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控也是病,得治!》 1. 第 1 章 [] 九安山,无极宗。 紫霄峰的库房中,一名少年正双手抱胸对着满屋的兵器挑挑拣拣。 “这个不行,太软了,没内力不好用。这个也不行,太丑了。”直到看见一柄龙形雕刻的银色长剑他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从架上取了下来,“就它了。” 陪在一旁一名着玄衣的年轻男子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宗主,此次真不能让属下陪您一起下山吗?” “赤影你就放心吧,就凭我从二哥那拿的这些毒药,谁都近不了身。”那少年不以为意,手中继续拿着剑翻来覆去地看,颇为喜爱。 “可是大峰主和二峰主他们……”赤影仍然放心不下。 “大哥二哥只会阻止我下山,我有爹爹留下的护身符,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少年轻巧说道。 说完又像想到了什么,皱眉道:“就是要辛苦你了,你帮我躲开大哥二哥的耳目他们大概会找你麻烦。” 赤影是他的暗卫,没有跟在身边保护定会给哥哥们留下把柄。 少年叹了一口气,说到两个哥哥也有些头痛。他这两个哥哥往好听点说叫御下甚严,往不好听说就是脾气忒大,喜怒无常。他在山上时还好,他们对自己的话倒是言听计从,可若他下了山,也不知两位护法能否节制得住他们。 但此次“离火赤芍”现世,机会难得。只要治好了伤,他以后就再也不用被困在哥哥们身边,困在九安山上了,所以他非去不可。 “不过我已经同惊雷堂打过招呼,白堂主拿了我的手令,可保你性命无忧。只是…吃点苦头或许就免不了了。” “我的命是宗主的,为了宗主属下甘愿赴死。”赤影说这话没有一丝犹豫,就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活着才对我有用。”少年很无奈,怎么碰到的都是些死脑筋。 最后他收起那柄银色长剑,摆手示意赤影跟上,“听说山下干什么都要银子,现在我去拿点银两,待会儿你就帮我把哥哥他们的人引开。” “是。” ****** 初夏,怀阳城,四海茶楼。 “客官您稍等——” 茶楼的伙计熟练地穿梭在各桌之间,嘴里一边招呼,一边侧身让道给迎面而来的客人,即便如此,他手上托着的茶盘仍是稳稳当当。 怀阳城地处中原,行商坐贾南来北往,一向是热闹繁华之地,但四海茶楼位置欠佳,在一众酒楼茶肆中并不起眼。 近日,城中忽然多了不少带刀佩剑的武林中人,就连四海茶楼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 不仅茶楼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平日里鲜少有人捧场的说书先生也更加卖力,声音都比往日洪亮许多。 “说到无极宗,就不得不提到如今位居天榜首位的无极宗宗主。这位宗主极其神秘,从不在江湖上现身,别说长相,就连姓甚名谁或是男是女都无从得知。” 说书先生摸着胡子故作高深状,仿佛知道不少秘闻,就算他所知不过是道听途说,也不妨碍他说得绘声绘色。 二楼角落里,一名少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这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如画,眼眸透亮,带着少年人意气的脸庞俊美非常。 他穿着一袭月白衣衫,衣服上点缀着若隐若现的银色云纹,腰间束着金丝玉带,玉带上坠着个小巧的褐色葫芦。 若不是放在右手边的银色长剑,他看上去更像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而不是什么江湖人士。 少年脸上的表情随着说书先生的话不停变化,不似他出众的相貌易使人产生疏离之感,反而十分灵动自然,即使初见之人也会觉得亲近。 “近年来无极宗虽偏居九安城,甚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每回只要出现,就是毁门灭派之灾,必定给江湖带来一阵腥风血雨。” “前有琼海楼,后有霸刀门,都一夜之间惨遭灭门。