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乘仙》 1. 第一章 [] 天光刚微微发亮,寂静了整晚的长徐县城立马热闹起来。 开店的、走镖的、走街串巷做买卖的人纷纷从床榻上爬起来穿衣简单洗漱一番,再就着微弱的天光喝上一碗没滋没味的稀饭,一天的忙碌就此开始。 长徐位于南靖国玉州边界,人口只有数万,再往东南走大约数百里就是无边无际的赤锡大漠。 因此这里气候异常炎热,每隔数日就有遮天蔽日的沙尘暴,时不时的还会遭到赤锡大漠中低阶妖兽的袭扰,生存条件异常严酷。 严苛的环境也造就了此处彪悍的民风。 整个长徐县不分男女老少,除了年岁不大的婴幼儿之外几乎人人会武。 大大小小的帮会也有数十个。 这也使得城中每日争斗不断,几乎每日都有数人因比武斗殴而死。 若非此地县衙有南靖国皇帝派来的仙师坐镇,朝廷怕是早已弹压不住。 随着第一声鸡鸣响起,长徐县城饱经风霜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一队穿着红色兵服,身披甲胄的守城士兵手拿长枪,懒洋洋的站于城门两侧。 其中武功最高、脸上一把络腮胡的后天顶峰武者掸了掸衣服上的沙土,浓郁的长眉微微皱起: “想要入城的,老规矩,十文铜钱!” 别看长徐县城贫穷,入城费却比南靖国都城徽京还要昂贵,追根究底还是天高皇帝远,县衙贪腐严重造成的。 历任县官都是如此,长徐县百姓也早就习惯了。 城外排队等候入城的绝大多数百姓闻声都顺从的的从衣服夹层里抠出十枚铜钱,剩下少数心生怨怼的,想到县衙里的仙师也不得不乖乖掏钱。 随着手拿刀枪剑戟,身穿深色麻布衣衫的百姓们一个个交钱入城,排在队伍最后方的两口黑色棺木总算顺利来到了守卫跟前。 两口棺木由两匹健马拉着,为首的乃是一个眉眼坚毅,满嘴青色胡茬的中年壮汉,其浑身气血之雄厚简直堪比虎狼。 显而易见,这汉子比络腮守卫还要厉害,分明是一位先天武者。 见得这壮汉取出铜钱上前,方才还爱搭不理,满脸倨傲之色的守卫头领瞬间变脸,上前拱手一礼不算,面上还挤出了一丝笑意: “原来是白虹帮甘大侠来此,快快收回铜钱,我怎么能收甘大侠的钱,尽管入城便是!” 壮汉甘澈与这守卫王平早就相识,闻言也不推辞,只哈哈大笑,拱手行了一礼,“哈哈哈…那我甘澈便谢谢王兄弟了,待我将帮内事务办妥,明晚请你到春风楼喝酒!” 甘澈乃是长徐三大帮派之一的白虹帮长老,帮内只先天武者便有七位,在这混乱的长徐县一向赫赫有名。 就连长徐县令也对其颇为头疼,看守城门且只是后天武者的王平哪里敢得罪。 本就惧怕对方,又听得“春风楼”三字,不怎么情愿的王平脸上的笑意立马真诚了几许。 “嘿嘿嘿,还是甘大侠豪爽!明晚王某一定准时赴约!” “哈哈哈哈……那就好!” …… 你来我往一番,甘澈终于得以脱身,带着身后的两口棺木快速进入城中。 一入城门,他脸上原本爽朗的笑意立时消失殆尽。 回首望了望两口沉默的黑棺,这位一向豪爽乐观的先天武者沉沉的叹了口气。 马车顺着人流一路向前,绕过重重街道,来到了城中最为富裕的崇明坊之中。 这里乃是整个长徐县城最为清净的地带,坊中铺着厚厚的青石板有专人打扫,干净整洁,看不到别处随地可见的黄沙。 两侧也皆是高门大户,透过高大的院墙,依稀可以看到园内的少许绿意。 在这贫瘠缺水的长徐县,也只有这些富户们才能养的起名贵的树木花草。 甘澈驾着马车径直来到了崇明坊最内侧,名唤《殷宅》的红色大门前。 “砰砰砰……” “侄儿……快开开门……我是你甘叔叔……我带来了你父母的棺椁…” 崇明坊中一向异常清静,这一声声巨大的敲门声很快引起了四周邻居的注意。 有不少人循着声音,打开角门偷看。 见到两口棺材之时,纷纷流露出惊异之色。 大家都在崇明坊居住多年,对左邻右舍也十分熟悉,都知道殷宅的男女主人乃是白虹帮的先天长老,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乐善好施。 今日这白虹帮的甘澈长老特意拉着两口棺材来此,难道…那殷家夫妇死了不成… 众人的猜测很快变成了现实。 敲门声响过三遍,殷家的大门轰然打开。 里面走出一位双眸清澈的十三岁少年。 他身穿青色劲装,面容稚嫩,出门之后也不向甘澈问好,只红着双眼看着两口黑棺沉默不语。 甘澈与殷家夫妇一向交好,可以说是看着少年长大的,见此也有些悲不自禁: “贤侄,我……对不起……我没能来得及……你爹娘他们…” 长徐县城百姓皆是练武之人,住在崇明坊的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饶是距离不近也清楚听到了这句哽咽的话语。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 殷家夫妇那可是县中武功最好的先天武者,近日长徐又无妖兽攻城,是谁能将他们两位杀死…… 听到甘澈话语的那一刻,好多武者都想直接跳出来,拦在甘澈身前将此事搞个一清二楚。 但关键时刻理智回笼,回想起甘澈修为的他们还是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他,实力不足尔。 众人迟疑之时,殷家的大门已缓缓关上,也将众人的恐慌、忧虑和疑惑统统拦在了门外。 很快白虹帮殷氏夫妇夫妻俱亡的消息也像风一样,吹遍了长徐县城的角角落落。 两位先天武者的身亡,霎时间在长徐县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此时的殷宅之中,早已料到此事的甘澈对此毫不在意,沉默片刻也开始向少年殷洺讲起殷父殷母身亡的经过。 “殷洺,相信半月前,你父母还未离家之时也曾跟你提起过我白虹帮向仙师购买仙法一事吧?” “唉!此事便是由此而起…” 武者一共有锻体、外劲、内劲、后天和先天五大等级。 先天武者已经是南靖国武者的极限。 南靖国的普通百姓或许会羡慕修炼成先天的武道宗师,在这小小的长徐县城里堪称威风八面,但只有这些武道宗师自己知道,武道到了此处已至尽头。 武道宗师巅峰时期被普通人敬若神明,但一至五十岁,全身气血便开始衰败。 这时候昔日见识过高处风光的武者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武功不断倒退,最后渐渐蜕化成普通人,届时遇上仇家,多半是个死字。 南靖国百分之九十的先天武者便是这样窝囊的被昔日年岁不大的仇人打死。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 不仅身怀法术,轻易就能以一敌百,更是可以青春永驻,益寿延年。 长徐县城的那位仙师就已经在此待了四十余年,可直至今日其依旧面容不改,战力超群。 仅此两项放在眼前,又有何人不想学仙法? 长徐县城的这些帮派看着又怎能不羡慕! 数百年来,有无数武者携带金银财宝、古董画作等一切珍贵无比的珍品寻上县衙,只求仙师指点一二,越过先天这个门槛。 然他们无一不是被人拒之门外。 这样的消息多了,更是钩的各位武者心中痒痒。 殷父殷母所在的白虹帮自成立以来也从没死心过。 而近两年敌对帮派金沙门越发势大,白虹帮在二者的争斗中逐渐落于下风。 极好面子的白虹帮现任帮主在频频被金沙门挑衅后下了狠心,一定要率先拿到仙法,将金沙门彻底灭门。 机会很快就来了。或许是烦不胜烦,至近几年那位仙师干脆放出话来。 若是想要仙法,就到数百里外的赤锡大漠里走一遭,谁能在一月内杀死一头妖兽,并带回县城,就将仙法单独赐下。 不许再度前往县衙,打扰他的修行。 此言一出,各路武者简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各个帮派也开始频频闯入赤锡大漠。 这其中,长徐县城三大顶尖帮派白虹帮、靠山帮和金沙门自然最为积极。 半个月前,在全帮的全力帮助下,白虹帮八年以来总算新添了一位先天武者。 帮主洪斌自忖,本帮先天武者数量再次压过另外两帮,正是前往赤锡大漠的好时候,便下令由帮内两位先天长老带队深入赤锡大漠百里猎杀妖兽。 本来此事轮不到刚成为先天武者不到十年的殷父和殷母二人,但那一日二者不知何故竟极力自请带队前往赤锡大漠。 彼时甘澈还在玉州他处,对此一无所知,待其回来才发现帮中少了殷父殷母二人。 但此时为时已晚,他们早已进入赤锡大漠深处。。 而后不过三日,帮中就传来了殷父殷母身亡的消息。 殷父殷母的尸体是由白虹帮中死里逃生的十几位帮众硬生生驮回来的。 去时足有数百人,回来之时却只剩下了十几个,并且两位先天长老身死。 这是何等的损失! 白虹帮主洪斌因此大发雷霆,连夜审问了逃回来的十几位武者。 这才知晓,殷父殷母二人乃是猎妖之时被金沙门的顾明海带队埋伏暗算,以至于带着剩余帮主逃离后伤重不治而亡。 金沙门与白虹帮素有仇怨,彼此之间每年都要斗上一斗,那顾明海身为金沙门长老做出这样的事并不意外。 只是可惜殷父殷母二人,一时不察双双亡于赤锡大漠中。 甘澈提起此事也是无限的悔恨,抬手狠狠敲了敲脑袋,“唉!都怪我。” “若我早回来几日也不至于此!你父母也不知是怎么了……旁人避之不及的……偏偏要去赤锡大漠…那可是我等凡人的禁地啊…” 殷洺本站于父母棺椁之前,身姿挺拔犹如一株青松,倔强的不肯落泪。 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甘叔叔…不是你的错!我父母他们去赤锡大漠其实是为了我……” 长徐县所在之地紧邻赤锡大漠,不仅干旱少雨,还时常有妖兽侵袭,殷母怀孕三次,才艰难的生下殷洺,作为殷家的独生子,他是殷父殷母的心头肉。 殷洺也不负期待,是个练武奇才,十二岁就一跃成为后天武者,剑术奇才。