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惹小狼狗》 1. 1 [] “各位听众朋友们，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祝大家下班路上一路畅通。这里是港城调频FM91.1，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金蜜，明晚七点我们不见不散。” …… 摘下耳机后，金蜜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后颈。整理好手边的播出稿子，她跟下个节目的主播交接了直播间。 深秋时节，8点刚过，电台大楼外的天色已经黑透，大部分同事也都已经下班。 金蜜一目十行过滤掉群里与自己无关的信息，同时应着身边下班同事的招呼，高跟鞋清脆地转进办公区。 刚坐在工位上，关系好的实习生凑过来给她通风报信。 “蜜姐听说了吗？” “什么？” “咱们台里要新加一档节目。” 翻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金蜜想起刚才在工作群里好像瞟到一眼：“上上个月不就要加节目，到现在也没个准确动静。” “这次有谱，而且节目还跟最近夺冠的BF车队有关。”见她两眼茫然，实习生又连忙解释，“就是拉力赛车啊！” 赛车金蜜是不了解，倒发现她一脸反常的激动。 “你感兴趣？” “超超超喜欢！尤其是那BF车队的队长，明明就是一个技术职业，但那颜值简直杀疯了！” 哦了声，金蜜没太当回事，但实习生却冒着粉泡泡，笑眯眯地看她：“听说台里到时候会请了车手来做嘉宾，蜜姐到时候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她双手合十，万分诚恳，“到时候，我请蜜姐吃烤肉！” “八字还没一撇呢。” 金蜜敲保存键关机。 “再说，节目谁负责还得老温说了才知道，你现在求我是不是早了点。” 实习生绕到她跟前，“可是温台很看重这节目啊，咱们台里除了蜜姐你，谁能让温台放心？” 倒也不是她故意给金蜜戴高帽，当初刚进台，她们几个实习生哪个没听过金蜜在台里的事迹。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电台节目远不如往日景气，年轻人泡在各种短视频平台或社交软件中，听广播已经像上个世纪的事。 但自金蜜进台，凭借自己努力创新节目和一把天生的好嗓子，节目收听率连创新高，硬是凭一己之力，把台里从全省电台收听率五十名开外，干到了第一。 从主持人到现在兼任电台频道总监，她一个人的效应，带动了台里百分之四十的经济。 最点睛之笔的，还是在她强悍的业务能力之下，有张更让人惊艳绝伦的脸。 她们几个实习生简直视金蜜为“传奇”。 “行了，有机会帮你要就是了。” “谢谢蜜姐！蜜姐人美心善！蜜姐万岁！” 金蜜拍她脑门：“少拍马屁，赶紧下班吧。” 这边实习生屁颠的刚走人，又有同事过来了：“蜜姐，温台长找你。” 金蜜太阳穴跳了两下，这时候找，多半没啥好事。 她盖住笔记本上盖：“这就过去。” 老温办公室在楼上，她敲两下敞开的门，他人正在办公室里讲电话，摆手让她进。 挂断电话，老温直接开门见山。 “最近BF车队夺冠是大热门，台里也早打算做个赛车类的节目。正好，车队那边也有意推广一下，但还在考虑推广途径。今晚是车队庆功宴，我打算让你作为节目负责人跟我去一趟，看能不能把这事敲下来。” 金蜜靠在办公室门边，慢条斯理地摸着珍珠耳环。 她不发一言，但很有态度。 “我知道你手里已经有两个节目了，但这不是能者多劳吗。再说了，这节目除了你负责，别人我又不放心。” 见她仍旧不为所动，老温手里已经拧开的保温杯盖又拧上：“这样，马上年底了，年假这次我肯定给你多放几天，成吗？” 放假的大饼，金蜜算是已经吃撑了。不过节目排得多，年终奖越丰厚，而且老温生怕她被人家挖了墙角，平时待遇也真没得说。 怎么说，能者多劳，也多劳多得。只要钱到位，还有什么好说的。 “您把地址发我吧。”金蜜松口。 适当拿乔，过了可就不好了。 毕竟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老温还真没把握她会同意去。此时，一张老脸乐开花，说让小张开车去接她过去。 金蜜拒绝了，她得先回家一趟。 毕竟是人家庆功宴，她穿着工装去怎么也不合适。 庆功宴九点开始，时间紧张，到家金蜜快速冲了个澡。她边擦头发的同时用脚顶开柜门，手指穿梭过一件件漂亮衣裙，最后选了条中规中矩的黑色礼服裙。 红唇，雪肤，黑裙，对镜迅速整理了一翻，金蜜下楼上了老温安排来的车。 路上，往耳后擦着香水的同时，她搜了下这夺冠车队的资料。 BF车队全名是BushFire，粗略一滑那一长列的得奖荣誉，夸张到压根滑不到底。车厢晃得厉害，金蜜看得两眼昏花的，总之知道是个战功赫赫的车队。 难怪老温这么重视。 下车前，隔着车玻璃金蜜看着眼前会场的规模，应该不是单纯的内部庆功宴，老温也说了，车队现在正推广拉赞助。 一下车，金蜜先哆嗦了下。 纵然港城地域温暖，十一月的风也足够霸道了。 五分钟后老温才到，两人一块进去。 进去先是展厅，有几台赛车在展览，车身上印着车队的名字，和各色赞助标识，再往后就是奖杯陈列，大大小小都套着玻璃壳子。 金蜜一扫而过，跟着老温到会场里。 当看到不少本地财经报道上的常客时，这让她意外了一把。赞助车队的，大多为了提升品牌或产业的知名度，当然也有纯粹爱好，但引出这么大的阵仗，有点太夸张了。 老温给她解惑：“这得归功于这车队队长，除了车技一流外，人还藏着个‘太子爷’身份。” 他拿下巴指指那些人，“都是打算借机会攀附太子爷的。” 金蜜了然，合着是背景够硬啊。 “那您觉得人凭什么会到咱那儿做节目，找电视台做个专访不比咱们效率高？” 老温当即一啧舌：“这叫什么话？还灭起自己威风来了。看看电视台那帮做的节目，都快给观众唾沫淹死了。” 先前，老温还是副台时电台不景气，市里计划让电台和电视台合并。他对那边一百个看不上眼，一直没同意，后来这事夭折了，他高兴坏了。 金蜜正扯嘴角笑，老温忽然往前迎了几步，声音洪亮叫了声“夏经理”。 远处走来个中年男人，一脸的精明。老温顺手把金蜜也往前带了一把，给她介绍：“这是BF车队的夏经理。” 金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换了副标准微笑。 “夏经理，您好。” 老温也笑眼弯弯的：“夏经理，这就是之前说过的我们台里的金牌主播，也是我们台的频道总监，金蜜。” 夏经理跟金蜜握了手，打量两眼，跟老温打趣：“想不到，贵台的总监不仅业务能力一流，还是这么个大美人。” 寒暄的同时，几人就到了圆桌边落座。 跟桌上其余的几个人相互介绍完，又聊了两句，老温就开始旁敲侧击着，显露出意图来了。 “既然是庆功宴，怎么不见向队长人啊？” 夏经理磕着烟灰，笑说那小子不爱凑这种热闹场，大概又在哪偷闲，两句话给打岔过去了。 一桌人各玩各的话术游戏，金蜜偶尔适时插一句，就在她半边注意力逐渐飘离当前话题，桌上有人 2. 2 [] “好久不见，姐姐。” …… 消防楼梯里光线昏暗，向野被火光映着脸，五官起伏如山峦，比之五年前少了几分孩子气，有更分明的棱角英气。 尽管这声不怀好意的“姐姐”叫得金蜜郁闷，但也冲这一声，她才能秉着“不同小孩计较”的心理，微微弯腰，身体前倾去点火。 然而却在烟头即将碰到火苗时，“扑”一声，火灭了。 消防楼梯里灌满风，虽然火是被吹灭，但此刻，灭得就格外具有挑衅意味。 金蜜保持点火动作，抬眼看他，两人近距离对视。等向野把火重新点燃，她已经站直了身体。 “算了吧。” 她平时的工作全仰仗嗓子了，不可能吸烟成瘾，抽来玩罢了。 把烟从嘴角拿下来，金蜜说：“之前劝你别抽，现在当着你的面抽，也怪打脸的不是。” 向野把打火机收起来，“谈不上。” 两人之间静了静，金蜜没有半分跟他交谈的欲望，要告辞。 “不打扰，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向野在她身后问：“你来之前，不知道是我吗？” 金蜜皱眉。 这个问题逆向思维一下，说明他早知道是她了？ 转过头时，金蜜已经调整好自己，轻轻微笑：“BF车队夺冠，向队长的大名当然如雷贯耳，只是今晚有幸见到了本人，”她笑容加深，“的确吓了我一跳。” 说完她继续走，向野却先一步越过她，挡住消防楼梯的门：“那现在呢，你还希望电台跟车队合作吗？” “如果能跟BF车队合作，自然是我们电台的荣幸。” “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意思。” 向野眼神盯牢她。然而他越步步紧逼，金蜜越发从容：“向队长尽管放心，我向来公私分明，会把个人意愿放在群体利益之后的。” 昏昧灯光下，她笑容有多明媚，就有多疏离。 见他不再没说话了，金蜜伸手去开门，才发现他用后背抵着门，根本拉不开。而对于她的眼神质问，他更是直接忽视，大有一种不得到回答，不让她离开的意思。 “向队长，你这什么意思？” 再八面玲珑，碰到这种耍无赖的，金蜜也没办法。 后背抵着门，向野目光缓缓流转，“这没有别人，你用不着这样跟我说话。” 听出他声音里明显不痛快的情绪，金蜜的耐心也到了边缘：“要是向队长打算跟我唠嗑叙旧，可以之后再约，现在，”她拖长音调，“不太合适。” 虽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需要回避，可现在这情况，她并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相识。这么同时消失，时间长了谁知道会场那边会不会起疑。 这一次向野没再纠缠，让开身。 金蜜回去时，桌上正喝得酒酣耳热，老温已经跟那位夏经理勾肩搭背上了。 “趁着现在你们车队的热度，再跟我们电台合作，趁热打铁这么宣传一波，”他乐此不疲地给人画着大饼，“我保证，到时候的收听率绝对超过赛事的收视率，怎么样？！” 听着老温胡吹，金蜜无声落座。 显然对方也不是好糊弄的，笑着跟他打哈哈，始终没给个准话。而且很快的就有新成员加入，准备分享老温的这块大肥肉。 看到电视台也来人的时候，老温先把脸色一沉。 一声“老家伙”嘀咕完，对方也走到跟前，老温瞬间换上一脸相见恨晚，哎呦两声，说能在这碰上真是太巧了。 金蜜从善如流，也加入这假惺惺的阵容当中。 电视台那边也来了两人，一位是鬓角夹白，老资历的陈姓主任，另一位是姓姜的年轻女主持。 电台和电视台间多有链接，两个单位的小道消息也互通。虽是第一次见面，但金蜜和老温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位姜姓女主持的花边新闻。 出于资历及避嫌，老温不太跟她搭腔，姜颖的注意力就挪到金蜜这边。 “久闻大名啊，金总监。” 台上有车队负责人正发言到高潮，周围掌声雷动，金蜜有点心不在焉，拍着手，冲她弯了唇角算回应，但却没想到对方夹枪带棒来了句： “看来，金总监不是很欢迎我啊。” 各自什么意图都知道，抢蛋糕的，可领导们都要装一派歌舞升平的气氛，生怕撕破脸皮闹太僵，没法收场，她倒是够直接的。 有些八卦未经证实，金蜜没当过真，但这两句话的功夫，这位是个什么人，她心里明白个五六成。 金蜜搭起腿，看着自己鞋尖浅笑：“什么欢迎不欢迎的，凭姜大主持的才干，想来，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句话听着是顺应她，可姜颖她自己心里有鬼，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味，一时脸色难看。 正好这时候向野回来了。 距金蜜回来已经过了半小时，他大概也是为了避嫌。 向野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与之前的淡漠不同，他现在明显是心情不好，夏经理给他介绍电视台的人，他侧身子看了眼，点点头，话都没话。 不过，他的出现倒顺利让姜颖，把目标从金蜜这转移到他身上。 “你好向野队长，我叫姜颖，是港城电视台的主持人，”她笑容甜甜地伸出手，“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嗓音清脆之余，有几分刻意放软的娇俏，是个男人听了都要心软。 但前提是，别碰上正憋着火的。 金蜜见向野抬头看了姜颖两秒，正巧台上有人叫他名字，让他上去发表什么感言。他站起来，直接忽视那纤纤玉指，到台上接话筒去了。 姜颖的脸色一瞬间尴尬起来。 然而尴尬归尴尬，接下来不管在哪里看到向野，总能看到她的身影尾随。被人那样下了面子，还能保持笑盈盈的，够敬业。 反倒是金蜜，此刻翘腿坐着，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的状态，被老温斥责了两句。 “平时挺机灵个人，今天怎么跟个木疙瘩一样。” 天比预料的冷，会场温度也没多高。金蜜穿得少，这会儿冷得说话俩字俩字往外蹦：“温台，这事，没戏。” 老温脸一皱，说她又开始了，灭自己威风长别人志气。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底，那夏经理半路就跑去应酬别人，让另一车队经理陪着他们，庆功宴结束都没回来过。 这个是负责队里队员技术的，什么宣传推广，对外的事务是一概不知，一张嘴就是什么发动机马力、扭矩加速性的重要性。 半个字也听不懂。 散场时，外面已经飘了好一会的毛毛雨 3. 3 [] 到家已近零点，金蜜浑身疲惫。 掏钥匙开门时，隔壁的门被人重重推开，一女孩气冲冲走向电梯。 金蜜见怪不怪地让路。 三个月前隔壁搬来的一对小情侣，隔三岔五闹矛盾，最近尤其厉害，经常半夜还能听到吵架的动静。 楼下人投诉过，但并没起什么作用。 关门后直接踢掉高跟鞋，卸了妆洗了澡，金蜜觉得浑身的骨头缝里往外透着酸软。估摸着是着凉，但肚里有酒没法吃药，吹干头直接倒头上床睡觉。 这一夜她睡的相当不安稳。 梦境纠缠不清，全是五年前。 那时候她大四，去闺蜜家借住，碰到她家一个很远很远的亲戚弟弟。 十七八的少年，外貌优越，身姿挺拔，却从里到外冷一张脸，跟她说多管闲事；物换星移，少年冷着的脸融化，闺蜜家的楼下，她腿边靠着行李箱，他问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她…… 到最后，少年的脸彻底重叠成了向野的样子。 