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男主只想复活白月光》 1. 储君 [] 永隆四十八年,孝元帝时染遘疾,奄至大渐,终不幸弃世人寰,举国哀戚。 然皇室子弟凋零,后继无人,储君人选迟迟未能定下。 朱墙青瓦外的一缕金色晨光照拂在紫仪宫宏伟庄严的建筑表面,檐牙高啄,蛟龙缠绕,风从云生。 精美宫殿鎏金琉璃瓦铺顶,雕镂细腻汉白玉栏杆,门窗镶嵌缠枝花卉蕾纹,墙壁覆金丝绸缎挂毯。雕梁画栋,紫柱金梁,极尽奢华。 屋内缠枝海棠楠木桌上摆放平螺钿背八角镜,镜中映照出一位身着素缟的少女,任由身后一众宫女们盘发施妆。 此女名唤李贡熙,是孝元帝之嫡长女。孝元帝突遇恶疾,皇室竟只剩女子血脉,无一人可执掌大任。 “长公主,陈阁老有请。”宫女藤玉匆匆赶来,提醒李贡熙及时赴约。 李贡熙淡淡扫视镜中容颜,细细的脂粉掩盖了眼下的憔悴。虽着淡妆,而风华仍在,无一丝瑕疵,无一丝虚饰。于是她轻轻点头,起身而去。 “陈阁老有心仪的储君人选了吗?”两人行走在青岩宫道,李贡熙轻声询问身旁的藤玉。 藤玉摇头,“宗室子弟参差不齐,陈阁老并无属意人选。” 李贡熙点头表示了解。 先下皇室血脉只有李贡熙一人,又因她是女子,内阁和宗室共同商议诸君人选。 李贡熙微微叹气,先皇驾鹤仙逝,事发突然,未能留下明确意愿。如今留下这般困局,难以破局。 想到父皇,李贡熙内心又是一阵绞痛。母后早年身体不佳,英年早逝。如今父皇也匆匆而去,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实在痛苦不堪。属于血缘的黏腻和浓稠将她往深渊里拖。 可是她不能倒下,她用发白的指尖掐自己掌心,提醒自己保持得体仪态。 踏入宣政殿,殿内已经乌压压挤满了一众人等,大多是朝廷重臣和宗室长辈。 臣子们齐刷刷地行礼,她也逐一还以礼敬。人齐之后,众人就座。臣子们神情激昂,口若悬河,开始商议储君人选。 李贡熙坐在角落,凝神聆听。遵循祖制,她一介女子是无权参与储君人选商议的,但因她是如今皇室唯一正统血脉,加上先皇还在之时李贡熙也在处理朝政,这才特例邀请前来。 听着众人的讨论,李贡熙不禁轻蹙柳眉,感叹这些宗室子弟一个比一个不堪重任。 “长公主,您来主持公道,您听听,柳大人竟然想让一无知稚子当选诸君,这不是笑话吗?” “无知稚子又怎样?只要好好教导,定能成为一代明君。怎么也好过你那渝州流连花肆的纨绔要强!” “你!男人风流无伤大雅!无知稚子祸乱朝堂!” “风流成性无心朝政啊!” 李贡熙太阳穴突突地跳,她赶紧将两位唾沫横飞的大人隔开,“王大人,柳大人,既然两位都不合适,何不再共商其他良策。” 王大人和柳大人互相看不对眼,冷哼一声,回到座位坐下。 揉揉眉心,李贡熙继续柔声道:“父皇在位时其实我也在处理朝政,若是并无合适人选,或许可以......” 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强悍的男声打断:“不行!” 李贡熙顺着声音看去,这是父皇年纪最大的兄弟,辉王。辉王满脸横肉,不满地看了李贡熙一眼。 陈阁老也默默看了李贡熙一眼,浑浊的眼神里写满了复杂。 王大人也赶紧开口提醒:“长公主,祖宗规矩不可破。” 柳大人也道:“自古以来都是男儿掌管天下,妇人之仁何以执掌大任?” 其他朝臣们纷纷附和,声声不满,构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李贡熙困在其中,透不过气来。 李贡熙轻蔑一笑,视线在众人心思各异的脸上流转,端起茶杯,徐徐品了一口茶。 所有人都唯恐她后宫干政。 其实她欲言又止,想说的是,若是没有合适人选,她可以暂揽国事,等人选敲定后,她将继续辅佐。 岔子过后,众人继续群情激昂商议人选,最后由辉王拍板,经陈阁老同意,决定由渝州宗室之子李长柳接任诸君之位。 辉王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角落里的李贡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长公主,您没意见吧?” 李贡熙睨他一眼,心知他这句话很是敷衍,于是什么也没说,面若冰霜,拂袖离去。 * 帝位空悬,政务积累,李贡熙日日忙着处理朝政,若不是藤玉提醒,李贡熙都忘了今日是新帝李长柳的登基仪式。 自从李长柳入宫,李贡熙还从未谋面。李贡熙因忙碌而疏于察觉,而李长柳的缘由却无从得知。 藤玉等一众宫女正在给李贡熙梳妆打扮。 李贡熙轻阖双眸,吩咐道:“不要太过奢华高调,毕竟父皇才逝去不久,低调简单一点。” 众宫女们称是。 藤玉在李贡熙耳旁低语:“公主,新帝门外求见。” 