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市之星[竞技]》 1. 001 [] 《小球市之星[竞技]》 文/倾海酒 2024.02|晋|江|独|家|发|表 - 大卫回到家中时，管家正好要去遛莉莎。 莉莎是他母亲去年心血来潮养的大型贵宾犬，性格温顺可爱，很受家中佣人喜爱，唯一的缺点是体型巨大，蹲在地上，都有年近六十的福斯特管家肩膀那么高。 它见到大卫十分高兴，立刻朝他扑了过来。 福斯特管家身材偏矮小，人也上了年纪，看到莉莎忽然冲出去，顿时吓了一跳。 再定睛一看，发现是大卫，又瞬间亮出十几年如一日的标准微笑，同他问好。 大卫摸了一把莉莎，才问管家：“母亲在家吗？” 福斯特管家恭敬地告诉他，夫人在一小时前返回了家中，现在正在三楼喝茶。 大卫：“我知道了。” 在他进入大门之前，贴心的老管家又提醒他：“夫人今天似乎心情不佳，或许与格兰杰先生有关。” 格兰杰，全名凯文·埃尔坎·格兰杰，是一个有意大利血统的小白脸，也是大卫的母亲——即眼前这座上东区豪宅的主人克里斯托弗夫人的现任男友。 克里斯托弗夫人今年四十三岁，但她每年给自己的脸投资近七位数的美金，保养十分得宜，和比自己小十八岁的男友站在一起，丝毫不显年纪。 她的男友格兰杰，对她更是百依百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哄她高兴。 大卫不止一次见过他打扮得花枝招展，前来等候自己的母亲，也不止一次见过母亲在他面前露出笑容的模样。 大卫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在自己两岁时因滑雪事故过世，给他们母子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母亲更是不爱说起这个英年早逝的丈夫，她只爱他留下的钱。 从大卫有印象起，她起码已经给六个男朋友送过跑车——格兰杰倒是没收过她的跑车，但他和母亲恋爱的时间最久，今年已经是第三年。 如此稳定的恋爱关系，对克里斯托弗夫人来说，十分罕见，所以大卫一度认为，格兰杰迟早会住进他们家。 结果今天管家居然提醒他，母亲可能正和格兰杰闹矛盾。 大卫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但回都回了，他总还是要去跟母亲打个招呼。 上到三楼后，他果然见到母亲正坐在窗边抽烟，脊背绷得笔直，这是情绪不佳的表现。 但她一贯不需要他的安慰，只需要他乖乖听话，做一个合格的、old money家庭养出来的优秀儿子。所以大卫什么也没问，只是走近几步，轻声和母亲打了招呼。 克里斯托弗夫人听到儿子的声音，眼都不抬，只嗯了一声。 这是不太想搭理他的意思，大卫想。 不过就在他准备默默退出三楼的时候，母亲又叫住了他。 “你是不是该申大学了？”她问，“推荐信找到合适的老师了吗？” 大卫点头：“找到了，申请也提交了。” 克里斯托弗夫人也不意外，在她看来，大卫身为她的儿子，自行处理好这些事是应该的，只是身为母亲，有时她还是多少要问一声，以免显得对他太不关心。 她也点点头，说不错，又问他申了哪些学校。 大卫：“杜克。” 克里斯托弗夫人：“只有杜克？” 他说我只想去杜克，也有申上的把握。 他知道，后半句是母亲爱听的那种话，毕竟从小到大，他在母亲这里听到最多的一个要求就是“我只看结果”。 既然只看结果，那在结果出来之前，她就不会急于责备他。 她这个阶级的贵夫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好。”她掐了烟，从精美的古董沙发里起身，微微仰视他，语气平静地开口，“那等你offer到了，我再给你买公寓。” Offer到了再买公寓，意思就是如果没申上，她便不会像当初承诺的一样，在他中学毕业时，给他购置独立的房产。 大卫还不至于听不懂。 这在他预料之内。 他的母亲，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所以大卫也只是平静道：“我知道了，谢谢母亲。” 他其实无所谓母亲给不给买公寓，毕竟他自己也有父亲留下的教育信托。 他每年从教育信托里拿到的钱或许不够买特别豪华的公寓，但供他大学期间在达勒姆租房，却是绰绰有余了。 何况如果他的计划顺利，学校那边，也会给他一大笔生活补贴。 只是这一切，就没必要告诉母亲了。 大卫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母亲知道，他选择申请杜克的真正原因，会是什么态度。 她这样一个优雅尊贵的上东区贵妇，绝不可能允许儿子去打篮球。 篮球这项运动，在克里斯托弗夫人看来，只代表着“脏”和“乱”，是布鲁克林的小混混才会玩的低等项目。 大卫是她的儿子，那就该与她一样保持优雅，体育课可以上，但学的项目，必须都是精英阶层该玩的运动。 在她的要求下，大卫从三岁开始学习高尔夫、马术以及击剑。 他运动天赋极佳，对这些上手也极快，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成长过程里，常令克里斯托弗夫人十分骄傲。 但他并不喜欢。 读中学时，他被克里斯托弗夫人送到一所贵族寄宿学校。 他也循规蹈矩，继续修着自己不喜欢的体育项目，直到九年级时，他长到七十五英寸，马术课的老师友善地建议 2. 002 [] 格兰杰果然还是想吃软饭的。 圣诞假的时候，大卫回到家中，不出意外见到了这个小白脸。 小白脸笑着跟他打招呼，问他假期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瑞士滑雪。 大卫摇了摇头，刚要拒绝，就听到母亲的声音从楼梯那边传过来：“我好像没说过，你可以擅自邀请其他人加入我们的旅程。” 格兰杰一听，立刻赔着笑迎过去，要替克里斯托弗夫人拿皮箱，说：“我只是想，大卫毕竟是你的儿子，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要是有兴趣，一起去也不错。” “他有他的计划，不需要你操心。”克里斯托弗夫人语气冷酷，说完才看向大卫，“听说你的申请结果已经出来了？” 大卫点点头，说是，他已经收到了杜克大学的录取通知。 说着就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那份纸质通知书，递给母亲看。 克里斯托弗夫人扫了一眼，确认是录取通知无误，便收回了目光。 她很满意，说既然如此，他就趁这个圣诞假挑一下想买的公寓吧，像当初约定的那样，价格控制在一百万刀以内就行。 “学校附近的可以吗？”他问。 “可以。”克里斯托弗夫人点头，“你自己决定。” 大卫便乖巧地向母亲道了谢。 克里斯托弗夫人摆了摆手，扔下一句得去机场了，就戴上墨镜往外走去。 福斯特管家说，夫人跟格兰杰要在瑞士待一周，也就是说这个圣诞假，这栋精致豪华的townhouse里，只有大卫和几个佣人。 如果大卫愿意，他甚至可以广邀朋友，开个大party，好好放松一番。 大卫礼貌地拒绝了管家的友善提议，表示自己对假期另有安排。 福斯特管家又问他，那在家中住吗？ 他点点头，说在的，饭也在家里吃。 “不必因为圣诞做什么特殊准备。”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像平时一样，按营养师要求搭配就可以。” 上东区old money家庭，自然不像普通的美式家庭一样，在食物上毫无追求，以奶酪和油炸食品度日。 托母亲的福，大卫从出生开始，就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和营养师，为他搭配最科学、健康的食谱。 他的运动天赋能在成长过程里成功展现，也离不开这一点。 而自从下定决心要打篮球，他更是十分注意，哪怕是圣诞假期这种一般人都会选择放纵一下的日子，他也只想维持自律。 福斯特管家并不知道他自律的原委，但对自律这件事本身还是十分支持，于是笑眯眯应下，表示知道了，会跟厨师交代，他可以放心。 大卫谢过他，然后回了房间。 临近晚餐时间，管家前来敲门，说还有五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我知道了。”大卫在房间内回复。 但五分钟后，他却没有出现在餐厅里。 他很少迟到，像今天这样，一迟到就是二十多分钟，更是头一回。 福斯特管家十分好奇，但没有问原因，只问他需不需要厨房那边重新准备一些食物。 他当然说不用。 “那您慢用。”管家得到答案，就要离开。 “等等。”他叫住管家，“明天下午有几个客人要来，可能需要您提前带莉莎出门，以免她受到惊吓。” 莉莎性格温顺，但十分怕生，每次有陌生人来，反应都很大。 大卫也是花了许久，才让她记住自己，不再一见到他就一副受惊模样，连带着食欲都受到影响。 管家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意见，但听说是有客人，还是有些在意，当即问他，需要为招待客人做什么准备？ “不用。”大卫摇头，“他们不会留下来吃饭，您不用管。” 管家不明所以，却也不多问。 第二天午后，他带着莉莎，准备出门时，倒是和大卫口中的客人们打了个照面。 那是几个西装笔挺的精英人士，其中有一个，不知为何还令他觉得很眼熟。 因着这份眼熟，遛莉莎期间，他难得心不在焉，一直在回想，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 假如他再年轻几岁，或者记忆力更好一点，他就会想起来，那个让他觉得眼熟的人，的确来过克里斯托弗家。 那是克里斯托弗夫人一位闺中密友的丈夫，曾经来这里接过参加完聚会的妻子回家。 但他今天来找大卫，却是跟克里斯托弗夫人没关系。 他是看了今年的全美高中 3. 003 [] 圣诞假结束，大卫就迎来了他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 他的大部分同学，家境都和他差不多，在申大学这件事上，也遇不到什么困难，基本都顺利拿到了自己心仪的学校offer。 除了他的室友安德鲁。 安德鲁和他一样，志在杜克，也学着他那样，没有走体育特长生的申请通道。 结果就被拒绝了。 