五官英挺，一身锐利锋芒，被打火机火光扫着下颚线条，嘴角勾笑叫着姐姐，要多甜有多甜，却伸出两手掐她的脖子。 …… 猛然睁眼，窗帘缝隙透进光，尘埃飘荡。 金蜜发现自己就这么趴着睡了一整晚，呼吸都困难，难怪会梦着人掐她。 头疼得七荤八素，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今天周六，准备再睡半小时回笼觉，刚闭眼，隔壁又开始吵。 估计是那女孩回来了，一大早，两人互相问候对方亲戚。 她头疼，懒得去跟他们理论，没一会，楼下那位找上来，一时吵架声沸反盈天。 好容易最后安静下来，刚要踏入太虚幻境，金蜜瞬间又被手机铃拽了回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她语气不善。 “叶新怡，你最好给我有事。” 她闺蜜，一个曾经做公关的社交悍匪，忽然有天说跟人打交道累了，麻溜辞了工作，开始满世界的跑。现在一年到头，只能从她的旅行账号上看到人，以旅养旅，风风火火的样子怪让人羡慕。 同时也是她大四那年借住的闺蜜，以及昨天那混小子他姐。 “干嘛？起床气啊。”她那边声音很杂乱，说话得扯嗓子，“赶紧收拾准备给老娘接驾了，哈哈。” 一时没反应过来，金蜜明明记得，她上星期才说要去爱尔兰。 “你回国了？” “搞什么，不欢迎我？不欢迎也已经落地了。我先回家放行李，然后找你去。我车来了，拜。” “欸……” 压根没时间说第二句，那头已把电话挂了。 金蜜坐床上发了会呆，也没心思睡回笼觉了，起床洗漱好，站在冰箱跟前干嚼了个面包片。 就这点功夫，隔壁又爆发了第二次争吵。 两家阳台都朝阳面，也都是半开放的设计，隐约听到好像是因为男生脚踏两船被发现。 撕着面包边，金蜜实在不明白，都这样还有什么吵的必要。 喝了口奶，她撇嘴。 “浪费口水。” …… 一大早叶新怡打电话说过来，实际上，等金蜜看完电台公众号后台的留言，并写完两篇稿子，暮色四合，窗外燃起万家灯火时，叶新怡才真正开车到她家楼下。 “抱歉啊，你知道我爸妈，现在这个点我已经是尽力了。” 金蜜开门上车。 “第一天回来，干脆就陪他们呗。” “这你不懂了吧，跟父母相处也需要新鲜感，否则今天是心肝宝贝，明天我怕我妈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她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大学时就是舍友，金蜜不是本地人，偶尔会跟着去叶家蹭饭吃。叶妈妈那性格，的确能做出这种事。 两人去了大学附近的小吃街。 曾经的苍蝇小店都已经扩展到两三层的规模，还开了分店。叶新怡说她俩是功不可没的，就算不给张黑金卡，起码打个八五折。 锅底熬着热气，飘散出浓郁的香味。 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梦，只要看到坐对面的叶新怡，金蜜总不由自主想起曾经些事，然后联系到某人。 努力清空思绪，还是频频走神。 “你还好吧？”叶新怡很快注意到她反常，“很辣？” 金蜜放下筷子，几经思考，还是问：“记得大四那会，我在你家借住那几天吗？” “嗯。” “当时你那个……弟弟，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向野？” 叶新怡筷子没停，想了挺久，才说：“真要论起来，他应该得叫我妈一声姑姑。反正我们家跟他家的亲戚关系远了去了。” “那当初怎么会住到你家去？” “大概就，缘分呗。” 缘分。金蜜讨厌这个词。 “干嘛想起问他了？”叶新怡反问。 把昨天事跟她重复一遍，当然，金蜜选择性地隐藏了些重要内情。仅仅这样，叶新怡已经一脸有意思大发了的神情。 “照这么说，要是你们合作能成，你们俩以后要经常见呗？”她暧昧一挑眉，“这算久别重逢吧，那小子现在怎么样？” “成不了。” 表面冷静喝水，金蜜心底庆幸，这要真让她知道全情，今晚甭想走了。 本想旁敲侧击问问向野情况，可看这意思，叶新怡了解的还没她多。话题匆匆掠过，这顿饭也在将近十一点，叶妈妈第三次打来电话后结束。 反正两人也早就吃好了，坐着聊天罢了。 从二楼看到外面叫的代驾来，叶新怡吹哨，说代驾小哥都照这水平看齐，她能拿酒当白水喝。 金蜜不开车，考虑不着代驾的事，眼神指指桌上空瓶，说她现在有差吗。 下楼时，借着酒劲叶新怡顶她一肘。 “我记得，当时那小子脾气那么臭，没被我赶出去全靠一张脸招人喜欢。现在长大了，残没残？” 想起向野的脸，金蜜有点昧不起良心说残了，扶太阳穴装傻回避。 叶新怡较真看她一眼。 金蜜无语：“那是你弟吧，你一视频打过去不就知道了。” “得了吧。”两人推门出来，冷风扑面，叶新怡醉醺醺地嘟囔：“你前脚走，后脚这小混蛋也走，东西都搬走了才给我打电话通知我。我家是什么免费旅馆吗？联系他，我吃饱撑的。” 金蜜沉默地扶人上车。 回程一路通畅，叶新怡专心致志地调戏代驾小哥，也无心追问她向野的事。 从后视镜上小哥红透的耳朵一览无余，金蜜别开头，靠窗。 酒精逐渐上头，意识模糊，莫名想起昨晚那人给她送伞时，远处停着的车。 除了车玻璃反光，只能看到伸出窗口的手。 修长，夹着燃烧的烟。 程浩并没说伞是谁的，但她知道，并且非常不理解。 毫不夸张地说，向野送伞给她，比送颗炸弹给她还让她感到不安。 降下车窗，叶新怡在前面一直喊冷，她倒觉得还不够，因为神志越发的混乱。 …… 隔天，报应来了。 本来着凉就没好彻底，她又吹冷风，彻底感冒了。周日在床上躺一整天，周一上班时，整个人状态还没缓过来，早上开会，她听老温讲话声音都重音，回声似的。 会议室里各部门成员一哄而散。金蜜收着资料文稿，正准备走被老温叫住。 “周末没休息好，脸色这么差劲？” 老温咂吧茶水，气色看起来倒非常不错：“那就告你个好消息提提精神。今早上我接到夏经理的电话了，车队那边，同意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金蜜眼神都发直。 又把事儿重复了一遍，老温笑得格外有种通透意思：“所以说，你们年轻人不要什么事都着急下决断，没准老天跟你开个玩笑呢，对吧。” 哪是开什么玩笑，老天当头给她一棒还差不多。 老温絮叨叨说人家货比三家也正常，最后既然选择了咱们，说明还是看中咱们实力的，咱得好好干…… 金蜜胸口有口气，捋不顺也吐不出。 “您有向野的联系方式吗？” 老温狐疑看向她。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尽量平和语气：“有些事，我得去问清楚。” 其实庆功宴上老温就已经察觉到端倪，现在无非是坐实了。 这些年不断有人从电台离开，金蜜是少数从一而终，并为电台做出巨大贡献的。这么多年，她对工作的态度，单位里头找不出第二个，老温对她再放心不过。 但这样反常，还是头一次。 “这号码我就是不给，你也有办法拿到。”知道 4. 4 [] ——啪嗒。 天阴得浓稠化不开，玻璃上落下一颗雨珠，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大雨骤然降临，打乱的是金蜜的思维与理智。 房间内寂静到空气凝固，两人都没说话，听着大雨哗哗地下了一阵。 向野五官深刻，即便这种光线混沌的阴天，眉目轮廓也清晰。他的平静无波，让金蜜恍然觉得，跑来跟他挑唇料嘴一番，属实多余。 手机轻震，她收回视线。 “那就但愿之后合作愉快吧，向队长。” 称呼一换，她也从金蜜变回电台的金主播，转身离开的脚步跟着收敛，高跟鞋失去来时铿锵的脾气。 向野站起来，两步就拦住人，把伞尖朝下递给她。 “不出意外，接下来还有见面机会。” 黑色伞面，金属伞骨，跟周五那晚是同一把。 但境遇却已与那天截然不同。 金蜜接过：“多谢。” …… 天像漏了窟窿，秋雨真少见有这种阵仗，稍远的建筑物边缘溅起一层毛绒绒的水雾。在门前站了会，见雨始终没小的意思，金蜜干脆撑伞走进雨幕。 鞋袜浸湿，脚步反而破罐子破摔的慢下来。她呼吸间有热雾从嘴边冒出，盯着眼前雨幕，耳边只剩下雨声轰隆隆，金蜜渐渐出神。 犹记得五年前，她借住叶新怡家的第三天，才首次跟向野产生交集。 当天也是这般铺天盖地的大雨，却是在个流火一样的夏季。 …… 那时五月底，天气正热，偏偏电箱又坏了。 叶新怡爸妈旅游去了，维修师傅说马上下大雨，不给上门。金蜜论文半个字也写不下去，跟叶新怡两人合力，把电箱卸的七零八落。 空调已经停转半小时，衣服都湿透了，她俩决定放弃。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即便窗子大开，但耐不住乌云低垂，一丝风也没有。 一整天了，这鬼天气将人熬着耗着。 叶新怡说，要不是家里还有个雄性，她能裸奔。 刚讲完，“雄性”开房门出来了。她俩水深火热，人家看起来相当冷静，还能长衣长裤的挺着。打开冰箱门，提了罐可乐出来，连眼神带脚步都没带打个拐的，又要原路返回房间去。 “喂小子，你会不会修——” ——啪。 叶新怡的声音被那关门声活活腰斩。 “我靠，这小子想造反啊……”折腾半天，叶新怡也没什么力气计较了。第一天来就这样的，多少习惯了。 她从停工的冰箱里找出冰棍，跟金蜜分享，顺道细数那小子的无礼之处。 冰棍半化不化的，滴了一手，金蜜盘着腿，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她下巴指那道门问。 “高几？” “高三吧，我也不太清楚。”叶新怡耸肩。 “那马上高考了，应该压力大。” 话是这么说的，金蜜心里清楚，这位可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三天前第一次见，她当时正理行李没太看清，就知道个子很高，有种少年人迅速抽条以后的单薄利落。 等看清脸，她小小意外了下。 他那时候刚从学校晚自习回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头发稍微塌，又皮肤白，显得蛮乖的。 当然，也就显得而已。 打个招呼，他那双漂亮眼睛看着她，不咸不淡嗯一声。 就这一声，还算是她住过来的三天里，唯一算得上对话的对话了。 “好像他家出了什么事，我爸妈走前让我别往那方面提。”叶新怡含着冰棍，说话模模糊糊的，“真是，见都没见过这门亲戚他们就往家里领。自己去逍遥，让咱俩看小孩……” 金蜜咬着冰棍。 还真谈不上照顾人家，她俩毕业季忙成狗，晚上回家时间跟他都是错开的，要不是见过几次外卖餐盒，和阳台上晒着的男生T恤，她都快忘了这家里还住着这号人。 说着话，天边一亮，紧跟着响了声闷雷，大雨瞬间倾盆，气温也跟着骤降。 两人话题打住，劫后余生享受难得的拂面凉风。 天色被乌云彻底染黑，偶尔闪电划过，整个世界就跟着惨白一下。夏季的雨通常来的迅猛，走得更快，但这场雨似乎是熬得太久了，越下越大。 外送服务的暂停，宣告晚餐没了着落。她俩就当减肥，但金蜜后知后觉想起对面房间里还有个“祖国花朵”正长身体。 “对面那个呢，饿着啊？” 叶新怡打游戏，腿高高翘在床头上：“要么等雨停，要么去做饭。” 正看文献，金蜜抬起眼皮，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做我做？就咱俩那半斤八两的手艺，一顿饭能直接把人高考前程断送，忒狠了点吧。” 被莫名戳中笑点，叶新怡笑得抱着手机满床打滚。 这么一闹，金蜜唯一一点良心发现也没了。 “反正冰箱有吃的，他饿了应该会自己找。” 说的时候没想到，这话倒先应验在她自己身上。还没到后半夜，活生生被饿醒过来，叶新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她房间，踢开地上的毯子，金蜜摸着黑到厨房找冰箱。 刚拆开吐司片包装，一飘眼神，被客厅阳台上的高大黑影吓一跳。 外头还下着雨，偶尔一个闪电滑过，电视墙倒着雨水密集跌落得影子。金蜜后颈上睡出的一层薄汗凉透了，轻轻关上冰箱门，她光脚走到沙发的位置，终于认出那身影是谁了。 松口气，金蜜叼着面包，伸手拉开阳台门。 “大半夜装神弄鬼呢……” 阳台上晾着衣服，所以刚下雨她就跟叶新怡把阳台窗子关了。现在被开着一扇，向野就站在那，也不怕被雨打着，听见动静后转过头来。 金蜜愣了下，咀嚼动作也跟着停住。 雨被斜风吹进来，他肩上被雨打得斑驳氤氲，半侧着脸，优越五官轮廓如山峦起伏，而那眉宇间的少年气，却被上升的烟雾半遮半掩出忧伤意思。 窗边还搁着烟盒和打火机，他慢悠悠抬手，拿下嘴角烧了三分之一的烟。 “有事？” 声音年轻脆生，滚着烟草的颗粒感。 金蜜没说话。 因为睡觉所以只穿了吊带，此时她觉得冷，吸鼻子，走进阳台到那扇开着的窗跟前。向野往旁边让，一副冷淡样，往后两步靠在阳台与客厅隔断的玻璃门上，眼神避开那个雪白白的肩头。 弹烟灰，然后往嘴里递，却 5. 5 [] 如果能行，金蜜希望五年前两人关系就停止在那，保持在对方眼中，一个不讲礼貌的混小子，和一个多管闲事的“姐姐”。 可偏偏就横生枝节，发展成最后那个样子。 …… 下班回家，这场雨还未停。 金蜜坐在沙发上擦头发，茶几旁竖着向野的伞，伞尖还在滴水。 相较五年前那个行事张扬的少年，向野成熟很多，尽管话里话外寸步不让，却也不是当初那么横冲直撞，谁碰扎谁的样子。 可无论他现在变成什么样，车队跟电台的合作，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金蜜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只她想多，向野早不当回事了。 可，就他那样，真忘了吗？ 喝完感冒冲剂，金蜜把伞拿去阳台沥水。回来时，茶几上手机正响，看到来电人上跳着房东俩字，她皱眉。 半年前她就已经不存在“房东”这层关系了。 目前住的这套房子是她之前一直租住的，两室一厅，无论采光、房型还是小区的环境安保，她都相当满意，关键还是离单位近。 半年前，房东急用钱准备卖房，金蜜那段时间副业正好蒸蒸日上，这些年也存了一定积蓄，干脆就把房子买了下来。 新房还是二手房对她来说没所谓，翻新装修多花了点功夫，现在住着也一样自在舒服。 她接通电话，对面是房东阿姨熟悉的声音。 “小金，还记得我吗？” “记得阿姨，这么晚您有什么事吗？” 