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摘星辰》 1. 第一章 [] 夏日的天气变得突然，夕阳刚从山那头落下，天空就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雨。 路人行色匆匆，陆续从包里掏出雨伞。 宋京熙没有遮挡工具，只得加快脚步往前走，然而这条老街石板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啪的一声，行李箱被某个凸起石块卡住，脱手摔在了地上。 “啊——” 松软的石板飞溅起脏兮兮的污水，宋京熙猛得往后一退，但已经来不及，污水大片泼上她的裤腿，皮肤瞬间感觉到一阵黏腻的凉意。 她僵在了原地，原本就已经黑压压的脑门此时更是被浓烟笼罩。 她快要受不了了。 从今早酒店前台抱歉地告诉她，她的卡无法再刷出钱开始，她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现在这天气，这道路，这行李，还有这台手机里仅仅剩下的九百块余额！ 每件事都在给她添压致命稻草！ 雨滴越来越大，砸在行李箱和她的脑袋上。 宋京熙深呼了一口气，不再管地上的行李，漠然着脸走到一旁的屋檐下，播出了一个电话。但跟这一周来一样，对方还是关机状态。 不死心，她又打开微信发语音。 “我的卡突然停掉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关机，不管我死活了是不是？”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来接我的人呢，我都要流浪了他还不快点来吗？” “行，不回消息是吧，那我等会就从跨江大桥上跳下去，让你们老宋家就这么断子绝孙！” 依旧没人理她。 宋京熙放下手机，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雨帘。 谜一般的寂静后，她心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荒唐的恐惧。 她家破产了。 真真切切。 其实一周前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并没觉得害怕。 当时，她在学校上课，小妈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家里有事必须回去。 她刚到家就看到别墅里来来往往的人了，而后得知，家被抵押，里面所有昂贵的东西也将被清点，不能带走。 她当下只觉荒谬至极，怎么她出门上个学，家里就天翻地覆了。 她爸却很淡定，把行李箱交给她，告诉她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现有资产需要卖了抵债外，他也需要尽快出国处理一下项目事宜。 不过他让她不用太担心，高三在即学业为重，他很快能东山再起。 所以她当时虽然震惊，也还是听话地先待到酒店去，并牢记着她爸离开前说的，会有人来接她，她只需要在这等着就行。 可现在，已经一周多过去了。 她的卡突然被停掉，人也被“赶”出酒店。 就在全身上下只剩下九百块的情况下，竟然还没有人出现管管她。 会不会根本没有那个人？？ 电话关机、人也消失。 他爸真是出国处理事不是潜逃吗………… “诶，小妹妹，这箱子是你的啊？” 不知过了多久，路上走过了两个男人，指着行李箱问道。 天已经彻底黑了，雨也小了些。 宋京熙看了眼两人，没说话，直接出去把湿漉漉的行李箱扶了起来。 “去哪啊？行李箱很重吧？我帮你呗。” 宋京熙闻到了一丝酒味：“……不用。” “没事啊，你看你连伞都没有，你来旅游的啊？诶你可以坐我们的车，就在前面，我们送你一程。”说着，那男的便伸手要来拿她的行李箱。 宋京熙正抓着把手，冷不丁被他伸过来欲拎行李的手盖住了，刷得一下缩了回去：“不用，我说不用！我就住这，我是本地人，不是什么来旅行的好吗！行李还我！” “……这么凶啊。”男人看了眼同伴，乐道，“我们又不是坏人。” “就是。” 宋京熙才不管，直接抢过自己的行李往前拉，只听到身后传来那两男人的笑声。 “哈哈哈你把人姑娘吓死了，都怪你。” “你别发疯了，肯定是你这一身酒味吓着人。” “我又没醉……诶，妹妹！能不能加个微信啊！” 宋京熙加快了脚步。 发疯的世界发疯的人，她在夜晚来临后认清了现实，不管怎么样大晚上她都不能在马路上闲晃或者发呆了。 可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她能用的钱太少了，九百块……还不够她平时住一晚酒店的房费！ “熙熙，你就住这，正常上课下课，别耽误学习。两周，最多两周，会有人来接你的。“ 她爸临走前说的话又冒了上来。 她爸这人向来是不靠谱的没错，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不至于真就这么把她丢了不管，好歹她还是亲生的。 或许再等等呢，也许接应她的人真的有事，两周才能到明海市？ 也只能这么想了。 宋京熙捏紧了行李箱把手，两周……距离两周还有五天时间。 在此之前，她坚持住就是了。 于是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后，宋京熙开始在手机里搜附近的住宿，四百多、三百多、两百多……她惊恐地发现，要存活五天，她连两百多一晚的酒店都住不起！ 真妙啊。 —— “……京熙，你不来吗，今天周叙南说在九洲请客！”手机那头，有人在说话。 宋京熙没有仔细听，因为她的思绪都被眼前的宾馆占据了。 这家宾馆最低房价一百二，是她方才反复纠结反复自我安慰后定下来的。 宾馆大堂很小，灯光也不算明亮，前台就坐了一个人，正低头看平板。 宋京熙皱眉看了好几眼才走进去，进门时，她手机里的人还在管自己说—— “你是不知道，我们偶遇周叙南他堂哥了，还给我们买了单！我天原来他还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好帅！真的！超级无敌帅！” 宋京熙：“噢。” 电话里的人是她的同班同学，叫许清，最热衷帅哥。要放在平时，宋京熙还能有心情跟她讨论两句，但今天她是没有那个兴致了。 “你们玩吧，今晚我不来。” “啊，又不来啊，你最近好像都不爱出来玩了。那我刚偷拍了张照片，给你看啊！” “我这边还有点忙，先挂了。” 许清：“诶——等等。” 宋京熙毫不留情地关了手机，此时此刻，脑子里隐约就一个念头，还好班里同学还不知道她家现在的情况。 她心高气傲惯了，在同学朋友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所以即便现在这样也没有想过跟同学借钱。 在她的观念里，与其让那些人看到自己这么落魄，还不如直接睡大街。 “小姑娘，身份证。”前台对过她的订单后，说。 宋京熙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前台验证完 2. 第二章 [] 上午七点整，华承实验中学前面那条路车来车往，龟速前行。 宋京熙刚踏进校门，就遇到同班的许清。 “早啊京熙。” 宋京熙昨晚没睡好，那破酒店隔音效果竟然那么差，大半夜隔壁突然传来诡异粘人的声音，还持续了很久。 她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嗯，早。” “你昨晚干嘛去了，通宵啦？” 宋京熙停顿了一下，“没，看剧，晚睡了。” 许清不疑有他，凑过来小声道：“喔，那我昨晚给你发的照片你看到没，怎么没回我？” 说起昨天的照片，宋京熙才有了些精神，“你说，那个人是周叙南他堂哥？” “是啊，昨晚他哥正好在，可能是应酬吃饭？反正人挺多的。”许清说着有些激动，“早知道周叙南家不一般，现在看到他哥那气质，感觉他背景更厉害了。” 周叙南是他们班一个男同学，平时不怎么提家里，但光看他吃穿用度和接送上下学的车辆也能推测出这人家境很好。 再加上他长得帅，喜欢他的女生就特别多。 不过宋京熙跟他没有太多交集，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性格不合。 她有的是朋友，也有的是男生捧着哄着。周叙南也是一样的，人缘好，也习惯于女生上赶着去哄着。 两个同样眼高于顶的死傲娇，谁也不可能向谁低头，久而久之，自然走不近，顶多班级聚餐的时候同桌吃过饭。 所以她还是头一回知道，他跟周淮岸还有亲戚关系。 如果是那样的话，周叙南家背景确实挺厉害的。 “京熙，想什么呢。” 宋京熙回神：“没事，走吧。” “刚才问你呢，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日料？” 宋京熙眉头微微一动，“……不了。” “啊……还想说我爸这个月给的零花钱多了很多，你又最喜欢吃那家，能一块去吃的。” “算了，下次吧，最近不想吃生的东西。” 什么不想吃啊。 她想吃死了好吗！ 但她现在拿什么吃？ 除了住宿外五天仅剩一百五，平均分配到每天后，一天三十块！ 早上她吃早餐花了八块钱，今日余额二十二。 很好，不仅不能吃日料，还得把中午餐取消。 —— 上了一天的课，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宋京熙已经饿得肚子咕咕乱叫了。 宋大小姐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苦，整个人萎靡不振，只想着快点回那个破酒店，点个20块钱左右的外卖偷偷吃光。 她加快脚步往校门口走去。 “帮帮忙兄弟，就靠你了，不然我肯定约不出来！” 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两个男生正因为要不要叫住她而极力拉扯。 