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多骄傲[火葬场]》 1. 骄傲 [] 晏京大学的图书馆闭馆时间在23点30分。 宋吹今敲下最后一个代码,接着发送给客户,电脑界面显示发送成功,她多日来紧绷的情绪终于得以放松,轻嘘一口气,这会儿才发觉熬夜带来的后遗症翻江倒海席卷而来,太阳穴突突发胀、头晕胸闷、疲倦乏力。 这次客户的要求多,给的钱更多,看着银行卡里增添的数额她只觉得熬两个大夜编的程序都值了。 大学期间,宋吹今在计算机系的成绩一直都是top1的存在,挣外快,攒钱的理念始终贯彻她大学四年时间。满分的脸,加上更满分的成绩,使得宋吹今在人才济济的晏京大学里仍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宋吹今在闭馆前五分钟走出馆内,解锁共享单车径直往宿舍方向骑去。 十二月,京市的严冬四面都是呼啸的寒风,威严、冰冷。 离开暖气充盈的图书馆,宋吹今才发觉自己今天穿的外套有点薄,只得匆匆加快脚速。 顶着冬夜的冷霜拧开宿舍门,那一刹她的手指貌似冻成了冰碴子,通红刺骨。她还能幽默地想,若手停留在门把手上再多片刻或许都能释放冰查克拉,将其覆盖。 宿舍没人在,谢霏今天去外面兼职,另外两个舍友是新闻系的,比她们提前七天放假。 刚放下电脑,包里专属的手机铃声就响起,宋吹今跺跺僵硬的双脚同时急忙拉开包链,她忽略了冷天的拉链也是个硬茬子,能成为伤人的冷工具。 “嘶——”宋吹今白皙纤细的食指被划开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渗出。 带冷的疼痛瞬间蔓延四肢,伤口刺得她抖出一身冷汗。 手机页面上的来电人,上面备注两个字母——CC。 是盛惩的电话。 顷刻间,沉闷的胸腔、发胀的太阳穴、冷疼的指尖和接连多日熬夜的疲惫不堪全都烟消云散,犹如春天的骄阳照在大地上驱散凛冬铺盖的寒意,她的心间似乎出现鸟语花香、枯木逢春的画面,因为在那段悲惨的岁月里,盛惩给她带来欣荣的气象,毫不夸张地说,他是宋吹今晴朗的春天。 顾不上食指渗出的血珠,她立刻接通电话,生怕慢一秒对面的人就会挂掉。 “盛哥哥。”电话那头的人未出声,却让她早已置身于春回大地的艳阳天,四肢百骸被注入暖意洋洋的春之息,温暖的心脏在雀跃地跳动着。 一个他主动的电话就能给她注入能量。 前几天盛惩说他很忙,宋吹今也不敢总去打扰他:“你不是今晚还有个跨国会议吗,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呀。”她的开心溢于言表。 宋吹今嗓音清透,此刻拖着长长的尾调在撒娇,声音格外令人觉得甜美:“你吃饭了没,要好好吃饭,肉什么的也吃一点。” 盛惩挑食,他不爱吃肉,这几年也就宋吹今能说动他,他才应付吃几口。 她一连冒出几个问题,盛惩也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的意思。 电话里小女人的声音如被微风拂过的小风铃,清清脆脆,柔和动听。叮咚清脆的风铃声带着明晃晃的爱意穿过听筒,绕在男人修长白皙的指尖上,挠起酥软的痒意。 盛惩指尖微动,懒懒地往身后黑色沙发一靠,眉宇间的倦态在她轻声关怀中渐渐散去,等宋吹今说完,他才出声—— “会议刚结束。” 男人纯正低沉的音色中透露着一股随性的慵懒,他漫不经心道:“吃过了,没吃肉,我不爱吃那玩意儿。” “后天让小魏去接你,我去海港都出差。”盛惩道出这通电话的目的。 盛惩有三个司机,其中小魏是他最信任的人,现在后者几乎成为宋吹今的专属司机。 听到这句话,宋吹今雀跃的心脏忽被平息,后天上午计算机系还有最后一门考试,考试结束,大四寒假来临,盛惩明明早就答应好那天来接她回去的。 现在又食言。 他总是这样。 她只是想早点见到他,他们好久都没见面了。 宋吹今心里沉闷,语气里仍故作开朗:“好,我没关系,你的工作比较重要。” 她乖乖听话,不吵不闹不烦他。 电话挂断后,她才看见食指上的鲜血早已凝固,指尖刺骨的疼痛早就被酸涩的情绪冲刷掉。 半夜,宋吹今咳嗽不止。 凌晨一点兼职回到宿舍的谢霏唤了几声她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再摸摸对方的额头,烫得像是冒了烟的CPU,晚一秒到医院整个大脑都会燃爆的程度。 