琼海楼掌门想用家传至宝换儿子一条生路也未能如愿,最后一家十九口均丧生于无极宗剑下。” “无数想上九安山为江湖除害的英雄好汉都折戟沉沙,竟无一人生还,足见这新宗主的心狠手辣,比起曾经的沈未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茶楼中以江湖人士居多,听说书先生提起无极宗,这些人也忍不住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啧啧,好在这大魔头几乎不下九安山,否则各大门派怕是要被搅起更多的腥风血雨。” “诶,你们说那沈未然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可是天音寺已故住持明心大师亲口承认,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不说十五岁就打遍天下无敌手,还自创了无数绝学,刀剑掌指,无一不精。难道真如传言那样,是被新宗主所害?” 一粗犷大汉立刻接话道:“我看多半是真的,听说这魔头不仅伙同沈未然的仇人杀了他,还趁机得了沈未然所有的武功绝学。若非如此他怎能排在白羽书院评定的武林天榜首位十年之久。” 听他话里的羡慕,似是对沈未然的武功绝学垂涎已久。 “这沈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正好。只可惜没人除了这新的武林祸害。那沈未然的儿子同样是年纪轻轻就位列天榜,为何就愿意听命于杀父仇人呢?” 这人露出可惜的表情,恨不能立刻挑起无极宗的内斗,看他们自相残杀个痛快。 “我看还是快别说了,也就是这些年无极宗不在江湖走动,否则我们哪敢在此公然说起魔教之事。但难保这儿不会有无极宗的人,大家还是小心为上。” 听大家越说越离谱,一面白无须之人立刻惊慌地环顾四周。 沈未然还在的时候,无极宗就是让江湖正道闻之色变的存在。 那时候的无极宗不仅宗主沈未然高居天榜首位,就连左右护法和四大堂主也是人皆高手,门下更是教众无数。谁要是敢多说两句无极宗的不是,都要担心半夜会不会有刀架到自己脖子上。 哪怕沈未然死后,无极宗门下教众已甚少出山,但积威仍在,加之如今偶有在江湖行走的那几人行事手段同样狠辣,无极宗现在还是一样让人又怕又恨。 此人的话让在场之人都心有戚戚焉,大家赞同地点点头,议论的声音也小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 少年原本还只是听个热闹,此时见茶楼里众人的议论越来越荒唐,忍不住直摇头。 他面上浮现几分不满,嘴里嘀咕着:“不清楚就别瞎说!我总算知道我的名声是怎么被败坏的了。还为何要听命于杀父仇人,有没有可能那也是我爹!” “还有那白羽书院,我说你们好歹派个人上九安山去打听一下,也不至于错得这么离谱!”少年边说边恨恨地把瓜子壳扔进盘子里泄愤。 没错,这少年正是偷跑下山的无极宗宗主——沈南一,也就是众人口中那位武功高居天榜 2. 第 2 章 [] 被沈南一盯着的苍山派几人无心其他自然是因为有更大的麻烦。 “大师兄,方才我们遇到的那两人难道真是鬼公鬼婆?爹爹不在,他们若是跟来,我们该如何是好?”苍山派四人中一名面容清丽的黄衣女子看向她旁边的年轻男子问道,面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师妹别担心,我已经传信给师叔,相信他很快就能赶来。就算师叔没来,这城中也有些与我们苍山派有渊源的正道前辈,谅他们也不敢在此动手。” 回答她话的人名叫周俊安,是苍山派掌门的弟子,亦是此次四人中的大师兄。 周俊安虽在安慰小师妹,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掌门本是安排由他的师叔君子剑崔子钰带着他们几个小辈,前往离泽城赴薛家之邀。可中途师叔有事离开,只好由他带着师弟师妹三人先行一步。 谁知他们在怀阳城外一客栈中,遇到了一对怪异的夫妻。 当时那对夫妻刚进客栈,男人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且微微驼背,而女人穿着大红衣袍,却是红唇春眸,容貌艳丽。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与一个年纪甚大的驼背男人,两人却口称夫妻,看上去自是十分奇怪。 初次行走江湖的小师妹不知深浅,不免惊讶地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却因为这几眼惹得那红衣女人不悦,甚至扬言要把她那漂亮的面皮扒下来。 虽然当时并未真的交手,但那对夫妻阴狠的眼神明显吓到了小师妹。 待那两人离开后,周俊安想起师叔曾跟他说过的一些有名的江湖中人。