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捞我当师妹》 1. 重生 [] 逃之夭夭,逃之夭夭。 江依芽心有余悸的站在落河的小船边,心里不断默念这句话,脑海里频频闪过前世被推上铸剑台上的画面。 她记得溶铁台的火焰高涨,火星子灼得她生疼,皮肤被蚕食,身后压着她手腕的是两个同门的小师姐。 任凭她苦苦哀求最后还是被推进了铸剑台。 “小姑娘,你要去哪?”船夫靠近岸边,面带慈笑的问询。 “去大安城。”江依芽欢快的跳上船,回首望向碧水派的小分支。 只要离开了落河没人会认识她,她心里暗暗的想到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重生回到了三年前,这时的四大门派还是一片太平,只是人们不知道风平浪静之下却孕育了一个大反派。 江依芽要在大反派席卷来之前,修炼法术,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桃木春林,和着阵阵春风,荡起湖面的波光。 “到了小姑娘。”船夫停泊靠岸。 大安城所在的地方四周临水,是四大门派的交互之处,最为繁茂的城。 * “你干嘛?”江依芽一脸不解的凝望面前的翩翩公子。 绑住他的人长得颇为潇洒俊朗,五官棱角分明,明明生了一双含情眼,江依芽却觉得是无情的。 然而这样一个好看的人却绑走一个妙龄少女,简直是没天理!江依芽心中恶狠狠的诽腹,要不是她被绑着定要和他打个三天三夜。 他身着青袍袖口绣有淡淡的太极纹,腰间挂有祥云佩,玉冠束起他一半的头发,没束上去的垂在身前耳后显得格外温润。 “你叫什么名字?”他好奇打量她,对这个入魔的小姑娘他表现得极为感兴趣,心下却盘算着如何才能让江依芽为他所用。 “与你何干,放开我!”江依芽试着挣脱绳索对他淡然的语气很是不满。 江依芽大概猜到是因为她修炼的几种秘笈相互脉冲,才会导致她入魔,然后被面前的人抓住。 她想着浪迹江湖在外,那不得有个响亮的名字,于是鼓起一口气扬声大喊:“本姑娘叫,江子虚。” 说完心里泄了气,响当当的名字实在是不好想。 江依芽脑海中只有一个词,子虚乌有。 张怀若眉尾轻佻淡淡应声视线打量她,不知她说的几分真假。 他指尖微抬将江依芽松开,随后淡然说道:“你入魔了,之后就算再用法术,会加快你的反噬。” 这么严重? 江依芽不觉眉间紧皱,长吸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办,这些日子她只顾着如何修习,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她还在思索之际,张怀若先行开了口:“和我回南山,我有办法每月将你体内混乱的内力疏解开。” “你这么好心?”江依芽下意识的吐出来心声,她算着时间再过两年就是张怀若吞并各大门派的日子。 她要想活得好那就得有一身好本领,但她并不相信有人能这般好心,况且还是来路不明的人。 更何况还是去南山,那可是反派的家…… 江依芽心忽地被揪了一下,思索片刻后还是觉得冒不起这个险,于是慌忙摇摇头,难为情的开口:“算了吧,我自己找办法吧。” 张怀若轻轻哼笑一声,对她的答案似乎并不意外。 他的这声笑反倒让江依芽百思不得其解,落到她的心里不由得让她想起没见过的那个反派。 “你能有什么办法,南山派上的秘笈,才能让你活下去。”他以江依芽活下去为诱饵,让她自愿跟他走。 这世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最大。江依芽抬起嘴角的弧度,双眸笑吟吟的看向江怀若。他被这种赤裸裸的视线盯得不自在,眼神慌乱的移到别处。 “那也行,小公子可是有什么条件和我换?”江依芽声音莞尔仍旧假笑着。 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闯荡江湖大半年,她深谙此道。 她的话问到了张怀若的心里,原先的不适转而带着几分欣赏看向江依芽说道:“帮我找个人,找到了就放你离开南山,在南山的日子你必须事事都听我的。” 这不就是要给他当奴隶? 江依芽强压心中愤懑,嘴角僵硬的抬起,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这样做。 “好啊,小公子说的便是天,依......子虚……一定照做。”她一时激动差点便将自己的本名说了出来。 她本就没地方去,跟着这个人,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江依芽清楚面前的人,是不会轻易伤害她的。 江依芽才刚上马车就开始感到困顿,眼皮不停的耷拉。“离南山还有很远,你且先睡会。”他声音轻柔的开口,但内里透着的却是凉薄。 她在心里打颤,不过多时便昏昏沉沉的合眼睡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天黑。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张怀若轻蹙眉心耐着性子道。 江依芽迷迷糊糊睁开眼,张怀若先一步下马车,江依芽缓缓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嗜睡,自从修炼了她新得来的秘笈之后,江依芽心里大概猜出一二,应该是不知道和那一股力量冲了。 江依芽的到来很是突然,张怀若并没有为她单独准备房间,半夜也不好惊动其他同门,“你将就一晚,睡在地上。”他说话时的眼色都没变,江依芽却气的胸闷。 “欸!我是个姑娘。” “所以呢?姑娘不能睡地上吗?” 他回答的语气轻如薄雾,似乎他是真不明白女子睡在地上有何不妥。 “我如何称呼你?”刚才江依芽气的想直呼他的名字,但却不知他的姓甚名谁。 “张怀若。”薄唇轻吐出来的这两个字险些让江依芽站不出脚。 张怀若啊,这可是南山的大反派......怎么偏偏给她撞上了,还跟着他回了南山。 江依芽心中死了的石头终于是悬了起来,她水灵灵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快速恢复如常,还是那般假笑盈盈。 她哪里敢让大反派睡在地上,眸光忽而一闪,语气欢快的为他让路:“张大哥,你睡,我睡哪都行。” 