周叙南脸色不虞：“我跟她又不熟，你自己叫。” “可是是你生日，我叫多奇怪啊！而且她也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啊。” “那你知道她会给我这个面子了？” “哎呀，试试嘛。是不是兄弟，是兄弟你就帮我这个忙，这样，为回报！我送你个生日大礼，你提，送什么都行。” 周叙南哪会缺什么礼物，但少年心性最讲义气，兄弟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叫住了宋京熙。 这还是他第一回叫她名字，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时，脸上却明显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爽来。 “什么事？” 周叙南皱了眉头，但在边上人期盼的眼神中，还是走了上去：“过段时间我生日，那天有空的话你可以来。” 宋京熙快饿死了，面色实在不能多好：“生日？谢谢邀请，不了。” 参加同学的生日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要是放在以前，人家亲口来邀请宋京熙或许会去，但现在，她没钱送礼物，也没钱穿漂亮的衣服，这种场合对她来说要多膈应人有多膈应人。 周叙南面色难看，因为眼前的人没有半点犹豫，拒绝得过于干脆。 这让他很没面子。 “别呀别呀，去吧，我们班大半同学都去呢。”周叙南边上的好兄弟程肖凯着急了，红着脸道，“京熙，大家一起玩呀……” 宋京熙：“我那天有事。” 周叙南嗤笑了声：“我都还没说具体哪天呢，你怎么就知道那天有事了。” 有事就是有事，这人怎么拒绝的话都听不懂？！ 宋京熙烦躁得想骂人，然而一转头看到周叙南的脸，灵光一闪，想起他和周淮岸的关系…… 她爸的情况和安排她实在是一点没摸透，而周淮岸近年跟她爸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他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或许通过周叙南问问周淮岸的联系方式？ 正值放学时间，校门口来往车辆不断。 就在宋京熙思索着要不要问一嘴时，突然有辆车缓缓停在了他们前面的马路上。 是辆黑色欧陆，停稳后，后车窗降了下来。 周叙南正好对着车的方向，所以立刻就看到了车里的人，他愣了愣，难以置信的惊道：“哥？” 宋京熙微微一愣，倏地回过头去。 不会吧，要什么来什么？ 果然，不远处的车里，真是周淮岸坐在里面。 他的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眼底神色，只觉鼻子高而挺，脸部轮廓分明。 如许清所说，好看得不行。 但宋京熙现在没空欣赏这些，眼神微微一亮，疯狂对车里的人使起眼色。 然而，周淮岸的目光在她这仅仅落了两秒就移开来，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 宋京熙：“……” “哥，今天你来接我？”周叙南已经快走了过去，临近了又缓下来，乖乖站着，“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车窗里人声色浅淡：“我只是路过。” 周叙南：“哦……” 周淮岸侧眸看了他一眼，“要回家了？” “嗯。” “那上车吧。” 大概有几岁年龄差的缘故，周叙南在这个哥哥面前并没有很自在，相反，面对他跟面对家里的叔叔伯伯差不多，有长辈的感觉，不敢太造次。 听到周淮岸让他上车，赶紧回头跟好友示意了下，便绕到另外一侧上去了。 车窗在周叙南上车后缓缓上升，车子发动，很快驶入了车流中。 宋京熙站在原地，眼睛缓缓瞪圆。 这人……什么意思啊？ 装不认识她吗？ 好，好得很！ 看来他是知道她家的情况了。 果然，一朝破产，所有从前爸爸相熟的人都会变成陌生人！连周淮岸也不例外！ “宋京熙，你要回家吗？还是去哪？要不要我送你？”片刻后，程肖凯过来问道。 宋京熙心里压着气：“不用，我自己会回。” —— 宋京熙住的宾馆离华承实验不算太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她可以走路上下学，免了一笔费用。 回到宾馆后，她点了一份拉面，加了一个卤蛋，总共二十一块钱。 外卖员送过来的时候里面的汤有些溢出，袋子底部脏兮兮的，她没点过这么便宜的拉面，见这情况开始怀疑这玩意的卫生。 但怀疑归怀疑，今天这顿怎么都要吃的，她真的快饿晕了。 “周淮岸！”吃到中途，宋京熙想到什么，突然用筷子狠狠地扎穿了卤蛋，带着几分恼火，力道狠毒，“撮死你！” 骂骂咧咧诅咒完后，宋京熙垂着脑袋，又有些委屈。 记得上一次见周淮岸，是她高一下学期，她爸生日的时候。 那天晚上，家里开了个生日酒会，来了很多人，周淮岸也意外到场。 她爸见他来很高兴，毕竟他现在可是明海承丰集团的掌事人之一，前来给他贺寿，多有面子。 当天全场不高兴的估计只有她一个，因为她在跟她爸闹脾气，原因是她爸非让她去招待一个合作方的儿子，她很不喜欢那男的，表面礼貌背地里猥琐，没说几句话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压马路看电影，神经兮兮。 那天晚上，生日宴没结束她就走了，气冲冲地跑出院子时，遇到了正好要离开的周淮岸。 他问她要去哪。 她说她要去吃饭。 宴会里美食众多，她偏偏要跑出去吃。 < 3. 第三章 [] 宋京熙连着几天时间都顶着黑眼圈去学校。 许清问她是不是又熬夜看剧了，她微笑着说不是，是听剧，环绕式立体音效的那种。 除了睡不好外，她也吃不好。 每天都只吃两顿，一顿早餐，一顿晚餐，上学期间饿得肚子乱叫。 过了这么几日后，终于熬到了周五。 这天，她因上午上了节体育课饥饿感提前到来，中午她只能去面店点了一份面，打算打包回去吃，结果在路上几个小学生追赶着过来，眼睛长后脑勺，直接把她的面撞翻在了地上。 啪叽一声，汤汁横流。 那一瞬，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小学生立刻道歉，但看到宋京熙黑压压的眼神后吓得不行，赶忙跑走。 于是她又挨了一个下午。 到放学的时候，已经饿得麻木。 今天就是两周的最后一天了，人呢，有人来理理她吗？ 宋京熙走出校门，站在马路边上，她站了很久，久到身边来往学生都差不多走光了，还是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她爸最终还是骗她的吧。 他们家在明海市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戚，家里出事后他爸嘴上的朋友伙伴都消失干净了，所以怎么可能有人来照顾她呢。 宋京熙眼眶发红，拿起手机就给她爸发微信发泄，骂骂咧咧，忍不住带了哭腔。 “……宋远辉你就这么把我丢了，对得起我死掉的亲妈吗！逃跑前把家里东西都卖光了，你怎么没忘了把我也卖了呢！” “小妈你也不管我了呜呜呜，果然不是亲女儿，你一点都不心疼！” “我讨厌你们啊！” “你们不会确实是把我卖了吧？结果未成年没人冒风险接收是吧？你们是人吗？” 这个时间点，学校路上来往的人几乎没有了，宋京熙压着声，眼睛哭得红通通的，骂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坎坷的事情，一边骂人一边想着自己这几天来凄惨的处境，再搭配着饿得冒金星的眼睛，觉得绝望至极。 一会觉得要是以后都这么惨的话直接死了算了，一会又哀怨地想有没有人救救她啊……如果真被卖了她认了行吧，这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滴。” 突然，一声车鸣， 宋京熙吓了一跳，瞬间收敛，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按喇叭的车。 一辆长轴版奔驰，黑压压的，沉闷得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宋京熙心生警惕，撇过头把眼泪都擦干净了，才又转头看向那辆车，只见那车缓缓上前，最后竟然停在了她面前。 就在她以为是学校里某个同学家的车，她在这哭可能被人发现的时候，后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却冷淡的脸。 “上车。”车里那人声色沉沉。 宋京熙眼里的泪都还没干，呆滞地看着他。 怎么会是周淮岸…… 他不是假装不认识她吗，怎么这会来搭理她了。 良心大发？ 不不不，商人重利，可能是她家那位“卖东卖西，把家卖个精光”的爸做了什么。 于是饥肠辘辘中，她突然忘了前几天晚上对眼前这人的谩骂，只觉得明天又有救了。 “发什么呆，还不上车？” 呆滞懵逼过后，随之而来竟是欣喜若狂。 宋京熙扒拉住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周淮岸，我爸妈把我卖你了？” —— 如果是卖给周淮岸。 她突然一点都不怕了。 宋京熙第一次见周淮岸，是在她八岁的时候。 那年，周淮岸十六岁。 小时候的她十分叛逆骄纵，不爱学习，看不进书，期末考试经常挂零蛋。 有一天，他爸往家里带来了一个大哥哥，告诉她，他以后辅导她写作业。 起初她当然是不肯的，他爸便拿不给她买东西，不给她零花钱为由，迫使她硬着头皮坐在书房里。 从那天起，周淮岸便是她的家庭教师，他每天放学后都会来她家里教她功课。 她爸和小妈总不在家，于是连周末他都经常在家带她，陪她吃饭陪她学习，比她家里人盯她都盯得紧。 她那时很讨厌这样，因为她不喜欢一个人这么管着她，于是总闹他、跟他发大小姐脾气，背后还跟她爸反复说他教的不好，她不要这个老师。 