从红衣女人的话语中推测出,他们就是闻名江湖的一对夫妻——鬼公鬼婆。 鬼公鬼婆夫妻俩二十几年前就已成名,在江湖上名气不小,功夫自不用说,最重要的是两人脾气古怪。 传闻中鬼婆因年轻时被毁去容貌,最见不得长得漂亮的女子,见着那长得好看的便要剥去人家的脸做成□□给自己戴上,这些年来不少门派的女弟子都在他们手中遇害。 二人杀人如麻,行事也毫无顾忌,是名副其实的邪魔外道,只是他们武功高强,很多时候各派的人即使碰到也有些奈何不了。 现在苍山派几人身边并无师长,当然有些忌惮。小师妹得知他们可能是鬼公鬼婆后就一直担心因为自己多言连累了师兄师姐们。 “小师妹,这怀阳城中就有不少正道中人,那邪魔外道自是人人得而诛之,若是他们敢来,必叫他们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另一名男弟子见小师妹还是愁眉不展,连忙轻声安慰她。 周俊安闻言在一旁无奈苦笑。 袁师弟喜欢小师妹的事情整个苍山派几乎人尽皆知,方才若不是他与三师妹及时制止,他恐怕就要为了给小师妹强出头,与鬼公鬼婆动起手来了。 他们苍山派虽不怕魔道中人,但以他们四人如今的功夫,真要打起来怕是很难在鬼公鬼婆手下安然无恙地脱身,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师叔能尽快赶来了。 就在周俊安庆幸在城外制止了袁师弟的时候,却见一旁的三师妹突然看着楼下脸色大变。 他顺着三师妹的目光看过去,同样大吃一惊。怀阳城这么大,那鬼公鬼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也进了四海茶楼。 两人一进门就引来众人探究的目光,鬼婆身着红衣又长相漂亮,旁边却跟着一个老男人,很难不使人注意。不过在看到鬼公那阴冷犹如厉鬼的眼神后,大多数人都收回了目光。 鬼婆似是注意到了楼上的注视,眼睛往上一瞥,也看见了二楼的周俊安等人,她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抬起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 不过等她到了楼上才发现,二楼的几张桌子都已经坐满。她扫了一眼周围,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沈南一的身上。 她的目光在沈南一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走近道:“没想到还有个这么俊俏的小子,可惜你是个男子,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说罢也不问沈南一的意愿,就要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沈南一长相肖母,容貌出众,又是才十几岁的少年,乍一看的确有点雌雄莫辨。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忌讳别人拿他的相貌做文章。 他身为无极宗宗主,不说自小他爹和山上长辈对他的溺爱,就连两个看上去应该与他是竞争关系的哥哥也是无条件宠着,因此在九安山一向是我行我素惯了。 这样长大的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即便未因对方的话直接翻脸动手,也没给她好脸色。 “老人家,我不喜欢跟陌生人坐一起,你还是另选一张桌子吧。”沈南一眼皮一抬,随意瞥了鬼婆一眼,张口拒绝。 “你叫谁老人家?!”鬼婆带着□□图的就是看上去年轻美貌,这句老人家显然戳到了她的痛处,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看向沈南一的眼神带上了杀意。 沈南一见状非但没有退缩,还要火上浇油,他随意地捏起一粒花生米扔嘴里,然后侧着头对她笑说:“□□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脸,只能自欺欺人罢了,看看你的手就知道了。” 说完他又指了指鬼婆不小心露在外面的手背。明明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她的手却有如老妪,粗糙干皱青筋尽现。 鬼婆把手一缩,脸色大变,恼羞成怒就要出手,却被同行的鬼公一个眼神制止。 