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为帝(重生穿越)》 1. 重生 [] 十二月洛京洋洋洒洒下了几场雪,冷风如刃,寒意刺骨。 百姓围着榜文告示,缩着脖子不停搓手,哈出团团白气湮入寒风瞬尔消弭。 “皇女楚清歌,谋夺皇位……”男人没受住寒又跺两下脚,接着念道,“削宗籍除玉碟,贬为庶人,终身囚于司禁司。” 一人轻咳一声,凑近嗤笑:“说什么女子为帝,真是可笑至极,若不是因着她是皇室血脉,早就跟城墙上挂着的那俩人似的了。” 百姓抵着严寒,小声讨论着宫中秘辛。 没人注意,远处的司禁司中早已火光冲天。 楚清歌一袭红衣立于火中,嘴角渗出点点鲜血。 眼中映着一女子身影,放在她脖颈的手渐渐收紧:“别妄图骗本宫。” 那女子笑着行礼:“臣女恭迎女帝归位!” 渐渐的,火舌吞没的灼烧感逐渐褪去,她恍惚间听到阵阵喝彩,腐朽的味道也被烤肉味所替代。 眼眸微睁,一道光仿若柔丝般轻轻闪过,目光所至皆是帐篷和马匹,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谈笑助威声萦绕耳畔,热闹不已。 这是东霖猎场。 这是…… 三年前! 楚清歌心脏狂跳不止,掐着酒杯的手不住颤抖,她回来了? 她看着眼前的热闹只觉得不真实,她脑海中只有长街满地鲜血和司禁司毫无人气的死寂与阴暗潮湿的房间。 将奶酒一饮而尽,唇齿间回荡皆是苦涩。 “公主,公主,皇上问您话呢。”身边的婢女在楚清歌身边暗暗提醒。 她眼神上移,看到皇帝那刻,呼吸一窒。 上一世,楚川率军逼宫,父皇拼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推进密室,给她唯一的生路。 楚川逼久病难医的皇帝写下遗诏,杀了殿内所有人,包括他的父皇。 现今,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袭闷青长袍,看向楚清歌眼中满是笑意。 “父……” 没等楚清歌说话,对面的人便将话接过去。 “父皇,围猎非儿戏,岂能让女流染指。” “更何况,皇妹刚刚学会骑射,万一磕了碰了,您和皇祖母多心疼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楚清歌猛然回头,看着二皇子楚川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恨意无可附加。 上一世,她漏算一处,掉入楚川圈套,徒困死局,落得惨死司禁司的下场。 现在才知道,听上去关心呵护的话,背后藏着那么多阴谋算计。 “哥哥忧心何事。”她话语间带着几分玩笑,却又透出丝丝锋芒:“难不成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楚川干笑两声,心生疑惑,自己这个皇妹,平素虽说不够温婉,可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说话带刺。 楚清歌移开视线,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到皇帝低咳两声,她没有思索,起身走上前去,在宫人错愕的眼神中取走大氅,小心翼翼为皇帝披上。 抚上父亲肩头的那刻,她险些掉泪,直到现在,她才能确信,自己真的回来了,父皇还在,一切都不迟。 “皇妹还是照顾父皇吧,就别凑这个热闹了。”楚川眉头微扬,挑衅地看着她。 僵持之际,一只狐狸被扔到席间空地上,紧接着传来脆生生的笑声:“皇舅舅,诗宜想凑凑热闹。” 众人目光骤转,只见女子一袭湖蓝对襟骑装走进来,将手中弓箭扔给侍卫,扬头走到席间:“您看诗宜猎的这个狐狸怎么样,和比去年表哥猎的比,哪个好?” “诗宜!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皇上看着地上的狐狸喜逐颜开,“这皮毛油光发亮,朕好些年都没见过这等成色的狐狸了,自是谁也比不了。” “那就是比表哥的好喽。”转头又对楚川挑眉,“表哥觉得我能不能进猎场,能不能赢过你呢。” 楚清歌眸光微暗,那个与父皇交谈的,正是上一世在火场中穿越而来、助她重生的女子—— 初国公嫡女朱诗宜。 楚清歌心思微动,找了个借口离开更衣。 路过朱诗宜时,楚清歌投去一个眼神,她回到营帐,不多时朱诗宜便走进来。 “我说过,一定能让你回来。”朱诗宜径直走到一旁坐下,自顾自倒上一杯水,丝毫不管茶水是否凉了,一饮而尽,“你都不知道那狐狸有难猎,还好没耽误正事。” 周围的侍女认为她不合规矩,正欲上前规劝,楚清歌抬手制止,屏退左右。 “你是怎么让我重生的,上一世的我们并不认识,你如今又怎会记得我?” “和你一样,我虽是穿越来的,可我也有朱诗宜的记忆,至于怎么让你重生的……”朱诗宜顿了顿,“保密,你只需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不可以再犯错。” 朱诗宜似是想到什么,正色道:“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当然。”楚清歌理了理衣服,“你的憧憬,亦是我心之所向。” 朱诗宜打量着楚清歌换上的红色骑装,心下了然:“看来你要应下这场比试了。” “当然。”楚清歌眼神坚定,“上一世,我因着要陪父皇,没去围猎,谁承想让楚川拔得头筹,还引得一众武将对他青眼有加,这次,我岂能让他如愿。” “我知道,父皇想让我去契丹和亲,他觉得亏欠于我,所以对我更宠爱一些。”楚清歌低头苦笑,“上一世,我在契丹受尽屈辱,若不是宫变之日父皇将最后的生路留给我,我们便半点父女情分都没了,我要用他最后这点恻隐之心,为自己谋夺更多的东西。” 楚清歌与朱诗宜说着,突然间,楚清歌耳畔似乎捕捉到一丝异响,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外头徘徊。 两人对视一眼,朱诗宜唇角勾起一抹狡黠之色。 “咦?这风吹得真是奇怪。” 朱诗宜故作惊讶地说着,随手拈起桌上的银针,她起身走至帐篷门前,掀开一角缝隙,身形一晃,消失在营帐中。 片刻后便听到外头一声闷哼,紧接着一个身影被拖入帐内。 那人是个年轻的宫女,被抓住后面露惊恐之色:“公主殿下,奴婢只是恰巧在营帐外,奴婢什么都没听到,您饶了奴婢吧。” 楚清歌看着颤抖不停的人冷笑:“说,谁让你来的?” 宫女紧闭双唇,摇头如拨浪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楚清歌笑着拔出宫女头上的发簪,抵上宫女眉梢,“啧,这么好的发簪,谁给你的?” 蓦然间,她眼前突然闪过楚川的脸,她看见楚川正在营帐中握着这支簪子。 稍纵即逝,让楚清歌一度以为是幻觉。 “是楚川吗?”楚清歌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似乎明白了什么。 “说,是不是他?”她眼神下移,看着宫女纤细的脖颈,又看向撑在地上的手,楚清歌抬脚狠狠碾下去,宫女想叫,却被楚清歌扼住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要是拧断手脚,之后该怎么活啊。”