当然，她爸并没有理会她。 她这样的闹腾一直到她亲妈忌日那天才做了个终结。 她亲妈是在她五岁的时候意外去世的，她嘴上不说，跟后妈关系甚至还不错，但她心里其实是惦记着她妈妈的，所以每年忌日，她都会让他爸陪着她去妈妈的墓地。 但那年忌日，她爸因为在外面工作没有回来。 那天她格外难过，她觉得……所有人都在淡忘她妈妈，现在是爸爸，以后，也许是她自己。 可她害怕自己忘记。 是周淮岸看出她的沮丧和心不在焉，知道缘由后带着她去了墓地。 那天她欣喜地在墓地前坐了大半天，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而周淮岸就安静地在不远处等她，一直到夕阳西下。 就是从那天开始，她不闹周淮岸了，甚至还喜欢起他来家里带她的日子。 周淮岸在她家当了两年家教。 但他高三的时候，没有来了。 他爸给她找了新的家教，可是她很不喜欢，不是觉得人家讲得不好就是觉得人家没有周淮岸长得好看，每次上课都是不情不愿。 后来，她听他爸爸说，周淮岸回他本家了。 宋京熙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周淮岸从小是跟着他妈生活，而他妈妈是她家厂里的员工。她爸也是一次偶然在厂里碰到周淮岸得知他成绩优异年年第一，再加上他们家缺钱，才想着请他来给自己女儿做家教的。 之后没请他来继续家教也不是因为他上高三要冲刺学习，而是因为他妈妈因病去世了，而他也被他爷爷带回了周家。 宋京熙她爸有时候挺混蛋，但有时候又挺有善心。 大概也是因为她爸给予过他母亲帮助的缘故，几年后周淮岸回来过她家。那时的他身份地位已完全不同，她爸爸很高兴，拉着他在家吃饭，还喝了很多酒。 再后来，她爸还因为周淮岸这层关系，接了几个大单。具体的宋京熙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他爸近几年来跟周淮岸的关系还不错。 “吃过了吗。”车子往前驶去，周淮岸终于说了她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宋京熙单手下意识捂着肚子，还在偷偷打量他：“没吃。” 周淮岸嗯了声：“杨叔，去芙蓉馆。” 前面开车的司机应声，转了个方向。 芙蓉馆中餐？她感觉有几辈子没吃过了！回忆起来满满的好吃两个字！ 宋京熙眼睛都亮了：“你请我吃吗？” 周淮岸低头翻看腿上放着的文件夹，淡声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你爸把你卖我了。” 宋京熙眨巴着眼睛：“所以，真的卖你了？” 周淮岸顿了顿，看她一眼：“你看起来还挺高兴。” “当然！卖别人我得哭，卖你我不得偷着乐呀。哥哥我长大以后做牛做马给你赚很多钱，你一定不亏的。” 虽然之前还在暗搓搓地咒骂周淮岸，但此刻她依旧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能吃饭能有地方住能不受苦，比什么都重要！ 周淮岸却蓦地笑了下，话里似乎带了些讥讽：“你不让我给你做牛做马就很好了。” 宋京熙震惊脸：“怎么会！” 周淮岸不说话了，对她伪装出来的震惊也视若无睹，继续翻看他手上的文件。 半个小时后，到了芙蓉馆。 宋京熙拿过菜单，噼里啪啦点了一堆菜，点完后惊觉对面 4.第四章 [] 把钱都给了奢靡成惯的宋京熙，后果是什么。 周淮岸觉得只有四个字：不堪设想。 而饿了一周的宋京熙，也知道适时收敛性子了，她知道识时务怎么写，和周淮岸无声地对峙了几分钟后，她投降了。 “好，好好好。你是老大你是金主，你说了算行了吧。” 周淮岸觉得她用词不当，拍了下她的脑袋，皱眉道：“安静，去车上。” 宋京熙轻哼了声，臭着脸出去了。 不久后，车子开进了小区车库，两人下了车。 周淮岸似乎有点忙，下车后接了个电话，一直到上电梯进家门，他都还在讲电话。 宋京熙没来过这里，站在玄关处，看着他换了拖鞋走进去，也没有什么招待的意思。于是也不客气，自己找了双拖鞋穿，在客厅里观摩了一圈。 这里是个临江的大平层，一线江景，视野开阔。 客厅面积很大，东西摆放规整，十分干净。 宋京熙绕了一圈，在沙发上坐下来后，臭脸逐渐消失了。 看着这舒适宽敞的房子，她想通了，既然她爸把钱给他让他负责，以周淮岸的性子就绝对不会再给她了。 所以现在……听他话就听他话，又不会少块肉！ “过来。” 没一会，打完电话的周淮岸就折出来了。 她抱着抱枕，问道：“周淮岸，我晚上住哪里？” “客卧。” 宋京熙起身：“哪个，我看看。” 周淮岸给她安排了一个有卫生间的卧室，推开门后，他站在门口没进去：“今晚你先在这睡，有什么需要买的明天再说。” 宋京熙站门口看到里面的大床，快速从他和门之间挤了进去，一下扑倒在床上：“丝绸的被单吗！呜呜呜好舒服啊～” 周淮岸眉心跳了下，“没洗澡不要往床上躺。” 宋京熙的脸闷在被子里，翁声翁气：“我的床我说了算……” 周淮岸没听清，也不计较了，站在原处道：“左边主卧是我的房间，你不要进，其他房间随意。书房在最右边，你可以去里面写作业。” 宋京熙坐起来，露出一个微笑：“好的呢哥哥！还有什么规矩吗？” 周淮岸见她变脸迅速，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保持家里干净整洁。” “Ok，没问题！” 周淮岸交代完了，抬手看了眼时间，“那就这样，你休息，我先走了。” 宋京熙惊讶：“啊？你去哪？这不是你家吗。” “我明天有事，不住这。” “噢。” 周淮岸很快离开了，宋京熙听到关门声远远传来，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扑回到柔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床里。 好棒！！！终于可以好好睡一晚了！ —— 这一觉，宋京熙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 当她从柔软的丝绸被子里醒来时，觉得这个世界都变美妙了。 因为足足睡了十个小时，走出房门的时候，她肚子叫得厉害。 但在客厅和厨房都没有找到什么可即时的食物，更无语的是，昨晚周淮岸走之前没给她零花钱，她只好从冰箱里拿出了半包吐司和一个鸡蛋，打算煎煎看。 嘶……他家这火怎么开？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宋京熙心想肯定是周淮岸回来了，跑去玄关处开门。 结果一开门，是个陌生男子的面孔。 “宋小姐，你好，我是周总的助理，你叫我小陈就行。” 宋京熙往他身后看了看：“哦，你好。他人呢？” “周总今天早上的飞机，已经去江市了。他让我把这些日用品都交到你手上。” 果然，小陈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 宋京熙往后让了让，“好吧，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大概三天。” “三天？”宋京熙震惊，“这么久，那我怎么办？” 小姑娘素净着一张脸，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格外灵动。 小陈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定，笑说：“宋小姐，今天周总已经让我往您的银行卡里转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您查收就好。还有这个是周总的电话，您记一下。” 给钱了啊。 宋京熙瞬间回血：“这样啊～那行吧。” 小陈并不久留，把东西都放下后，很快离开了。 宋京熙不再顾忌，高高兴兴地蜷缩在沙发里，开始查她的银行卡，结果兴奋地登入密码后，看到了里面惊人的余额：5000。 五千元？ 一个月？ 打发叫花子啊！ 宋京熙噌得坐直了，立刻给周淮岸打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后，被接听了。 “喂。” “是我，宋京熙。”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知道是她，平静道：“怎么了？” 宋京熙想质问的心已经冲到顶峰，然而听到周淮岸的声音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金主，金主，这是金主，不能得罪。 她扯了扯嘴角，放低了声音：“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乖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周淮岸嘴角勾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条斯理把手里的文件签完，又示意边上人拿走后，才开口道：“有空，你说。” 宋京熙立刻道：“就是，就是我们能不能商量商量零花钱的事。” “零花钱不是让小陈给你转了吗。” “是转了呀，可是就五千。你看我平时在学校要吃吃喝喝吧，跟同学出去也要消费吧，那我还得买衣服买裤子吧，我还要——” “怎么，嫌少？” 当然嫌少了！ 按她爸平时养她的作风，他拜托他照顾自己一定是放在这不少钱的。 可是他竟然一个月只给她五千块，这也太抠门了！ “也不是嫌弃，就是觉得，还可以提高一丢丢的样子。” “那看你表现吧。” “什么？” 周淮岸道：“在学校表现好，或者每次考试成绩都有进步的话，我可以给你额外的钱。” “……” “除此之外，免谈。” 奸诈。 奸诈的资本家！ 被挂电话后，宋京熙指尖微微发颤，但是她不敢再打回去，因为她毫不怀疑，要是再打电话过去纠缠的话，这五千块也会直接蒸发。 