江依芽此刻内心都在感叹自己的能屈能伸,那面上的笑在张怀若看去却分外真挚,或许是她的一双杏眼总是含着笑意,让人觉得真实。 月色渐浓,坐在地上的江依芽根本不敢睡去,万一她一睡着就被张怀若杀了怎么办。 江依芽坐在地上撇着嘴摇头,绝望的凝望着屏风出神。 而屏风后的人却睡得安稳,屋外一片平静,江依芽的心早已在听见张怀若的名字时泛起了惊涛骇浪。 要她现在睡一觉,她是睡不着的。 趁着张怀若睡得安稳,不如把他杀了,也算是做个拯救苍生的侠女? 不行不行,他现在什么都没干,到时候自己还成了南山派通缉的对象,得不偿失。 江依 2. 听话 [] 江依芽只好悻悻的回到房内,她关上门只瞥见张怀若端坐在屏风后似乎是在等她。 屋内沉寂的气氛让江依芽觉得还不如就呆在外面,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地铺前,刚要准备坐下,张怀若施法打翻屏风在地。 “你干嘛?”江依芽被轰隆倒地屏风吓得跳起。 虽然她确实害怕张怀若,可就算是要死也是有尊严的,更何况她好歹也是有外面人害怕的女魔头。 反观张怀若坐的端正,纤长的睫毛掩盖他深沉阴鸷的眸光,“少和宋凌说话,否则你的下场就在你面前。”他声音如同刀光,和白日那个看上去要温和一点的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依芽喉间滚过热流,柳眉微蹙不敢再说话。生怕真如他所说会和屏风一样,江依芽缓缓的坐下,不敢再有大动静。 张怀若深吸口气而后扯了被子睡下去,江依芽就没这么好的睡眠,她看着房顶眨巴眨巴双眼,回忆起刚刚张怀若整个人散发出的可怖杀意让她后怕。 她仅仅只是和宋凌说了几句话而已,为什么要动这样大的怒气,江依芽侧头看向熟睡的张怀若。 饶是他长得玉树临风,面若寇玉,江依芽此刻仅仅只觉得可怕,她有些后悔跟着他回南山了。 朗日高照南山之林,清风绕过树梢。 此生第一个难熬的夜总算是过去了,等到江依芽起来时,张怀若早已不见了身影。 江依芽只好将地铺先行收拾好,左顾右盼确认过四下无人后,对她来说这仿佛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她不需要收拾行李,只需要趁着张怀若不注意偷偷溜走,天大地大她不信这个稳定脉络的办法只有张怀若有。 一旦有了逃跑的念头,她就迫不及待的把手上抱着的东西随意的丢在张怀若的床上。 眼瞧着就要走出寝居的院子,远处却有窈窕粉若桃花的身影莲步轻移至此,江依芽来不及躲,更没办法往回走。 那身影逐渐向江依芽靠近,“你是谁,为什么在怀若哥哥的院里?”她声音似黄鹂婉转动听,面若桃花肤若凝脂一眼看上去就是位天真的小姑娘。 你的怀若哥哥在筹谋覆灭四大门派。 江依芽在心里诽腹,面上却浮上讨好的笑意:“我在山下被......” “她在山下想入南山派,我瞧她有资质便带了回来。”不等江依芽说完她想说的,张怀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接了话头过去,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南山派在半山腰处,山间的风拂过,女子的脸红了一片像是霞云般漂亮,加之她长得水灵白嫩,衬得她越发小女儿情态。 她转过身俏声叫着:“怀若哥哥。” “好了,阮阮若无事的话我还要和这位姑娘交代一些南山派的事。”张怀若向江依芽走去,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神色与昨夜打碎屏风的人毫不相干。 简直是两模两样,江依芽看得眼睛都直了,张阮阮不经意的瞥到她这束目光,在心里给江依芽下了某种定义。 “可是这不符合南山派的规矩,即使天资再好也得和父亲商量一下。”张阮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话里是劝张怀若按规矩行事,话外却是不想让她上山。 好!说得好! 江依芽心里连连拍手,不管是她说的这话是什么心思,江依芽只恨张阮阮不能把她从这里马上拉走。 因而太过感叹张阮阮说得话,江依芽的目光呆愣愣的落在她的身上。张阮阮微微蹙眉,不知江依芽是安的什么心。 “这事我会告知长老的,阮阮不用担心,晚些时候我可是要考察你修为是否精进。”张怀若温声同她说话,眼中流露出丝丝爱怜。 因他的话,张阮阮倒不再把江依芽放在眼里,只是走前意味深长的望了眼她。 待到转过身后,张怀若的脸蒙上一层雾霭,眼睫煽动勾起唇角问道:“你若是想离开南山,可以——”他顿了一瞬勾起唇角,“只能是你的尸体被抛下南山。” 他笑得可怕,纵使朗日高照,清风拂过他的那双含情眼,江依芽都不会觉得他好看,只觉身处冰窟,与恶鬼相处。 江依芽抬起纯洁无暇的笑,摆摆脑袋:“怎么会,我倒是觉得张大哥人好极了。”人在江湖飘,说点违心话应当没什么吧。 张怀若敛眉轻哼一声,他不管面前的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要顺着他做事便可。 真心这种东西可操纵的余地太少了,张怀若漫步走向寝居内。江依芽眸光一闪,暗叹不好,刚刚准备逃跑的意图还在张怀若的床上。 “张大哥,我今日起的匆忙屋内还没收拾好呢,且等我一时半刻。”江依芽箭步上前伸手拦住他。 江依芽还穿着一袭绿衣挽着双髻,耳后鬓前的散发被风扬起,发尾处有两束同色丝帛随后飘扬,她本就灵动的整个人,被衬得越发鲜活可爱,再配上她独有的甜笑...... 张怀若觉得她有点像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他一时还没想到。他思考的时间里,江依芽迅速的进了屋将刚才甩在床上的东西全数收了起来,顺便整理好张怀若的床。 不过多时张怀若便进门开始斟茶,江依芽若无其事的抹了抹汗,不敢坐不敢站得离他太近。张怀若修长的手指划过茶杯边缘,“你很怕我?”他唇角有隐隐的笑意。 “怎么会呢?张大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江依芽佯装随意自在的说话,只是心里却是完全相反的。 “尝尝南山的茶水,清晨采的露水有助于你的脉络平稳。”张怀若将手上的茶递给江依芽。 