楚清歌簪子刺破皮肤,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地,“只要舌头还在,缺点东西,没什么的。” 眼前的人不断挣扎,恍惚间,楚清歌仿佛看见在司禁司囚禁的日子,就是这个人,往她房间里扔老鼠,在寒冬腊月中泼她冷水,自己被按在水中时,是不是也如这个宫女一般挣扎。 想到这里,楚清歌手上不断用力,脑中被恨意填满,只想掐死面前的人。 眼看着手上的人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下一瞬,楚清歌被人拉开。 “你怎么了,她是谁?”朱诗宜见楚清歌不说话,她回头看向咳嗽不止的宫女:“老实交代,公主还会网开一面。” 2. 遇刺 []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说话之人穿着夜行衣,却没遮住脸。 楚清歌眯眼:“赶走猎物,又故意抛出诱饵,原来是在这等我。” 看清来人后她呼吸微促,目光说不清是厌恶还是鄙夷:“你是赵虎?” 上一世她参与查处贪污军粮一案,算起日子,现下应刚尘埃落定。 赵虎作为主谋,被判了秋后问斩,家中男子尽数押往苦寒之地,女子充为官妓。 算来行刑也没几天了,今日竟出现在这。 “劳烦殿下记挂咱们,咱们也没忘了殿下,这不,来找您了,我这一条贱命,能拉上公主陪葬,也值了。” 楚清歌闭了闭眼,胸口迅速起伏:“刺杀公主,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 “公主还有闲心操心我九族?您还是想想一会的死法吧。”赵虎抽出长刀,阴恻恻笑着,“到了阎王爷跟前,公主可别告错了状,杀你的不是我,是有人要你的命!” 天空乌云密布,一道闪现划破天空,赵虎被闪电吸引注意,楚清歌抓住空档,抚上手腕,右手的袖箭随着尖锐啸响射出。 赵虎反应极快,三支袖箭唯有一支钉在赵虎手臂。 楚清歌调转马头,如离弦之箭朝林中奔去,几名侍卫见状也紧随其后。 □□的骏马一刻不停地飞奔,背后几人像狗尾巴一样,阴魂不散。 楚清歌知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林中打马太过危险,若他们还有在暗处的同伙,骑马如同活靶子。 她翻身下马,掀去骑装外袍,里面罩的竟是与侍卫一模一样的衣衫。 “散!”楚清歌与四五个侍卫朝不同方向,冲入树林。 赵虎紧随其后勒马在树林外,偏头狠狠啐了口唾沫:“分头去找,麻利点。” 楚清歌蹲在灌木中,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赵虎身边有近二十人,有几个戴着面具的,看着眼生,不像是与赵虎一起的人。 头顶又响起滚滚闷雷,暴雨欲来的味道飘浮在空气中。 冰凉的雨滴砸在楚清歌的脸上,她不敢动,抽出匕首,屏息凝神,死死盯着靠近的两人。 楚清歌要不想惊扰远处的那些人,她必须一击致命。 眼见两人不断逼近,楚清歌刀光横扫,破开一圈皮肉,血喷溅在脸上,随着身体倒地的声音淌落。 看着倒地的两具尸体,来不及多想,回身拔腿就跑,她只知道,跑的够快,与那些人离得更远,就有一线生机。 灌木的枝条抽在脸上,楚清歌不得不用手去挡,手背尽是划痕。 雨下得愈发大,身上的衣服逐渐沉重,她体力耗尽,跑到一个坡前,林中昏暗,看不清坡下的光景。 歹人逼近,楚清歌半蹲在地,静静等待,恢复体力。 “公主,怎么不跑了?”赵虎歪头向后瞥了一眼,笑得油腻,“原来是没路了啊。” 他步步逼近:“若不是你,我现下应在江南逍遥,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公主放心,我定给你个痛快。” 楚清歌低垂的左手从积水里猝然撩起,脏泥溅眼,使得赵虎连连后退。 她咬牙跑进斜坡,虽不知前路如何,总比在这等死强。 等到了坡底,楚清歌才知道那些人为何迟迟没追下来。 也明白赵虎为什么说不用去交差了。 不远处,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是狼! 皇家猎场,内务司早在狩猎前就要把猛兽清理干净。 说什么父皇的病有了起色,又说担心日后天寒难行,硬将秋猎之期提前一月之多,原是不想让内务司准备充分罢了。 刺杀、狼窝,自进入猎场那刻起,她就进了死局。 楚清歌心如擂鼓,弯腰拾起滑落至地的匕首。 想不到临行前朱诗宜塞给她的匕首竟救了她两次。 “真是用心良苦。”楚清歌盯着狼群亦步亦趋后退着,“想除掉夺位路上的绊脚石,我岂会如你所愿。” 几头狼围绕在她身边,眼中透着饥渴,耳边传来阵阵低沉的嗥叫声,让幽静的森林更添几分凶险。 楚清歌用力抓紧匕首,企图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此时慌乱只会加快自己的灭亡。 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在顺袋摸索,尽量不发出声音引起狼群。手被乱刺扎到的那刻,楚清歌心底一沉。 她有带袖箭的习惯,每次外出放着袖箭的顺袋便会取代香囊,放于腰间,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为何,今日的袖箭竟仅剩一支可用。 眼前闪过一张熟悉的脸,营帐里把袖箭一支支掰断。 楚清歌嗤笑,想不到这些年竟养了只白眼狼。 楚清歌取出最后袖箭,盯着最前方的雄狼,冷嘲道:“想杀我,就凭一群畜生?” 语毕,她轻抚袖间机关,袖箭瞬间发出,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寒光直取要害,伴随着“嗖”的一声,头狼倒地不起,血染林间落叶。 头狼的死亡稍微震慑到剩余的狼,但是它们已被饿了许久,只是稍微停顿几秒,便被眼前的猎物冲昏头脑,随后又步步紧逼,楚清歌只得连连后退,石头硌着她的腰腹,她已是退无可退。 慌乱间,楚清歌发觉萦绕在身边的土腥气悄然退去,她垂眸看着地上的杂草,刚刚那阵雨又短又急,这些草还不算潮湿。 楚清歌不着声色地用脚把这些杂草与树枝聚拢,紧接着扯下腰间的顺袋狠狠扔在杂草中。 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倒映在楚清歌眸中,她看正着匍匐身子,朝自己靠拢的狼,朱唇轻启:“一群不怕死的畜生” 火折子落在顺袋上,有绸缎助燃,杂草与木棍很快化作火焰。 楚清歌以火为盾,试图在逐渐缩小的生存空间里逼退贪婪的掠食者。 饿久的野兽早已失去对火焰的敬畏,它们反而汇聚成更加紧密且致命的阵线,再度扑向楚清歌。 楚清歌握紧匕首,弓着身子,绷紧全身神经,长长吐出口浊气。 她要在获救前,力保自己不成为狼口中食物。 一头狼嚎叫着扑至面前,匕首出鞘,在黑夜裂开一道细长口子,手起刀落间,匕首精准地插入其喉咙。 霎时间,血腥味弥漫,楚清歌脑中浮现前世种种,血流成河的战场,契丹血腥夹杂着恶臭的牢房,还有刑场上跪着的两人…… 楚清歌瞬间清醒:“事情还未了结,我不能死,绝对不可以死在这!” 她全力抵住那狼的脖颈,匕首整个没入皮肉,而一头狼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另一侧,正欲咬断她的脖颈。 