李贡熙轻轻蹙眉,明显不太适应这个称呼,她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藤玉就引着一位身形修长瘦削的男子进来,狭长的一双眼睛尤其惹人注意,里面裹挟着春风得意。眼下有明显的淤青,不知是不是最近太忙的缘故。 又或者,是因为长年红尘中游? 李长柳率先开口:“进宫以来,诸事缠身,早就该来拜见长公主的,是我失礼了。” 这番话无异把李贡熙抬高了,他如今是皇帝,还来亲自拜见道歉。 李贡熙上下打量着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受用了。 李长柳失笑:“以后恐怕还要拜托长公主多多赐教,特别是待会祭天,还请长公主多多照拂,现在就不再叨扰公主梳妆了。”话毕,歉意笑笑,拂袖离去。 李贡熙心知,这是待会要由她带领祭天,迫不得已才前来拜见。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他。 他离开的很快,她一直注视着他消失的方向。 “公主,怎么了?” 旁边的藤玉不解。新帝的确是前来拜见长公主,言辞也得体,只是总感觉有些不寻常。 李贡熙微眯双眸,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感觉这个人......算了,也许是我多心了......” 藤玉也来不及多想,抓紧时间给李贡熙梳理装束,毕竟待会儿是个大仪式,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 洪亮的钟鼓鸣声打破了皇宫的安宁,皇帝穿戴衮冕礼服, 2. 刺杀 [] 自从李长柳登基以来,无视先帝孝期,公开大肆选秀,居然一次性挑选了五十多个姿色各异的妃子入宫。沉寂多年的皇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宫殿四处中都是脂粉飘飞。夜夜笙歌,好不热闹。 李贡熙曾找过李长柳,却只见到他的贴身首领太监,连他的面容都未一睹。李长柳挑选的贴身太监嘴皮利索,将一番歉意之辞说得花言巧语,深切表达新帝的辛苦和不容易以及必定会转达李贡熙的关心新帝的心情。 李贡熙面色不变,心知贴身太监之所以如此得意,不过是因为李长柳在背后给予支持罢了。 朝政不稳,她不愿将两人的关系弄得太僵,只得任由事态发展。毕竟新帝登基不久,已经不能再次折腾了。 朝中有不少臣子对新帝的所作所为颇感不满,纷纷上书抨击,李贡熙不得不巧妙周旋,化解臣子之怨愤。 选秀之争终于平息,却意外地掀起了另一场波澜。皇帝居然提出皇宫不够奢华,不能够彰显他尊贵的真龙天子身份,决定将其全部推翻重建。 一场震动朝野的风波随之而起,皇宫的大规模重建花费巨大,京城百姓们也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最终李贡熙不得不多番亲自找上皇帝,以淳淳之言感化其情感,皇帝却始终是不咸不淡的。李贡熙强忍心中不适,才得以最终说服他进行小规模修整。然而,由于皇帝登基的种种奢靡,国库遭受严重挥霍,迫使皇帝决定再次加重百姓的赋税负担。 各种不合理之举让李贡熙感到厌恶,然而,她必须捍卫父皇留下的岦国,保持王朝的稳定。 然而近日发生的一桩荒诞之事让李贡熙实在难以容忍,撕开了与皇帝之间那层浅薄的表面和平。 皇帝册封的丽妃,竟被皇帝痛苦折磨至死。清晨洒扫宫廷的宫女太监们亲眼目睹丽妃的衣衫不整的尸体躺在宫道上,浑身布满青痕。 这一消息在宫中迅速传播。 李贡熙刚一清晨醒来,得知这个消息时,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在胸腔中燃起。 丽妃并非寻常女子,其父乃是内阁大臣王大人。 皇帝竟然肆意杀戮妃子,对尸体毫无尊重,甚至任由众人围观取乐,这让李贡熙实在难以忍受。 李贡熙带着一众宫人,不顾阻拦,强悍破门闯入皇帝寝宫。李长柳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眯着那双狭长的眼,懒洋洋地倚在床榻上,嘴角掀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李贡熙强行压下内心的怒火,命令皇帝身旁那几位衣衫不整的妃子出去。妃子们彼此对视,纷纷投向皇帝询问的目光。 皇帝用眼神示意她们暂时离开,李贡熙也解散了随行的宫人,众人依次鱼贯退出。 “怎么了,长公主,怎么大清早的折磨人?”皇帝的声音慵懒得仿佛带着一丝不满,边说边打了一个哈欠。 李贡熙身上弥漫着凛冽的寒意,声调冰寒:“折磨人?李长柳,莫忘你身居皇位,一切富贵尊荣皆由谁所赐。你沉湎纨绔,不理朝政,苛捐杂税,兴修奢靡之事,奢侈无度。罔顾后宫嫔妃的生死存亡!