之前租房的时候，房东阿姨见她就一个女孩子在外，各方面都挺照顾的，金蜜也一直念着对方的好。 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你现在忙吗？” “不忙，我刚下班回来。” “那什么，这不是你隔壁那家不打算续租，搬走了嘛，说好今天收钥匙的，但这么大雨我也过不去。人还等着呢，你要现在不忙，或者方便的话，能帮阿姨过去收下钥匙吗？” 这也是金蜜为什么没删房东号码的原因之一。 这一层两户之前都是一个户主，她觉得既然把房子买了，留个邻居的电话应急也没什么。至于备注是一直懒得没改，从来也没打过电话，今天想必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打给她。 “行阿姨，我这就过去看看，帮您把钥匙给收回来。” 这两天早出晚归的，对面什么时候搬家金蜜都没注意到。 潦草地披了外套，金蜜到对面敲门。 是那女生来开的门，玄关暖黄的灯光下，她脸色看起来挺憔悴的。 说明自己身份的同时，金蜜把手机扬声器放开，让房东阿姨跟她直接说。 房子已经验收过了，只需要把钥匙收回来就成。 女生去拿钥匙的时候，金蜜看着玄关放着两只行李箱，以及几乎变成空壳的房子，心里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分道扬镳这个词，虽然想想就让人不是滋味，但何尝不是另一种崭新的开始呢。 帮忙把两个行李箱拖进电梯，女孩对她道谢。 电梯关闭，金蜜也转身回家，关起门，面对自己生活里的一地鸡毛。 …… 知道电台跟车队合作的时候，金蜜就提前做好了向野会是这个特邀嘉宾的准备。 她预感一向准，这次也不例外。 为此，老温还特意找她聊，旁敲侧击地问她跟向野认不认识，有没有什么过节，会不会因此耽误节目进展。 “左不过就一小屁孩，我跟他计较什么。” 与其是对老温说，金蜜更像对自己说，她把笔记本的键盘敲得啪啪响动，“当然，前提是他别惹我。” 老温：“……” 确定下要和车队合作，电台就开始着手策划节目。虽已经拟好几个方案，但最重要的还得是甲方，也就是车队那边通过才行。 所以这个周四，车队的人要来电台大楼一趟。 嘉宾来的前一天，实习生桃子围在她身边转了一天。看到她杯子一空，立马端茶奉水，左一个蜜姐右一个蜜姐，叫得贼亲热，微胖脸蛋，笑得见牙不见脸的。 金蜜压根没反应过来，心说现在实习生这么卷呢，跟同事在茶水间提了一嘴。 同事看她一眼：“蜜姐，你不会是忘了吧？” “什么？” 同事一脸“你果然忘了”的表情，提醒她：“桃子都嚷嚷好几天了，全单位都知道，你答应会帮她要车队嘉宾的签名的。” 金蜜喝茶的动作定住。 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多，这事她忘得干干净净。再说那时候别说不知道嘉宾是谁，连这节目成不成都还两说。 回到工位上，正懊恼着，她刚好看到桃子抱着资料从不远处路过。她抬了下手，招呼人过来。 “蜜姐，有什么事吗？” 看她那乐呵呵的样子，金蜜更难开口了，旁边抽个凳子让她先坐，“桃子，等明天嘉宾过来办完事，我帮你搭桥，签名还是合影的你自己要行吗？” 听她这么一说，桃子的圆脸瞬间扁了下来。 “可我明天一早就得跟着部门主任出差，要下周才能回来啊……” 得。 金蜜扶额。 “蜜姐，你是不是没法帮我要签名？要是为难的话，那就算了吧……” 桃子长了张圆嘟嘟的脸，本来就年轻，气色一好就真的像颗桃子一样粉嫩。而金蜜的性子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现在人扁着嘴，几乎要哭出来似的，招惹得她内心负罪感爆发。 见人失望巴巴准备走，金蜜吸了口气。 “我尽量试试吧……” 说实话，她真没法想象自己跟向野要签名的场景，她现在连周四那天，面对向野时是个什么境况都拿不准。 可在桃子的狗狗眼面前，她实在说不出出尔反尔的话。 空口白牙答应别人，自作自受。 …… 周四上午十点，车队的人准时过来。 除了夏经理，还有车队负责宣发的两人，以及慢悠悠跟在后面，大爷一样的向野。 参与策划的女同事头一次见他，愣了两眼，然而贴上来跟金蜜咬耳朵。 “果然还得是年轻弟弟，光看着都心情舒畅。咱们单位的，啧啧，一头发蜡满脸油光，腻都腻死了……” 金蜜低头回复信息，闻言看一眼。 其实根本用不着看，向野外在条件的优越，奠定了哪怕他现在穿夹脚拖鞋也自有风格的基础。 不过，他现在套着帽衫帽子，耷拉着眉眼给耳朵里塞耳机，浑身散发着一种困困咪咪的劲，正好踩中金蜜雷点。 前年，台里跟本地一小企业做活动，她负责，对接的是老板儿子，一小富二代，待在老爸公司混吃等死那种。工作应付就算了，出问题往她头上推，最后居然还好意思说喜欢她。 从此以后，这种在正式场合没正形的就是金蜜雷点。 跟车队的人一一握手，到向野时她态度明显敷衍。 一票人转身进大楼，女同事在后面撞了她一下。 “干嘛呀蜜姐，小狼狗多养眼呐……” 她冷冷哼：“是够养眼，就是希望等会你的“小狼狗”宰咱们的时候，你别哭的太惨就行了。” 临近中午，几个方案差不多看完了。虽没被全盘否认，但也七七八八挑了不少毛病。甲方惯例操作，再完美的方案也得象征性给你鸡蛋里挑出点骨头来。 策划女同事只顾低头翻白眼，再无心欣赏小狼狗。 金蜜倒也意外，向野并没有她预料中发难挑刺什么的，除了偶尔盯着她，其余时间一直神游天外的样子，一上午半句话也没讲。 快12点，老温提议先吃饭再继续，吩咐让人去订饭店。 “饭店算了。” 缓缓转着脖子，向野总算吭声，“不是有单位食堂，吃一口行了。” 正事没半句话，吃饭他倒有主意得很。 老温说食堂太怠慢，他摆手不在乎，而夏经理等会就准备走， 6. 6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难道不是吗？” 在气氛彻底凝固前，向野打住，“那看来是我眼花看错了。” 这要是五年前那个不知进退的小鬼头，不打破沙锅地问个底儿朝天才怪。 他会主动收敛，金蜜有点意外。 其实她倒不是怕他不给签，这小子脾气再坏，还不至于那么没品，拿这种事刁难人。 她只是……拉不下这脸来。 从第一次庆功宴上见他，到现在他即便成了节目嘉宾，闯入她的工作中，金蜜对他，始终保持一种冷淡的态度。 而且，她上个星期还气势汹汹登门去质问他。 现在却得开口跟他要签名…… 两人之间的沉默越拉越长，金蜜努力说服自己，既然话题都已经到这了，干脆借此机会说了得了。 “蜜姐。” 中午一起上节目的男主播斜刺里冒出来。准备好的话都到嘴边了，金蜜又咽了下去。 段致文对向野这个外客微笑带过，一张融融笑脸冲着金蜜：“蜜姐，你药落直播室，导播大哥让我给你。” 他其实并不比金蜜小多少，但金蜜在台里地位高，他跟着大家这么一起叫。 等金蜜伸手接走了药，他另外一只手里的东西又递给她，“见你中午没吃饭，刚下楼顺便帮你带点吃的。” 同在一个单位，又搭档主持一档节目，平时少不了交集。有些事情不言自明，但段致文没说破过，她也装作稀里糊涂，明里暗里拒绝过他不少示好。 可现在是当着外人。 余光扫过向野，金蜜伸手接东西，“谢谢。”同时又把同事刚给的糖放在段致文手心里，笑，“跑腿费，请你吃糖。” 改天再回请他东西算了。 东西送出去了，段致文心情愉悦，这才看另外一人：“就是不知道向队长也在，下回再请向队吧。” 向野刚才被生窜出来的人逼得后退半步，之后又看到段致文手里冒着袅袅热气的饮品和点心，于是抱着手臂，再度自动后退半步，他目光来回，看着两人互动。 此时松开环起的手臂，向野无所谓笑笑：“多谢，但还是算了吧，糖分这么高，我怕胖。” 嘁…… 差点没当场翻出个大白眼来。金蜜及时撇开头。 段致文还没来得及尴尬，向野手机先响了，他看了一眼：“车队人找我，如果没事，我先走。” 说着要走的话，人却并没真走。向野看着金蜜眼角微挑，就是说给她听的，让她抓紧机会，有话快说。 “向队长忙吧，只是想告诉你上次借的伞忘带了，下次再还你。” 段致文一出现，她酝酿好的话已经咽回去了。 盯她两秒，向野若有所思点头，说行，然后都已经走出两步了，视线忽然又回转落她手上，来一句：“金总监要是胃不舒服，高糖高油的东西最好还是别吃了，会增加胃的负担。” 行了，这下段致文是想不难堪都不行了。 向野扬长离去，段致文也反应过来刚才的是胃药，一脸的窘迫道歉。 “不好意思蜜姐，是我考虑不周，我去给你换一个。” 段致文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轻狂恣意的BF队长，居然有着意料外的细腻心思。 “没事。”金蜜说。 看着向野背影，她这个白眼终于还是翻出来。 换汤不换药，嘴巴依旧这么欠，把她和同事之间的关系搞得很尴尬，对他有毛线好处？亏她还觉得他有所不同。 转过来，她又安慰颓丧的段致文：“少听他小屁孩瞎说八道了。你下午不还要外出，时间来得及？” 先入为主的印象太深刻，她现在看向野，仍觉得他还是那个在阳台上抽烟，犯青春病的小屁孩，于是脱口而出。 而段致文实在无法将那高大背影与“小屁孩”这称呼产生联系。 金蜜拎着东西回工位的时候，同事七七八八已经从食堂回来。她把点心给周围的人去分，结果个个“不怀好意”地揶揄她。 作为台里的一把手，能力和外貌双双出色，金蜜身边那个空悬的位置，始终是个热议话题。 “段致文也怪可怜的，咱们都知道他什么心思，唯独蜜姐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姑娘刚还在楼下见段致文排长队，心说男生也这么爱甜，结果转手东西到了金蜜这，而最后确进了她的胃。 咬着蛋挞酥皮，小姑娘一时感触颇深。 年龄稍长的女同事看事更明白点。 “这有什么可怜？单位对蜜姐有意思的异性多了，都去搭理的话，累也要累死。而且蜜姐平时对他态度怎么样？客气死了，那是已经告诉他没戏了好吧。” 另一个插嘴：“段致文在咱单位算比较优质的吧，又比蜜姐小一点，要能成算是姐弟恋……” “不好意思啊。”金蜜懒懒搭腔：“你蜜姐这人，并不喜欢小的。” 周围几个女同事砸吧嘴，刚才那年龄稍长地说：“老实说，蜜姐你是不喜欢，还是没看上？如果对方是BF车队那队长，嫩得小葱一样能掐出水，还是前途无量的赛车明星，怎么说？” 这话题怎么聊得没完没了了。 金蜜眼皮不抬地改着稿：“这话还是别乱说了，车队人现在还在电台，让人听去了可没什么好影响。” 上次在基地，不管向野是说谎还是怎样，车队之所以不选择电视台，或许真跟姜颖身后乱七八糟的传闻有些关系。说明车队对这方面很在意，不会让向野沾绯闻。 见她没聊下去的意思，几人纷纷闭了嘴，各自吃点心去了。 下午的策划会议金蜜并没继续参加。 除了上节目，写稿子，她还得抽时间组织听评会，审核频率内的节目，还有堆积的广告要录，录完还有先给对方返回去听，认可了才能在电台投放。 时间倏忽，金蜜从录音室出来时，天色已经赤红一片。她站在大楼的玻璃连廊上，外面天地都仿佛烧融。 策划同事一小时前就给她发消息，说车队的人走了。 距离七点的节目还有一小时，金蜜披衣去楼下便利店觅食。 一天没吃饭，胃里实在折腾。 这个点通常都是便利店的高峰期，今天很反常，金蜜推门进去时，只看到寥寥几个身影。< 7. 7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是上一位顾客留下的，让我一定要给您。” 收银小姐姐一脸吃到狗粮，要被甜歪腻死的样子。 两指捏着那张便利贴，金蜜抬头看向便利店玻璃门外。 车流和人潮，鳞次栉比的写字楼间隙后，夕阳正燃烧着一场大火，却哪还有某人的半个影。 向野不仅发现她，而且纸条证明他是知道她并不很想跟他碰面。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想不明白，把便利贴捏皱扔进垃圾桶，金蜜拿了牛奶离开便利店。 - 夕阳彻底沉入山底。没有了夏季的爽朗，十一月的夜空，带着种郁郁沉沉的浓稠感，将人包裹的浑身无力。 车窗滑下，夜风顺势灌进车厢。 向野看着路，操作方向盘汇入车流，红灯停车，他左臂搁在车窗上，烟灰被风吹的丝丝下落。 手机震动，他戴耳机接通。 “还没从电台回来？这都几点了？”程浩那面声音很乱，应该是在基地。 “在车上。” “那你来基地还是直接回家了？”对面声音从嘈杂中剥离出来，继续说，“老夏刚才找你来着。” 红灯闪烁转绿，烟咬在嘴角向野跟上前车，开过路口才反问。 “找我有事？” “没跟我说。不过现在休赛，不是让你跑活动就是俱乐部那边的事呗，不打紧。” “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去基地再找他。”晚高峰车流拥挤，向野说话的同时换了条路，“在基地我睡不好。” “昨天白天跟一天活动，今天电台那边你压根没必要去，非要开一晚上车回来。” 程浩开他玩笑，“这叫什么，夜奔千里会佳人？结果呢，会上了吗？” “滚蛋。” “行行行，你赶紧回去休息，本来睡眠就不好。欸，你现在药还吃吗？” …… 挂了电话，眼前的路越来越宽阔，车也更少。 一脚油门踩下去，灌进车里的风骤然猛烈起来。向野衣领被风吹的摇摆，烟往后飘，胸口郁结的一口闷气却始终在身体里膨胀。 天际暮色一片，路灯光连成线，从车顶飞速滑过。 向野脚下松油，车速开始放缓。 一路开进地库，锁了车，电梯上楼，关门的同时，他反手从后脖领上一拎领子，脱下来就手扔地上，然后是裤子，光着脚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冲澡。 十分钟后向野从浴室出来，翻身躺在卧室床上，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她到底为什么不想见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她。 庆功宴出现在她眼前以先，起码平息了十分钟，才那样的“冷静”。可她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走开，甚至在知道他是谁后，连争取车队的意图都没了。 在基地跟她说的那些，的确是车队的考量与决定，他并没动过什么手脚。而金蜜找他质问这件事，让他最在意的，是她看他如同一个烫手的大麻烦，避之不及。 连夜开车从外省赶回来，甚至留在电台吃饭，结果连食堂她都不去；明明有事要跟他说，宁愿发信息也不肯当面说；便利店里也一样，见到他就躲着…… 这诸多，向野想不明白。 