迫于害怕的心理,江依芽接过一瞬便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张怀若坐在原处悠闲的掸去衣裳上的落灰,“好喝吗?”他双眸含情温柔的问道。 “好喝。”江依芽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出来,实则茶水很是一般。 张怀若的笑意更深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笑什么,直到他开口:“茶里有毒。” “......” 江依芽无语凝噎 3. 怒气 [] 不论选哪一个都讨不到好,宋凌看起来是个认死理的,张阮阮则是应当把她视为情感上的敌人。 “这几日你会帮我梳理脉络的对不对?”江依芽转而先跳过难以回答的话题。 “会,还是好好想想一月后你该如何拜入南山吧。”张怀若起身离开寝居,扬长而去的青色身影颇为潇洒。 只是苦了江依芽愣在原处,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松树下。 这棵青松已有百年历史之久,周围还种着不少的花草,江依芽靠在树上望着天上的轻云。 随手扯了地上的一朵花举在头顶处,她决定将这个难题交给花儿。还怪好看的小绿花,这样颜色的花她没见过几朵。 “比试。” 扯一瓣。 “宋凌。” 扯一瓣。 “张阮阮” 扯一瓣。 ...... “这花怎么扯不完啊。”江依芽纳闷,扯了半天花瓣怎么还有这么多。“我再扯最后一次。”江依芽狠下口气。 按照刚才的次序,应该是轮到了,“张阮阮。”江依芽扯下一瓣后,手中的绿花消失殆尽,连残根都不剩。 江依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坐起身子看向刚才的那些花儿绿草,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就闯祸了。 全不见了,一朵花草都没了,只剩下这棵青松。也没人和她说过这个花不能动啊,江依芽猛地跳起来,仔细确认过确实是一朵都没有了。 “怎么了姑娘。”宋凌出现在院子门口,望着江依芽失神错愕的模样。 江依芽见来人是宋凌反而削减了不少的紧迫感,现在能让她感到心安的人只有宋凌,唯独只有他看上去风光霁月心有苍生,事实上他也就是这样的人。 “我弄坏了张大哥院子的不知道什么绿花,如今全数凋零只剩下这棵树了。”江依芽带着渴求的目光向他求助。 宋凌凑近一瞧眉头轻蹙,但还是好声安慰着江依芽:“那是青芽花,一束青芽花能供养许多花草。”他先是说了这花的来历,紧接着语气变得有些为难:“这花得来不易,我记得是师弟早些年去南山的雾林里摘的。” 南山雾林,青峰后山,碧水危潭,天湖险海。四大门派最为凶险的地方,修为低的人不会轻易涉足。 张怀若是有真本事在身上,可她的脉络紊乱使出的灵力术法简直是半吊子。 “姑娘还不知如何称呼你?”宋凌忽然间想起还没问过她的名字。 “江子虚。”江依芽没有犹豫的爆出这个假名。 宋凌颔首道:“子虚姑娘不必忧心,师弟向来谦和大度,应当不会同你计较的。” 谦和大度,这四个字估计和张怀若沾不上边。 江依芽扭起笑颜:“但......但愿吧。”还是先想个办法和张坏若认个错,然后去赔他一朵青芽花,这才是最实际的解法。 那日夜里的碎屏风的声音突然犹在耳边响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寒颤,“大师兄我有个不该问的事情。”江依芽难为情的开口。 “姑娘但问无妨,我定会将我所知晓的告知。”宋凌温和轻笑,不经使人如沐春风,消解江依芽心中的一些恐惧。 “今年南山弟子中大师兄有了推举的人选吗?”江依芽探问道,心底难免还是对宋凌这处的突破口有点期望。 宋凌没有丝毫遮掩隐瞒道:“是有的,南亭城木家出了一位少有天才。”这些事本来也会在将来告知于众人,告诉江依芽无可厚非。 虽然江依芽只是抱有一丝希望,但这丝希望破灭但还是有些难受,她垂眸凝视地上的青松树根。 宋凌以为她这样是因为青芽花的事,于是又告诉了她一件事:“青芽花是小师妹最爱的,师弟曾摘过许多赠她。” 张怀若倒是对这个张阮阮很上心,江依芽想着若是讨好撮合两人,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谢谢大师兄啊!”江依芽由心底发现了新的解题思路,不由自主的拍上宋凌的肩。 宋凌眸光忽闪而过惊诧,江依芽意识到不对,急忙将手收了回来道:“大师兄我......我......” 江依芽你个笨蛋,我什么我。 江依芽心里不断骂着自己,此刻她竟然觉得有些紧张,脸上还似乎在发烫,一句话说不出个所以然。 “子虚姑娘可是累了?”宋凌发丝随风扬起而后清朗一笑,目光温和的落在江依芽的身上。 她点点头,宋凌也不过多的停留。 虽然心动很快,可宋凌一走张怀若院子里的枯草该怎么办。 午时张怀若一袭青袍而归,额间藏着些许密汗,他的佩剑竟然只是一把桃木剑,江依芽站在门口迎他。 “张大哥,我如果得罪了长老怎么办?”江依芽双眸瞪大,流露出惶惶不安的神情询问。 “......”张怀若眸光似剑不语。 “换个说法,我要是得罪了大师兄怎么办?” “......” “又如果我拔了青芽花怎么办?” 上面的都是假话,独独只有最后一句是真话,江依芽闭上双眸等待张怀若的审判威胁或者是下毒。 一阵沉默之后,江依芽挣开一只眼看向张怀若,他神色毫无变化,温润的外表下藏着凌厉的刀。 江依芽视死如归的那副模样看得张怀若不解,只是一朵青芽花而已,南山雾林多得是。 不过他倒是想起了江依芽像什么了,像青芽花。 浑身绿悠悠杏眼水灵,整个人如同朝生不败的青芽花,在南山一阵风拂过之后这样的感觉更是强烈。 她头发上的丝帛与发丝飘飘翻飞灵动如摇曳的青松,张怀若看得竟险些失神,片刻后反应过来,“你拔了青芽花?” 江依芽点头,还是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那你以后不叫江子虚了。”张怀若淡声说道,一双含情眼流过直达心底的笑意,“叫小绿芽吧,像你。” 就这?就这?江依芽实在是摸不准张怀若的性情,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子,就没有稳定的时刻,害得她终日惶恐不安。 