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灯落》 1. 第 1 章 [] 三月三,上巳节。 阳光透过萝蔓的缝隙,地面上是斑斑点点的光圈,藤椅上的人儿双眸紧蹙,额间浸出了一层冷汗,过分白皙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猛地,少女豁然惊醒,一双杏眸布满惊慌无措,鬓角的发丝被浸湿粘在脸上,少女喘着气。 一阵清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叶颂依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意识慢慢回拢。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忘记了,为什么那些画面还是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是她还没有走出来吗? 淡淡的青草香掠过鼻尖,叶颂依轻叹一口气支起身子,唤了一声长夏。 少顷,一个长相喜人的小丫头快步朝这边跑来。 “小姐,怎么了?” 叶颂依擦拭了一下额间的薄汗,问,“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时申时了,要不咋们进去吧,起风了。”说着,长夏将一旁的披风披到叶颂依身上。 叶颂依拢了拢衣服,柳眉轻蹙,眼眸低垂。 “我无碍。” “您还非要在这儿晒太阳,这三月的太阳还没暖起来呢。” 听着长夏继续唠叨,叶颂依打断她,“长夏,我想自己走走。” 知道她性子倔强,长夏欲言又止。 “我在自己家里还能有什么事不成,去吧。” 循着原主的记忆,叶颂依慢慢悠悠的在府里走着,穿过长廊,便是诺大的后院。不得不说这里不愧是曾经的将军府,大的离谱,就是空旷了些,府里统共也没几个人。 逛了大约一刻左右,叶颂依正要抬脚到前面的桥上去,莺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小姐,长夏姐姐正找你呢。” 叶颂依停下脚步转身,“知道了,走吧。” 在叶颂依走远后,桥洞下的男子捂着伤口松了一口气,看着叶颂依离开的方向眼眸深沉,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路上,莺时说是姬家来人了。 叶颂依脚步一顿,似乎有些抗拒,“来的是谁?” “是元夫人,长夏姐姐已经将人带去汀兰小筑了。” 叶颂依心中疑惑,自从叶父叶母离世后。叶颂依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这些年更是鲜少出门,倒是舅母元氏偶尔会来看看,但也只是偶尔。 不过今日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汀兰小筑 元夫人带着次子姬文松和侄女元娇娇等了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看着人还没来,姬文松已经不耐烦了。 “母亲,您是长辈,她怎么能这样,我们回去吧。” 一旁的元娇娇瞧着元夫人要发火了急忙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说什么呢,颂依妹妹身子不好,等会儿怎么了。” 元夫人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你给我闭嘴,什么她,那是你表妹。” 姬文松气都不顺了,他就不明白了,每次来都是热脸贴冷屁股,图什么呀他们。 元娇娇倒了杯茶给元夫人,安抚道:“姑姑,您别生表哥的气,您知道他没坏心思的。” 元夫人拉着元娇娇的手感叹,“还是姑娘好,儿子都是用来还债的。” 姬文松翻了个白眼,真能装。 “小姐,您当心脚下。” 话落,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来人脸庞清瘦,一双杏眸如枯井般黯淡无光,肤色白皙如雪却带着病态的白,美丽又脆弱。 身为同龄人的元娇娇瞳孔瞪大,她一直都知道叶颂依很漂亮,但是每见一次她还是会被叶颂依的美貌震惊。 因着常年生病的原因,叶颂依身形羸弱,此刻由长夏扶着进来,让人心生怜惜。 元娇娇想,她一个女孩子都生出了保护之意。 “颂依见过舅母。” 瞧,连说话都有力无气的。 元夫人有些激动的拉着叶颂依的手坐下,“今日可有好些,舅母为你带了一些官燕,吃完了差人传个话来舅母再让人送来。” 叶颂依小鹿一般的眼眸颤了颤,不禁感叹燕窝这种东西元夫人都这么大方的送,可真富有。 “舅母,您不必每次来都带这么贵重的东西,颂依实在有愧。”叶颂依紧咬着唇,眼神望向下方。 元夫人眼泪婆娑瞧着叶颂依,嗓音沙哑,“好孩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舅母这里多的是,你尽管吃。” “是啊是啊,颂依妹妹,这燕窝我家里多的是,都吃不完呢。” 元家确实是有些门道的,可若说吃不完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叶颂依只好收下,试探着问,“舅母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往常元夫人来,都是提前打了招呼,像今天这样突然的情况,是从未出现过的。 元夫人面色凝重的说道:“确有些事。” 叶颂依明白了,这是要和她单独说。 将姬文松与元娇娇支开,元夫人欲言又止。 “您说就是。” 叶颂依心也提了起来,等着元夫人开口。 “是这样的,颂依可知道,你父亲曾为你定下一门婚约。” “什么?” 叶颂依声音都亮了几分,要不是为了维持形象,她都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元夫人看她这么激动,想来也是不知道了。 “前些日子在云家的宴会上,长公主说沈公子要回来了,有人便顺势提了一嘴沈公子可以议亲了,长公主说沈公子早有婚约,说话时还多看了我一眼,我将这事告诉了你舅舅,你外祖父这才说起在早你的百岁宴上,你父亲与沈大人便为你与沈公子定下了婚约。” “可这些年未曾有人提起。” 叶颂依真的懵了,实在难以接受。 “那是因为你父亲与沈大人都不在了,而这些年你常年闭门不出,沈公子也远在凉州,这事自然便耽搁了下来。这不是沈公子要回来了,想必是长公主要为沈公子张罗了。” 元夫人也是听了公公的话才明白长公主当日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想必是要看叶家这边的态度,可叶家如今只有叶颂依一人,那她这个舅母就一定要多上心了。 “颂依,你可想要这段婚约,若是不想,舅母便让你舅舅去想办法。” 理智上,叶颂依是排斥的,换成任何人,乍一听自己突然有了一个未婚夫,想必都一时接受不了。 可长公主这个人,叶颂依这段时间也听长夏说了不少,为人很强势,怕不是个好相处的。 “舅母,我不知道,可否让我先想想。”叶颂依垂眸揪着手帕,心乱的很。 元夫人轻轻拍了拍叶颂依的手,柔声道:“好,你好 2. 第 2 章 [] 沈听肆先将禾樾送回去才回的沈府,李及放下轿凳,沈听肆眸光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自己跳下来了。 “母亲。” 长公主萧艺菁仔细看着面前多年未见的儿子,激动的语气哽咽,“肆儿,你终于回来了,快让母亲看看,瘦了,瘦了。” 沈听肆抱了抱长公主,眼眶湿润,“母亲,孩儿都好几日没好好吃一顿饭了,饿了。” 长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儿子还未进门,擦了擦眼泪拉着沈听肆往里走。 “是母亲太高兴了,快进去,母亲给你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香酥焖肉和丝鸡面。” “还有墨子酥和竹韵露。” “好,好,母亲都给你做。” 沈听肆一回来,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长公主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儿子,又是开心又是心中酸涩。 原来那个爱气人的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看着大口吃饭的沈听肆,长公主有些忐忑不安的问:“这次回来,可是不走了?就留在都城陪着母亲好不好?” 沈听肆嘴里的食物还未咽下,眯着眼点了点头,手里还不忘又夹了快酥肉。 长公主知道这孩子言出必行,高兴的站了起来。 “慢点吃,别急,厨房里还有汤,母亲去看看。” 沈听肆吃饱喝足,长公主看他面露疲惫之色,便催促道:“明日还要去宫里拜见太后娘娘,快回去好好睡一觉。” “是,孩儿告退,母亲也早些休息。” 看着言行举止如此得体的儿子,长公主忍不住念叨着说与亡故的夫君。 回到熟悉的院子,疲惫感瞬间袭来,沈听肆伸了伸胳膊,看向身后跟着他进来的人。 “李及,你也随我奔波了许久,回去好好休息吧,这几日给你告假,回家好好陪陪你父母。” 李及满脸喜色的应声,“是,多谢公子。” 等李及离开,沈听肆懒懒的泡在室内的温泉里,像是要睡着一般,闭着眼听着徐奇的汇报。 