开学后一见到大卫，他就开始哀嚎，说早知道就不装这个逼了，这下好了，没法去杜克了。 大卫：“……” 大卫说他们的特长生渠道也结束申请了吗？ “是啊，圣诞节之前就结束了。”安德鲁看起来很痛苦，抓着他本来就不多的头发，“现在我只能去肯塔基了。” 大卫只能安慰他，肯塔基也是篮球强校，去了那边，说不定比去杜克成名更早。 “这倒是。”安德鲁有被他安慰到，“这几年肯塔基最差成绩都有全国四强，也就教练团队不如杜克。” 美国的篮球强校有不少，其中不乏杜克这样，综合学术实力也相当不错的好大学。 但大卫在这么多学校里精准挑中杜克，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杜克男篮的教练。 那位名叫查尔斯的教练，在杜克工作了三十年。 三十年来，在他的带领下，杜克男篮拿了十次NCAA冠军。 除此之外，他还培养出了数十位NBA球星，其中不乏被NBA球队高位选中、最后成为巨星的天才。 杜克男篮，也因为他的存在，被业内称为职业球员的摇篮。 大卫在全美高中生联赛上亮相后，就得到这个摇篮的球探团队注意，去年春天，更是收到了查尔斯教练本人的邀请。 对所有有志向走职业篮球道路的高中生来说，收到来自查尔斯教练的邀请，差不多就等于得到了杜克的入学许可。 但大卫要是靠那份许可入学，就得走篮球特长生的渠道。 交申请时，需要的材料，也会有所不同，甚至杜克那边，会直接跟他的家长谈入学后的补助事宜。 为了瞒过母亲，他只好放弃这个捷径，走普通的申请。 好在他篮球以外的履历也算漂亮，成绩维持得相当不错，就算走普通申请，也足以让杜克录取他。 就是惨了安德鲁，为了义气陪他一起走普通申请，最后被拒之门外，只能退而求其次。 “一想到上了大学，我们就做不了队友了，我真的很遗憾。”安德鲁说，“真是舍不得你给我传的球啊。” 大卫：“……” 他就知道，这家伙想跟自己上同一个大学，根本不是出于什么室友情谊，而是为了他的传球助攻。 自从他在9年级第二学期展现出自己的篮球天赋，加入校队，安德鲁就一直在和他打配合。 他们俩在校队里都是锋卫摇摆人，安德鲁的投射更强，而他的控运更好。 配合了半个学期后，他的组织水平突飞猛进，给安德鲁的助攻越来越多，他们俩也就彻底坐稳了主力，后来还代表学校，参加了两届高中生联赛。 他们学校整体实力很一般，这两届的成绩，也并没有突破学校所在的地区，最好就是八强。 这对大卫来说倒是好事，因为区域八强这种不温不火的成绩，还不足以惊动校方，否则被那几位与他母亲熟识的校董知道，他加入了校队的事，也就被摆到了台面上，对他毫无好处。 虽说校队成绩一般，但他和安德鲁，因为身体条件出众，天赋也肉眼可见胜过队友，还是受到了不少篮球强校的关注。 尤其是他，不仅收到了杜克的邀请，还同时被肯塔基、堪萨斯、北卡以及UCLA看中。 如果不是杜克的教练团队实在卓越，他大概要纠结很久，才能决定到底去哪个大学。 好在现在一切已经敲定，他只需要完成最后一个学期的学习，就可以去达勒姆上大学了。 顺便一说，克里斯托弗夫人的效率很高，从瑞士回来，就爽快地替他买下了他挑中的公寓。 公寓在达勒姆市中心，离学校很近，各种生活设施配套也十分齐全，价格更是远低于母亲的预期。 她对此十分惊讶，问他为什么不挑个更大的，家里又不是负担不起。 他想了想，说反正只是读大学这两年住一下，买得太大，将来不住在达勒姆了，也没那么好出手。 这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实际完全是他编来搪塞母亲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大公寓的管理费用是小公寓的几倍乃至十几倍，他一个随时可能被逐出家门的人，当然不想增加自己的额外开销。 最后一个学期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毕业舞会的时间。 他们学校的学生大部分非富即贵，每到这种集体活动，互相之间，都要比拼一下财力。 大卫觉得无聊，也不喜欢跳舞，过去露了个面，就迅速离开举办舞会的礼堂，拐进了礼堂边的体育馆。 这个时间，篮球队的训练差不多正要结束。 他溜进去时，教练果然在给一干学弟做今日总结。 校队教练是一个惜才的人，但要求也很高，每天训练完，都要把队里的人犯的错挨个骂一遍。 眼下他就正骂到兴头上。 “你也练了好几年了吧，防守习惯怎么还是这么差？是个人都能骗你起跳？” 被骂的那个队员一脸煎熬，说已经在努力改了。 教练翻了个白眼，本来还想再骂几句，余光瞥到大卫进了体育馆，又冲眼前这一群小孩摆手，说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队员们如临大赦，火速散了个干净。 等这群学弟陆续离开，大卫才上前去，跟教练打招呼。 教练对他的态度倒是很温和，问：“怎么不去舞会，到这里来了？” 他捡起地上的球，调整了一下出手姿势，朝不远处的篮筐一掷，说：“谁会想跟我一起跳舞？” 他今年的净身高已经达到195，穿上鞋直逼两米。 长手长脚，在人群中很显眼，但放到舞会上，就变 4. 004 [] 或许是拥有吃软饭基因的人都会比较识趣，刘易斯得知了大卫的要求后，果然就没有来打扰他。 不过还是给他发了一封堪称“杜克入学指南”的邮件。 邮件是凌晨发的，大卫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本来没当回事，后来吃早餐无聊，随便点开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的内容，其实挺有意思。 刘易斯把从他住处到杜克大学四个校区的最佳路线都列了出来。 除此之外，校内校外的餐饮分别有什么特色，大卫学的专业有哪几位知名教授，教授们在学生之中的风评，也全部罗列了一遍。 大卫学的是艺术史。 这是一个拼家底，练社交的专业，所以在正式开学前，了解教授们大概是何性格，确实是一件挺重要的事。 如果大卫真的只是来这里修读艺术史的，看完这封邮件，大抵会十分感动。 可惜他不是。 他提前两个月搬到达勒姆，也不是为了跟艺术史专业的教授们搞好关系，从而方便自己刷履历。 他是来参加杜克男篮夏训的。 不过刘易斯把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地方介绍得这么详细，也算是帮了他的忙。 吃完早餐，去篮球馆的路上，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复了这封邮件，向刘易斯表达了感谢。 杜克男篮今年的成绩是全国亚军，决赛时以两分之差，输给了同在北卡州的北卡教堂山分校。 不过今年的NBA选秀，进入首轮秀的人数，却是杜克大于北卡。 因为北卡男篮夺冠的主力控卫今年没参加选秀。 他在选秀前夕对媒体放话，他要在北卡打满四年，带队拿下NCAA三连冠，再毕业参加选秀。 很多人为他可惜，说以他的天赋，不该在大学篮球里蹉跎光阴，而是应该趁自己名声大噪，立刻参加选秀，开启自己的职业篮球生涯。 这也是大部分在NCAA里成名的年轻人会做的选择，毕竟进了职业联赛，哪怕是新秀合同，一年也能有将近百万美金的收入，更别说像他这样，被全美期待的新星，选中他的队伍，必定会把他当做球队未来的基石来培养。 结果他居然要再打两年NCAA，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大卫和大部分人一样，不太理解这个人的选择，不过想到这样一来，他就有了跟此人交手的机会，又觉得挺好。 他看过这个冠军控卫的比赛，自认论控运水平不会输。 他们俩打的又是同一个位置，他很期待他们将来的交手。 但这是将来的事，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参加夏训。 这么想着，他推开篮球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大学篮球不比职业篮球，本质上前者是后者的跳板。 这也就意味着，每打完一届比赛，校队这里，就要送走一批用完跳板、走向职业的人。 所以每年夏天，正式开学之前的这两个月，各个大学的男篮队，都会让新招进来的篮球特长生提前来参加训练，以便在新一届的大学生联赛开赛之前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 大卫不是篮球特长生，但他一早把自己的情况告知过查尔斯教练。 对方表示理解，并邀请了他参加今年的夏训。 他到得不早也不晚，进入篮球馆时，查尔斯教练还没来，但里面已经有好几个明显是新生的少年，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其中有一个打大前锋的球星二代，叫莫里斯·约克，也是来自纽约，在去年高中生联赛上见过他，一见到他，立刻认出了他，远远地朝他招手，喊他名字。 “克里斯托弗！”约克看起来很惊喜，“你也来了杜克？” “嗯。”大卫走过去，点了点头，又看向他身边那个看起来比他还高好几厘米的少年，“这位是？” 约克立刻给他介绍：“他叫罗恩，迈克尔·罗恩，来自洛杉矶。” 原来是从美西来的，难怪没印象，大卫想。 美国的高中太多，除非冲出地区，否则很难被所有观众记住。 不过眼前这个罗恩，看起来身体条件确实很优秀，应该打的是中锋。 “大卫·克里斯托弗。”他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约克一样，也是纽约人。” “我知道你。”罗恩看着他，表情奇异，“你差点就带着你们学校赢了约克他们。” 和大卫的母校不一样，约克这个NBA星二代，在纽约上的就是一所老牌体育强校。 这样一所学校，自然是每年都要冲出地区，才算勉强合格。 但去年，这所学校却差点在一所不注重篮球成绩的贵族学校身上翻车。 虽然最终还是磕磕绊绊赢了，可过程那么艰辛，实在叫人意想不到。 大卫也是因为那场比赛，才被杜克的球探队伍注意到。 他在那场输了的比赛里，拿下32分6篮板16助攻2盖帽，同时还只有2次失误，数据非常夸张。 很多看了这场比赛的人都觉得，要不是他的队友实在水平太差，他们就能赢下来，成为一匹真正的黑马。 罗恩就是其中一员。 