并且，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在便利店时，他是准备直接走的，结账看到柜台后面正在加热的新鲜牛奶，想起她胃疼，又心疼，跟店员要了纸笔。 厚厚的落地帘拉着，整个卧室没有一点光源。 向野在一片黑暗未知的情绪当中沉浮，叹气，然后拿开搁在眼睛上的手臂，看墙上时间。 7点整。 捡起扔在床头的手机，指尖轻拨，轻微电波“滋滋”声后，是一悦耳的女声。 “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听港城FM91.1。今天是11月15日，伴着夜晚微漾轻风，陪您度过下班时间，我是主持人金蜜……” 她拥有独特声线，极具辨识度。 嗓音揉着一点哑，并非脱水病态，而是如刚睡醒，飘渺的慵懒。适合在夜半讲悠远绵长的故事，寂静会无限放大她的声音特性，横生魅意。 沉寂的房间被广播里的声音撕开缺口，向野跟着声音流淌，躺在床上，逐渐失去重量。 脑中画面是傍晚，便利店内，他从那许多货物的罅隙间，看到她背身站着，头发、肩侧，就连垂下的手指尖都拢着一层来自天光，赤金色的线。 连夜奔波的疲倦，在那细密的声音下无处遁形，睡意缠绵，向野意识开始下沉，身体放掉了所有紧绷的弦。 安眠药在柜子里生锈，他已发现另外的“良方”。 然而即便是良方，也有副作用。 一如既往梦到她，然后在即将伸手抓住时醒过来。 向野再睁眼已是第二日凌晨。 窗帘底部透进微弱光线，耳边是电台停播的白噪音，察觉到身体异样，向野眼神向下移，在身体一处耸立处止住。 “操……” 他翻身去浴室。 - 叶新怡回国以后哪都没去，整整睡了五天，周六的时候，开始疯狂动员金蜜出去玩。 周六忙自己副业的事，周日上午，金蜜才约了她出去。 “我靠，难怪要保密，知道你要来瑜伽室，老娘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虽然满嘴抱怨的，叶新怡还是跟她进了更衣室。 “你满世界跑，登高爬底运动量充足，像我这样的社畜，再不找点运动，四肢真的要退化了。”金蜜拿瑜伽服在她身上比划，“这个好看。” 叶新怡撅嘴，用娇嗲声音说好吧，老娘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两人正换衣服，金蜜搁柜子里的手机响了。叶新怡离得近，随手拿给她。 看了眼来显，金蜜套外套，到更衣室外接通。 “喂，怎么了？” 对面沉默，确认是在通话中，金蜜又试探问：“是外婆怎么了吗？” 平时基本不怎么通话，乍然来电难免要往坏处想。 对面：“没事，你外婆好好的。” 她松口气，“那是什么事？” “家里有钱，你在外面挣钱不容易，用不着每个月往家里打钱。” 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金蜜后腰贴在冰冷瓷墙上，调出转账信息，早上她转出的那笔钱还没收。 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她声音平淡： “你们有钱是你们的，那钱是我给外婆的。” “那是你外婆，更是我妈，既然把她接到身边一起住，难道我还要亏待她吗？” 对面人情绪略微激动，良久又长叹气。 “算了。你既然有这心，那我就替你外婆收了。” 金蜜听到那头有细碎杂音，隐约有小孩叫妈妈的声音。 “我没那意思。” 把脸侧的头发挂在耳后，金蜜淡漠得完全就像死水一潭，让人无以应对。 对面人整理好情绪，又问：“还跟你外婆说话吗？” “改天吧。” 虽然就在相邻市，但五百多里的路程，假期稍短一点她就没时间回去。 更何况，那个压根没她位置的家，待着也怪拥挤的。 也想过把外婆接来，但并不现实。上了年纪的人，离开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也并非什么好事，更何况外婆前两年刚动过大手术，更加折腾不起。 金蜜只好每月转钱回去。 对面人支支吾吾想要再找话题，她说还有事忙，把电话撂了。 叶新怡已经换好衣服在等她。 见金蜜进来，她坦诚说：“我听见你讲电话了。” 刚给她拿手机，不可避免看到来显，没忍住听了几耳朵。 金蜜看她一眼，意思然后呢？叶新怡翘起腿，”我不反对你给你外婆打钱啊，但是，把钱寄到你妈哪，保险吗？” 对于金蜜的妈，她是略有耳闻的。 “我五岁时她跑了，十五岁时她回来的。嫁人了，现在孩子五岁。” 这是大学的时候，某天宿舍夜谈，金蜜原话。 金蜜脱掉上衣，抬手把头发拢在后面用皮筋绑住，“她现在年纪不小了，家庭和睦又自己开了店，跑是不可能跑了。至于她对我外婆，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这些原生家庭的事早已干扰不着她，她也就没和别人聊过多少，输出这些不必要的负面情绪，这其中也包括叶新怡，一知半解导致她的想 8. 8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这个放下面，鸡蛋放在最上面，水果等会我还是拿到车里吧……” 叶新怡抱着手臂指挥，东西被向野一样样搬进后备箱。 “我爸妈也是，你来了怎么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叶新怡拍拍金蜜肩头，“这你金蜜姐姐，用不着介绍了吧，听说前两天你们倒先见过。” 扣上后备箱，向野看了她一眼眼，从善如流地叫人。 “金蜜姐好。” 始终没作声，金蜜被叶新怡不轻不重顶了一肘，“啧，掉什么脸子啊？弟弟跟你打招呼呢。” 前天还叫人家小混蛋，这就弟弟了？ 斜她一眼，趁向野去还购物车的空当，金蜜接走叶新怡手里的水果，直接上了车后座。 关门前她撂下一句：“副驾让给你，陪你好弟弟去吧。” 叶新怡莫名其妙：“你们合作掰了？” 恰好相反。 向野今天还真是“好弟弟”人设，还购物车回来后，问她们还有什么要买，又问还打算去哪。问完了就乖乖开车当司机，除非问他，否则绝不插嘴。 从后视镜里审视他，金蜜眯眼。 正在倒车，向野看了眼后视镜，刚好碰上她的目光。 旁边的车窗落下半截，她整个人后靠着，脸上一半是落日霞光，一半是防窥膜茶色的光线。 目光交错时，金蜜眼角和眉梢向上扬，无声质问。 向野转头看路况，等汇入车流，停在一个红灯前他再度抬起视线，不过后视镜中，金蜜已经塞上耳机，目光落在车窗外。 落日余晖伸进车窗，轻轻勾勒她发丝、前额，鼻梁及耳廓，他目光也被蛊惑一一描过。 眼看红灯转绿，车却没动静，叶新转头看向野，意外发现惊天秘密。 唇角一勾，她咳嗽一声：“开车得看路小子，绿灯了。” …… 超市距离叶家小区也就两三个路口，如果不是东西太多，步行也能回来。 停好了车，三人下车绕到后备箱拿东西。 金蜜拎着水果，叶新怡让她捡轻的拿，她自己也不拿重的，最后，不管轻的重的，都到了向野手里。 搭电梯时，碰着叶新怡家楼上的邻居。一头银发的老奶奶，帮她们挡了一下电梯门，笑着问叶新怡家里来客人了。 叶新怡是个心里热闹的人，等电梯也闲不住，先是让奶奶一起到家吃饭，然后又坏心眼地要奶奶猜，来的客人是谁。 老奶奶背手，眯眼看了看两人：“哎呦，这奶奶可实在猜不出来。不过看这俩孩子，倒是有点夫妻相。” 金蜜：！？ 她瞥了眼身边向野，这么近的距离他绝对听见了，但看不出什么表情。 金蜜不动声色往远挪挪。 什么夫妻相，绝对是离得太近的原因。 “哈哈哈——” 即便身后有道眼风似刀，叶新怡也克制不住，笑得捂肚子。老奶奶见她笑得歪三扭四，到了楼层也抓住人没让走，“你告诉奶奶，是不是猜对了？” “这个……我可说不准……” 简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电梯门一闭，叶新怡腰上就挨了一下，她“哎呦”一声。 金蜜冷幽幽看她一眼，“你给我适可而止，快叫门。” “掐我干嘛，又不是我说的……”叶新怡撅着嘴捂着腰，抬胳膊肘敲门同时小声叽咕着。 应门的是叶妈妈，虽然眼角见纹，但保养还算得当，珠圆玉润的年纪，笑起来依旧是个风韵美人。 把东西搬进家，三人陆续换了鞋，整个家一下变得沸沸扬扬。 叶妈妈让他们到客厅坐，又指挥叶新怡去把水果洗了。叶新怡摇头晃脑说遵命，拿水果去厨房洗。 将外套挂在衣架上，金蜜无意间垂眼，看到正坐着换鞋的向野，嘴角一丝诡异笑容。 “你笑什么？” 向野站起来，唇线舒展，他桃花眼在灯光下荡着波纹：“我笑了吗？姐姐你不进去，看我做什么？” 这个“姐姐”可和当着叶新怡的“姐姐”意思完全不同。 “懒得跟你废话。” 不喜欢被他高大影子盖住的感觉，金蜜转身进客厅。 “小金比以前更漂亮。” 叶妈妈端来茶具在对面坐，红茶香气萦鼻，“自从你跟新怡大学毕业以后就不怎么来了，算算这得两三年没见了吧？现在新怡回来了，你想来玩，随时都行。” 金蜜微笑，接过茶杯：“之前也有打算来的，不是没时间，就是怕您和叶叔叔在忙。” “我们俩能有什么忙的。” 还没聊两句，向野洗手回来，叶妈妈招呼他过去坐。金蜜挪到单人沙发上，他就在她刚才的位置坐下。 “我记得之前向野你住我家的时候，小金是不是也在？”叶妈妈看着两人，皱眉轻疑，“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俩应该是认识吧？” 向野主动帮忙续茶，点头说没错，话题也跟着引到他那去。 长辈跟小辈聊天，绕来绕去无非那几个话题。叶妈妈感慨完时间过得忒快，当初还小孩子转眼就这么大了，随即又笑问他谈女朋友了没？ 指尖转着向野刚续满的茶杯，金蜜目光盯在电视节目上，避免“ 9. 9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见叶新怡这么不耐烦，叶妈妈上来两分脾气：“你别当我整天跟你闹着玩。时间过得快着呢，你妈我当初也是小姑娘，睁眼闭眼现在都已经五十了，你不上点心，到时轮到别人挑你，不要冲我叫苦不迭……” “知道了知道了。” 应付完他妈，叶新怡转头撇嘴，“更年期，真可怕。” 金蜜轻笑。 两人溜达到厨房，叶爸围着围裙正忙活。 叶家女人从来不下厨，所以金蜜次次来，都是叶爸在做饭。一个快要退休的骨科大夫，把锅铲抡出舞剑的架势。 金蜜礼貌问了声叶叔叔好。 两人在厨房压根帮不上实质性的忙，叶新怡剥蒜，还要忙着偷吃，同时也不忘惦记着客厅里的人。 “你上次不是问那小子的事吗？我回家问了我爸妈一嘴，你猜怎么着？”卖了个关子，叶新怡翘起大拇指，“他老爸，是本省企业的这个，妈妈虽说已经过世，但身后家里的关系更硬。这小子，活脱就是一小太子爷啊。” 本来心不在焉，听到一处金蜜抬起头。 “他妈妈……过世了？” 眨眨眼皮，叶新怡表示万分肯定：“听我妈说的，大概就在他住我家之后的几个月里。” 金蜜转头看向客厅。 不知道是不是客厅暖色灯光的错觉，那个刺头一样的人现在整个都柔化下来，跟叶妈妈聊天时态度恭敬，眉眼弯弯，完全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或许是感觉到她目光，向野忽然侧目看过来。 金蜜立刻收视线。 “所以，”叶新怡坏笑，在她耳边嘀咕，“近水楼台，你要不要……嗯？” 认真剥蒜，金蜜不理会她。 她们俩在超市风卷残云地一顿搜刮，还是落了东西没买。叶爸解下围裙要亲自出马，叶新怡说顺便去取蛋糕，要开车送她爸去。 厨房里一时就剩金蜜自己，跟几个没削皮的土豆较劲。 叶爸爸走前让她别忙活了，到客厅里看电视，但她不好意思白吃饭，多少得帮点忙不是。 “有需要帮忙的吗？” 正全神贯注对付小土豆，她被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人吓一跳。 向野环胸打量她半天了，重复一遍：“需要帮忙吗？” 金蜜面色瞬间冷一半，扫视了厨房一圈，然后指着桌边叶爸爸刚拿出的两套新碗筷。 “你去把碗筷冲一下就好了。” 向野挽袖子去洗碗。 客厅里相亲节目大吵大闹的、叶爸爸煲的汤还在火上咕嘟着、龙头水流漱漱、碗筷碰撞发出轻微响动。 这些细微的动静，无限放大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胃好点了吗？” 向野首先打破沉默。 “嗯。” 金蜜眼皮都没抬一下。 过了会儿，洗好碗的向野慢悠悠擦着手，“这次就没别的话要问我？像上次基地那样，问是不是又我在捣鬼？” 手里动作一停，金蜜看向向野。 在外人跟前，向野身上会有种尖锐的张扬，略微刺人，在叶新怡以及叶妈妈面前，他态度会变得恭敬柔和，而面对她时，他又是另外一种全新态度。 有一种阴阳怪气的针对。 虽然至今金蜜也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这小子对她，绝对有点记仇。 “你跟叶家是亲戚，想来便来了，我 10. 10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哎呦，怎么切手了？！严重吗？” 叶妈妈惊叫着凑上来看，估计以为自己听错了，压根没注意到别的。 “没事，划了个口子。”脏东西被冲走，血也在水流下渐渐止住，向野转头问叶妈妈，“家里有医用酒精或者碘酒之类的吗？” “有有有，玄关那边有药箱。” 被按着伤口领到玄关口，金蜜看他从柜顶取下药箱，一只手很快在里面翻到棉签和碘伏。 他用牙撕开棉签包装，“有点疼，你忍忍。” 向野低头帮她处理，灯光透过他睫毛投出一个毛绒绒的阴影。两人手心肌肤相贴，温度互相过度，金蜜忽然之间抽回手。 “我又不是切断了手。” 她坚持要自己弄，向野没说什么，抱起手臂放任她操作。伤在右手，金蜜左手使用不惯，终于在她差点打翻碘伏瓶时，向野伸手扶住。 “笨手笨脚的，还逞能呢。” “你不在边上瞎逼逼给我打岔，我犯得着割了手？”金蜜把棉签差点杵他鼻尖上，“你还敢教训我，臭小子……” 叶妈妈正好这时凑过来，问严重吗。 “没事阿姨。” 迅速收敛神色，金蜜悄无声息拉开跟他的距离，从药箱翻出创可贴，给他使眼色，“行了，别小题大做了，再不贴上都痊愈了。” 药箱里也确实没有能用的药，向野帮她贴好。 “小伤也得仔细处理，万一感染就不好了。”叶妈妈钻进厨房关火，声音不断传来，“你叶叔叔也是，怎么还真让你干起活来了！” “不过削个皮，是我自己手笨。” 向野听得挑眉。 金蜜瞪他。 “哎呦喂，什么情况这是？” 叶新怡取了蛋糕先回来，推门就见到这样一个场面，八卦雷达狂响。她拔下钥匙，看着两人。 叶妈妈听见动静走出来，解释情况。 