见他说的都是些没用的话,沈听肆打断。 “行了,说叶颂依,这些年她怎么样。” 徐奇顿了顿,说道:“公子,叶小姐这些年常年闭门不出,似乎一直在养病,因着与外界交流甚少,属下能打听到的就这些。” “什么?” 听到生病,沈听肆猛地睁开眼站起来。 “一直养病,我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徐奇耐心解释,“公子,当年自叶将军和姬夫人出事,叶小姐便一直强撑着。撑到叶将军和姬夫人头七一过叶小姐便病倒了,自此叶小姐便足不出户,所以属下这才只打听到了这些。” 沈听肆满脸懊恼,自责不已。 “我应拜托的朋友来看看她的,这些年她定是因为生病了才没有回我的信。” 徐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选择沉默。 * 是夜,万籁俱寂。 禾樾将手中的账册仔细看完,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剑眉紧蹙,俊朗的面容上满是烦躁之意。 看着夜色已晚,闫吏小声劝说道:“公子,反正已经回了盛都,要不今日先休息吧,明日我们再查,毕竟这事过去这么久了。” 禾樾往后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眸,眉宇间略显疲惫。 “闫吏,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暗中去查,万不可打草惊蛇。” 闫吏应声,“是。” 想起什么,闫吏又道:“公子,叶府那边,还要继续派人盯着吗?” 少顷,禾樾掀开眼皮,想起那日之事,眸光变的深邃,骨节分明的手掌搭在大腿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盯着吧,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 闫吏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禾樾拧眉,“有事就说。” “公子,你知道沈公子与叶小姐有婚约的事吗?” 说罢,禾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闫吏咽了咽口水,眼神闪了闪,“是昨日元夫人去叶府说的,叶小姐似乎也是才知道。” 闫吏掐着大腿,暗自懊恼,他说这干什么呀,这又与他们公子无关。 禾樾卸了力靠在椅背上,双眸黑的发亮,“她怎么说?” “啊,叶小姐吗,叶小姐没说什么啊。” 禾樾神色一顿,站起来就要往出走,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又坐了回去。 闫吏不明所以。 禾樾面色不该的沉声道:“你先下去吧,明日再说。” 闫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步一回头的往出走。 等关门声响起,禾樾抬起胳膊遮住眼睛,思绪回到他偷偷进叶府那日。 那些人看着不像是盛都人士,可盯着叶府又是做什么呢,难道有人想要害叶家。 * 叶颂依觉得自己方才睡着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叫她,没有理会直接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长夏虽不情愿,但还是继续叫着,“小姐,有人来了?” 叶颂依并未动作,语气十分的不耐烦,“谁啊,这么早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姐,太后娘娘宫里来了人,要您即刻进宫。” 叶颂依双眸一睁,吓得直接坐起来,不确定的又问,“宫里?太后?” 长夏点头,“是太后宫里的人,小姐,怎么办?” 以前皇后也召见过叶颂依,叶颂依大多以病重为由没去,主要也是皇后是姬玖月的闺中密友,对叶颂依很纵容。 可这是太后啊。 叶颂依僵着身子任由长夏和莺时帮她穿好衣服梳好发髻。 徐嬷嬷等到叶颂依出来,眼底闪过不悦,板着脸开口,“叶小姐来了,随老奴走吧。” 叶颂依欠身,“幸苦嬷嬷了。” 长夏适时塞了东西到徐嬷嬷手里,徐嬷嬷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马车上,叶颂依虚弱的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嬷嬷,太后娘娘是有要紧的事见臣女吗?” 