只是这些话拿不得明 4. 投诚 [] “我准备去找怀若哥哥。”张阮阮如实说她的想法。 宋凌沉思片刻后想到了江依芽的事,便说道:“小师妹可还有多的青芽花?” 张阮阮眉心轻蹙并未很明显,因此宋凌并未瞧出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师兄,我的青芽花都是怀若哥哥送的,老死了许多,多的也就没有了。” 宋凌想若是她有,就顺水推舟帮江依芽,若是没有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随后他道:“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 张阮阮并不相信宋凌的随口问问,毕竟偏偏是江依芽拔了青芽花之后宋凌来过问,平时谁会有闲心来管青芽花。 “师兄,你骗我。”张阮阮嗔怪,不等宋凌解释便匆匆离去。 她平时极少叫宋凌师兄,只有这样耍小性子的时候才会这样,宋凌知道张阮阮是生气了,可正巧她在气头上,只好晚些时候再去找她。 另一面江依芽又一个人呆在院子中,张怀若每日都与同门一起修习,午时过后他便又出去了,这次江依芽什么都不敢动。 眼前粉红佳人逐步上前,江依芽一眼认出就是张阮阮,她眉宇间蕴藏着不妙的气息,江依芽暗叹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张阮阮先开口问道。 “江子虚。”江依芽答道,她现在说出假名的越发的熟练。 张阮阮上下打量江依芽,除了一双明亮似水的双眸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你是怀若哥哥带回来的,有什么资质?”她想起那时张怀若说是因为有资质才把她带了回来。 江依芽心里勾唇讥笑一声,别人撒的谎要她来圆。“没什么资质,只是有一颗坚定上南山的决心。”江依芽诚恳的说道。 张阮阮道:“那你入不了南山,南山选弟子的要求格外严格,没实力就死了这个心。” 这些事江依芽并非不知道,只是张怀若是下了死命令的,要么她死,要么拜入南山。 “你是不是喜欢张大哥啊?”江依芽直截了当的问道,与其来回唇枪舌战,不如先行投诚。 红叶闻言一惊,虽然这是门内皆知的事情,但却没有人会直接的问出来。身旁的张阮阮羞红了脸,如同桃花那般漂亮。 她的沉默与红晕已经默认了江依芽的话。 “张小姐不必视我为仇敌,我只是一心想要拜入南山,无意男女情爱,何况......”江依芽喉间一梗,有些难以启齿说出后半句话:“张大哥温文尔雅,张小姐桃花佳人,是天生一对,良缘天定。” 上南山说得假话,赔的笑脸江依芽快要数不清了。 此刻张依芽又扬起笑,双眸水灵真诚,张阮阮有些信了她的话,更何况还是夸她和张怀若的话,原先对张依芽的怒气全数消散。 “哦?真有这样般配?”张阮阮被她说得动容,不由得想要再次确认。 “那是当然。”江依芽还是十分笃定的语气。 张阮阮轻咳一声,正色道:“虽然如此,但是你住在怀若哥哥的院子是不妥当的。” “那是当然。”江依芽如出一辙,真诚诚恳挑不出一点假意。 “这样吧,你搬来和我住如何?”张阮阮问道,她还是不放心江依芽,只有把人放在身边看着才是最安全的。 只要等到南山比试的时候再把她撵出去,不会有人再说什么。江依芽说得这些话,张阮阮看似心有动摇,实则她一个字都不信。 心里的某处告诉张阮阮,江依芽这个人不简单,既然她要同她演戏,张阮阮选择陪她演。 “我觉得不错,张小姐真是顶顶良善的人。”江依芽笑起来嘴边的梨涡显现,格外灵动可爱。 张阮阮匆匆别开眼,她是绝对不会被江依芽骗的。 江依芽想的事情没那么多,她只要能与张怀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便可,太近她呼吸不畅,太远她活不长。 才从阎王手上抢回来的命,张依芽可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断送。“那就劳烦张小姐了。”江依芽深鞠一躬,笑意直达眼底。 江依芽来南山实属意外,因此她如果可以和张阮阮住倒也能省许多的麻烦。 张阮阮有了主意便要去实施,于是整个下午她与江依芽一同在张怀若的院子中等着他回来。 张怀若身后持着桃木剑,风吹动他的黑发,步伐轻盈淡定,因风的缘故,他多了几分仙气,本就柔和温润的面容,在此刻更加好看。 “阮阮怎么来了?”张怀若薄唇轻启,柔情似水的看向她。 不知为何江依芽总觉得张怀若这样的温柔不像他,难道张怀若是真的喜欢张阮阮? 重生前她只是碧水派落河一系中不入流的弟子,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知道大事的时候,她已经被推上铸剑台。 “我想来看看怀若哥哥,所以就来了。”张阮阮满心满眼都是张怀若,说出来的话不免含着情意。 张怀若见她如此,眉眼间跟着染上笑意,他的一双含情眼注入了情意后越发让人着迷。张阮阮溺在这温泉中,不愿离开。 “怀若哥哥,这位姑娘和我有缘,住在你这里不方便,不如我带回去,等她正式拜入南山。”张阮阮与他对视,语气委婉请求。 “好,你说了算。”张怀若温柔浅笑道,只是在她们没注意的瞬间,张怀若瞥了眼江依芽。 江依芽只觉这两个人过于腻歪不去看她们,只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她感觉到丝丝寒意。 如张阮阮所期待的那样,江依芽被她带回了她的院子。红叶领着江依芽住进了偏僻的一角,随意的扔了些东西在她的床上。 “小姐为你准备的衣裳。”红叶语气不耐烦的说道,要不是张阮阮吩咐过,她才不要踏进院子最偏僻的地方。 “谢谢啊。”江依芽扬起笑,丝毫不在意张阮阮安的什么心。 地方虽然偏僻些,但是比在张怀若的院子自由多了。待到红叶走后,江依芽感叹自己终于有了床可以睡。 天色渐晚,月色弥蒙。 张阮阮倒也不为难江依芽,只是让她安分的呆在这个地方。江依芽仔细观察过这里 5. 怪癖 [] 张怀若对江依芽很有信心,不过问江依芽的具体情况,也仅仅只是在她搬出去一日后,看过她一次。 江依芽倒是觉得张阮阮与张怀若简直夫妻同心,都对她不管不问。不过倒也省去了她与他们周旋,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春试考核。 