莫非你已忘却,你乃天下之主,一国之君!” 李长柳失笑:“正是因为朕为皇帝,故能肆意妄为。长公主,你直呼朕之名讳,自知罪孽否?” “你拿地位压我?笑话!”李贡熙再难忍耐,抓过八仙宝桌上的青玉光素抱月瓶,狠狠砸向李长柳,“别忘了你的身份!” 瓶身粉碎,碎片划破李长柳眉骨,殷红鲜血淋漓而下。 李长柳狭长眼眸寒光乍现,“是你忘了你的身份。” 李贡熙横眉冷对,内心再度涌现深深的懊悔。当初绝不应该助长李长柳登基…… “其实,你长得也挺漂亮的。”李长柳突发其想,说出这番诡异的话语,嘴角露出一抹下流卑劣的笑容。 李贡熙狠狠瞪了他一眼,狠狠摔门而去。 * 丽妃殒命之音传至宫外,君臣之间忧戚沉郁,王大人匆匆求见李贡熙。此刻,泪珠如雨飞洒,恳请李贡熙施以援手。 李贡熙闭目沉思,缓缓启口询问:“王大人,你心头是否曾悔过?” 王大人愣了愣,茫然望向李贡熙。 "实非明君。”李贡熙言辞如雷霆闪电。 “不可言此!长公主!”王大人急忙阻止,“此言不敬上国之尊!” 李贡熙冷笑:“你女儿受虐而亡,死后也不曾给她体面。而你甚至不敢怒发冲冠。倘若丽妃在九泉之下有所知,不知将感何等伤痛,悲痛于其父之窝囊。” 王大人目光挣扎,侧首避开,“君为国之主,臣,臣……君欲臣亡,臣亦不得不亡……” 李贡熙目光嘲讽看着王大人。 王大人嘴唇微动,终究无法吐露一言。 “说起来,其实小女也有错,入宫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低调做人。却不想她为了荣宠,竟然敢胡闹争宠,这才......这才惹了圣上动怒......” 若论往昔,李贡熙或许会认为此事争议平分,双方皆有疏失。然在新帝接二连三的诡谲行为后,李贡熙渐渐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对。 “凡人皆有欲望,男子之欲望多聚于朝堂庙宇之上谱华章,志在光宗耀祖,建功立业,升迁富贵。而女子之欲望被阉割,终身拘禁于幽闺之中,渴望权谋财富,唯能依附于后院主宰。丽妃纵使争宠再喧嚣,亦未曾招致人亡,然而皇帝却是屠戮了一条生灵,羞辱至极......” 王大人眼波闪烁,身姿微弯。 “你回去吧,此事我必会为丽妃讨回公道。” “谢长公主。” “王大人,曾否悔过?” 王大人身躯微颤,终究未有回首。 李贡熙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阖眸。 * 后宫无主,皇后的凤印寄托于李贡熙之手,她颁谕内务府,一个月间嫔妃无许侍宠。随后,她亲自主持操办丽妃雍容殡葬,最后在朝政上硬刚皇帝,处处找茬。 李贡熙在宫中多年经营的势力终于在这一刻派上用场,明确是非的臣子们也纷纷站队。 其余朝中官员纷纷觉察风向不正,无不求生之计,屈膝谨言,畏首畏尾。 最后终究是皇帝率先打破沉寂,主动寻访李贡熙以求和解。 李贡熙目睹他那副漠然面容,心中始终未觉得其忏悔之意诚挚。 “没曾料到你竟有如此大的号令力。”皇帝懒散地倚坐,举杯轻啜一口。 “是你 3. 搜查 [] 天色晦暗无边,窗外一笼细雨飘飞,檐下雨滴密集地敲打冲洗青岩地面。整个世界发出嗡嗡的低频絮语声,有种无法消弭的眩晕感。 屋内陈设简单,几张简朴木桌木椅摆在大堂之中,伙计们散落四处休息。空气潮湿闷热,一位身形瘦削的女子,靠坐在藤椅上翻看食谱,神色认真。 远看其身形气质,定会认为是一绝色佳人,待走进一看,就不免失望悻悻,此女皮肤蜡黄,脸上斑点纵横,嘴角还有一个突出的黑色媒婆痣,怎么也和美丽带不上边,就是一乡野村妇罢了。 此女原名叫李贡熙,是现岦国唯一一位皇室血脉嫡长公主。李贡熙掉下悬崖深潭,后又被水流冲向岸边,恰好被向北贩卖人口的牙子婆捡到,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当时的她身受重伤,牙婆子给李贡熙买了最便宜的止血药粉,唤人草草敷药。却不想李贡熙高烧难退,牙婆子自是不舍得继续花钱,本想把李贡熙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恰好收了一个猎户之女郭英。 郭英心地善良,不忍李贡熙被扔下。凭着多年上山采药打猎的经验,自发沿路寻找草药,一路细心呵护,加上李贡熙强大的意志力,这才活了下来。 一路继续北上,李贡熙巧妙给自己易容,青楼妓馆自是看不上她,但也好几次差点被卖入大户人家当丫鬟。 李贡熙不想再入任何权势家族招惹祸端,每次丑态频出,才没有被大户人家购买。最终和郭英被卖入了一家酒楼。郭英手脚麻利,在前堂做事。而李贡熙恰好略通厨艺,最后成为酒楼厨娘,化名宋喜。 今日下雨,酒楼里没什么客人,宋喜才得以稍稍偷闲,认真研究江淮一带饮食,这是当今皇帝的饮食偏好。 