他在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参加过约克的父亲老约克办的篮球训练营，在那里认识了约克，所以约克的比赛，他总是会看。 在他的观念里，约克遇上大卫的那一场，应该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结果真开打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当时我就觉得，你实在是太强了！”罗恩现在回忆起来，都不掩激动，“你的控球技术和视野，简直完爆他的队友，如果你去他们学校打控卫，强强联合，拿下全国冠军都没问题！” 大卫：“夸张了，不过谢谢。” 看他这么淡定，罗恩对他，不禁更加佩服，当即竖起拇指，朝他比了个赞，又说以后就是队友了，能不能教教他控运技巧。 大卫还没来得及说好或不好，约克就先嗤笑起来，说你省省吧，控运那是天赋，教不了的。 “像克里斯托弗，你知道他练了多久篮球吗？” 罗恩想了想，猜道：“这么厉害，应该比我久吧？十几年？” 罗恩自己从五岁开始练篮球，练到现在，差不多十三年。 大卫的控运技术让他瞠目结舌，他就觉得，一定比他练得更久，才能有这种效果。 结果约克大笑起来，朝他摇了摇手指，说：“他十四岁才开始接触篮球。” 罗恩：“？？？” “这怎么可能？！”他不敢相信，“十四岁才开 5. 005 [] 大卫感觉约克和罗恩应该是误会了。 虽然他十四岁之前确实在练马术和击剑，但是水平就是业余爱好者里还不错的程度，而且最后不也被建议放弃了吗？ 他就跟这两人解释了一下。 结果他俩听完他机缘巧合才接触到篮球的过往，便将重点完全放到了他母亲身上。 考虑到他就读的中学只收权贵子弟，约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母亲看不上篮球这件事。 不过这也令约克十分好奇：“那你后来是怎么说服她的啊？” 大卫：“……” 他只能实话实说：“没说服，她不知道我在打篮球。” “她不知道？！”罗恩感到不可思议，“你都带着你们学校打到地区八强了，你母亲竟然都不知道吗？” “是啊，而且你还来了杜克。”约克也一脸不可置信。 大卫就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走篮球特长生的申请渠道。 至于之前打高中生联赛的事，则是因为他就读的那所中学本来也不太在乎篮球成绩。 “如果我赢了你们队，再进地区决赛，那可能还会在学校里有点水花。”大卫对约克说，“但这不是输了吗。” 约克：“……也是，不过你现在进了杜克，应该就瞒不了她多久了。” 大卫何尝不清楚这一点，但他实在不想、也不打算放弃篮球。 尤其是今天来参加了夏训，见到查尔斯教练本人后。 上午查尔斯教练来到篮球馆后，把他们这一批新生分成了六组，让他们从最基础的技巧开始练。 能来到杜克，参加今年男篮夏训的，都是在高中生联赛里摸爬滚打过一圈的年轻人。 可以说大家的基础篮球技巧，都称得上扎实。 但是在查尔斯教练的标准里，竟然还不够。 这位在杜克男篮执教了三十年的老人极其严格，完全就是在用对职业球员的要求来训练他们。 而这正是大卫想要的。 “没事。”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担忧的约克和罗恩，“到时候我也会让我母亲知道我的决心。” 夏训从六月中旬开始，一直到七月中旬才结束。 这一个月里，大卫每天都维持着同样的作息，在篮球馆和家之间，两点一线，过得非常充实。 他甚至不需要为自己的餐食操心，因为训练营有单独的食堂，免费为他们这些杜克男篮预备成员提供一日三餐。 不过食堂提供的餐食主打一个健康，吃多了难免叫人觉得痛苦。 为期一个月的夏训结束，很多人都表示，反正离正式开学还有两周，接下来要抓住机会放纵一下，不然等开了学，教练会管得很严。 罗恩就是试图放纵的一员。 他还想邀请大卫和约克跟他一起去一家位于达勒姆市中心的披萨店。 “听说店主是那不勒斯人，烤的披萨特别正宗！”罗恩眉飞色舞，“你们真的不想试试吗？” 大卫当然拒绝。 约克没这么冷酷，说可以陪他去，但自己就不吃了。 “我爸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吃这么高碳水的东西，会飞过来杀了我。”约克说。 “那就不让你爸爸知道啊，就吃一次！”罗恩不肯放弃，说着还去拉大卫，“克里斯托弗也一起吧？” 大卫还是拒绝：“不行，我不能让自己开这个头。” 他当然也知道碳水好吃，但就是因为知道，才要克制。 罗恩：“……” 两个朋友都不愿意吃，他一个人吃又有什么意思？ 最后被拒绝得兴致缺缺的罗恩也放弃了去吃披萨，和他俩一起，在学校附近的轻食店买了一份昂贵的轻食。 吃完饭，约克提议在学校里逛一逛。 大卫想到这一个月来，他的确除了篮球馆什么地方都没去过，便答应下来。 巧的是逛到一半，平时几乎不主动联系他的克里斯托弗夫人忽然打来电话，问他生日party想怎么办。 大卫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原来下周就是自己的生日。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在家里，克里斯托弗夫人就会为他办生日宴会，一年都不落。 对她来说，这不仅是一种展现母爱的方式，也是一个广邀朋友，与同一阶层的名流社交的好机会。 至于大卫本人想不想要这个party，则是最不重要的。 所以接到她的电话，大卫除了最开始没反应过来，便没什么心情波动了。 他说按您的想法来安排就可以，我没有意见。 “好。”她果然也就是问一句而已，“那你记得生日当天回来一趟。” 大卫当然说好，又做下保证，到时一定会准时出现在家中。 挂了电话，他发现他的两个朋友正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由得有点在意：“怎么了？” 约克说你在跟谁打电话啊，语气和用词都好奇妙，有一种特别正式的感觉，像在参加记者招待会。 罗恩：“是的，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大卫：“……我母亲。” 约克和罗恩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罗恩才忍不住问：“你们有钱人家里都这么说话吗？” 大卫不由失笑，说应该不是吧。 就算是在上东区的贵妇圈里，克里斯托弗夫人也是很特殊的那种。 但大卫反正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倒也无所谓。 当天夜里，他订了一张生日当天回纽约的机票。 他的生日宴会傍晚开始，所以他下午到家，时间也绰绰有余。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次生日宴会，克里斯托弗夫人让格兰杰也来参加了。 当这个小白脸拿着香槟穿过人群，过来祝他生日快乐的时候，他实在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他见过站在格兰杰身后的那个青年。 在篮球馆边上的专属食堂里。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在他侧身看过来时，下意识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而格兰杰对此浑然不觉，只笑着说：“你们俩应该已经见过，不需要我再额外介绍了吧？” 大卫于是明白了这青年的身份。 他反应很快，瞬间扯了扯唇角，抢在那青年之前开了口。 “当然。”他说，“刘易斯帮了我很多。” 和格兰杰有关系，又在杜克，还是他“应该”认识、“应该”见过的人，除了刘易斯，还能有谁？ 刘易斯也是聪明人，听他这么说，立刻配合道：“都是一些小事。” 然后举起酒杯，祝他生日快乐。 大卫和他碰了碰杯，又礼貌地道谢，随后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阳台上透个气。 刘易斯：“好啊。” 格兰杰自然没有跟来。 对外甥和大卫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这件事，他乐见其成。 他根本想不到， 6. 006 [] 生日宴会结束，大卫并没有在纽约久留。 考虑到确实即将开学，克里斯托弗夫人并没有对他第二天就飞回达勒姆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她只觉得这个儿子一如既往地令她省心。 因为这份省心，她十分高兴，表示要给他买一辆跑车，方便他上学往返。 大卫：“……” 他从公寓走到学校也就十几分钟，要什么跑车啊？ 但面对克里斯托弗夫人，话显然不能这么说。 思考片刻后，他以学校附近停车位紧张为由，措辞温和地拒绝了她的一番好意。 他想这理由属于客观因素，应该能得到母亲的理解。 果然，得知是因为停车困难，克里斯托弗夫人便没有坚持要送他车。 “那我给你转一笔钱，作为你今年的生日礼物吧。”她说，“你也快成年了，是该有些大额零花钱了。” 大卫：“……谢谢母亲。” 电话那头的克里斯托弗夫人嗯了一声，又叮嘱他，如果在大学里谈恋爱，务必对女生大方一点，不要做那种斤斤计较、毫不绅士的男人。 “在恋情里适当展现风度，不是什么坏事。”她的恋爱观就是这样，所以她觉得他也该这样。 大卫无语，心想原来成年了该有大额零花钱是这个意思，可惜他实在没时间恋爱，又哪来让他展现风度的对象？ 当然他还是虚心聆听了母亲的教育，等她主动结束这番滔滔不绝，才挂断电话。 之后的一周，大卫一直待在自己的公寓里。 他每天会做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用来保持身体状态，恰好公寓里配有公共健身房，对他来说就很方便。 除此之外，他还会每天在YouTube上，看一些退役或者现役NBA球员的分析播客。 他看得最多的是一个前波士顿凯尔特人队的球员做的播客。在一众人气播客里，关注这个前球员的人并不多，因为他几乎不请什么有名的嘉宾，视频也做得比较简陋，没什么美感可言。 在这个流量至上的年代，这种完全没有营销余地的播客，自然没什么人气。 但大卫很喜欢看。 