这夜,是属于谢霏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病患本人宋吹今已经昏迷过去,毫无意识。 —— 京市的冬天,一遇下雪天就变得阴沉沉。 谢霏将刚买来的白粥放在桌上,哈出冷气:“明天就能出院了吧?” 宋吹今住院一个星期,滴点油的食物都吃不了,一吃就想吐,只能喝点清淡的粥和酸奶。 “嗯,今早李医生说能出院了。”宋吹今偏头看向她,抿着唇感激地笑了一下说,“霏霏,谢谢你。” 医院的灯光向来都冰冷明亮,营造不出任何氛围感,只取决于视觉实用性,长相偏艳丽的宋吹今周身却独带水墨画般的美人氛围,她这般不经意的、平常的笑容都好看到令人失神。 “谢什么谢,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你赶紧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肤白红唇、大眼水灵、长发乌黑的大美女微微一笑,同寝室近四年的时间,谢霏还是没能躲过宋吹今的美貌攻击。 纯天然无暇的大美人,由群众投出的晏京大学校花绝对无虚假成分,谢霏内心暗道。 谢霏将打开好的粥和勺子递给她,接着吐槽:“这病毒够狠,让我们的今今大美女都瘦了一圈。” “没有吧。”宋吹今接过好友递来的粥,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冬季病毒四处肆虐,宋吹今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染上的,当时她偶有咳嗽,只以为是熬夜带来的感冒症状,住院了才知道是肺炎导致胸闷气短、呼吸不畅、乏力,当时估计没有及时吃药才导致这般严重。不过没有感染性,现在也已经全部好了。 谢霏端详对方精致的小脸,肯定道:“有的,等你病好了记得多给自己补补。” “那好,到时候请你吃大餐。”宋吹今的视线落到谢霏圆润可爱的脸上。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不言而喻的鼓励、关怀。 “那你快健健康康起来,我等着吃大餐。”谢霏也不跟她客气。 “你不知道我那晚有多害怕,还好我迅速打120,原本还想用你手机联系盛惩,他当时手机关机,没联系上。你跟他说过你住院的事了吗?” 宋吹今眼里闪过细微暗淡,柔声说:“不用跟他说,我已经没事啦,他工作很忙的。” 谢霏在亲近的朋友面前向来有话直说:“不管再怎么忙,那这么多天也不应该一个电话都没有吧,难不成他盛惩被外面的花花草草拌住脚了?” 看到宋吹今精致的小脸蛋略显苍白,无 2. 骄傲 [] 谢霏要去看新租的房子,出院当天是宋吹今的表弟路承望来接她回去槿丽小区吃饭。 父母去世后,和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就剩舅舅一家了。饭后,舅舅路建章和她聊几句,大多都是在关心她生活上的近况,没说多久他就回房休息了,路建章今年刚刚升职经理,职务繁忙劳累。舅妈是护士,今天需要值夜班,这个点还在医院忙。 宋吹今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没有半条消息的手机界面,发呆。 【国际著名投资集团CPP创始人上周在海港都低调现身,据知情人分析由于金属锡价格的巨大波动引发各界投资者的热炒,丰厚的盈利下将伴随巨额风险,而金属锡在国际海港都交易所一经上市,CPP的投资者毅然下场,在短期内赚取到大头盈利。此外,CPP股价再上涨4%......】 客厅的电视剧正播着某财经频道的新闻,主持人周正的播音腔拉回宋吹今飘远的思绪。 那天和盛惩挂断电话后宋吹今就和小魏说不用来接她,所以她住院的事,盛惩和他身边的人也都不知道。 “穗穗姐,是有什么事要忙吗?”路承望看到她一直翻手机就问了问。 宋吹今的“吹”字用青燕话来念和“穗”有点同音,从前有人一直喊她“穗穗”,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默认这是她小名。 路承望小时候就和路建章来京市,他不会说青燕话,只是和路建章一样喊她。 别人都以为这是她父母给她取的小名,其实不是。现在也没有人记得她这个称呼的由来了。 宋吹今摇摇头,带着关怀的语气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路承望天生患有白化症,时不时需要定期做皮肤检查,平时也要做好防护措施。 