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几月前,殷洺从地摊上淘到一本叫做《碎星掌》的武功秘籍。 害怕父母不允,他便夜晚偷偷练习,没想到那所谓的武功秘籍根本就是一本害人的书。 殷洺练了之后不仅没有神功大成,反而一身功力尽废,并且伤到了筋脉,再也无法练武了! 此事堪称晴天霹雳。 殷父殷母爱子心切,哪里舍得儿子今后变成不能练武的废人,便想到了这个主动请愿猎杀妖兽的法子。 为的不过是帮助白虹帮得到仙法以后,帮主能看在他们为帮派尽心尽力的份上给儿子殷洺一个修炼仙法的机会。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二人也没想到自己会因此事重伤而亡。 如今偌大的殷府就留下殷洺一个人,殷洺又武功尽失,在这个混乱的世界,若是无人照看,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甘澈不料此事还有这样的前因,听罢久久不曾言语。 “你…罢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也莫要过于伤心!” “甘叔叔在玉州府城还有些旧故,那里不像长徐干旱,是个几十万人生活的大城,听说颇为繁华,不像咱们长徐只有练武一条出路。 殷洺你天生过目不忘,不如卖掉此处的宅院后到府城捐个小官。” “此次你父母身亡,帮主给了六百两白银,卖了这宅院,我再添一些,应该能在府城买一座小宅子。”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想去府城就书信一封,我亲自送你过去……” … 甘澈叹息不已,很快带着两个车夫离开。 白虹帮如今一次性损失了两位先天高手,金沙门和靠山帮必然要闹事,他要尽快赶回城外的白虹帮中坐镇。 长徐县城有仙师坐镇,禁止有后天及后天以上修为的武者在县城内动武。 违者格杀勿论。 有这条规定在,连那些先天高手也不敢前来县城闹事,殷洺待在此处倒比跟他去白虹帮要安全的多。 甘澈走后,院中静悄悄的只剩下了殷洺一人。 没了外人在前,殷洺深呼几次,心中逐渐冷静下来,缓缓上千打开了两具棺椁。 不出意外,棺椁里面没有尸身,只有两个毫不起眼的黑色骨灰坛。 殷洺小心翼翼的将两个坛子抱出,稚嫩的眉眼间显现出几丝煞气。 “金沙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经过近几月的大起大落,殷洺这个小小少年很快成长起来。 心性变得坚韧许多。 他很快从伤心欲绝中走出来,望着院外的天空思考自己今后的出路。 练武是不用想了,自从练了那本碎星掌后,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缕真气的存在。 更高等的仙法…… 连那些更有实力的帮派先天武者都得不到,他如今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暂时还不能妄想。 那么为今之计,只能如甘叔叔说的那样去玉州做官。 南靖国国土面积不大,只有数百万人,没有科举制,官员名额全部由十几个手眼通天的世家大族牢牢把持。 大的官位不用想,一些小官位都拿被出来公开买卖。 若他买到一个官职,也算在玉州有了立身之本,今后还可借此亲近那些势力庞大的世家大族。 听说他们每族都供奉有实力强大的仙师武者,还和一些传闻中的修真门派有些交际。 事到如今,只能先靠买官搭上世家大族,再想办法借世家之手报父母之仇。 殷洺紧紧握了握拳头,“爹娘,希望你们保佑我……” 第二日。 长徐县上空难得的飘来一片乌云,凉风习习,云层中不时有点点雨珠落下。 这已是此地难得的好天气。 县城之中的穷苦百姓们纷纷带着锅碗瓢盆走上街头。 别看雨不大,乌云若是久久不散,他们也能借机攒足下今日的饮水。 好多百姓家里的用水就是这样一点点攒下的。 此时此刻依旧平静无波的大概只有崇明坊附近的富户区。 这些人家里都有花大价钱建造的地下水井,平日里根本不缺用水。 崇明坊最里侧的殷宅亦是如此。 殷宅是个两进的小型宅院,地方虽然不大,却精致异常,内里不仅有一个小小的池塘,长长的走廊附近还布满名贵的花草树木。 此刻天上落雨,庭院中的植物都你争我夺的抢夺着地上不多的水分 2. 第二章 [] 夜晚三更时分,在房中寻欢作乐的老大徐浩总算想起了正事,哈欠连天的提上裤子,将斗笠汉子和几个手下叫到跟前。 “老二,今日那小子可有什么动作?” 斗笠汉子还是那副麻衣打扮,闻言抬头瞟了上首徐浩眼底的青黑,很快低下了头,让人辨不清神色。 “大哥,今日我跟踪那小子一路,后来到了县丞家后门。想必是找那刘老太太!您看我们还动手吗?” 此言一出,老大徐浩还没出声,下面几个年纪较轻的武者就忍不住嚷嚷开了。 “二哥,你也太没用了吧!不就是个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年纪大了,原来的武功肯定十不存一,县丞又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精明人,绝不会为了那小子和我们金沙门作对。” “就是就是!” 两个年纪较大的有些谨慎:“那万一县丞也看上殷家的东西,怎么办?咱们金沙门主也不敢惹刘家,要不咱们再想想?” 年轻武者摆手轻嗤,“殷家对咱们来说富贵,可在刘家看来就是那蚊子腿。县丞大人会看上这仨瓜俩枣?” … 吵扰了半晌,众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只好纷纷看向首座上神色阴狠的徐浩。 “大哥,此事还是由您决定!” “只要大哥一开口,咱们立马听从!” “对!” “对!” 徐浩扫视一番众人的神色,沉思片刻,捏了捏拳头,最后咬牙一拍桌子: “干了!殷家这小子的命和殷家的宅子可是几位先天长老点名要的。 我徐浩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个讨好几位长老的机会,绝不能放弃!” 下方的武者们你看我我看你,对此并不意外。 他们大哥徐浩别看在外吆五喝六,在金沙门只是个年纪偏大的后天武者。 这次金沙门内部发布了杀殷洺的任务,甚至开出先天功法一套诱人的奖励。 为了入先天已经开始疯魔的徐浩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次可是耗费了全部家财才打消门内其他后天武者的念头。 正要借此机会发一笔横财。 据传,那殷家宅院里有无数在玉州城价值千金的珍惜花草,连百年人参这种堪比圣品的宝药也在其中。 实在勾的人心痒痒。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有巨大的利益摆在前头,哪怕是县城仙师的虎须他们也敢捋一捋。 老大徐浩可是从门内得到了确切消息。 县城这位仙师年纪大了,迫切的希望修为进阶,几年来整日里更是闭关修炼,早就不问世事。 这次只要他们下手够快,将收尾处理干净,仙师怎么会理会这等小事! 而且,这次的事也算是门内对仙师的试探。门主许诺,一但此事成功,就允许他们一人进传功楼挑一件宝贝。 在场的武者们想到此处,都隐隐兴奋起来。 以殷父殷母两位先天武者的身家,哪怕殷家的大头全让老大徐浩拿了,余下的也足有数百金,剩下的东西再加上传功楼的宝物足够他们挥霍数年。 徐浩环顾四周,看着手下武者眼中的贪婪之色,满意的点了点头。 非常好! 有这等利益在前他们才能拼尽全力。届时人人都拿了好处,他这个大哥在金沙门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等得到先天功法和传功楼的宝贝,十年内他有信心成为先天高手。 “兄弟们放心,殷家的东西人人都有份!” “来,咱们商量商量,今晚怎么避过巡城捕快潜入那殷宅。” … 徐浩离开后,斗笠汉子跨出房门,在转身的那一刻,他脸上佯装的贪婪之色立刻消失殆尽,转而化作为一片令人生畏的冷肃。 夜晚,一场小雨过后,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格外的洁净明亮。 墨色的高空中,点点星光围绕在一轮半月身侧,照亮了万籁俱寂的长徐县城。 长徐县内的百姓们都早早进入睡梦之中,一时间县城内各处鼾声大作。 在夜色的掩护下,八个身穿夜行衣的精壮武者悄悄来到殷宅门前。 为首的汉子打了个手势,一马当先,率先翻过院门,悄无声息的落入庭院之中。 其他人紧随其后。 到得院中一行人纷纷放轻了脚步,直奔殷洺所在的卧室而去。 显然他们早有准备,已经将整个殷宅的布局弄的一清二楚。 领头者对身旁戴着斗笠的汉子使了个眼色,悄声道: “老二,你去放烟。” 在行动前他们也打听过,据说殷洺这小子练了一本地摊武学,一身功力全废了。 不过,作为在刀口上舔血的武者,一惯谨慎的领头者还是倾向于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先用毒烟将对方毒倒,再将行动不便的对方杀死。 戴斗笠的汉子眸中闪过一丝暗色,踌躇了片刻,在随身带有的两支竹管之中选中了带有金沙门记号的那支。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摸到卧室的小窗前,缓缓将竹管插入。 眼看着毒烟就要被吹入房中之时意外却发生了。 只听得几声微不可察的破空声,看不见的毒针突然从窗□□出。 斗笠汉子蓦然瞪大了双眼,赶忙就地一滚,终于摆脱了被扎成刺猬的结局。 