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熠》 1. ·001· [] 绚烂璀璨的灯光照映在盛满酒水的杯壁之上，舞池跳动的身体伴随着DJ手下的音乐与节奏完美融合，一切情绪仿佛得以释放、发泄。 嘈杂震耳的乐曲在秦向暖周身叫嚣着，她端详着手中已经见底的酒杯，扯了扯身边正随着音乐扭动身体的谭薇晓衣摆，见她停下动作朝她看来，秦向暖开口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谭薇晓在她身边坐下，贴着秦向暖耳边喊：“这家酒吧音乐太大了，下次不带你来了，一点听不见你说什么。” 秦向暖点点头，然后指着自己空了的酒杯学着谭薇晓的模样喊道：“这酒味道不错，我想再喝一杯。” 看清秦向暖手中拿着的是酒杯而不是刚开始递给她的果汁瓶，谭薇晓那点酒意立马散去，脸色一变迅速夺下秦向暖手中的酒杯，视线扫过她面前空了四五杯的空杯上傻了眼。 “你，你都喝了？” 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秦向暖傻乎乎的点头，她眯起眼睛伸手还想要却被谭薇晓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掉。 手背传来痛麻，秦向暖抱着手背贴在胸口，模样很是委屈。 谭薇晓也知道自己这下打的有点重，急忙解释：“抱歉抱歉，是我下手重了。但是你怎么把这些都喝了？你还清醒着呢吗？” 秦向暖家教很严，向爸向妈都是教师，别说是不让她喝酒，就连秦向暖什么时候回家都有时间规定。 今天要不是两位老师不在家，秦向暖根本不能这个点还没回家，更不可能出现在酒吧，还喝了五六杯酒！ 尽管知道秦向暖今天自由，但谭薇晓还是莫名的心虚，拉着秦向暖就想赶紧撤离。 因为秦向暖的酒品很差！谭薇晓一个人根本拉不住喝醉了就变身脱缰野马的秦向暖，必须趁着她还有意识的时候赶紧回家！ 正拉着秦向暖起身的谭薇晓被几个朋友喊住，言语间皆是对秦向暖的不舍和挑逗。 谭薇晓常年混迹酒吧，自然知道她的这些吧友都什么德行，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威胁道： “去一边去，她妈是十三中教数学的陈老师，你几个胆子也敢让她陪你喝酒？” 几人一听“十三中的陈老师”立马收了纨绔模样，朝着谭薇晓又是鞠躬又是招手的，恨不得她们立刻带着陈老师的名号一起消失在他们面前。 见他们老实了，谭薇晓才起身。 左手拉着秦向暖，右手弯腰捡包，腰正弯到一半的时候，左手突然被巨大的力量甩开，她差点一个不留神跌坐在卡座沙发上。 好不容易站稳身子，谭薇晓看到秦向暖直直跑到另一边的卡座，以某种很强势的姿势，一手按着男人的肩膀，一手按住他的手，把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谭薇晓感觉自己的眼珠好像爆开了，眼前发生的事情让她大脑停滞，一时间竟然忘了上去将秦向暖拉下来。 秦向暖只是感觉头有些晕，不同往常喝醉那样直接没了意识，这次她很清醒，面前的人也没有重影，各样的正脸侧脸被她尽收眼底。 直到她将目光锁定在前方不远处的卡座，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秦向暖真觉得自己已经醉了，都开始做梦了。 卡座上的男人眉头皱起，似乎不适应嘈杂的环境。他偶尔侧头听身边人讲话，其余时间便盯着某处出神。 他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就连隔着两三个卡座的秦向暖都感受的到，但她心底的某中悸动在她看到他时，瞬时破土而出。 她想去确认他是谁。 她要去确认他是不是他。 然后秦向暖挣开谭薇晓的手，径直往他那边走去。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嘴里的话没有按计划说出，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眼疾手快的秦向暖死死抓着卡座把手这才稳住身形，也避免了撞向男人的尴尬。 可她此时的尴尬并不比撞到他的尴尬少多少。 原本一桌的人都在玩游戏、跳舞，现下他们看着秦向暖这位不速之客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看到她整个身子快贴在男人身上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目光间尽是打量玩笑。 秦向暖感觉这一撞把隐形眼镜甩了出去，她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 “你的......隐形眼镜？” 清润的嗓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疑问，秦向暖闻声看去，撞进那人幽深的眸中。 他修长的手指捻起膝盖上的隐形眼镜，他打量着秦向暖，似乎在思考另一只有没有掉出来。 明明如此吵闹的环境中，侧耳都不一定能听清楚，可秦向暖却真真切切听到了他说话。 四目相对，在看清男人脸的那一刻，秦向暖呼吸漏了半拍。 她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她撑在桌子上的手抬起，搭在他捏着酒杯的手上，冰凉的触感激的秦向暖似乎清醒了些。 那张脸和眉眼间的神态，和他高中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真的是他！ “周，周熠远？” 秦向暖喉咙沙哑着喊出他的名字，意识到声音的异样秦向暖轻咳了声，怕周熠远没听见又想启唇。就在这时，重金属的音乐被切换成舒缓的，她视线落在周熠远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将他的声音听了个彻底。 他说，“秦同学，好久不见。” 他目光落在手背上按着他的那只纤纤玉手，歪着头瞧她，脸上笑意更浓，“如此盛情倒是叫周某受宠若惊了。” 秦向暖随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 手心传来温热，秦向暖这才后知后觉，是她的手太凉。 被压抑在心底的种子蠢蠢欲动，它正在稀松土壤，瓦解秦向暖附着在上面的积雪。心底的声音叫嚣着，在酒精的驱使下秦向暖终于放弃抵抗，缴械投降。 眼底染起热意，手下的力道都强势不少。 她那双通红的眸子看向周熠远，像是濒临死亡的求生者看到了曙光。 “我......” 话在喉间梗阻，秦向暖搭在周熠远脖颈后沙发上的手被人拉回来，她眼睛不聚焦的向后看去，还没看清来人就先听到谭薇晓的声音： “抱歉抱歉，我朋友喝多了，不好意思哈！” 姗姗来迟的谭薇晓撤回秦向暖的右手又去扒她的左手，可秦向暖像是故意用力不让谭薇晓扒下来。 谭薇晓越用力秦向暖便变本加厉，五指牢牢攥着周熠远的手。她眼眶更红，甚至带着氲意，眉心倔强，望向周熠远似乎有话要说。 这边的动静引起不少关注，尤其两位的颜值都不低，看着女生的模样和强势的姿势，显然是有天大的委屈要说出口。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在众人准备听听秦向暖究竟会爆出什么惊天大瓜的时候，秦向暖在万众瞩目下...... 吐了。 吐在了周熠远的西装裤上。 ...... 秦向暖醒的时候脑袋还在发涨，昏昏沉沉的还一身酒气。 她呆坐在床上回忆着昨晚的一切：她卡文了，然后去酒吧找谭薇晓，然后...... 一串铃声打断了秦向暖的思路，她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尖锐的爆鸣声将她未尽的睡虫全部赶走。 “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去西伯利亚了吗我的姐？你要是想把签售会安排在西伯利亚我也没意见，但前提你能不能先回一下消息接一下我的电话！” 秦向暖这才拉开信息栏，看到“来自编辑春春68条消息和13通未 2. ·002· [] 男人的嗓音和面容在她头顶成圈旋转，手心的炙热让她回忆起昨晚的触碰。 尴尬和社死环绕着秦向暖，她脚趾扣被在床上打了个滚。等她冷静下来后，心里更多的还是悸动和雀跃。 周熠远也回A市了。 那份属于她少女时代的暗恋。 脸颊滚烫，秦向暖撩起被子盖住自己，窒息感让她清楚的认识到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周熠远，他真的回来了。 当鸵鸟了五分钟才终于将这件事消化后，秦向暖拿起手机点开了谭薇晓发来的好友名片。 名片上的头像秦向暖好像在哪见过，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似的，小圆圈转动后显示出的页面信息下方不是添加到“通讯录”，而是“发消息”。 角落里尘封的，被秦向暖遗忘的细节暴露在阳光下闪耀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她指尖发颤的退出页面再退出，她在通讯录里使劲划拉着，终于停在列表最后，那个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头像上。 秦向暖屏住呼吸，终于点开那个头像，信息名字和谭薇晓发的一模一样。 头像是太阳和星星，名字是星星的符号。 这竟然就是周熠远的微信？ 她竟然一直都有周熠远的微信！ “加上了没？他同意了没？” 正准备问秦向暖进展如何的谭薇晓，上来就被告知如此乌龙的事件，她震惊了，“所以你这么多年发的朋友圈他都能看见？” “好像是吧。” 秦向暖迟疑，毕竟她不常发朋友圈，发了也不会分组可见。 “那你怎么会加上周熠远你自己不知道啊？” “好像是高中辩论赛那次，我们当时拉了个群方便沟通，但现在想来那个群好像只是为了大家互相加好友方便，讨论的时候都是在教室里，所以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群的存在。” “而且那时候陈老师都不让我玩手机，我也不知道怎么备注。估计除了你，他们都以为这个号我不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友多了，大家也换了名字头像我就更不认识他们谁是谁了。” 秦向暖点开周熠远的头像，布满雨水的车窗玻璃上是手画的太阳和星星图案，幽暗的色调显得号主沉闷忧郁，完全不符合他高中时阳光肆意的形象。 “话说他真的好像变了好多，一点没有高中时候大男孩的模样了。我当时自觉点那男的挺帅的，根本没想到他会是周熠远。话说，那么暗的灯光你都能发现他，暖暖，你......