听完她“哦”一声，提着蛋糕，带一阵香甜风路过时，冲金蜜眨巴眼睛，笑得简直像偷腥的猫。 金蜜白眼都懒得翻她。 吃过了饭，吹蜡烛前，叶爸送给叶妈一张已经购买好的，影楼婚纱照的全套单据，只等两人到时候去拍就行。 叶爸这位外科大夫，一贯沉默寡言，办公室牌匾挂的都是“宁静致远”，如此花哨的礼物，金蜜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叶新怡的点子，更何况叶妈妈。 然而骂叶爸老了老了，花花肠子倒多了时，叶妈妈却不由自主掉眼泪。 爱人会变成家人，亲情最终取代爱情，形式或许已经不重要，但却是最直观，让对方知道“我就在你身边”的表现方式。 尤其是在对方最为敏感、脆弱的时期。 或许正因为自己婚姻这样美满，叶妈妈才会催促叶新怡。 可这种婚姻，岂是说来就来的？爱情，有时候甚至不如一颗吊在眼前的苹果来的现实，摸不到，看不着，更解解释不清，行差踏错就是一辈子，风险太高。 金蜜垂下眼，将叉子戳在柔软的奶油体上。 所以与其被悬而未决地吊着，她这些年所追求的，都是能够被自己掌握到手的东西。 小插曲之后，向野帮叶爸收拾残局，留三个女生坐在客厅热闹地聊天。 一过十点，金蜜准备回家。 叶妈妈留她：“这么晚了，干脆住下明天再走呗？” “明天还得上班，改天吧。” 叶妈妈又说晚上打车不安全，让叶新怡送她。这丫头唧唧歪歪，先说她头晕，然后非说喝酒了，开不了车，送不了。 恰好向野从厨房回来，她指人：“你赶紧，去送你金蜜姐回家。” 那一身随意指派的范儿，简直像人家亲妈一样。 悄悄剜一眼叶新怡，金蜜从玄关衣架上取了围巾和外套，“你们也很久不见了，应该还有话要说。我打车就行。”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哪有什么好说的。向野，赶紧的。”叶新怡憋一肚子坏水，岂能轻易放弃，结果被叶妈妈怼了一巴掌。 “这丫头，会不会说个话……向野你顺路吗？送送也好。” 没答话，向野先看金蜜，明确看到她拒绝的眼神时，他挑眉，“顺路。” 话音未逝，外套都已经套上身了。 金蜜咬牙切齿：“我谢谢你。” 跟叶爸叶妈道了别，向野率先下楼去开车。 人跑得倒快，手机落在客厅茶几桌上。腹诽着他丢三落四，金蜜也不想他再跑上来拿手机耽误时间，顺手装进衣袋里，替他带下楼。 出来时，车停在单元门口，向野从车上下来。 金蜜原以为以他赛车手的职业，张扬的性格和身后背景，他会开的车应该是造型屌炸天，且价格及其不亲民的那类型。 开一部SUV，着实让她有点意外。 把手机递给他，金蜜瞥见他外套领子被压住半边，伸手指一下提醒。见他理了几下也没能理好，她对衣着挑剔，看着实在不舒服，随手帮他把理正。 “好了。” 熟悉的暗香扑面，向野骤然浑身僵了一下。 明明还隔着衣服，她指尖却似划过他喉头，后脊阵阵发紧。 他声音多少有点别扭：“谢谢。” 金蜜本来都已经走在后排，开门时犹豫了下，她折脚又走到副驾，开门上车。 “既然要谢，不如帮我件事。”车内跟外面温度分隔，她搓着手，“你还有多余的签名照吗，签名也行，总之给我一个。” 都当着他面切手了，金蜜实在不觉得还能丢脸到哪儿去。 向野笑出声：“我倒不知道，你也是我粉丝？” “别说你，我也不知道。”金蜜冷哼，“我单位有个你粉丝，出差去了，她托我跟你要个签名。” “要多少？下次去我带给你好了。” 还多少，他倒是自信得厉害。 到底是问人家要东西，金蜜忍住没吐槽：“一个就行。” 车开出小区大门时，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下，忍着疼把手机拎出来看。 叶新怡：肥水不流外人田。 叶新怡：你姐妹我仁至义尽了。 “神经。” 金蜜把手机扔到车头上，听到向野问她住哪，随口说：“景和春府。”而后扶着额头，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你不知道我住哪？你就顺路？” 导航好路线提醒她系安全带，对此问题，向野避而不答 向野开车很稳，车厢温度逐渐升高，挂在后视镜上的香氛片轻轻摇摆着，佛手柑的香催得人睡意上头。 降下一点车窗透气，金蜜以手撑颌，看着外面夜景提神。 路灯在眼中连成光线，前车尾灯迷蒙，她渐渐闭上眼。 意识昏昏沉沉的，如同乘在一朵佛手柑味的云朵上，轻盈地往前飘荡着，然后在某一处停下了。 金蜜睁开眼。 车停在路边，窗子已经关上，她眼神惺忪，看外面夜色迷离，灯火晕染着光圈，缓慢闪烁。 驾驶座上空空，除了外套搭在她身上，向野不知所踪。 她按太阳穴。 居然把她丢在车上，把身上的外套扔回驾驶座，金蜜搭手推门，扭了两下，爆出粗口。 操，他居然还锁车！ 正找手机的时候，车锁解开，副驾驶门被向野从外面拉开。 “醒了。” 向野把外套留给了她，自己身上只剩一件套头衫，他说话时冒着雾气，看起来火力十足，而金蜜只是嗅到他身上带过来的寒冷气息，就已经开始打哆嗦。 “干什么去了你？” 金蜜耳边头发睡毛了，一脸愠怒看起来也毫无杀伤力。 向野笑：“干嘛，找不着人你害怕啊。” “你走就走，锁车干什么？” 把手里的东西放她怀里，向野从另一侧上车，车身微晃：“你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吗？就那么把你丢车上，出问题叶姐饶得了我？再说我走才不到五分钟，谁想你醒这么快。” 讲一句他有十句等着。 金蜜扒拉腿上袋子看了一眼，“这什么？”什么药啊，纱布啊，创可 11. 11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金蜜将鞋踢掉，装药的塑胶袋也甩到鞋柜上。 光脚走到冰箱前，弯腰拿瓶水，她拧开灌两口，关上冰箱门，才又重新走回客厅。 手机正响，叶新怡来电。 这丫头憋什么心思，金蜜心里门清。 她翘腿坐沙发上，开门见山：“姓叶的，你被你妈逼婚，不给我身上也施加点压力，你不痛快是吧。” 叶新怡嘿嘿笑：“你就说，对那小子你来不来电吧。” 手机放在玻璃茶几上，金蜜咬一支烟，侧头点着，吸一口，等辛辣进了肺，再听叶新怡那边，已经扯到没影。 “你这些年不谈，要真是被那谁留下阴影，得治。” “那谁是谁？” “你少装傻。” 从茶几抽屉翻出个空盒子，金蜜磕烟灰：“我说大姐，只许你满世界溜达艳遇帅哥，跟我显摆，就不许我金屋藏过几个娇，不给你知道吗？” “扯，你就扯。” 刚开始金蜜还怀疑她是不打听到点什么，干嘛老撺掇她跟向野的事，现在来看，她就是操不完的闲心。 碾灭烟，金蜜拿着手机进卫生间卸妆。 洗脸时，叶新怡那边终于绷不住：”你真背着我有过？” “嗯哼。” “你，你有没有良心，真背着我？！” 叶新怡声音是直接从听筒震出来的。金蜜手机本来立在水池边，直接被震倒。 逗她半天，金蜜才解释：“假的。老娘现在对任何男人没兴趣。” 叶新怡那么机灵个人，也总有一根筋的时候，尽管金蜜解释过很多次，“那谁”是谁她早忘得没影，可她总觉得是金蜜在撒谎，说什么，谁第一次恋爱三天就分，没阴影才怪。 “你要证明，谈一个给我瞧瞧。眼前就有个不错的。” “我可没兴趣找个儿子管。”金蜜敷着面膜，开始岔话题：“真是姐妹的话，从你那鱼塘里分我一个呗。” 叶新怡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金蜜把她斗志激上来，“嘿”了一声，说只要你敢要…… 后边话断了，金蜜两指拎起手机瞅。 她手机没电了。 金蜜敷着面膜忍笑，狠话没放完，今晚还不得把这姑奶奶憋死。 瓶瓶罐罐拾掇完，已将近零点。 躺在床上，她眼前浮现向野为她吹伤口时的样子。 金蜜甩头，翻身睡觉。 对于这些纠缠理不清的关系，她的处理方式是简化。尤其关于向野，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再多分出一个脑细胞琢磨。 今晚的事，只让她更坚定之前的结论。 做完节目，跟他撇清，然后各自安好。 - 周一周二紧锣密鼓改最后一波调整，车队节目首次开播时间定在周四晚七点，占用了金蜜常驻节目的时间。 虽说是周播，一周一期，但车队想借节目达到的效果太多，固粉的同时，又要拓展新粉；通过节目普及，让赛车运动大众化；但又不想让其过于白化，得保持一定的逼格云云…… 总之，屁事一堆。 之后的会议向野再没来过，否则，铁定要吃策划女同事几记白眼。她原话是：”什么狼狗奶狗，又不是我的，反倒间接害我熬夜加班累成条狗。” 当时两人都正加班，忙里偷闲到楼下便利店喝加班咖啡。 金蜜作为节目的主持，更少不了恶补专业知识，而她还有自己的节目，要写稿子、审核频率节目、听评会、策划会……已经接连熬了两个大夜，她现在有种麻木的清醒。 策划问她手怎么了，等一口咖啡慢吞吞划过喉咙，金蜜才想起自己手还有伤的事。 拆了纱布，换上便利店五毛一个的创可贴，想起向野那晚嘱咐她的话：不能沾水，一天一换。 她冷嗤：“矫情。” 身边策划：”？” - 隔天就是周四。 除了晚七点的新节目，其余节目还是照常。 中午，金蜜找段致文准备节目。 双人节目本是两人轮流负责选话题、写稿子的，但她这两天实在太忙，所以播出稿子都是段致文包揽，算是帮了不小的忙。 “听说你喜欢喝茶。” 金蜜把盒子放他桌上，“不知道你口味，随便买的。多谢之前的点心，和这两天你帮忙。” 看着桌上昂贵的茶叶，段致文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蜜姐客气了，你以前也帮过我。” “一码归一码。”捻起桌上打印纸，金蜜揭过话题，“这是等会的节目稿子？” “是。蜜姐觉得怎么样？” “这，这样改一下……”从笔筒抽支笔，金蜜俯身在稿子上标记。 声音近在咫尺，香气萦绕，段致文视线开始发飘，两臂之外就是她侧脸，鼻尖挺出好看弧度，耳朵细致白净，丝绒耳钉摇摇欲坠…… 他多希望这一刻无限延长下去…… “抱歉。” 手机响了，金蜜放下笔，走开两步才接通：“怎么了？” 对面也是电台同事，说嘉宾来了。 “这么早？”金蜜诧异，“你们通知什么时间？” 电台节目虽不像电视节目，嘉宾得妆造、背台词之类的，但也需要他们熟悉流程，及知道最近敏感话题，避免在节目上提起。 对面说没错啊，通常是让嘉宾提前两三个小时来，摆谱迟到的倒是常有，这么早到的还是第一个见。 “就来一个队长，说有东西要给你。”对面有点慌张，“台长刚出去，龚主任出差也还没回来，蜜姐你现在过来吗？” 只有向野？ 金蜜挑眉，看手表：“我马上上节目没时间。别管他了。” “啥？” “咱们通知没出错，是他自己要早来，晾着他。” …… 空无一人的会议室，秋阳明澈，穿透玻璃。 向野腿叠着腿，手机在指尖一圈一圈转，百无聊赖。刚出去打电话的人进来，他才撩眼皮，偏头看一眼。 “不好意思啊向队长，我们金总监这会正上节目……她说，”那人吞咽了下，“说，得罪您先等她会，下了节目就来。” 虽然金蜜让他尽管晾就行，但他一个刚转正的实习生，可得罪不起这尊大佛。 即便向野不是拍屁股走人，节目就得黄的特邀嘉宾，有些传闻他听过，人，他此刻也见到了。 虽然年轻，但这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就不是好惹的份。 向野手里动作停：“原话？” “……原话。” 向野不信，但还是点点头，把手机装进口袋，“行，麻烦了你去忙吧。” 那人如临大赦，然而才刚走到门口，他又被叫住了。 “能带我去你们直播间看看吗？” 直播时直播间不允许擅入，向野被领到旁边的导播室，从玻璃上也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金蜜穿一件白色高领的线衣，直播间灯落在她肩身，又折到脸上。她戴着耳机，笑容明艳，娴熟控制着设备的样子。 向野接过导播递来的耳机贴在耳侧，熟悉的声音环绕。 术业专攻，他作为赛车手有他的赛道，而这里就是金蜜的领域，是属于她的全速奔跑的赛 12. 12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把办公区搅得乌七八糟，接了个电话，向野甩袖子走人。 多的是人好奇，但却没人敢凑到金蜜跟前——她此刻脸色，实在是寒气逼人。 等金蜜发现咖啡下压着东西时，那杯咖啡早已经凉透。 抽过来，她指尖一挑撕开信封，是上次答应的签名照。 照片不知是哪次夺冠拍的，他站在领奖台，腋下夹着头盔，漫天彩带，他歪嘴笑着冲镜头比手势，嚣张狂狷。 照片的下方，笔走游龙两个字体，与人简直如出一辙。 看两眼，金蜜塞回自己抽屉。 …… 晚六点，车队夏经理跟向野，一前一后抵达电台大楼。 看到向野还隐约一瘸一拐的脚步，金蜜心道他活该。开始她就打定主意了，只要他不先招惹她…… 把节目稿件给他们自己先看一遍，金蜜又跟他们过一遍。看时间差不多，她才领着两人到直播间做最后准备。 “前边照流程就行，但后边接场外听众热线，是个不可控因素。如果听众问到什么敏感，或个人隐私等不方便回答的问题，给我个眼神，然后两位跟着我话走就行。” 最后十分钟，金蜜第二次检查嘉宾耳机，同时交代道。 夏经理点头说好，向野接过她递来的耳机，问：“那什么算‘敏感或个人隐私’问题？” 金蜜真不想搭理他，“根据你自己接受程度。” 他挑眉：“明白。” 跟导播大哥打了个手势，金蜜打开麦克风的控制钮，节目正式开始。 如预期一样，前期一切正常，后半段接听热线，前四位听友都是粉丝，问题不是车队日常，就是接下来有没有什么线下活动，非常期待见面。 都好说。 直到第五个女粉。 导播将电话接进来，听声音年纪不大，然而一腔羞赧语气，问题却是本场最为犀利。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向野队长，就是……向队长喜欢的另一半的类型，会是什么样子的？” 怕得就是这种。 金蜜眉梢微挑，瞄了眼人。 BF车队与其他车队不同，是具有相当数量女粉的，她们不止看赛车，更类似是一种追星，相对来说也更性情化。车队当初之所以规避掉身后绯闻过多的姜颖，无非就是为了让向野远离这些隐藏风险，破坏目前人设。 而这种问题，众口难调。如果回答不合适，无疑就是颗雷。 显然是对问题感到不满意，夏经理皱了眉。 而向野，指尖好整以暇地敲着台面。 金蜜正准备接过这棘手话题，他开口了：“总算是有个有意思的话题。” 他声音懒洋洋，悠哉得就像舒展了一个懒腰般。 对一般普通人来说，被问及喜欢的异性类型这种私人问题，通常会选择拒绝回答。更何况，一个会出现在公众面前，有名气的人物。 不过他那脾气……真难说。 