但紧跟其后,准备进去扑杀的三个年轻武者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三人一时躲闪不及,全身上下各有几处穴道被毒针扎中,当即就口头白沫倒地不起。 “小武,春生……”为首的领头者惊呼一声,匆忙跪地查看。 “不好,这针上被抹了见血封吼的毒药!这是暴雨梨花针…” 出师不利,为首的徐浩咬了咬牙,一把拉下面上的黑色面罩。 “奶奶的!该死的小兔崽子!兄弟们,已经到了此处,就这样退走,我们金沙门今后还有何颜面?” “暴雨梨花针这种昂贵的暗器殷家的家财也只能买一件,我就不相信那小兔崽子还有其他手段,大家随我一起杀进去,给三个兄弟报仇!” 或许是被殷洺方才的偷袭激起了火气,其他的人闻声也不装了。 纷纷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对!大哥说的对!” “咱们一起上。” 此时,斗笠汉子也回过神来,沉默的回到徐浩身后,缓缓吐了口气。 徐浩二话没话,带着身后四人气势汹汹的冲向房门。 “轰隆”。 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两扇房门被几人一脚推开。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还不把家里的钱财地契统统奉上,我今日也做件好事给你留个全尸。” “…………” 数息过去。 房内一片漆黑,殷洺躲藏在黑暗之中,像是听不到一般,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见这一招不行,徐浩谨慎的站在门内不远处,没有向前一步。 他很快换了话术,余光向周围的博古架上扫视了片刻,故意出言相激道: “如今你那死鬼爹娘死在 3. 第三章 [] 而此时此刻,殷洺正在距离殷宅数百米的一条破败巷道内埋头狂奔。 此时正是二更时分,天上本就不甚明亮的月色被一朵乌云遮住后,狭窄的巷道之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先天以下的武者都休想在巷道内看到任何的障碍物。 剧烈奔跑的殷洺时不时就会被其中的石块、烂菜叶子绊住。 这一路可以说跑的磕磕绊绊,艰难无比,但他却丝毫不敢停下来。 此地距离殷宅太近,以那四人的武功,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发现他的踪迹。 为了逃命,殷洺此刻几乎已经用上了全力。 长徐县城昼夜温差极大,夜晚的温度更是低的吓人。 巷道两旁院落中的百姓们可能想不到,这个时辰还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浑身冒汗的在夜里玩命狂奔。 今日之事说来也是巧合。 自殷洺不能练武之后,殷父和殷母终日忧心忡忡,唯恐自己二人出城时有人对儿子不利。 于是就秘密在儿子的房间内挖出了一条连接三条街的地道,还花大价钱买来两套暴雨梨花针给殷洺防身。 本意是以防万一,平日里防备一些小偷小摸的武者。 谁料今日夜晚竟真有这等不怕死的帮派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仙师的禁令在县城内搞暗杀抢劫之事。 幸而殷洺一向警醒,早早发现了金沙门的蒙面人。 不过这金沙门的武者比想象中的要谨慎的多,仅仅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殷洺便一次性出动了八人。 其中还有至少一位后天武者。 这等战力已经足以在一日内灭掉一个县城外的村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殷家准备再多的暗器都没用。 若非后来这群人发生了内讧,殷洺还真难以找到机会脱身。 “呼…呼…” 幸而,他虽然武功全废,却还有一具健壮的躯体。 夜色中,殷洺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目标直指一条街外的县衙大门。 金沙门的人既然敢违背仙师的规定,必然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因此,哪怕他今日逃到刘老太太那里也是没用的,这些亡命之徒必然会紧随而来。 届时恐怕连刘老太太也被自己连累。 不能到刘府那条街去。 “如今,能被金沙门那些武者忌惮的,恐怕只有那位住在县衙地下飞仙楼中的仙师。”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殷洺的头脑依旧如往常一般冷静。 “仙师必然不好见,但以金沙门对仙师的忌惮程度,只要我逃到县衙门口敲响鸣冤鼓,他们也许会知难而退。” 听闻那仙师在县衙下建造了一座小型地宫,取名飞仙楼。 几十年前还曾放出话来,只要武者敢在这县衙附近一百米内任何一处打架斗殴,就将参与者统统送去见阎王。 那一年,有整整数十个气焰嚣张的先天及后天武者死在县衙门前。 尸体仿佛被野兽啃食过一般,只留下沁着血迹的一具具白骨。 自那之后,长徐县城的武者才彻底安生下来,再不敢以武犯禁。 希望那位仙师宝刀未老! 殷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咬牙加快速度。 百米… 五十米… 快了… 只要越过前面的拐角就能看到县衙的大门…… 突然。 一道道银光闪过,三把雪白的匕首从天而降,径直冲殷洺脆弱的的脖颈而来。 三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翻过一户人家的院墙轻巧落地。 由于此处地形的限制,三把匕首可以说完全堵在前路三个方向。 顿时感觉有一股股森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殷洺这一息之间也来不及多想,双手护住致命的几处命穴,缩成一团,本能的滚到墙角。 “叮…叮…” 下一秒,两道匕首相继撞到两堵墙中间的斜角上发出两声脆响。 两道匕首落空,殷洺暂时有了喘息之机。 但他的好运似乎也到此为止。 最后的第三枚匕首不偏不倚,直直插在殷洺后心附近。 伤口距离心脏不过一厘米。 殷洺口中闷哼一声,头脑开始一阵阵的眩晕。 这显然不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而是匕首上被涂抹了剧毒。 可此时金沙门的杀手们已经开始步步逼近,想要将殷洺团团包围。 不! 他绝不能就此倒下! 父母的血仇还要他亲手去报。 殷洺狠狠咬了舌尖一口,咽下口中的血水,缓缓从衣襟中取出仅剩的暴雨梨花针。 “嗖…嗖嗖…” 疼痛减缓了头部的眩晕,使得他终于重新恢复了些许视力。 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在夜色的笼罩下,暴雨梨花针这种暗器御风而行仿佛如虎添翼。 “噗通…” 三个黑衣人中距离殷洺最近的那个应声倒下。 左侧的鹰眼男子也被射中了右臂,不过他当机立断,狠心将右臂上的一整块肉削下,总算免于一死。 只是亲手剜肉之痛不吝于妇人生产,饶是鹰眼男子自诩英雄好汉也依然忍不住低声嘶吼。 “啊…” 眼看着胜利在望,己方却又有两个兄弟被殷洺所伤,被胡三叫作老余的武者不禁气急败坏,骂骂咧咧起来。 “妈的!这小贱种怎么还有暗器!不是说暴雨梨花针价值连城吗? 等会儿别千万可别让他随便死了,老子非让这小贱种尝尝咱们金沙门的十大酷刑不可!” 寂静无比的街道之中,落叶之声亦清晰可闻。 他们的动静整个巷道内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殷洺隐在墙角,像是被逼急的幼虎。 微微喘息片刻,吞下一枚不知名的黑色药丸,竟孤注一掷的走出墙角: “来啊!我们同归于尽。” 话落,扶墙而起,手中的暴雨梨花针再次启动。 “嗖嗖嗖……” 殷洺这种破釜沉舟的架势使得二人心头一震。 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余和鹰眼男子听到耳边熟悉的风声,已是心惊胆颤,身体开始习惯性的向两侧闪躲而去。 他们的胆怯再度给了殷洺逃离的机会。 下一刻,等待已久的殷洺咬紧牙关,一头冲入巷道外。 只留下身后咬牙切齿的老余二人在风中凌乱,想要追上去永久后患却摄于对仙师的畏惧不敢上前一步。 这一次,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殷洺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向近在咫尺的鸣冤鼓跑去。 “噗…” 一步步登上台阶,就在他摸到鼓槌的那一刻,一口毒血喷涌而出。 毒血与鸣冤鼓碰撞,面前的牛皮大鼓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匕首上的毒彻底爆发了。 此刻再不医治,这具病躯恐怕连地上的鼓槌都拿不起来。 “咳咳……” 殷洺咽了咽唾沫,哆哆嗦嗦的从袖口中再度取出一枚药丸放入口中。 这种黑色的药丸是长徐县最常见的一种解毒丸,只能勉强缓解一些痛苦。 延缓毒素的发作。 以匕首上剧毒的毒性再过一盏茶的时间,若还是没解药,中毒者必然七窍流血而亡。 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外面还有强敌追击,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殷洺强自压下心中的慌乱,快速拿起包着红布的鼓槌。 