该不会还放不下他吧？” 闻言，秦向暖目光一动，她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指尖一动，屏幕再次点亮。 太阳星星的图案随之出现。 “喜欢。” 秦向暖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边传来一声叹息，谭薇晓破有种老僧入定般的恍然：“我还以为你大学时候谈了两个对象是把周熠远放下了，没想到你小子藏挺深啊！不对啊……” “什么不对？”秦向暖问她。 “你第一个对象卢明鑫性格挺开朗，长得也挺帅的哈，除了花花点别的也还行？第二个左方严除了脸过的去，他那个性格冷漠的就像粑粑池子的石头，又硬又臭，我还纳闷你怎么会找这么两个极端谈恋爱......都不算是谈恋爱，你连人家手都没拉过吧？” 秦向暖：“......” “什么叫除了花花点还行？我们根本就没怎么相处！”秦向暖纠正，“总共在一起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好好好，我知道你现在还守身如玉，但你先别转移话题，听我分析你看看对不对？” “好，你说吧，我听着呢。”秦向暖盘腿坐着，听着电话那边谭薇晓头头是道的分析。 “本来我还不理解你高中还玩暗恋，到了大学一下谈俩放飞自我。现在我知道了，一个像周熠远，一个是和周熠远完全相反的极端。” 说到最后谭薇晓直接惊呼：“我的天秦向暖！你竟然还玩上了替身文学！想不到你这么保守一个人皮下这么开放！” 秦向暖想解释，却发现她当时竟然真是这么想的。 抱着不坦诚的心思去接触不喜欢的人，也难怪她两段感情都没坚持过两个周。 谭薇晓见好就收，玩笑的语气都散去不少，“然后你发现你喜欢的不是某一种类型，你喜欢的只是周熠远而已，是吗？” 秦向暖含泪点头。 谭薇晓不愧和她做了十几年的闺蜜！ “是，我就是喜欢他。晓晓，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比以前好看也比之前大胆很多，所以，我想试试追他。”说完秦向暖想到什么，试探着问，“他那个......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应该没有，要是有咱们高中论坛不早就炸开锅了。不过什么叫你比之前，你以前也很好啊，只是被短发和眼镜封印了颜值，上学的时候我就让你去把那个比你眉毛还粗的眼镜框换了你还不信。” 说完谭薇晓一顿，提醒道，“如果他周熠远要是因为你的长相身材才关注你，你还会开心吗？” 不是秦向暖不换，是因为她的眼镜度数太高，镜片太厚，能承受那么厚的镜片只有粗框眼镜。 秦向暖做出改变那天是高中毕业典礼上，周熠远身边站着一位穿着吊带和短裙的女孩。 无论是衣服的颜色和风格，还是她脸上和周熠远一样明媚张扬的笑，都是秦向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她总是那么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不敢麻烦别人，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 从小到大，秦向暖非常听父母发话，高中前的人生轨迹完美按照母亲制定的那样顺利执行。 她以为自己以后也会像母亲那样，成为一名老师。带着黑框眼镜，捧着书本穿梭于每间教室。 直到她在毕业典礼上见过女孩那张脸上的明媚肆意，和周熠远如出一辙的明艳刺的她移不开眼。 从那天开始，从不忤逆的秦向暖在报志愿时删掉了母亲填的师范学校，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文学专业高校。 她摘掉厚重的眼镜，留长头发，她学着戴隐形眼镜，学着化妆。 秦向暖想着和周熠远告白，不管结局是好是坏，秦向暖已经勇敢过便不再遗憾。 可是，还不等秦向暖行动，秦向暖就在□□空间看到了周熠远的手臂搭在女生的肩膀上，两个人半抱在一起的照片。 尽管照片很模糊，秦向暖还是认出了被周熠远圈在怀里的女生正是毕业典礼上，站在他身边的少女。 他们在一起了。 秦向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就算她成功被心仪的大学录取她也提不起精神，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她删掉了发图的那个人好友，拒绝所有一切和周熠远有关的消息，甚至不让谭薇晓提他的名字，直到新生开学，秦向暖终于走出房间，性格大变像是换了个人。 她试着放下自己那份不合时宜的情愫，开始恋爱，可结果都已失败告终，她还是忘不了那个惊艳了她整个盛夏的少年。 既如此，秦向暖便将这份情感藏匿，等着时间冲淡。 这份隐藏了九年的面具，在昨晚见到他本人时，片片瓦解，破碎不堪。 这么多年，她想过他们某一天会再见，却没想过会是昨天那么尴尬的相遇。 被她放在心底十二年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轻易勾起她的思绪。 眼前浮现周熠远的模样，秦向暖犹豫一下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他看到我现在变化这么大，应该会更注意我些吧？” “呵呵。”谭薇晓干笑两声，适时的附 3. ·003· [] 心口忽然快速跳动，秦向暖有种强烈的预感。尽管看不到是谁发的消息，但她几乎可以确定。 她咬着唇点开，早已被她看到眼熟的头像跳出来，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 周熠远：今晚有时间吗？ 秦向暖看了眼时间迅速打字：有，去哪吃？ 刚发出去秦向暖便看到周熠远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莫名心尖一暖，异样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周熠远：听说张记那家火锅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秦向暖：好。 周熠远：那五点火锅店见？ 看着屏幕上充满诱惑力的七个字，秦向暖的两只手激动的简直要抖成筛子。 她深呼一口气，快速打字：好。 打完字秦向暖截图发给谭薇晓，手机刚放下准备平复呼吸的秦向暖接到谭薇晓打来的电话。 “吃火锅吃火锅？你们今晚去吃火锅！”谭薇晓欢呼雀跃着，比秦向暖还激动，“你穿什么？开视频我给你参谋参谋？” 十分钟后，秦向暖举着两件衣服在自己面前，对着手机里的谭薇晓左右手换。 “那天喝酒的时候你穿的裤子是吧？那你这次出去就穿右手那套裙装好了，一个是休闲风，一个淑女风，两种风格你都能驾驭！这不狠狠拿捏周熠远，让周熠远立马爱上你！” “什么……什么爱上！”她舌头打结，态度却莫名强势，“不准胡言乱语！” “好好好。”谭薇晓笑着答应下来，“怎么样啊那套？” 秦向暖看着那套套装裙有些犹豫，“可是这件会不会太正式了？感觉像去面试？” “嗯，是有点。”谭薇晓犹豫着，突然灵光一闪，“上次我们逛街那件v领毛衣呢？你怎么不穿那件！小锁骨露出来呀，裤子就那件杏色阔腿裤，外面穿灰色大衣围个围巾。到时候进了室内围巾一摘，这小目光不得全程嗯嗯嗯嘛！” 想象是美好的，可是秦向暖捏着兔毛质地的毛衣有些为难，“这是毛衣耶，吃火锅真的好吗？” 秦向暖和谭薇晓目光同时落在那件毛衣上，陷入沉思，数十秒后她们异口同声：“就这件！” 十五分钟搞定妆容，秦向暖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满意，眼线对称，妆面干净没有卡粉。瞥见时钟秦向暖也不再磨蹭，迅速将长发变成麻花搭在左肩，取了帽子围巾就要拿去车钥匙。 想起挂电话前谭薇晓的叮嘱，秦向暖果断放弃自己开车去，找到软件开始打车。 正直下班高峰期，好在她出门早了十分钟，要不然现在被堵在路上的就是她。 比约定时间还找到了十分钟，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周熠远发个消息就看到火锅店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 不等秦向暖出声，他已抬头和她对视。 人群从他们面前经过，秦向暖定定的望向他，仿佛这一眼隔了万水千山，叫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等周熠远走近时，两人一同出现在画面中。 同色系的大衣、围巾和并肩站在一起的俊男靓女，很难不让旁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对。 秦向暖四肢完全僵住，藏在袖子下的手局促地捏着袖口。她把对着镜子练习一整天的微笑显示出来，语调温柔，“好巧。” 周熠远明显也看到了两人身上的穿搭，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围巾，打趣道：“看的出来我们眼光都挺好。” 服务员已经迎上来为他们领路，秦向暖也没有机会开口搭话，跟着他们进了店里。 店里的人很多，桌子上的火锅冒着的热气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意，只是稍坐下便已然有了热意。 见周熠远已经脱下大衣露出里面深灰色衬衣，秦向暖目光顺着他的手落在脖颈处，修长的手指挑开那处的纽扣露出白皙的脖颈。 他真的很白。 秦向暖想。 “你不脱吗？” 周熠远在她对面笑着问她，刹那间，秦向暖生出他们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的错觉。 大衣和围巾被她摘下搭在身边的凳子上，手下意识抚上脖颈，脑中回想起谭薇晓说的那句“锁骨露出来啊！”，红了耳廓。 “我......” “那天......” 秦向暖一愣，她隔着橘黄色的灯光看他。 八年不见，周熠远脸上的青雉褪去，换上符合他律师职业的沉稳。 他此时正双目含笑的注视着自己，莫名的，秦向暖心底那点紧张被驱散开，身体随之放松下来。 她露出微笑朝着周熠远道：“我先说吧。” 周熠远做了个请的手势，顺便取出菜单递给她。 “那天晚上真的很抱歉。听薇晓说那是你们律所给你准备的接尘宴，抱歉被我搅黄了。今天的火锅你想吃什么点什么，千万不要给我省钱！要是一顿不够那就两顿？” 说完周熠远脸上的笑意更浓，随后他收起笑意佯装凶她：“我看起来很凶吗？” 秦向暖目光扫过他微眯的眼眸然后一本正经的配合他，“嗯！看起来需要两顿火锅才能解决！” “哈哈哈哈......” 