路承望顶着一头白毛温和笑道:“没事,一切都很正常。”他柔和的五官基本都遗传他妈妈,只有眼睛的神韵长得像路建章,略带几分清冷感。 “那就好,好好保重身体,健康第一。”宋吹今揉了揉表弟头顶的一撮白毛,手感柔软,像萨摩耶的触感。 两人的话题短暂终止,因为表妹路凌薇一写完试卷就兴冲冲跑到宋吹今身边,缠着她说话。 路承望和路凌薇是同父异母,前者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病逝了。母亲的模样,在他记忆力里是很模糊的存在。 路凌薇今年高二,正是青春活泼好动的年纪,对什么都新鲜好奇:“穗穗姐,改天你带我去晏京大学逛一逛好不好呀,我妈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考晏京大学,我耳朵都听出老茧子了,我简直烦死啦。” “听说晏京大学帅哥也很多,穗穗姐,你带我进去看看好不好嘛。”路凌薇抱着宋吹今的胳膊撒娇,一张稚嫩的小脸全是纯真、好奇的表情。 宋吹今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态,也下意识应道:“好。” 接着她假装严肃地说:“不过不是带你去看帅哥,是去接受高等学府教育的空气熏陶,明白吗。” 表妹连忙点头:“嗯嗯对对,熏陶,教育熏陶。” 路凌薇绑着两个松垮的麻花辫,显得尤其娇俏可爱,宋吹今忍不住抓起一边来挠两下她的小鼻子,又放下,很好玩。 小女孩无忧无虑,可爱简单,身边的人也都宠着她。 路凌薇打了两个喷嚏,接着抱宋吹今的胳膊欢呼,夸奖的话不停冒出来:“穗穗姐,我就知道你最美、最好、最棒啦,我最爱穗穗姐!” “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上次谁帮你拿到马星舟的签名照的?”路承望翻了个白眼,没见她这般感激过自己。 兄妹两人关系很好,互损是常发生的事。 路承望今年大二,比宋吹今小两岁,念的是电影学院编导系专业,马星舟是他高中的好朋友,他们的关系向来很不错。 路凌薇对他做鬼脸:“星舟哥的签名穗穗姐也可以给我拿到啊,再说了星舟哥最听穗穗姐的话......” “咳!”路承望重重咳了一声,示意妹妹住嘴。 路凌薇立马噤声,偷偷瞄向宋吹今一眼,后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宋吹今只是浅笑,被他们兄妹这么一打搅,内心的郁闷消散不少。 马星舟是晏京大学体育系的牛人,更是篮球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前途璀璨。他喜欢宋吹今,这是周围人都知道的事,而宋吹今只是把马星舟当成一位普通学弟来看待,除此之外,毫无想法。 如今,宋吹今整颗心全都挂在盛惩身上。 路灯照见地上莹白的积雪,照不亮无边的黑天,灰秃的梧桐枝丫将天与地割裂成两个黑白的世界,冬夜里的空气总是掺杂着悲凉与沉重的气息。 宋吹今没让路承望再开车送她,打算到外面自己打车回去。 槿丽小区在京市排不上号,但治安挺好,走出小区正门,能清楚的看到墙上挂着市政府发布的关于依法打击传销行为通告:严厉打击传销行为,共筑京市美好家园。 在等车的间隙,宋吹今将上面十四条有关事项通告看了一遍,蓝底白字排列清晰且整齐,底下是各部门举报电话。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宋吹今打开,上面就发了两个字—— 【过来】 简单干脆,还很霸道。 宋吹今的心脏急促跳了两下,连忙抬头看向前方。 月色倾洒而下融进路边暖黄色的灯光里,照见站在黑色迈凯伦车前的男人,盛惩站在那里,身姿修长笔挺,他的指尖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烟和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交相辉映,两者碰撞出盛旺嚣张的气息。 盛惩抬眸,轮廓在月色下显得无比清晰俊冷,那双漆黑的眸子透着狂野和傲气,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白雾缭绕,转瞬即逝。