楚清歌用力将匕首拔出,向一侧刺去,可被狼扑倒在地,胳膊也被压住,限制了行动,刺过去的匕首绵软无力,只是堪堪破开一圈皮肉,并未伤其要害。 本就饿极的狼,如今又被刺伤,变得更加凶狠,对着楚清歌嚎叫一声,张嘴就要咬下去。 伴着血腥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危急关头,楚清歌身 3. 审问 [] 黎相安护着楚清歌,瞥了眼楚川,眼神如刀落在赵虎身上,冷声逼问:“你是怎么从司禁司出来的,又是谁指使你刺杀公主,你若如实交代,我可求皇上网开一面。” 听到此话,赵虎环视众人,对楚清歌不住地乞求:“公主,公主留我一命,我可以告诉你幕后主使,公主,您留我一命,我说,我都说……” 黎相安随从听到赵虎的话,架在赵虎脖颈上的刀又用力几分,刀锋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你耍什么花样!” 楚清歌挑眉看着地上的人:“现下你想活,只能说。” 赵虎张了张嘴,“是……” 话音未落,众人审视间,他忽然身体一僵,面色扭曲,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倒,没了呼吸。 “暗箭。”侍卫转过赵虎的身体,在他背部发现了一支箭矢,低呼道,“箭上有毒!” 楚清歌被那支带血的短箭吸引,上面的花纹与射杀狼群的箭并无二致:“这……” 黎相安下令让人去追,可那人早就没了踪影。 楚清歌咬牙看向楚川:“罢了,此事回去再议,想必皇兄也会帮忙。” 楚川笑意不减,眼中的冷漠却愈发可见:“伤及公主,必要彻查,赵虎生前囚于司卫司,怕是要指挥使也脱不了干系。” “此事无需皇兄担忧,自有父皇决断。” 她走到楚川身旁,看着那匹垂头丧气老马,扬声道:“之后我定向父皇言明,或许父皇会赏皇兄一匹宝马。” 说罢,她无视楚川的脸色,转身离开。 黎相安牵着两匹马小跑跟上,一脸愧疚:“今日我来迟了,让你受惊。” 楚清歌缕着马匹鬃毛,轻轻摇头:“你把猎物赶来,已是帮我大忙,只是凑巧没用上。” 她翻身上马,抽出箭羽拉满弓,不远处一头鹿应声倒地。 楚清歌回头看向他:“若不是你,我就葬身猎场了,作为回报,我带你看场戏。” 两人回到营地时,里面早已乱成一团。 朱诗宜见楚清歌没受伤,为她披上大氅,附在耳侧,言语中透着兴奋:“楚川从马上摔下来,胳膊断了,我给暗地给他用了点东西,他得难受死。” 楚清歌唇角微扬,原本以为朱诗宜适应不了勾心斗角,没成想她还很享受。 她更衣后与黎相安坐于帐中,等待宴席开始。 期间黎相安问她,楚川为何会跌落下马,二皇子精通骑射,京中人人知晓。 “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吧。” 她盈盈一笑,不愿多说。 很快,皇帝披着大氅来到宴席主位,楚川面色苍白跟在身后。 一时不知谁才是病得更重的那一个。 “清歌,朕听说你遇刺,快让父皇瞧瞧,有没有事,跟着你的是哪些人,去司刑司领罚。” 皇帝刚落座,看着楚清歌满脸心痛,言词关切,只字不提楚川。 楚川满脸堆笑:“是啊,若不是指挥使舍命相救,只怕父皇今日就见不到皇妹了,父皇可要好好赏赐。” “哦?” 此话一出,皇帝的注意力便转移到黎相安身上。 黎相安反应极快:“保护公主皇子本就是司卫司的职责所在,这不过是臣分内之事。” 皇帝多疑,本就疑心燕北侯有不臣之心,现在又救下公主,只怕会更添几分疑虑。 楚川接话:“此事危及皇家,还望父皇彻查,儿臣回营地路上,见几副生面孔,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经侍卫辨认,正是行刺之人,此刻正在营帐外,父皇……” 皇帝大怒:“把人押上来,朕要亲自审他!” 来人带着镣铐,被侍卫押着走到正中,他腰间的面具,楚清歌觉得熟悉。 她拿出那支箭,上面的纹路竟与那面具有些相似。 还没等楚清歌细看,那人已手脚并用爬到黎相安面前,抓住他衣角不住磕头。 “小侯爷,救我!” 楚川指着那男人,冷声道::“你可知道这是何人?他是指挥使,是燕北小侯爷,你可看清楚了!” “小侯爷,我们已经按您说的做了,说好的放我一条生路,您不能不救我啊!”男人眼神惶恐,转头对着皇帝磕头,颤抖着声音:“皇上,皇上,是小侯爷,他,他要我……” 话未说完,黎相安一脚踹在那人胸口,踢出去几丈远:“给你几个胆子敢污蔑爷!”黎相安回头跪地叩首,“启禀陛下,臣与司卫司众人被内务司所唤去布置猎场,哪有闲暇策划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哼!”楚川轻蔑一笑,“那按你所言,这猎场有这般猛兽,还有刺客潜入,导致公主差点命丧他人之手,这难道不是你的失职吗?” 楚川起身,被人搀扶着缓缓跪下去:“父皇,依儿臣之见,应现将小侯爷看管起来,好好审问这个刺客,说不定还能吐出些有用的东西。” 楚清歌坐在旁边眉头微挑,楚川这局棋盘上摆放的棋子并非只有她,还有黎相安,就算自己能活着回来,楚川此举亦能使黎相安陷入困境。 “二哥怕是误会了。”楚清歌轻启朱唇,“父皇,猎场之安全乃是内务司当值之事,非司卫司责任所在。” 楚清歌看向地上的男人:“父皇,女儿觉得应严刑审问,万万不能让忠臣寒了心啊。” 就在这时候,男人突然挣扎起来,掏出藏匿衣兜里的药粉欲自尽。 众目睽睽之下,朱诗宜先一步向前去制止了他。 “先别急着死啊。”她打趣道,“皇舅舅,今日我在猎场边玩时,也捡回一个鬼鬼祟祟之人。” 皇帝沉吟片刻后命令:“将那人也带上来!” 楚清歌目光锐利地盯着新来者:“父皇,这是刺杀我的人,而刚才那人,我只觉得面具熟悉,我未曾见过真容。” 朱诗宜站在男人身边,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腿:“你是何人,此次来猎场意欲何为?” “皇上饶命,小人是孙一,是赵虎的……”他抬 4. 暗箭 []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楚川赶忙笑着走上前,拉住四皇子:“楚城,你在说什么啊。”他对着楚城不住使眼色,“皇妹骑射过人,我也为皇妹感到高兴。” “是……是啊。”楚城扯了扯嘴角,“皇姐可真是厉害!” 楚清歌瞥了眼两人,一语双关:“我猎得这些,是皇兄让着我,都是拜皇兄所赐。” 楚川听出来楚清歌的意思,干笑一声,拉着楚城坐下,不再说话。 皇帝笑着看向楚清歌:“想不到歌儿还有这等天赋,今日你拔得头筹,想要什么奖赏?” 楚清歌与朱诗宜对视一眼,启口道:“父皇,女儿总觉得宫中的天四四方方的,这次出来围猎,见识到了我大乾的美景,女儿想在宫外寻一处别苑,无事时也可以出来走走。” 她说着低垂眼眸,一脸哀伤:“日后还不知嫁到何处,女儿想多看看洛京的风景。” 楚清歌看见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她知道父皇不喜子女做出格违逆之事,可她也明白这个要求父亲肯定会答应。 只因为她抓住了父皇对她和亲的怜悯与亏欠之情,更何况她言语间提及嫁人之事,更像是往他心口扎了一针。 果真,皇帝朗声一笑:“不就是别苑吗,朕允了!”