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戏》 1. 蓬莱 [] 天高气和，乾坤朗朗。 蓬莱岛三年一度的弟子大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校场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下一组，黎芊芊、遂玉。” 清透有力的声音自高台传下，擂场旁主持比试的内门弟子依次揭开挂牌。 众人议论之声迭起。 “是黎芊芊啊，那还比什么，直接认输好了。” “赞同。睡我对屋的若枬妹妹，多么活泼自信的一个姑娘，和她打完，三天没说过话…” “这局不出意外的话，三招之后就能结束了吧呵呵呵” “黎芊芊灵境试炼就是第一，要是弟子大会再夺魁，啧啧。” 众人讨论得热切，一个蓝衣墨带的少年默默站上了擂台。 少年清瘦，低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地板，对周遭唱衰自己的论调置若罔闻，似乎正在走神。 直到归时铃响，才回过神似的抬了抬头。 弟子大会规则严格，每一轮比试开始前，有一盏茶的准备时间，铃响三次以示警，过时不至者，视为自动放弃。 方才已是第二次。 而对面的擂台依然空空荡荡。 少年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底下观赛的弟子亦是疑惑： 比赛都要开始了，黎芊芊人呢？ 擂台外不远处的梧树上，少女横卧于枝，以臂遮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好困… 忽而一阵风过，淡蓝色的裙角在槎桠的树枝间轻扬，少女移开手臂，腕间的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铃清响。鸦羽似的睫毛微湿，再睁开时，手里多了一道传音符。 “竹里间，天字一号房，比完速来——南宫羽。” 就在这时，归时铃第三次敲响。 少女朝擂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急不忙伸了个懒腰，冲掌心轻轻一吹，传音符四散而开，化作点点光斑与消失在空气里。 负责裁判的弟子看了眼身边的漏刻，清了清嗓，正准备起身时，只见一道纤细白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好快的速度！” “我看不清，请问是哪位师姐来观战了？” “什么师姐，那是黎芊芊！” 在场内众人的议论声中，只见少女身姿如蹁跹的蝴蝶一般灵动，在漏刻将尽的瞬间，稳稳落于擂台之上，下巴微抬，眸光晶亮，冲对面抱拳： “蓬莱黎芊芊，请赐教。” 眼前的姑娘面若桃花，红色丝带系成蝴蝶结垂在发尾，随风高高扬起，和她这个人一样，朝气而傲然。 少年收回目光，表情不见波澜，只照规矩淡声回礼： “蓬莱，遂玉。” 裁判弟子看了一眼漏壶，紧接着向高台点了点头，随即敲响铜锣，朗声道：“弟子大会第三十二场，比试开始。” 蓬莱的弟子大会对比试者的限制很少，双方可以任意使用擂台上武器，不限招术，将对手击下场则胜出。 黎芊芊目光扫过的符纸台，径直走向它边上的武器架，随便抽了一把长剑。 “唉，黎芊芊居然不用符术吗，她的符术向来无人可敌啊。” “符术精妙，可画符时间过长，且复杂易错，不如用剑。反正，我们也打不过。” “快看对面也用剑，哎，不是，他怎么选了把断剑啊！” 不知谁人吼了这一嗓子，场下围观的目光第一次落到了少年身上。 黎芊芊试剑的手微顿，抬头看去，少年身形瘦削，而他手里那把剑，剑身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看上去比他还孱弱几分。 为保安全，比试所用武器材料皆为软铁，软铁本就欠锋利，再加上这么长一道裂缝，连拿在手上作装饰都嫌累赘。 黎芊芊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少年感受到她的视线，也望过来。 “你选好了？”黎芊芊问。 少年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那好吧。”黎芊芊撇了撇嘴。 虽说她的实力的确容易使人弃赛，但是选把破剑来比，怪不尊重人的。 那就快点结束好了。 黎芊芊挽起剑花，在空中划出数道剑气。剑锋不留痕，最后一笔落，长剑忽然转变方向，直直朝少年面门袭去。 高台上，宗门尊者微微点头，目带赞许。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天呐，她好帅！” “出招前的动作设计的好连贯，好美，我要学！” “这叫造势，你看对面都被吓傻了，一动不动。” “额..那是因为他被下了定身咒。” “定身咒？？谁干的？什么时候！” “......在你说她耍帅的时候。” “什么！你是说黎芊芊能凭空画符，还是用剑！！