他觉得这个前球员的分析很朴实，不卖关子不藏私，讨论问题很细致，对评论区的一些疑问，也极具耐心。 大卫从一年前开始看，期间也在视频底下发表过一些自己的见解。 结果对方非常热情地回复了他，并和他探讨了起来，后来更是专门出了一期视频，来聊他们说到的那个进攻手段。 显然这是一个真的很热爱篮球的人。 比起那些纯为流量做播客的球员，大卫更欣赏这样的人。 正好之前夏训的一个月他没空看最新那两期，这几天空了，就补一下。 和以往一样，补完这两期，他又在视频下面认真留下了自己的感想。 到开学前一晚，他再打开YouTube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留言又一次被回复了。 但这一次回他的却不是视频的发布者。 他点进去，发现自己的留言下，有近百个ID在回复。 大部分还都是一个意思——在表达对他的佩服。 大卫：“？？” 等等，发生了什么？ 看完所有回复，他才知道，原来就在昨天，一个在篮球分析播客圈非常有名的人气YouTube频道主，在自己的新视频里，和嘉宾聊天时，提到了大卫欣赏的这个前球员，说他的分析很值得看。 “除了分析本身，他的评论区，也有一个很认真的用户，一直在跟他探讨，他们的对话都是公开的，我推荐大家看一看，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那个自带流量的频道主在自己的播客里这么说道。 毕竟是自带流量的人，他这期视频一发布，立刻就有人摸到凯尔特人的这个前球员视频下。 大卫和这个前球员的对话，也被很多人截图，发到了Reddit，变成热帖。 有不少人都觉得，那个ID是DC727的用户，应该也是一个职业球员，或者曾经是，否则不可能这么有见解。 大卫开学在即，有一堆杂事要忙，就没有太把这事放心上。 等他再一次打开YouTube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针对他身份的猜测。 大卫：“……” 想了想，他在那条加起来被人回复了几百次的留言下，自行添加了一条新回复。 【我不是职业球员，但以后会是。】 这回复当然也没有逃脱被截图到论坛的命运。 有人觉得真，也有人觉得是炒作，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了好几天。 而身为当事人的大卫，则是在发完那条回复后，就完全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因为他已经开学了，时间完全被上课和训练填满，根本没空关心这些。 杜克男篮的训练强度很大。 夏训只是开胃菜，真的成了正式队员后，等着他们的，只有更严格的要求。 查尔斯教练更是十分铁腕。 开学第一周，就有好几个今年的新生，因为训练迟到被他罚了，罗恩就是其中一员。 但相比迟到的惩罚，他对一些在这两周休息时间里放纵到超重的球员更加狠。 对此，罗恩十分庆幸，跟大卫和约克说，幸好当时没去吃披萨，不然他现在肯定也会被罚。 “还是克里斯托弗说得好，不能轻易开这个头，开了就完了。”他语气后怕，“你们以后也要继续监督我。” “你要是真想吃，我们俩也拦不住你啊。”约克说，“光叫我们监督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跟你在一起。” 罗恩：“……也对。” “所以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这么自律的？”他很好奇。 约克说你要是像我一样，有一个每天都要你拍摄体重数据给他看的爸爸，你也不敢不自律。 “我完全是被逼的，你懂吧？”他摊手，“你该问克里斯托弗，他是自愿的。” 罗恩便看向大卫。 大卫想了想，说我是因为沉没成本太高了。 他为了打篮球，可 7. 007 [] 查尔斯教练是出了名的铁腕治军。 大家都知道这位年过六十的教练最讨厌队内的恶意竞争，所以杜克男篮的队内风气，一直都是不错的。 这些年来，也没几个人敢冒着被这位德高望重教练厌恶的风险偷偷搞小动作，毕竟一旦被他察觉，可能就彻底被发配去看饮水机了。 所以就算是想暗中给大卫使绊子，那个来自弗吉尼亚的二年级生也不敢太过分。 他打算策划一场“意外”。 因为都是控卫，他和大卫是不会被编到同一阵容配合的，要么是对手，要么就干脆错开。 而他想策划的意外，就是趁两人对位的时候，以贴近防守的方式，去往大卫身上倒。 他也知道，如果他趁大卫起跳投篮的时候伸脚，让大卫落地时踩到他脚上，从而难以平衡身体，绝对会更有效果，说不定还能直接让大卫躺个半年打不了球。 但那就太明显了，但凡打过球的，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还是制造自己保持不了平衡的“意外”更保险。 他想得很好，也在九月底的时候，成功等到了一个在队内混编训练里与大卫直接对位的机会。 队内混编训练是杜克男篮训练内容里，最激烈的一项，过去也不是没出过意外。 而且这种真刀真枪上防守强度的训练，和正式打比赛区别不大，出一点大家都没料到的意外是很正常的事。 想到这点，他就下定了决心。 此时训练已经过半，两边分差很小，仅有一分。 他刚刚进了一个超远三分，球权来到大卫那一边。 和大卫同边的队友先抢到了后场篮板，而后立刻传球给大卫。 橙色的皮球落到大卫手里，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被运至他们守的半场。 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贴上去近身防守。 其实他身高臂展都不如大卫，从打篮球的绝对身体天赋来说，也是弱于大卫的。 他也知道，一个身高比自己高，臂展比自己长，控运还比自己更好的年轻人，就是比他更值得培养。 可当了一学年的替补，好不容易才熬到去年的主控走了，他又怎么甘心继续给人当替补？ 这么想着，在大卫后撤一步，出手传球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全力起跳，试图去封盖大卫的传球路线了。 身体条件摆在这里，理所当然地，他没能封堵这一球。 但落地之前，他故意往前倾了一分。 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大卫传完球，刚确认那一球有精准落到队友手中，就听到了这声惊呼。 偏头一看，眼前防守自己的学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自己身上砸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更何况他也还没完全落回地上，在这种情况下，实在很难避开。 大卫皱了皱眉，直觉对方的姿势不太对。 但电光石火之间，他来不及开口说什么。 与此同时，得到他传球的队友，已经在无人防守的位置，直接干拔出手。 球空心入网 ，三分入账，场边的助教喊了一声好。 没人注意到，两边的控球后卫，即将在弧顶位置相撞。 除了刚被换下去的罗恩。 但罗恩在场边，也来不及冲上来扶住其中任何一个。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意识对大卫喊了一声小心。 这一声喊出来，顿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球场上瞬息万变，这种情况其实不算罕见。 但就在罗恩喊出这句小心的时候，大卫清楚地看见，朝自己砸来的学长，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 真有意思，刚才没能保持住平衡的时候，也没慌，现在倒是慌了。 看来还真不一定是意外。 人还是砸了下来，但一向很注意保护自己的大卫并没有太大的事，只是右侧肩膀被压到了一下。 其他人哗啦啦涌上来，查看两人情况。 助教也从场边起身，问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大卫坐在地上，活动了一下右臂，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砸过来的学长一脸抱歉，说对不起，都怪他在空中忽然失去了平衡。 “还是去做个检查。”助教不敢大意，“我让人送你去。” “好。”大卫点头，握住队友伸过来的手，从地板上爬起来，又看向那个和自己对位的学长，“林顿学长也一起去检查一下吧？” 助教：“对，你们都去检查一下。” 他都这么说了，林顿当然也不能拒绝说不去。 于是两人就在助教助手陪同下，一起去找了队医。 是的，杜克男篮还有专属的队医，而且水平极高，以前是为NBA球队工作的，前几年不想再高强度随球队跑客场了，就带着团队来了老朋友执教的大学，成了大学校队的队医。 大卫和林顿过去后，分别接受了详细的检查。 最终结果是两个都没事，不会影响备战季前赛。 但那位见多识广的队医很在意他们撞到一起的前因后果，分别询问了他们。 林顿当然把这一切描述成一场意外，咬死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而大卫虽然心中对林顿十分怀疑，但也没有傻到直接说出来，只客观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队医很惊奇，说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反应不过来吧，但你的脚踝居然没事，可见你落地的时候，很注意姿势。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般都没有这种自我保护意识，只会横冲直撞，没想到你居然不赖。” 大卫：“任何运动，身体都是最重要的。” 他既然有心进军职业，那在进入职业之前，就学着合理管理伤病风险，也是应该的。 队医看着他，面露欣赏。 片刻后，又低声说：“之后的训练，你也小心点。” 他从业这么多年，见过的恶意犯规和冲撞多不胜数，怎么可能完全察觉不到林顿的意图。 但这种事就算在职业圈，也难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来判断肇事者是否故意，他也不能直接去指责林顿，只能这么委婉地提醒大卫。 