根据江依芽曾经在碧水派的经验,考核这类无非是比定力,实力,智力。 智力这方面她是有些小聪明,定力与实力她实在是不敢当。 “选我干什么,我是不会帮你找到江依芽的。”江依芽靠在偏院的枯树根边,双手枕着后脑,遥看天边的浮云飘过。 乍一看看过去好不悠闲,只不过事实恰恰相反的,她心乱如麻。 “江依芽啊,江依芽,你是真的倒霉。”她喃喃自语道。一想到重生前与重生后都过得惨兮兮的,不禁感叹命运多舛。 不等她感叹完,红叶的声音响起:“宋公子来看你了。” 江依芽从树根上连忙跳起来,掸去紫色衣裳上屁股与袖口处的泥灰。红叶说完便匆匆离去,与她错身而来的是青衣宋凌。 “大师兄!”江依芽止不住欣喜的唤道,刚才的愁思全然消失不见。 宋凌淡然轻笑,走近与她说话:“昨日便听说你住到了小师妹的院里,故而来看看一切可安好。”他说话可谓是让人如沐春风,她听得十分认真。 “好!就是想到春试格外的紧张难安。”即使宋凌是关切问她,但江依芽还是不忘从他的嘴里套点有用的消息。 听完江依芽的话,宋凌不做他想只以为她在紧张,便又宽慰道:“怀若师弟说你有资质那必然能通过春试,子虚姑娘不必忧心。”说完还不忘附上温和的笑。 江依芽哪里想听这些有的没的,瞬间瘪了气。“谢谢大师兄。”江依芽礼貌的感谢,同宋凌一样附上标志性的笑。 “南山春试,分为入镜,淌河,上山。这些都不难,若是子虚姑娘能得首位,还可以获得长老的灵药。”宋凌将这些细细的告知她,他是相信江依芽是有真本事的。 这三轮比试江依芽听过不少,但各个门派略有不同,想来是个碧水派的考核差不多,只是她其实算不得碧水派的正式弟子。 当年她在碧水派的分支落河一系中仅仅负责洒扫,没有正式的纳入碧水派中,但也是留了名在落河的册子上。 “希望来日能和子虚姑娘成为同门。”宋凌眉眼带笑,与南山相融在一处,如清风明月。 他是正义凛然风姿英发的玉面郎君,又待人温和有礼,将来会名扬四海,拯救四大门派,斩杀张怀若。 这个几近无暇的人实在是让她有些仰慕心动。 江依芽水灵灵的双眸直勾勾的看他,鬼使神差的问出心底的疑惑:“大师兄,如果亲近之人背叛,你当如何做?” 宋凌凝眉思忖道:“何谓背叛?” “比方说,我去大杀四方?成了一个女魔头?”江依芽讲不出文邹邹的话,只能以身举出真实的案例。 清风徐徐吹来,宋凌眉间紧紧皱起,“子虚姑娘,这些事不可乱说,人命珍贵,犯恶当诛。” 江依芽点头称道,事实上宋凌会在将来做到这件事。 不对。 他做不到。 江依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张怀若也是重生而来。 拯救苍生这种事,江依芽没有兴趣,付出代价太大了,还好世间有宋凌这样的人,不然可就得沦为张怀若得囊中之物。 说完不久后,宋凌便匆匆离去,他还要修习,不可在江依芽这边过多得当误时间。 也是宋凌的到来点醒了江依芽一个她还未曾想过的事,她是重生而来,张怀若也是重生而来。 那么张怀若知不知道她是重生的呢。 不可能,不可能,张怀若不可能知道。 江依芽知道张怀若重生是因为张怀若说过要找她,而张怀若并不清楚江依芽的结局,也没有见过她。 否则她早就死在张怀若的剑下,又怎会要挟。 一旦想到这一切会不同于重生前,江依芽忽而间心头一抖,也就是说这一世宋凌不一定会斩杀重生的张怀若。 太可怕了。 江依芽站在白日青光下心里的寒气不断,木讷的站在原地仿佛被定身。 “师妹?” 一声熟悉的师妹,江依芽双眸惶恐的看向房梁上的张怀若,他明明同样一袭青衣迎风傲立,可他眉宇间的柔情在江依芽看来如利刃,是鬼魅在探视人间。 在江依芽眼中,即使张怀若生得温润俊朗,还有一双眼睛含情似水温柔,她都不会觉得好看。 这是一把夺人性命的玫瑰利刃,江依芽喉间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气。 张怀若勾唇轻笑道:“你还是怕我?”南山上的人都道他是如玉雅致,没有人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这样的目光张怀若只在三年后看见过,每个人都用央求害怕的目光求他绕命。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他,三年前的他只是个南山的弟子而已,张怀若内心不禁感到委屈,“师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句话无疑是在试探,但更多的只是想逗一下她。 但他却没曾想过江依芽是真的知道,江依芽定了定心神,她不能露馅,如果被发现她会死。 “只是想起大师兄说南山的三种比试有些害怕,怕死了不能帮助张大哥。”江依芽在心里做了许久的斗争才扬起笑,只是很勉强并不生动。 见惯了江依芽的笑,张怀若竟然能分辨得出她的笑,哪一种是真,哪一种是假。 “我说过的,你很有用不会死的太早。”张怀若抬唇轻笑,“还有,笑得不好看也会死哦,小师妹。”他眉尾扬起,含情眼透出别样的兴致。 不等江依芽说反驳的话,张怀若已然消失不见。 真真是可怕,吓得人浑身冒冷汗,江依芽顿在原地,日光照在她的身上却感觉如坠冰窟。一片荒芜的院子里,穿着紫色的她行走时带着后怕。 江依芽回到房内跌坐在床边,痴愣愣的想,难道无论怎样都逃不出死的命运吗?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去祭剑。 这是重生后江依芽第一次因恐慌害怕而掉眼泪,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足够幸运能重来一遭,可到来现在才发现,原来有更可怕的事。 江依芽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双膝,目光中最初的害 6. 意乱 [] 因着张怀若的话,江依芽只好听话上前,刚刚还坐在地上的人,转眼就靠到了山石旁边。 月色融融,风声式微。 片刻后江依芽就站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她不敢抬头直视张怀若。 不过张怀若目光至上而下的将她扫了个遍,灼灼目光与月夜形成鲜明的对比,“抬头,看我。”他轻声开口道,这样的江依芽不像他印象里的人。 她还是怕他,到底是为什么怕他。