她已经学成这样了？？！” 黎芊芊听不到场下议论，少年近在咫尺，只需一招，这场比试就结束了。 她勾起唇，提起内息，正欲使出最后一击，然而就在这时，面前的人不见了。 黎芊芊微惊，急忙刹住脚。 他明明被自己定住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然而没有时间给她细想，背后袭来一道劲风，黎芊芊没有办法，足尖钩住擂台边缘，反身一折，迎向少年剑气。 少年手里断剑的缝隙大开，却并没有断裂，而是一分为二，形成了两道剑气。 “那把破剑居然是藏锋剑。” “好厉害的剑意！” “对面什么来头，让黎芊芊都落了下风。” 高台上内门弟子眉心皱起，看向稳坐如山的师尊，面带忧色：“长元师尊，那弟子用的是...” 长元摆手，示意无妨。 黎芊芊眼中的情形和其他人眼里的并不一样。 不是两道剑气，而是数百道。 这是！ 黎芊芊倏地睁大眼。 下一刻手中长剑应声而断，强大的冲击之下，黎芊芊尚未来得及惊呼，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前所未有的失重感后，她狠狠摔在擂台下，胸腔震痛，吐出一口血。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甚至没看清少年是如何逆转局势的，待回过神来时只看见了黎芊芊落于擂台的身影。 场内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好像都被定住了。 黎芊芊自己也还懵着，眼睁睁看着少年不急不缓收了剑，走下擂台，在她面前站定。 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少年向自己伸来一只手。 黎芊芊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的同门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剑气化形欸，我都有点可怜黎芊芊了 2. 蓬莱 [] 昏迷的过程如同失忆，直到四肢异样的酸痛感袭来，黎芊芊才终于又睁开眼。 山水帐，梨花窗，还有一阵似有若无的...糕点香。 咕—— 好饿。 黎芊芊揉了揉肚子，撩开床帐。 日上三竿，光线并不柔和，黎芊芊眯着眼，打量四周的环境。 熟悉的书桌、花瓶以及边上练习用的符纸，是她自己的房间不错。看样子她被人救回来了。 想起自己晕过去前的惨样，黎芊芊叹气。 好吧，又丢脸了。 “芊芊——”怀抱一摞衣服的少女推门而入，发间玉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尹灵笑嘻嘻道，“门内新发了春服，我把你的那份一起领回来了，快来看看。” “不是刚领过吗，怎么又发？” 黎芊芊翻身下床，小心翼翼扭动手臂，检查外伤情况。 尹灵瞥她，莫名其妙道:“绣衣楼今早才将衣服送来，你何时领过？” “初十啊，弟子大会刚开始那天，你忘了吗。”黎芊芊检查完胳膊又去动腿。滚下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她的小腿被尖刺划了一道。 “对了，昨日——” “初十，弟子大会？” 话没说完，尹灵放下衣服，表情更为怪异：“你在说什么啊，今天才初五，况且明年才轮到我们参加弟子大会。” “我知道我输的很难看，不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安慰我。”黎芊芊扯起嘴角，撩着裤腿道： “你柜里是不是还有姜师姐的生肌膏？借我一点，我腿上——” 黎芊芊说着便愣住了。 “腿怎么了？”尹灵朝她探头。 入目的肌肤光滑细腻，丝毫不见受伤的痕迹，黎芊芊怔怔的，连带声音都虚了不少。 “腿…被蚊子叮了…” 尹灵不可思议地瞪她：“蚊子包用生肌膏，这和用仙术杀蚂蚁有什么区别！黎芊芊，你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黎芊芊听不进尹灵在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刚刚说什么？” “你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不是，最前面，你说弟子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明年啊。” 明年…明年… 黎芊芊凌乱了，怔怔道：“那今夕是何年？” 尹灵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往黎芊芊脑门上一点：“你睡糊涂了——” 手指被顺势握住，尹灵怔然，却见黎芊芊表情激动：“弟子大会真的没开始？” 简直想翻白眼。 尹灵抽手。 黎芊芊却将她握得更紧，满脸期待：“实话实说，不许骗我” 尹灵：。 “嗯，”尹灵语气敷衍：“没开始” “昨天我也一直在岛内，没去其他地方，比如说后山什么的？” “没有吧。” 她昨天忙得要命，哪里知道黎芊芊去了哪。 黎芊芊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那我的脖子为什么酸酸痛痛的？” 什么奇怪的问题。 尹灵越发跟不上黎芊芊的思路，朝床上瞥去一眼：“兴许，枕头垫太高了？” 黎芊芊深呼吸：“那——” “停！” 尹灵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大小姐请适可而止，我没空陪你继续玩了。” 黎芊芊眨了眨眼，疑惑道：“你要去哪？” “练习，大魔头下堂课抽查御剑飞行，”尹灵一说起这个整个人瞬间崩溃，“飞不好就要绕岛跑三圈，可是我恐高啊啊啊啊！” 剑道历来是让初入门的蓬莱弟子倍感头疼的修行。而其中御剑飞行又是最基础也最不易习得的术法。有些天资欠缺的弟子，学了三年临了依旧卡死在这道入门关。 黎芊芊目露同情：“加油吧” “你不去练习？”尹灵问。 隔夜的糕点滋味欠佳，黎芊芊咬了一口便不愿再吃。 尹灵随口自答：“瞧我问的，你向来天赋过人，区区御剑飞行，肯定早就会了。” 黎芊芊却静默下来，长睫掩住思绪。 天赋过人。 从前她也这么想。 三年修习，符术、剑法乃至最难参悟的星象都是一点即通，人人都道她黎芊芊是最有希望成为蓬莱仙尊关门弟子的人。 可是最后她输了，输的还很惨。 “今日有事，就不练了。” 黎芊芊摇了摇头。紧接着从位置上站起来，拿过架子上的外衣穿戴整齐。 她要去找个人。 遂玉。 …… …… 蓬莱弟子有内门外门之分，外门弟子经过三年修习方可拜师入门，真正步入漫漫修仙途。 外门弟子道心未成，满身入世的烟火气，因而喜闹扎堆玩乐，遂玉却和大多人不同。 独来独往，疏离少言，透明到黎芊芊问了一路，都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甚至大多数弟子和她一样，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过午时分，黎芊芊拖着步子走出明秀堂，神情不由得有些气馁。 外门弟子修习的地方不多，明秀堂是最偏远的一个了，连这里都没有，她实在想不出遂玉还会去哪。 正思索着，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小道上走出一人，面目清秀，身材瘦削，正是她心心念念了一上午的遂玉！ “遂玉！” 对没听见，黎芊芊二话不说提着裙子就追。 只可惜没走两步，有人从身后人拽住了她。 明秀堂建在山脉突起的高地，地势崎岖，道路纵横多变，就这一下耽搁，已不见遂玉人影。 “哎嘿，找到你了。”南宫羽双手插腰，满脸得意，“我就说我肯定是第一个找到你的。” 黎芊芊秀眉紧蹙，恼怒地转头：“你干嘛！” 措不及防被吼这么一下，南宫羽微愣，对黎芊芊的怒气感到摸不着头脑，无辜道：“我...我来找你吃饭啊。说好今天要一起去烤灵猪的。” 南宫羽与黎芊芊皆出身皇都，二人同为皇室中人，又彼此沾亲带故自幼熟识，原本就不错的关系，在一同进入蓬莱后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简而言之，黎芊芊要是杀人的话，南宫羽绝对是最大帮凶。 而今时间倒回一年——各种术法基本教习完毕，而离弟子大会又还有点距离，回忆起来正是二人最玩物丧志的时候。 偷烤灵猪什么的，见怪不怪了。 二人有约在先，的确没理由怪南宫羽扰事。 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跟丢了，黎芊芊心里还是窝火，烦躁地转身摆手：“今日不去了，改日吧。” “为什么，前天还说得好好的，”南宫羽不解，拦在她身前面露狐疑，忽然睁大眼睛指着她：“莫非，你背着我和别人偷偷吃过了？！” “我不饿。” 重来一回这种事解释起来太麻烦，黎芊芊没打算说，想着胡诌个理由糊弄过去，不料刚说完，肚子便很合时宜的叫起来。 “黎、芊、芊。” 南宫羽抱臂，很不赞许的看着她。 “好吧，我在找人。”黎芊芊败下阵来，叹气道，“你知道遂玉吗？” 南宫羽切了声：“笑话，整个蓬莱还有我南宫羽不知道的人？” “你认识他呀！” 黎芊芊眼睛一亮，她都忘了南宫羽是个百事通，“那快告诉我，他平日都待在哪？” “这我可不知道，他不爱搭理人，我也就和他说过几句话。” 黎芊芊眼里的期待一下子碎成渣渣。 果然靠山靠水都不如自己靠谱。 “哎哎，别走啊，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但我可以帮忙打听啊，总比你无头苍蝇似的乱飞要好。” 南宫羽将人拉回来，“你先说说，着急找他干什么？” 黎芊芊跑了一上午，全靠一口气撑着，听南宫羽这么一说顿觉双腿酸的厉害。索性跳坐到道旁的大石头上，垂着头，有些沮丧：“找他比试。” 南宫羽却是一嗤：“比试？得了吧，他连我都打不过，你找他不如找我。” “你知道什么， 3. 