大卫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了笑，说他知道。 “那你也回去吧 8. 008 [] 大卫没有太把林顿当回事。 还有大半个月，这个赛季的季前赛就要开打，林顿想搞小动作给他下绊子，一次没成，就很难再出手了，不然一个月内出两次意外，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显然林顿还没大胆到这个地步。 两人相撞的第二天，查尔斯教练从助教口中得知这件事，竟特地调出了球馆里的监控录像来看。 助教都觉得太夸张了，说应该就是意外，而且两个人都没事，没必要吧？ 查尔斯教练却很坚持，一定要看。 他一向说一不二，一件事强调两遍，便意味着绝无可能再改主意。 助教：“……” 助教没办法，只能陪他老人家一起看。 这一看，他们就清楚看到了林顿在和大卫毫无接触的情况下，忽然失去平衡的全过程。 虽然前后也就半秒多一点，但有心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至少查尔斯教练看出来了，看完就冷笑一声，让工作人员关了吧，不用再看了。 助教跟了他七八年，了解他的脾气，看他这样，便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就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先让他们俩错开。”查尔斯教练思考片刻，很快就有了决定，“只剩不到一个月了，克里斯托弗绝不能受伤。” 助教点点头，说知道了，之后队内混编对战，不会再让他们俩对位。 大卫本来是想在球场上教训林顿的，结果从这天开始，再也没能跟这个学长对上位。 他本来还觉得可惜，但仔细研究了一下新的队内混编规律后，就忍不住笑了。 现在的他和林顿，还是永远分属两边，怎么组都分不到同一阵营去。 按理说这么分编，总能在轮换时，交手那么几个回合，但教练组根本不给机会，他在场时，林顿肯定不在，等他被换下来，另一边才会把林顿摆上去。 小心到这个地步，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教练组到底是在防着可能会发生的哪种情况。 作为当事人的林顿，对此当然感受更深。 他甚至能感觉到，季前赛开始前的这最后两周，队友们看自己的目光都变了。 可教练只是这么安排训练，并没有明说，他也没法解释什么，只能咬着牙继续训练。 “他最近失误率猛增。”罗恩幸灾乐祸，“肯定是因为心虚。” 大卫毫不意外，说很正常，像他这种想做坏事又畏首畏尾的人，本来就很容易受心态影响。 而控球后卫这个位置，极其注重稳定性，无法保持平稳的心态，水平骤降也不奇怪。 “何况他本来水平也不怎样。”大卫总结。 听到这话，约克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难得听你这么刻薄地评价一个人。” 大卫则一脸平静，说他不过是陈述事实，不算刻薄。 “没错。”罗恩点头赞同，“我真的想说很久了，他每次给我传击地球，都需要我额外去捞，空接球也是，位置总是有偏差，他根本传不准啊！” 罗恩打的是中锋位，大部分时间，都在内线里跟人肉搏。 所以他的得分方式除了造犯规拿罚球，就是等着队友给自己输送炮弹，然后在篮下将球打进。 他跟大卫配合的时候，大卫就总是能给他传一些让他接得很舒服的球。 他接得舒服，接完出手，也游刃有余，成功率极高。 但林顿就不一样了——林顿的视野一般，传球总是慢半拍，力道也常常无法到位，总需要他离开篮下半步去接，可这么一来，本来被他卡住的位置就让了出去，他再想扣篮，难度就会变大，只能尝试对他这种内线球员来说，成功率更低的抛投。 两番对比，就算抛开他和大卫关系好这一点，他也更喜欢和大卫配合。 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有一个让自己打得更舒服的队友，当然比有一个让自己打得费力的队友强。 他这么想，那其他锋线球员，自然也差不多。 因此，随着大家一步步磨合，大卫在队友们心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季前赛第一场来临，查尔斯教练直接让大卫作为首发控卫，在杜克主场出战时，校队之内，根本没人感到意外。 包括大卫自己。 他在那个周末到来的前一天得知教练的决定，听完只是点点头，说他知道了，他会好好打的。 查尔斯教练看着他，说你好像并不惊喜。 他淡定地反问：“队里没有比我更适合首发出战的控球后卫，那不该就是我来首发吗？” 竞技体育的世界，地位和待遇都是由能力决定的。 他比别人强，那他就比别人值得首发。 一向不苟言笑的铁腕教练哈哈大笑，说没错，你说得对。 说来也是巧，NCAA今年给他们安排的季前赛对手，就是大卫的高中室友安德鲁去的肯塔基。 肯塔基和杜克都是篮球名校，历史上交手了许多次，留下过不少名局。 可这样针尖对麦芒的对阵，一般不会出现在季前赛这样的赛季开胃菜里，今年算是个意外。 “虽然是季前赛，但对手是肯塔基，关注度就不是季前赛级别了，TNT会播这场。”比赛当天，查尔斯教练跟他们说，“这场他们摆的就是目前他们最强的阵容，肯定是想着要大胜一场，你们不能大意。” 首发名单是几个小时前出的，当时队内就已经讨论过，说肯塔基的首发怎么都是打过NCAA的老人，季前赛不该是练新人的好机会吗？ 现在教练说这场比赛关注度很高，会在TNT电视台直播，他们也就懂了。 关注度高，就意味着看的人多。 谁想在有很多人看的情况下输球？ 事实上，杜克摆出的首发也是最强阵容。 除了大卫是一年级新生，另外四个位置，都是二三年级的，经验很丰富。 而大卫虽然是新生，但这三个月练下来，至少杜克男篮队内，都已经公认，他就是队内最好的1号位。 肯塔基那边如果敢小看他，一定会后悔。 查尔斯教练叮嘱他们不要大意的时候，场馆另一侧，肯塔基大学的教练，也在说类似的话。 “那个老狐狸我很了解。”他说，“别看他摆了个一年级上来打首发就觉得他们这场只想练新人，那新人肯定 9. 009 [] NCAA虽然是NBA的跳板，但在比赛模式上，与NBA还是有一些区别。 NBA每场比赛分四节，一节十二分钟，而NCAA只有上下两节，每节各二十分钟。 除了正常比赛的总时间更短外，每个进攻回合的时间限制，也有所不同。 NBA是二十四秒，一回合超过二十四秒还不出手，就是违例，要交出球权，而在NCAA，这个时间是三十秒。 多了六秒，听起来区别不大，实际对年轻球员来说，会有更充足的时间来进行一些战术上的思考和配合。 当然更重要的是比赛节奏不会像职业篮球联赛那么快，更适合大学生的体质。 在这种节奏下，脑子转得快，组织能力出色的控球后卫，发挥的余地就会很大。 比如大卫。 开局五个攻坚回合，他主导了四个。 唯一一个球没在他手里过一遍的回合，是队里的得分后卫也做到了一次抢断，然后在快攻之下，自行扣篮得分。 肯塔基开局被打了个7-0，十分灰头土脸。 不过调整速度还算不错，很快就开始得分了。 查尔斯教练为了遏制对手的追分势头，主动叫了第一个暂停。 暂停之下，双方球员各自下场休息。 杜克的板凳席格外兴奋，在大卫走过来的时候，发出一阵欢呼。 “太帅了吧！”约克甚至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他肩膀，“我真是太爱看你传球了，简直是艺术！”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又说让肯塔基那群人也开开眼。 大卫听得忍不住笑：“其实他们的控卫也不错。” “他都三年级了。”罗恩说，“比你有经验，但传球真的不如你。” 大卫没有反驳，因为他也觉得对面的首发控卫传球选择不如自己。 这时查尔斯教练走过来，开始安排暂停之后的战术，顺便通知板凳席上的几个替补准备热身。 篮球比赛不像足球，它需要张弛有度。 除了首发的实力比拼，替补和怎么安排替补，也非常重要。 查尔斯教练执教几十年，在这事上当然很有经验。 他从来不是那种把主力往死里用的教练，他比谁都注重球员的身体劳累度和伤病管理——这也是为什么看过林顿和大卫相撞的录像后，他就做了那样的决定。 暂停结束，杜克这边并没有立刻换人。 肯塔基那边倒是换了。 他们摆了个三后卫上来。 篮球这项运动有五个位置，从1号位到5号位，分别是控球后卫、得分后卫、小前锋、大前锋以及中锋。 常规认知里，打一场比赛，当然要凑齐这五个位置，也就是说，一般一个队在场上就摆两个后卫，又称外线球员。 而现在肯塔基却摆出了一个三后卫的阵容。 稍微有一点篮球知识的都看得出来，这是为了防对面的外线球员，也就是大卫。 要知道外线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内线会少一个。 所以肯塔基的教练这么换人，实则是在告诉现场所有观众，在他看来，杜克现在的首发阵容里，威胁最大的，是作为一年新生的大卫。 大卫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场季前赛，甚至都不是NCAA常规赛，他就体会到了被对手额外针对包夹的滋味。 这算什么？看着对面那两个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球员，他简直哭笑不得。 杜克的板凳席边，正在热身的罗恩也看傻了。 “这是巨星待遇啊。”罗恩一边活动身体，一边瞪大了眼说，“克里斯托弗真是太牛了。” 的确，这要是在职业联赛，妥妥就是巨星级别的待遇。 只有一个队最有进攻影响力的球员，才会得到这种被对手特别照顾的待遇。 现在大卫得到这种待遇，虽然只是在季前赛，但也足以证明，他展现出来的天赋，是多么让专业人士在意了。 查尔斯教练看到这个不间断包夹的场面，也很感慨：“肯塔基还真是抱着一定要拿下这场的决心来的。” 否则一场季前赛而已，何必这么拼？ 正感慨着，场内的大卫，再一次拿到了球。 而那两个防守他的肯塔基球员，也紧紧地贴了上去，试图干扰他运球。 两个人一人一边，配合着封堵他的出手路线。 他找不到很好的机会，身体也被挡住，很难用手势指挥队友跑位，思来想去，决定自己突。 