鬼公瞟了一眼沈南一放在桌上的银色长剑,又感受到茶楼各处探寻的目光,朝鬼婆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好在这时二楼有茶客离开空出了位子,小二也正好上楼来招呼,鬼公鬼婆二人这才作罢。鬼婆冷哼一声,在沈南一身后不远处坐了下来。 苍山派几人见鬼公鬼婆果然有所顾忌,不想在茶楼中引起事端,都舒了一口气。 只是鬼婆被沈南一一个毛头小子这样奚落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就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鬼婆突然发难,藏在衣袖下的手摸起茶盘中一颗核桃,手腕一抖,核桃直直朝沈南一的背后飞了过去。 鬼婆坐在沈南一的后面,但苍山派的周俊安却正对着她,恰好看到了她手上的动作。 “小心!”周俊安只来得及大声提醒沈南一。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南一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身子轻巧一闪,那颗核桃就从他身边飞了过去,未碰到他分毫。 沈南一朝对面的周俊安点了点头感谢他的提醒,虽然他的提醒并没有任何用处,但至少此人心地不错。 不愧是我看好的人,要是武功再高点,我就选你同行了,沈南一心中默想。 方才鬼婆两人上楼时他也发觉了苍山派这四人的紧张,结合此前几人的神色,他很容易推测出这几人大概是与红衣女子结了怨,并且因为打不过所以对她二人十分忌惮。 他失望于六大派的弟子武功竟然这么不堪,当即就决定换个同行之人,否则跟着他们真遇到危险搞不好还要自己出手相救。 沈南一闪过之后,核桃并未落下,而是朝着旁边一位青衣少年飞去。 并不是他刚刚不想把暗器接下来,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没有内力护着,直接伸手去接,手怕是要毁了。 青衣少年好似还在认真听说书先生说话,并未注意到危险来临。 沈南一也不想无辜之人因他而伤,脚下一动正要过去把他推开。 没想到核桃到了少年身前却像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样,被弹开掉落在地。 “金钟罩?!”楼 3. 第 3 章 [] 三人都急着赶往离泽城,在茶楼中人陆续离开后,他们见天色不早,便也起身出了城。 沈南一从小未出过九安山,身为无极宗宗主,身边也没有同龄的玩伴,第一次遇见同龄之人,尤其是宋祈安这种单纯又热情的,不由感到好奇,因此一路上与他相谈甚欢。 “你们去离泽城做什么?”沈南一边走边问。 “我自小与师父生活在雁栖山崖底,师父临终之前交代了我两件事,第一件是去离泽城寻人,第二件是去无极宗找沈未然报仇。” 宋祈安同样是从小未接触世事,第一次出山就遇到了好心的林与尘,便以为江湖中人都这么善良。又被沈南一的相貌迷惑,对他几乎毫无保留,问什么便说什么。 这个答案让沈南一有点猝不及防,他脚下一滞,“我…我听说沈未然十年前就死了,你方才在茶楼不也听说了吗?” 他出山后是听说了他爹的名声不太好,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到他爹的仇人。 宋祈安叹了口气,“我也是遇到林兄才知道这件事的,可这是师父的执念,虽然沈未然已死,但无极宗还在。若是能除了魔教,也算是完成师父的遗愿了。所以待我了结离泽城之事,就要去九安山铲除无极宗宗主这个大魔头。” “凭什么呀!”沈南一愤愤不平。 他就任宗主以来,自认为没干过任何坏事,不光不辞辛劳建设九安城,还时时约束教众,九安城的治安都在他的治理下变好不少,凭什么这些人都不调查一下就要喊打喊杀! “无极宗不是魔教吗?你怎么这么激动?”宋祈安对他的反应大惑不解。师父从小给他灌输的观念就是无极宗之人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在他看来铲除魔教是正道之人责无旁贷的义务。 沈南一的异常让林与尘都看向了他。 沈南一也发现自己有些激动了,他尴尬一笑,解释道:“呵呵,因为我就是从九安城来的,无极宗在九安城一直都是规规矩矩,从不像外界所说那样胡乱杀人作恶,我并没有把它当作魔教,所以一时有些激动。而且,正邪总不能凭他们几大门派一张嘴来断吧。” “沈未然十五岁挑战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客——九安城城主纪云闾,将纪家之人斩杀殆尽,后在九安山创立无极宗。