没几秒,他摁灭烟头,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径直走向宋吹今站立的方向。 不顾地上厚重的积雪,宋吹今急忙向着盛惩的位置跑去,一头撞进他的胸膛,宽厚又有安全感,就是太硬,一下子没收住力道,撞得头有点晕,开心晕了。 沉重的空气顿时散去,周围变成棉花糖的世界,轻盈香甜。 盛惩眉间不经意皱起,声音带着磁性的沙哑:“跑什么跑,小心摔了。” 宋吹今昂起下巴,问他:“你喝酒了?”他身上惯有的味道是带着清淡的海风荔枝香,这会儿夹着淡淡的酒味。 “瘦了?腰怎么这么细。”他眼底一片黑沉,揽着她的腰将人扶好,宋吹今猜不准他的表情。 “喝酒不开车。”宋吹今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避开他的问题出言提醒。 “小狗鼻子,”盛惩低低说了一句,语气带着他都没察觉到的宠溺,接着解释,“我没喝酒,是老江喝到胃出血了,刚让人把他送去医院。” “为了个女人又发疯,要我说就别治了,让医生把他的胃摘掉更好。他最该去治脑子。”盛惩嗤笑,语气透出毫不客气的讽刺。 老江,全名江斯与,高中就跟在盛惩身边混着,得到盛惩的投资帮助,现在是国内某超级大公司的CEO。 宋吹今见过他几次,不过不熟,对于盛惩高中发生的事,遇到的人,她也不太了解,只是听过一点江斯与和他前女友的八卦。 她不好议论别人的私事,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他直接回答。 盛惩今天坐的私人飞机直接从夏亚城飞回京市,人刚落地又被方越颂一通电话打过去,江斯与那个疯子又发疯了,在夏亚城疯完,回到京市又疯。只有盛惩去治才行,其他人哪里敢碰那个疯子。 到了酒吧,盛惩直接一脚把人踹晕,接着就吩咐人把江斯与带往医院了。小魏去接他,从对方口中盛惩这才知道宋吹今这个星期都没回家,没多想就直接来这边逮人了。 盛惩说百分百了解宋吹今也没有,只是他聪明,一猜就猜个准,在京市,除了他家,宋吹今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去。 这个答案听起来令她有些不合意,还有点低落。 “你确定我们要这样一直抱着,站在雪地里吹冷风?”盛惩盯着她精致的面庞,出声调侃,毫无情调。 宋吹今耳朵红了一瞬,收起多余的情绪:“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盛惩:“没吃,你陪我去。” “那去吃烤肉。”宋吹今一言定下。 听到肉,盛惩皱了皱眉头,最终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决定。 宋吹今将打的车退了,再赔付司机两倍的车钱,这么冷的天,人家也是十分辛苦的。 盛惩按照宋吹今说的输入地址,一路导航过去,开车十来分钟就到。 不喜欢吃肉这个毛病从什么时候有的,盛惩不记得了,他只是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尤其厌恶食物的味道,任何美味的东西都吃不下,死是不会死的,凭着盛家巨大的财力、物力都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缺营养这事儿也不会在他身上发生,那一米八八的身高、常年锻炼的精壮肌肉,都显得无比扎实强悍。 一个拥抱,一顿饭的事,宋吹今这段时间堵在心里的沉闷全都一扫而空,至于那个视频,她选择不过问,选择去相信他的全部。盛惩更是极少过问她的私事,在这段感情里,他更享受得到宋吹今的关心、照顾、在乎。 到达目的地,烤肉店门前有一片广阔的地,专门停放车位。将车停好,盛惩不紧不慢地跟在宋吹今身后,由她带路,她对这里似乎很熟悉,烤肉店很大,装修干净、明亮,他们在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下。 “你点。”盛惩将菜单递给她。 肉这玩意儿,他是真不爱吃,不过她又爱吃,偶尔陪她来吃也不是不可以,也能忍忍。 宋吹今很熟练地跟一旁的服务员点单,点的不多,是盛惩能吃完的量,她也可以跟着吃一点。 肉上得很快,宋吹今负责烤,盛惩从头到尾都没抬手碰过一点餐具,他只是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几下。 