然后他就在万众瞩目之下，再一次忽然变速，一个转身，倚住右侧的防守人员。 那是个比他稍矮一些的后卫，身板练得还可以，肩很宽，但手不够长，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对他的抢断。 而他当机立断，抓住这个机会往里打。 身后的防守人员情急之下，动作就不可避免地大了一点，直接打到他的手臂。 下一瞬哨音响起，裁判吹了犯规。 大卫刚才是在往里突，属于在上篮过程里被人犯规，从规则上说，应该拿到罚球。 不过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次犯规，其实是在他引导之下才完成的。 换句话说就是造对面犯规。 在防守过于紧迫的情况下，外线球员都会做这种造犯规尝试。 不过这种事要成功，也是有技巧的，否则就是折腾半天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 大卫刚才就用了一点技巧。 他观察到自己右侧的防守人员臂展条件不够好，才果断倚过去，几番节奏变化，惹得对方在断不了球的前提下，为了阻拦他继续往里突，打到他的手。 整个过程看起来平平无奇，好像是大卫运气好，但实际完全是他在主导。 他实在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也很清楚该怎么利用这些优势。 考虑到他根本没有打NCAA的经验，能在包夹之中，造出这种犯规，完全可以说，是因为他足够聪明，脑子转得足够快。 “好贼的新人。”肯塔基的教练看得眯起眼，“真不知道那老狐狸是从哪里找来的。” “他是我同学。”安德鲁终于找到机会，嬉皮笑脸地跟教练说了这事。 教练很惊讶：“哦？是你同学？” 安德鲁挪过去，在一众队友好奇的目光里开了口，说其实不仅仅是同学。 什么叫不仅仅是同学？ 大家都很疑惑。 安德鲁便露出了一个有点得意的表情，说他会开始打篮球，还有我的功劳呢。 “要不是我那个时候求他一定要试一试，他现在说不定在打棒球。” “什么情况？打棒球？” 10. 010 [] 上半节还剩三分多钟的时候，大卫又被查尔斯教练换回了场上。 此时两边比分是29-34，主场作战的杜克领先五分。 肯塔基那边，在大卫下去后没多久，就不再打三后卫了，目前是一个常规的阵容。 “但克里斯托弗回去了，他们会不会又改回来啊？”杜克的板凳席上，有替补队员好奇。 “不会。”查尔斯教练笃定道，“现在这个阵容，他们的前板就已经抢不过我们了，不可能再换回小阵容。” 在篮球运动里，由1到5的五个位置，体型也是由小到大的。 1号位，也就是控球后卫最需要控运能力，讲究身体平衡，一般都是队里最矮的位置，其次是同在外线的得分后卫，但这两个后卫的体型差距一般不会太大。 3号位的小前锋，身高会比外线这两个更高，4、5号就更不用说。 所以像肯塔基之前对付大卫那样，摆三后卫阵容的话，就可以算是在打小阵容。 小阵容的好处是能尽可能锁住对手的外线球员，以及进攻选择更灵活。 坏处就是在内线占不到便宜，抢篮板难度会增加，尤其是进攻篮板。 篮板这项数据，在很多外行人看来，会觉得是不是有点鸡肋。 毕竟它不像投篮和助攻一样，能给队伍带来最实在的分数增加，但在比赛中，它的重要性，却是足以和这两项并列。 在防守时抢下篮板，队伍能直接获得进攻机会，而在进攻时如果球没有打进，己方又能成功拿下进攻篮板的话，就有再向篮筐发起攻击的二次机会。 现下在职业联赛里，很多巨星都在追求的“三双”数据，在常规意义下，指的就是得分、篮板、助攻三项数据全部上双。 那抢篮板的关键是什么呢？ 是4、5号位的卡位水平。 篮筐下面的空间一共就这么点，谁占得先机，抢到有利的位置，谁就能有更大的机会夺下篮板，给己方创造进攻机会。 杜克现在放在场上的4号位是约克，5号位是罗恩。 一个身高211，另一个更是直逼215，这么两尊神放在场上，在眼下还没那么讲究技巧的大学篮球比赛里，只靠身体，就足以抢到有利位置了。 肯塔基用常规阵容应对，尚且抢不过他们两个，要是再上小阵容，内线空空荡荡，篮板怕是真要被爆。 所以肯塔基不会轻易换回小阵容。 大卫在这时回到场上，也就能尽情发挥自己的进攻天赋了。 没了步步紧跟又前后夹击的贴脸式防守，他不仅能更轻松地控球，还能指挥队友跑位。 最后这两分钟，他又主导了好几次进攻。 其中有一个给罗恩的空接，更是引爆全场激情。 那一球是他先传给在篮下的约克，肯塔基的队员看到约克接球，就在防着约克的篮下勾手，结果约克看到他的手势，假投真传，又重新把球回给了已经换位的他，他再侧身一抛—— 篮筐另一侧的罗恩原地起跳，将球稳稳扣进！ 一瞬间现场山呼海啸，掌声不断，尖叫声也不断。 好像这不是一场季前赛，而是NCAA的季后赛，甚至决赛。 在这种全场欢呼的氛围下，扣进这一球的罗恩也兴奋不已，扣完直接奔向大卫，要跟他击掌庆祝。 大卫也很配合地抬起手，笑着击了这一下。 “迈克尔·罗恩。”肯塔基的教练对罗恩是有印象的，“那个来自洛杉矶的篮板怪物，估计过两年也是选秀大热。” “那三个小孩配合得真好。”团队里的助教从那一扣里回过神来，忍不住感慨，“看来杜克今年又是剑指决赛啊。” 大学篮球的技战术水平不如职业篮球，但在美国的关注度一直很高。 归根结底是因为，在这个阶段，球员的战术素养相对青涩，更多的是在比拼身体——而纯粹的身体竞争，有时反而更吸引人，更能勾起观众的情绪，就像日本的甲子园一样。 现在他们见识到了杜克男篮今年新生的身体天赋，得出杜克又要剑指决赛的结论，也不奇怪。 当然，当着队员们的面，这么感慨完，助教还是要往回找补，说不过也不一定，季后赛毕竟是单场淘汰制，随时可能爆冷。 教练：“那是五个月后的事了。” 现在摆在眼前的事，是他们大概率拿不下这场季前赛，反而要成为对面新星的背景板。 上半场最后几十秒，两边都没有再叫暂停。 大卫在场上又送出三个助攻，帮助杜克男篮持续领先。 半场比分定格在36-44，杜克领先8分。 大卫的半场数据也很好看，10分7助攻。 NCAA季前赛的场均得分一般都超不过80，他一个新人，能在半场得分上双，还另有7个助攻入账，可以说是十分惊人。 所以半场休息的时间里，TNT的解说台，几乎一直在讨论他。 他对此一无所知，半场结束就披着毛巾回了更衣室。 人是回来了，精神却还处在亢奋之中。 虽然他一直知道，他的天赋绝不比那些高中时代就频频登上篮球杂志受人关注的同龄人差，但真正在球场上亲自验证这一点，又是另一种感受。 不仅仅是高兴，也不仅仅是兴奋。 此时徘徊在他身体里，更多的是一种欲望。 把对手撕碎的欲望。 他接过球队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猛喝了一口。 凉意涌入喉咙，在这种肾上腺素还没降下来的时候，只让他心里的渴望更加勃发。 查尔斯教练就在他边上，看着他喝水。 看了会儿，忽然问他对这半场有什么感觉。 他想了想，诚恳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说很爽。 能上场很爽，能投进球很爽，能指挥队友配合自己，骗得对手难以招架更是爽。 查尔斯教练很满意，说我果然没看错你。 大卫有点在意：“所以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好我的？” “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比赛录像的时候。”在这一刻，头发花白的铁腕教练语气出奇温和，“很多人觉得组织能力和视野是可以练的，但我教了这么多年，送走了这么多孩子进NBA，我比谁都清楚， 11.011 [] 对攻打法只让大卫更如鱼得水。 又一次被换上场后，他完全掌控了这场比赛的节奏。 他总能卡在违例之前把球运过半场，再指挥队友频繁换位传导，把每一回合的30秒进攻时间都用尽。 这样一来，剩下的那几分钟时间，也就走得飞快。 他是在压时间，不给肯塔基追分的机会。 每个打篮球的人都知道领先的时候该压时间，但在比赛里真正能将这一点做好的人，其实也不多。 毕竟球一直在手上运不出手投篮，是有被抢断风险的，万一被抢了，就等于反给对方制造得分机会。 所以只有对自己控运能力和组织能力有绝对自信的人，会把时间压到这种程度。 肯塔基不是不想抢断，是很难抢，同时也很难判断他的传球线路。 最后干脆就不抢了，打到哪算哪吧。 反正教练在下半场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接下来不用太搏命了。 倒数一分半的时候，肯塔基的教练再度换上安德鲁，给了大卫和前队友对垒的机会。 此时两边差了12分，大卫又很能压时间，肯塔基是真的没可能追分了，但安德鲁很兴奋，一上场就主动跑去防大卫。 他投射不错，在得分后卫里，也属于大体型。 以前在中学校队，队里没人用的时候，大卫这个1号位被挪去打3，他这个比大卫壮一圈的2号位就去顶4。 4号位是很需要防守的一个位置，他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但为了尽可能多赢几场比赛，还是努力练了。 那个时候，大卫就是他练习单防的对象。 如果说当下的肯塔基男篮成员里，有谁能勉强判断出大卫的传球选择，那非安德鲁莫属。 但对练三年，他了解大卫的同时，大卫也很了解他。 他千辛万苦盖了大卫一个，转头大卫就瞄准时机，在他运球过半场的时候，断了他的球，转身来了个超远三分。 那是一个出手距离接近半场的三分，货真价实的超远。 见过这种球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赌概率，赌运气。 但领先这么多，赌一赌运气也没什么。 大卫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出的手。 他知道只剩最后4.5秒了，怎么玩都不可能输，才瞄准篮筐，来了个超远尝试。 结果这球一路飞到篮筐上方，在篮板上擦了一下，一通旋转，最后愣是落进了筐内。 球擦板和旋转的时候，比赛时间是会继续走的，防守方也不能去干扰。 等确认球进，又过去0.8秒。 留给肯塔基的时间再度被压缩。 “3.7秒，肯塔基没有暂停，还落后很多，估计也就是随便投一下了。”