九安城相当于无极宗外门之地,他们在九安城自然不会行事太过狠辣,所以九安城的人不把它看作魔教也情有可原。” 难得一直没说话的林与尘愿意给两个江湖小白解释。 “况且,你说的没错,正道也不全是正人君子,魔教中想必也有好人。”林与尘似乎心有所感,淡淡地说道。 沈南一连连点头,因为这话对林与尘都看顺眼多了。 宋祈安却不这么想,就在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沈南一停住脚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有人跟踪?”林与尘看向沈南一,他是在沈南一表情有异之后才发现的。 沈南一点了点头。 “谁?”宋祈安环视一圈。 “不用看了,能被你发现那就不叫跟踪了。”林与尘让他不用做无用功。 而此时的沈南一正专注后面跟踪之人,并未留意到林与尘话里的潜台词。 三人等了一会儿,跟踪之人大概也知道被发现了行踪,于是不再隐藏。 见到一身红衣之人从树林中飘出时,沈南一满脸的不耐烦,“怎么又是你们?” ****** 来人原来是先他们一步离开茶楼的鬼公鬼婆。 “小子,先前在茶楼不想招人眼,现在就让我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满嘴胡言的臭小子。” 鬼婆话音未落,几枚暗器朝着沈南一射了过来。 沈南一前脚刚躲过,后面就传来鞭子划过空气的声音,鬼公手持一条二指粗的铁鞭,如蛟龙入海朝他袭来,即便隔着数丈远,也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凌厉气势。 不过沈南一脚下步伐忽变,再次轻巧地转身闪避了过去,看起来应付两个人他仍是游刃有余。 他的轻功身法之高明让鬼公鬼婆十分惊讶,没想到他在茶楼躲过并不是巧合。不过见他一直闪躲,两人并未将他的功夫放在眼里,而是配合着一步步朝着沈南一逼近。 一直躲避的沈南一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同伴,斜眼瞄过去,竟看到二人不知何时已经离了他数丈远。 他目瞪口呆大喊道:“你们不打算帮忙吗?” 鬼婆此前也在茶楼中,当然知道三人亦是初识。 她听到沈南一的喊话后,同时朝宋林两人射去两枚暗器,并恶狠狠地警告道:“我们要找的是这个臭小子,不相干的人最好别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祈安正要运功,被林与尘一把拉走后退了几丈远躲开暗器。 “我们不去帮他吗?”宋祈安不太明白他的举动,在他眼中林与尘绝对是热心侠义之人。 林与尘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一边盯着前面的打斗,一边带着他远离三人交手的范围,继续往方才他们前行的方向退去。 见差不多安全了后才说:“他这一身轻功可排当世前三,手中长剑还未出鞘,我看他就是在逗那两人玩,何须你我插手。” “喂,你们不会就这么走了吧?”沈南一看到这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瞪大了眼睛。 不是,两位同伴就是这么相互照应的?! 而被拉走的宋祈安隐约听到他的声音,此时不知道该听谁的,转头看着林与尘问:“听他的声音不像是假装,我们真不用帮忙?” “你可知鬼婆擅用毒,她的暗器上有毒,你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寻常功夫的确伤不到你,但若是中了毒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林与尘一边解释一边脚下未停继续远离打斗之地。 “不是还有你吗?”宋祈安指了指他。 “你见过我的武功,移月摘星手必须近身,他们一人使长鞭,一人使暗器,在他们的配合下我的轻功根本近不了身。真要强行插手说不定反而让沈南一畏首畏尾,倒不如我们先去前面等他。而且那两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若没有信心,他怎会轻易招惹上这般难缠的对手。”这说的是沈南一方才在茶楼中的表现。 林与尘说得头头是道,宋祈安显然被说服了,“你说的也对,那我们就在前面不远处等他好了。” “你不会轻功身法,还要在这里等他?以他的轻功,顷刻间就能赶上。”林与尘这明显是对宋祈安毫无自知之明的讽刺。 “师父只教我修炼内力又不是我的错。