在书中悲观地写道：预言的前半句已经印证了，黎明的救世主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陈简继续往后翻，很快就到了附录部分。通过书页折叠的痕迹，她意识到这里就是原主死亡前摊开的那页。 看来原主是因为没听劝尝试龙语魔法把自己作死的。她好奇地看了下去。 陈简的目光骤然凝固。 一行行单词中竟然夹杂了一行熟悉的方块字。 是她不能再眼熟的汉语。 “我祈求，以我的牺牲换取黎明救世主的降临。我祈求，以我的牺牲换取黎明救世主的降临。我祈求，以我的牺牲换取黎明救世主的降临。” 这是龙语魔法？ 这是龙语？？ 汉语，就是龙语？？？ 陈简瞳孔地震。 这是她穿越的原因吗？也是原主死亡的原因？ 预言的黎明救世主不会是她吧？？ 开什么玩笑？！ 陈简第一反应就是逃避，明明都自杀穿越了，不要再给她安上什么拯救世界的责任了好吧！ 陈简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是否毁灭一点都不关心！她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所谓。 救世主什么的，口吻听起来就像她的主管说她是重点培养对象一样，还不是想骗人加班干活、出事背锅？陈简对此嗤之以鼻。 她又不是什么社会小白，这种话她可不信，而且认为说这种话的人居心叵测。 这年头骗子真多啊，连在德拉根大陆这种奇幻世界也这么猖狂。 穿越的救世主，这种套路的感觉引起了陈简的反感，就好像被安排了。 她一时逆反心理上来了。 你说救世主是吧，我今晚就再死一次，让你这世界 4. 同事 [] 准备在德拉根大陆好好生活的陈简意识到她对原身的情况一无所知：姓名、家人、社会关系、职业…… 她必须尽快了解这些信息，掌握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并且想办法养活自己。 她把那本尤塔·莱尔的书合上，插到书架上。 陈简查看了一下这个“家”。 一进门是一个狭窄的玄关，走两步就能看到空间不大但布置舒适的客厅；客厅摆着一个布艺沙发——是陈简喜欢的那种，舒服又简约，带一个小榻；客厅墙上挂着一个复古的报时钟，摆锤正不停摆动；左手边是小书房和卧室，卧室里靠窗摆放一张单人床，干净整洁；被子叠得有些随意，花纹图案像是简笔线条涂鸦儿童画，凌乱中又有一丝童真的艺术感；右手边是开放式厨房和干湿分离卫生间——甚至有个小浴缸。 不得不说，这个居住条件比陈简穿越前要好很多。 不过，陈简印象最深的是，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 客厅沙发背后的墙壁正中央挂着一幅风格奇诡的画，有点像梵高的《星空》，不过颜色要偏紫一点。旁边高高低低挂着些彩色小画像，完美地利用了客厅面积最大的那块空白墙。 卧室挂着许多像是儿童插画。有简笔涂鸦，有鲜艳梦幻，还有几幅有点像幽默漫画。 陈简怀疑原身是个美术爱好者——因为没有找到画画工具，她排除了原主是画家的可能。 总之，这里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独居环境。陈简很满意。原身独居给她带来了很多方便，大大降低了她应付他人露馅的风险。 陈简走进洗手间，打算看看自己的样子。洗手间有一面镜子。 “我的天！”陈简看着镜子里的人吃了一惊。 女人年纪大概二十四五岁，肤色呈现自然的小麦色，皮肤光滑，身材结实。穿着一件居家的深色背心，手臂肌肉线条清晰。身高大概有178左右。她的面孔偏向西方人，浓密的眉毛倔强英气，琥珀色眼睛像猫一样大而机警。她颧骨很高。黑色头发刚好及肩，有些自然卷。 她看起来长手长腿的，步履轻盈，走起路来像大型猫科动物。 “简直……像一只猎豹！”陈简赞叹了一声，终于明白了莫琳为什么说她的身体符合她挑手下的口味。 陈简上辈子作为一个虚弱的社畜，年纪轻轻就得了脂肪肝，最羡慕的就是一具健康活泼、有力量感的身体。 她猜测原身要么是经常锻炼，要么从事相关的工作。 陈简不由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洗了个手后，陈简打算换身衣服出去吃饭。她有点饿了。 虽然她会自己做饭，但是想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颜色还挺全的。”陈简拉开衣柜，忍不住感叹。 原身不愧是美术爱好者，衣服花花绿绿的什么风格都有，陈简一时晃花了眼。大多数都是上衣和裤子，这点挺符合陈简的习惯。 唯一比较违和的是在这一堆品味独特的鲜艳衣服里面，混着一套低调深色的工装夹克。 陈简直觉这套衣服跟原身的职业有关。但她猜不出来。 陈简找了一套浅色卫衣换上。运动风舒适又显年轻，这是陈简穿越前喜欢的风格——套个卫衣就好像从社畜变成学生了。 卧室的衣柜旁边的梳妆台上放着个深绿色雾蜡皮的小钱包。陈简从里面找到了这个世界的钱和一本证件——一张墨绿色的纸币和一些零散的硬币，那张纸币上标着一百的面值。 “笃、笃、笃。” 有规律的叩门声。 