徐嬷嬷或许是看在银子的面上,对叶颂依的语气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差了。 “叶小姐放心,太后娘娘只是想见见您,届时奴婢还会将您送回叶府。” 叶颂依谢过 3. 第 3 章 [] 娄太后见到宝贝外孙笑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忙朝着沈听肆招手,言语急切。 “肆儿,快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章皇后见到叶颂依,也朝着她轻轻招了招手,叶颂依抬脚走了过去。 章皇后眸光温柔,声音轻和,“本宫也是许久未见你了,身子可还好?” 叶颂依垂着眸回道:“回娘娘,臣女无碍。” 章皇后拉起叶颂依的手仔细瞧着,她也是许久未见这孩子了。 太后拉着沈听肆问了好一番话才看向叶颂依,眼神倨傲。 “这便是叶家那丫头吧,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叶颂依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屏着一口气往前走。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锐利的双眸仔细打量着叶颂依半响才说,“确实与你母亲有几分相似,只是看着实在瘦弱。” 说罢,对着皇后杨声道:“皇后,哀家这里还有些滋补的宝贝,你一道给这丫头送过去。” 章皇后起身道:“是,儿臣替颂依谢过母后。” 叶颂依受宠若惊。 “臣女谢太后娘娘赏赐。” 章皇后时不时便往叶府送东西,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要说章皇后拿叶颂依当女儿养也不为过。 端妃抬手遮唇一笑,嗓音腻人,“叶小姐难得出门,今日一见,果真是我见犹怜,也难怪姐姐这么照顾了。” 皇后轻笑,“本宫与玖玥是一同长大的好友,自然是将颂依当成女儿看待。” “姐姐真是菩萨心肠,妹妹理应学习才是。” 端妃看向叶颂依的目光不明。 叶颂依心里骂人,可面上还得保持着得体的笑。 泠妃眼神不屑的瞥了一眼端妃,“叶将军与姬夫人当年为守城而死,叶小姐是二人遗孤。端妃怕不是忘了,边将军也是叶将军好友。” 端妃脸色一僵,“哥哥也时常提及叶将军,臣妾自然记得。” “只是可惜了边将军去的时候,叶将军和沈将军已经……”泠妃适时止住不再言语。 长公主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对叶将军是有不满。可她更气的是边牧,她始终认为当年是边牧去的迟了才没有将心爱的丈夫救回。 兰妃着看殿中气氛不对,说道:“怪不得今辰喜鹊直叫呢,说起来这沈公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长公主殿下可有的忙了。” 叶颂依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果然不管任何时侯,催婚虽迟必到。 萧艺菁看着站在太后身边的儿子,忽然觉得这孩子可不一定会听自己的。既如此,那就由着他好了,总归不能伤了她们母子情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本宫只看肆儿的意愿,只要肆儿愿意,本宫便愿意。” 沈听肆意外的看向她母亲,一时也分辨不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太后倒是多看了叶颂依一眼,叶颂依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心跳的更快了。 从慈宁宫出来,叶颂依跟着皇后去了凤仪宫。 一进昭阳殿,皇后便一直拉着叶颂依的手,“本打算过几日再召你入宫的,没曾想你今日来了,身子可有不适。” “回娘娘,没有不适。” 叶颂依这才认真看着眼前的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自是雍容华贵,眉眼间尽是岁月的沉淀。 “在本宫这儿你不必拘束,本宫知道你心思细腻,今日在慈宁宫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皇后温声说着。 叶颂依垂眸,家人的离开一直是叶颂依的心病,这很难不生气。 “臣女没事的娘娘。已经这么久了,臣女已经想清楚了,爹娘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臣女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臣女不会再让大家担心了。” “你,颂依,你当真想明白了?” 