自从宋喜死里逃生后,皇帝不断派人搜索追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喜所在的红尘酒楼每月都要被官兵排查几次,誓要把宋喜找到才肯安心。 如果不是宋喜乔装打扮,且又常日在酒楼后厨,恐怕早就被皇帝抓到折磨致死了。 宋喜曾经也想过直接逃回京城,联系旧部,直接与皇帝对峙。但是现如今层层关口近乎变态的排查,对于女子的排查更是严中又严,她实在是很难回到京城。 而且她如今一没钱,二没权,三没兵,实在是没有资本与皇帝对峙。 而且,还不知她以前的势力是否投靠皇帝...... 宋喜深深叹气,暗骂自己愚蠢,当初怎么就没有多加提防皇帝呢?一时不设防,着了皇帝的道,还害死了那么多人...... 听说内务府即将来惠阳镇挑选御厨,如今之计只有盼望宫中内务府来挑选御厨,而她趁机当选,跟随宫中队伍躲避严苛盘查,回到京城,联系旧部才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宋喜神色不由得有些凝重起来。这是她现如今能抓住的唯一机会了...... “宋喜,猜猜我今日给你带回来了些什么?”一道女声让宋喜回过神来,望向屋外门口一身蓑衣的小麦色女子。 此女名叫郭英,与宋喜一道被红尘酒楼掌柜从人牙子处买入。当初宋喜身负重伤,若不是郭英多般照料,宋喜也撑不到今日。 郭英身后还跟着一位壮汉苍多,那是掌柜派去监视郭英的。 郭英原本是猎户之女,因赋税增加,父亲不得不更加努力捕猎挣钱,积劳成疾,染上重病,为了给父亲治病,郭英借了不少钱,然而父亲还是不幸离世。为了还钱,郭英索性把自己卖给人牙子,用她的话说:“才懒得日日操心如何交纳那劳什子沉重的赋税,烦死姑奶奶了。” 想到这里,宋喜心中一阵惆怅。她虽然无意为难贫苦百姓,但是始终还是做了皇帝的帮凶,让天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发什么呆呢?看看,野兔!怎么样,肥不肥?”郭英满身湿气,雨水顺着头发流淌在她小麦色的脸颊。她把几只肥大的兔子甩到宋喜面前,一脸喜色,“今天咱又可以咔咔美餐一顿了。” 四周的伙计们围了上来,吞咽口水,眼睛瞪大看着那几只肥兔,嘴中夸赞不间断:“英子,你真的太厉害了!” “咱们又可以吃顿肉了!英子,你真好!” 红尘酒楼掌柜很吝啬,平时伙食很差。伙计们的月奉也才五百文,饭菜很少见肉腥,所以见到山间野味不由得有些激动。 英子露出洁白的牙齿,满不在乎摆摆手:“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嘛。” 宋喜拿出帕子给英子细细擦干脸颊的雨水,语气有些心疼:“下雨怎么还去捕猎?太危险了......” 郭英攀附在宋喜耳旁,轻声说:“奶奶的,还不是那吝啬鬼,让咱们天天吃潲水!长月不见荤腥,我可受不了!” 宋喜无奈笑笑:“下次下雨不要去了。” 郭英一笑:“好嘞,遵命!” 一片喜气洋洋的欢喜喧闹中,正在盘算账本的掌柜适时咳了一声,场面立刻安静下来了。 郭英抓起桌上的肥兔,只留下一只最小的在桌上。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掌柜,这是孝敬您的。” 掌柜年纪大了,脸上的肉褶子薄薄一层挂在脸上,用那双三角眼挑眼瞧瞧英子和她手中的野兔,轻轻“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盘账。 郭英心中松了一口气,试探开口:“掌柜,您看今天也没生意,咱们现在可以自己开火吗?” 掌柜不紧不慢打着算盘,众人心中都提着一口气,等待着掌柜的回答。就连宋喜,也带着期盼看着掌柜。以前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条件,实在是有些清贫。 过了好久,掌柜才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 众人连忙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欣喜的笑意。 郭英又是好一阵拍马屁,回过头来对宋喜调皮眨了眨眼,其余伙计们手脚麻利,赶紧抓着那只最小的野兔,一溜烟跑去后厨分工合作烧水配菜了。 * 郭英的性格就是独蒜小辣椒,行事果断,动作麻利,说一不二。在红尘酒楼里算是个小管事,就连宋喜这个以前掌管前朝后宫的尊贵嫡长公主,也成了她的手下。 郭英给每个人分配了任务,此时她正不满宋喜的刀工,嚷嚷道:“喜子,你不能切这么小块!看,要一顿咔咔地切,大块吃肉才爽嘛!” 宋喜笑笑,语气无奈:“英子,咱们这么多人,要是切大块,每人一口就没了。” 郭英跺脚,破口大骂掌柜吝啬,“奶奶的,姑奶奶雨天打猎,全孝敬那缺德玩意 4. 