周熠远没忍住笑出声，他捂着脸不想让秦向暖看到自己没憋住的模样，却在缝隙中偷看到秦向暖正眉眼弯弯，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 她对自己，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 “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秦向暖点头，脑中闪过毕业时看到的那个女孩。 或许，暗恋就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出改变而你却不知道。 只是一瞬，秦向暖收起眼底的难过笑盈盈的回视他的目光，回道：“高中时候太内向了，因为不好意思开口错过很多，还是现在这样好吧。” 秦向暖说完刻意低头避开周熠远的目光，她搅动着碗碟里的小料，一片片香菜混在其中贴在她的筷子上叫她手腕一顿，心口像是也被什么糊住，喘不过气。 “我觉得你高中的时候也很好。” 清润的嗓音从嘈杂的人声中穿过，敲在秦向暖心尖。 心口被糊住的异物震掉，秦向暖觉 4. ·004· [] “卢明鑫！好巧。” 前不久还和谭薇晓说到她大学谈的第一个倒霉蛋，没想到今天便遇上了。 少年见秦向暖叫自己的名字嘴角咧的更大，他们正站在门口身后人流拥挤，见她身后来人便拉了她一把，这一拉两人的距离便拉进不少。 秦向暖道谢后便想找着理由去找周熠远，还不等她说话就听卢明鑫道：“毕业后就好久没见了，你现在过得好吗？” “挺好的。” 秦向暖敷衍着预备说结尾词却再次被卢明鑫抢先一步。 “你毕业后就留在A市了吗？我上周刚来A市，你在哪里工作呀？这个地方是我同事推荐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我也是和朋友来吃的，他还在等我，我们下次再聊吧。”说完秦向暖就想走却被卢明鑫拉住。 她转头看捏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莫名反感，不着痕迹的推开他拉开距离。 丝毫没察觉秦向暖的敷衍，卢明鑫反而还很兴奋，“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联系也方便。” “卢明鑫，分手后的前男友应该不适合再有联系吧？” “可我们当时不是和平分手吗？分手以后你就把我删了，后来你又和左方严好了我也不好再打扰你。但这都多久过去了，现在我们又同在一个城市，加个微信多个朋友嘛。” 秦向暖无视了他递来的二维码，明确道，“还是算了吧，我朋友还在等我。” “你......” “宝宝我付完款了，我们走吧。” “你有男朋友了？”卢明鑫看见周熠远像是看见了鬼，震惊之余还呢喃着，“不是说你没男朋友吗？” 秦向暖脸上的惊讶不比卢明鑫少，她看着从容走到自己身边揽着自己的周熠远，那声“宝宝”自然的不像是演的。明白周熠远这是在帮她解围，她也不在乎卢明鑫误会便说了声“我们先走了”跟着周熠远出了门。 离开温暖的火锅店寒气扑面而来，秦向暖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刚刚，谢谢你。” 周熠远只一点头，“举手之劳。” “走吧，我送你回家。” 刚下了一层台阶秦向暖想到什么，她拉住周熠远的袖子问他：“你付钱了啊？” 周熠远转过来没说话，看着她挑眉，语气听不出波澜，“嗯。” 不知道是不是秦向暖的错觉，总觉得从刚刚开始周熠远就有点不高兴，面容冷峻到像是外面刮脸的寒风，似乎和吃饭时判若两人。 是因为自己说请吃饭结果却是他付钱不高兴了吗？ “那我把钱转给你？” 说着秦向暖就拿出手机准备转账，还没点开周熠远的头像，手心的手机便被人抽走。 周熠远拿过她的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将手机掉了个个，暗灭后放进她的大衣口袋。 他伸出手立起三根手指，道：“三顿了。” “三顿火锅？” 还未走出半步的脚收回，周熠远脸色不佳，道：“嫌多？” 周熠远的表情真的和吃饭时的和颜悦色差很多，尽管心里难免落差但秦向暖也能理解。 见他误会了她的意思，秦向暖扯了扯进风的围巾解释：“我的意思是三顿火锅会不会吃腻，或许我们可以吃些别的？” 也不知是不是秦向暖眼花了，她看到周熠远表情一愣，还不等她看清周熠远已经别过头。 他轻咳一声，幽幽道：“也行。”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联系我，反正我在家写书时间很充裕。”跟上周熠远的脚步，秦向暖继续道，“不过明后天不行，我要去邻市，其他时间都可以。” “你去邻市？” “是啊。” “上车吧。” 秦向暖系好安全带客套道谢，“抱歉啊，本来说是请你吃饭结果还是你付的钱，现在还要送我回家。” “你已经道了一晚上的歉了，今天的道歉已经上限了。”他顿了顿，又道，“以后也不用再道歉，一件衣服而已，换老同学重逢和三顿饭，是我赚了。” “赚了？赚了！三顿饭他就赚了？”谭薇晓在电话那边尖叫，“暖暖，周熠远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怎么可能？” 秦向暖惊呼出声，她环视四周，幸好这趟高铁的乘客不多。 “怎么不可能？重点根本不是吃饭是老同学重逢好吧，亏你还是拥有几十万粉丝的现言作家呢，久别重逢懂不懂？” “可现实终归和小说有差距，虽然我也希望是真的。”发车提示音响起，秦向暖也没空再和谭薇晓说细节，“高铁要发车了，路上信号不好，等我回来见面说吧。” “好的，一路顺风哦！” 列车很快启动，窗外的风景被迅速甩在身后。 手机弹出一条好友提醒，是卢明鑫发来的，他说：秦向暖，那天在火锅店的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 秦向暖视线停在这三个字上，耳边又回想起周熠远的那声“宝宝”。 她双颊燃起热度，手背贴上脸颊试图降温，结果也被“传染”了热意。 秦向暖将脸埋在围巾里闭上眼，控制自己不要多想，奈何越压制那点和周熠远有关的事便越活跃在她脑中。后来她索性放弃，双眼放空盯着某处出神。 或许真的像谭薇晓说的那样，他不排斥和她相处，起码不排斥和她一起吃饭！ 高中时期许下的愿望竟然在八年后的冬天燃起苗头，秦向暖环抱着自己兀自开心，她真的很期待接下来和周熠远的见面。 期待归期待，等秦向暖在邻市见到周熠远的时候，她觉得她今年运气好到爆棚，或许她应该去买个彩票刮一刮？ 到达邻市已经是傍晚，秦向暖特意让春春别来接她。 前一晚秦向暖把这两天的内容全部写完，设下定时发送后关机已经是凌晨四点。 想着白天补觉结果睡得也不安稳，可能因为要和粉丝见面她有点紧张，尽管这不是她第一开签售会，但和上学时一样，第二天只要有考试她前一晚一定睡不好。 没曾想，这样的历史遗留问题会遗留到她已经脱离学校五年的今天，甚至以后。 到达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办理好入住找到房间便一头倒在床上，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看清时间后秦向暖立刻清醒，她打开锁屏确定春春还没催她才放下心，慢悠悠磨蹭到洗手间开始收拾自己。 签售会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因为是工作日， 5. ·005· [] 她不自觉的张大嘴巴，止住眼泪看向秦向暖时，目光充满了崇拜，“暖暖，你总是这么临危不乱，几生有幸让我签了你啊！” 秦向暖抱着春春时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恐惧感早就爬上她的四肢，手脚冰凉到室内空调都温暖不了。 她颤抖的手握成拳又张开，拍着春春的后背，半开玩笑道：“早知道上学的时候就应该把跆拳道学完了，不然现在就能派上用场。” “你还学过跆拳道？” 春春看秦向暖细胳膊细腿的，来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似的，显然不信她会跆拳道。 “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后来课程太满就放弃了。” “好吧，就算你真学过也不能大意。我们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现在看谁我都觉得像变态，太可怕了，我还是得和主编商量商量应该怎么办。” 秦向暖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她现在双腿发软到都想跪下来抱春春的大腿求她别假设了，她真的会把未知的恐惧无限放大，俗称自己吓自己。 十分钟后主编和主办方给出结果：粉丝投票选择，要么取消见面环节，要么如期进行。 微博上取消的票数比较高，大部分还是表示理解，毕竟心怀不轨的人谁知道他会做什么，而且只是取消见面环节也不算已经到现场的书粉空手而归。在能见到秦向暖和避免危险他们还是选择了后者。 “好的主编，那我现在和......” “我来和主编说吧。” 春春把电话递给秦向暖，五分钟后秦向暖拿着手机回来，对春春道：“如期举行，商场会加强保安巡逻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 “别怕春春。”秦向暖手搭在春春肩上，语气惆怅，“我知道满心欢喜后的怅然若失有多么不好受，我不想他们期待了那么久的事没有发生，不想辜负他们。再说我们全程都在一起，他就算真拍了照片发到网上更是给了我们起诉他的机会。要是他有胆子来打我，我还有秘密武器，没事的。” “你是真轴。”春春冒出鼻涕泡，她把鼻涕擦在秦向暖身上，诚恳补充，“也傻。” “你才傻。” “你傻。” “......” 签售会还算顺利，除了个别粉丝把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滴在秦向暖的新书......一切都很正常。 接近尾声，随着主持人的流程，粉丝开始排队离场。 “不是我说，这个当事人怎么非得把地点选在商场里啊，咱们两个大男人看着她做瑜伽多诡异啊！要是被我老婆知道该如何是好？诶？这个商场平常人有这么多吗？是不是有什么明星啊？” 刘宇川搭着周熠远的肩，推着他往前走，“去看看去看看，万一真是哪个明星呢。” “你不怕你老婆知道了？”周熠远默默提醒。 “害，我又没说是女明星，万一是男明星呢。反正看看又不要钱，走吧走吧！” 拗不过刘宇川，周熠远被他推着往内场走，看到离开了大半的人群周熠远两手一摊，“结束了，回吧。” 刘宇川犹如死了丈夫的小媳妇，一张脸皱成苦瓜，没精打采，“什么啊？看了一下午肉虫做瑜伽，想着看看美女养养眼，怎么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我！” 