蓬莱 [] 瞬间的对视像是幻觉，二人相触的视线很快断开，黎芊芊看到他额上薄汗。 这与他眼里的淡定不相符合，如同之前他摔在地上的狼狈一样，御剑飞行于他似乎并不全然轻松。 故意的？ 还是实力如此？ 若是前者，那遂玉肯定不会使出全力和她比试；若是后者，就更没有比试的必要了。 离弟子大会还有一年时间，足够让很多事情发生变化。 得想办法试试他的水平。 黎芊芊垂眸思忖，远处忽然传来骚动：“有人掉下来了！” —— 尹灵睁开眼睛时，黎芊芊正坐在床边看书。 “你醒啦。”黎芊芊听见动静转过身，不等尹灵张口，先道：“不用担心，大魔头说了这次事故错不在你，算你过关。” 尹灵却愣愣的。 黎芊芊也是看见受伤的人是尹灵，才记起这次意外。 简而言之就是尹灵快飞到终点时，被后面灵力失控的弟子撞飞，幸好徐堂主及时出手救助，这才没造成太大损害。 不过也是因为这次意外，尹灵的御剑技术突飞猛进，算是因祸得福。 “大夫说你腿上的伤没动到筋骨，好生休养几日便可，”黎芊芊说着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竹筐，将里面的书抱出来，整整齐齐摞到她旁边，自豪道： “喏，都给你准备好了，慰卿卿老师的力作。” 尹灵侧目： 《我的万人迷师尊变身毛茸茸了肿么破》 《迷情九十九夜，清冷上仙你别逃》 《带球跑后我靠养崽成为唯一真神》 ...… “你这是什么表情，”黎芊芊歪了歪头，眯起眼，“难不成你背着我偷偷看过了！” “没、没有，”尹灵摇头，乌黑的眼睛对着她眨了眨，目光一转，又落到她手中书页上。 《重生之我是天下第一·上》 黎芊芊反应了片刻，举起书：“哦，这本我看完了给你。” “不急，你慢慢看。” 尹灵顿了顿，温声道，“我想说，你能替我去向药斋跑一趟吗？我腿脚不便，这两天肯定没法去帮忙了。” 修真界买卖不用钱币而用灵石，去各斋堂打零工是许多囊中羞涩的蓬莱弟子获取灵石的第一途径。 “小事，包在我身上。”黎芊芊爽快答应，“在哪个药斋？” “问鼎草堂。” 蓬莱的药斋分为正心林和问鼎草堂两处，前者负责号脉问诊后者则以炼丹为主。 炼丹讲究火候，每个时辰都有专人看管。黎芊芊替尹灵告完假，路过后院的炼丹房时随意瞥了两眼，不料正好瞅见在里头看火的遂玉。 其实黎芊芊本意没想偷窥，只是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趴在树干上了。 春桐树叶生得茂密，唯独黎芊芊视线前方有一个稀疏缺口，恰好能将屋内人的一举一动收归眼底。 遂玉坐在丹炉前的蒲团上发呆。 正当黎芊芊以为他在修炼心法时，遂玉突然动了，只见他在周围寻了一圈，最后捡起一根细长的柴棒。 来了来了，开始练剑了。 黎芊芊屏气凝神，不自觉的揪紧了手边的树叶。 下一刻，柴棒被折断分成了两段扔进了火炉。 ...... 什么呀！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的黎芊芊一气之下没收住劲，拽了一把叶子下来。 碎叶飞扬而下，发出的动静不算明显，可还是惊扰了遂玉。 枝桠不住地晃动，遂玉与跳出来的松鼠四目相对，而后一个飞速蹿走，一个默默收回了眼。 枝干背面，黎芊芊后背紧绷，贴着树干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才又重新探出头，往身后望。 丹炉里的火依然旺盛，只是看火的人不见了。 人呢？ 黎芊芊一愣，跳下树枝，扫视四周。 “你是新来的？” 黎芊芊被突然冒出的人声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来人一身梨花白的裙装，腰间纹饰却是蓬莱式样，手中药匣里收着未晒好的药草，大概是药斋中人。 除了外门弟子，谁都是前辈。 黎芊芊规规矩矩叫了声师姐。 “你不是我选来帮忙的人。” 师姐上下打量了几眼，当目光扫到黎芊芊衣袖上沾的碎叶时，眼中狐疑之色尽消，恍然般哦了一声，“也是来找遂玉的？” “也？” “唉，你们这些姑娘啊，就喜欢不搭理自己的。”师姐看向树中那处缺口，无奈叹息，“好好的树都被爬秃了。” 原来是人为的，她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合适偷看的树缝。 手心还留有树叶的触感，黎芊芊心虚地低头，背过手往裙摆上擦了擦。 这些小动作落入师姐眼里，她轻轻一嗤，弯腰凑近：“记着，想找遂玉得去后山，比方说现在就很合适。” 黎芊芊一怔。 师姐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而后朝屋里走去，留黎芊芊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怎么又是后山！ 傍晚下了点小雨，不知名的花朵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浅白色的花瓣一踩一个准。 黎芊芊低着头，在通往后山的小道上徘徊。 不想去... 