他顿了顿,似是觉得封赏太少,抬手说,“今日公主也受了委屈,传朕口谕,封三公主为昭阳公主,赐居丹凤宫,册封一事,交给内务司去办。” 楚清歌心底一动,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身边传来一阵骚乱,很显然,二皇子也没想到,自己看上去禁锢住了楚清歌最大的帮手黎相安,却在无意中助了楚清歌一臂之力。 昭阳公主,楚清歌现在便可与楚川平起平坐。 楚川怒及,却发现手臂的伤越来越痛,好像万蚁蚀骨一般,难以忍耐,他怕殿前失仪,又惹父皇不悦便寻了个由头离开宴席。 楚清歌看着楚川歪歪斜斜的背影,心底暗笑,那个东西,够让他喝一壶的了。 宴席结束后,楚清歌回到营帐,抽出那只暗箭,上面的花纹楚清歌实在是记不起从哪里见过。 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碰到那簪子和袖箭时脑中映出的人脸,捏起桌上的暗箭,暗暗道:“是谁呢?” 可这次,她只看到了一个蒙面的男人,看不清容颜,她想看真切,眼前的景象却消失不见。 “我也知道他是蒙面人,我就想知道是谁。”楚清歌将手中的箭扔在一边,暗暗埋怨。 今日种种确实有些在意料之外,可结局还是在楚清歌意料之内,只是—— 楚清歌看着营帐内内务司送来的奖赏,皱了皱眉。 “昭阳公主。”她摩挲着一块挑出来的玉佩,咬着这几个字。 上一世,她被被封为昭阳公主后,第二天就被送上了和亲的队伍,甚至连册封礼都没有。 那时的昭阳公主,就像是枷锁一般,推着她不得不去,甚至在黎相安把自己从契丹的地牢中救回洛京后,昭阳公主这个名号,也如一个阴影一般,招之不来挥之不去。 可现在,还没到和亲的时候,她就被封了昭阳公主,说不定是上苍给的机会。 说不定,江氏一组真的还有转圜的余地。 正想着,朱诗宜走进来,瞧着满地的封赏啧啧称奇:“前脚刚得了封号,后脚礼就送来了,可这离皇城少说也有半日的脚程,怎得这么快就能拿出这些东西。” 朱诗宜踢了踢箱子撇撇嘴:“还不知是从哪里搜刮来的,只是可怜百姓了。” 楚清歌将暗箭扔给朱诗宜:“先别说那些,你看看这个你认识吗?” 朱诗宜仔细看了看,挑眉:“这倒像是契丹的东西。” “怎么会?”楚清歌狐疑,“既然契丹的东西,黎相安怎会不认识?” “黎家在雁门关对抗的的是契丹的铁骑,那些都是粗人,用蛮力,用大刀的,讲究一个正面对抗,谁用这小巧的暗箭啊。” 朱诗宜说着拿着箭往手腕上比划了一下:“长短倒和你的袖箭差不多。” “那你又怎么知道的。”楚清歌看着朱诗宜,她坐在椅中,烛光映照之下,容颜晶莹如玉,只是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戾气。 “我爹,初国公,守在定源郡,面对的也是契丹人,但还算安宁。”朱诗宜似是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接着道,“没有战乱,但会有一些暗卫啊,奸细啊,这时候少不了暗器,而契丹人为了区分,他们奸细的暗器有独特的纹路,就是这种。” “不过,这只是看着像,却不是契丹的,像是仿造的。”朱诗宜喝了口茶,将箭扔在地上。 楚清歌微微蹙眉,既然不是契丹的,那此人想用这个做什么呢? 既救下了自己,又射杀赵虎,帮了楚川,这人又是站在哪一方的呢? 朱诗宜似是知道楚清歌在困惑什么,走到楚清歌身边拍拍她的肩:“别想那么多,知道这种暗器的没多少人,除了初国公府,就只有……” 朱诗宜似是想到什么,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楚清歌,声音也低下来:“就只有……沈家。” “沈家?” 楚清歌脑中闪过上一世无数回忆,朝堂上的弹劾,学堂中的戒尺,还有那杯鲜红的鸩酒。 她对上朱诗宜的眼神:“你是说,沈叶初?” 朱诗宜点头:“知道暗器一事的只有初国公府,还有因叛国被抄家的沈氏一族,而沈氏一族,只有沈叶初活着。” 楚清歌摇头,难以置信:“可他是楚川手下的人,他为何会救我,明明我死了对他们更有利。” “他怎会帮我……” 楚清歌喃喃道。 她不会相信,上一世次次把她逼入绝境之人,能在自己危难关头救她性命。 “公主,奴婢新热了奶,您喝了早点休息。”婢女走进营帐,看着楚清歌的样子吓了一跳。 楚清歌倚在椅中,手指点在太阳穴上,皱眉似在思索着什么,看见她后眼中尽是狠戾。 楚清歌心底暗笑,来得正好,自己只顾着追究暗箭的事,竟忘了还要除一除这身边的杂草。 她换上笑容:“雪儿,我今日在猎场,把装袖箭的顺袋给丢了,平日里我的袖箭都是你给我准备的,你再给我寻一 5. 太后 [] 楚清歌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有黎相安、江清河、江海晏,可他们都朝着光走去。 只有她困在黑暗里。 下一瞬她被身后的人钳制住:“羡慕吗?可你和我一样,都只配活在黑暗里。” 她侧头,沈叶初一手握着她的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匕首放在自己的脖颈处。 “你为何肯不跟我一起死呢?公主殿下,我们一起下黄泉吧。” 她奋力逃脱,却挡不住喷溅在她身上的点点血迹。 梦中惊醒,鹅黄的帷幔映入眼帘。 几日前自猎场回宫后,楚清歌一直都被此类梦魇缠身。 “司禁司大火那晚,沈叶初得知你葬身火海,不顾伤病执意来司禁司,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在寒风中等了一夜,等到的只有一具焦尸。” “我当时也没想什么,可那天早上,宫中就传出太傅自戕的消息。” 那夜朱诗宜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楚清歌倚在床头久久不能回神,她想不通,为何那么爱惜权力爱惜自己的人,会在得知她的死讯后自戕。 重生前的事仿佛还在眼前,那夜,五公主楚清玉带着几个宫人大闹司禁司,把她房间的门窗全部拆下,又将冷水泼到被褥上,还把她扔在雪中。 那刺骨的寒冷,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最后楚清玉将一个白瓷瓶扔在她面前,楚清歌认识,那是皇宫里的鸩毒。 楚清玉居高临下的看着雪中狼狈的楚清歌:“这是太傅给你的。” “他应该是全天下最恨你的人了吧。” “恨不得你去死!” 是啊,明明沈叶初是最恨她,最巴不得她去死的,可他为什么…… 若他真的还存有一丝情分,可为何要送去鸩酒,非要绝了她的路? 楚清歌穿衣下地,坐在书案前,研墨,在玉帛上写下一个个名字。 楚川、楚清玉、宋千户…… 她眼神逐渐狠戾:“那些我身上加注的痛苦,我一定加倍奉还。” 沈叶初。 写下最后一个名字,她迟迟没抬笔,笔尖的墨晕染了半个名字。 “殿下,太后娘娘传旨让您去坤宁宫一趟。” 楚清歌将笔放好,心下了然。 果然,还是回到这一天。 临走之前,她向贴身侍女吩咐:“本宫回宫后,不想看到任何红色东西。” 上一世,她喜欢恣意张扬的大红色,觉得那是自己身份的象征,可没想到太过显眼反而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乘着轿撵走在长街上,望向路尽头破旧的宫殿。 