察觉周熠远的视线刘宇川脸色更差，“哪有人穿着玩偶服做瑜伽啊？还是大肉虫的玩偶服，我真吐了......我知道不能议论当事人，我这不就跟你吐槽嘛，又没跟别人说。唉，既然散场了咱们就撤吧。这附近有个不错的酒吧，哥哥带你去逛逛？” 周熠远斜他一眼，冷声道：“滚。” “你不要这样嘛小远远，明明上次我们玩的很开心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拿我当幌子，那种地方吵死了，我才不愿意去。” 终于察觉出周熠远不对劲，刘宇川狐疑道：“你吃枪药了？说话夹枪带棒的，不对啊，我们明明一起没看见你吃啊。” 周熠远刷新着手机列表，看着昨晚发的，到现在还没有回复的消息，心情郁闷。还有今天......唉，S市跟他犯冲，他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回家！ “呀！那不是那天在酒吧吐了你一身的妹妹嘛。” 周熠远闻声抬头，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正低头和身边人有说有笑的秦向暖。 她今天穿的粉色卫衣和紧腿牛仔裤，头发被挽成马尾，碎发恰到好处的落在她的额头，温柔的色系衬得她整个人毛茸茸的。 “她原来是明星吗？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然后刘宇川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指着立在一边的立牌道，“JJ言情作家偷看星光签售会，原来她是作家啊。” “暖暖，那边有个帅哥一直在看你耶。” 春春拉着秦向暖的手示意她抬头看，可秦向暖抬头时却正好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抱着书跑到她面前遮住身后人。 “姐姐我喜欢你好久了，你的每本书我都看，差点以为赶不上了，还好还好。” 女生声音颤抖着，连带着把书递给秦向暖时也在抖。 秦向暖接过书的时候还特意握了握女孩冰凉的手，在她怔愣间问她，“要to签吗？” “好呀好呀。” 女生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热泪盈眶的接过扉页to签还和秦向暖说了好久。女孩走后大厅已经没有几个人，秦向暖抬头时直直撞见那人的眼中。 周熠远一袭黑色长款羽绒服，里面露出黑色条纹西装。他挺拔的站在那里吸引了不少目光，而他却与这边的秦向暖目光撞在一起。 “我，我去打个招呼。” 秦向暖向春春丢下一句便朝周熠远跑去，留下春春在后面看着两人流口水。 “好巧。”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公文包，“有工作吗？” 不等周熠远开口便有一道声音直插进二人之中，秦向暖看向陌生的一张脸脸上有些茫然。 “你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那天在酒吧见过你的，周熠远的同事。我姓刘，你可以叫我宇川哥......卧......！” 刘宇川双手按在被周熠远胳膊肘拐了的腰窝上，他吃痛的上一边扶着墙壁默默哭泣。 “他，他没事吧？”秦向暖看看他，又看看周熠远。 “不用管他。”周熠远往她身后看了看，迟疑道，“你，忙完了吗？” “快了，我需要和他们一起收拾一下卫生。” “那，一起吃饭？” “好啊。”秦向暖答应下来又有些为难，“可能需要等我十分钟？” “没关系，我......我们等你。” “我很快！” 春春见秦向暖又回来了，眉飞色舞的朝她使眼色，“好帅啊，有这么帅的男朋友你还藏着，太不够意思了啊。” “嘘！”秦向暖生怕周熠远听见，手下动作收拾的飞快，“老同学偶然遇到了，他同事还在呢。” “哇偶，都见同事啦。”春春按住秦向暖还 6. ·006· [] 秦向暖红了耳廓，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我也想喝可以吗？” 刘宇川不正经的语调响起，他对周熠远眨巴着眼睛，别扭又谄媚的把杯子递过来却遭到了周熠远的无情拒绝。 “你自己倒，又不是没长手。” “你！我......好好好，自己倒就自己倒！” 瞧着刘宇川气鼓鼓的拎起水杯给自己倒满，秦向暖被他赌气的模样逗笑。她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人，莫名怀疑刘宇川职业的真实性。 “对了妹妹，咱俩加个微信吧，当交个朋友？” “好呀。” 秦向暖又开始在包里掏手机，她好像真的忘记塞在哪了。 脑中记忆迅速翻腾，秦向暖从拿着手机打车到到达会场整个捋了一遍，下意识把手摸进口袋这才找到手机。 陈宇川看到她把手机拿出来把自己的递了过去，结果又对上秦向暖那张充满歉意的脸。 “抱歉，我昨晚睡得早忘了充电，今天出门急也没注意电量，关机了。” 怕陈宇川以为自己是在找借口不想加，秦向暖特意按了锁屏键，把依然黑屏的手机递给陈宇川看。 “害，我还以为多大事，妹妹太客气了。现在商场里都有移动充电宝，我去给你借一个......诶，你干嘛？” 刘宇川准备接过的手机被突然杀出的周咬金截胡，他拿着秦向暖的手机摇了摇，笑道：“我去吧。” 两人看着周熠远的背影，刘宇川“嘿”了声吐槽道：“他心情怎么突然好了？” “他今天心情不好吗？”秦向暖闻言表示吃惊。 “也不算吧，可能来大姨夫了。”说着刘宇川凑近小声道，“你懂的，男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阴晴不定。” 说完又像是怕秦向暖误会什么补充道：“但他为人还是很开朗的，就是前年他家里发生点事......他就变得没那么爱开玩笑了，不然也不能放弃D市那么好的工作待遇回来重新开始。” 不等秦向暖接话服务员就开始陆续上菜，再加上主人公拿着手机和充电宝回来了，这个话题也没再继续。 “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欠着吧。” “又欠吗？我感觉我都快还不清了。” 秦向暖默默叹气，她真的不太喜欢这种负债累累的感觉。 “还不清才好。” 开机的手一顿，秦向暖抬头去看周熠远，想问什么却被服务员打断。 “您的菜已经上齐，希望在本店度过愉快的夜晚。” 被这么一打断，秦向暖有点怀疑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周熠远说的。 如果突然问会很奇怪吧？ 万一是她听错了，周熠远说的是其他什么呢？ 算了，尴尬的事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 有了电量手机终于成功开机，各种软件的消息和微信接踵而至。 秦向暖点开微信调出二维码时才看到了列表最下面那个头像，头像的右上角有一个红色的小点。 是周熠远昨晚发的，问她什么时候回A市。 “那个，我......” 餐厅的人渐渐增多，嘈杂的人声和商场巨大的背景音交织着，为了方便听清秦向暖的话，周熠远微微侧头把耳朵靠过去。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秦向暖自乱阵脚，她不由得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她看着眼前人白净的耳廓慢慢放缓呼吸，似乎有翠竹的清香飘进秦向暖鼻尖。 一时间想说的话被她抛之脑后，她现在就想仔细闻闻周熠远身上的香气...... “周熠远？” 头顶传来一声高喊，眼前的人微微拉开距离起身。 “姜恒。”周熠远叫出来人姓名，握着他的手和他打招呼，“来吃饭？” “不是，萱萱生日快到了，趁着她值夜班我给她挑个礼物。你们这是吃饭呢？” 姜恒拍了周熠远的后背，视线落在刘宇川身上朝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在看清秦向暖时眼睛一亮。他松开抱着周熠远的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推开他走到周熠远的位置上坐下。 “秦向暖？是你吧？” 刚听到姜恒名字的时候秦向暖就在想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没曾想他竟能将自己认出来。 高中时周熠远在一班秦向暖在二班，因为两个班的科目老师都一样，而且期间一班的班主任回家生孩子去了，是二班的班主任带两个班。 身为两班班长的周熠远和姜恒没少来往，两班经常合堂上课，所以两班的学生也亲密，亲密到两班毕业后的同学聚会都是一起召集，还是二班班长姜恒一个人张罗两个班的聚会。 秦向暖伸手回握住姜恒的，笑的大方明朗，“是我班长，好久不见。” “变好看了，不过也没什么太大变化，跟之前一样好看哈哈哈。”说完姜恒目光在她和周熠远之间徘徊，面色不善，佯装生气，“你也学周熠远孤立我们这些老同学是吧？同学聚会他起码还来过一次，你是一次你也不来，我都让谭薇晓叫你多少次了也没看见你人。” 想起这个事秦向暖有些汗颜。 她没有故意不去同学会，只是第一年叫她的时候她刚听到周熠远谈恋爱的传闻，得知同学会两个班一起，而且周熠远也去时秦向暖果断选择逃避。第二年正赶上她写作瓶颈，每天卡文卡到状态很差实在不能出门见人，于是也没去。第三年又赶上她在外旅游散心自然也没去......每次都说下次，结果就拖到现在。 “正好都有事错过了，下次我一定去。” 秦向暖讪笑着，心虚让她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丝毫没注意周熠远微变的脸色和她左手边印着口红印、还有半杯水的水杯...... “行啊，那就后天周末呗！这次是萱萱张罗的，正好她第一次整，你过去也好给她捧捧场。” 秦向暖咂舌，她其实就是客套一下...... “这我听薇晓说了，你们上了同所大学，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结婚你也没来对不对？”姜恒直接站起身，脸上哪还有刚见秦向暖时的热忱，“想当时咱们还做过两年多的同桌呢，我还帮你打听过隔壁三班的学习委员李维呢，感情你就这么对我这个老同学......” 听到李维的名字的时候秦向暖彻底炸毛，她上手捂着姜恒的嘴把他按在座位上，语速比平常快了不止两个倍速。 “我虽然人没去但我份子钱还不是随着薇晓一起去了当时我就跟你解释过李维的事是个乌龙你要是再提李维就别怪我向萱萱爆料你当年的风流往事！” “好好好！我知道了！”姜恒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不提了不提了。” 收回手对上周熠远饱含笑意的眸子秦向暖一僵，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索性两手一摊解释，“老同学见面太高兴了。” 