两个人是坐在同一侧的位置,互相靠近,宋吹今能直接看清他的手机界面,他在群里发消息。 ——跟女朋友吃饭。 ——没空。 宋吹今无意看到他发了这两条消息,就没再关注了,垂眸专心翻着烤盘上的肉。 她没看到盛惩后面还发了一张图—— 【宋吹今的双手照】 照片上宋吹今的手腕曲线格外精致优美,双手在翻动着烤肉,手指修长纤细,明亮灯光照 3. 骄傲 [] 圣林梅苑,梅圣集团投资开发的富人别墅区。 盛惩在京市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圣林梅苑的房子,这里环境优美静谧,地理位置一等一的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奢华住宅。 盛惩还专门用一栋五层的大别墅来养他的宠物狗,他养宠物,却不会在自己住的房子里养,另外那栋别墅周围的房子全都不进行售卖。他说让狗子们清净,不想它们被任何人类打搅到。 奇怪的是,盛惩对那群狗子很重视,却不常去看望它们,只偶尔会透过监控观察它们的近况。 很多时候,他做事仅凭个人随性的感觉。 宋吹今洗完澡吹好头发,刚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盛惩慵懒地靠在床头,一条长腿半曲着支撑iPad,手指慢悠悠地点击屏幕。纯黑色的丝绸睡衣衬得他肤色无比冷白,明明扣子全都扣得严严实实,偏还透出一股禁欲色|气感,他很爱穿黑色的衣服。 听到她的动静,盛惩头也不抬地出声:“下周和我回盛宅吃饭,梅老板说要见你。” 宋吹今听到这话,因眼前这幅男妖精美图带来的快乐感全都荡然无存,她内心左右摇摆了一下,最终选择咬牙不吭声。 没听到她的回应,盛惩抬头,毛绒又蓬松的黑发微动,暖黄色灯光下的他显得周身气质不再那么凌厉,略微平易近人。 宋吹今那张白净的小脸上全是犹豫的表情,盛惩看出她的想法:“你不想去?” “我没有不想去。”宋吹今说得慢慢吞吞。 得,就这样扭捏的姿态,就是不想去。 “那我们就不去,我跟梅老板说。”盛惩直接做出决定。 他放下手里的iPad,干脆拿过一旁的手机,打算发消息通知那边的人。 宋吹今想也不想立刻快步走过去,拿走他的手机,阻止他的动作:“你干嘛呀。” 那副嗓音尾调带着对他独有的娇嗔。 两人一坐一站,盛惩处于矮方的位置,但确是掌控全局的那方。 看着她轻松抽走自己的手机,盛惩也由着她去,只是沉默地审视她的脸蛋,耐心等待,看她能给出什么解释。 宋吹今咬唇又松开,有点纠结道:“我不是不想去,我、我是有点怕......怕见到盛董。” “啧——”听到她的回答后,盛惩发出傲慢的语气词,接着慢条斯理说,“你上了我的床,也上了我的人。还拿走我的手机,甚至还敢让我吃肉。” “你怎么不怕我?” 男人的嗓音带着惯有的狂妄腔调,宋吹今听不得他的口无遮拦,也说不过他,只能闭嘴低着头保持沉默,手中牢牢抓着他的手机,不给他。 她不说话,显得乖巧无害,墨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她的双肩尤其窄小精致,能轻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那张惊艳的脸却跟恬静温和的气质完全相反,两者交融,令她更像荔枝玫瑰上的晨露,明媚又吸睛。 盛惩喉结微动,轻声开口:“梅老板有什么好让你怕的,不就是个七十岁的老人。” 宋吹今弱弱开口:“盛哥哥别这样说,对长辈不礼貌。” 盛惩气笑了,他干脆伸着长臂直接把人带到怀里,教育:“长辈?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吧,你还敢教哥哥讲礼貌呢,你的小野胆就专门冲着我来呗—— “你说你怕一个老人家做什么,她又不会吃人。” 大床很柔软,宋吹今直直跌进盛惩宽厚的环抱中,下一秒就禁锢住了。 其实宋吹今一年到头也没见盛董几次,只是后者气场强大,不苟言笑,她仅是未出社会的女大学生,哪里能抵抗得了这般大人物的气场。大学生最怕就是见到长辈的场景了。 “去或不去,也就你一句话的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盛惩低头,凑到她耳边,醇厚的嗓音似乎在低声呢喃说着情话。 宋吹今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放松几分,不再那么紧绷情绪:“那我和你去。”