烂人就该烂在泥里。 是不是啊,楚清玉? 楚清歌走到坤宁宫时,地上跪满了宫人,见她来了全都投去求救的目光。 她似乎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笑着走进大殿。 刚走进大殿,楚清歌就瞥见在角落里掌灯的楚清玉。 蜡油沿着烛身滴落,滴在楚清玉掌灯的手背上,纤细白嫩的手被烫出一道道红印。 楚清歌似是没看到,径直走向正中正慈祥地看着自己的皇太后。 上一世,只有皇祖母是真心对她好,护着她不被人欺负,可最后,她竟然连皇祖母都保护不了。 楚清歌调整情绪,嬉笑道:“皇祖母,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了,宫女太监在外面跪了一地,这大冷天的,冻坏了人,谁还能好好伺候您啊。” 皇太后看到楚清歌那一刻,掩嘴一笑:“别人哪比得上哀家的歌儿啊。” 她将楚清歌拉到身边坐下,对着身边的宫女说:“让外面那些个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在这碍哀家的眼。” 宫女领命,让所有人休息,却绕过了还在跪着的楚清玉。 楚清歌感受到楚清玉投来求助的眼神,她置若罔闻,继续给皇太后喂着药。 良久,楚清歌才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一样,一脸无辜地指着楚清玉。 “皇祖母,玉儿妹妹怎么在那里掌灯啊,这粗人做的活计,让一个公主来做有失体统。” 皇太后冷哼:“哀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她在冷宫救出来,这才几天,她胆子大的敢管哀家的事了。” “哀家不喜欢别的,就喜欢宫女以手掌灯,更何况每个掌完灯的宫女哀家都会给她们三个月的俸禄,她们喜欢还来不及呢。” “谁知道这楚清玉今日请安时跟哀家说什么奢侈,浪费之语,那哀家只好让她去掌灯,表表她的孝心。” 皇太后越说越气,楚清歌只得抚着她的心口,柔声说:“皇祖母别生气,她纵使有俞越,可一个公主掌灯,说出去让人笑话,您快让妹妹起来吧。” 皇太后瞥了眼角落里的楚清玉:“既然歌儿给你求情了,你就起来吧。” 楚清玉听见此话,颤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因长久跪着,膝盖都没了知觉,强撑着走到两人面前。 “谢太后宽恕。”楚清玉顿了顿,又看向楚清歌,“多谢姐姐替我求情。” 说着便要再次跪下去。 楚清歌起身,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家姐妹,道什么谢谢。” 皇太后撇撇嘴:“你拿她当姐妹,也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你这个姐姐。” 楚清歌心底一动,上一世皇祖母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可楚清歌从未放在心上过。 到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太后,您的补药熬好了。”宫女走进来说道。 楚清歌皱眉,上一世这补药一顿又一顿没落下过,为什么皇祖母的身体不见,反而肉眼可见的虚弱下去。 明明身体很硬朗,为何不出一年就卧床不起。 现下想起来,确实是诸多疑点。 “皇祖母,我想去小厨房看看您的药,也让我尽尽孝心。”楚清歌笑着说道。 太后皱了皱眉:“小厨房那地方脏得很,你去那干嘛?” 还没等太后说别的,楚清歌已经走了出去。 楚清歌跟着宫女步入小厨房,细细察看着每一处。 火炉旁的宫女见她来了,忙不迭地行礼:“公主。” “无需多礼。”楚清歌挥手示意,眼睛却未曾离开那冒着腾腾药气的罐子。 她看着翻腾的药,问道:“这药是太后日日都要吃的,你们在这当值,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语声平淡,却透出丝丝凉意。 宫女连忙低头:“奴婢们不敢有半点疏忽。” 楚清歌又是一番仔细查看,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6. 沈叶初 [] 楚清歌顺着太后的眼神看去,沈叶初今日着一身鸦青色长袍,腰束月白祥云腰封。 乌黑的头发梳起,只插着一根木质发簪,整个人都透漏着矜贵冷傲。 楚清歌暗嘲,谁能想到这贵公子一般的人,一月之前还是满身伤痕的阶下囚。 罪臣之子又如何,攀上一门亲戚照样可以保下一命,青云直上。 楚清歌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幽深而黑亮,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幽幽望来时,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楚清歌看到沈叶初那刻,有些胆寒,她不由得想起前世之事,她想不到现在看起来高冷矜贵的人,后来为何变得阴狠弑杀? 她想起在契丹受尽屈辱回国时,沈叶初作为使臣,随她进入大乾国土的那刻,他以保全公主名声之名,将见到过楚清歌的人全部杀死。 侍卫血流成河,可执剑的他眼都不眨。 想到这,楚清歌打了个寒战。 沈叶初对太后行了个礼,太后笑着让他起身。 她指着沈叶初对楚清歌说:“这人你可能不认识,是沈家……”太后似乎想到沈家之事,觉得不妥,笑着说,“叫沈叶初。” 太后招招手,将楚清歌拉到身旁:“你这要在宫外别苑居住,宫内外来往不便,你可别忘了课业,哀家觉得这沈叶初极好,学识渊博,又与你的别苑不远,平时也可教你一二。” 楚清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沈叶初就像是一颗炸药,更何况他能从牢里出来,一部分是太后的帮衬,更大的原因是楚川死保他。 现下看来,沈叶初早就和楚川搭上线。 若是真让他在自己身边教导,以他的城府,日后做何事都要处处捉襟见肘。 那她开辟别苑这步棋怕是要废了。 到时候怕是自己一举一动都要被楚川盯着了。 “祖母,男女有别,沈大人怕是是不方便。”楚清歌对太后撒娇,盼着她可以收回旨意。 太后覆上楚清歌的手,轻轻拍了拍:“哀家怎能让你一人跟他学习呢,这初国公女儿诗宜,听说前段日子回京了,让她陪着你如何。” “前几日我见了她,长得可真是标志。”说着,太后皱皱眉头:“初国公也不知怎么想的,女儿家家的非得带到边关去养,现在不懂半点礼节,之后可怎么嫁人。” 楚清歌心底觉得好笑,她这哪是不懂礼节,她是不会。 “祖母,沈大人每天要忙公务,我的别苑又过于偏僻,他哪能有时间教我呀,我看就别……” 话未说完沈叶初跪下去,扬声说:“太后吩咐,卑职定当好好教导公主。” “好,好啊。”太后听到沈叶初应下,心中大块,“你看,沈大人都不觉得麻烦,你就好好学吧,别浪费了他的心意。” 楚清歌心急如焚,却只能应下,回头看向沈叶初,他眼眸中竟生出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沈叶初掩嘴忍不住咳了几声,太后关切地问:“你刚从司禁司出来,要好好调养,你还年轻,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几人聊了几句,太后便让他们退下。 