至于他到底要怎么答这个问题，金蜜远没有夏经理要紧张。他是车队门面，与电台无关，她只消考虑，如果他这个答案过于不合适，怎么救一下场，圆一下话。 “具体类型我不好定义，但是，声音一定好听。” 向野目光凝着直播间前方，与导播室连接的玻璃上，看着上面倒出的人影，他声音裹挟浅笑，慢条斯理。 “最好，比我大五岁。” “咔”一声轻响，金蜜手里正标记稿件的铅笔突然崴断，在纸上划出一道铅痕。 她缓缓抬眼。 直播室的灯光下，向野似乎在透过前方玻璃看谁，目光简直熠熠发光，如同有一条斑斓星河沉溺与其中。 夏经理明显很不乐意。 但这个回答，金蜜没法圆。 …… 节目结束。 收听率到底有没有超过赛事收视率具体还不大清楚，除了小插曲外，车队那边对节目效果还是相当满意的。 老温说上次招待不周，这次一定得好好庆祝。 “温台，我能不去吗？” “开玩笑呢？”老温看她一眼，“现在龚主任出差，你再不去，我一个像什么话？再说你是主持还是策划，不去合适？” 就知道没指望，金蜜转身从老温办公室往外走。 “别耽搁，车队的人马上就该过去了。” 老温在身后喊。 …… 八点近半，大部分同事都已经下班。办公区空荡荡，个别工位还亮着的灯照着零星几个加班的同事，键盘敲得劈里啪啦，冒火星子地响。 金蜜走进电梯。 电梯门半拢时，被一只脚挡了下。 看清人，她当即撇开视线。 向野插着裤兜站在电梯外，肩身松着劲。大概也是意外，电梯门彻底开启后，他才缓缓走进来，也没看电梯键，直接伸手按关门。 电梯空间逼仄，两人间距离宽绰不到哪去。 向野后背靠右侧电梯墙，戴有线耳机。 电梯里很安静，金蜜隐约能听到他耳机里一点声音，不像是音乐，断断续续，像是有什么人不断地说话。 四周金属墙体映着模糊人影，楼层跳到5时，向野摘掉一边耳机，忽然扯起话题：“坐我车一起过去？” 金蜜淡淡看他一眼。 没回答他，不算久的沉默后，她另起话题。 “说实话向野，我一直知道你动机不纯，但我不清楚你目的是什么。”肩膀靠上身后电梯墙，金蜜视线从他脸上挪到眼睛上，“刚才在直播间，我好像忽然明白了。 向野伸手取下另一只耳机时，她的声音递过来，性感的，也是残酷的。 “如果你是想膈应我，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从一开始金蜜就应该知道了，像向野这种人，他的骄傲是与生俱来，刻进骨子里的。他现在长大了，这种脾性或许会因环境而收敛，变得圆融，但不是消失。 五年前被她摆了一道，现在，他不可能只是“有点记仇”。 思想支配行动，他一系列行为，都像是在侧面提醒她，她之前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膈应她。 “叮”一声，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滑开。 扶正滑落的包包肩带，金蜜收回视线，不在看他：“我为五年前，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向你道歉。对不起，向野。” 为显诚意，她有意多停了两秒才往外走。 然而，她脚刚踏出电梯，就被身后力道一把拉住。她转头，正好对上向野的眼睛。 “你以为，我是为了膈应你？” 他嗓子里如同塞了一把沙子，大概因为愤怒，眼底红得像一条刚割开的伤口。金蜜被他拉得差点崴脚，有一瞬间的诧异，但脾气更胜一筹：“不然呢？你为什么？” 电梯沉静一片，两人几乎瞪视着对方。 “那时候我喝多了，意识不清楚，如果你受到伤害，我现在向你道歉。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根本于事无补，并且对谁都没有好处。拜托，别了。” 他默默看着她，眼睛红得吓人。 再次陷入沉默前，金蜜挣了下自己被抓的臂弯，“向野，松手。” 向野的手逐渐松脱，垂落，他率先离开电梯，整个人背影带着一种出离的愤怒和冲天戾气。 慢两秒，金蜜也从电梯出来，臂弯隐隐发疼。 她从电梯往大门走，正打算叫车，扫眼却看到段致文。他正站在电台大楼的门口，望着外面发什么呆。 “段致文，你站这干吗？” 慢半拍段致文才回过神，笑一下，说等她，老温让他一起去饭局，正好一路过去。 段致文算台里比较有潜力的主播，老温有意培养的，之前就跟金蜜说过，让她有些场合带着他一起。 “那走吧。” 金蜜撩起耳边的头发，余光发现段致文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她忽视，先走出大门。 “需要等温台长下来吗？” “不用，温台一会小王送。” 段致文说行，等她挂好安全带，才发动车。他小半个车身都从停车位开出去了，后边忽然杀出辆车，车身几乎是擦着他的车头开过去，速度之快，段致文刹停之后，对方已经只能看见尾灯。 “好像，是向队的车。” 望着对方的尾灯，段致文余光观察着金蜜神色。 当然知道那辆Q7是谁，金蜜划着手机，白眼毫不吝啬。 “幼稚鬼……” 她这一声轻嗤，却让段致文心往下沉了两沉。 两边的人陆续到齐。 酒桌上的文化庞杂又琐碎，一套下来人都要累死。 杯酒交错之间，眼前蒙着薄薄一层雾，金蜜百无聊赖用指尖划着自己酒杯口，里面液体早被换成消了气的雪碧。 不过也没喝几口，她要喝的，基本都被段致文挡了。 她这阵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趁着别人说话的功夫，脸色木木地往段致文杯子里倒大量的清水。 正低头缓酒劲，段致文声音含糊：“谢蜜姐……” 两人的座位挨着，“嗯”过一声，她视线 13. 13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他又搞什么名堂。 稍一犹豫，金蜜已经抬脚过去。 夜风很凌厉，走近时她看见向野的鼻尖、耳廓都被吹红。 “你在这干什么？” 向野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地，直到她伸手拔掉他一只耳机，他望着天的眼神才瞟她，头依旧仰着。 这让金蜜瞬间想到小区里的一条大阿拉。 每次没玩痛快就被主人牵回家时，就这副德性。超级不开心加委屈，耷拉个耳朵，偏偏又天生狗性傲娇，昂着头往家走，装出一副对过路人和过路狗爱答不理的样子。 多少有点招人可怜。 金蜜环臂：“向大队长，你这又是干嘛？” 手指一弹，向野把快烧没的烟屁股咬进嘴，很有脾气：“等代驾。怎么，又碍着您什么事了？还是哪儿又膈应着您了？” 劲儿劲儿的。 年龄相差了五岁，意味着他们的心理年龄也断层。就他这副报复她的赌气嘴脸，简直要给金蜜气笑。 彻头彻尾就是个小屁孩plus版。 她那点可怜见儿的心荡然无存：“行，你慢慢等吧。” 温度持续走低，环臂走开的同时，金蜜补刀：“别冻死了啊，要不你姐那我怪不好交代的。” 把向野气得嘴歪。 别人或许拿他当小太子爷，哄着供着，她看他完全就是个小无赖。明面上叫一声“向队长”是为了电台，私底下，断然不会惯他的脾气。 没两分钟拦了辆出租，上车前，金蜜转头看了眼。 花池边已经没人了，她视线一偏，在酒店门口临时停车位旁看见人。 向野正掏钥匙开锁，车灯跟着闪。 “师傅等我一下。” 还没上车呢，金蜜又关上门，往停车位置走。 向野这边刚好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被过来的金蜜一巴掌又给关上了：“你找的代驾呢？” “来不了了，怎么着？” 纯属睁眼瞎扯，金蜜来脾气了。 “怎么着？你一职业开车的，不知道酒驾是违法的呗？” 两秒沉默，向野还是那副混样：“那有什么办法，我总不带扛着车走吧。” 睃他一眼，金蜜撂话：“给我等着。” 钱给了司机，让出租车开走，金蜜重新走回停车位旁。 看出她意图，向野声音讽刺，“这样不好吧，金总监不是嫌我膈应吗？” “少给我阴阳怪气。”她指他鼻子，“节目才刚上一期，要因为你闹出这种低级丑闻被撤档，弄死你信不信？钥匙拿来。” 把车钥匙抛给金蜜，向野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门。 “坐后边去。” “为什么？” 扣上安全带，金蜜火气正烧得旺，“我开车，让你坐哪就坐哪，懂不懂？” 向野还有话，被金蜜后一句统统斩落马下。 “你再犟一句试试。” …… 车上了路，金蜜时不时看后视镜，间接发现向野视线在她身上，一秒都不肯挪开。 “我是有段时间没开车了，你倒也用不着盯着看吧。” 被盯着看了半路，她终于耐不住烦躁。 向野终于收回视线：“车的保险我还没用过，你随便开。” 说话时，车已经变入左转车道。 向野这句的意思是让她放心开，但听者有心。路口红灯，金蜜刹停车：“什么意思？我开你车就非得出点事……” 她话甚至还没完，天雷勾地火的，车尾上传来“嘭”的一声响。 冲击力让人身体前倾，向野及时用手撑住了前座椅背，抵消掉冲击力的同时，憋出半个笑来。 金蜜：“……你乌鸦嘴吧。” 从车内看了眼，金蜜解开安全带下车。 后车追尾上来的，车主已经下来了，叫嚣质问怎么开的车。五大三粗一男人，见是金蜜从驾驶座上下来，更加哼哼两声。 “女司机啊，难怪了。” 那蛮不讲理的样，反倒把金蜜气笑：“大哥，学交规的时候，就顾看女司机了吧？路口车距多少，你跟车车距多少？” 那人被问得愣了两下。 他是没想到，这大半夜人影车影没一个，一女人能硬气成这样跟他反呛。 他只看了眼手机，一打眼功夫就撞上了。看那四个圈，他心里也清楚定损下来是什么价格。 肉疼一阵，又打量金蜜。年纪轻轻的，干什么工作能开得起这车…… 不清楚他的恶意揣测，金蜜把大衣拢紧，“先挪车吧。” “挪什么挪，你这他妈这就是故意别我。你别动啊，我要报警！” 傻眼两秒，金蜜觉得自己该反思，为什么会碰到这么个极品玩意。 后车门这时候才打开，向野长腿一伸，大爷似得从车上下来。他倒也不着急看他车被撞什么样，慢悠悠地，先把金蜜从那男人跟前拉开安全距离。 “跟他浪费什么口舌。” 本来还想就一个女人，他一闹，她兴许怕了就服软，见又下来个男的，高他一头还多。 那人虚张声势拔开嗓门：“……你谁啊你？” 压根没搭理他，向野把自己外套也给金蜜：“你上车等，交警要一会才过来。” 明明怕冷，还爱漂亮，她大衣下差不多光两条腿套着靴子。 他刚说完，金蜜就没忍住打了喷嚏。 扁他一眼：“你乌鸦精吧？” “没准呢。”他哼哼。 那男人见压根没人搭理自己，反倒打情骂俏起来，他横眉一立，把自己车前盖拍得啪啪响。 “老子说话听不着是吧，你们他妈别我车了！” 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向野一脸被打断的不爽，看着人。 “就撞你了，怎么着？！” 他眉眼压得很低，把那少爷脾气发挥得淋漓尽致，横着口气耍起混来，比对面更有说服力。 那人莫名被看得发毛，“你横什么，总得给个说法吧。” 气势已经矮了半头。 懒得跟他废话，向野指路边：“抓紧挪车，半小时后交警给你说法。” “你，你报警了？” “你不要说法吗。”向野眼皮耷拉，“等着吧。” 事就这么被向野接过去了。 半小时后交警赶来，问了情况，正看取证照片的时候，那男人又开始整事，大概是闻到向野身上酒味，一口咬定向野酒驾，然后让金蜜顶他。 酒驾性质严重，交警肯定要测，结果相当戏剧性。 金蜜没喝，向野没喝，反倒他自己酒精含量超标。 “我没喝，我还是中午喝的！” 对这种挣扎已经麻木了，交警二次检测后，把检测仪给他看：“我不管你啥时候喝的，结果在这摆着。依法办事。” 然后招呼同事，带着去血检。 同时这边，金蜜眼神要给向野脸上戳窟窿。 他没心没肺，厚起脸皮也不怕她看，“从始至终，我也没说喝过酒。” “没喝你等个屁的代驾？” “谁说代驾非得喝酒才能找？”他吊儿郎当的混样，简直能给人气吐血，“我懒得动手开车不行？” “……” 那人被带去做血检，也许真是中午喝多了，血液中仍旧残留过量酒精，否则也不会搬石头砸自己脚。本来只是全责，赔钱就行，现在多一项酒驾，还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了。 而作为事故另一方，金蜜和向野也被拖累。 到了交警支队签字的签字，出示证件的出示，还不算完，值班的让他们在大厅稍等。 夜深寂静，大厅人不多，动静却格外的清晰。 金蜜倚墙而站，闭眼休息，手机和包放在对面长椅上。她手机震动时，翘二郎腿坐在长椅上的向野先察觉。 他视线飘过去一眼，太阳穴立马跟着耸了耸。 看了眼对面仍旧闭眼的人 14. 14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翌日周五，金蜜去给老温办公室送点文件。 “进。” 正跟人讲话，老温见是她笑着打趣：“我当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年度十大媒体人。” 金蜜今早上刚收到的邮件，这事整个电台就迅速传开了，个个要她请喝咖啡。 不过是个小范围的评奖，不怎么受关注也没多大分量，却偏偏要搞什么颁奖典礼，邀请她去，地点还不在本市内。 “还得多谢领导栽培。” 扫了眼办公室里另外一人，金蜜淡笑说。 “去年的传媒之星，今年港城的十大媒体人，金总监年纪轻轻还真是拔尖啊。” 刚出差回来的龚主任，半阴不阳地接话。 “温台可要小心了，后辈们这后浪推前浪的势头……啧啧。” 龚主任是电台的老人，资历比金蜜老，成绩却没她好。当初两人都是频道总监候选人，可那段时间他出轨被抓闹得沸沸扬扬，岳母老婆甚至找到单位，差点连主任身份都丢了。 从此，他便认为金蜜是钻了他空子，说话透着针锋相对。 金蜜向来不搭理，他反倒得寸进尺。 “温台的资历岂是凭我这两个小小奖项就能撼动的，龚主任这话未免太不准确了吧。” 其人之道还其人，把这偷换概念的话又还回去，金蜜眼神都没斜他一下。 气得龚主任拿眼睛出气，简直要瞪死她。 “甭管大小总归是个奖，去镀镀金也好。”老温眼里是只认效益，谁是台里摇钱树，他偏谁。拧上保温杯盖，他直接跳了那个话题：“就当出趟差，顶多两三天的事。回来找财务报销。” 金蜜：“谢谢台长。” 桃子周五也回来了。从老温那出来，金蜜就把签名照给了她。 桃子眼睛瞬间点亮，恨不得抱住亲她两口。 “谢谢蜜姐！” “小事。”金蜜一笑。 她把照片小心翼翼夹进书里：“蜜姐你不知道，他的签名有多难得，更别提签名照了。” “不就一签名吗，他这么大牌？” 撇去其中曲折的心路历程，金蜜倒并没觉得这签名照有多难要。 “不是大牌，是向队长他手腕有旧伤，平时训练幅度已经很大了，不会随便签名的。后来为了让粉丝心理平衡，干脆概不签名，老粉都知道的。” 桃子眼光狡黠一闪，“其实如果我去要的话，估计也不给签。我想蜜姐比我面子大，所以……” “合着你是拿我当枪使？” 金蜜一挑眉。 桃子双手合十，竖在眼前：“抱歉蜜姐，我请你吃楼下新开的烤肉好吧？不过，要等到我下月转正领了工资才行……” 金蜜只是想起上次去叶家，他自己拎那么多东西，也没听他说什么。 什么旧伤，照他那少爷脾气，十有八九是懒得。 “既然他不签，这个你收好也别到处显摆，万一惹起粉丝什么内部矛盾，对人车队影响也不好。”金蜜交代。 桃子点头说知道，然后请她吃饼干。 “恭喜蜜姐得奖。” 随手抽了一根咬在嘴里，香草味。金蜜回到自己工位上。 去年传媒之星颁奖礼她还记得，站在台上像傻子一样给人看，却又不能不去。这次颁奖礼在周日，周六就得动身，周末又没指望了。 咬着饼干，金蜜把一旁震动的手机拖过来看。 房东阿姨的消息。 -小金，这周六有时间吗？ -有租户想看房子，周六想去你家取下钥匙 啊，她都快要忘记这回事。 拍拍手上莫须有的饼干屑，琢磨两秒，她拿起手机回问。 -今天下午行吗？ -可以。 -那就下午四点左右，小区门口见。 …… 中午下了节目，段致文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又让她尽量按时吃饭，不然长此下去肠胃会越来越脆弱。 “我会自己考虑的，不劳费心。” 低头看着手里文件，金蜜语气几乎称得上冷酷。 后面的话是硬生生咽回去的，段致文感到尴尬。刚好有其他同事喊他一起，他按她桌边的手滑落。 段致文勉强笑：“既然这样，我先去了。” 金蜜也没应，直到他身影消失，才抬了下眼。 轻叹气，她坐下，把手机翻过来看。 进直播间不可以带手机，此刻她扫一眼，屏幕上三条未读消息。 均来自向野。 自加上微信以后，两人还压根没聊过。金蜜微微皱眉，把手机拖过来，解锁看信息内容。 -你周末有时间吗？ -交警那边给我打电话，认定书还需要驾驶人驾驶证原件。 -周末没空的话，晚点也行。 三条消息，第一条是在12：35，她节目下了五分钟后发过来的，然后的两条，准得像掐着点，分别间隔五分钟发来。 现在是13点整，最后一条信息的十五分后，估摸没等到回复就没再发。 金蜜打字问电子驾照不行吗，刚发送，还没来及把手机扣回桌面，那边就有反应了。 -要原件。 是一直守着还是凑巧，简直秒回。 -周末我出差，那下午我回家一趟去拿。 -我送你？ -用不着，我拿了直接送去就行。 拖延了两三秒的功夫，对面发来图片。 金蜜点开，瞬间皱了眉，打字。 -你在我单位楼下干什么？ -我送你。 疑问变成陈述，金蜜“啪嗒”把手机扣回桌面。 半分钟后，她还是抽起椅背上的外套，交代桃子她要出去一趟，有事打电话。 一下楼，远远就看见停在大院外的车，正午光线下，黑色车身亮晶晶。 大院里还有其他单位部门，现在是午休时间，人来人往，向野偏站在车外等人，虽然塞着耳机，但外形出挑，相当惹眼。 金蜜走近，抬手敲副驾车窗。 他转头看见她，然后开门上车，从里面给她打开了副驾门。 “大中午的，你为什么会在这？” “路过。” 指尖正划着手机工作群里的信息，金蜜动作没停，斜过视线看他一眼，“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熄屏的同时她伸手去拉安全带，小指无意碰到向野放在水杯架上的手机，她顺势低头看了眼，手机还亮着屏。 “你上车前没看到？” 向野往后车厢指着示意，“车修好了，我刚在附近取了车，所以路过。” 扯淡。 这附近金蜜少说走了五六年，最近的4S店也在五公里外。 懒得跟他再磨嘴皮，扣好安全带，手指再次碰到他手机。金蜜鬼使神差地想起来，几乎每次见他，他都戴着耳机在听什么，格外入神。 “你刚才听什么？” 车子发动往前慢慢走，向野笑看她一眼，“你想知道吗？” 今天阳光格外晴朗，窗外一道有棱角的光线从他脸上掠过去，照得他笑容格外清透，像一口度数很低的薄荷酒，简直通透到心口去。 “这是个秘密。” 不过是随口一问，金蜜没再搭理他。 还有点着急东西要写，她带了电脑下来，这会儿拿出来搁在腿上，又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十指翻飞敲键盘。 车厢内一片劈里啪啦。 听着新的节目片花，金蜜无意抬一眼望窗外，视线收回两秒后大脑反应过来，她迅速看回到路面上的建筑物。 “这条路是反方向的，越走越远。” “知道。” 左肘支窗，向野右手扶方向盘左转，“现在交警队还在午休，先带你去吃饭，时间就正好。” 车载导航上，目的地是附近一家私房菜馆。 路程都已经走出一大半，金蜜先看时间，大脑计算吃完一顿饭，回家取驾照送到交警队，再回小区等房东阿姨…… 电台并没有硬性在岗要求，她七点节目前赶回去就行。 时间倒是够用。 “你就这么肯定我还没吃饭？” “十二点半你下节目，到食堂，等餐，这就得二十多分。”他看了眼腕表，脑袋瓜贼精的样子，“你一点就出来了，还不到十分钟，这点时间我都吃不完一顿饭。” “我要就是吃得完呢？” 紧密挺不喜欢向野不征求她意见就做事的态度。 “那就看在我还没吃的面子上，陪我去一趟总行吧？” 向野没跟她杠。 哼一声，金蜜手下没停，大脑分两路工作：“是看在你车的份上我才从单位 15. 15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金蜜这个回答思路，邪门得厉害。 既然姜颖说，她也不过也是靠关系，行，这种欲加之罪，她也懒得越抹越黑地去解释了，她直接就地反击：你不挑，你陪老头子们玩，少来跟我沾边。 剑走偏锋，但能戳爆人的肺管子。 而本来都已经撂筷了，向野又夹起藕片，笑容贼帅的说一声“谢谢姐姐”，很上道地配合金蜜火上浇油，成为此时此刻最大的利器。 姜颖简直要气炸了。 一次吃瘪也就算，第二次照旧惨败。 深知自己敌不过这对“狗男女”，姜颖跺脚走开。整理好仪容后，笑吟吟挽上不远处刚从包间下来的男人。 看她花枝招展的，金蜜就猜到她是跟人出来吃饭。 吃饭就老实吃饭呗，非得过来找虐。 向野：“你跟她有过节？” 人家都走出二里半，他也“助纣为虐”完了，才马后炮地问了这么一句。 “跟你没关系。” 又喝两口汤，金蜜看他夹着剩下半个藕片若有所思。她拿筷子敲一下玻璃杯口，“你又干什么？” 向野叹气：“唉，年轻弟弟为了你，明明连自己的清白都出卖了……” 金蜜：…… 还给他委屈上了。 送他个大白眼，她放筷子去卫生间。出来后到前台结账，前台说已经结了，然后指着站在门外一盆富贵竹旁抽烟的人。 向野臂弯搭着她的外套和包，左手夹烟，大概怕给她衣服染上味道，夹烟的手支得很远。 走过去，金蜜抽走自己外套和包，“走吧。” 他们从交警队出来，已经过了三点半。向野要送她回单位，美名其曰，善始善终。 “我有事不回电台。” 向野手指勾着车钥匙，状似无意：“那你要出差几天？” 耳边贴着手机听筒，正等着那边接电话，提前约的车也来了。金蜜偏头看他一眼。 “这跟你没关系吧。” 往后退了两步，向野等她上了车，他抬手敲车窗：“过两天还要降温，记得多带件衣服。” 电话在耳边接通，房东阿姨说已经在路上，还有十分钟到。 金蜜坐在车内，听着电话，看着向野。 她说：“我知道了。” 车从身边开走，向野伸手接住抛起的车钥匙。他刚上车，电话在口袋里响，拿出来以后来电显示跳动着中介二字。 向野接通。 “向先生，您看的那套房子，今天下午房主把钥匙拿回来。”对面说，“这周末就可以去看房子，您有时间吗？” “可以。”他开车上路，“具体地址在哪？你发我。” “泉州西路，景和春府。” 向野：“……在哪？” - 周五晚简单收拾了行李，金蜜周六赶一大早的飞机。在飞机上，她才注意到这次十大媒体人名单上有姜颖。 稍稍有点意外。 九点落地，金蜜又等了其他几位。主办方派车送他们去酒店，甚于其他人也基本在晚上前陆续抵达。 唯独姜颖，周日上午才到了主办方安排的酒店。 或许真被她怼到痛处，两人在酒店走廊照面时，姜颖将墨镜推到额上，剜她一眼。 金蜜拎着典礼上的台词本，看她穿着香奶奶的毛毛外套，像只负气小母鸡般趾高气扬，怪好笑的。 其他人的VCR周六就录好，姜颖迟到，工作人员只好加班加点赶在晚上颁奖典礼前补录。不知道工作人员哪又得罪她，金蜜在房间都听到她大呼小叫的嚷嚷。 走进卫生间，两道门才勉强隔绝噪音，她继续跟外婆聊天。 老太太正叹气，说她身边也没个人照应。 金蜜短暂一怔，轻松接过话：“这几年我自己不也挺好，再说这年头别人哪有自己可靠，对吧。” “再坚强也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你不说外婆也知道，你报喜不报忧。”老太太声音缓慢，轻咳一下，“你也差不多到岁数了，身边要是碰着合适，看得上眼的，就试一试。” 老太太开明，金蜜与她妈之间又疏远，所以至今从未在婚恋方面受过家人干涉。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跟她提这话题。 金蜜：“我知道了。” 老太太也没啰嗦，两人又聊别的，一直到主办方过来敲门，说在楼下攒了饭局。没跟老太太说自己在外面，金蜜扯了个和朋友吃饭地借口才撂了电话。 八点的颁奖礼，六点后台开始妆造。 金蜜上台顺序稍微靠后，只换了衣服在后台看手机。她背后斜对角就是正上妆的姜颖，嫌弃主办方衣服不好看，又嫌弃化妆刷不干净，闹得后台乱乱哄哄。 找了个安静地方，金蜜等来她妈的回复。 通完电话，总觉得外婆态度透着点怪，金蜜腾出时间给她妈发消息，问最近家里情况。 回复是一切都好。 刚好有工作人员来找，把手机放进披着的外套口袋里，金蜜应声说来了。 颁奖礼十点半结束，回酒店的路上下起雨，一夜功夫，毛毛雨发展成瓢泼。金蜜本打算周一一早就飞回港城，还赶得上中午节目，也因为这场大雨泡了汤。 给台里打了电话，老温先安排其他主播顶她一天。 航班晚上七点才会恢复，大雨让气温骤降，幸亏临走前塞了件外套。裹着羽绒外套，金蜜坐在落满雨痕的候机室里刷手机。 身上暖和了，她多出两份闲心，刷着桃子她们几个拉的私聊小群。 群名已经从世界美少女之家，改成宇宙美少女之家。 她设了免扰，但群里现在正热闹，策划女同事当初加过向野的 16. 16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随着天际一声闷雷滚来，雨势顺间变大。 把外套甩到沙发上，金蜜掏出手机，拨通叶新怡的电话。 …… 十分钟前，因电压不稳，楼道灯光闪烁两下后停住，灯光下是各自分析目前情况的三人。向野首先反应。 “你，住在这？” 本以为房子能在同一小区已足够巧合，现在直接搬到她隔壁来，向野打死也想不到。 “你们俩个认识啊，这可真是凑了巧。”房东阿姨笑两声，“那倒也正好，之后邻里能有个照应。是吧，小金。” 金蜜眉眼下压，厚外套下，胸口起伏剧烈。 “哎呦，这雨又大起来了……”许是也察觉两人不对头，房东阿姨抖着伞，匆匆往电梯走的同时嘱咐，“今天时间太晚了，水电费这些赶明再算吧。我先走了。” “没事，您慢走。”向野应声。 电梯开启，合拢，楼层彻底安静下来。 手搭着门，向野看着人。金蜜比任何时候都沉默，脸色让他后脊阵阵发凉。说实话，即便在最险峻的赛道上，他都不像现在如此的束手无策过。 “这件事——” “你行。” 将行李箱踢进玄关，关门前，金蜜指他一下：“你玩上瘾了是吧，现在直接改跟踪是吧？你真行，向野。” 她平静的口吻中，隐藏着狂风暴雨的脾气。 然后“啪”地一声闭上门。 …… 十分钟后。 电话一通，叶新怡那边正睡得迷糊，金蜜劈头一句：“你跟那小兔崽子说我家住哪的？！” “……啊？谁？什么事？” “你啊屁啊，向野为什么会知道我家？” 之前向野送她几次，都是只到小区门口而已。 “向野？我跟他说你家干吗？”叶新怡似乎清醒过来点，有枕被悉索的动静，“自从上回我妈生日，我就没跟他联系过。怎么了？你出差回来了？” 手撑着沙发背，通过阳台看外面的雨幕，金蜜开始冷静。 “真不是你告诉他的？” “我闲的。到底什么事，大半夜你气成这样？” “明天说，我先挂了。” “欸等——” 她跟向野都有交集的人里，知道她家的就只有叶新怡。前段时间那小子的确说过在找房，而自上个租户搬走以后，房东也的确一直在找租户…… 尽管这可能性小的可怜，但并不是零。 把手机翻在茶几上，金蜜手指搓着眉头，怎么就这么巧呢。 指尖敲着手机背，她心绪乱糟糟的，大概过了十分钟，捞起外套走到玄关门边。刚走近，她就听到外面隐约有行李箱划过地板的动静。 金蜜直接开门。 楼道里，向野正反手关着门，上身套一件黑色的冲锋衣，领子立在下颌，鸭舌帽檐低压过额头。他左手搭着行李箱拉杆，右手拎雨伞，听到动静后帽檐上抬，眼神看着她。 “你这是……”顿了下，金蜜靠门框，“去哪？” 外面雨声一阵紧似一阵，楼道温度更冷。向野的皮肤在黑衣衬托下透出一种寒冷的白，看人时眼睛像溪水里浸泡的一颗黑棋，墨得发亮，但带一种低落情绪。 “酒店。” “现在？” “不然呢？”向野说，声音比空气还冷，“已经够膈应你了，我可并不想再多一个‘跟踪狂’的罪名。” 他伸手将外套拉链拉到顶，拉链头在他下巴处晃，明晃晃如一颗子弹，无声击中金蜜。 “房子我也会再找的。” “那个，”金蜜咳嗽一下，“刚才我有点冲动了，主要这事实在是太巧合了……房子并不是我的，房主出租你租住，我并无权干涉。” 她额头又斜向楼道窗户，“就算你打算再找房，现在深更半夜又下这么大雨，明天再说吧。” 金蜜的语气柔下去许多，但向野没说话，就拿他那双眼瞧她，凉凉地瞧她，有半分钟之久，拉杆箱拖动，他还是走向电梯。 “算了吧。” 箱子提进电梯，向野走得更干脆。 看着电梯数字跳成1，金蜜按着眉心进家。她走到主卧里，没着急开灯，指尖撩起一点窗帘，七层，借着楼下路灯，依稀能看到刚走出单元门的向野。 灯光跟雨一起洒在伞顶，他左手着扶行李箱，大雨滂沱，没两步，就看不清他人影了。 金蜜放下窗帘，深深吐气。 依照向野刚才的反应来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巧合了。那么，他现在这样大半夜冒雨离开，倒像是被她强行赶走的。 金蜜这人呢，不吃硬，谁越跟她呛脾气她越硬得起心。 相反，现在她被向野那个“流落街头”的背影狠狠戳到。 附近最近的快捷酒店也在四个街口之外，他要犯大少爷的挑剔毛病更难办。明知不用担心他安全，可总归比小她五岁，这种以大欺小的负罪感，让金蜜心里一团乱麻。 金蜜搜索附近酒店的信息。 