张怀若眸光微沉,看不透她的心思,不过是要她做点事,为什么要这样的害怕。 江依芽微微抬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绿影飘荡,明眸善睐,这双眼睛里好像住了春水,灵动,美好。 不知不觉间他看得失神,还是江依芽先讪讪开口:“张大哥,怎么了?”看了半天也不吱声,让人不明所以的,加之有畏惧,她对张怀若这样更是不解。 “好看。”张怀若淡声说着,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这让江依芽确信张怀若是真的阴晴不定。 明明上一秒还在用着命令的语气,到了现在就微微笑的告诉她好看。 “张大哥的眼光肯定是不差的!”心里的那些话江依芽是说不出口,不过嘴上倒是会说话的,笑吟吟的夸着张怀若。 张怀若的影子在月光下向前贴近江依芽,本就不远的距离拉的更近。他身上莫名的威压感让江依芽秉住一口气,她已经准备好了英勇赴死。 江依芽双眸紧闭,忽然间腰间似乎有触感。 这是要干什么? 江依芽心下一惊,慌忙睁开眼看着张怀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帮她重新系带子。 这个瞬间时间好像凝滞住,江依芽脑海中一片白花花,完全不懂张怀若的行为,“张大哥,这我可以自己来的,被外人看见了不好的。”虽然只是正经的行为,不过距离太近了。 况且要是被张阮阮无意中瞧见,她又得多讨好一个人。 在江依芽没注意的瞬间,张怀若微微蹙眉,随后迅速消逝,“为什么,系个带子而已,你在想什么?”他颇有底气的反问道。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江依芽在想什么坏事,她心里有气却不能言,在张怀若身上吃的亏多,不能轻易的被抓住把柄。 张怀若收回手再次打量她,“你以后不要穿老气的颜色,不合适。”江依芽柳眉倒竖,怒道:“你说了好几遍了,是我想穿吗?我没钱,没衣裳。”她实在是忍不了张怀若总是挑她的刺。 “我告诉你!你家张阮阮穿着好看你去看她,别有事没事的来找我,我会通过春试的。”江依芽索性一口气全部发泄出来,从在张怀若院子里她憋着气,现在说了出来心里畅快不少。 张怀若怔怔的凝视江依芽气鼓鼓的宣泄,像是青芽花头上生火要烧起来了。 “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江依芽瞥见张怀若一副温润的模样,刚才的怒气就如同全部浇在水上,毫无杀伤力。 张怀若身上渡着清冷的银光,不等江依芽反应过来,她的脖间被禁锢住,那双上一秒还在温柔系带子的手,现在冷不防的掐住她。 他的眸光没有任何的变动,还是温润中含着笑意。他要杀人了,江依芽心如死灰,眼眸因为强迫的窒息感闪出泪花,无助的看向天边的月亮。 然而就在她以为会被掐死的时候,她的唇边落下了温润的吻,江依芽顿感头皮发麻,加上几乎要窒息,求生的欲望与本能迫使她拼尽所有的力气推开张怀若。 “你是不是有病?”江依芽捂着被掐红的脖子,怒目瞪着张怀若,另一只手已经召出弓箭。 张怀若轻笑一声道:“你有本事杀了我吗?”刚才的吻,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看到她的时候控制不住。看着江依芽骂骂咧咧的样子,唇瓣一张一合他只想让她闭嘴。 “你凭什么亲我。” “为什么不能亲?” 江依芽心下不屑的收起弓箭,毕竟是真打不赢张怀若,“亲吻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做的事情,你这都不懂?”从最初她就觉得张怀若有些地方不对劲,如今她悟了。 那就是张怀若虽然是个强大的反派,但是根本不懂得男女之别。 “夫妻?”张怀若重复这个词,“我想做就做,你能干什么?”他认真说道一脸正经,这世间的事情,没有他做不到的。 江依芽听他说话之时眉头紧皱,在心里骂了千百遍张怀若是个蠢货,面上还得不显山露水。 “张大哥,这种事情得你和张小姐婚后想怎么做怎么做,但是我和你不能做。”江依芽好声好气,如同学堂的夫子循序渐诱。 张怀若眸间忽而黯淡下去,那双含情眼将江依芽淹没,“张大哥,这些事情可以和大师兄请教一下,总之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不在意也不会和任何说。”看着张怀若的神情,她真怕再出点事情。 现在江依芽想起张怀若说的帮她穿衣裳很有可能是真的。 张怀若一时间愣在原处,除了刚刚的几句话他几乎不想再理会江依芽,思绪早已沉溺在那个淡泊的吻中。 温热的,让他想要更近一步的,在那一刻他的意乱了。 趁着他失神的片刻,江依芽赶忙跑到房间里躲起来,这人实在是惹不起。 不知是过了多久,等到她再次打开门查看的时候,张怀若已消失不见。见他走了,江依芽的心总算是安宁了。 死亡的压迫感,让她依稀记得前世烈火焚身,高温一寸寸吞噬她的肌肤。 张怀若简直是疯子,是阴晴不定的疯子。 江依芽的视线忽而瞥到身上的衣裳,不觉身上一寒,就算是要她死都比这样折磨她好,身心上的折磨比直接亡了她还难受。 这是江依芽在南山过的第二个难熬的夜。 清晨天光乍破,张阮阮就让红叶让来请江依芽过去一趟。江依芽知道是又要拿她开涮,即使百般无奈,千般不愿还是跟着红叶去了。 张阮阮的院子比 7. 捧杀 [] “这些其实都很简单的,当初怀若哥哥和大师兄都是轻松通过,都拜在我爹门下呢。”张阮阮还是傲娇的说着这些话。 当初宋凌与张怀若同一批春试,宋凌天资聪慧,不输从小在南山长大的张怀若,两人在南山可谓是耳熟能详的人物。 江依芽思绪飘远,如果没有张怀若后面那些事,估计张阮阮与张怀若会顺利成婚,而后还有如此疼爱她的大师兄。 实在是找不出比张阮阮还要幸福的人,只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张小姐真是好福气。”江依芽这句话不是奉承与假意,而是真心的艳羡。 张阮阮被说的有些脸红,微微的一层薄晕,“江姑娘我是真心想你入南山的,只是南山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就算是我去求我爹,那也是不能够的。”她很无奈的说着她的难处。 但凡她不说阿猫阿狗这四个字,江依芽都要信了她的话。 “那是,南山派自然不能如此随意。”她顺着张阮阮的话应承,只要把人哄开心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办到的。 “哎呀,江姑娘惯会夸奖我,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我定当竭力而为。”张阮阮实在是吃这套,三两句话就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江依芽也看出来张阮阮有些动容,于是乘胜追击的问道:“那雾林中可有些什么妖怪魔兽?”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张阮阮,希望她能说点有用的东西。 没等到张阮阮开口,等到了红叶轻咳两声,让张阮阮回了神,眼中一闪而过厌恶的神色,“江姑娘,这些是我不能说的。”张阮阮变了样子,不再温声细语的说话。 显然是红叶的提醒起了效用,更何况张阮阮最讨厌的就是阿谀奉承这一套,偏偏江依芽说出来的就像是真的,回过头来看她只觉得江依芽这个人心思深沉,留不得她在南山。 “张小姐,若没有旁的事,我还要回去准备春试。”江依芽不想再多待,毕竟已经被看透了,吃不到好懒得和她周旋。 张阮阮眉尾上扬,不肯松口让她离开。这是她的地盘,要走要留都是她说了算,她不屑开口:“江姑娘,做人要知恩图报,要你陪我一会就这么难吗?” 她说话时刻都透露着一种蠢气,无理的刁蛮但却很难让人讨厌,江依芽见过的人很多,自然清楚张阮阮是浇灌长大的,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傲气点也没什么。 “张小姐,我和你说个好玩的。”江依芽赔着笑脸,心里却起了坏主意。张阮阮是娇花,那就把花养的再娇些,到时候不用她出手自己就凋落。 张阮阮蹙眉好奇的望向江依芽,眼神中却急不可耐的想知道她说得好玩的是什么。 “......” 江依芽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几句,不过片刻张阮阮便感觉全身发热,面上再次显现出不同于刚才的羞红。 “红叶,你出去。”张阮阮娇声撵人。红叶陪着张阮阮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让人随侍。 可主人家的命令她又不得不遵从,只好关了门留两个人在屋内密谈。 “江姑娘,这些事我没做过,可能做不好。”张阮阮眼底藏着羞意,可明明能感觉到她心底的急切。 “张小姐,你可知只有这样才能留住男人的心。”江依芽窃笑道,心底的主意已经在发芽了。 不过是要张阮阮晚上亲自去送点粥,又不是要了她的命。到时候她在粥里加点好东西,也算是圆了双张二人的好事。 “可是我当真没做过。”张阮阮轻蹙柳眉,叹气道。 江依芽目光停留在张阮阮白皙的双手上,“我来帮你,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为了这个主意,江依芽不惜自己下苦力。 整个下午伙房里张阮阮看着江依芽又是烧火又是熬粥,她愣是没有半点要帮忙的心思。江依芽本来也没想过她会帮忙,在背对着张阮阮的瞬间她加了三四勺盐在瓷碗里。 齁死你! 江依芽邪笑起来,到时候就算是张怀若要发脾气,也发不到她的头上。 “张小姐来尝尝。”江依芽从锅里舀起一勺递到张阮阮的手里,她吹了两口,眸光一亮惊叹道:“好吃,江姑娘,你做饭这样好吃。” 混迹江湖她早已练就一身的本领,做饭对她来讲就是手到擒来,只是江依芽并不表现一点得意只是说:“那还得是张小姐的米好。” 张阮阮笑道:“江姑娘说笑了,我送去给怀若哥哥。”她拿走加了盐的瓷碗,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院子。 叫她做个粥,脸就红成了那个样子,江依芽不敢想张阮阮是怎样娇羞的一个姑娘。 等到江依芽回到偏院的时候,只剩下一抹余晖,再过不久就是南山的春试,她又白白浪费了一天。 虽说是浪费了一日,但一想到张怀若不得不吃下那碗放了三大勺盐的粥,江依芽心里就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张阮阮的院子与张怀若的隔得很远,几乎是在南山的东西最远处,要绕过峰台才能到,南山的男弟子都住在东侧,临着长老阁与南山的兵器库。 月色迷蒙,洒在地上格外的清亮,为防止端着的粥凉了,张阮阮加快了脚步,身后跟着的红叶不免劝道:“小姐,慢些走。” 张阮阮似听不见那样,自顾自地继续加快步伐,眼前终于浮现出她相见的身影,青衣与月色相护映衬如同松竹。 只是没了院中的青芽花,看上去少了许多的生机。“怀若哥哥,我做了粥快尝尝。”张阮阮扬声喊道,见到张怀若后反倒收敛了急切的心情。 “阮阮慢些。”他出声提醒道,眸光深邃的望向扑过来的身影。 她将粥放在石桌上,随后坐下眼含期待的想让张怀若吃下。张怀若凝视瓷碗内的白粥,又看了张阮阮的期待的模样。 最终还是端起粥浅尝一口,张阮阮看着他一口口吃下,双眸闪过亮光:“好吃吗?怀若哥哥。” 张 8. 恨意 [] 江依芽回了偏院,没曾想有人早早的候在这里,是她又怕又不敢怒的身影。 “你把你小师妹气哭了,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江依芽回想起刚才张阮阮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张怀若回过身,眉尾上挑冷笑道:“别教她做这些事,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和她成婚。”他眼中划过寒光,吓得江依芽想说话又噎下去了。 “张大哥,这样一个美人都不心动,你在想什么?”江依芽走近一步讪讪的问道。 “管好你自己的事,你再这样我不介意杀了你。”张怀若箭步上前,居高临下的凝视她,强大的寒气从江依芽的后背灌入。 张怀若消失在偏院,他的来去总是让人看不透。 而这样的一幕恰巧被来找江依芽的红叶瞧见,她小心翼翼的跑回屋内,将她看见的全数告诉了张阮阮。 原先哭得水润的双眸渡上寒霜,“啊——”张阮阮双手奋力的推开桌上的茶盏,她直视着空荡荡的桌面,回想起江依芽对她的那些笑,全部都变得像是嘲讽与得意。 