楚清歌避免与沈叶初相遇,特意快走了几步,没想到还是在坤宁宫外被叫住了。 “公主在躲臣?”沈叶初目光中闪过似有似无的凉意。 楚清歌端起公主的架子,后退一步,与沈叶初拉开距离。 “沈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本宫为何要躲着你?”她抽出手帕,眼中难掩嫌恶,“只是觉得一个罪臣之子,来教本宫,有些……” 她一双眼在沈叶初身上游荡:“只是觉得有些不和本宫的身份。”她一甩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是皇祖母吩咐,本宫自然做,但是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在课上你是本宫先生,课下,你与本宫而言,只是罪臣,我们没有瓜葛。” 话毕,楚清歌头也不回地离开,没看到沈叶初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 楚清歌回到丹凤宫中,轻语为她换了盏茶,轻声问:“公主,五公主来了之后要住在哪?” 楚清歌呡了口茶:“我看着偏殿有个房间还能住,你找人收拾出来,简单置办些东西。” 轻语行礼去办,楚清歌拉住她:“不要苛待她,反而要比皇祖母那边好。” “让宫人都放尊重些,见她如见本宫。” 人嘛,最怕捧杀二字。 她招手,轻语附耳过去:“你找两个可靠的人,盯好她,有什么举动立刻告诉本宫。” 吩咐完后,她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衣服。 片刻之后,楚清歌一副宫女打扮从屏风后走出。 “公主,您明明可以自由出宫了,今日为何还要这般打扮?”轻语将手中的棋盘放在一边,有些奇怪。 她总感觉自己的主子像是变了个人,自猎场回来后沉稳了许多,性格也不似之前那般温柔,她时常可以看到自家主子暗暗出神。 楚清歌打理着衣服:“这次我不想记档,就这样出去吧,你在宫中帮我看着,有什么事按我们之前说的做。” 说罢,就拿着一袋女红走了出去,宫女拿自己的女红,出宫换点银钱在宫中很普遍,侍卫与宫女都心照不宣,两方都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一如之前,楚清歌将银子递给侍卫便从宫门走了出去,她绕到一个没人的巷子,换下外袍。 再出现的楚清歌,一身黑色锦袍,头发以竹簪束起,她唇瓣含笑,五官俊美。 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走在街上惹得小娘子纷纷侧目。 楚清歌似乎已经见惯了这些倾慕自己的人,脸色不变地走进一栋富丽堂皇的酒楼。 她抬腿走进去的那刻,听到了身后女子的言语:“男人,长得越好看花花肠子越多,你看看,这就来了青花阁,哎呦,没一个好东西。” 楚清歌低头一笑,脚步不停,踏进她们口中的烟花之地,青花阁。 酒楼内人声嘈杂, 7. 侯府 [] 青泉是楚川的人,又是掌管内务司的宦官,在内务司中大量收敛钱财,培养势力,猎场一事,青泉出了不少力。 楚清歌叹口气:“我没有理由去惩治青泉,更何况他做得一手好假账,我暂时无从下手。” “你查不了的事,就让司卫司去查!”崔泓深眉头紧皱,“是人都有弱点,只是你没找到罢了。” “那个黎相安不是在司卫司吗,他与你交好,交给他,让他去查。” 楚清歌垂眸:“可黎相安刚刚被吊了腰牌,只怕……” 崔泓深眼中闪过几分狠厉:“那就让他再爬上去。” “我听说,沈家罪子从司禁司出来了?” 楚清歌点点头,看着棋盘,努力想理出些头绪。 “这人能力如何?” 楚清歌想到沈叶初就觉得头痛:“他有能力,但是他现在怕不与我们一条心。” 崔泓深手指点着桌子:“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把他的才能压死,不让他崭露头角,把人捧上去难,把人压着可是易如反掌。” “沈家究竟犯了何事,怎得满门就只剩他一人。” 楚清歌拿着棋子,有意无意磕在桌上。 “不知是谁将平凉城的军防图泄露出去,契丹大举来犯,可沈氏一组并未迎战,反而开城门,让契丹占领了平凉,沈丘畏罪自刎,因着军防图只有沈氏一家保管,泄露之事与沈氏脱不了干系,父皇以通敌之罪,判处满门问斩。” “而沈叶初……”楚清歌叹息,“他是沈丘的私生子,出事是他还未认祖归宗,父皇将他押解入京,本意也是想严加审问的,没想到被人救下来了。” “此人能在司禁司活下来,让人保住他,怕是颇有城府。”崔泓深拿过楚清歌手中的白子。 一子落满盘活。 “切记,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就要想方设法除掉。” 楚清歌走出青花阁时脑中还想着舅父与自己说的青泉之事,她思忖着如何让黎相安官复原职,帮自己调查青泉一事,没注意迎面而来撞上的人。 楚清歌踉跄两步,揉揉被撞疼的头,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脸,是黎相安的贴身侍卫。 “陇青?”楚清歌在这撞见他有些诧异,“你不好好照顾你主子,在街上横冲直撞地干什么?” 陇青眼中难掩焦急,看到楚清歌那一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要跪下去:“殿下,殿下!救救小侯爷吧!” 陇青此举吸引了许多人目光,楚清歌连忙扶住他,将他带到巷子中:“这是怎么了?” “自猎场回来后,小侯爷受了廷仗之刑,本来三十廷仗本没别的事,可那些拜高踩低的杂碎,给主子用的力气格外大,要换作旁人,不死也残了。” 陇青说着掉了眼泪,“那些杂碎,不让太医医治,也不让医馆医治,眼看着主子的病越来越严重,我只得上街碰碰运气,就算遇到个云游大夫也好。” 楚清歌瞳孔一震,手紧紧抓住衣袍,红了眼眶:“他可是燕北侯的独子,他们怎么敢?” “为什么没人告诉本宫!” 陇青带着哭腔:“侯爷下令,谁都不许惊扰公主,我,我们……” 她一把将腰间的玉佩扯下,交给陇青:“拿着这个去国公府,找朱小姐,国公府有军医,快去!” 陇青拿到玉佩连礼都没行,一摸眼泪,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国公府跑去。 楚清歌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黎相安,便向燕北侯府走去。 楚清歌踏过燕北侯府的门槛,眼前所见让她心中一沉。 院落里杂草丛生,几只野猫在角落里寻觅食物,昔日这座权贵之家如今竟然落魄至此。 她目光掠过四周,只见那黎相安的贴身侍卫晋阳在大门外焦急地来回走动。 他看到楚清歌后停下了步伐,神情间满是迷茫与无助。 “公主殿下……”晋阳欲言又止,不知是否应该让公主进入这样一个颓败之地。 