颤巍巍起身时他对自己说道: “别怕!死一点都不可怕。只要能为父母报仇,今日死在这里也值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双黑色的短靴从鸣冤鼓后走出,缓缓出现在殷洺视线之中。 “殷少 4. 第四章 [] 须臾,一青一黑两道身着长袍大袖的身影稳稳从空中落下。 青衫长须,气质温润,看上去四十多岁的那位看了身旁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一眼,敲敲手中的折扇打趣道: “猡筮道友,你久不露面,这长徐县城的武者似乎都忘了道友往日的赫赫威名啊。” 青年男子负手而立,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眼珠射出几道摄人的冷光,“桀桀桀……不要紧,今日过后,他们很快就会回想起来……” “竟敢公然违背我定下的规矩,明目张胆的闯到县衙前杀人灭口,如此狂妄之辈,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恰巧,我的宝贝绿僵近日刚刚苏醒过来,颇为饥饿难忍,此次就放它好好吃个够! 这一次,吾要让这长徐县城的帮派驻地血流成河……” “欸,不可不可。此县帮派不过肉眼凡胎,猡筮道友就算放出绿僵将他们全都吃了,也对道友的修行无益。 而且,在下刚从宗内几位金丹大修士处得到消息。近日长徐一带将有上宗巡教护法经过。 若是此事被这位得知,你我性命难保啊……” “哦?建安兄,果真?”名叫猡筮的青年大惊。 青衫男子抚袖一笑,“此是几位真人亲口所言!猡筮道友也知高某的为人,岂敢在这等大事上信口胡言!” “………,可这好端端的,上宗护法这样的化神尊者怎会来此处?此处灵气贫瘠,灵物少之又少。 莫非,近期又有大肆屠城的高阶邪道修士逃往此处?” 猡筮百思不得其解。 “建安兄,你可有内部消息?若真有高阶邪道修士到此,道友可千万要告诉在下。 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才是。” 能被上宗护法追杀的邪修,定然已犯下滔天罪行,献祭数百万人口的大城也极有可能。 在这等修为的邪修面前,他们这些筑基修士就如同土鸡瓦狗。想到往日那些邪修的残忍手段,连猡筮这样的魔修都感到不寒而栗。 似是难得看到猡筮的惊慌之态,高建安转头哈哈哈,直乐的直不起腰,连连摆手: “哈哈哈哈…猡筮道友别怕,并非邪修到此,你莫要惊慌。” “上宗护法只是经过此地,不会在此久留。猡筮道友你年纪不大,难怪不知这明州有一个众多宗门都心照不宣的秘密。”高建安转身指了指东北方的方向,神秘的眨了眨眼,“那位护法是奉命到那里接人前往阴河的……” “混元道宗?”猡筮蓦地睁大双眼:“上宗私下里竟还与这等玄门仙宗合作,这等事定然不是一年两年了吧……” 高建安点头微笑不语。 “建安道友……你连这等隐秘都知道…在下自愧不如!” 阴河那等宝地,若他也能前去…… 猡筮一向平静的心湖猛的掀起了滔天巨浪,几乎兴奋的脸颊通红。 啧啧… 又疯了一个。 高建安暗自摇头。 那阴河岂是那般容易进去的,没有上宗护法那等高阶修士的保护,几乎是死路一条。 怕猡筮这个魔修中还算合得来的朋友真的起了心思跑去阴河,高建安嘿嘿一笑,丝滑的转移了话题。 “猡筮道友,那个被追杀的清俊小子似乎快死了。我去救他一救!” “……?” 猡筮回过神来,而后就看到了高建安头也不回的背影。 “建安兄,这小子不过是个凡人,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外,全身经脉阻塞连凡人的武功都练不成。道友救他不过浪费灵丹而已。” 今日他们二人其实一直在这县衙之中,对县衙外以及殷家发生的事洞若观火。 在他看来,这殷洺有勇有谋,的确是个可栽培的,只是到底是个不知有没有仙缘的凡人,何必以珍贵的灵丹相救! 高建安摆摆手,“无妨,我这儿有一种刚炼制出来的黄阶灵丹。正好拿他试试药性。” 见好友兴致勃勃,猡筮也不好再劝,“也好。建安兄,你在此地稍等片刻,待吾将绿僵收回,再将这小子带回去…” …… 清晨,一缕暖阳透过纱窗斜斜照在床头的碧色床幔上。 昏睡的殷洺似乎感受到了那独属于阳光的热度,一双星眸猛的睁开。 这是哪儿? 他还没死? 利落的下床收拾一番仪容,殷洺惊诧的发现,自己伤痕累累的身驱不但余毒全消,连后背上被匕首扎中的伤口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等奇效!是仙师大发慈悲救了我?” “不愧是仙师的手段!我的伤一夜之间都好了。” 能从昨日那般险象环生的情况下捡回一条小命,还真是万幸! 仿佛是听到了殷洺的自言自语,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名小童客气的问候。 “砰砰砰……” “殷公子醒了吗?” “师父召见,公子醒了的话,快随我前往西厢一会。” 殷洺心头一震,匆忙上前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七岁大小的道童,满头乌发用乌木簪起,身穿黑白色道袍,面色严肃,看上去颇为沉稳。 殷洺不自觉理了理衣袖,“小道长,可是仙师召见?” “正是!殷公子快随我来,师父和师叔已经在青竹苑等候多时了。”道童拱手一礼,也不多言,转身前去带路。 殷洺随手关上房门,紧随其后,“有劳!” 二人一前一后,从廊下出发穿过前方的两道月洞门和中庭假山,来到了一处翠竹丛生的寻常院落。 道童脚步不停,径直走向院落西侧的待客厅。 此处安静异常,连夏日常见的虫鸣都几不可闻,离得近了,轻易就能听到厅中两位仙师的交谈声。 殷洺不敢再四处张望,规规矩矩的站于道童身后,等待传讯。 “师父,师叔!” “殷公子醒了。” 厅内。 猡筮和高建安两个筑基修士早就发现了道童和殷洺的到来,已观察殷洺多时。 此时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 “嗯!知道了。徒儿,你先站于一旁。” 猡筮对殷洺不感兴趣,目光径直看向高建安: “建安兄,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建安笑看好友一眼,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白色的玉牌置于身旁案上。 “猡筮道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殷洺,你进来吧!” 门外的殷洺听到传唤,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缓步踏入屋内。 “见过二位仙师,仙师的救命之恩殷洺没齿难忘,请二位受殷洺一拜。”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干脆一进门,就给上首二人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人知道仙师神通广大,看不上凡人之物。 今后如有用得着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殷洺便是。殷洺绝不推辞!” 高建安暗暗点了点头。 5. 第五章 [] 翌日清晨,殷洺将殷宅的钥匙放入信封并交代小厮送往县丞府上以后跟随高建安离开县衙后宅。 两人乔装打扮,穿着斗笠麻衣,装作出城归家的农夫,低调无比的踏上前往三百里外虚篁山的路途。 今日与以往有些不同,长徐县城颇为热闹。殷洺刚出县衙门口,就碰上了前来县衙看热闹的人群。 自从鸡鸣时分县衙捕快们将四具带有血丝肉沫的白骨放在县衙的大门两侧后,整个县城都炸开了锅。 仙师再一次出手! 先前仙师闭关修炼不理世事的谣言不攻自破。 为了表示对仙师的尊敬,官府还贴心的在尸体旁边的墙壁上贴上告示。 细致无比的描述了胡三四人公然违背仙师规定,在县衙门前杀人,导致自身命丧黄泉的经过。 告示最下方还有胡三四人的小像,端的是公平公正,毫不姑息。 受此影响,长徐县城除了衙门以外的所有后天及先天武者冷汗直冒,已经如丧家之犬般跑了个精光。 靠山帮、金沙门和白虹帮三大帮派更是恨不能长三条腿,短短一个时辰就撤出了在县城的所有势力。 尤其是胡三四人所在的金沙门武者此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唯恐仙师怒气未消,再来金沙门大开杀戒。 金沙门的门主此刻哪里还有以往的嚣张气焰! 火急火燎的将胡三四人除名以后,不仅派亲生儿子上门,给县令和县丞府上送去巨额财物,还让其低声下气的跪在县衙门前,祈求仙师的原谅。 百姓们因为普遍实力不够,倒不像三大帮派那样惊恐无状。 天生崇拜强者的他们不用人引导也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县衙和仙师这边。 难得见到这样的热闹,不论男女老少都跟过年了一般,兴奋的无以复加。 “瞧瞧…这就是同仙师做对的下场!” “就是!往日里这些帮派之人厉害的很,俺家男人卖个馒头都天天被他们收保护费。 哎呦,那心黑的很。每日不交上二十文钱就敢砸了你的摊子。 如今可倒好了,他们在太岁头上动土,仙师就应该狠狠收拾他们,将咱们长徐县的帮派杀绝才好呢!” “谁说不是呢……” …… 殷洺和高建安穿梭在人群中,将这些一一听在耳中。 