又不是非要今天试探出结果，平常也可以啊——如果能遇见的话... 实在不行课上多交流几句也是可以的嘛——只要不被堂主们发现... 黎芊芊来回走了不知道几趟，犹豫间忽听侧方拐角传来对话声： “叫你拿的东西呢？” “没有。” 传来的回答音色有些低，黎芊芊脚步一滞。 遂玉？ “你小子敢耍我们！”对面显然被激怒，随之而来便是少年一声闷哼。 黎芊芊心中咯噔，顾不上别的什么，朝声音来源跑去。 拐角那头，遂玉捂着胸口半跪于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的前方，两个身材高大内门弟子面露凶光，步步逼近。 黎芊芊赶到时，看到的便是他们捏住遂玉的下巴扬手要扇，而遂玉一动不动，任其施为的模样。 笨死了。 黎芊芊顾不上没画好的传音符，大声喝停。 “住手！” 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来，那两个弟子动作一顿，脸上的慌张稍纵即逝。但在看清来人是个黄毛丫头后，表情瞬间转为戏谑。 “小师妹，做人还是少管闲事。”其中一人耍着拳头，语带威胁。 放在以前，这样的人黎芊芊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现在她灵气尚弱，佩剑也不在身上，没有把握一下子对付两个内门弟子。 “违反门规私下斗殴，你们不怕被逐出师门吗。” 黎芊芊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动，画着给南宫羽的传音符，只是不料刚成型便四散成烟。 传音符属于连接类型的符术，只要接收对象存在，就不可能在发出前消失。 等等！ 草，她忘了这会南宫羽还没学会传音符！ 黎芊芊闭眼。 刚才的话同挑衅无异，两人放开遂玉，笑容轻蔑。 遂玉擦去嘴角血迹从地上站起来，闪身至黎芊芊身侧，不着痕迹挡住她的身形。 “你走吧。”遂玉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对她说。 “闭嘴。” 黎芊芊边偷摸着画符，边将他往身后一拉，咬牙道，“现在讲还有什么用，你不如想想待会怎么打吧。” 没预料会听见这样一番话，遂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娇小身影，微微愣神。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俩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其中一个放完狠话，即刻朝黎芊芊面中袭去。 “能打就上，不能躲远点！”黎芊芊闪身避开，从地上捞了根树枝扔给遂玉，而后飞速捏诀聚气。 得亏二人没把瞧着就娇滴滴的外门弟子放在眼里，出手力道不足，黎芊芊轻巧躲过，擦身的瞬间回首，朝二人头上狠敲了一记。 可惜树枝太脆，没把人敲晕不说反倒彻底激怒了他们。 “给老子去死！” 剑身出鞘发出危险低鸣。 遂玉见势不妙，拉起黎芊芊就跑。 可是来不及，锐利的剑气从背后袭来，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时，黎芊芊感觉自己被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剑气也在毫厘之外停住。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生事。”传入耳中的声音不怒自威。 黎芊芊抬头，只见面前一袭青衣飘飘，地上两把丢着两把短剑。 “景..景山堂主！”两个弟子看见来人双腿直打哆嗦。 梨花堂堂主景山，负责教授 4. 蓬莱 [] 地图指的路与先前走过的不同。 崎岖难行的山间小道代之以长而幽深的青石台阶，道旁栽种着不少桃花树，后山地势高温度低，花草长得总比别处晚。 但这里似乎不一样，不过初春时节，树间花苞便已盛放，簇簇繁茂。 粉红的花瓣不时落在头顶，轻轻柔柔的，黑夜可怖的静默也被修饰成为了安宁祥和。 黎芊芊提着萤灯走在石阶上，心中的恐惧渐渐消解。 青石阶通向山腰一处平地，四面视野开阔，中心有处浅湖，旁边用竹篱笆围了好大一块黑色土地。 微微发出莹白色的光晕。 蓬莱作为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不仅仙法厉害，研制丹药的技术更是无门派可及。 原因无他，老天赏饭吃。 比方说眼前这种会发光的灵草，名叫须臾，是炼制一品灵丹的必要材料。岛外有价无市，岛内一种种一片。 药斋种植灵草的选址千奇百怪，后山会有也不意外。 遂玉在药斋帮忙，大概这也是他为什么经常来后山的原因。 黎芊芊瞄了一眼放在篱笆边上的水桶，取过木瓢将里面所剩不多的灵泉全浇了上去。 既然来了，就顺手多帮你一次。 灵草有了灵泉滋润，瞬间精神了许多。 黎芊芊满意地拍拍手，继续朝湖边走去。 如图上所标示的那样，她在距离湖中央百步之外的大树下，发现了一处树枝搭的小巢，外面散落着零星没吃完的米粒。 