陈简把钱和没来得及打开的证件收好，小钱包塞进口袋里，有些紧张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女士，一高一矮。 虽然这制服跟穿越前差别挺大，但那种气质让陈简瞬间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这个世界竟然有警察？ 难道她暴露了？ 陈简的神经瞬间绷紧。 “嗨，简！你没出什么事吧？”矮一点的那位看见她好像松了口气，担忧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 “啊，我今天有些不舒服。”陈简脸色苍白了几分，有气无力地回答。她心中飞速盘算着二人的来意。 看态度应该是认识的人？ 原来原身名字也是简，还挺巧合的。只不过…… 原身竟然认识警察？ 陈简一下子感觉伪装难度直线上升。 “你这一天没来上班也没请假，卡洛琳队长怕你出意外，就喊我一 5. 月亮湾 [] 一、二……陈简默默数着，然后知道了自己家是在三楼。 陈简的住所并不临街，三人穿过住宅区才走到大路上。 傍晚的天空呈现出渐变的蓝紫色，没有半点灰霾——陈简感觉好久没看过这么澄澈的天空了。这个世界的天空比地球要多了层紫色，看起来有些梦幻。 “葡萄！红提！诺斯底最后一批新鲜的葡萄！红提！” “来来来，芬利庄园的蔓越莓！康纳克芬利庄园的蔓越莓！” “烧鸟！烧鸟！东区大厨！正宗烧鸟！” “柠檬茶——姜啤——蓝莓汁儿——” “买条小鱼吧！” 宽阔的马路上，一辆辆马车缓缓行驶，拉车的生物陈简一样都没见过。雪白的独角兽头顶犄角长着漂亮的螺旋纹路，毛发柔顺，湿润的大眼睛目光温柔，驯服地听从指挥；长了两个头的大型鸵鸟迈着细长有力的腿，两两并排，好奇地四处探头，趁不注意就从路边小摊啄走颗果子，有时还不小心将好几条脖颈缠到一起；七匹或黑或黄或青或白的巨狼——也许是大型犬，兴奋地往前颠步，舌头伸在外面，时不时被车夫高声喝骂；一种像是大型骆驼的生物——但是背上有三个饱满的驼峰，一个在脊背正中，两个在脊背靠后的位置对称地分布在两侧，刚好卡住车夫的屁股；陈简甚至看到了一层楼高的蜗牛——拉着一辆敞篷小车，小车里坐着个穿黑色袍子的瞎眼老太太，她身边挤着一、二、三、四……整整十只不同花色的猫。 这个世界的道路没有划分左右车道，马车速度都不快，走走停停，看起来有些混乱。但人们脸上没有焦急之色，好像很享受这种缓慢的节奏。马路很宽阔——有陈简前世的八车道那么宽。即使被挡住去路，马车也能从旁边绕过，而不会发生冲突。 陈简穿越到陌生世界的紧张感突然舒缓了很多，仿佛被眼前的人们感染了。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的她一直不自觉地提心吊胆——而这颗心突然放了下来——她终于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新世界，不用再急急忙忙。 “女士们，需要南瓜香料吗？这是来自坎波利城邦的南瓜香料、南瓜饼干、南瓜蛋糕……”一名瘦小纤细的绿皮生灵从路边窜出来，讨好地向三人展示它的小篮子。它穿着一身棕色的破衣服，脸又小又平，鼻孔尤其小。 “不用不用。”克拉拉板起脸，吓得绿皮生灵差点丢了篮子。 卡洛琳感叹：“最近诺斯底的小妖精越来越多了，署里安排巡逻的力度也加大了很多。” “这些小妖精肯定是从南边跑来的。听说南区阿德勒城邦的大精灵和妖精开战了——那群平日里爱好和平、善良正直的大精灵准备把这些小妖精赶出南区，”克拉拉一提到小妖精就牙痒痒，“要我说，这些小妖精骨子里充满了奸诈和谎言，肯定是做了过分的事情才惹怒了那群大精灵。” “克拉拉，你被匹克骗走的五百卡拉姆还没消息？”卡洛琳问。 “没错！该死的匹克！该死的奸商！该死的小妖精！竟然把我的订金卷跑了，关键是五百卡拉姆刚好不够立案标准，不然我早亲手把他抓回来了。”克拉拉想起这事就气得暴跳如雷。她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六百卡拉姆——其实被骗的并不多，但是很丢脸。 卡洛琳同情地摇摇头：“虽然金额不多，但是克拉拉，你作为一名诺斯底警察竟然会上当受骗，下个周例会上肯定要被通报批评的——最近警署正在为反诈宣传忙得手忙脚乱，你算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克拉拉叹了口气，神色沉重起来：“也许我该提前写一份情况说明。我简直不敢想象瓦因·冯警司的脸色会有多愤怒——我几乎想请假翘掉下次的例会。” 陈简时不时点头赞同，或发出无意义的语气助词低声附和——因为想说的话都被说完了所以不再表达看法；时不时露出凝重或同情的神色——好像完全沉浸在克拉拉的遭遇里而说不出话。 她希望原身不是个话痨。 “月亮湾”很快就到了。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很特别，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推开门却是真正的“别有洞天”——就像走进了原始、粗犷的灰白色岩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