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盛董只是严肃了点,其他方面都很好,而且长辈约的局,她哪里有那个大脸面推脱。 盛惩一直蹭着她的耳朵,宋吹今觉得耳朵微痒,后知后觉偏头想躲开他不安分的动作。可她的小鸟力气哪里能抵抗盛惩这只野蛮的大鹰。 盛惩对外不重|欲,不好色,但对宋吹今就经常把持不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独独有这种想法,想不出来,最后他归结为一种身体上的感觉。 只有宋吹今的身体能让他有感觉,还特别美好。 刚洗完澡,宋吹今身上带着甜甜的荔枝玫瑰香气,盛惩觉得这般清甜的味道,无比好闻,迷乱了他的心智。男人的眼神变得无比黝黑,像无边黑夜海面上的一轮漩涡,危险幽邃,使人沉陷其中,无法逃脱。 盛惩想吻她。 他也就这么做了。 她的耳朵很软,脸蛋也软,到红润的嘴唇最是甜软香,勾人采撷。宋吹今是最可口的甜心,令盛惩简直欲罢不能,两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从触碰到纠缠嬉戏,全都由他一个人来主导,动作狂野而急重。 房间空气骤然变得暧昧、热烈。 “唔——够、够了......”在周围的空气全都被抽离之前,终于宋吹今终于得以喘气。 盛惩微微撤离唇舌,还算有良心的让她短暂休息。 她呜咽出声控诉,音调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妩媚:“我嘴巴肯定又破了。” 嘴唇上面火辣辣的烫着。 在床上,宋吹今挺怕他的,她觉得“没完没了”这四个字是为盛惩打造的。 宋吹今脸皮薄,想到那啥的画面立刻红了脸,她只能羞怒抬眸瞪他,双瞳剪水,盛惩微低着头望进她眼底,那里面有晶莹的泪珠。 她又被他亲哭了。 两人对视,盛惩眼神变得无比锋利暗沉,其中毫不掩饰对她赤\裸\裸的欲望。 “没破,只是跟小辣椒一样,红了。”盛惩喉结滚动,声音夹杂着情、欲的沙哑。 盛惩反过来给她按罪名:“你对我下药了吗。”为什么你对我那么有吸引力。 “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对你下药,”宋吹今抗议他的污蔑,“明明是你自己控制不了那啥......” “控制不了那啥是啥,小宋同学说来听听。”盛惩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超级无赖,他明明什么都懂,却装出虚心讨教的样子。 盛惩懒懒扬眉,眼神慢悠悠地在她脸上流转,似乎在欣赏自己完 4. 骄傲 [] 一个晴朗的午后。宋吹今和盛惩来到盛宅,这是一个超大的苏式合院,宋吹今来过这边两次,现在是第二次,每次都被绕得记不住路。可不管看过几次,她都会被里面奢华典雅,精致古朴的装饰而震撼。 宋吹今的手无意识收紧了一下。 盛惩感受到这个细微的动作,收力紧握两人的手心:“冷了?” “不冷,只是觉得这里实在太大了。不知道盛董一个人住会不会闷。”宋吹今突发奇想。 虽说这里每天都有一群人员专门负责各自的工作区域,不过盛董喜静,非工作时间里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人出来走动。 宋吹今一路上也没见几个人,除了前方带路的管家。 盛惩悠然开腔,逗她:“那你常来这边陪她?” “别笑话我。”宋吹今抬眸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明明知道自己对盛董很犯怵,还打趣她,一点都不好笑! 盛惩觉得看到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很是有趣,她那张小脸表情紧张兮兮的,可爱又正经。宋吹今带来的可爱令他凌厉的眉眼都温柔不少。 后院有一个迷人的大花园,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艳丽,淡淡的梅花香气散发在空气中,使人心旷神怡。 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终于在一个扇形亭前停下。盛惩也不爱来这里,太过费劲。 管家上前通知盛老夫人两人的到来,就退到不远处位置,默默当个安静的工具人。 