应对 [] 宋喜面对这种直面的精神压迫,全身血液凝固。她挤出一个很不习惯的讨好笑容:“官爷,俺不敢藏那妖女咧......” 那长脸官爷却突然咧嘴笑了一下,轻轻指向宋喜,“拿下她。” 宋喜脸色瞬间煞白,脑海里想到被捉住的惨痛下场,浑身上下像钝刀子割肉麻木的钝感,她呼吸停滞,直直看向长脸官爷。 两位官吏已经迅速上前,拿住了宋喜,宋喜被他们粗鲁的动作弄得发出“嘶”的一声。 郭英不顾掌柜对她的眼神暗示,大声道:“官爷,您抓错人了!草民可以保证,她绝对没有见过那个妖女!” 长脸官爷转过头看向郭英,斜她一眼,冷哼一声解释:“上面迟迟抓不到人,很是恼怒。现在下了命令,身高、长相、口音,只要有一项符合,就可以抓去严刑拷打!” 宋喜不可思议看向长脸官爷,心脏被揪紧,浑身出了一层冷汗。没想到那位为了抓她现在已经完全疯魔了,脑中飞速运转思考对策。 郭英反应极快,谄媚笑着:“官爷,这个草民可以保证,她只是身高相识而已。俺与她相识多年,是俺们村里的大村姑。”说着,赶紧上前几步,弯着腰往长脸官爷手里塞了一些铜钱。 长脸官爷嘁了一声,面露嫌弃,甩手撇嘴道:“哪儿来的穷叫花子?我说她是妖女,她就是妖女!带走!” “哎,官爷,您——” 千钧一发之际,宋喜猛地大喝:“官爷,俺有办法!” 场面停滞,众人看向宋喜。 宋喜颤抖又用力呼出一大口气,接上:“官爷所求,不过是抓到妖女向上面交差。可是妖女迟迟不现身,所以上面颇为不满。” 长脸官爷冷哼一声:“这不是说的废话吗?” 宋喜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继续:“抓住那狡猾的妖女绝非容易事。可是现如今,却有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哦?”长脸官爷来了兴趣,没想到这个村姑口才还算了得。 宋喜吞咽一下,“官爷,最近镇上盗贼频发,俺听闻那盗贼偷走了官老爷的宝贝瓷器。好巧不巧,俺有一个远方亲戚,是瓷器大师,俺可以让他给您做一瓷器宝贝,官爷您献给县老爷,不就是大功一件的嘛。”说完,宋喜带着期盼看向长脸官爷。 长脸官爷眼睛眯了眯,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突然就笑了,“你这乡野村姑认识的人还挺多的嘛。” 宋喜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心知他已经有些心动了,连忙又从身上掏了掏,将全家家当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小小心意,还请官爷笑纳。” 长脸官爷斜着眼,嘴角笑容玩味。 宋喜暗骂这狗官贪心,却又因拿不出更多银钱而暗自焦急。正不知该怎么办之时,郭英将自己多年积蓄全拿出来,讨好奉上:“官爷,您笑纳。” 长脸官爷这才满意,掂量掂量手里的分量,不屑道:“一丁点儿蚊子肉。” 宋喜继续讨好:“官爷,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呵呵......” “哈哈,来人拿笔,写信!” “好嘞,官爷。”郭英应和着,赶紧去拿纸张和笔了。不过,宋喜会写字吗? * 人群散去,此时宋喜端坐在酒楼简朴的木制桌椅,四周围着官府的官吏,官吏们俯身看宋喜笔下的纸张,脸上表情皱成一团。 长脸官爷太阳穴突突地跳,看着宋喜笔下那些鬼画符,突然觉得自己会相信这无知村姑认识什么瓷器大师真是一个笑话。 宋喜五根手指竖立抓着笔,画着一个又一个鬼画符似的象形字,脸不红心不跳。 毕竟要符合无知村姑的身份嘛。 “你确定你那亲戚看得懂?” 宋喜重重点头,“官爷,俺那亲戚和俺一样不识字,俺们从小玩到大,他会懂的咧。” 长脸官爷嫌弃撇嘴,唤人将信收起来,最后嫌弃又看了看宋喜,装模作样恐吓:“要是敢隐瞒妖女的行踪,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喜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官爷,俺绝对不敢!俺要报官抓妖女!” 长脸官爷冷笑一声,带着弟兄们满意离开了。 宋喜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色讨好的笑容淡了下来,坠落的心才结结实实落了地。 那封信里,她暗藏了一个符号。 做瓷器的那位莫瓷是她的人,如果发现了那个符号,会带着人顺藤摸瓜来救她的。 想到这里,宋喜觉得今日的惊险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了。 “你有亲戚会做名贵瓷器?”冷不丁响起的一道声音,吓了宋喜一大跳,扭头看去,是掌柜。 “呵呵,是咧。”宋喜答。 掌柜低头,“嗯”了一声,转身走向柜台,“有空让他给我做几个。” 宋喜:“!!!” 这个吝啬鬼! 心里厌恶,脸色却仍然是谄媚的,“好咧。” 好个屁啊! 宋喜恶狠狠地想,这吝啬鬼咋啥便宜都要占! * 来到后厨,其他伙计们将宋喜那份兔子肉用小蝶单独分了出来。看到宋喜,歉意笑笑:“咱们太饿了,就没等你。” 宋喜摇摇头,“没事的。”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郭英,她问:“英子呢?” 伙计牧关是一个大块头,却很憨厚老实。他指了指门外,小声说:“在门外台阶呢,不太高兴。” 宋喜点点头,缓缓走向门外。 细雨还在下着,丝丝缕缕飘向檐下,撒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些冷。 宋喜坐在青岩的台阶上,抱着腿,缩成一团,仰着头看着青檐上方飘下来的朦胧细雨。小麦色的皮肤上有几滴雨水,平日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时是满满的惆怅。 宋喜挨着她坐下。 “对不起,连累了你,我会尽快还你钱的。”宋喜歉意开口。 注意到身旁的宋喜,郭英扭头,苦笑着摇摇头,“你不用对不起,不怪你。” 宋喜知道,郭英父亲没生病时,她家里养了一直藏敖,得来颇为不易。听说母敖一窝生九个崽儿,九个崽儿互相厮杀,最后活下来一个,才可以称为真正的藏敖。 郭英就养着这么一只藏敖,头大口阔,形体壮实。 5. 选拔 [] 红尘酒楼里的风波散去,官吏们对于李贡熙的搜查却仍然没有停止。宋喜听郭英说,官府们抓了好几个少女去审问了。 想到这里,整颗心又不免有些悲戚。但是为了长远的胜利,她不得不隐忍蛰伏。 酒楼里近几日生意挺好,宋喜也很忙,手腕酸痛,郭英用粗布条给她缠了一圈,才稍稍缓解。 想到这里,不免露出苦笑。以前在宫中的日子仿佛是一场绚烂的美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受百官敬仰,宫人瞩目。可是现在,只能在这烟熏火燎的小厨房里当小厨娘。 长脸官爷没在找麻烦,来过几次按例搜查,态度却好了许多。听说他已经派人去找宋喜那做瓷器的亲戚了,就等着把宝贝献给县老爷了。 宋喜心中不免有些期待,要是莫瓷知道她还活着,她也可以早日回到京城。 白日忙,夜晚她点着蜡烛研习菜谱。数数日子,内务府即将来惠阳镇挑选御厨,大约就在几日后了。 * 次日清晨,宋喜早早起身,她每次需得早起易容。才将将把嘴角最后那颗媒婆痣点上,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闹。 宋喜皱了皱眉,叫醒了隔壁屋的郭英。郭英也察觉到不对劲,草草套上衣裳,眯着眼睛开了门。 猛地冲进来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包围了红尘酒楼的小小后院。 宋喜和郭英不明所以,两人对视一眼,十分不解。 士兵们身后徐徐走来一人,那人身材高大魁梧,胸膛挺阔,身披白甲,眯着眼审视着众人。 宋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 这个人,见过她。 此人正是马光耀,李长柳的堂兄,和李长柳感情很好,手段也是极为阴狠的。 马光耀的眼神像冰锤,直直射向宋喜。 宋喜感觉无处遁形,头发发麻,做出一副寻常百姓没见过世面害怕的样子。 马光耀的视线在宋喜身上停留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他身后走出一位副将,手里拿着一封信,朗声道:“这封信,是妖女所写!妖女贪念权势,妄想再次蛊惑朝廷命官,祸害一方!现在已查明,这封信正是从惠阳镇发出!” 宋喜心揪成一团,那封信,是她二十日之前写给旧部的。看来是被拦截下来了。 “现下全城戒严,如发现妖女踪迹,汇报朝廷,重重有赏!” “如若知而不报,五马分尸诛九族!” “听清楚了没有?” 宋喜跟着伙计们一起,眼露怯懦,木着脸重重点头。 官兵们缓缓撤去,去排查其他地方了。 掌柜擦了擦额角沁出的冷汗,叹气:“这世道可咋办,这妖女咋在惠阳镇,以后还有的闹呢,唉。” 郭英也叹了叹气,拉着宋喜去后厨干事了。 “喜子,你说,那妖女怎么会在咱们惠阳镇呢?咱们以后这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郭英一脸忧愁。 宋喜切菜的手一顿,本就心不在焉,此时也只能顺着她说:“嗯.......” 