说完她还干笑两声坐回座位继续吃饭，只是那脸快埋进碗里，只露出红到滴血的一双耳朵。 “那时间地点晚点我发给你哦。”姜恒又指着周熠远，“你这次也得来听见没有？” 周熠远笑着应下，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秦向暖那双羞红的耳朵上不舍得移开。 姜恒好歹也是他们这届最早有老婆的，自然看出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 7. ·007· [] 路上的鸣笛声消弱了不少，耳边极速的风似乎也慢了下来，冷意渐散后是僵麻木讷的缓慢升温。 此刻，他乡的街头路灯下站着的一男一女，女生心跳如雷，她和少年对望着，仿佛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他轻柔的嗓音在她耳边无限循环。 心头一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着，手心的薄汗暗示着秦向暖紧张的情绪。 她扯出笑点头，“我一般都是在十二点前码完然后上床睡觉，只是那天情况特殊而已。陈老师还会给我煮菊花茶，很好喝的，下次可以带给你尝尝。而且你们律师肯定也是长时间用眼吧，喝菊花茶对眼睛好，明目的。” “那就先谢谢陈老师的菊花茶了。” “是我说要给你尝尝的，你怎么不谢我？” “我没记错的话，某人还欠我三顿饭和一次充电宝呢。” 秦向暖一愣，泄气道：“知道了周律师，你记得这么清楚当律师有点屈才了。” “那我应该干哪行不屈才？” “会计。”闻言两人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看着少年眉眼弯弯，秦向暖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高中和周熠远的初见。 燥热的盛夏，枝头的蝉鸣肆意叫嚣，丝毫没有消停的趋势。 教室内的风扇慢悠悠的转动着，时不时还会发出老旧的声响。 学生们无力的趴在课桌上，生怕一举一动又会生出一堆汗意。他们灌着冰水，叠着纸扇，抱怨着这热到离谱的糟糕天气。 下节课是体育课，十三中的学生发誓，从没有哪一次无比希望数学或者英语老师抱着课本走进来，然后说那句没人信的理由－“你们体育老师生病了，体育课取消。” “高一一二班所有同学，现在下楼！”体育老师的哨声在楼下响起，“快快快，五分钟内，操场集合！” 教室里瞬间幽怨声起。 “我听隔壁班的说今天测八百，不会是真的吧？” 一声掀起千层浪，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控诉这鬼天气还有讨厌的体育老师，只有坐在靠窗的秦向暖低头写着物理卷子。 直到一瓶冰水被放在她面前，秦向暖终于舍得从密密麻麻的卷子上抬起头，扶着眼镜和满头汗的谭薇晓对视。 “也就你现在还能坐得住了，你没听见他们说要跑八百吗？” “跑吧。”秦向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度数虽说不用跑完八百但还要跟着你们跑一圈。” 听着秦向暖如此稀疏平常的语气谭薇晓抽了抽嘴角，“为什么？” “我这快五百六十度的眼睛不能剧烈运动，陈老师为了防止我四肢退化特意和老师们都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因此优待我给我偷懒的特权。” “这么肯定？”谭薇晓挑眉，显然是不信秦向暖说的，“那我们打赌，谁输了请对方喝汽水？” 秦向暖没异议，比了个“OK”手势就和大家一起下了楼。 哨声响起，体育老师说完今天的课程后便让大家散开自由活动十分钟。然后在谭薇晓期待的目光中，秦向暖被体育老师点名。 “你度数高就不用测了，但是还是跟着慢跑一圈疏松一下筋骨，切记慢跑。” “好。” 然后秦向暖就看到谭薇晓眼中的希望消失，她朝秦向暖比了个大拇指，啧啧道：“你妈真不愧是陈老师。” 秦向暖：“......” 陈女士不仅在十三中出了名的严格，她还把严厉的教学风格延续回家。所以在陈老师十年如一日的教导下，秦向暖觉得她已经不会再对任何事提起兴趣，起码在她高中毕业之前都不会了。 因为陈老师除了学习，与学习不沾边的一切都不许秦向暖碰。 可是这天，她在橡胶跑道上慢慢扶着腿躬下身子喘气，闻及远处传来的欢呼声促使她抬头去看。 在满操场的学生中，秦向暖一眼便看见了脸上洋溢着张扬明灿笑容的少年。 他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跑到终点，却没有像秦向暖这般狼狈的喘着气，反而在跑道上继续踱步，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的黑发被风吹乱，张扬的在他头顶乱舞着，他似乎并不在意。随手将贴在他额间的碎发抚到头顶，接过同伴递来的水时朝他笑着道谢。 那笑容如阳光般耀眼夺目，在秦向暖毫无防备时闯进她的内心。 那是秦向暖第一次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或许是她理解错了，但她想，他会成为她记忆里很难泯灭的一束光。 “暖暖，你脸色好差，你真的没事吗？” 在谭薇晓第五次问她的时候，秦向暖终于出声，“晓晓，你送我去医务室吧，我肚子疼。” “好好！”谭薇晓答应下来忙扶着秦向暖往医务室走去。 正值大课间，走廊上的人很多。秦向暖已经尽力不把重量放在谭薇晓身上，奈何越是她大口呼吸腹部便越是绞痛，没有丝毫缓解。无奈之下，她只能紧紧按住腹部企图把痛感按压回去。 教学楼和教务处是连着的，他们此时从走廊穿过去是到达医务室最近的路。走廊上站着许多交谈、玩闹的同学，青春期那点自尊心让秦向暖缓慢的直起身，她不想被别人看出自己的狼狈。 就在她死咬着下唇直起腰时身后猛的传来撞击，等到秦向暖回神时，她已经躺在冰冷的地板砖上。 耳边是小针的惊呼和谭薇晓的怒吼。 “你怎么走路的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们，真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给我闪一边去！” 谭薇晓越看他越来气，高高大大的就会一个劲道歉，不像个男人。 “暖暖你再坚持一下，咱们马上就到医务室了。” 谭薇晓扒拉开他去扶秦向暖，瞅见她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和苍白的脸色都心惊。 地板的冰凉透过夏天薄薄的校服衣料传到秦向暖的身体，腹部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强烈的绞痛让秦向暖说不出话。 她感受到谭薇晓要扶她起来，她想借力起身却动不了一点。她的身体像是被谁抢占了，除了捂住肚子她什么都做不了。 一时间脑子里闪过很多...... 秦向暖想，她要是死了陈老师估计会很疯。 她想起来今天写的物理卷子最后一道大题还没写，也不知道她死了这卷子会不会被改？会不会因为这最后一题没写影响原本的成绩？ 她想跟谭薇晓说一声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躺在地上不起来，她怎么没力气了。 她，她还想今天在操场惊鸿一瞥的那个男生。 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总不能叫他惊鸿哥？ 一瞥哥好像也不太好听...... “周熠远！” 迷乱中，秦向暖听到一个人的名字。 “她怎么了？” 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然后是谭薇晓带着哭腔的回答。 “她跑完圈岔气了，我们要去医务室！” 意识渐渐回笼，她感觉到面前有人影投过来遮挡住了窗外刺眼的光。然后身体被人抱起，秦向暖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似乎是竹子的香味。 秦向暖睁开眼想看清他的模样，可是眼皮很重，恍惚间好似看到眼前的人和操场上的少 8. ·008· [] 突然的靠近让秦向暖能清晰地看清周熠远的睫毛。 他侧着脸，睫毛打下的阴影落在他的眼睑，视线下移，落在他微启的唇。 周熠远比秦向暖高一个头，他的唇此刻就在她头顶前，呼出的热气打在秦向暖脑门，一股热意从她的四肢蔓延开来。 “怎么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双大手轻捂在她脸上，手掌轻易的将她双颊纳下却没有用力。 周熠远食指抵在唇边“嘘”了声，他贴近秦向暖的耳边，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解释：“看影子，有人跟着我们。” 闻言秦向暖这才发现，巷子转弯处的地上果然有个人影正在变大！而且他的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 脑中闪过春春说的网上偷拍她照片的那个人。 心底泛起阵阵恐惧，四肢的寒意让秦向暖不由得看向她面前的周熠远。 如果他们今晚没有遇到，就不会步行回酒店，周熠远也不会被她拖进这趟浑水。 怔愣间，秦向暖的双唇无意识张开，唇瓣触碰到他的掌心时，两人皆是一愣。 掌心的炙热像是焊在了秦向暖的唇上，她小心的咬住滚烫的那处，听着心口的不规则跳动。 耳边的热意又掀起一层，她唇瓣紧抿着，目光略带歉意的注视着周熠远。 宽大的手掌下只露出秦向暖的一双眼睛，视线相撞，周熠远喉间一动撤回那只右手背在身后，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慢慢收紧，似乎贪恋某处的温度不舍得那么快散去。 随着远处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两人也变得警惕。 直到拐角处露出那人的衣角，他看清缩在黑暗处注视着他的两人时，倒吸一口凉气抱腿就跑。 等候多时的周熠远怎么会给他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了他一脚。 屁股上强劲的冲击力让他直接跪倒在地，手里拿着的摄像机也随即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 秦向暖跑过来双手举着电棒就要电他，男人看清秦向暖手里的东西后也不再挣扎，双手抱住头顶高声求饶。 “别别别电我！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拿起摔到地上的相机，秦向暖蹲在他面前晃了晃，“网上那些图也是你发的吗？