等我到了离泽城,拿回我们门派的武功心法,你就知道我们门派武功的厉害了。”宋祈安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不过眼前他还 4. 第 4 章 [] 鬼婆闻言沉下脸尝试运功,果然感受到了身体中的异样,随后惊愕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她没料到自己竟会被人悄无声息地下了毒。 鬼公也试图强行使用内力逼出毒素,瞬间反噬之气翻涌而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人这才相信沈南一所言非虚,不得不听话地席地打坐。 鬼婆见鬼公吐血,着急冲沈南一道:“你要怎样才肯给我们解药?” “先别说解药的事,我就问问你们为何非要我手中这把剑不可。”沈南一蹲到二人面前,拿起手里的剑问道。 鬼公被问得有些错愕,“你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我离家之时随手从库房拿的,不过是见它漂亮好看,难道这把剑还有什么讲究?”沈南一拔出剑身仔细研究了下,还是没看出除了剑柄漂亮的银龙浮雕和人影可见的锋利剑身,这把剑有任何过人之处。 见他真的对这剑一无所知,鬼公这才如实相告。 “这柄剑名唤游龙剑,乃是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剑客萧子游的配剑,但他在七年前就不知所踪。他的好友鬼医圣手放出消息,只要谁能告知萧子游的任何消息,他便无偿答应谁一个条件。” “鬼医圣手?你们拿我的剑是想找他治病?”沈南一立刻推断出了他们跟踪至此的原因。 “没错。”鬼公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妻子,低声应道。 原来他们夫妻二人年少相识,后结伴闯荡江湖。鬼婆年少时便性情火爆,因为一次夺宝之争被人下毒后差点丧命,幸而鬼公及时出现相救,但却因此被毁去了容貌。 此后多年,鬼婆都困囿于容貌被毁,随着年岁增长日渐衰老,性情愈发偏激,见着好看的女子便心生嫉妒,为此曾杀了不少人。鬼公担心她越发严重,听闻“离火赤芍”出世后就有了救治妻子的想法。 两人此次去离泽城便是为了取得“离火赤芍”使鬼婆重塑容颜。但“离火赤芍”这种绝品,江湖上多少人争抢,他们在偶然得见沈南一手中的佩剑后,认出那就是游龙剑,于是改变了主意,打算以此为条件去找鬼医圣手替鬼婆治病。 听完鬼公的讲述,沈南一并没有同情他们,江湖之事因果循环,杀人或被杀他们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不过,他今天并不想要他们性命。 “我不喜欢血腥味,也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这样吧,给我一个放过你们的理由。”他不想还没到离泽城就手上沾血,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 沈南一是真不想现在杀人,但他这轻飘飘的语气却让鬼婆觉得是在戏耍他们,“哼,你又何必假惺惺,既然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旁边的鬼公看了她两眼,挣扎说道:“我夫妻二人手上的确是沾满了鲜血,但自从阿欣生了病精神不好,担心她病情加重,这几年我已经不让她再杀人,每次都是我动的手。若是这样你可以放过她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二人又分什么你我。”鬼婆喝止了他,又对沈南一喊道:“说来都是我嫉妒那些女子貌美,他全是为了我,要放也该放了他!” “还真是夫妻情深。”沈南一轻声感叹,在两个魔道中人身上看到这一幕颇有些讽刺。 “罢了,这次算你们运气好。”沈南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决定放过他们。 他打开腰间的葫芦倒出两颗黑色药丸分别喂给二人吃了,又告诫道:“吃了药半个时辰后再运功。还有,我奉劝一句,离泽城就别去了,若下次遇到,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这才起身准备去追那两个逃得比兔子还快的“同伴”。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没中我的毒?”