高建安拍拍身旁少年并不算宽广的肩膀,抚须一笑,“殷洺,你瞧。在这长徐县,百姓惧怕武者,武者惧怕修士。这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毫不费力的做成你想做的事,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等有一天你真正实力通天的时候,这世间的一切规则都将为你让路!” “这就是我想教给你的…” 讲到此处,高建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气。 “修士、武者、凡人、妖兽还有其他许许多多,数以万亿计的有灵万物都是昆吾界的生灵。 每个生灵内心深处都有强大的野望,在如此庞大的世界中我们每个人在其中都渺小如尘。” “想在如此多的生灵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强者何其难矣。好在我辈修士远比上古时期的人族要幸运的多。 先祖们已经给我等后来者开辟了一条通天大道。不过这条路是荆棘丛生的,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你知道一个修士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先生,修士和武者很像。我觉得这二者都需要一颗强者的心!” 殷洺看着周围百姓望向县衙时那崇拜又仰慕的眼神,坚定自己的想法之余再度找回了昔日武功被废前的昂扬斗志。 “修炼和练武一样,皆需百折不挠,英勇无畏。我相信,只要未来初心不改,一往无前,大道就在我的脚下。” 这一刻,殷洺心中埋下一颗名为求道的小小种子。 待来日,种子发芽长大,变成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一颗完整的道心便形成了。 高建安朗笑一声,大赞: “哈哈哈……很有志气!我辈修士自当如此……” 道心乃修士之基,殷洺已经走出了修炼前最关键的一步。 这个少年果然悟性极高! 可惜这样的好苗子,不是他一个前路已绝的筑基修士能教的。 但即便不能成为殷洺的师父,能成为这颗新星修行路上的的第一位引路人也是一件人生快事。 高建安一甩手中的斗笠,大笑一声,口中哼出一首道歌。 “牛骥同一皁,鸡栖鳯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 “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 也不知这位筑基修士施了何等法术,一路走来即便二人多次口中惊人之语,亦无一人发现他们的异状。 殷洺心下有些好奇,却不敢打断先生的好兴致。 两人脚步飞快的出了城门。 炎热的夏季,临近赤锡大漠的几处官道都几乎寸草不生。 由于此地无山无水,土壤也多是七分沙子三分黄土参杂的沙土,方圆数十里也只有一些极耐干旱的沙柳才能生存。 周围连一丝绿意都难得一见。 走在官道上,一阵热风吹来就能感受到满嘴的沙子。 官道上的百姓不得不将自己头脸全部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白白净净,毫无遮掩的殷洺二人立刻变得显眼起来。 路上不时有行人将他们当做肥羊,欲行抢劫之举,却在看到高建安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眼时选择知难而退。 这种情况出现的多了,殷洺原本紧绷的精神缓缓放松下来。 很快,长徐县与临县的交界到了,除了他们以外官道上再无一人。 到得此处,高建安总算停下脚步。 “好了,此地属于两县交界处,已无凡人在侧。不必再往前走!” 话落,他左手一挥,窄袖中飞出一青色的小船。 眨眼间便化作一条七丈大小的小型飞舟。 “虚篁山据此还有一百里多里,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上来吧!” “是!先生。” 须臾,飞舟拔地而起,飞向凡人不能企及的高空,像一抹流星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雅致的船舱内,殷洺看着船舷两侧速度极快的浮云,心中的惊奇、兴奋简直不能言表。 “先生,这小舟是法器吗?飞的好快!” 回到灵舟上的高建安已经换回了此前的青衫,闻言毫不意外道: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灵舟。 昨日,我予你的那本修真百录可仔细看了?里面就有这种法器的记载。” 殷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先生,昨日我只琢磨着那练气之法了,修真百录…还没来得及 6. 第六章 [] 明洲气候复杂多样。 上宽下窄的葫芦状陆地上,大约只有万妙魔宗所在的大陆中部还算的上风调雨顺,物阜年丰。 养活了超过百亿的凡人。 大陆北部和南部的气候恶略程度皆非常人所能想象。 千魔门所在的极北地带雪山高原连绵不绝,终年大雪纷飞,千里冻土,是凡人不能踏足的绝域。 供养了噬魂宗和玄阴教两大宗门的明洲南部倒是丰饶许多,但修士们从高空往下眺望之时,看到的依然是万里荒原。 盖因这片土地似乎被什么诅咒了一般,阴气缭绕,土壤山石不仅看上去颜色奇怪,还冰冷刺骨。 除了修士占据的灵山福地以外,这片地带远远望去枯黄一片,毫无生机。 大片大片的区域都只有一些姿态诡异,片叶不生的枯树枯草。 粮食果蔬之类的寻常作物根本不能生长。 再加上荒原上层出不穷的精怪异兽,明洲南部的凡人只得依附修真者生存。 于是此地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供养模式。 顶级宗门将自身实力辐射到的宜居地带划出一块块封地。 再根据封地的大小和灵气浓郁程度,将之分给麾下的数千个大大小小的宗门。 代价便是今后每年那些大小宗门都需将封地内出产的三成灵物上供给分封土地的顶级宗门,并守护封地内数量颇多的凡人。 这么一来,顶级宗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庞大的疆域,那些小宗门也从中得到了众多好处。 他们不仅不用担心自家宗门收不到弟子无以为继,还隐隐有了顶级宗门这条大腿。 今后宗门遇到危险的之时完全可以请顶级宗门的强者出手快速摆平危机。 而代价仅仅是派出一些修士在封地各处驻守。 得益于这种规则,数千年过去,这些宗门虽比不上明洲中部宗门的富庶,却远比中部修士安稳许多。 也勉强算得上偏安一隅。 他们如今所在的南靖国便是玄阴教明洲最末端一块封地,直属于金尸门。 “……既然已经到了此处,我也不瞒你。我本是玄门修士,二十多年前才从景洲来到此地。 因为擅长种植灵物,炼丹画符,也勉强在金尸宗混了个筑基客卿的位置。 如今负责在这三百里内施云布雨,以保证此处地界的作物能顺利成熟。 虚篁山乃宗门分给我的驻地,有宗门修士设下的阵法保护,倒也十分安全。 殷洺你平日可在山上自由行动,想要种花种草都可,只是千万不可偷偷下山。” 随着高建安的一句句讲述,飞舟在千米高的虚篁山顶缓缓落下。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在夕阳的映衬下,山顶竹海中心一座白色小院显得格外的飘渺炫目。 殷洺还是第一次在自家宅院以外的地方看到如此多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 只要站在这虚篁山顶,不须仔细寻找,粗粗一望即可找到过道上数以百计的名贵药草。 百年的人参、何首乌、三七等长徐武者渴求不已的“仙药”,挤挤攘攘的长在一处。 竟没有丝毫水土不服的迹象。 更令人惊诧的是,这些药材在虚篁山上不过是如杂草一般毫不起眼的存在。 四周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和树下颇为神异奇花异草才是这里的主角。 远处的林间还能看到一些嬉戏打闹的调皮小兽。 殷洺来不及诧异于高建安的离奇经历,便立刻被那些小兽吸引了目光: “先生!那些可是玉简中记载的灵兽?” 仙草灵兽环绕,碧水清泉绕膝,真可谓仙山福地也! 这里的一切都与荒凉的长徐县城截然不同。 “这些不过凡兽而已。” 刚将灵舟收回储物袋,就听到了殷洺兴高采烈的话语,高建安身形微微一顿,面上流露出几缕不易察觉的苦涩: “这虚篁山只有一条微型灵脉,平日里供养我一人已是力有不逮,是养不起灵兽的。 而且自三十年前来到此地,我已立誓再也不养灵兽……” 话到结尾,语气不自觉的低落了几分。 “原来如此!” 殷洺抬头悄悄看了高先生一眼,敏锐的感觉到高先生的情绪有些微妙,遂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先生,那我若是在此地修炼岂不是会影响你?” 原来这灵脉还有不同的大小! 虚篁山的灵脉竟是如此小,那以后他和先生难道要轮流修练才行? 殷洺内心生出些许愁绪。 “先生,您的修炼比我重要多了。不如今后我下山去?我觉得山下肯定还有别的灵脉。 要是我能找到一条还没被发现的灵脉,我们就有两条灵脉了。肯定能种出更多的灵物……” 殷洺这堪称异想天开的想象瞬间击散了高建安心中的阴霾。 “做什么白日梦哪!” 他几乎被气笑了。 灵脉乃是从地根深处渗出的灵气从地面钻出之时所形成的一些地表沟壑。 