你竟然真有胆量敢偷拍我。” 周熠远闻言看向她，目光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男人那双豆大的眼睛对上秦向暖的，小眼睛里满是讨好，“有人出钱买你的照片，她给的太多了，我也不能拒绝。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把照片都给你，你放我走，咱们就当没见过行不行？” 还不等秦向暖说话，马路那边的巡警便停下车朝这边走来。男人见状起身想跑，奈何他身材太胖，好不容易从地上撑起身子结果屁股上又挨了周熠远一脚，看着越来越近的巡警他索性直接趴在地上装死。 “那边几个干什么呢！” 三人到了警察局分开审问，直到半个小时的询问后，三人才被带到一个房间。 秦向暖见到周熠远还没开口就听一道男声拔高音量哭喊着，秦向暖转头看去，那个偷拍她的男人正指着秦向暖和警察颠倒黑白。 “警察叔叔，就是他们打我！我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然后那个男的就过来给我一脚！哦不，两脚！我现在感觉我的腰快断了，他把我的腰踢断了啊！”说完他就坐在椅子上哎呦个不停，眼睛还是不是去瞥秦向暖和周熠远。 “王淼这里是警察局！你当这是你撒泼打滚的地方？老老实实给我闭着嘴，一会你的验伤报告和相机修复记录就来了，要是和你说的属实我们不会冤枉你的。” 一听验伤报告王淼变了脸，他跑到警察身边小声道：“警察叔叔，我感觉我腰好像没那么疼了，估计是天气冷老毛病犯了，没事了。” 警察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你就老实等着，一会报告就出来了。” 看着那边的情形和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八点半，眉间不免担忧处理完会几点，会不会耽误周熠远明天的工作。 她想问周熠远，可是房间静悄悄，还有两位值班的警察坐在前面时不时抬头往这边看。 卫衣的抽绳被秦向暖系在一起又重新撤开，终于在她如此第三遍的时候左手被人握住。 秦向暖抬眼和周熠远对视，他眉眼一片坦然自若，似乎并没有初入警局的慌乱和紧张。 手心的温热顺着秦向暖的手背温暖了她的全身，心头的那点担忧一扫而散。 她扯出笑容朝周熠远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门口这时传来响动，进来三两警察，手里还拿着一沓纸和王淼的摄像机。 领头的警察越过门口的王淼直接走到秦向暖和周熠远面前，她隔着方桌朝秦向暖伸出手，眉眼间闪过狡黠，“秦向暖，好久不见。” “萱萱？” 秦向暖今天没戴眼镜，女警刚进来时秦向暖便觉得她眼熟，直到看清她的五官后，终于认出她是自己高中好友。 “差点忘了你在S市的警局上班呢。” 徐一瑄，高中时在一班。 因为一班的女生是单数，分宿舍的时候徐一瑄多了出来。那时候为了保证每个宿舍人数齐，所以她被分到了二班，秦向暖的那间宿舍。 除了谭薇晓，徐一瑄是秦向暖高中时唯二要好的女生，也是知道她秘密的人。 “晚上和姜恒打电话的时候还听他说在S市遇到了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见面了。”徐一瑄说完又朝周熠远点头，“班长大人也来了？” 周熠远摇头，无奈轻叹：“拖你们夫妻的福。” 徐一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眼神逐渐暧昧。 秦向暖生怕她误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指着王淼转移话题：“我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看见他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还偷拍了好多照片，他自己都承认了结果到了警察局倒打一耙。” 徐一瑄自然看出了秦向暖的小心思，不过正事面前也不跟她计较，反正后天同学聚会，有的是时间让她好好问个清楚。 她手往身后一伸便有人把资料递过来，徐一瑄翻看过后收起笑意问一遍的警察，“王淼说的是他在路上好好走着然后被周熠远和秦向暖二人打了，还把 9. ·009· [] 秦向暖吓了一跳急忙握紧她的手，“才没有！我们也才遇到，恰好在S市出差撞见了。” “缘分哦，缘分不浅呢。两个城市都能遇到是不是缘分？老实交代，这么久了是不是还喜欢我们班班长？” 秦向暖抬眼看她，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起初徐一瑄还以为秦向暖会解释或者否认，现下她却大方的承认了倒叫她有些意外。脸上的惊讶很快转化成喜悦，她由衷替秦向暖开心。 “听谭薇晓说你这几年性格大变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开朗不少。加油吧少年，我们都会帮你的。” 最后离开时秦向暖还在想徐一瑄一脸“有我在你放心”的表情，和她会怎么帮她，她们又是谁。 不过很快，秦向暖在周日的同学机会时有了答案。 得知周熠远还要在S市再待一天，秦向暖便和他道别独自回了A市。 先去警察局立了案，然后便和春春说了昨晚的事。还在睡梦中的春春听到“小情歌”三个字时顿时来了精神。 “竟然是肖晴歌干的？她这啥意思？沉寂几年又出来嘚瑟了？” “谁知道呢。”秦向暖走在马路上摇动着包，语气带着疲惫，“如果后续她还有别的行动要打官司，我不想参与，全权交给公司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只是她连抄袭都干得出来，现在又搞偷拍和造谣，像她这么没底线的人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呢，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啊。”春春提醒道，“还有网上那些照片的来源，你能找出来是谁干的吗？” 秦向暖摇头，直白道：“我不知道。” 耳边响起昨晚徐一瑄对她说的话：关于网上那些你的旧照和造谣我让技术部查到了IP，就在A市，而且和“小情歌呦呦”账号关联，基本可以怎么是小情歌用小号发出的。 正晃动的包上挂着的玩偶掉落，它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一家橱窗前。秦向暖走上前去捡，抬头时却看到了坐在咖啡厅，与人相谈甚欢的肖晴歌。 那个她光看侧脸就能认出的女人，那个她过了几年再见，还是会忍不住浑身颤抖的，如噩梦般的女人。 她此刻正端着一杯咖啡，面带温和笑容的和对面的人谈笑。仿佛昨天还在网上散播谣言的不是她，仿佛她在网络上是一个人，现实又变成另一个人。 就这样不知注视了多久，意识回笼，秦向暖听到耳边春春的呼喊。 “暖暖？你在听吗？” “在，我在。” 听出她语气不对劲，又怕她遇到昨晚的情况，春春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在听到秦向暖回答时安心放下。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是遇到怪事了。” “啊？” “我遇到昨晚的幕后主使了。” 春春：......高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秦向暖拿出手机对着咖啡厅里的两人，指尖将肖晴歌对面的女生放大，认出了她是高中时和她一起画板报的女生——张婉清。 ＊ 正直十三中五十五年校庆，秦向暖被安排和两个同学一起画板报，两个同学写板书，其中画板报的一个女生便是张婉清。 三个人确定好板绘内容后分成三大块，因为有一块图画密集，所以范围也适当缩小，于是三人为了公平起见，抽签选择。 秦向暖和张婉清分别抽到两大块，剩下范围小的交给另一位女生。 女生比秦向暖两人提前三天结束绘画，于是放学后的教室里便只剩秦向暖和张婉清。 夏季闷热的气温让教室的窗户大开，耳边除了粉笔和黑板摩擦的声音，便是窗外操场上的欢呼和篮球与地面的碰撞。 又是一阵惊呼，随着篮球入筐和球鞋的摩擦声，张婉清终于停下手中的粉笔跑去窗边。 比起绘画的无聊，窗外总会有吸引注意的新鲜事出现。 “我也好想出去玩啊。秦向暖，要不我们别画了，出去看他们打篮球吧？就一会，不会耽误多久的。” 张婉清拿着手机对着窗外一顿拍，头也不回道。 “我不去。” 意料之中的拒绝，张婉清也不在意。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她转过身瞧着秦向暖聚精会神的侧脸，突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啪嗒一声。 指尖的粉笔断开，秦向暖拾起断成两半的粉笔转头看她。 “我在猜你这种一板一眼的好学生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既然没有就算了。”她耸耸肩，似乎刚刚的问题答案并不是真的好奇，“反正我喜欢有喜欢的人，是周熠远，你听说过他吗？” 捏着粉笔的手失了力道，粉笔再次脱离掌控，落在地面上留下小片粉末。 张婉清从粉笔盒重新拿出一根新的递给她，“你看你画的都累了，手都拿不住笔了，休息休息不好吗？适当的休息，劳逸结合，你看看你那个眼镜片厚的。” 秦向暖接过张婉清递来的粉笔，“谢谢。” “唉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下去看周熠远了。” 张婉清摆摆手便像一阵风消失在门口。 怔愣片刻，秦向暖收起思绪重新起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向暖看了眼大功告成的部分终于收起粉笔。打扫好地上的残渣，她站定在黑板前端详着自己的画，余光瞥见门外的身影，转头看时只瞥见校服的一角。 这是秦向暖第四次在教室门口瞥见奇怪的身影了，每每在她转头的时候都看不见人影。这次她因为没站着椅子，拉开门的速度比之前几次都快。 还不等她追出门，便看见姜恒抱着篮球将虚掩着的门推开。 “辛苦啦同桌，刚完工吗？就你一个人？” 秦向暖这才想起姜恒是今天执勤的学生会，要是被他发现张婉清没有完成每天的任务就偷懒去玩，他估计会告诉老师吧。 不等秦向暖回答，姜恒接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剩下跟你一起画板报的好像是三班的女生，叫张婉清？我今天好像在操场看见她了，她果然偷偷溜出来了。