郭英抬眼看了看宋喜,抿唇:“反正咱们小心点就是了,宫中内务府的人就快到了,到时候你选上了御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厨艺那么好,一定会被选上的。” “如果我被选上了,你以后怎么打算?”宋喜擦了擦手,问。 郭英撑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现在只想把我的灰灰赎回来,然后要是可以天天上山打猎就好了。” 宋喜失笑摇摇头,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要是可以的话,英子,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会帮你把灰灰赎回来,也会让你天天上山打猎。” “就算你是御厨,也没那么大本事吧?” 宋喜轻轻挑了挑眉,“试试呗。” 郭英不在意笑笑,只当宋喜是开玩笑,离开了这里。 * 全城戒严,每日接受一次盘查,所有人日日都被盘问是否认识京城口音的女子,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百姓们对于妖女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街上的生意全停了,街道一片萧条,连带着红尘酒楼的生意也不太好。 掌柜天天愁眉苦脸坐在大堂,酒楼没生意,但是还要缴纳税赋的。掌柜日子不好过,连带着把伙计们的月例又克扣了,弄得伙计们脸色也挂满了愁容。 在这个紧张的氛围中,宋喜却隐隐有一种兴奋。 明日,就是内务府来惠阳县选拔御厨的日子了。 次日一早,宋喜早早起身,给掌柜打了招呼,按照约定来到了惠阳县最大的酒楼,这里是王公公挑选的地方,全县手艺好的厨子都可以到这里一试。 要是当选宫中御厨,那可真是祖上八辈子积累的荣耀。不仅可以把全家接去京城,还可以在京中落户。 京城那泼天撒下的荣华富贵,不是小小惠阳县能比的。 宋喜等人接受了层层盘查,现在正跪在王公公眼前,接受他的训诫。 宋喜低着头,心中苦笑连连,这辈子除了父皇,她还从未给别人下跪过。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随即又想到如今的境遇,哪管什么尊严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小挫折而已。 王公公拿捏着腔调训诫完毕,才端起茶杯,徐徐吹拂飘浮的茶叶,品了一口,面露嫌弃,暗想这穷县茶叶品质真差。才挥挥手道:“好了,都下去吧,让本公公见识见识各位的手艺。” 众人称是,依次退下,来到厨房大展厨艺。 宋喜深吸一口气,准备手中的食材。她与皇帝接触过,知道李长柳很是喜爱一道名叫“蟹粉狮子头”的淮扬菜,却总觉得宫中厨子做出来的味道差了那么一点。 主要是用蟹肉和猪肉构成的肉丸。将猪后腿瘦肉斩成细末,肥膘碎粒。又把煮熟的螃蟹拆出蟹肉。 接着将全部肉类放入木盆,加入葱姜水,不断摔打上劲,力求口感有弹力。 最后用排骨汤打底,将狮子头放入,熬制两个时辰。 宋喜取出一个狮子头尝了尝,这才满意。口感松软,肥而不 6. 抓住 [] “抬起头看看。” 宋喜木着脸,缓缓抬起头,眼眸仍然是向下垂着,不敢直视马光耀。 马光耀突然笑了:“奶奶的,没想到这粗鄙村姑长得这么丑,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蟹粉狮子头。” 王公公松了一口气,连忙跟腔:“这些小地方的村妇,没事最爱捣鼓美食了。” “哪儿的人?做厨子几年了?”马光耀身子向后靠,懒懒地问。 宋喜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答道:“涉县人士,半年前家中遇到变故,现在已为奴籍,在红尘酒楼做厨子。从小学习厨艺,今年刚刚在红尘酒楼做了半年厨子。” 听到时间节点,马光耀顿了顿,眯起了眼睛。毕竟宫里那位,也正是半年前逃出宫外失踪的。 “睁开眼看本将军。”他冰冷命令道。 宋喜“扑通”一声猛地跪下,“将军,草民不敢!” 马光耀冷哼一声,继续命令:“睁大眼睛看本将军!” 宋喜唯唯诺诺看向马光耀,眼神躲闪怯懦。 马光耀突然就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靠近宋喜,不轻不重踢了她一脚,嫌弃道:“真够窝囊的,一点儿都不像她。” 是了,以前的李贡熙身份尊贵,看向马光耀的目光总是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的审视,一种平静又笃定的视线。 马光耀也厌恶极了她那高傲的目光。 绝对不像这个村姑,这么怯懦胆小。 说完,大步离去,给王公公留下一句:“查一下底细,此女可带回京。” 