这些沟壑会持续不间断的向界中释放灵气,滋养世间万物。 沟壑较为集中灵气浓度极高的地带便是修士们口中的大型灵脉、中型灵脉和小型灵脉。 有些灵脉一眼便可发现,有的则藏在山脉、湖泊之下,极为难寻。 而且… “宗门里专门有修士负责每日搜寻新出现的灵脉,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他们之前找到灵脉具体的位置。” “就算我们找到了灵脉,也根本守不住。没有宗门在背后支撑,会招致散修们疯狂的进攻。” 高建安没好气的敲了敲殷洺的脑袋: “别在这做白日梦了。灵脉的事不用你这个小孩子操心。 我年纪已大,又没有希望突破金丹,早就不再修炼。 平日里只是用这灵脉种些灵物炼丹制符而已,你尽管修炼便是!” “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再传授修真界的常识。你在院子里挑一个房间,今晚先把我给你的修真百录看一遍。 明早我再给你一枚关于引气入体的功法,你仔细参悟参悟。 以我看,你这等资质的修士,一日便可成功引气入体。到时候我再给你整个练气期的功法。 修真界常识千万要上些心,若是你仔细看了那修真百录,也不会闹出找灵脉这种笑话……” … “是!先生。今后我再也不敢偷懒了。” 在高建安絮絮叨叨的叮嘱声中,殷洺几乎落荒而逃的躲进了小院西厢。 说实话,殷洺从小一直是个极为省心的孩子,从三岁起练武识字皆勤勉不缀,从未受到过长辈的批评。 近几日或许是死里逃生后心情激愤,以至于昔日勤恳又正经的殷洺变得有些不着调。 高先生的训诫一下子给殷洺敲响了警钟。 “唉!先生说修行路上戒骄戒躁方可走远,我该以此为戒才是!” 臊意逐渐褪去,殷洺打量着房间内简单的装饰,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脚边。 屋内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榻,一套桌椅,一个蒲团。 殷洺伸手摸了摸,见房内一尘不染便将背上一直背负的包袱一把扔在塌上,而后坐在原地开始取出修真百录默读。 “修真之道始于仙缘,仙缘者灵根尔。灵根有五行属性之分,非是实物,实乃经脉炁感。 上古末期我界之内五行通感是 7. 第七章 [] 第二日,看了一宿修真百录的殷洺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将自己打理干净以后,径直来到正屋门前恭敬的等待。 一夜过去,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身上似乎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连稚嫩的面容都变得沉稳许多。 不一会儿,正房的大门缓缓打开,高建安身穿一身白袍,头戴乌木簪,闲庭信步般走出正房的房门。 似乎对殷洺今日的状态十分满意,他嘴角微勾微微点头: “很好,昨夜你总算听话的将那修真百录读了一遍。” 似乎对方时时刻刻都监视着殷洺,并且对殷洺昨夜的一举一动都洞若观火。 话落也不管殷洺内心深处如山呼海啸般的惊诧,挥手扔出一个灰色的布袋,径直吩咐道: “今日长徐县西边的箜彤县有些干旱,我必须去降一场雨,恐怕无法教导你引气入体了。 这是一件初级储物袋,里面有一枚玉简、几瓶辟谷丹和十块灵石。 玉简内有引气入体之法,你神魂强大几可比拟练气三层修士,自去领悟便是。 将玉简贴在额头上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若有不懂之处待我回转再与你解答。” “是!先生。”殷洺手拿储物袋,诺诺应下。 片刻后高建安的飞舟遁空而去,虚篁山上只剩下了殷洺一人。 殷洺板正的身形微松,缓缓喘了口气。 手中的初级储物袋只有一立方大小,没有灵力的凡人也能够使用。 再次回到西厢,殷洺轻轻一抖,储物袋中的东西纷纷落在床榻上。 白色的玉简暂且不谈,他一把拿起那件青色的丹瓶,倒出一枚滚圆的黄色灵丹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一口吞入腹中。 “好香!” 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殷洺的肚子登时发出咕咕的声响。 从昨晚开始,几乎滴水未进,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还好高先生又留下了一瓶辟谷丹,不然可能要饿死在这里了。 据修真百录所言,辟谷丹乃修士以灵米炼成,服下一枚即可七日不沾水米。 今日一看果然神奇,一吃下去立马就饱了。 殷洺惊奇的摸了摸肚子,又将注意力放在十块泛着青光的灵石上。 这些应该是罕见的木属性灵石。 玄门修真界发展了数万年,在灵石出现之前,修士们平日里交易颇为不便。 直到本界第一个宗门混元道宗的建立。道宗首次利用灵穴炼制出这种名叫灵石的货币,灵石就此在玄门修真界流传开来。 作为现今玄门修真界中唯一得全部修士认可的货币,灵石可谓珍贵异常。 乃玄门宗门用一种极为特殊的阵法在灵眼之中炼就。 其本质便是各类灵气,炼成灵石之后不仅更易保存,还能在某些灵气稀缺之地满足修士布阵、炼丹、炼器和制符的需求。 若以属性划分,共分为金木水火土冰雷风和无属性九大类。 按所含灵气多少划分的话则可大体上分为四种。 下品灵石、中品灵石、上品灵石以及只在高阶修士之间流转的灵晶。 每一百下品灵石可兑换一枚中品灵石,每一百中品灵石可兑换一枚上品灵石。 至于灵晶,元婴修为以下的修士根本没有得到灵晶的机会。 看到灵石的便利之处,魔门成长起来以后也推出了类似的的浊石。 是明洲魔门修士使用的货币。 高建安给的自然不可能是中品灵石或上品灵石,方方正正的灵石中青色浅淡,显然品阶只是下品。 不过尽管如此,殷洺已经满足了。 十块下品灵石已经能在修真坊市内买十瓶一共一百枚辟谷丹。 将灵石握在手中,立时能感受到一股令人渴望的气息不断钻入掌心。 殷洺仔细看了几眼突然发现,每块灵石的中心都好像有一个奇特的标志。 像是一头仰头咆哮的白虎…… “这是与玄阴教实力相当,堪称三大仙宗之下顶级门派之一的御兽宗的标志?” 修真百录上除了各类修士需要的丹符器阵等各类常识以外,对如今各大宗门的服饰和标志也做了简单的介绍。 其中有几个宗门的标志让殷洺印象深刻。 混元道宗的标志是一朵白色祥云,无极道宗是一把带有杀气的玄色长剑,万妙魔宗则与前两者不同,标志是一道神秘的黑色魔门。 御兽宗便是一头仰天咆哮的白虎,据说是其开派祖师的灵兽——神兽白虎后裔。 当今天下灵石虽然不少,但品质大都良莠不齐。 修士们在进行大宗交易之时常常会收到一些劣质灵石,时间长了经常会在坊市之中爆发冲突。 玄门修真界为了改变这种乱象,便在两大道宗的支持下订下了交易规则。 只有混元道宗、无极道宗以及御兽宗等这等玄门大派制成的合格灵石才能在一些大型城池中使用。 这才将这些层出不穷的事件平息下来。 由于这些大派都会在自家灵石上印上特有的不能被别人仿制的标志,防止其他宗门以次充好。使得这些大派的灵石极受修士的追捧。 交易时往往能以一比三的数额兑换其他小宗炼制的灵石,最受欢迎的混元道宗灵石甚至能将兑换比例下调至一比五。 灵石的品质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在这明洲,魔修的地盘上,高建安能大方的拿出御兽宗的灵石。 不仅证明他在金尸门内的地位很高,也同样说明至少短时间内他还不准备对殷洺不利。 想通这一点的殷洺莫名松了口气,将灵石和辟谷丹都放在储物袋中收起来,将目光重新放在记录引气入体的玉简上。 玉简是修真界主要的记录方式,相比于纸张,不仅能保存更长的时间,还能最大限度的记录想记录的东西。 只是凡人很少能够使用。 若非昨晚以神识观察殷洺时,发现殷洺的神魂出乎预料的强大甚至还有了一些神识的雏形,高建安也不会扔给殷洺一枚玉简。 在蒲团上坐好,将手中玉简缓缓贴在脑门上,一副人体经脉图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个老年修士的缓缓讲述。 殷洺很快被其中的内容吸引,忘却了一切烦恼忧愁,完全投入到引气入体的过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经到了深夜。 殷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 一缕缕淡青色的灵气逐渐被引动,顺着经脉 8. 第八章 [] 昆吾界发展的极为繁盛,用一句顺口溜来形容便是:化神遍地走,元婴不如狗。 虽然这话有些夸张,却也反映了一些这片修真界的真实情况。 就连殷洺这个修真界的菜鸟都知道,如今昆吾界共有六位大乘元尊。 其中三位皆出自本界第一宗门混元道宗,两位出自万妙魔宗,还有一位出自无极道宗。 大乘之下的合体上尊就多了。 这等修为的修士三大仙宗每宗都有上百位。 实力次一些的九大顶级宗门中每个宗门也有十几个作为镇宗基石。 下面的炼虚真尊、化神尊者和元婴真君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 如此多的修士,坊市这类交易地带是不可或缺的。 为此各大宗门都在各自所在的地带建造了一些修真城池。 若论有最有名的,当属三大仙宗脚下以各自宗门名称命名的三大巨城。 混元城,无极城和万妙城。 据说每个修真城池都有数亿人口,其中不仅坊市无数,还有各大宗门开设的店铺。 