算了……来日方长。 宋京熙深吸了几口气，决定暂时不做挣扎，等她花完再去闹他，总归是有办法的。 于是，周末在她气愤又悠闲的咸鱼躺中度过了。 周一，夏日炎炎，天清气朗。 “京熙，我刚听音乐老师说，今年消夏晚会你是表演者之一。”上午第二节上课，许清坐回到位置上后，有些兴奋地跟她说道。 他们学校有史以来每年夏天都有个消夏活动，这天每个班级都会在操场上搭一个自己的帐篷卖各种小东西，获得的钱将做为善款捐献给贫困山区的学生。 白天的活动过后，晚上就有一个晚会，表演者大多数为高一和高二的学生。 宋京熙去年并没有参加这个活动，所以今天突然被老师点到，有几分意外。 “为什么是我？” 许清：“我们不是快高三了嘛，班主任不希望我们花很多时间排练小品之类的节目，所以就希望让有才艺的同学直接上。正好，你和周叙南两个钢琴会弹钢琴。” 还是她和周叙南一块表演钢琴？ 宋京熙半信半疑，结果下午上完课，还真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周叙南也已经在里头了。 原本宋京熙是想拒绝的，但班主任开口就是可以评优之类的话，立刻把她诱惑住了。 评优……这不是可以拿到周淮岸面前献宝吗，妥妥加零花钱啊。 “行，我可以，没问题。” 班主任也知道宋京熙性子，原想着她不答应的话他还有个备选人，没想到她一下就应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那你们两个去找音乐 5.第五章 [] 晚自习下课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宋京熙洗过澡后把换下来的校服和内衣裤拿到了洗衣间去，大概是不常住这里，周淮岸没有请专门的保姆阿姨在家里居住，只有三天一次的家政上门做卫生。 由于夏季衣服一天一换，没有人帮忙处理，宋京熙只能自己每天把换洗衣服拿去洗衣房，顺便艰难地研究会了自动洗衣机怎么用。 从洗衣房出来后，她闲着没事干，便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玩着玩着，也不知怎么得就睡了过去。 周淮岸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偌大的沙发上缩着一个人，小小一个，在极低的空间温度里包裹着羊绒毯，就露出半张脸，微卷的长发四散。 周淮岸看了几眼，走过去调高了温度。 宋京熙这会睡得浅，一点小动静就把她惊醒了，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时她险些失声尖叫，但下一秒看清来人，又很快把那尖叫声咽了回去。 “周淮岸，你回来啦。”她声音中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朦胧感。 “怎么在这睡觉？” 宋京熙抓了把头发，并不在乎形象：“刚才玩手机来着，不小心睡着了。” 周淮岸：“要睡觉回房间去，还有，空调不要打这么低，冰窖吗。” 宋京熙就喜欢夏天的时候在很冷很冷的空调房里裹着厚厚的被子，这让她觉得很舒服，不过周淮岸这么说，她还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你刚刚到家的吗？” “嗯。”周淮岸往书房方向走去，宋京熙起身跟到门口，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后，已经开了电脑。他的手边，还杂乱地堆着她的一些习题册。 “这么晚你还要工作啊？” “处理点事。”他看着电脑，过了会后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副银丝边眼镜，玻璃镜片上折射着幽蓝的光芒。 工作狂吗。 宋京熙打了个哈欠，想回房间去，肚子却突然叫了起来，今天晚饭她吃了寿司，但没吃饱，这会胃开始抗议了。 “哥哥，你吃夜宵吗？”她站在书房门口，拿起手机开始看外卖。 周淮岸抬眸看了她一眼。 宋京熙举了举手机：“我突然觉得好饿，要不我们点个吃的？嘶……平时吃的怎么都关门了，不然我们吃个烧烤吧？好像又太上火……” 周淮岸晚上从外地飞回，也只是在飞机上吃了一点，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看宋京熙在门口碎碎念着点外卖，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别点了。” “嗯？” “在家里煮点。” 工作上的事很快就弄完了，周淮岸从书房出来，去了厨房。冰箱里还有一些吃食，可以下两碗面吃。 周淮岸在里面准备，宋京熙便站在门口往里看，他身上穿的还是偏正经的服饰，合身规整的西裤，白色衬身，末尾扎进裤子里，宽肩窄腰，腿很长。 宋京熙多看了两眼。 她知道之前自己骂他丑都是违心的，毕竟她从小到大就不眼瞎，小时候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眼前的哥哥长得好看了。 “我不吃辣，不要放辣椒。”宋京熙偷偷摸摸看了会后，朝里面说道。 “知道。” “你怎么知道？” 周淮岸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还挺没良心。” 宋京熙反应了会，突然想起来了。 以前他在她家里当家教时，给她做过饭吃的。 那段时间家里阿姨有事请假了，爸妈也不在，所以好几天她下课回家后肚子饿，都是他给她做的饭菜。 小时候她吃饭更挑剔，这不吃那不吃，尤其是辣椒，一点都不要碰，把他折腾得够呛。 “啊！想起来了，哥哥以前做饭很好吃呢。” 周淮岸背对着她，哼笑了下：“是吗，那是谁当时说很难吃，哭哭啼啼半天吃不了半碗。” 宋京熙：“……那，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 “现在懂事了？” “当然了！今晚你煮的面，我肯定一口都不落。” 宋京熙倒也没乱说。 十多分钟后，她坐在餐桌边，还真一口一口把面吃了。主要是饿的，其次，周淮岸的厨艺确实还算可以。 “对了，你平时不找阿姨的话，住这里不会都是自己做饭吧？” 周淮岸：“很偶尔。” “噢……可是我觉得，家政三天来一次也太不方便了。” “怎么不方便。” “衣服都得我自己洗。” “洗衣机。” “那内衣裤怎么办？可不能跟衣服一起洗的。” 周淮岸一顿，抬眸看她。 宋京熙说起这话题还是有点少女的羞涩的，但劳动很快让她摒弃了这点羞涩：“你平时自己洗吗？” 周淮岸无言几秒：“你这都不能自己洗？” 宋京熙：“我就是惊讶。你都是周总了，在家这么节俭干嘛！” 周淮岸就是不喜欢陌生人频繁来家里，住这里的时候，很多日常的事都是他自己在做。 宋京熙轻哼了声：“那买个内裤洗衣机，以前阿姨就是用这个。” 男人自己在家会糙一点，有些东西随手就洗了，并没有用专门的机器。 “内裤洗衣机？” “对啊，你买嘛，这样以后我们会更健康的。” 周淮岸愣了下：“……什么？” 宋京熙认真说服他：“我是说，内裤洗衣机可以清洁消毒，贴身衣物这么洗对我们的身体有好处。尤其是对我们女孩子来说！” 周淮岸：“……” 他明白过来了。 “好不好嘛，买一个吧，为了健康呀！” 周淮岸搁下筷子：“是为了你犯懒。” “不是，真是为了健康！”宋京熙伸手越过桌面，点点他的手臂，“买吧买吧，求求了，买……” “行了，别一直念叨。” “那你是答应了？” 周淮岸：“我能说不答应？” 宋京熙摇头：“不能，这东西很重要。” 周淮岸不想跟她在大晚上扯什么内衣裤，她不知道羞就算了，他不方便跟她聊。 “吃完了吗，吃完快去睡觉，不早了。” 宋京熙自然是心满意足：“吃完了吃完了，那我去睡了，哥哥晚安咯～” 桌上碗筷一动不动。 周淮岸起身，把她吃过的碗筷收了：“嗯，晚安。” —— 在天琅住了几天后，宋京熙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虽然平时没有多少零花钱，家里也没有人前拥后护的，但跟之前在那个破宾馆比，她好歹住得很舒服。 偌大的房子里几乎就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她和周淮岸很少在家里碰上 6.第六章 [] 日料店距离学校不远，车程也就几分钟。 到店后，宋京熙坐下，面色如常地开始点单，她点了很多以前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点完递给林希的时候，却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意外：“你点这么多啊。” 宋京熙盯着她看：“多么，我平时不是都这么点的吗。” 林希和薛晴晴对视了一眼：“啊，对对对……” 两人一时间看不出宋京熙有什么异常，难道……都是谣言。 毕竟宋京熙从高一开始就因为长得漂亮又有钱，一直是学校里受讨论的风云人物，很多人喜欢在背后编排她。 不过，也可能是硬撑？ 林希看了眼她背的包：“你最近好像很喜欢这个包包诶，一直背的是这个。” 宋京熙指间微微一顿：“嗯，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问题。”林希道，“我就是突然想买个包了，上次我爸爸答应给我买个包了，可是我眼光没你好，下次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宋京熙看着她，嘴角扯了扯：“到时候再看吧。” 没过一会，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宋京熙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没有再说话，垂眸管自己吃东西。 