皇后看着叶颂依的眼睛,当真从里面看到了对未来的期望与希翼。 叶颂依轻轻反握住皇后的手,“真的,让娘娘担忧了这么久,颂依心中有愧。” “你这孩子,照顾你本就是本宫应做的,不然本宫也不配做你娘的好友。以后记得多进宫来看看本宫,本宫便心满意足了。” 章皇后膝下有一儿两女,大公主和三公主已经嫁人了,太子殿下也成婚了,皇后唯一放下不下的也就只有叶颂依了。 “娘娘以后可不要嫌颂依烦才好。” 叶颂依莞尔一笑,恍若枯树开花,看的章皇后也愣了神。 “本宫巴不得你来烦才好呢,明月殿永远是留给你的。” 叶颂依当年大病,皇后便将她接来照顾,住的就是明月殿,后来也是叶颂依执意要回叶府。 “母后,儿臣今儿也来烦你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叶颂依看着来人,从记忆里搜索,原来是太子妃梁氏。 叶颂依还未起身,太子妃便走到她面前,“怪不得母后时常念叨呢,可真是个娇弱美人儿。” “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平日里也收敛收敛,颂依都被你吓到了。” 皇后的话虽听着是责怪,却没有严厉的语气。看得出来这婆媳二人的关系不错。 太子妃笑着应下,“儿臣知道,叶小姐也不是外人,儿臣确有些失礼了,还望叶小姐勿怪。” “太子妃严重了。” 叶颂依再次感叹,果然能进皇宫的不是一般女人,这太子妃实在是厉害。 皇后还有事要处理,便让太子妃陪着叶颂依了。 “我比你年长些,以后便唤你颂依妹妹可好。” 太子妃说话的声音都轻了些,就怕自己真吓到叶颂依。 叶颂依捏了捏手帕,点点头,“好。” 下一秒,太子妃便拉着叶颂依的手说起来,“颂依妹妹,你不知道,我每次来母后这儿,母后都会提起你,你今日能来,母后定要高兴许久。” 叶颂依还未说话,太子妃继续道:“不过以后我可以去找你呀,我找你就方便多了,你会欢迎我的吧。” “自然,太子妃能来,颂依高兴都来不及呢。” 叶颂依很官方的回答。 “你以后也别叫我太子妃了,太过生分,叫我珺宁就好。” “珺宁姐姐。” “颂依妹妹,你真的好乖啊。”梁珺宁没忍住摸了摸叶颂依的脑袋。 梁珺宁就是典型的社牛,愣是把叶颂依的内向都快要治好了。 “娘娘,皇后娘娘让您带着叶小姐去东宫。” 叶颂依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来解救她了,“珺宁姐姐,我们走吧。” 梁珺宁拉着叶颂依便往出走,“你别怕,太子殿下人很好的……” 4. 第 4 章 [] 叶颂依都要麻了。 前世因为性格原因,她为人小心敏感,总是能察觉别人细微的情绪。 她真的好想离开这儿。 皇后要留叶颂依用膳,可叶颂依哪敢再多留一秒,这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叶颂依压制着轻快的脚步从东宫出来,闭眼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是胸口也不闷了,腿也不酸了,哪哪儿都舒服了。 正当叶颂依沉浸之时,清冽的嗓音突然从后面响起,“可有好一些?” 叶颂依猛地回头,禾樾抬手正欲将叶颂依的披风上的帽子戴上。 这一幕吓得叶颂依后退一步,连忙自己戴好帽子,言语有些慌乱,“好多了。” 叶颂依说完也不看禾樾便径自往前走。 禾樾举着的手愣在半空中,眸中划过一抹异色,将手收回跟在她后面。 “今后我大概都会在盛都,若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来禾府找我,你可以信任我。” 叶颂依听着,脑子里自动想着拒绝的话,既不太刻意又能合情理,有点难呐。 禾樾见叶颂依一直没有回答,几步走到叶颂依前面,叶颂依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撞进禾樾怀里。 “啊” 叶颂依捂着额头出声。 禾樾下意识抬手扶住叶颂依,温润的触感传来,禾樾眼底慌乱,快速收回揽着叶颂依的手,语气生硬,“抱歉,没事吧。” 叶颂依在心里吐槽,是瞎了不成,她都疼成这样了怎么没事。 禾樾看了一眼这四周也没什么人,伸手将叶颂依的手拉下来。 白皙的额头一片刺目的红,看着叶颂依疼的皱着小脸,禾樾垂在身侧手指动了动。 “实在抱歉。” 这句道歉倒是比刚才诚恳多了。 叶颂依仰着脖子杏眼圆睁,心里压着怒火,语气尽量平静的问,“禾公子是有什么急事吗?” 禾樾捻了捻手指,压下心底的酥麻之感,心虚的别开眼,“我只是没听见你回话,这才不小心让你受伤,还疼吗?” 又是废话了。 