王公公谄媚笑起来,高声答应。 宋喜被马光耀踢了一脚,身体摔在地上,只得跪趴在地,一声不敢吭,哆哆嗦嗦,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她不知道的是,她嘴角那颗媒婆痣,也被地面磨蹭了一下,轻微的移了位。 王公公捋了捋丝绸衣裳的褶皱,叫人将宋喜扶起来。宋喜仍然深深低着头。 “好了,你也别怕。你的好日子啊,在后面呢。” 宋喜又是一番惶恐应答的样子。 王公公嫌弃皱了皱眉,心中嫌弃地想,这些小地方的出来的果然难登大雅之堂,一遇事就哆嗦,窝囊的不行。不过她的厨艺得到了马光耀的认可,想必陛下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徐徐喝了一口茶,幻想着自己高升的美好未来。随即摆摆手:“回去吧,好好收拾收拾。” 宋喜连忙又是一番惶恐感谢。 * 宋喜回到红尘酒楼,已是深夜了。但是酒楼里的伙计们都没睡,大家都想知道御厨选拔的结果。 就连掌柜也点着一只残灯,装模作样在盘账。为了节约火烛,偌大的大堂只点了几盏昏暗的火烛,影影绰绰的。 郭英眼尖,第一个瞅见宋喜,连忙起身,几步走上前询问:“怎么样,选上了吗?” 宋喜抿唇,微笑着点头。 郭英一把抱住宋喜,大声欣喜道:“喜子,我就知道你能行的!喜子,你以后就是宫中的御厨了!真好!” 宋喜也笑着,却不是因为单单成为御厨这一条,心中不断盘算回京后的打算。 掌柜听到宋喜成功被宫中挑中,手下打算盘的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开始盘算要向官爷要多少银子,才把宋喜的奴契交出去。 宋喜依次谢过道喜的伙计们,才来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多谢您的照拂,这才有了此等福气。”宋喜带着笑说道。 掌柜呵呵一笑,拿那双小眼看向宋喜,“还算有点良心,不过宋喜,我得给你说,宫中那位公公来赎你的钱,我可是一分都不会分给你的。” 宋喜心中暗骂掌柜无耻,还是保持笑意,“明白的。” “嗯。”掌柜唇角微勾,将最后一粒算盘归位,“时候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 宋喜点头,众人恭贺了一番宋喜,也接二连三地散去了。 掌柜身边那位大块头得力帮手,苍多,郭英每次狩猎时,都是他跟着去,以免郭英逃跑。此时他却盯着宋喜的脸,一副思考的样子。 宋喜转身离去,突然被苍多叫住。 大堂里的火烛只剩下苍多手里的那一支,此时只有宋喜和苍多两人。 “怎么了?”宋喜不解地问。 苍多靠近宋喜,站在她身前,火烛忽明忽暗,幽幽的黄光构成了唯一的光亮,映照在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苍多脸庞上,他却突然笑了笑。 “恭喜你,宋喜。” 宋喜微怔,有些不明白苍多突然的恭贺,毕竟平日里他实在是很难吐露一言。于是也只得回以微笑,匆匆回房了。 苍多眯着眼睛,看着宋喜那纤瘦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 夜晚,宋喜和郭英共寝。 郭英眼睛亮亮的,抱着宋喜一个劲儿的摇,“啊啊啊,喜子,你真的要走了,我好舍不得。” 宋喜笑笑,抚摸她的头发,“嗯,不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京城?” 郭英顿了顿,“可是京城太繁华了,我一个土丫头,就算去了京城,又能干什么呢?嫁人?” 宋喜顿了顿,是了,一个女子怎么在京城里生存呢?不过是嫁做人妇,日日洗手作羹汤罢了。 “我在这里,还要赎回我的灰灰,时不时还能上山打猎,其实也还行。” 宋喜顿了顿,点点头,“也好,以后如果一切顺利,我会来找你的。” 郭英“嘁”了一声,“御厨以后就不能随便跑了!不过,我倒是可以来京城找你。” 宋喜重重点头,“好!” 两姐妹又聊了好久的天,最后郭英率先睡下,宋喜眼睛却仍然亮亮的,心脏咚咚跳着,难以平静。 一切都很顺利。 回京后,大概也会很顺利的吧?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隐隐的激动。怎么也安抚不下来。 自己蛰伏伪装这么久,终于可以回京了。所受的一切委屈苦难,都是值得的。 “咚咚。”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宋喜一惊,连忙问:“谁?” “宋喜,你出来一下。我想找你谈谈。”门外传来一道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