而对面两人今天也难得没有叽叽喳喳地讨论八卦，只偶尔冒出一两句，安静得很怪异。 终于，一顿饭结束，买单。 “啊，我爸给的卡我忘带出来了，手机里也没多少钱，京熙，你能不能先付，付完我回去A你。” 林希说完，薛晴晴立刻跟着道：“我也是，手机里没这么多，京熙，我也后面A你吧。” 晚上这顿，吃了三千多。 从前，宋京熙跟她们来的时候经常是直接买单，因为大部分时候是她想来吃，自己也并不在意请客这件事。 但今天—— 宋京熙看着眼前两人，从出发开始心里某个不愿意确定的想法隐约得到了确定。 她们晚上不对劲。 她们好像在试探她。 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变穷光蛋了。 “A什么，这顿请你们吃了。”宋京熙心中的燥意挤压上了喉管，她沉着眼按耐着，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您好，这边是你们的单子。” 宋京熙没说话，点开手机很快就把单买了，而后转头朝明显有些惊讶的两人笑了笑，笑意却不打眼底，“不用谢，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诶——京熙。” 宋京熙没等她们说什么，直接转头离开了。 晚上晚自习快开始的时候，宋京熙回到了教室。 许清也刚从家里过来，看到她坐下后，小声问了句：“你们真去吃日料了吗。” 宋京熙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冷。 她从来没有那种意思。 她自认为先跟她们成为朋友，才经常给她们送礼物的。请客什么的，也是她随手而已。 她从未想过用金钱去鼓动身边的人，让他们跟自己做朋友，让他们来包容她。 可原来她给旁人造成的就是这种感觉。 也是，她的坏脾气，没钱谁跟她当朋友。 “吃了。” “噢……” 许清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始写作业后，时不时会看她一眼。 宋京熙心烦意燥，随手抽出英语试卷，支着脑袋快速选题。 也许是心里郁结，肚子突然越写越疼，她皱着眉头，最后直接撂下笔趴在了桌上。 很奇怪的疼法，不是经期那种感觉，只觉得一抽一抽的，难以忍受。 宋京熙从抽屉里拿出手机，习惯性要给她爸发消息，后意识到她爸早抛下她了，停顿片刻，在手机列表里找到了她现在唯一能联系的人，周淮岸。 【你在干什么】消息发出。 周淮岸回复得倒是挺快的：【不是晚自习？怎么玩手机】 宋京熙忍得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我肚子疼】 周淮岸：【怎么了？】 宋京熙：【不知道，你来接我】 周淮岸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朋友孟宇开的酒窖里，酒窖为红酒爱好者提供品鉴和主题活动，过几天正式开业，孟宇便请几个朋友先过来掌掌眼。 “跟谁发信息呢？”另一好友陈穆非眼尖，端着高脚杯凑过来。 周淮岸收起手机，道：“我先出去一趟，你们喝。” “你什么情况，才没来多久呢就走。” 宋京熙小时候经常变着花样折腾人，说点小慌也是常有的事。 周淮岸不确定今晚她是真肚子疼还是假肚子疼，但到底对她有看管责任在，他还是会选择去一趟。 周淮岸起身：“有点事，去学校接个人。” 陈穆非：“学校？谁啊，你弟弟？我记得你跟你弟关系也不是很近吧，是出事了吗。” 周淮岸没有过多解释：“可能吧，我去看看，先走了。”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直接出去了。 陈穆非抿了口酒，有些新鲜道：“什么时候操心那个弟弟了。” —— 宋京熙趴在桌上等了十多分钟，期间发了无数条消息和撒泼打滚的表情包给周淮岸。 终于在最后一次发了个委屈巴巴的小熊猫时，周淮岸给她回复了：【十分钟后到】 宋京熙心中一喜，终于举手：“老师，我肚子疼，想去医院。” 她的脸色很白，老师自然一下就信了：“没事吧京熙？严重吗？我送你过去。” 宋京熙把手机偷偷塞口袋里：“不用了老师，我家人过来接我了。” “噢噢……那好，我给你写请假条。对了，你晚点什么情况都让家人给老师发个消息。” “嗯。” 许清才发现宋京熙脸色很不好，她刚才还以为她只是趴在偷玩手机。 “京熙，你没事吧？” 宋京熙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背上包走了。 晚自习还没下课，教学楼走道上安安静静，只有隐约从教室里头传出来的纸张稀疏声。 宋京熙捂着肚子，忍着疼往校门口挪。 周淮岸还没到，宋京熙站了会站不住，直接在马路边上蹲了下来。 要死……肚子怎么会这么不舒服。 度秒如年，学校里传来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 宋京熙拿起手机，想给周淮岸继续轰炸的时候，一辆车子终于停在了她的不远处。 她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到那辆车车门打开来，周淮岸从里面走了下来。 他本来就高，她这个角度看上去就更高了。 两条腿被剪裁合体的西装裤包裹着，又长又直，半垂下来的目光清清冷冷，又因为轻皱着的眉头多了几分人情味，看起来是在担心人。 宋京熙本想抱怨，为什么来得这么慢，可也不知怎么的，看着他走过来的时候，话音一下子卡住，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还好吗？”周淮岸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宋京熙回过神，停滞了片刻的痛意又开始在胃里乱窜。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这个罪，听到周淮岸问她，委屈感瞬间把她溺毙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框水汪汪的：“不好，周淮岸，我快痛死了。” 夏天的夜晚燥热，她的额头上冒出更多的汗，已经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痛的。 周淮岸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起来，带你去医院。” 7.第七章 [] 确认周淮岸不会离开后，宋京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因为吃了药，她有些昏昏欲睡，过了会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睡觉的短暂二十分钟里，她还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在原来的家吃饭，饭桌上，爸爸和小妈都在，正有说有笑呢，突然有人闯进他们家里，她爸立刻带着她和小妈开始逃跑。 梦中，他们跑了很远很远，可跑到海边后，爸爸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熙熙你在这等着，爸爸晚点回来接你。” 然后他们就坐船走了，任由她在海边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 宋京熙从梦中惊醒了，她睁大眼睛，愣了好几秒。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得她好像能听到自己鼓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连带着耳膜都在颤动。 她眸光微微一闪，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倏得转头看向床边。 两步之外的椅子上，周淮岸还坐在那里，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从小任性，却也从小没有安全感，她想要人陪伴，害怕自己一个人。 所以方才醒来的时候，她是真心被梦魇困住，也真心恐慌自己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还好他没走。 宋京熙逐渐缓过神，抿了抿唇，侧过身，目光继续落在他身上。 看了会后，她突然想起周淮岸给她做家教的那两年。 可能是母亲去世给她带来的影响，小时候的她经常从睡梦中惊醒，但那两年是她最有安全感的时候，因为每次从房间跑出来，都能看到他在客厅或者书房看书。 他看到她一头汗，会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会让她坐到他身边去，安慰她她爸很快就会回来。 虽然现在的周淮岸不是十七、八岁的周淮岸了，可她还是会下意识觉得安心。 宋京熙看了好一会，脑子里闪过很多小时候的事，但看着看着，思绪莫名跑偏了。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人，皮肤好像很好。 病房光线呈冷白状态，照在他脸上，导致他的肌肤有种清透感，侧面棱角分明，脸部折叠度很高。 宋京熙眯了眯眼睛，开始仔细观赏他的五官。 这人睫毛好长啊，又浓密……鼻子也好高好挺。嘴唇弧线也好看，颜色偏浅，看着么……有点软的样子。 也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手感。 像棉花糖？ 宋京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但自己摸自己可没什么感觉。