把信息挪到向野微信的对话框，她却始终点不下发送。 懊恼许久，把手机扔去客厅，她快速洗了个澡。而护肤时，窗外风雨大作，直下得像天崩地裂一样，让她无法忽视。 那小子总不会缺心眼的还在外面淋雨吧？ 金蜜看着镜子，最后光脚跑去客厅，把消息发送出去就关机。 “你就是贱。” 躺在床上，她轻声自嘲。 - 一整夜的风雨涤荡后，碧空如洗，秋高气爽。 空气中氤氲的水汽，潮湿沾人皮肤。叶新怡踩着路边一地被雨打落的黄叶，推开早茶楼的店门，上了二楼，靠窗户的位置，金蜜已经到了。 昨晚一通电话，听得她一头雾水，今早六点又是一通，她还在被窝里，喊她出来吃早饭。 “你知道我从家出来，跟我妈说是去吃早饭时，她怎么说嘛？”叶新怡落座，“她说我脑子搭错了筋。现在我把这句交给你。” 金蜜无动于衷，用筷子戳破一颗剔透的虾饺。 “我说你，到底搞什么？” “这家味道不错，你不吃点？” “得了吧。”叶新怡倒了一杯她的茉莉茶来喝，“我现在好 17. 17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睡个鬼，五年前他才十七,未成年!” 周围视线三三两两经过她们，金蜜压低声音，“你不积口德，我还怕遭天谴呢。” 那可说不准……叶新怡撇嘴，反正只要不是睡了，也就没什么大事。 她稳住姿态：“那到底是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当时为什么从宿舍搬到你家住？” “想忘也忘不了。”叶新怡一脸提起就晦气的表情，“周昂那个贱渣男，瓢就算了，居然还有脸在宿舍楼下等你，闹得沸沸扬扬的。怎么，这事跟他也有关系？” 捡起勺搅着咖啡，金蜜点头：“算是吧。” -…… 五年前的事，说来有点长。 金蜜从小到大都漂亮。是那种其他小朋友还不分性别，一窝蜂挤在沙坑里过家家，她已经明眸皓齿，漂亮得不像同龄人的漂亮。 初中开始，男生女生有了明确的性别认知，逐渐开了窍，她抽屉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之后的高中、大学，她包揽了行走的情书收割机，及粉碎机的名号。 当然，也有张扬的。 下课时会堵到她教室，在周围同学们一声高过一声的起哄中，反坐在她前桌椅子上。西晒斜阳下，少年的脸庞像枝头一颗半熟梅子，一点涩口，十分爽脆，个头拔得像小白杨高挺，用年轻自信的声音约她周末，却悄悄先红了自己耳朵。 扑面的青春气息。 但金蜜觉得他们幼稚、吵闹、不够稳定，通常回应便是低头，继续看书或者做功课，一丝波澜不起。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的到她大三学期即将结束，在校运会上认识了周昂。 周昂大她四岁，在隔壁医大读研。 相较其他人，他追她的架势远没有那么张扬凶猛，但却是唯一让金蜜动过念头的人。 那时也已经认识叶新怡了，她不知道看了什么杂书，说她这是典型的“厄勒克特拉”情节，也就是所谓“恋父”情节。 “简单来说，就是你将自己对缺失父爱的渴望，投射到了对另一半的期盼。所以说，你才对学弟们不感兴趣，反而喜欢周昂这种老男人。” 脚翘在宿舍床头，叶新怡吹着刚涂的脚趾甲。 父爱？ 压根连自己爹是谁都不知道，金蜜当时不太能理解这话。对周昂动念头，也只是相对其他追求者那些自认诚恳，实则骚扰的追求方式来说，他更成熟一点。 试想，上一下午的课，烦躁，浑身出汗，明明想回宿舍洗澡，却被人用一地鲜花堵在教学楼下，被人家当猴看就不说了，还用一种近乎逼迫的方式，要你答应的“求爱”。 和润物无声的，下雨往你抽屉放伞，却不邀功；同学聚会帮你换掉杯里的酒，也不以此为借口揩油。 哪个更好接受？ 大四学年即将结束，在周昂送她回学校的路上，披着他外套，金蜜将这一年来，他那些藏在水面下的暧昧，统统摆到台面上。 她问：“现在你还不说，是在等我来挑明吗？” 周昂当时的表情，金蜜很喜欢，然而这并不妨碍在三天后，有个女孩来找她，证据确凿地揭发周昂就是个嫖虫后，她一脚将他踢开时的恶心。 那两天他到处堵她，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吸烟。金蜜在楼上发信息让他滚蛋，别扰民，可交涉无果。 最后叶新怡提议让她搬到她家暂住。 金蜜同意了。 好不容易情景两天，两周后，这货又不知从哪搞到叶家地址，用好友验证喊她下楼，她不下来，他就要上来。 金蜜当时正苦逼地改论文，信息进来时，指尖转着的原子笔一停，被她啪得拍在电脑旁。 “大爷的，还敢威胁我！” 客厅沙发上，正窝着玩游戏的向野分出心，侧目看她一眼。 向野这两天也够怪，自她住进来基本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叫不出来，这两天却是有事没事就在客厅窝着。今天周日，压根没一点高三生的紧张样子，靠在沙发上打一天的游戏。 换鞋的同时金蜜看到他注意过来的眼神，她提上鞋跟：“你在家呆着，我出去一下。” 然后从鞋架旁抽了把伞，球棍一样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向野斜挑眉。 中午十二点半，日光白花花的刺眼，身上被室内空调留下的凉气很快散尽，热气如同虫子直往人毛孔里钻。金蜜后颈冒一层薄汗，眯眼看单元门旁，绿化树荫下的周昂。 吸烟时他面颊微凹，下巴冒青茬，烟雾后眼神忧郁。 嘁。 撑开伞遮阳，她走到太阳底下，站在他跟前。 沉默十秒后，金蜜白眼：“大中午的能别玩深沉了吗。有话快说，晒死。” 周昂从树荫下走出来，开口前先叹气。 “你明知道她是我前女友，而且我们分手时闹得十分不愉快。虽然不清楚她给你看了什么，”周昂往前一步，“但你起码得先相信我一下，不是吗？” 金蜜跟着后退一步，看他那副嘴脸，冷笑。 “我以为你来，怎么也该狡辩说你只是精虫上脑，一时糊涂，来求得原谅的，结果……”树影照在脚边，鞋底像踩着什么臭虫，她碾两下转身往回走，“你走吧。” “你只见过她一次，而我们都认识一年多……等会！”周昂抓她手臂，力道弄得金蜜脚步一转，“起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你交易记录人都拍我脸上了，你还能解释出个屁啊？！” 骄阳浮躁，金蜜的脾气也终于上来。 她给周昂以及这一年的时间，划了个明确的句号：“我跟你之间没戏了。” 周昂追她虽不张扬，这一年也花了不少精致心思的，可金蜜并不是个长情的人，更确切的说，是她对已知不属于自己，以及错误的事情足够当机立断。 不在理会他，金蜜上楼。 平息了会才开门，换鞋的时候，听到阳台上传来吵闹的动静。 向野的手机还亮着搁在茶桌，他人却俯在阳台打开的窗户边，人笑得坏死，伸出窗外的手中一只冰激凌只剩蛋卷。 金蜜走近，往楼下看—— 刚才还人模狗样的周昂，此时此刻，头上顶着一坨白乎乎，气度全失地向上指着，问是谁家的小兔崽子。 叶家住四楼，而阳台窗户的正下方，就是她刚和周昂谈话的地方。 金蜜缩回身，戳他肩头一指，问他是不是偷听了。 斜她一眼，向野咬了口剩下的蛋卷皮，往下放话：“你还不配知道小爷名号。” “你有种给老子滚下来！” “你有种，给小爷滚上来。” 狂死他了可。 给了他后背一巴掌，金蜜把向野从窗户口往回扯，下面周昂已经又回过来一句“没公德心，当心下雨遭雷劈你”，而向野明显也没骂痛快，被她制止着，脚下步子一旋，滑不溜手金蜜拉都拉不住。 他已经再次回到窗边，语气有多平，言辞就多恶毒。 “你他妈长个几把乱搞，将来，绝对断子绝孙。” 虽然莫名其妙，但知道向野是替她出头，在楼下周昂酝酿下句时，金蜜率先探出头，护犊子地往下吼了一句： “周昂，你赶紧滚吧！” 周昂显然被吓到，他气得发懵，压根没注意是几楼的，当然更没料到这“小兔崽子”会跟金蜜有关系。 向野被揪着领子拽进去，窗户也“嘭”地一关。楼上楼下看热闹的人还没来得及缩回头去，夏蝉在头顶的热浪中吱——吱——地叫。 顶着一脑袋粘嗒嗒的“不明物”，周昂“操”一声，走了。 回到客厅，金蜜照住他小腿就是一脚，“关你什么事，你不知道多管闲事很容易讨打？” “怎么就多管闲事？”向野压根不在意那挠痒痒似的一脚，得胜将军一样靠坐在沙发上，“大中午的吵吵嚷嚷，我看他不顺眼。” 18. 18 《千万别惹小狼狗》全本免费阅读 [] 向野这一拳，让周昂直接见了血。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被砸懵了半天，嘴角淌着血，靠在单元门上又出溜到地上。 周围零星两三个过路的人，纷纷绕道。 甩甩手，向野把左肩的书包卸下来，周身包围一种戾气，正打算上去揪他衣领子，是金蜜见周昂失去反抗能力，伸手按住他。 这是他俩之间的事，本来就不该别人掺和。 何况向野马上高考的关键时刻，更带累不得。 周昂整个人颓在地上，缓过神，先偏头吐了口血沫，然后抬手背擦着嘴角。倒像是被这一拳打醒，他看人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含混，十分的尖锐。 尤其是看向野的时候。 “赶紧回去写你作业。”捡起向野扔在脚边的书包，金蜜扔进他怀里。 向野不应，就被她推进单元门内，然后指鼻子警告快走。 “那是叶新怡她弟，不清楚情况，你犯不着对他那么大的敌意。” 等人终于上了电梯离开，金蜜才转过身：“周昂，人的确都会犯错，或许有人能给你这机会，但是这人绝对不是我。” “我希望你能潇洒一点，如果你还这样纠缠的话，哪天你的事真在你们医大传开的时候，你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周昂曲腿从口袋里掏烟，护火点着，深吸一口，扯住嘴角的伤口他倒吸冷气，然后颓丧地笑。 “之前，打算追你时就有人告诉我，说你冷心冷肺，暖不热，可我对你就像丢了魂。半个月前，你问我那句时，我是真的非常开心，但现在……” 他扬起头，烟和话同时从嘴里吞吐：“你的心是真够冷硬的。” 面无表情地听完，金蜜从包里掏出纸巾扔给他，同时从他脚边跨过。 “看清我真面目了，挺好的。” 单元门在身后重重关闭，而周昂看着怀里的纸巾，烟灰烧到手指也不知道疼，笑声断断续续。 …… 金蜜上楼开门，向野正坐在玄关口，鞋都还没换。 本来不想搭理他，弯腰换鞋时想起什么，金蜜伸手抓他手腕，翻过来看他右手手指关节处，确认没事又丢回去。 向野勾嘴角：“这次我可没听墙根，是你们站在那挡路的。” “那谁让你打他的？” “你心疼他？” 斜了他一眼，金蜜走出玄关。 外套上沾着周昂的酒味，嫌恶地丢在上，她拿衣服先去浴室洗澡。半小时后出来，向野已经回了房间，而她的外套被整齐叠好，放在沙发上。 金蜜把冰箱里的罐装啤酒系数抱在怀里，堆放在客厅茶几上，随手拉开一罐，打开电视充当下酒菜。 等向野出来时，她手边已经堆起了空罐子。他开冰箱拿汽水，“卡擦”的环声惊动她，目光看了过来。 客厅没开灯，只有液晶电视的光照亮她脸，幽深海洋，蓝得忧伤。 眼神明显已经醉兮兮了，她盯着他看两秒，然后伸手一勾，“过来。”把拉环扔进垃圾桶，向野迈腿走向客厅。 她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他回，学校就写完了。 “唔，你居然还是个好学生……”没等他回答，金蜜下巴指自己对面的沙发，“那就坐，陪姐姐我喝酒吧。” 话是这么说，但她不让他碰酒，用啤酒碰他的汽水罐。 客厅里静悄悄的，窗外草丛晚虫细鸣，金蜜盯着电视，而向野则定定看着她。 电视已经换了节目，里面演男人出轨，女人哭泣。 她冷嗤，“男人，都一个货色。” 不说周昂，下午见的HR有三个是男性，她都穿成那个样，还是被来回打量。酒精顺着血液流通四肢，身体发烫，金蜜把身上外套甩开的同时，听到对面向野的异议。 “一概而论，容易误伤的。” “误伤？谁啊？你吗？”看他一眼，她笑两声，手掌支着桌面凑近他两公分，“小鬼，别以为姐姐不知道，你偷瞄过我胸对吧……” 向野一噎，手里易拉罐捏出动静。 “哈！”见他这反应，金蜜一拍桌，笑得夸张：“真瞄过啊你！？” 她醉得眼睛湿润发亮，停了笑后逗弄问他，怎么样，姐姐的胸漂亮不漂亮？ 知道她现在理智不清醒，但被诈了一下，向野没忍住嘟囔一句。 “狡猾。” “嘻嘻，小鬼，你以后要碰到的坏女人多了，姐姐不过是给你预习一下。” 金蜜伸手摸他头发，刚洗完也没吹，手感是真是不赖。他那傲娇的脾气倒也不躲，任由她像撸路边小狗一般。 她又眯了眯眼神瞧他脸，更不赖了。 “你在学校，应该挺招女生喜欢吧。” 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向野喉结滚了一下，声音冷淡：“不知道。” 撸完收回手，金蜜撇嘴说鬼才信。 瞧她喝得太多，他试图把还没开的酒拿过来，手刚一碰，就被金蜜一把打了开。向野往后靠沙发，手抄外套口袋，膝盖顶着桌边，“她们看到我连话都不敢跟我说，喜欢吗？我不知道。” “傻小子。” 垃圾桶里空罐又多一个，金蜜食指一搭，开新酒的同时问他：“那学校里有你喜欢的吗？” “没。” 这次倒干脆。 “那好，”金蜜小臂贴着茶几面，冰凉舒适，她继续追问，“你喜欢什么型，说出来姐姐帮你参考。” “你还是先替自己指点迷津吧。” 向野下巴往窗外斜，金蜜秒懂，冲他翻眼皮，“说什么胡话呢，姐姐我才是甩了他的那个坏女人好吧。” “是吗？” “当然。”她挑眉，然后晃手指，“所以小鬼头，绝对不要喜欢上姐姐哦，懂吗？” 客厅光线昏暗，金蜜素面没化一点妆，说完话笑时的眼睛却格外雪亮。向野想看得更清楚，动作由懒散靠着沙发背，转为双肘支撑膝盖，整个人向前倾斜。 茶几不宽，而金蜜就坐在沙发与茶几的缝隙中，两人视线相对时，几乎是呼吸可闻的距离。 向野近距离的脸上映着电视节目五彩斑斓的光，眼神独独盯着她。 “如果我偏要喜欢呢？” 酒精拖慢反应，嘴角上卷，金蜜指尖沾的酒渍往他脸上一弹，向野眼都没眨一下，只感觉冰凉落在鼻梁。她手指也跟着点在他的鼻梁骨上，那种冰凉尖锐的触感，让他跟房间里的所有的影子都一起打了个颤。 “那你就完了，像姐姐这种冷心冷肺的坏女人，绝对会把你剥皮拆骨，吃抹干净，然后就不要你了。” 指尖由他鼻梁划到鼻尖，金蜜眉眼四溢着妖气，小小声说，“试试？” 月光照在两人眼皮上，她舔着嘴角，马上要咬上他嘴唇一般。 向野的喉结一滚，身体像只负压气球，冰镇汽水都压不住的躁动，没出息得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