可以买到修士所需要的所有种类的天材地宝及丹符器阵等宗门产物。 而且,这三大城池由于位于超大型灵脉的脚下,城中的凡人极易拥有仙缘。 完全可以为三大仙宗提供数量颇多又资质极佳的弟子。 是以三大仙宗每五十年举行招收弟子的仙缘大会时从不接收来自附属城池以外的凡人。 其他宗门见此也有样学样,皆将大量凡人移入宗门脚下,直至今日千万人口的大城数量已逾五百。 那可是连合体上尊都光顾的大城池,虚篁山这种地方当然不会有,高建安所说的坊市也只是一个金尸门牵头建立的小镇。 整个坊市由两位金丹真人镇守。 来往者除了一些金尸宗的筑基、练气修士以外,便是附近的一些散修。 殷洺和高建安离开虚篁山后,灵舟一路向东,大约飞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座灰雾缭绕的山谷。 灵舟前后方也出现了数量颇多的飞行法器。 目力所见便有雨伞、笛子、飞剑、贝壳等各不相同的法器,不过看上去比殷洺他们所乘坐的灵舟劣质的多。 想必是一些练气修士。 众人来到山谷入口处依次下落,只余高建安和殷洺二人的灵舟依旧速度不减,直直钻入灰雾之中。 在场的修士们立马明白这是一位筑基前辈的法驾,纷纷投以羡慕的目光。 筑基修士啊,若是他们有朝一日能筑基成功,便也能享受这般在坊市上空随意飞行的待遇了吧…… 殷洺和高建安二人对外面练气修士的所思所想一无所知,也并不感兴趣。 因为坊市已经到了。 越过山谷外的层层灰雾,一眼就能看到整个坊市的全貌。 紫竹坊市建在三座山峰围成的山谷之中,因山上连绵不绝的紫竹而闻名。 坊市内共有三条街道,两座双层的阁楼,其他的皆为普普通通的青砖瓦房。 今日正是坊市中的集会日,街道上的人群川流不休。 颇有几分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只是玄阴教所在地域的修士多习炼尸之道,街上的人群大都气质阴沉。加之那些颜色显眼的衣物,使来人能清楚的意识到此地不是凡人集市。 因为坊市内筑基修士很多,殷洺和高建安收起灵舟站于此地之时,倒也不显得十分突兀。 “殷洺,此地修士繁多,你千万跟紧我,莫要与旁人发生冲突。” 高建安暗暗提醒道。 这紫竹坊市此刻的平静模样十分欺骗人心,但刚来的人若是敢暴露出什么致命伤势或者价值颇高的宝物就会立马被人盯上。 天下灵气分清浊。 玄门取清气修炼,功法亦讲究中正平和,初期修炼速度虽比较缓慢,但胜在稳定持久,且成长起来以后根基之雄厚远超魔门同辈。 而魔门以各类浊气(阴气、魔气、死气等)养身,或是修炼各类稀奇古怪的诡异神通,或是走魔神之道修炼魔躯。 浊气的特性加上魔修功法普遍追求极快的修炼速度,导致除去大派真传弟子以外的所有魔修都心性不足,易躁易怒,极为容易失控。 也正因此,魔修所建的城池和坊市往往十分混乱。 时不时就会发生一起双方当场大战的流血事件,而坊市的管理者通常对此不管不问。 只要别打坏坊市的财产,打斗双方就算打出狗脑子也与坊市无关。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不愿惹事的魔修每进入一次坊市或城池就要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高建安担心殷洺年轻气盛,跟某些丧心病狂的魔修发生冲突。 届时他忙着对付对方,殷洺肯定会被四周的魔修偷袭,到了那时候局面就糟糕了。 当然高先生想的也算不错,但多少有些杞人忧天。 因为殷洺一向很识时务,看到四周满脸戾气的修士后,立马乖乖的点了头: “先生,我一定紧紧跟着您。” 开玩笑,他一个练气一层,连一个法术都不会的菜鸟,若是在这坊市不小心得罪了人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这里身具威压的筑基修士,高建安一个人可不一定打得过对方。 殷洺语气坚定,没有一丝勉强:“您放心,我绝不同别人发生冲突!” 听到殷洺信誓旦旦的话语,高建安终于放下心。 “那就走吧,去前方的成衣坊看看。” 紫竹坊市内出售法衣的店铺很多,但大多数都质量不佳。 能被高建安看的上眼的,也唯有这条街上的成衣坊。 这是紫竹坊市内上唯一一家宗门开设的法衣店铺,还算有些信誉。 这次带殷洺前来购买法衣时,高建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家店铺。 二人顺着人流缓步向前移动。 丹药铺、酒楼、客栈、炼器铺以及灵酒铺等各种各样的修真者特色店铺之中皆是人头攒动,不时还有修士讨价还价的声音传入耳中 。 看的修行界的菜鸟们大开眼界。 边走边看,殷洺二人一前一后在一间面积极大的法衣铺子门前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间装饰的颇为金碧辉煌的小店,店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门梁上挂着一个以修真界文字书写的匾额,似乎是成衣坊三个大字。 匾额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宗门标志。 此刻店内客似云来,十几位侍女小厮都忙的团团转,只有一个掌柜和两个侍女尚且清闲。 见有人上门,其中一位身穿性感黑色纱衣,长相颇为美艳的侍女立马笑着迎了出来。 “欢迎光临,原来是高前辈驾临小店。我们成衣坊里各类黄阶法衣应有尽有,不知前辈今日想买些什么?” 侍女一出店门便直奔拥有筑基修为的高建安而来,语气还颇为熟稔。 显然她不仅与高建安这位筑基修士十分熟悉,也没将练气一层且身着凡衣的殷洺放在眼里。 连声问候都没有,恐怕认为这是这位高前辈的随从。 高建安也没有纠正什么,只温和一笑,指了指身后的殷洺。 “这次是给他买法衣的,只要黄阶的低级法衣就好。” “……?” 侍女没想到一个筑基修士会亲自跑来给随从买法衣,身形微微一顿 9. 第九章 [] “听说了吗,又打起来了!” “据说是……鸿锦楼那边……” “嘿嘿,那就有好戏看喽。” “走走走,咱们也去看看!” “敢在鸿锦楼撒野,等着吧,一会儿指定被人打成残废……” …… 刚走出成衣坊的大门的高建安和殷洺原本正要去鸿锦楼卖些灵丹。 街上忽然骚乱起来,店铺中的修士们听到消息也纷纷跑出来凑热闹。 仿佛便是他们要去的鸿锦楼里发生了冲突。 看方向,正是紫竹坊市里那两座双层阁楼之一,也是金尸门在此处坊市的驻地。 听到几个练气修士兴奋至极的叫喊,殷洺脚步放缓,不禁想起刚到坊市时高建安的警告。 “先生,我们还要去鸿锦楼吗?” 高建安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见此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那就换一家,去灵宝阁。” 灵宝阁就是坊市中第二家阁楼,乃是景洲一个二流宗门灵宝阁开设的。 灵宝阁本身实力并不强,但因其背后有本界第一宗门混元道宗的支持,近千年将自家店铺灵宝阁开遍大江南北。 到了今日就连紫竹坊市这种小型坊市也出现了灵宝阁的身影。 其实灵宝阁比鸿锦楼的信誉要好得多,连明洲魔修都更放心到灵宝阁交易。 毕竟灵宝阁一定程度上也代表混元道宗的脸面,不会做那等看到顾客手中灵物珍贵就杀人劫宝之事。 高建安也是因身为金尸门客卿在鸿锦楼内更占便宜才习惯性的到鸿锦楼卖丹。 不去鸿锦楼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 殷洺对此就更没有意见了,得到指令立马小步跟上。 鸿锦楼和灵宝阁他一个地方都没去过。 去哪里都有新鲜感。 灵宝阁在坊市的另一侧,与鸿锦楼遥遥相对。 相比鸿锦楼的富丽堂皇暴发户审美,灵宝阁显得更加低调。 青瓦红木,房檐上挂满了各类异兽形态的青铜铃铛,外表看上去古朴自然,极为文雅。 作为门面的大门上只简简单单的挂了一道黑色木匾。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牌匾哪是是什么普通木板,分明是用玄阶灵物黑曜石炼制而成的灵器。 有这件法器连通地下的阵法,紫竹坊市内的灵宝阁只要没有遭到元婴修士的攻击都固若金汤。 再看那匾额右下角象征着混元道宗和灵宝阁的祥云、宝葫芦的标志。 除非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不然的话谁敢在这里公然闹事! 高建安抚着胡须,站在灵宝阁不远处细细教导殷洺: “记住,灵宝阁身后的混元道宗连万妙魔宗和无极道宗都不敢不敬。 灵宝阁受道宗约束,断然不敢做杀人夺宝之事。 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毫无顾忌的出售或购买高阶灵物,你若来日到了别处,不想遇到杀人夺宝之事的话,还是到灵宝阁最为稳妥。 只是有一点,灵宝阁之人宝贝见的多了,大都有一双利眼,灵物的收购价格并不高。 反而阁内的东西都比较昂贵。 但绝不会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 其他地方尤其是那些地摊上的灵物千万不能轻易下手,稍不注意就会上当受骗。 等你将来有机会去景洲和胜洲,倒是可以去那些大城池的地摊广场试一试。 那些地方都有上万摊位,还有可能捡捡漏,这里的就算了,大都是魔修的东西,我们也用不上……” 高先生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极有耐心,一字一句竟是事无巨细的教殷洺如何在坊市内买到真正的好物。 