见他要离开,鬼婆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行走江湖几十年,遇到的对手不知凡几,对自己的毒药十分自信,实在想不通为何沈南一一点事都没有。 “你这毒比起落霞引如何?”沈南一反问道。 “无极宗望月峰主的落霞引?据闻那乃世间至毒,无色无味令人防不甚防。我曾见过中毒之人,皆是痛苦至极最后全身溃烂而亡。比起我的五毒散的确要高明许多。” 鬼婆对于自己在专业领域的落败虽然无法释怀,但提起落霞引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佩服。 沈南一转身后一耸肩,“那不就得了,落霞引都奈何不了我,你那些劣质毒药就别说了。” 他八岁前几乎是把毒药当零嘴儿在吃,目前为止,还没见过能毒倒他的毒药。 ****** 宋祈安虽然同意了林与尘的提议先行一步,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出了树林后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见路边有一个茶棚,他连忙拦住林与尘:“林兄,我们就在这茶棚歇一歇吧,正好可以等一下沈兄。” 林与尘朝身后看了一眼,又见宋祈安期待的眼神,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在茶棚中刚坐下,宋祈安就开始看着他们来时的路坐立不安,“沈兄怎么还不来,他不会真遇到了危险吧?你都说了鬼婆擅长用毒,若是他中了毒岂不是……” 对于他的担忧,林与尘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一脸淡定地问:“你可知他的来历?” 宋祈安摇了摇头,“难道林兄你知道?” “我也不知。但我能看出,他腰间葫芦为稀有的北海沉木所制,水火不侵,坚硬无比,银色佩剑乃名剑榜排名第七的游龙剑。如果我没猜错,他身上那件纤尘不染的衣服是由海蛛丝织成,刀枪不入。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能有这些宝贝防身的人,又岂会简单。” 宋祈安听他说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把头转向他,试探地问道:“你答应与他同行该不会就是看中了他身上的银子吧?” “你若是觉得不好,可以一个人去离泽城。你可记得从雁栖山到怀阳城,这一路上吃喝住行你都是花的谁的银子。”说到这林与尘也淡定不了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想到二人的相遇,林与尘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接受了他的帮助,导致现在抛不下这个包袱。 林与尘曾在雁栖山见过一枚未成熟的朱果,此果对疗伤有大用。他不久前因为某些原因被封住了经脉,之后遭人暗算受了内伤,于是想到了去雁栖山寻那枚朱果用来疗伤以及恢复被封的经脉。 没想到等他赶到雁栖山时那枚朱果早已不再了。好在遇到了刚从崖底爬上来的宋祈安,在知道他是为了寻朱果疗伤后,宋祈安二话没说把自己所知雁栖山仅存的另一枚朱果摘给了他。 一番了解后得知宋祈安同样要去离泽城,在得知他空有一身内力却毫无武功,并且对自己要去的地方也一无所知之后,林与尘作为回报答应与他一同前往。 宋祈安从小与师父生活在崖底,当然是身无分文,所以两人这一路上吃喝花费都是花的林与尘的银子。偏偏他第一次出山,见什么东西都新奇,胃口更是像个无底洞,进酒楼一回能一人吃掉十几个菜不在话下。这不,还没到怀阳城时林与尘身上的钱袋就见底了。 听他提到银两,宋祈安低下头假装挠头躲避他质问的眼神,并努力给自己找借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沈兄有危险,从这到离泽城还有那么远的路,我们身无分文,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林与尘指着路口沈南一飘忽而至的身影对他说道:“看来你不用担心了。” ****** “两位少侠,你们方才是不是有点太不仗义了?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在那?是谁说好的一路上有个照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