更何况主子吩咐过…… 楚清歌皱眉:“这才几天,怎会如此荒凉?” “侯府在洛京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晋阳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谁曾想小侯爷要来常住,原本正在收拾的。” “自从主子被吊销腰牌后……”晋阳声音低沉,“修整侯府的事情也被内务司搁置了。” 楚清歌左右看着:“为何只有你们几人,侍女呢?仆人呢?” 晋阳苦笑:“那些人见主子失了势,来往的宾客渐少,主子觉得没必要留那么多仆人。” 听闻此言,楚清歌心中波澜起伏。 她轻抬衣摆跨入屋内,房间冰冷刺骨如同屋外的寒冬。 窗户紧闭着防止寒风乱入,可难掩寒冷。 就连最基本的炭火也没有。 “内务司竟敢克扣!”楚清歌咬唇,“青泉!” 她对青泉的杀意又增添了几分。 目光落到床榻之上时,楚清歌看到的景象更是让她心如刀割: 黎相安躺在硬木板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他身上盖着一件薄被,连基本的暖和都做不到。 黎相安睁眼,看到楚清歌那刻下意识地想下床,却不想扯动了伤口,疼的冷汗直流。 楚清歌见状连忙走过去,扶住他,可黎相安有意躲避,他不想让公主看着自己如此狼狈。 “你怎可隐瞒我?”楚清歌语气带着责备和担忧交织。 黎相安艰难地撑起身体:“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他嘴角挤出一抹苦笑,“何况……” 话未说完就被楚清歌打断:“因为我而受罪,我岂能置之不理?” 她眼圈红润,“你为何不告诉我。” 正当两人对话间还未平复时,朱诗宜匆匆带着御医赶至。 “医生来了。”朱诗宜喘息道,“这是国公府最好的军医,比宫中的太医还厉害。” 楚清歌还想说什么,便被军医挡住:“这位公子请出去,我要为小侯爷医治了。” 朱诗宜将楚清歌拉出去。 陇青看着自家主子有救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走到楚清歌身边,笑着说:“公主男装也十分俊俏啊。” 晋阳用胳膊肘拐了一 8. 演戏 [] 楚清歌冷眼看着角落的楚清玉,反问道:“妹妹这是去哪了?” 楚清玉走过来,对上楚清歌的眼神:“皇姐先别问我,倒是皇姐穿着宫女的衣服干什么去了?” 楚清歌难掩厌恶:“管好自己,本宫的事还轮不到跟你说。” 说着便不再理楚清玉,转身回宫,可楚清玉纠缠不放,挡在楚清歌面前:“皇姐当真不跟妹妹说,那妹妹要禀告父皇了,嫡公主入夜穿着宫女的衣服,成何体统啊。” “公主殿下!”轻语从迎面赶来,喘着粗气,“公主殿下,您怎么还不回宫,可急死奴婢了。” 轻语斜了一眼楚清玉,暗道:“五公主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大胆奴婢!”楚清玉伸手便要掌掴,楚清歌挡住她的手。 “还是殿下太把你放在心上了。”轻语嗤笑一声,“今日内务司给五公主送来的东西,大多都是以次充好,公主想着去看看到底是谁在作践人,但又觉得公主身份会惹人非议,还怕之后会有人找您麻烦,于是换了奴婢的衣服。” “殿下将您从冷宫救出来,又对公主这样好,您却如此怀疑她。” 楚清玉半信半疑,可终究是寄人篱下,想想还是松了口:“是我错怪皇姐了。” 楚清歌垂眸微微一笑,忍着恶心牵起她的手,轻言细语:“无妨,咱们姐妹之情最重要。” 回到宫中,楚清歌将手洗了又洗,恨不得让刚刚触碰楚清玉的手褪层皮。 轻语知道主子这些时日都读书到半夜,遂将蜡烛又加了几盏,不经意地提起:“快冬至了,依着惯例,那些戍边的将军过些日子就要回京述职了。” 楚清歌擦干手:“是啊,你说,燕北侯会回京……” 轻语摇摇头,将楚清歌净手的东西撤下去。 “朝堂之事奴婢怎敢揣测,只是觉得小侯爷第一年留京,皇上应该会让他们父子团聚吧。” 楚清歌走到书案前,掀开一本书却始终看不下去,脑中尽是黎相安的伤和侯府的荒凉。 她目光骤然一深,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如果燕北侯能回京,那事情就好做多了。 “准备些父皇爱吃的糕点,明日父皇下朝后,我要去请安。” 第二日楚清歌带着糕点出现在宣政殿外。 皇帝的贴身太监孙胜见楚清歌来,慌忙迎上去。 “呦,昭阳公主您怎么来了?” 皇子公主平日里若不是皇帝召见,一般都不会来宣政殿的,这公主突然出现在这,也不知是何用意。 “公公,本宫许久不见父皇甚是想念,这不本宫亲手做了些糕点,想让父皇尝尝,也请公公通传一声。” 说着,身边的轻语便悄悄往孙胜手中塞了个钱袋。 “您这是作甚?”孙胜颠了颠钱袋,觉得分量足够,眉眼间全是笑意,“奴才这就去通传,公主稍等片刻。” 说着给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搬了个凳子:“公主稍作休息。” 楚清歌轻轻摇头,婉拒了。 宫中眼线众多,宣政殿更甚,所有人都在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她万万不能做逾越之事。 不多时,孙胜从殿内走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公主,进去吧。” “多谢公公。”经宫人验过糕点,楚清歌走了进去。 皇帝换下朝服,明晃晃的龙袍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奏折愁眉不展。 见楚清歌来了,脸上才加了些笑意。 “朕昨日还想着你做的梨花酥,没想到你今日送来了。”皇帝尝了一口,赞不绝口,“歌儿做的真是极好的,合宫里比不上你一半。” 楚清歌见皇帝高兴,便知晓已成功了一半,试探地问:“父皇刚刚看上去心情不好,是为何?” 皇帝咀嚼的动作顿了顿,挑眉随手调了一本奏折,扔在楚清歌面前。 “你看看这事,若是你该怎么办。” 楚清歌连忙跪下去:“女儿只是来看望父皇,实在不敢窥探朝政。” 皇帝疑心的眼神暗了下去,笑了起来:“朕说你能看你就能看,也没什么事,就是燕北侯一事。” “朕思忖着你与黎相安交好,想听听你的意见。” 楚清歌思量再三,缓缓启口:“父皇做决定便是,歌儿觉得您不会让旧臣心寒。” 皇帝勾唇,在折子上添了几笔:“朕让燕北侯回京述职,也好让他们父子见一面。”他想了想,“黎相安的伤如何了,让他重任指挥使的位子吧,明日取腰牌。” “女儿也不知,前两日女儿差人去宫外置办东西,婢女听听说小侯爷现在还卧床不起呢。”楚清歌叹息道。 皇帝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怎么回事,以黎相安的身子,现下应当好全了啊。” 楚清歌摇头:“女儿也不知,只是听了个大概,只是过几日燕北侯如京,怕是要难过了。” “派太医……”皇帝想了想,慌忙起身,“去燕北侯府。” 楚清歌跪下去,勾唇一笑。 成了。 她跟着皇上来到侯府时,还是一如昨日荒凉的景象。 晋阳与陇青坐在屋檐下,用杂草烧着水,院中尽是呛人的烟。 见皇帝来了,两人面面相觑,手忙脚乱将壶中的水倒出浇灭火,局促地跪在皇帝面前。 “你们为何在这里烧水,炭火呢,这宫人奴婢呢?”皇帝巡视四周,“不是下令修整侯府,怎还是这般破落。” “你主子呢?” 