这等生存之道都倾囊相授,便是真徒弟也不过如此吧… 就是怎么好像笃定他将来会离开这里到明洲和胜洲去。 殷洺眼神复杂,心中的滋味十分难言,“先生,我记住了…多谢您的教导…” 面对高先生那慈和的面容,殷洺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人生竟这般难以抉择! 情感上,殷洺十分愿意相信高建安。 高先生总是温和耐心,不耐其烦的对他谆谆教导。 就像殷洺真正的长辈那样,在殷洺心中早将这位前辈当成亲人。 在过去的几日,殷洺很像敞开心扉,直抒胸臆。亲口问一问高先生救他一命,将他带到修真大道上的缘由是什么。 可内心的多疑却让殷洺再三打退堂鼓。 此刻殷洺骤然生出了一股勇气,抬头直直看向高建安的眼睛: “高先生,您既然不能收我为徒,为何还要对我这般好?未来是要我到别处去吗…” 不仅为他买了价值六百多块浊石的法衣,还紧紧抓住每一个机会急切的为他普及修真界的各类知识。 仿佛有什么事迫切的需要他去做。 听到这话,还在讲地摊捡漏的高建安一顿,脸上扬起一抹苦笑,随手在四周施下静音术。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你很聪明!” “相信你也猜到了,我这么帮你必不可能毫无目的。” “我曾经说过,我不是明洲人。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吧。” “我帮你是为了让你筑基以后到景洲帮我做一件事!” 殷洺呼吸微微急促: “那先生自己为什么不回去呢?我们可以一同去景洲。” 殷洺不明白。 明洲和景洲挨的这样近。从此地出发,若能乘坐载客的大型飞舟不用十日就能越过赤锡大漠抵达那里。为何偏偏要浪费时间培养他这个练气修士。 高建安却摇了摇头,“哈哈哈……我此生再也回不去了…” “我本是景洲修士,因为得罪了一位炼虚真尊才背井离乡逃到此地。 那位炼虚真尊曾发下话来,若我今生再敢踏足景洲一步,必然将我挫骨扬灰。” “所以,景洲之事只能靠你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让你做的事不与那位真尊相干,没有任何性命之忧。 这一点我可以用天道起誓。” 说到此处,高建安举起左手旁若无人的发下一道誓言,而后双眼真诚的看向殷洺所在的方向。 “现在我问你,你还愿意帮我吗? 你若说不愿意,我今日便可放你离开此地。 相信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拜入名门大派,根本不必跟着我在这儿受苦。” 在修士之中有许多誓言。 有人以道途发誓,有人以生命亲人发誓。 在所有誓言之中天道誓言是最为权威的一种。 其他誓言若不遵守尚且有逃脱之机,可一但发下天道誓言,今后若有违背立刻就会身死道消。 连最能想法设法避誓的魔修也对其敬谢不敏。 天道誓言的大名,熟读修真实录的殷洺又怎会不知。< 10. 第十章 [] 高建安很快发现殷洺的心猿意马,手拿折扇狠狠一敲。 “咚!” “在想什么?这是灵宝阁有名的青玉灵茶,灵气中正平和,平日里只有筑基修士买的起。今日你有口福了,还不赶快尝尝?” “记住慢慢的饮下,一边喝一边炼化,有这盏茶你练气一层的修为立刻就能稳固下来。” 殷洺讪讪一笑,“先生,我想等茶凉一些!” 说实话,从一点上就能看出殷洺是个土包子。 他依旧没适应修士的身份,下意识的以为这茶又是从前自己最不想喝的那种苦沫子。 得了高建安的提醒才总算反应过来。 好在灵宝阁的人一向极有眼色,上茶以后就退出了茶室。 否则,这丢脸的一幕肯定会被看见。 殷洺小心的捏住茶盏,喝下一口。 茶的醇香在口中炸开的那一刻,一股温和至极的灵气瞬间在经脉中蔓延开来。 此前因为突破太快而导致的修为虚浮在灵茶的作用下逐渐夯实,不仅如此甚至只差一步就可打通练气二阶的所有穴道… 殷洺神色惊诧。 就在这时,茶室的大门被人轻轻打开。 一位身材肥胖,身穿带有灵宝阁标志深色法衣的胖掌柜满脸堆笑的进来。 “哈哈哈……高道友,对不住啊对不住,这一阵子太忙了一些,让二位久等了!” 殷洺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这张大脸。 面白无须,像极了发面馒头。 两只小眼都比绿豆还小,眯成一条缝时给人一种极强的亲近感,毫无修真者目下无尘的清冷气质。 殷洺下意识的弯了弯眼睛。 李掌柜也回之一笑。 高建安瞟了殷洺一眼,起身向着李掌柜拱手一礼。 “李掌柜严重了,我们也是刚到。今日来此是想卖一些灵丹。” 高建安是紫竹坊市的常客,这一带有名的炼丹师。 虽然不常来灵宝阁,这些精明的掌柜们也想尽办法得知了高建安的具体信息。 因此这位没和高建安见过面的灵宝阁二掌柜一听到侍者的禀报,立马推掉手中的任务来到茶室。 目前市面上的绝大多数灵丹,魔修和玄门修士都能服用,效果也是一样的。 这也导致哪怕在这明洲,灵丹也一向是灵宝阁中消耗最快的一类。 灵宝阁当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但能在本地采购几批多少也能降低一些运费。 蚊子再小也是肉。 灵宝阁的掌柜们还是很愿意和本地的炼丹师打好交道的。 听到灵丹二字,李掌柜面上的笑容立时真切了几分。 “好说好说…高道友可是咱们本地最好的黄阶炼丹师,炼制的灵丹一向卖的很快。” “有多少灵丹尽管拿出来便是,我灵宝阁多少都吃得下!咱们以御兽宗等顶级宗门出产的灵石结算。” 以灵宝阁的财力,高建安倒是对此毫不怀疑,遂果断一挥袖袍,将二十瓶灵丹推到李掌柜眼前。 “这里一共有二十一瓶黄阶中高级灵丹。五瓶中品,十瓶上品,剩下六瓶皆为带有一层丹纹的极品灵丹。 其中六瓶极品灵丹和十瓶上品的皆是黄芽丹,剩下的五瓶里一半合炁丹,一半定颜丹。 李掌柜点点数量可对。” 黄阶灵丹里能被练气修士服用的灵丹种类颇多足有上百种,最常见的就是黄芽丹。 这种服用之后可以增长修为的黄阶灵丹是练气修士购买量最大的灵丹之一。 在坊市里根本不愁卖。 黄阶高级的合炁丹和定颜丹就更不必说了,前者能增添筑基修士修为,后者服用后能让容颜十年不变,极受女修追捧。 这三类灵丹可以说都是供不应求的那种。 李掌柜笑的眼角都出现了褶子,随意看了一眼就全部放在了一旁: “高道友的人品世人皆知,肯定不会骗我们灵宝阁。” 一旁安静看着二人交谈的殷洺暗中撇了撇嘴。 谁不知道你家背后是混元道宗? 敢公然往你家卖假货,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另一侧看到殷洺小动作的高建安好笑的摇了摇头,同样有些看不惯李掌柜的装相。 殷洺还小,不知道灵宝阁曾经的骇人事迹。这都是有血的教训的。 每年混元道宗都会派出一批修士到灵宝阁各处的店铺历练。 凡是敢在灵宝阁里坑蒙拐骗的,若是主动认错赔钱倒还好,抵死不认的则全部视金额大小发落。 近千年以来,共有百万散修被罚去挖矿过。 宗门修士不付出三倍赔偿也别想混过去。时不时的就被混元道宗的弟子亲自的找上门切磋,打个半死。 这还只是在秩序更加良好的玄门两洲,魔门所在的明洲上,千年来灵宝阁已当场诛杀想抵死反抗的魔门修士十数万人。 死的人里从练气小修到化神尊者皆有之。 这样的威名,是问谁敢顶风作案? 李掌柜笑呵呵的拍了拍肚皮,完全像是没意识到自己正被吐槽。 见对方没有出言反对便立刻诚恳的说出了自己的报价: “那咱们就谈谈价格。按照灵宝阁的规定每枚上品黄芽丹的收购价只有五块灵石,极品黄芽丹一道丹纹的每枚十块灵石。 中品合炁丹每枚三十块灵石,中品定颜丹一百块。 当然这是给别人的价格,我灵宝阁一向很看好高道友。 在这金尸门一带,只有道友能炼制这珍惜的定颜丹。 像道友这般人才,我灵宝阁一向很喜欢结交。这一次就当我们交个朋友,桌案上所有灵丹的价格都加一倍如何?” 灵宝阁内各类灵丹价格都不低,上品黄芽丹十五块灵石一枚,极品一道丹纹的二十块灵石。 中品合炁丹每枚一百块灵石,最昂贵的定颜丹哪怕只是中品也能卖到每枚五百块灵石的高价。 这么算来,这二十一瓶灵丹放在灵宝阁里售卖的话,赚的灵石是收购价的三倍。 那么李掌柜所说的收购价提高一倍岂不是九千八百块灵石? 殷洺听到这个价格时诧异的瞪大了双眼。 好多灵石啊… 这些黄阶灵丹竟然能卖将近一万块灵石… 炼丹如此赚钱,他决定了今后也要当一个炼丹师。 高建安也有些吃惊: “李掌柜!这样的收购价实在是太高了一些…实不相瞒便是宗门内也从没给过这等高价,这样做的话灵宝阁岂不是吃了大亏?” 这样的收购价在这金尸门一带完全称得上闻所未闻。 要知道,灵宝阁可是地地道道的商人,绝不会这样大方的做慈善。 便是金尸门内几位金丹修为的玄阶炼丹师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高建安只怕灵宝阁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虽说灵宝阁受混元道宗监管,不敢做有违玄门道义之事,却也让他这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有些心慌。 李掌柜打量着面前二人的表情,一眼就看出了高建安的顾虑。 “哈哈哈哈……高道友不必担心,我灵宝阁没什么恶意。 高道友就算不信我,也应该相信道宗的信誉。 实不相瞒,今日李某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那筑基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