亭中,坐着一位穿着墨绿色旗袍外搭深灰色毛绒大衣的高贵老妇人,她的头发整齐盘起,仪态尽显端庄优雅。她的外表远远比她的真实岁数年轻上十岁,美丽大气的五官略带异域感,一双黑眸尽显锋利沉着,不露颓态,她常年不苟言笑,外在气场高贵且沉稳,内在心思强大而缜密。一切的一切,从头至脚,都可窥见此人年轻时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盛家的产业在她手中达到前所有未有的高峰。她便是目前盛家最有话语权的掌权人——盛策梅。 不过在商界上她还有个广为流传的外号...... “都坐,喝茶。”盛策梅抬起右手敲了敲两下桌子,手上特制的智能机械手套跟大理石桌面碰撞出冷兵器的声音,接着她抬眼看向这对年轻的男女,冰冷威严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感情。 机械女魔头。因她右手戴的机械手套,加上雷厉风行的手腕,在盛老夫人手中吃了不少亏的商界大佬们私底下给她偷偷取的外号。 “喝什么茶,不喝。这里也太冷了,我吹不得风。”盛惩看到宋吹今通红的小耳朵,忍不住皱眉,语气还带着不耐烦。 盛策梅这一敲,加上盛惩说出的话,这都使得宋吹今的心脏漏了一拍。她哪敢让盛董给她倒茶啊。 盛策梅早就习惯他这般狗脾气,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她依然面目严肃,选择无视。 其实不冷,亭中摆放着一个特制的炭火炉,周围的温度暖洋洋的。 盛惩直接将宋吹今带过去,寻了个舒服又暖和的位置坐下。亭中空间无比宽敞,摆放着整齐的软沙发,这里的物件无不精致、奢华、大气。 盛惩怎么跟他奶奶这样说话,宋吹今内心震惊,还是默默闭嘴当个隐形人吧。 全京市最不怕盛策梅的人就是她眼前这个唯一的孙子。盛惩,张狂又唯我独尊。 “盛董,您好。”宋吹今小声打招呼,礼貌乖巧。 盛老夫人“嗯”了一声,望着宋吹今苍白的小脸,实则出言提醒:“年轻人应该多锻炼身子骨。” “她有锻炼,只是天生吃不胖。”盛惩听得懂她的弦外之意,“梅老板,有什么事就直说,你懂的,我本人工作很忙、很多、很累。” 宋吹今没说什么话,全都被盛惩答去了。 盛策梅无论对谁,总是公事公办的表情,在她身上仿佛寻不到一丝对待亲人的温情感,就连盛惩本人,更多的是他出色的投资能力可为她所用而才得以和她平视、平起。所以盛惩再怎么作妖,她都不会过问,只要能把她要求的任务完美达成。 “那你去忙,我和小宋说几句话。”威严周正的嗓音尽显中气十足,不容抗拒。 盛惩挑眉,眉宇之间的神情无比倨傲:“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你面相长得太凶,会吓到她。她胆子跟指甲盖一般大。” 盛惩这人,向来目空一切,所以说的话都不会考虑任何人的心情,就像这般,直接讽刺盛老夫人长得凶,还挖苦宋吹今胆小。 全京市找不到这样一张狂野的嘴了。 宋吹今是知道盛惩的一张嘴,平日私底下说盛董就算了,这好歹也是他亲奶奶,真是半点不给老人家面子。 盛老夫人拧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表情依然冰冷威严,然而她只是往宋吹今的方向轻瞥一眼。 “盛哥哥,我、我挺想单独和盛董聊聊天的,你要不先去忙?”宋吹今不傻,能接收到盛老夫人的暗示。 “你们有什么可聊的,年龄差距那么大。”盛惩蹙眉。 宋吹今当年来到京市,是盛老夫人一手安排的,后者将宋吹今从她父母的那件事中摘出来干干净净,没有令她本人受到一丝影响。宋吹今感激她,却也更畏惧她。 从那年她来到盛宅,到现在一直和盛惩待在一起,宋吹今见过她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盛惩不乐意,一张俊脸拉了下来,显得尤其邪佞,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跳起来,尤其的不好惹。他这人能力大,脾气也更大。 宋吹今抬头,低声撒娇:“好吗,好吗。” “行,你和她聊,别怕,梅老板不吃人。”盛惩望见她眼中小小的祈求,最后还是妥协。 好在,这时盛惩手机铃声响起,一通电话将他暂时从扇形亭中支开。他刚走出去,迎面就看到盛策梅最信任的助理万轶,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装的资料走来,两人擦肩而过,万轶躬身,恭敬打招呼:“盛小少爷好。” 