正好三班那个卫生委员一直扣咱们班卫生区的分，这次终于被我逮到机会扣他们班的分了，嘿嘿。” “你要扣她的分？” “对啊，不能扣吗？”姜恒看了眼手表也不打算和秦向暖多聊，嘱咐她快点回家，临走前又折返回来，“对了，你刚刚看见周熠远了吗？” 这是秦向暖今天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了。 她摇头：“没有。” “行吧，那你快回家吧，拜拜。” 说完姜恒抱着球离开，嘴里还嘟囔着,“奇怪，我刚明明看见他往这边走了，人呢？” 按理说，秦向暖提前完成任务也不用再去画黑板报的教室了，只是那天她在走廊遇到了美术老师。美术老师腿脚不好，上楼梯膝盖就疼，而画板报的教室在五楼。 美术老师把板书内容递给秦向暖，让她拿到教室交给写板书的同学，她们手里的那版有错别字。 秦向暖应下后 10. ·010· [] 是张婉清。 她气喘吁吁的，明显是追着秦向暖出来的。 “你不是不能跑吗？还跑这么快，差点都没追上你。”张婉清一边抱怨着一边打开一本书，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秦向暖，“虽然没经过你同意就拍了，但这张照片里的你真的很好看。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老给自己负面的暗示。” 说着她一顿，飞速看了眼秦向暖才道：“我不是说你平常不好看，是这次刚好有凸显你更美的瞬间被我抓拍到了。” 秦向暖接过照片看着上面是正在画板报的自己，身后有夕阳打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神情温柔，发梢金黄色的像是她在发光。 “那你收了照片就是不怪我误会你了，也不怪我偷拍你还洗了出来了哦。” 秦向暖被她逗笑，生了故意逗她的心思：“你这一张照片就想满足两个要求？” 听秦向暖这么说，张婉清果然急了，像是生怕秦向暖生气握着她的手腕语气讨好，“哎呀！你也知道我平常喜欢拍拍拍，尤其是好看的人和事物。那天夕阳无限好你又那么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那抹光，怎么叫我一个喜欢拍美好事物的人忍住啊。” 眼见张婉清越说语气越委屈，生怕她被自己欺负哭了，秦向暖这才朝她露出笑容。 “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刚刚不是在教室给我道过歉了嘛，我没有怪你。” “真的？” “真的。” “只是没想过你会开玩笑？”张婉清狐疑。 秦向暖拉着张婉清想走，没走出几步就听她惊呼一声，“坏了！我板报还没画完！就剩两天了，我得先回去画了。” 说完就松开秦向暖往教学楼跑去，边跑还边朝她挥手。 少女清脆的声音不仅在学校引起阵阵回荡，甚至让秦向暖被规矩束缚住的灵魂有了震颤。 她说，“秦向暖，认识你很开心！” …… “听你这么说，这个张婉清高中时候经常拍你们的照片？所以肖晴歌跟她好上了，然后从她那里要到了你的照片发到网上？”春春给出结论，“可张婉清为什么这么做？你们后来不是误会解除了吗？” “不一定是张婉清主动给的。你忘了肖晴歌惯用的手段了吗？” 秦向暖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春春耳中，平静到近乎死寂的池水，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条手臂将你拽入池底。 春春手臂顿时掀起一层鸡皮，她摸了摸发凉的后背，有些害怕。 “那你打算怎么做？” “浑水摸鱼。” ＊ 在闹铃响起的第三次的时候，秦向暖终于舍得从被窝里钻出来。 昨晚她老早就关了电脑爬上床，临睡前收到谭薇晓的回复，两人就张婉清这个话题打电话打到半夜。 谭薇晓对张婉清现在的情况知之甚少，只是知道她也在短视频平台拍视频，靠着给路人拍照片火的。 至于她本人现在的脾性和人品她真的不了解，毕竟不是一个班，上学时候没什么交集，更别提成年上班后了。 最后在秦向暖叹息里，谭薇晓给出解决办法：反正咱们警局有人，明天让萱萱看看能不能帮个忙呗。 无奈之下秦向暖答应下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目前也只能旁敲侧击。 她揉揉微肿的脸便掀开被子钻进洗手间捯饬。 现在临近年关，初高中的学生们周末也要在学校补课，秦老师和陈老师在学校忙的脚不沾地。他们不在家，秦向暖也自由了不少，起码几点起床，几点吃饭也没人唠叨。 冬日暖阳从窗外软绵绵的打在秦向暖脸上，照的她刚褪去的那点慵懒又冒出尖尖。被阳光照着，她眼中有些酸涩到流泪，可她又贪恋这点暖意不愿挪动身体，索性闭了眼慢慢感受。 她高中时眼睛度数长的厉害，尽管陈老师有意更正，但秦向暖高中毕业时度数还是快趋近六百。 为了她以后的健康着想，秦向暖被陈程霞拉着去做了角膜激光手术，这才让她摘下了厚重的眼镜。虽然不能见强光和见雪，但起码不借助眼镜就能看清事物的感觉很棒，对秦向暖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正沐浴着阳光，洗手池上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 秦向暖此时口中的泡沫已经有了要往下流的趋势，她随手解锁手机然后抱着牙杯洗漱。抬头时，忽然看清镜子里的自己脑门上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一颗痘！ 秦向暖顿时一张脸苦的像个苦瓜，哀怨的抚摸它，企图让它现在从自己脑门消失。 果然，她昨晚应该早点睡的。 这时电话声响起，秦向暖接起来兴致缺缺：“喂？” 听着秦向暖明显的鼻音，那边的谭薇晓一下拔高音量：“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被窝里。” “没有，我刚洗漱完。” 谭薇晓明显松了口气，然后问她：“那你怎么一副没精打采刚睡醒的模样？萱萱不说周熠远也去吗？你还不赶紧收拾打扮。” 听到“周熠远”的名字，秦向暖的心情更低了，非常无奈的和谭薇晓控诉：“我脑门上长了颗痘！正中间！难看死了呜呜……” “那你.....刘海儿遮不住吗？” 秦向暖试着把刘海放下来，可她是八字刘海，刘海儿被放下，可那颗痘正好在两片刘海中间。 像是特意给那颗痘整了个门帘，生怕别人看不见正中间又红又肿的罪魁祸痘似的。 “遮不住。”秦向暖感觉天都塌了，看着洗手台摆放的化妆品，顿时泄了气。 “多大点事儿嘛。”谭薇晓安慰她，“之前你不是害怕周熠远喜欢你是因为喜欢你的皮囊嘛，现在因为这颗痘你完全不用担心了，正好借机试探周熠远对你的态度有没有疏远。好家伙，这就是一颗福痘！” 被谭薇晓这么一说秦向暖果然没那么难过了。 “差点忘了正事了。我那车送去保养了，你开车去吗？来我家接我呀。” “好......” 答应的话在秦向暖看到手机上，周熠远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后梗在舌尖。 手机那边的谭薇晓听着这没有尾音的“好”一愣，“‘好’怎么还说一半呢？没信号了？” “不是，周熠远约我一起去。” “这么主动？” “那我.....” 秦向暖本来想说她把她的车钥匙给谭薇晓，可这样一来二去挺浪费时间的，她便没有再说下去，犹豫着怎么回绝周熠远。 谭薇晓就像秦向暖肚子里的蛔虫，尽管隔着手机她也知道秦向暖现在在琢磨什么，语气中还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气势。 “这时候还你还管我干嘛！我打个车就过去了，你该不会还想为了我拒绝周熠远吧？” 秦向暖没答算是默认，谭薇晓在手机那边快要感动哭了。 “行，没白交！你就放心去吧，看我不给你们撮合到一起去！” 给周熠远回复后秦向暖手下也不磨蹭，吸取上次餐 11. ·011· [] 耳边的窗户被周熠远升了上去，轰鸣和风声隔绝在外。好像只有秦向暖凌乱的心跳被留下，惹得她双颊发烫。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望向窗外。 车子在马路上极速行驶，秦向暖心猿意马，眼神甚至没有聚焦。 她丝毫没有在意车窗外闪过了什么，或者说，因为周熠远随口的一句话，引起她心底泛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静，分不出其余精力再去注意其他。 脑中回想起在私房菜时，周熠远的那句“还不清才好”，秦向暖慌了神，她捏着袖口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是她自作多情，还是周熠远意味不明的话语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可是他们才见面多久？ 周熠远这么快就对自己有好感了吗？ 还是......是周熠远说者无意，她听者有心了？ 用了多少时间才到达目的地，秦向暖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路上CPU快干冒烟了。 终于挨到下车，秦向暖跟在周熠远身边，两人找到包厢号，周熠远推门时包厢内众人齐齐回头，视线定格在并肩的两人身上。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秦向暖抬步走进。 周熠远跟在她身后双手插兜，嘴边噙着笑，目光不善的歪头注视着姜恒。 姜恒接收到周熠远发来的威压，很快反应过来指挥全局。 “哎呦，我们只聚过一次的周大律师和一次都没出现过的秦向暖女士竟然同时出现了！让我们掌声欢迎！” 话音一落，包厢里顿时沸腾起来。 “一班的班长这是把我们班学委拐走了吗？” “什么情况啊你们两个？还不快快招来！非等着徐警官逮捕你们吗？” “学着姜恒和徐一瑄两个人，内部解决是吧？” “......” 秦向暖虽然性格变大方不少，可这种情况下，凭她只比白纸厚一点的脸皮来说完全兜不住啊！ 正在她面红耳赤，手局促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时候，视线落在周熠远红透了的耳朵上，心中一动。 她这才注意到，向来和他们玩闹到一处的周熠远此时却没搭腔，反而安静的站在自己身边，和她一起承受同学的打趣。 他的耳朵......他是在害羞吗？ 因为大家起哄他们的关系而害羞吗？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人家俩就是恰巧一起来的而已。” 姜恒见气氛热的差不多了出来解释。 不少同学不乐意了，纷纷控诉姜恒故意模糊重点，应该罚酒。 姜恒接过酒一饮而尽丝毫没拖拉，然后他又拿起两杯往周熠远走去。 “我表达不准确我认罚，那这两位来晚了是不是......” “喝！