她百无聊赖地想着，他要是坐得离她近一点就好了，还能上手感受一下。 “你醒了。” 突然，眼前的人开了口。 宋京熙吓了一跳，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眸，深邃而温沉。 她立刻把搁在唇上的手撤了，也不知怎么就因为刚才的窥探心虚起来：“啊，我，我刚醒。” 周淮岸并无察觉，嗯了声，抬眸看了眼吊瓶剩余的量：“正好，快挂完了。” 宋京熙眨巴着眼睛，将那莫名的心虚压了下去：“噢。” 接下来，两人也没说话。 七八分钟后，护士进来了，给她拔了针，告诉她可以回家了。 可能是因为在医院睡了一觉，回到天琅自己的房间后，宋京熙好半天没有睡着。 【你好点了吗？】 凌晨，手机突然叮了一声，打断了宋京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许清给她发来的消息。 宋京熙看到她的消息想到了今天的林希和薛晴晴，又是一阵心烦意燥，把手机丢到一边，连回都不想回了。 —— 隔日，周六。 宋京熙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过后开房门，下意识先往周淮岸的房间方向看了眼，房门是关着的。 还没起床吗？还是，已经出门了。 就在这时，宋京熙远远听到餐厅那边有一丝响声。她意识到他还在家，快步走了过去。 “过来喝粥。”周淮岸刚好从厨房出来，手里端正一碗粥。 因为在家，他穿着居家舒服的衣服，黑色宽松的T恤，棉质柔软的深灰色长裤。 这段时间她每次见着他，他都是西裤衬衫，偏商务范，今天这个样子倒是让她又想起十七、八岁的周淮岸，少年清爽，但总爱皱着眉头纠正她的作业。 “喔。”宋京熙走到桌边，看到桌上的白粥鸡蛋，“白粥吗？” “嗯。” “只有白粥和鸡蛋吗？” 周淮岸从她略带质疑的话语中知道她没胃口，但无动于衷：“坐下，你今天只能吃这个。” 宋京熙苦了脸：“那这加糖了吗。” “加了。” 宋京熙这才有了点吃的欲望：“好吧。” 两人坐下喝粥，宋京熙喝了小半碗后，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抬眸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 “哥哥，我昨晚那顿吃了日料，你记得吧。” 周淮岸停顿了下：“怎么？” “我是跟我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吃的。”宋京熙撮了撮白粥，“然后我一不小心请客了。” 周淮岸放下了勺子，意味深长她了她一眼：“没记错的话，我给你的零花钱是5000块。” 宋京熙连忙点头：“嗯嗯嗯！你没记错，但我现在只剩二十了。” “？” 一个月零花钱5000，第一周过去花完了。 这很宋京熙。 “但是事出有因的。”宋京熙看他表情不对，立刻说，“学校在传我家出事了，他们好像就想看我笑话，就连我的朋友也是……” “所以你就干脆请他们去吃饭，证明你有钱？” 宋京熙脸色微变：“本来也没想请，可她们故意说没带钱，故意试探我，我一生气就……反正我把钱花光了。” 周淮岸拧眉：“你家出事了，等着看你笑话，故意试探你或者为难你的人，那都不叫朋友。既然不是朋友，你也没必要管他们的想法是什么。” 他停了停，又补充了句，“还是，你怕他们知道你没钱，就不想跟你当朋友了。” “我没有怕啊。” 嘴上说不怕，看着却不是。 周淮岸不想搓破这年纪小姑娘的心思，但也不想她走偏，淡淡道：“用钱获取来的朋友不是朋友，真正当你是朋友的人不会因为你家的事远离你，也不会嘲笑你，只会担心你。” 担心？ 她们会担心她吗？ 肯定不会。 “离那些看热闹的人远一点，跟会担心你的人在一块。” —— 对于周淮岸说的话，宋京熙没有做任何回应，因为她觉得，大概是没有这些人的。 她没有朋友。 这个认知让她周六一整天都臭着个脸窝在沙发上。 周淮岸来去路过几趟，都见她整个人耷拉着。 生了一场病没有血色的脸和那低落又倔强的情绪融合在一起，一个人挤在小角落，看着还真有那么点可怜。 说到底，她生病也有自己的关系。 于是第二天上午，宋京熙还想继续这样粘着沙发时，周淮岸开了口：“起来吧。” “……干嘛？” “出去走走，别老躺着。” 宋京熙没心情：“不要。” 周淮岸道：“去买衣服。” 宋京熙愣了下，倏得抬眸。 周淮岸知道这招对她有效了，说：“你除了校服不是只有两套换洗衣服吗，小陈是男人，不懂这些，所以我上次也没让他给你买，你今天自己挑吧。” 话音刚落，突然见上一秒还瘫着的人刷得一下起身了，路过他丢下一句“我换个衣服”就进了房间。 砰—— 房门被关上。 周淮岸看了眼她消失的方向，愣了两秒，短促地笑了声。 果然，也只有购物能让这个大小姐打起精神。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商场。 宋京熙烦躁了这么久，又按捺了这么久没买过衣服，这次不再被五千块限制，而是带着移动钱包来商场，她当然不会手软了。 于是刚从车库上来，就扯着周淮岸就往她从前常去的店里走。 “宋小姐，你来了，店里上了很多新款，正好给你看看。”方才在车上她已经联系了她的Sa，后者早等着她了，见人来立刻带着人往vip室去。期间看了眼周淮岸，忍不住问道，“宋小姐，今天跟你一起来的这位先生是……” 8.第八章 [] 爽快购物一场的结果就是，宋京熙的沮丧一扫而空。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心情甚至还有点愉悦。 时间不早了，教室里人大都到齐，她从门口进来的时候，部分目光落了过来。 她一概没有理会。 她家是出了点问题没错，但她又不是真的变得多可怜，她住得好好的吃得好好的，说实在的跟以前也差不了多少，干嘛自怨自艾。 “京熙，你都好了吗？”许清见她坐下，小声问了句。 宋京熙看了她一眼：“嗯，好了。” 许清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周五那天给你发消息了，但是你没回，我以为你很严重……后来周六也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到吗？” 宋京熙知道她那两天给她发了消息，可那时因为薛晴晴和林希明显的试探，她心情很不好。 许清和她们都是平时跟她走得很近的，她下意识觉得，许清也是一样的，只因为她是宋大小姐才靠近她，而不是她宋京熙。 所以她是在赌气，不想回复。 可现在想来，周末好像也只有她有在关心她的身体。 “……我忘了回。” 许清：“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早上吃了吗？我带了早点，你没吃的话——” “我在家里吃过了。” “啊，好的……我还想说你肚子不舒服，喝点粥比较好。”许清从边上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保温盒，“这是我妈妈煮的粥，特意带给你的，你饿的话可以吃。” 离那些看热闹的人远一点，跟会担心你的人在一块。 宋京熙的脑子里又蹦住了周淮岸的话，她看向许清，这次是认认真真地在打量她：“你为什么给我带粥？” 许清：“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 宋京熙：“我平时要是肚子不舒服，家里有人会给我煮粥，再不然我自己也会买，你为什么给我带？” 许清一下子噎住了。 “是听说我家破产了，觉得没人照顾我，甚至我自己也没钱买一碗粥？” 早自习开始了，许清不敢大声说话，这会听到宋京熙这么说，脸憋得跟猴屁股似得：“我只是怕你没恢复好，我没有任何同情你的意思啊，你别乱想！” 宋京熙沉默地看着她。 许清紧抿着唇，片刻后妥协：“好吧你家的事我是听说了，我不知道真假。如果是假的那最好，如果是真的，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肯定不想我同情你……但，但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我想帮你而已。” 女孩的眼神真切，没有任何试探或者嘲笑的意思。 这就是周淮岸说的，朋友的担心？ 宋京熙眉稍微微一动，低眸看了眼她抱在怀里的保温盒，良久后说：“谢谢……我中午吃吧。” 许清本以为她说破产这件事，她要生气要恼羞成怒，却没想到她突然说的是这样的一句话，眼神都亮了：“好啊！这是南瓜粥，甜的，你肯定喜欢。” “嗯……” 宋京熙收回视线，从边上堆着的书里抽出了语文课本，翻到课代表读的地方后，淡声说了句：“我家是出了点问题，不过我没什么事，有人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许清伸手拉了下她的手腕：“嗯！你没事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帮你。” 宋京熙点了下头，开始懒洋洋地背古诗词，但背着背着，一侧嘴角忍不住弯起。 后来越弯越大，实在是开心无法发泄，忍不住偷偷摸摸拿出手机在底下发消息。 【我就算没钱，也有人愿意跟我当朋友喔】 她是发给周淮岸的，大概现在只有他可以分享吧，她一高兴就想跟他说了。 但周淮岸没回，这会应该在忙。 她继续跟他发消息：【我就说以我的善良美好可爱的性格来说，肯定有人不是因为钱跟我交朋友啊】 【她今天还怕我没饭吃，特地给我带粥呢】 【味道肯定比你煮得好】 最后一条刚发出去，宋京熙就后悔了，连忙点了撤回，重新发了一条：【味道肯定没有你煮的好，你煮的粥最好喝了～对啦哥哥，我那天说我零花钱只剩二十了你还记得吗（可怜】 周淮岸看到消息的时候刚到公司，从车上下来时，助理已经在候着了。 “周总，资料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嗯。”周淮岸一边往电梯方向走，一边随手拿起手机看未读消息。 看完宋京熙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时，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嘚瑟炫耀，又及时想起自己没钱花，故作讨好”的画面了。 他淡笑了下，给她回了消息：【我下午去机场，出差。你这几天自己点吃的，还是以清淡为主】 末了，给她转了一万块钱。 —— 学习还没有任何进步就获得了一万块零花，宋京熙觉得赚到了。 本来想着，等他回来后再多装装可怜，或者狗腿一下，以获得更多，但没想到整整一周过去，她也没见周淮岸回来的身影。 这天，晚自习。 宋京熙和周叙南临末了抽半个小时，来琴房练琴。 “很好，你们两个弹得都不错，现在就是需要多练几次，默契再足一点。” “好的老师。” 音乐老师很满意两人的演奏，下课铃响后，爽快地让两人离开了。 宋京熙和周叙南一同从琴房走出来，校园里的俊男美女，又皆是风云人物，惹得路上很多同学侧目。 周叙南侧眸看了眼宋京熙，后者没什么感觉，嘴里还轻哼着方才弹奏的曲目。 她看着好像还挺开心？ 周叙南突然想起前几天一些同学在他耳边的八卦，说她家破产了，但看她现在的样子，也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等你们一会了，结束了？”许清和程肖凯就在琴房楼下等着，见两人走过来，迎了上来。 周叙南：“嗯，回去吧。” 许清挽住宋京熙的手，“你们俩弹怎么样啊？音乐老师怎么说。” 宋京熙：“还可以吧。” 宋京熙虽然对周叙南这人无感，但承认他钢琴水平还不错，兴许比她还能强一点。 “周叙南，明天晚自习也来练一会？” 周叙南：“哦，随便。” 四人说着一起往校门口走，路上，程肖凯跟宋京熙提起了周叙南生日这事。 “京熙，来参加呗，我们可以一起玩啊。”程肖凯道。 周叙南没想到程肖凯还惦记着这事，有点无语，但听他问完后，心中又有点忐忑，因为上次宋京熙可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是这周六吗？” “对啊。” 许清也道：“来吧来吧，我也去呢，你陪我一块。” 上次说这事的时候宋京熙正处于焦躁痛苦阶段，所以立刻拒绝了。现在再次提起，许清又说希望她跟她一起去，她想了想，便觉得去玩玩也行。 “周叙南，你有什么爱好吗？或者喜欢什么东西。”宋京熙问道。 周叙南愣了下，意外她答应要去，还问他喜欢什么，停顿了好几秒才说：“班级同学来的都不用送礼物，我已经跟大家讲过了，所以你也不用带。” 宋京熙：“喔，这样啊。” “嗯。” 四人很快到了校门口，周叙南家的豪车在不远处等着，他就先离开了。程肖凯高兴得不行，跟两人道别后，也喜滋滋地走了。 宋京熙这些天都打车回来，而许清家离得不远，平时都是走路上下学，所以就陪着她等了会车。 等宋京熙坐上网约车离开，她才打算回家。 “许清。” 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许清回头，看到了薛晴晴和林希。 “京熙走了？” 许清嗯了声，也没想说别的，因为上次日料一事，对两人有怨言，她觉得两人是在故意为难宋京熙。 林希：“许清，京熙最近都不搭理我们，她怎么了，莫名朝我们发这脾气。她有跟你说吗？” 许清：“她为什么不高兴，你们不是应该知道吗……” “我们知道什么呀，她就爱莫名其妙发大小姐脾气。”薛晴晴不满，小声嘟囔，“甚至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许清闻言，顿时有些怒了：“你还说这种话，上次你们就试探来试探去的，还故意让她花钱，是不是真破产了有那么重要吗。” 林希脸色瞬间变了：“我们哪里试探她了，哪里故意让她花钱？我们是要给她a的，是她口气大，说她请我们好不好。喔，原来这几天不理我们就是因为埋怨我们让她花钱了？我们又没求着她，谁让她现在落魄了还故作矜贵啊。” “林希！都是朋友，你干嘛这样说？” “什么朋友，就她那臭脾气，我和晴晴早就受不了了！”林希嘲讽道，“你要继续当她的贴身丫鬟你就自己当吧，我们不奉陪。” 薛晴晴：“就是。” 许清：“你——” “走吧晴晴，懒得多说了。” —— 许清高一时刚看到宋京熙就被她的长相吸引了。 她没见过长得这么白，眼睛这么大，这么像洋娃娃的女孩子。 所以她忍不住靠近了她，也如愿跟她成为了朋友。 很多人说，宋京熙的脾气不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但她觉得并不是这样，她性子偶尔确实是比较骄横不错，但她对身为朋友的她从来不会颐指气使。 而且她对她很好，虽然有时候随手送她东西，请她吃昂贵的饭让她有些负担，还得想方设法地回馈回去，但她觉得总的来说还是很开心的。 林希和薛晴晴是后来分班后认识的，她们主动加入进来，经常一起吃饭。 后来四人吃着吃着也就熟悉了 9.第九章 [] 周淮岸早年时十多岁才回到周家，跟家里叔伯的关系较为浅薄，跟兄弟姐妹亦是。 原本，他今天并没打算来弟弟周叙南的生日，是周老爷子知道他今晚正好从外省回来，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吃饭。 他是从机场直接来的，落地时没有告诉过宋京熙，也挺意外，她今天也在这里。 不过细想她跟周叙南同校又同班，在这里也不奇怪。 “你们继续。”他跟显然有些局促起来的周叙南说了句后，不动声色看了眼宋京熙。 其实方才他走到这里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她了，满庭院的人都站着跑着，聊得很欢，就她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知道的清楚她是来参加别人生日宴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来度假。 宋京熙一直在看着他，自然收到了他望过来的眼神。 她缓缓坐起来，眉稍朝他挑了挑，大有“你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的意思。 周淮岸看得清楚，嘴角很淡地勾了下。 “哥，吃蛋糕吗？”周叙南见他要走，连忙问了句。 周淮岸：“不了，你们吃。” “喔，好吧……” 周淮岸转身往里屋去了，里面的人用孩子生日的借口觥筹交错，是另一个世界。 “吓我一跳，你哥在这我都不敢说话了。”程肖凯说道。 周叙南瞪了他一眼：“那就别说话了，还有你这奶油，别玩了啊，幼不幼稚。” 程肖凯嘿嘿一笑，伸手就在他脸颊上涂了一道：“就一下！” 周叙南：“……！” —— 吃完蛋糕后，大家转战去别墅楼下的娱乐区。打桌球的打桌球，唱歌的唱歌……家政阿姨不停地往楼下送水果点心，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周叙南，你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啊。”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宋京熙看了过去。 周叙南愣了下：“女朋友……不知道，没听说。” “那就是没有啦？你哥哥几岁？” “二十五。” “那也不大，你推他微信给我呗！” 说话的女生是班级的副班长，活泼开朗，讲话特直接。 周叙南嘴角微微一抽：“你疯了吧你。” 副班长道：“怎么了啊，也才大我们八岁啊。” 边上几个女生闻言都哧哧地笑。 程肖凯乐道：“八岁还差不大啊，我看你们是看到帅哥疯球了。” “这是大多少的问题吗？问题是你觉得他能搭理你吗。”周叙南弯腰打进了一个球，嘀咕道，“他连我都不怎么搭理。” 副班长：“搭不搭理再说，推个微信，号码也行嘛。” “不行，别闹了。” 周叙南一脸正色，显然不是开玩笑，他是真不会，也不敢把他哥的微信给自己的同学。 “副班长是疯了吗，敢直接要他哥联系方式，人家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跟我们哪是一个世界的。”薛晴晴在一旁看热闹，小声说了句。 边上几人连忙凑了过来：“怎么说？你很了解他哥。” 薛晴晴说起这有些得瑟，“你们都不看财经八卦啊，承丰集团最年轻的董事。别看他年纪轻轻，在集团里可是一把能手，可厉害了，跟周经腾……也就是周叙南他爸都快要平起平坐了。” 最后这句话说的小声，毕竟这是在周叙南的家里。 “哇……” 宋京熙本没兴趣，但因为坐得近也被迫地听薛晴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后来实在懒得看薛晴晴像讲八卦一样讲周淮岸，也嫌不远处有人唱歌，鬼哭狼嚎得太吵了，便想上楼去安静一会。 许清这会正跟另外一波同学打台球，宋京熙也就没跟她说，自己起身离开了。 正在台球桌那边玩的人包括程肖凯，人虽然站在这，但实际上他一直在偷瞄宋京熙。 这次他费劲口舌把人邀请过来，是有目的的。 平时在学校接触太少，他也不太敢表达自己的心思，这次是他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这会，看到她起身往楼上走，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给你！”他把球杆递给一旁周叙南，“我去去就来。” 周叙南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宋京熙的背影，一下子知道他要干嘛了，“你真要跟她表白？” 程肖凯立刻捂他嘴：“小点声小点声，不是表白，就是，就是跟她表达一下我的内心。” “那不就是表白。” 