TNT的解说这么猜道，“比赛要结束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提前恭喜杜克大学拿下这场胜利了。” “我觉得更该恭喜杜克大学的是，他们招到了不少极具天赋的新人，像莫里斯·约克，迈克尔·罗恩，都是高中时期就已经出名的，还有今天晚上最亮眼的那位，大卫·克里斯托弗。” “没错。”解说很兴奋，“当然肯塔基的新人也相当不错，我想今年的NCAA会非常精彩，让我锁定下个月1号的开幕战，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这时TNT的镜头又找到了大卫。 他正在跟安德鲁说话。 安德鲁直呼你太可怕了，那种球都能进。 大卫：“运气而已，十次能进两次就不错了。” 他话音刚落，TNT电视台派来的记者也跑了过来，表示想采访他。 因为是季前赛，被派到现场来的记者，其实只是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 就连她本人，在前两天收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都感到很倒霉。 但此刻的她却很兴奋，举着话筒来到大卫身边时，更是满面笑容。 “你好，克里斯托弗，我是来自TNT的苏珊娜·曼迪，你可以叫我曼迪。”她对着不远处同事操纵的摄像机，露出标准的微笑。 “你好曼迪。”大卫接过她递来的话筒，礼貌地回应了这声招呼。 “今天是你第一次代表杜克大学出战，但我们都看到你打得非常好，拿下了11次助攻，帮助队伍取得胜利，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吗？”曼迪问。 大卫握着话筒，想了想，说：“我很高兴我们能赢下这场比赛。” “上半场的时候，肯塔基大学针对你做了很多防守调整，当时你是什么心情呢？”曼迪又问。 这次大卫没忍住笑了一声，说当时觉得肯塔基的教练还挺看得起我的，毕竟我只是一个没打过NCAA的新生啊。 曼迪也笑了，又说但是你面对这样的防守，表现得还是很不错，给了观众很多惊喜，我们都希望赛季正式开始后，你也能维持这样的表现。 摄像机在这时移近，主画面直接切到了他的脸部特写。 他面上还挂着微笑，看起来很温和，但一开口说出的话，却很有锐气。 他说当然。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曼迪说，“谢谢克里斯托弗的采访。” “不用客气。”大卫说完该说的，就把话筒还了回去。 采访结束，TNT的人准备撤走，他也打算回更衣室去，结果一转身，安德鲁还在身后等着没走。 安德鲁脸上有明显的担忧，见他回头，立刻凑过来小声问：“你参加TNT的采访，会被你母亲看到的吧？” 大卫摇头，说还不至于，只是TNT而已，又不是ABC。（1） “她不看TNT，她的朋友也很少看。” “那就好。”安德鲁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担忧起来，“但下个月常规赛开打，你的名气只会越来越大，我看不等第一年打完，你母亲就会知道。” 大卫嗯了一声。 安德鲁：“？”嗯是什么意思呢？ “我有心理准备。”大卫解释，“本来就不可能一直瞒着她。” “行。”安德鲁总算放了心，“那我走了，下次再见。” 杜克和肯塔基在NCAA虽然不在同一个分区，但同属一个联盟，离得也算近，一年中有很多交手机会，所以安德鲁才会说下次再见。 不 12.012 [] NCAA历史上，拿到过冠军的队伍并不少。 但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从历史到现状都足以和杜克大学争锋的学校，那一定是被很多杜克学子称为“隔壁”的北卡罗来纳教堂山分校。 当然这两所学校也不是真的在隔壁，只是在美国这种去哪里都动辄开车五六十分钟的地方，这两所学校的距离，确实算近的，甚至还有直达的公交可以坐。 男篮过去打揭幕战，也不需要提前一天过去做准备，在自家球馆完成上午的训练再出发，也不会迟。 吃过午饭，大家坐上专用的校队大巴，奔赴客场。 大卫还是跟约克和罗恩坐在一起。 路上约克说起，其实他父亲本来是想让他去北卡的，但后来亚历山大·韦伯突然宣布不去选秀，要再打两年NCAA，他父亲就改了主意。 罗恩：“为什么啊？你跟他又没有冲突，一个控卫一个大前锋。” 大卫倒是可以理解，说位置不冲突不代表球权不冲突。 亚历山大·韦伯是那种大包大揽，一个人消化队里80%球权的控运组织核心，在北卡是绝对的大核打法。 约克如果去了北卡，那只能给他当蓝领。 可约克自己也有控运能力，作为一个大前锋，他的控运甚至比一些小前锋还强。 他本身也是做大核的料，撑起一个队伍的进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那他何必去给亚历山大·韦伯当蓝领干苦力？ “也是，他的队友确实都拿不到球。”被大卫一说，罗恩也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他确实挺厉害的。” “他肯定是厉害的。”约克说，“但他想靠自己三连冠还是有点难。” 篮球有五个位置，人们常说各个位置都顶尖不一定是好事，因为很有可能互相不兼容，最后谁都没法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 可如果只有一个位置是顶尖，另外四个位置都很普通的话，也容易独木难支。 这就好像打五人制MOBA游戏，起码得有两个大腿，那局游戏才能赢得比较轻松一样。 一个人还是太容易被针对了。 大卫也认同这个观点。 他看过上赛季NCAA的决赛，当时的感想就是亚历山大·韦伯很厉害，但能赢下来，也得益于他当时的队友，那个已经去参加选秀，并进入一轮秀的得分后卫。 那是一个完全不需要球权，且防守非常厉害的得分后卫，他最拿手的技能就是在底角处接球就投，命中率极高。 打过篮球的都知道，这种找到空位就能投篮、不需要先运几下球找手感的无球型选手，是最难处理的。 他就是比你更能进，还大部分都是三分，你能怎么办？ 总不能每个球都去犯规吧，那不还是给他送得分机会吗？ 这种特点的球员，哪怕放在NBA，也是顶级建队资产。 是，他不能当核心，但他放在那里，就可以吸引能当核心的巨星来一起打。 现在他已经去打职业，北卡目前的阵容里，显然没有谁能顶替他去年的贡献。 从他们季前赛打堪萨斯的那场看，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 那场亚历山大·韦伯独拿39分，占了全队总得分的近三分之二。 非常华丽的数据，他也赢了，但他只有4个助攻。 他的控运和组织都没问题，传球选择更是同龄人中的翘楚。 助攻数据下降，其实就一个原因——现在的队友没那么能投了。 “单C还是太难了。”大卫这么总结，“他现在缺帮手。” “这么一说，北卡今年好像确实没招到什么很厉害的高中生。”罗恩听他这么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哇……” 约克说很正常啊，厉害的高中生都是冲着进职业联盟来打NCAA的，谁想累死累活给别人的数据增添光彩？ 尤其是这个“别人”还放话要再打两年，听了这话还愿意去的，那本来就是给人当喽啰的料。 大卫听得忍不住笑，说你怎么怨气这么大？ 约克：“……因为本来我真的很想去北卡。” “为什么？”大卫好奇。 “我的偶像就是北卡的。”约克说，“因为他，我从小就想去北卡。” 大卫看他说得认真，就猜了一下：“是赖特·巴顿吗？” 罗恩：“哇，你怎么一猜就中？” 他和约克从小就认识，自然知道约克的偶像是谁。 大卫就笑了笑 13.013 [] 比赛开始前三小时，杜克众人抵达了北卡。 队员们陆续下车，从不对外开放的通道进入北卡体育馆的客队休息室。 因为是揭幕战，现场十分热闹，除了有优惠购票渠道的北卡学生，还来了很多分别支持这两所学校的球迷。 大卫下车时，就远远看见了一大群正在往体育馆方向涌来的球迷，全穿着杜克的卫衣，有几个脸上还画了油彩，看起来很是狂热。 但进了球馆，换完衣服去热身的时候，看到那些提前入场的主场球迷，他才意识到，相比这些把整张脸都涂得花花绿绿，还一直朝他们发出各种怪叫的北卡支持者，其实刚才那群杜克大学的粉丝已经很克制。 有今年入学的新生觉得不理解，说这还没开始比赛呢，有必要吗，他们就不怕被保安请出去？ “当然怕啊，所以他们没嘘我们，也没说什么骂人的话。”对征战NCAA客场已有经验的二年级队员说，“就这么乱叫一通，不算违反规则，保安也就不会来赶人了。” NCAA现场比赛气氛很火爆，这个大家都知道。 但真正作为客队成员来打一次，才会明白到底有多火爆。 尤其是这场揭幕战还是“宿敌”之战。 两边都卯着劲想赢下来，两边的粉丝自然也都使出浑身解数，向给自己支持的队伍加油。 “投入到热身训练里，不去听就行了。” 看到罗恩一直在关注那群主场球迷，大卫不由得开口提醒了一句。 罗恩扭头，刚要说好，就看见他面色如常地站在中线附近，投出了一个超远。 罗恩：“……”克里斯托弗的心态真是太好了。 不过投进这么远的球，大卫也理所当然地，吸引了那些提前入场的主场球迷注意力。 之后的十来分钟里，这群人一直在冲着大卫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怪叫，试图扰乱他的心神。 可惜大卫确实是那种，只要投入到一件事里，就很难被外界干扰的人。 北卡球迷再怎么怪叫，他也只是平静地继续训练。 这种不给任何回应的态度，叫前来挑衅的球迷毫无办法，最后也就灰溜溜地闭了嘴。 球馆另一侧，主场球员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正三三两两地议论。 “那个白人男孩心态还挺好的。” “你不知道他吗？就是季前赛打爆肯塔基的那个控卫啊。” “是他啊……隔得远没看清脸，不是说他195吗？怎么感觉不止？” “又长高了呗，很正常。” 此时在球馆内和客队球员一起热身的，都是北卡男篮的替补。 主力球员还在隔壁参加赛季揭幕战的新闻发布会。 而作为客队的杜克，则是只需要教练带一位队员出席就行。 查尔斯教练带了杜克男篮现在的队长。 发布会上，记者们问到今晚的首发阵容，说还是第一次看他在赛季揭幕战的时候直接让新生首发，所以那位名叫大卫·克里斯托弗的新生，是不是杜克的秘密武器？ 查尔斯教练反问：“他不是在季前赛的时候就首发过了吗？