盛惩冷冷点头,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嘴里冷冷地骂电话那头的人“蠢货”二字,醇厚的嗓音倒是响彻了整个梅园林。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蠢货在他口中诞生。 万轶的到来让宋吹今显得不那么局促了,她起身甜甜着打招呼:“万姨,您来啦。” 万轶,年轻时曾是盛策梅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特助,后来得到提拔出任梅圣集团旗下某重要分公司CEO,如今年过五十,在培养好自己的接班人后又退下再回到盛策梅身边当起助理。退休不是她的生活,忙碌事业才是她永远的追求。 万轶一生不婚,一生无儿无女。宋吹今是例外,是当年盛策梅交到她手中,挂在她名下领养的,当时的万轶完全符合领养条件。只不过宋吹今一直住在盛家,跟在盛惩身边。 “嗯,最近过得怎么样?”万轶虽说也是表情严肃,但是她周身的气场属于强大温和型,和盛董对比起来,她简直就是天使妈妈。 宋吹今应道:“过得挺好的,没什么变化。” 盛老夫人捧起桌前的茶,细品一口,接着开腔:“把东西拿给她看。” “是。”万轶将手中的纸袋打开,抽出里面几张资料,递给宋吹今看。 【宋吹今是传销犯的女儿】 映入眼帘的便是黑沉沉的十个大字,跟断头台上的大刀一般悬在宋吹今的脖后。宋吹今瞳孔一震,肺部的空气瞬间被抽走,令她险些窒息,她忍着强烈的不适感快速将手中的资料浏览完毕。 薄薄的几张A4纸放在她手中,仿佛重达千金,她紧紧攥着纸张边缘不敢松手,只要她一松手就会直直砸向她的双脚,引发血肉模糊的伤痛。 内容不多,看完后她的背后也惊出一身冷汗,在冬日寒风中令她尝到了水深火热的煎熬感。 万轶拍拍她瘦削的肩膀,安抚她:“消息没有传出去,盛董已经令人及时拦下,并删除一切相关你的信息。” “今天盛董让你来是想问你,要想听听你的意见怎么处理这个人——” “朱黎线,晏京大学,大四生药学系。你认识吗?”万轶又将一张个人资料信息递到宋吹今眼前,还有朱黎线本人的照片,以及从小到大的所有事迹。 盛策梅从头至尾都没开口说什么话,仅让万轶负责和宋吹今交谈。 宋吹今紧张地吞咽一声,接着深呼吸看向万轶手中的照片,沉思。 宋吹今摇摇头,说:“不认识。”她的记忆力很好,也百分百肯定自己和这个朱黎线根本就不认识,也没得罪过他。 他为什么要在晏京大学的论坛上散布这个消息? 宋吹今心头一团乱麻,想不出任何原因......难道他是当年的受害家庭之一吗...... 她不敢细想。 冰川之下藏着巨大的恐惧,她只想好好毕业,再找一个安安稳稳的工作,好好过每一天,过去的事她害怕被提起,害怕被知道...... “盛惩,他,他知道吗?”宋吹今心脏骤然紧缩,最怕被他知道她的那段过去。 盛策梅终于出声,语速不疾不徐:“他不知道,今天喊你来除了和你说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 “盛惩的记忆最近没什么异样吧。” 盛老夫人那双明亮精锐的双眸,似乎能洞察一切,如明灯可直视人心。 宋吹今最怕那双什么都看懂的眼睛,也畏惧那里面她读不懂的神情,她老实回答:“没有。” “嗯,记得不要在他面前提过去的事,是你和他的过去。这是你能留在盛家,留在他身边的保障。”盛策梅不含任何威胁与警告,语气很机械,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梅花很漂亮”。 “好,我什么都不提。”宋吹今心头麻麻的,都已经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了。 盛策梅习惯规则,善于算计,最不喜欢被意外打破缜密的计划。盛惩的车祸是意外,意外怪不得任何人,而这个意外却让他变了一个人,更是令盛策梅从他身上找到了和他交涉的突破口,能让盛惩心甘情愿为她做事。 盛惩的记忆,在十八岁车祸那年丢的,他把之前的事全都忘了,人也没记住几个,就记得他妈妈的长相,当年他们母子二人在同一辆车上......一个变成植物人,一个在医院躺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