是这里了。 黎芊芊低头确认了一遍地图上的位置，解下腰间的米袋，走过去。 巢内没有遂玉说的黑色幼鸟，只有不知谁人留下的一封信笺。 好奇心驱使黎芊芊捡起它，在打开的瞬间，信纸泛出金光，几行大字跃现在空中。 “小家伙多谢你这几日的照料。三日后再来此处，我授你剑术。” 金光停留时间不长，很快便连同信笺一起消散在空气里。 话本里常有废柴逆袭的桥段。看多了便也知道，抓得住机缘的废柴往往就是主角，而那抓不住的就成了炮灰。 “修道一途讲究天命与机缘。” “有的人轻描淡写便可入化臻之境，而有的人即便穷极一生也难以悟得一二。” 黎芊芊愣愣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脑海中不禁响起掌门弟子带她们入门时说的这番话，一时间五味杂陈。 震惊，犹疑，最后是一点点落寞和不甘。 如果这是遂玉得以取胜的机缘。 那她呢，明明比谁都有天赋，天命为什么不选择她。 心事太重，脚下就容易找不到方向。 黎芊芊踩着来时的石阶一步步往下走，却仍然在无意间岔了路。 一株高至房顶的桃花树兀地撞进眼里，夜风吹动枝条，顷刻便洋洋洒洒下出一场花雨。 黎芊芊伸手，粉色的花瓣沾了两三分潮气，沉甸甸落在手心，微微透着凉意。 她抬起眼，乌黑的云层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皎月，漫天清辉照映着花影，一座青竹小院与她伫立而望。 夜半三更，山间独屋。 黎芊芊内心却意外的平和，没有丝毫慌张和恐惧，仿佛它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被她遇见。 萤灯遇光光芒逐渐变得黯淡，黎芊芊三指并起正欲捏个火诀，耳畔传来轻响。 啪嗒。 临花的窗沿露开一条缝，掉在顶上的桃花随之跌落，黎芊芊的目光追着它往下—— 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住。 “深更半夜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别人家门，蓬莱的礼数便是如此教的么？” 声如月下清风，徐徐朗朗。 出口的话却不大动听。 黎芊芊看过去。 竹屋内不知何时亮起了灯，透出的光昏黄柔和。 窗台上，男人神色恹恹，曲肘支着额头，落在另一只手上的花朵，不知被施了何种术法，悬在他的指尖上缓慢旋转，好似一盏流转的小花灯。 “我不知道这里住着人，请师兄莫怪。”黎芊芊如实说。 师兄？ 好似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男人略侧过头，披在肩后的长发顺势滑下，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目光从指尖移开， “住在蓬莱的未必就是你师兄。”他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眸光清冽，眼尾一点红痣却显得多情。 黎芊芊移开视线，转而落在他天青色的衣袖上。 波纹式样的银迹呈水流走势盘至袖扣，旋成一个小圈，宛如游龙一般灵动。那是师尊亲传弟子独有的标记。 蓬莱现今有三位师尊，亲传弟子共九人，虽然多数人不在意，但严格说来的确只有内门弟子才够格尊人家一声师兄。 黎芊芊改口：“蓬莱岛十步芳草，人才济济，芊芊眼拙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人不答，反倒看向她腰间米袋，手指微微一曲。 黎芊芊稍愣，下一眼便见米袋落到了他手上。 “那是我——” 借来的。 话没 5. 蓬莱 [] 黎芊芊没有再去找遂玉。 尹灵的伤好得极快，躺了两天就重新回到药斋帮忙。黎芊芊拜托她将米袋带到药斋，找机会交还给遂玉。 余下便如同重来之前那样，修习、逗乐，过得无风无波。 直到第三日，黎芊芊吃完午饭，回到房间时发现茶桌上多了一道传音符。 “看窗外。” 黎芊芊转过视线。 窗口出现了一双手，紧接着“唰”地探出一颗头，南宫羽咧嘴笑：“芊芊，我学会传音符了！” 南宫羽不擅符术，就这道传音符里他学了月余。 “真厉害，”黎芊芊背着手走到窗边，歪头鼓掌：“恭喜你。” “是吧！”南宫羽单手翻进屋，神情颇为自豪，“所以为了庆，我们今日去棠门街如何？ “听说竹里间新出了道珍珠烩鳜鱼，滋味上佳，一起去尝尝？” 反正门内无事，黎芊芊爽快答应下来。 棠门街位于岛外的石溪镇，是蓬莱地界内唯一一处专供仙门中人交易的市场。那里的货物应有尽有，从废铜烂铁到奇珍异宝无一不售。 甚至有传言，只要灵石足够，就连能上仙降下的福缘的都能买到。 也正因如此，棠门街中的卖家和买家皆不以真面目示人。 黎芊芊和南宫羽简单改换了行装，按照规矩戴上面具，从用灵力才能劈开的入口钻了进去。 整个棠门街不分昼夜，灵力交织维系形成天幕，光华点点，就像一副巨大的星图。 街道两侧的摊位都设有阵法，除却招牌用萤灯照明，其余货物都只有走近了才能显出真形。 