我以为已经不算秘密了。” 现场哈哈大笑。 之后又有人问，那在您看来，杜克男篮的这位新生，可以和亚历山大·韦伯一争高下吗？ 北卡和杜克宿敌多年，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问这么有挑事意味的问题，并不奇怪。 但这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就等于把大卫放到火上烤了。 查尔斯教练在NCAA赛场纵横多年，当然明白记者的这些小心思。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靠近桌上的立式话筒，说：“亚历山大·韦伯非常优秀，可以说是当下的NCAA里，技术最成熟，最接近职业球员的一位控球后卫，我很欣赏他，不过不管是我，还是我的队员，都不会因为他的优秀就不敢与他较量。” 记者听得悻悻，心想老查尔斯果然还是这么护短。 两边的新闻发布会差不多同步结束，查尔斯教练带着队长回到球馆里时，北卡的教练和主力，也穿过主队通道，来到了场上，开始进行热身。 此时的球馆里，普通观众已经陆续进场，那些提前入场的狂热北卡粉丝也收敛了许多。 气氛变成了单纯的热闹。 14.014 [] 热身时间结束，主持人便缓缓登场，向来到现场的观众宣布，本赛季的NCAA常规赛揭幕战，即将开始。 起表跳球之前，主客两队的队员一起从场边起身，在接近中线的位置相对而立。 算是一个打招呼的流程。 大卫站在队头第三个，斜对面是韦伯。 不过他们俩谁都没有特意去看对方。 等招呼打完，非首发队员回到场边坐下，裁判拿着球上前，准备吹哨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才真正相交。 韦伯又朝大卫笑了笑，仿佛很自信。 他现在是NCAA最有热度的大学生运动员，这种明显的表情变化，自然会被转播方注意到。 所以跳球前后那几秒，转播这场比赛的电视台解说席，便又聊起了他。 “亚历山大·韦伯看起来很兴奋啊，我印象里，他只有特别兴奋的时候，才会这么笑。” “毕竟是打杜克，北卡与杜克的关系摆在那里，他当然很想赢。”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他当时是在朝大卫笑。 只是想要提及这一点的时候，裁判已经吹响起表跳球的哨声。 “哔——”地一声，两边球员同时起跳。 站立摸高数据骇人、弹跳能力更是夸张的约克拿到了球。 是的，这场揭幕战，除了大卫，同为一年级新生的约克，也进了首发。 但他高中时期的辉煌履历很有名，还有个打过NBA的父亲，在名气和身份的双重加持下，没人会对他第一场就打首发有太大疑惑。 所以之前赛前新闻发布会上，那些记者们更关注的人，还是大卫。 眼下他靠着逆天的弹跳能力率先替杜克拿到球权，场边的各家媒体，也立刻兴奋起来，快门声此起彼伏。 不过球在他手里只留了半秒，就被他扔给了大卫。 大卫接了他传来的球，决定上来先打个快的，来先声夺人，于是迅速运球过半场，传给早早在对方篮下就位的中锋队友。 控球后卫是一个需要尽可能降低自己失误次数的位置，因此新人控卫上场打比赛，大部分都会先求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运个十几秒的，大有人在。 大卫却反其道而行，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就果断传球，给队友输送了第一个炮弹。 他这一球精准地找到了己方中锋。 对方接到，没费什么力气，直接单手扣进。 2-0，杜克男篮投入了本赛季NCAA的第一个球。 大卫也拿到了他在这个赛场上的第一次助攻。 干脆利落，像横空出世的流星。 “真是大心脏啊，上来就敢这么打。”查尔斯教练的助教团队里，负责给队员们体能的那个助教，适时地发出感慨，“这小子真的相当不错。” “那当然，查尔斯的眼光就没有错过。”另一个助教迅速接话。 他们俩说话的当口，北卡那边，也在韦伯的组织下进了球，得到两分。 值得一提的是，韦伯这个助攻，和大卫刚才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快速过半场，再快速出手找篮下队友。 这在篮球比赛里其实很常见，但大卫刚操作完一次，他就一模一样演示一遍，显然除了帮助球队得分之外，还有向大卫示威的意思。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卫，也告诉主场的观众，那种传球没什么了不起，他也会。 果然，这一球进完，北卡主场，瞬间就爆发了热烈的欢呼。 重新拿到球权的大卫却充耳不闻，稳稳地将球掌控在自己手里，一路带过半场。 这一次韦伯贴近了来防守他，试图断他的球。 韦伯是NCAA有名的抢断高手，夺冠之前，就以眼疾手快闻名。 但抢断这件事本身的难度还是太高，大卫的控运能力又根本不弱于他，只要大卫自己不失误，他根本抢不下来。 最后更是被大卫抓住机会，突然变速一晃，晃开了半个身位。 半个身位的距离，在篮球比赛中，已经能算是一个不错的空当。 大卫就是从这个空当里，将球传了出去。 他把球传给了约克，传完又迅速跑位，去右侧底角吸引对手的注意力。 这种跑法在职业比赛里，基本上就是轮转找三分出手机会的前奏，所以北卡当然不愿意让他跑出空位，继续派韦伯盯着他。 韦伯确实盯住了他，但也被他搅乱了最初的防守阵型。 与此同时，两秒钟前接到球的约克来到篮下，假意勾手出手—— 那一球在观众看来，百分百是投篮，只是力度出乎意料地小，甚至连篮筐都没沾到。 但就在球落到篮筐下方十厘米左右位置的时候，杜克的首发小前锋拔地而起，将它扣进上方篮筐！ 这小前锋本不该出现在那个位置，是大卫传完球又破坏了对方防守阵型后，给他打了手势。 负责防守他的北卡队员本来以为他只是想卡进来抢前板， 15.015 [] 北卡的教练也看出了韦伯在跟大卫较劲，所以才特地趁死球叫了一个暂停，试图劝他冷静。 “只是一个新人而已，你没必要。”那位发掘并培养了韦伯的教练苦口婆心，“你的优势是得分，尤其今天其他人手没这么热，你得多投，才能赢，你知道吗？” 韦伯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朝十几米外的对面板凳席看去。 此时的大卫显然是杜克板凳席的焦点，一群人围在他边上，神色兴奋。 韦伯可以想象他们会对大卫说什么，因为他第一次代表北卡出战的时候，也是这样，被一群比他更有资历也更有经验的队友围在中间，大肆夸赞。 在NCAA，每年都会有一大批看起来很不错的新人崭露头角。 但韦伯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如果其他人是那种划过天际的流星，那他就是长久悬挂在天际、不会坠落的恒星。 他在NCAA打了两年，也不是从没输过比赛的常胜将军，输比赛或者赛中落后对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比赛嘛，总是有起伏的，NBA历史上最厉害的球员，也做不到一赛季不输球。 可像大卫一样，虽然没有朝他放什么狠话，但也确实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的对手，他真没碰上过几个。 偏偏这小子确实有不崇敬他的资本。 简直让人火大。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根本没听啊！”注意到他一直在盯着对面板凳席，北卡的教练也有点火了，“算了，你先休息下，冷静一下再上场。” 韦伯：“……我才打了9分钟，不需要休息。” 教练瞪着眼反问：“所以你在质疑我的换人？” 韦伯只能闭嘴。 另一边大卫跟队友们随便聊了几句，就重新起了身。 他不喜欢整个暂停时间都坐着，更习惯于在暂停结束前十秒，先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身体。 按理说一个暂停也就几十秒，就算一直坐着，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但他谨慎惯了，总想着尽可能规避一切受伤风险，所以从高中时代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着逢上场先活动的习惯。 十秒后，裁判吹响暂停结束的哨声，双方队员重新回到场上。 大卫第一时间注意到，北卡换了两个人。 趁暂停换人很正常，但第一节才打了一半不到，北卡就先把自家当家明星换了下去，这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难道受伤了？”约克悄悄跟大卫八卦，“我觉得不至于啊，刚才不还活蹦乱跳跟你较劲吗？” “反正下场之前他肯定没受伤。”大卫只能确定这个。 暂停之前，北卡的大前锋，刚拿到两次罚球机会，现在暂停回来，按流程得先把球罚了。 一方罚球的时候，另一方只能看着，所以这会儿约克和大卫才能凑一块说话。 大卫也很好奇韦伯被换下的原因，就瞥了北卡的板凳席一眼。 结果那家伙一个人坐在板凳席末尾，竟也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大卫：“……” 很难形容，但是他好像懂了这人为什么会被教练换下去。 这么想着，北卡的大前锋罚丢了第一个球，现场一片哗然。 他也就收回目光，准备等第二个球罚完，去争球权。 篮球比赛里，最后一个罚球如果中了，那球权自动交给对面，但如果没中，罚球那一方的人，就可以抢夺篮板，争夺二次进攻机会。 眼下北卡这个大前锋的罚球命中率太感人，很有可能第二个也罚不中，那杜克这边，就必须要做准备了。 一时间，全场屏息凝神，都盯着那看起来很紧张的大前锋。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向篮筐掷出了手中的球—— “咚”地一声，球打了板。 所有人都以为中不了，要准备起跳抢板了，这打到篮板上的球，却又在篮筐上方旋转半圈，慢悠悠地落了下去。 第二罚中了。 球权要给杜克。 约克拿到后场篮板，迅速把球抛给大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