自己撞一下不就知道疼不疼了。 “不疼了。” 叶颂依用帽檐压着额头,错开他往前走。 看着前面连背影都气呼呼的少女,禾樾默默跟在叶颂依后方一米左右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宫。 回到叶府,长夏看叶颂依额头红了一片,声音都提了起来,“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肿了。” 叶颂依闭着眼睛累的已经不想说话了,“不小心碰到的,没事。” 长夏心疼的不行,她家小姐的皮肤本就过分白皙,就肿了一点都很明显。 长夏取了药膏回来,发现叶颂依已经睡着了。轻轻的将药抹上,长夏给叶颂依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 躺着的叶颂依翻了个身,想起今天宫里发生的事,睡意立马就没了。 也不知道大表哥打听的怎么样了,这婚约真是个定时炸弹。 今天一见长公主她就知道二人磁场不合。 * 长公主府,长公主与沈听肆也回来了。 “母亲,孩儿先回去休息了。” 长公主叫住他,“你等等,母亲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沈听肆猜测或许是今日在慈宁宫兰妃说的事,心里有些逆反,“母亲,今日很累了,明日再说不好吗?” 长公主拉着他态度坚决,“是你父亲的遗言,你也不听了。” “父亲。”沈听肆立马站好。 “母亲,父亲留了什么话您一定要今日与我说,很重要吗?”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怎么不重要。” 沈听肆迷糊了,“我的终身大事?母亲可否细说。” “是你父亲,在叶颂依的百岁宴上,提议你与叶颂依定下娃娃亲,你父亲与叶将军都同意了,皇上当年还做了见证。” 沈听肆被这突然出现的婚约砸的头脑发昏。 长公主也不着急,抿了口茶便等他慢慢消化。 “母亲的意思是,我与颂依有婚约,是父亲与叶叔父定下的,皇上还做了见证?”沈听肆不确定的再次询问道。 长公主点了点头,“是,今日太后娘娘也与我提起此事了,你怎么看?” 沈听肆张了张嘴,他怎么看,他要怎么看。 虽然他幼时与叶颂依也算相熟,可从今日的情况来看,叶颂依明显对他很生分。 他是想过以后在盛都要多照顾些叶颂依的,可若是让他与叶颂依成亲,他实在没想过这种情况。 眼看问不出来,长公主便撵人了,“罢了,你回去了再好好想想,明日再告诉母亲你的想法。” 从屋里出来,沈听肆还是懵的,成亲这事,他没想过,和叶颂依成亲,这更离谱,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一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人在。 禾樾今日在拉着叶颂依手腕的时候借机探了她的脉搏,也明白了叶颂依为什么会那么弱不禁风了。 他倒是可以治,可叶颂依信不信他还是另一回事,看今日的情况有点悬,他明日要怎么说呢。 翌日,长夏告诉叶颂依有人来的时候,叶颂依正打算睡个回笼觉。 “什么人?” 这几日是怎么了,她连个回笼觉也睡不清闲了。 “小姐,是禾二公子禾樾和长公主的儿子沈公子。” 叶颂依头疼了,整个人烦躁的不行,“带他们去汀兰小筑。” 从床上爬起来,叶颂依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过去了。 * 这边两个人看着精气神也不佳。 沈听肆昨夜一直在想婚约的事情没怎么睡好,而禾樾则是因为他又做梦了,醒来之后同样什么也不记得。 “禾樾,我昨日见到颂依,她见到我很生分,你说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我们了。” 婚约的事他还没想好,等会见到人了要怎么说呢。 禾樾皱着眉,声音有些冷,“许是当时太小了,忘记了也正常。” 沈听肆正想着要不问一下禾樾的看法,叶颂依来了。 看到叶颂依进来,禾樾起身,“叶小姐,在下与听肆想为叶将军上柱香,不知是否方便?” 沈听肆也道:“是啊,还望叶小姐行个方便。” 看到禾樾和沈听肆,叶颂依眼里有一瞬的惊讶。坦白说,禾樾长得很好看,沈听肆也不遑多让,这两人站在一起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可叶颂依也就是惊讶一下。 “自然可以。” 这是这么些多年少有的给叶父上香的人,她断然不会拒绝。 禾樾看向叶颂依,见她似乎没有在生昨日的气了,便说道:“在下冒昧,可否单独与叶小姐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