二人一路逛过去，最后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高楼前。 竹里间。 南宫玉道：“前几日父亲来信说，他和国舅大人托人给我们捎了点东西，都放在里面了，我定了三楼的雅间，等会吃完了刚好一起带回去。” 蓬莱仙岛与世隔绝，不过每逢初三可与外界通书信。 黎芊芊刚到蓬莱时，每个月都洋洋洒洒写上一堆往家中寄，只是得到的回信不过是要她保重身体，好好修习云云，久而久之她寄信的次数也少了。 黎芊芊记得，上一次收到家里的消息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她莫名有些委屈，手指绕着发带，嘟囔道：“每次都叫人捎东西来，怎么自己不送。” 南宫羽见状宽慰说：“国舅大人肯定是怕打扰你修道，心里指不定如何挂念你。好了快进去吧。算日子，你喜欢的慰卿卿老师也该出新作了。” 南宫羽揽着人往里走，“今天你就尽管买，我付账。” 黎芊芊哼声，嘴角重新扬起来。 竹里间的东家不知是何方神圣，设下的阵法极其精妙。竹里间看起来只有两层，实际上内里乾坤无数。 “二位客人要往何处去，可有预订？” 黎芊芊和南宫玉前脚刚进门，后脚便出现一个戴着银丝兜帽的女侍上前引路。 南宫羽对话本没兴趣，便道：“你去挑，我在楼上雅间等你。” 黎芊芊点头，对女侍说：“去思贤阁。” “客人稍等。”女侍面带微笑，双手合拢结印，随即手心飞出两只金色灵蝶，灵蝶落地，一左一右化出两道垂花门。 紧接着黎芊芊手上手腕出现一条缀着小铃铛的透明丝带。 “思贤阁请左，雅间请右。若需帮助，随时摇铃便可。” 黎芊芊轻车熟路穿过垂花门来到思贤阁。刚打算去找书，便听见身侧一道惊喝： “什么！” 思贤阁作为藏书之地，除了卖书也提供借阅服务，是故氛围比其他楼中其他地方都要安静，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众人纷纷侧目。 黎芊芊也看过去。 被一干谴责的目光盯住，作书生打扮的男人面容略显尴尬，再开口时声音小了许多，但依旧激动难平。 黎芊芊站在他边上，二人对话清晰入耳。 “都三十六天了，他还没写完？！” “是这样呢客人，作者这个月没有交稿，书社目前无法成册呢。”侍从耐心解释。 “啊——” 弱书生崩溃捶胸，仰天长啸，“这三十六天，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我茶饭不思我寝食难安，我简直度日如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已经等了三十六年，人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六年！” 侍从微笑纠正：“据店里资料记载，您不是人。” “我说慰卿卿！”他抹了抹泪，“我不是，她还不是吗。” 噗嗤—— 黎芊芊没忍住。 弱书生向她投来视线。 黎芊芊当即收了笑，清嗓咳了声：“作者没写完，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我不管，”弱书生上下扫了她两眼，扭回头继续对侍从撒泼，“反正按照我原本的计划，现在我的眼前应该放着一本百万字的书！” “实在抱歉客人，如果您不满意书社的服务，我可以为您引荐本店掌柜。”侍从保持微笑，“由他亲自为您服务。” “呃，这、这就不用了。”书生气势忽然就弱了，尴尬地蹭了蹭鼻子，骂骂咧咧离开：“该死的慰卿卿就不能多长几双手吗！” 黎芊芊刚要走，一听这话猛地刹住了脚步。 等会，他说谁没写？！ “好的，我们会向慰卿卿老师转达您的诉求，欢迎下次光临。” 侍从拿出随身的手账记上，目送他离开。 “刚才他催的是慰卿卿老师的书？那本《重生之我是天下第一》的下册？” 又来一个。 侍从朝另一边的黎芊芊转头，笑容更加灿烂：“是的客人，慰卿卿老师没有交稿。书社那边说下个月也可能等不到稿子呢。” 悬着的心哐当一下，总算摔死了。 黎芊芊咬牙恨恨：“该死的慰卿卿就不能多长几双手吗！” “哦~第二遍，”侍从在手账上划了一道横杠，脸上笑容不改，“我们同样会向慰卿卿老师转达您的诉求。” ...... 黎芊芊到雅间的时候，南宫羽正百无聊赖地抛着灵石玩，而他的身后放了十几个巨大的沉木箱。 “这些是什么？” 雅间有结界保护，黎芊芊摘下面具，满脸好奇得朝箱子走去。 “父亲托人捎来的东西喽”，南宫羽说着朝左边投了一颗灵石，“那些是给你的。” 黎芊芊打开其中一个，眼前顿时一亮。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数匹流光溢彩的鲛云纱。鲛云纱是色泽光亮，触感柔软又飘逸，宛若鲛人之尾，因为产量稀少，故而有价难求。 她喜欢漂亮的衣服。 6. 蓬莱 [] 她不说话，南宫羽彻底抓狂：“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嘘。”黎芊芊食指抵在唇中，示意他安静。 