程肖凯：“……” 周叙南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眼。 宋京熙准备上楼了，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天鹅绒连衣裙，腰部收紧，裙摆至大腿中段，袜子则到脚踝上端一些，踩着个黑色小皮鞋，走路间，两截白皙又笔直的腿格外扎眼，整个人又冷又傲。 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叙南脑子里却冒出了那天琴房走廊上她甜甜地对手机说话的声音。 这么一比对，格外反差。 周叙南目光停滞了两秒，很快又收回，俯身观察台面上球与球之间的角度，有些别扭道：“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真是服了你了。” 程肖凯：“哎呀别说了，我先去了！” 周叙南手中的杆子打出，白球与黑球相撞，砰地一声闷响，入洞了。 他直起身，没有再回头看。 —— 楼上大客厅里都是周叙南长辈们的客人，宋京熙上楼后，没有往那边走，而是往庭院方向去。 结果人还没走到庭院，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空荡的走廊里吊着几盏水晶灯，尤其华丽，宋京熙回时头，看到灯下的程肖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宋京熙：“有事？” 程肖凯在她面前会紧张，天选e人在此刻也结巴了一下：“啊，没，没事。我吧，我就是想跟你说，说……哎呀不是，你去哪啊？” 宋京熙莫名其妙：“下面有点闷，我去院子里走走。” “噢这样，我有觉得挺闷的！” “嗯。”宋京熙见他也没什么正经事的样子，转头就想走。 “等等等等！有事，我有事，你等一下。”程肖凯几步上前，“我有话跟你说。” 一会有事一会没事，这人可真有意思。 宋京熙：“说什么？” 程肖凯深吸了口气：“我就耽误你一点 10.第十章 [] 十多分钟后，宋京熙又折回到负一层。 许清眼尖，看到她回来立刻跑了过来，小声问道：“你们到底啥情况？” 宋京熙迷茫了瞬，看到许清示意程肖凯方向时，明白过来了：“没什么情况。” “程肖凯回来的时候脸可红了，我刚偷听到他们说他要跟你表白？”许清的八卦底色又露了出来，“真的假的啊？” 宋京熙也不瞒着她，点点头。 “他胆子也太大！那你呢，答没答应？” 宋京熙饱含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你疯了吗。” 许清会意：“那就是拒绝了。” “没来及的，正好撞见周淮岸了。” “我靠，这什么尴尬场景，那他没说什么吧？” 宋京熙眸光微闪：“……也没什么。” 不过是警告她不要谈恋爱，十分封建罢了！ “也是，人家跟我们也不认识，能说什么，估计就是觉得现在的学生啊，不安分。” “……” 许清笑笑，又朝程肖凯那瞥了眼：“不过，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宋京熙：“当然了，他又不是我喜欢的型。” “哦？”许清挑挑眉，“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嗯……不幼稚的。” “说了跟白说一样！” 宋京熙摆摆手：“哪里白说，这是我的硬性标准。” “可我们班的男生哪有不幼稚的。” “所以我也不会跟他们谈啊。”宋京熙懒得再扯这种话题，勾住许清的肩，“不说了，要不去打把台球吧？” 许清叹了口气，“好吧好吧。” 一个小时后，生日宴散场了。 周叙南做为主人家，送他们到大门口。 “我安排好司机送你们了，车马上开过来。”周叙南说。 “真的呀，太好啦。” “那我们这么多人呢，大家排一下，住得近的坐同一辆呀。” 众人纷纷开始说自己家的方位，跟住得近的结成同盟。 宋京熙是场上唯一一个没吭声的，主要是她听下来发现跟林希那车是同个方向，可她并不想跟她一起坐车。 但她的沉默在外人看来却有了别的意思。 “京熙，你住哪，坐哪辆车呀？”副班长问道。 宋京熙：“我不用了，等会我让人来接我。” 实际上是，她想直接打车回去。 “那还得等，多麻烦呀，不如就一起坐车回去呀。” “对啊对啊。” 大家异口同声，薛晴晴看着她，突然笑了下：“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坐车，是住得很远？没关系啊，周叙南刚才就说了，多远都会给你送到。” 本来这话听着也不会有什么，但问题是，班级里这段时间有关于宋京熙家里破产的言论依然还在。 薛晴晴这话说完，轻易就让大家品出另一层味道—— 大小姐宋京熙家道中落，已经不住在市区的别墅里了，指不定住到什么偏僻的小角落了呢。但她向来高傲，肯定不希望同学们知道她此刻的境遇。 就连程肖凯也想到那去了，怕宋京熙为难，立刻说：“我送你吧！我家人来接我，马上就到了，我车上还能坐三个人，我送你回家。” 许清也道：“那我跟你们一块。” “行啊。”程肖凯看向宋京熙，“可以吗京熙，我送你回家。” 宋京熙看向薛晴晴和林希，神色有些冷下来。 虽然周淮岸跟她说，不必跟看她热闹的人做朋友，也不用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但这一刻，她的情绪还是会被影响。 因为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仿佛在一遍遍提醒她，她爸妈不在身边，她没有什么家了。 “我住天琅，没什么不能让大家知道的。”宋京熙盯着她，“我说了只是因为我让人来接我了才不坐你们的车而已，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林希：“天琅？” 在明海生活的人哪有不知道天琅的，沿江而立，以均价昂贵著称，是很多网友戏称从战国时期开始打工，不吃不喝存钱就可以在现代买一间的壹号院。 “你什么时候住天琅壹号院了？”林希暗自发笑，就算以前她们家没破产，也不是住的这里。她就是不想在她们面前承认她家出事了，想要装逼而已。 “哦，我住哪还得跟你打招呼啊？” 林希目光微寒，和薛晴晴交换了个眼神：“壹号院跟我们这车在同个方向，为什么不干脆一起，叫人来接还得等，多麻烦。” 她想得是，壹号院近，肯定会先下车，她倒要看看宋京熙怎么演戏。 宋京熙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想再忍，干脆挑明了，轻蔑性十足地说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就是不想跟你一起坐，很难感觉到吗？” 林希愣了下，这下彻底被点燃了：“你什么意思，我惹你了？！我不过是奇怪你为什么住天琅而已，这都不行？” 薛晴晴：“呵，破产了就破产了，还在这装什么大小姐。你——” “宋京熙。” 薛晴晴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跑从门口处开来，正正好停在了他们面前。 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车窗半降，一双漆黑的眼睛从车里望出来，眉眼锋利，不怒自威。 大家瞬间消了音，因为他们认出车里的人，是周叙南的哥哥，周淮岸。 可他刚才在叫谁？ 宋京熙？ 他怎么会认识宋京熙。 宋京熙本人也微微一顿，没想到他还在这里没走。 “发什么愣，你家里人让我顺道接你回去。” “……？” 周淮岸说着已经开车下来，他站到众人面前，先是看了周叙南一眼：“送同学的车都安排好了？” 周叙南很懵：“……好了。” “嗯，她不用，她坐我车。”周淮岸说完随手拿过了宋京熙拎着的小包，从车窗里放进去，随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一眼，“进去吧。” 宋京熙回过神，看着周淮岸的眼神，缓缓明白过来他刚才是听到他们对话了，此时，在帮她做“证明”。 她没想到周淮岸还肯这么做，坏心情一下子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嘴角的笑意在他的眼神中蔓延，无法收敛。 她转头跟许清说了声“我先走了”，便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中，坐进了周淮岸的副驾驶。 周淮岸在她上车后帮她关上车门，但自己没有立刻上车，他突然看了眼方才跟宋京熙说话的薛晴晴和林希，没有对两人说什么，只是在重新看向周叙南的时候说道： “朋友要选择好，过于势利的人不适合待在你身边。” 没有明指，但大部分人已经听出什么，瞄起了薛林二人。 两人面色顿变。 周叙南难得听周淮岸跟自己说这些，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懵，“哥，我知道的。” “嗯，走了。” 周淮岸绕到驾驶位，没再做停留，驱车扬长而去。 这时，周叙南家的司机也陆续把车从车库开上来了，然而众人停在原地看着马路尽头的方向，像都呆住了似的，没有一个有上车的意思。 “周叙南，宋京熙怎么认识你哥？”沉默良久后，才有人不可置信地问出声。 周叙南方才也震惊不已，他哪里知道宋京熙为什么会认识他哥，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啊。 而且，他对他哥的脾性他有一定的了解，他向来是淡漠的，除非非常熟，不然怎么可能会有“送回家”这种举动。 可宋京熙竟然跟他哥非常熟？ 周叙南：“……我不知道。” 程肖凯：“所以，你哥哥住壹号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