喝！” 秦向暖拿手机偷偷看了眼时间，明明和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们不算迟到。 包厢里的大灯已经关掉，只有五颜六色的小灯在晃着。 许是真怕周熠远无辜受罚，秦向暖互换一摸抓住周熠远的手。 两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周熠远，秦向暖明显感觉到她握住他手时他浑身的僵硬。 虽然秦向暖以为自己会抓到他的手臂，但现下已经没时间解释了。 她把右手的手机递过去给他，周熠远像是没明白什么意思，朝她这边微微俯身。 突然拉进的距离让秦向暖呼吸一窒。 尽管周熠远侧着脸没有看她，但她心底的小鹿又开始酷酷撞墙......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竹香，秦向暖睫毛轻颤，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微凑近他道：“别喝。我们早到了十五分钟，没有迟到，他骗你的。” 周熠远闻言轻笑了声，他就着那暧昧的距离转头去寻秦向暖的眼睛，在对上她眼底的慌乱后勾起嘴角，声音如有魔力般，穿过聒噪的背景音到达秦向暖耳中。 “别担心，他灌不醉我。” 说完周熠远与她拉开距离，鼻尖香气消散，视野宽阔，耳边的节奏依然缠闹，仿佛只有秦向暖沉溺在周熠远眼底，如静谧夜晚被月光上色的清泉之中。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大点声说给我们也听听呀。”一位秦向暖叫不出名的同学高喊着，随即他就痛苦的哀嚎，“谭女侠，我开玩笑的，活跃气氛活跃气氛嘛。” 谭薇晓放开他的耳朵将一杯酒递过去，“还想听悄悄话，喝！” 姜恒将自己手里的两杯酒分别递给秦向暖和周熠远，秦向暖的手还触碰到杯壁，手背一热，她手间的酒杯被周熠远拿走，皮肤上还残存着他微触到的体温。 酒被周熠远手掌盖着，自然的从她手里拿到自己手中。 他左右手一手一杯，在姜恒疑惑又暧昧的目光中坦然道：“我是司机，晚了和她没关系，我喝吧。” 然后周熠远在众人的起哄中将两杯喝到见底，他将空杯搁置在桌上然后对众人道：“好了同学们，别盯着我们两只绵羊薅了。还是问问蒋毅婚礼定在哪一天吧。” 闻言，话风又直指蒋毅，秦向暖顺着大家的方向看到坐在黑暗中那位面色羞红的男人。还不等秦向暖看清他的长相，手腕被人握住。 秦向暖抬头对上周熠远的双眼，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周遭的一切在刹那间失去色彩，秦向暖的眼中只剩他。 周熠远朝她眨眨眼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猫腰落座在人群中。 耳边是欢快轻松的说笑声，包厢内氛围正好，有一瞬间恍惚，秦向暖似乎回到了学生时代。 唯一不同的是，衣袖上残存着的温度和他们并排坐着相抵的肩膀，让秦向暖在昏暗不明的包厢内，无人注意的角落红了脸。 也不知屏幕上滚动的歌单列表循环到何处，桌上的酒水换了几箱。他们唱累了摊在沙发上也不去抢那麦克风，最后有人提议玩点游戏放松下。 蒋毅附和：“好啊，那就还是老规矩，真心话大冒险呗。” “又是这个游戏啊？我不玩了。” “我也不玩了，今天好像是‘五五开黑节’，有没有人一起开黑上分啊？” “我来我来！” “......” 众人投票决定后，一半的人组队开黑，一半的聊天嗑瓜子，仅剩十几个想玩真心话大冒险。 “真没出息，年年玩这个。”姜恒为了缓和气氛给了蒋毅一个脑瓜崩，然后自顾自拿出真心话大冒险...... 徐一瑄在一边翻白眼，丝毫不给自家老公面子：“还说别人呢，哪次不是你玩的最上头。” 姜恒在旁边笑着点头，手里还不停的拆着盒子 12. ·012· [] “可是你们不觉得有点突然吗？或者说，有点唐突？” 两人一头雾水，都不明白秦向暖的意思。 于是秦向暖认真的和她们说了自己心底的顾虑，“我们上上个周才见面，才故人重逢，总共加上今天才见了四次，就四次面他就喜欢我不太可能吧？而且他对谁都挺好的，万一是咱们想多了，被周熠远反感了怎么办？” 谭薇晓还是一脸懵，甚至有些怀疑：“你真的暗恋周熠远吗？” “这点我倒是可以作证也能理解。”徐一瑄若有所思，捏着下巴作沉思状，“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等到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开始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甚至自我欺骗。” “不过......”徐一瑄又把秦向暖的脸扭向自己，仔细打量着她，“那些言情小说真的是你写的吗？你一个书都出版了几本的现代网络言情作家，为什么质疑自己不能是被暗恋对象喜欢的女主的这件事？我记得你写的第一本小说里不就有暗恋成真的标签吗？” 秦向暖一愣，眨巴着眼。 她先是思考了一下徐一瑄这句话中间提出的问题，感觉好像没什么问题。然后驴唇不对马嘴道：“你，你看了？” 秦向暖没有向身边的人隐瞒自己写书的事，但也没爆马甲，就是怕被熟人搜索她那些玛丽苏言情羞耻...... “你看了。” 见徐一瑄迟疑，秦向暖心里有了答案，她头一转，看向正心虚着不敢看自己的谭薇晓。 谭薇晓有一次去秦向暖家玩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电脑上的马甲，然后秦向暖就掉马了，她再也不是有神秘感的码奴了。 见状谭薇晓立马举起手发誓，“我保证我只告诉了萱萱一个人！” “算了。” 秦向暖破罐子破摔预往回走被两人拉住。 谭薇晓：“还没说正事呢，别回去呀。” 徐一瑄附和：“对呀。” 秦向暖疑惑：“什么正事？” 谭薇晓：“还能有什么正事！” 徐一瑄：“当然是你的人生大事！” 秦向暖：...... 见两人如此上心，还有天衣无缝的对话衔接让秦向暖心底一暖，她颇为感动的想客气一下，结果两只被架起的手臂却被甩开。 只看她们把秦向暖扔在原地，两个人勾肩搭背，蹲在另一处低头密谈。 谭薇晓：“我觉得还是不和秦向暖商量了，她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徐一瑄点头，很是同意：“确实，还是我们两个随机应变吧。” 就这样一拍即合，两人拉着一脸无语的秦向暖回了包厢。 人齐后围着桌子成圈，秦向暖被心怀鬼胎的两人按着坐在了周熠远旁边。 然后秦向暖的右手边是周熠远，左手边依次是，谭薇晓，徐一瑄，姜恒...... 安排好座位后游戏便开始了。 姜恒拿出代表国王牌的“K”的纸牌放进十一张纸牌中，手下洗牌然后嘴上介绍规则：“虽然但是这个规矩我还要再啰嗦一遍，因为有第一次玩的新朋友哈。” “‘K’牌代表国王，其余牌的数字是一到十一的平民牌。抽到国王牌的国王便可以发号施令，可以指定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大冒险，如果国王问的是真心话就只能选一个人来问。如果说被国王选定的人不愿意回答国王的真心话就得罚酒！反正违背国王指令的就得罚酒！” 说完姜恒还很贴心的又问了第一次玩这游戏的秦向暖和周熠远，“新来的两位朋友，你们听懂了吗？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秦向暖摇摇头：“没有。” 周熠远只抬了下眼皮，兴致缺缺的模样：“嗯。” “好嘞，那我们就开始依次抓牌吧。” “呜！是我！”蒋毅把印着“K”的国王牌举起来，很是兴奋的双手合十，然后高喊，“我要问九真心话！” 闻言姜恒把印着“9”的牌往桌上一甩，蒋毅又是一声欢呼，似乎对自己许愿成真很满意。 姜恒目光不善的睨着满脸兴奋的蒋毅，“咱俩这么近你是不是看见我牌了？” “怎么会！”蒋毅生怕姜恒说这局不算，直接发布指令，“我要你把你结婚时候订的酒店，喜糖，酒水，司仪......反正结婚用到的，他们的公司资料都发给我！” “先等一下！”姜恒按了按跳动的眉头，指着周熠远控诉，“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结婚的事？” 周熠远两手一摊，把锅甩了回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噗呲”一声。 心被插进了一把刀，姜恒捂住心脏装作很痛苦的模样又问众人：“他这算是大冒险吧？” “反正都是下达指令，有什么区别？”徐一瑄补刀，“婚礼也都是你安排的，你就发给蒋毅吧，正好也算是帮他们这对新人排雷了。” 听自己媳妇这么说姜恒欲哭无泪，怎么连自己媳妇都不和自己统一战线？ 还在担心姜恒反悔的蒋毅听徐一瑄这么说犹如吃了颗定心丸，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许多感激的泪水。 只有备婚，准备婚礼的人知道这些资料有多重要！ 感谢徐一瑄！感谢社会！感谢祖国！ 不等蒋毅感谢完，又听徐一瑄道：“那些资料就当份子钱了，蒋毅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还在捂着心脏装心痛的姜恒立马来了精神，她就知道她媳妇没有那么好心（不是）。 姜恒容光焕发的拍拍呆若木鸡的蒋毅，在他耳边犯贱，“你说呀，说出来我就发给你。还有请帖，你之前不是还说我结婚时候的请帖很好看吗？定制的，你认识的人里只有我知道，想要吗？” 谭薇晓看见这一幕犹如吞下苍蝇。 “不是我说，姜恒上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毕竟姜恒老婆还在，当着人家老婆面吐槽人家老公不好，谭薇晓还是斟酌了下用词，“去年我见他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活泼吧？他这是怎么了？” 秦向暖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眼前眉飞色舞的颠公好像不是她高中时候的同桌。 相比较徐一瑄就淡定很多，她瞥了一眼自家老公然后将谭薇晓空着的填空补充上，“他一玩大冒险就这么贱，去年他不这样是因为他们在你走之后才开始玩，你没看见而已。” “好吧。” 秉持着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原则，谭薇晓只默默感叹了一下：果然男人婚前婚后是两副面孔。然后将视线落在秦向暖身上。 “怎么了？” 察觉谭薇晓的视线，秦向暖很自然的转头问她。 “你说周熠远结婚以后会不会也性格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