晋阳与陇青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楚清歌柔声道:“你们只管把知晓的说出来,父皇自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踌躇半天,晋阳道:“主子受了廷仗之刑后,原本用点药就好,可宫中太医皆称病不肯来,这宫外的医馆,一听是侯府的事,他们也不愿意来。” “自主子被吊销腰牌后……”晋阳声音低沉,“内务司便说不必修整侯府了,便搁置了。” 晋阳苦笑:“主子被革职,来往的宾客就少了,就没必要留那么多仆人了。” 皇帝胸膛起伏,楚清歌知晓皇帝生气了,她也该下一剂猛药了。 “父皇,这屋外怪冷的,您身体要紧,进屋吧。”楚清歌对陇川使了个眼色,“你家主子在哪,领父皇过去。” 陇青领命在前面走着,楚清歌暗暗给晋阳递 9. 宦官青泉 [] 楚清歌冷眼看着他,青泉似是感受到她的眼神,偏头看着她。 青泉对她笑了笑,看似恭敬地虚空行礼。 不知为何,楚清歌总觉得他有些挑衅的意味。 可能是青泉那半男非女的样子,做什么都让人觉得缺了些东西似的。 楚清歌跟在他们后面走进房中,坐在皇帝身边。 “青泉,你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可知朕今日唤你来是为何啊?”坐于正中的皇帝强压着怒气,冷声质问。 青泉慌张地跪下去:“奴才愚钝,实在不知做了何事触犯龙颜,还请皇上责罚!” “进府这一路你可看见了。”皇帝冷哼,拂袖讲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愠怒道:“你身为内务司的总管,居然跟朕说不知道!” “你以为朕是三岁孩童,任人哄骗吗!” 楚清歌凑上去给皇帝顺气,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父皇如此生气,怕是这次真触及皇帝的逆鳞了。 也好,皇帝发火,杀鸡儆猴,估计宫中不正之风也能收敛一阵子。 “皇上,皇上奴才冤枉啊!”青泉以头抢地,对着身后大喊,“小蹄子,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青泉身后出来一个小太监,猛的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侯府的事师傅给了奴才负责,前些日子因着公主晋封之事太过忙碌,忽视了宫外的侯府,奴才也是无心之失,皇上饶命啊皇上!” 青泉恨铁不成钢地转身,一个巴掌打下去,小太监受不住力倒在地上。 “枉我教了你这么久,侯府的事也敢怠慢!” 他冲着皇帝磕头:“皇上,是奴才管教不周,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说着就不住得扇着自己耳光,声音清脆,在房中久久回荡。 楚清歌看着没几下就红肿的脸,冷哼一声,不住腹诽:“真下得去手。” 皇帝有些不耐烦,摇摇手:“既是手底下的奴才不顶用,杀了便是。” 他吩咐孙胜:“把他拖到黎相安的房前,杖毙,让黎相安出出气。” 楚清歌眉眼微挑,看着那个小太监被连拖带拽地带到后院,紧接着惨叫声便传来。 她看向地上跪着的人,青泉泰然自若地跪在那,好像是敲定了自己已经脱罪一般。 “父皇。”她站在皇帝身边,“过几日燕北候就要入京,不知看到侯府这般模样会如何想。” “虽说是小太监的疏忽,可内务司的掌权人也难逃干系。” 皇帝看了眼楚清歌,眼神落在青泉身上:“那你觉得该如何啊?” 楚清歌微微欠身:“青泉难逃罪责,管教底下的人无方才会致使今日之事,父皇,定要让他尝尝廷杖的滋味” 听到这,青泉才开始慌了起来,连滚带爬到皇上脚下,拉着皇上的衣角,不住乞求:“皇上饶命,皇上您看在奴才忠心伺候的份上,您绕我一条贱命!” 楚清歌勾唇,自己父皇的脾性她最了解,皇上最不喜宫人无端触碰。 对于宦官他更是厌恶。 果然,皇帝眼中怒火更甚,一脚踢开青泉:“来人,赐青泉三十廷杖,囚于司禁司,严加审问,看看还有没有朕不知道的东西。” 话毕,皇帝咳了几声,楚清歌低声说:“父皇,入冬天凉,您先行回宫吧,女儿在这看着便是。” 皇帝赞许地点点头:“有你在这,朕很放心,来人,回宫。” 楚清歌送皇帝走后,转身回到院中,叫住陇青。 “你去和司卫司的人说,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他还有用处。” 虽说黎相安被吊了腰牌,可在司卫司还有几个心腹,留人一命,还是很简单的。 陇青领命而去,楚清歌又向晋阳道:“现下好好照顾你们主子,药和炭火别省着,缺什么找内务司要,经此一事,他们也不敢怠慢侯府了。” 晋阳又想跪下,楚清歌扶起他:“帮他,亦是帮本宫。” 说完楚清歌向后院走去,她走进房间,原本闭目养神的黎相安猛地睁开眼,看到楚清歌那刻,咧开嘴傻笑。 楚清歌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几日的劳心劳神,似是得到了释放。 好像只有在黎相安这里,她才能放下心防。 “你怎么样。”楚清歌看着黎相安,脸色比昨日红润许多,脸上的妆粉掉了大半,还有几块零零星星挂在脸上,好似戏子一般。 “我没事!”黎相安说着就想下地,扯到了伤口只冒冷汗,又退回床上,尴尬笑笑,“三天,三天之后我定能下地。” 楚清歌笑笑,将煎好的药递给他,缓声道:“刚刚听到那一声惨叫了吗,那是父皇给你出的一口气。” “你我都明白,这不过是青泉找来脱罪的罢了。” “那青泉。”黎相安有些激动,额头上冒着汗不知是疼的冷汗还是心中着急。 楚清歌把药往他身边推了推:“我也不能让他好过,廷杖之刑,能要他半条命。” “你好生修养,过些时日,燕北侯就要入京述职了,看到你这般样子,怕是要心疼了。” 楚清歌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希望黎相安可以更好地养好身体。 黎相安听到这话,眼中闪烁,似乎不敢相信,半晌笑出声来:“真的吗,,父亲真的可以跟我一起过年吗?” 楚清歌也跟着他高兴:“当然了,不过……” 她的眼神逐渐暗下去:“我们还有事要做,不然这个年,过不好。” 黎相安看向楚清歌,他知晓楚清歌说的是什么,他只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要让她自己面对这些。 他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沉声说:“等我。” 楚清歌在侯府又待了一会,便跟着侍卫回了宫。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两日,楚清歌看书时,轻语走了进来,屏退宫人,将手中的密信递给她。 是司卫司的密信。 楚清歌看完信中所说,蹙了蹙眉,暗暗道:“他竟什么都不肯说。” 她对轻语说:“去跟司卫司那边说一声,本宫要去亲自审一审这青泉。” 楚清歌踏入司卫司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她不禁皱眉。 这里与平日她去过的司卫司议政厅是完全不同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