遂玉顺着石阶往上走，来到湖边小巢处停下，摊开握于手心的微皱的纸条。水面再次荡漾开，模糊中，纸条字迹闪过。 黎芊芊眼尖地抓住几个关键词，串起来一读，心中大为惊异。 竟然和那晚信笺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可信笺不是消失了吗，为什么遂玉手上还有一份。 疑惑涌上心头，黎芊芊尚来不及深思，水面又出现了变化。 遂玉似乎听到什么动静，转过身面朝湖中央的方向。黎芊芊的角度只能看到遂玉侧脸，他好像在和谁说话。 黎芊芊凑近了些，想试试能不能听见声音，就在这时视角忽然一变，显出湖中心全貌。四周景物具象成实体，风声清晰可闻，就好像进入了镜中世界一样。 遂玉站在她身边，而他们的正前方，有一人手持长剑立于湖心。 那人身形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唯有手中的剑泛出盈盈微光，与月色交相辉映，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瞩目。 黎芊芊瞧不清他的样子，但莫名看懂了他举剑前的停顿。 看好了。 他在说。 湖面点出波澜，一圈圈向四周的荡开，他的剑招变化得极快，在水中倒映出斑驳陆离的剑影。 黎芊芊下意识用手比划，刚开始还能跟上，越到后来越觉得眼花缭乱，顾头顾不了尾，节奏全无。 等到最后他手上的剑一分为二，化出万道剑气的时候，黎芊芊已经满头大汗。 那人稳稳悬于湖中央，两把长剑一左一右随他身侧，剑锋似九月寒霜一般凌厉，与他身后的万道剑气一起在夜里发出骇人的威光，让人不敢直视。 在水波平息的瞬间，只见那人环起双手。长剑重新合二为一，与此同时，万千剑气如同流星雨一般划破长夜，直直坠往湖面。 溅开的水幕此起彼伏，宛如朵朵水莲花盛开又闭合，倒映在黎芊芊微震的瞳孔中。 剑气化形，恐怖如斯。 而遂玉静静站在岸边，眸中情绪平淡就好像刚刚只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剑舞。 利剑回鞘，那人的目光落到了遂玉身上。 一道疾风。 遂玉微惊，旋即后退。 长剑迎面而来，斜飞入地溅起两寸土，直直立在他身前。 意思不言自明：你来。 眼前景象再一次变换，黎芊芊被迫从镜中抽离，重新回到一开始局外人的视角。 遂玉拔起面前的长剑，握着端详半晌，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看见这一幕，黎芊芊不由得瘪嘴。 这些仙人也真是的，还没教就让人家上手，剑气化形的招数那么复杂，看一遍能记住一半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使得出来。 黎芊芊正暗自腹诽，转眼却见遂玉将长剑剑往天空一掷，双手飞快结印，运起灵力。 体内灵力越深厚，结印时散发出的灵气就越充沛。遂玉周身泛出淡淡的青光，很澄净，却也很稀薄。 黎芊芊捏着下巴细细揣摩了一番。 是比门内多数人好一些，但比不上她的，更不足以支撑起剑气化形。 然而下一瞬，她呆住了。 遂玉借力跃起接住长剑，照着那人所演示的动作，一招一式比划得行云流水。 到最后淡青的剑气幻化出现在他头顶时，黎芊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而是惊悚。 这就会了？ 看一遍就会了？？ 如果这算天赋欠佳，那她是什么，痴呆吗。 这头黎芊芊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那边遂玉收了剑，轻轻喘着气。 体内灵力运转不足，只能唤出两三道剑气，不过所幸撑到了结束。 遂玉调整气息，向前方恭恭敬敬拜了下去。 眼前的景象在这时骤然消失，黎芊芊没反应过来，桌上便只剩下了一朵平平无奇的桃花。 一股饭菜的香味从背后飘过来。 黎芊芊转身，正好对上咬住鸡腿大嚼特嚼的南宫羽。 “你唔了，库来吃。” 南宫羽冲她招手，嘴里塞着食物，说话含糊不清。 他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才继续说：“刚才你入定了，怎么喊都不动。刚好饭菜来了我就先吃了几筷。” 黎芊芊坐到桌前，满脸郁色。 “怎么这副表情，那花里什么东西那么难看？”南宫羽好奇。 “天才。” 黎芊芊拿起筷子捡了两片菜叶进嘴，闷闷地嚼，“有人以花为媒，设了个水镜术。” 水镜术南宫羽知道，是一种时空转化的术法，能够让人短暂的看到某处正在发生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人与人的差距啊，”黎芊芊托着腮帮，郁闷长叹，“看一遍就会，什么变态。” 南宫羽：？ “为什么突然骂自己？” “我说遂玉，”黎芊芊气鼓鼓地戳着碗中的菜心：“剑气化形那么难，他看了一遍就会了，不是变态是什么。” 南宫羽一呆，很快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