回忆中的一幕幕在张阮阮看起来都成了笑话,她扑到在桌面上小声啜泣起来。 江依芽的后半个月都是在平静祥和中度过,张阮阮没有再来找过她,至于张怀若倒也没再来过,不过倒是宋凌倒是常常来。 “子虚姑娘,明日就是春试,许多想要拜入南山的人都候在山下了,你准备好了吗?”宋凌笑得谦逊,关心着江依芽明天的春试。 江依芽后半月不彻底的摆烂,偶尔散乱的利用一□□内的灵脉,如果南山的春试没有恶意的刁难,通过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相信我,大师兄,你很快就会多个师妹了。”江依芽笑得真实可爱,看得宋凌放心下来。 不过多时宋凌便离去,春试前来看她的人变多了,因为张阮阮半月不见又来了。 “江姑娘,明日就是春试了这是我亲手做的平安符,希望你能平安入南山。”张阮阮摊开手拿出绣工极为精致好看。 她莞尔笑着,拒绝的话江依芽一句也说不口,“谢谢,张小姐。”江依芽接过这平安符,顺手便挂在腰间。 张阮阮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衣裳上,“江姑娘这件衣裳真是衬你。”张阮阮笑意盈盈的夸赞她。 “你一定要平安的通过春试哦。”张阮阮笑得越发漂亮,像是要嗜人的桃花,江依芽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当是张阮阮对她的好意。 “我会的。”江依芽笑起来真挚的谢道。 “嗯。”张阮阮颔首,背过身时脸上的笑意全数消失殆尽,只徒留一抹阴狠的神色。 她这半个月将自己囚禁在房内,一针又一针的在平安符上绣,平安符里她下了恶咒,对她没有恨的人是看不见这咒的。 江依芽你最好死在春试,是你先骗我的。张阮阮粉色倩影扬长而去,她原本以为江依芽时真心的为她好,没曾想只是在看她的笑话。 到如今她才明白那些衣裳根本不是买给她的,而是张怀若挑了一件最适合江依芽的,剩下的才是她的,真是可笑,她居然蠢到了这个地步,不曾看出他们二人的把戏。 春试里的考核一般来说是不会死人的,但若是有了恶咒缠身,难免会出些意外,“江姑娘要小心哦。”张阮阮回过身展开笑颜,担忧的提醒江依芽。 她走后不久,江依芽仔细的端详过张阮阮送来的平安符,并没有想过这个东西会在日后埋下隐患。 这一天是江依芽见过南山里人最多的一天,因为张怀若也来了,他站在荒芜一片的院子中,青衣飘扬发丝半遮半掩他的容颜。 “明天就是春试,你当真准备好了吗?”张怀若薄唇轻启,再平常不过的问候,让人生寒。 江依芽靠在枯树杆上,格外的悠闲惬意,只是这是她装的,对于她来讲明天更像是分岔口。 是决定她死,还是有资格活下去的比试。 “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反正我怎样都不会碍着张大哥的事。”江依芽只恨现在嘴里没有一根树枝,她现在双手枕靠在树干上像个流浪地痞。 张怀若不由得哼笑出声,“这副样子是准备好死了?”他抬眸看着江依芽,还是穿着他送的那件衣裳,是好看可爱的。 江依芽今日对张怀若说得这些话没有想装的心思,恹恹的回答:“也差不多,反正横竖都会死,只是过程不一样而已。” 有些话说得轻松,可江依芽心里还是会因为没有很多的选择权而伤怀,只不过比起这些无用的情绪,如今过好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想活,就要有活下去的本事。”张怀若思忖片刻后看向她。 “我有啊,只是被你抓回来了啊,张大哥是觉得我不够强大吗?”江依芽说到此处还有点来气,说她怎样都好,可她为了活下去吃过很多苦。 比如幼时为了活下去,拼了命的进入碧水派的旁系,只不过是为了吃口饭。又比如重生归来,为了活下去,在灵谷中万蛊噬心,为了雪莲上雪山与狼搏斗。 都是因为活下去而已。 “张怀若,你可以说我其他的不好,但你不能说我不配活下去。”江依芽支起身子,一双灵动的双眼中蕴藏的坚韧,和青芽花的朝生不败一样。 张怀若细细在找寻她眼中是什么让他这样的着迷,“江子虚,你就这么想活?”他站在原处看着她。 江依芽原先缠绕在发丝间的绿色丝帛再次绕在头上,垂在肩膀前的两缕发丝都随风飘动,她眼中的有着不可磨灭的意志,那是江依芽藏在最深处的倔强。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份美好,张怀若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此刻的江依芽。原先他心中只想颠覆天下的目标,旁生出了另一个愿望,他想要一直守着这份美好。 想要有一朵长盛的青芽花,养在院子里看她滋养无穷无尽的生机。 “我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江依芽笃定的答道,而她还有后半 9. 入境 [] 春日上枝头,江依芽今日起的很早,跟着红叶的步子下了山。 参与春试的人,要在山下汇聚在一起,然后取得南山派的木牌写上名字,留有一块在长老处,再自身带走一块,若是遇到危险拿出木牌挡在身前便可抵消名字,也就意味着被淘汰。 江依芽在碧水派参与过一次,不过落河一系都是走个过场倒也没有这样严格。 四周都是前来参与南山春试的人,这些人有些江依芽是识得的,打过交道,真正意义上的“打过”交道。 江依芽趁着没人主意的地方,抓了花盆中的一把土,胡乱的揉在脸上。直到叫到她的名字时,江依芽恭恭敬敬的接过木牌。 第一试,是入境。 这面镜子能模拟出真实的有记载过的地方,而南山派用这面镜子模拟的是南山雾林,四大禁地之一。 不过会相应的降低难度,这南山禁地江依芽没去过,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凶险,更不知道降低了多少的难度。 江依芽正在思索之际,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了个蓝衣锦袍的男子,身姿翩然英气,剑眉斜飞入鬓,怀里抱着一把华贵的剑,高马尾上的蓝丝帛随风飘扬,抑或是说风独独偏爱他,只让他看上去潇洒肆意。 “姑娘,姑娘我们有缘不如结伴而行?”他径直向江依芽走来,脸上还扬着笑。 “你谁就要和我一起,我是很菜的,你看我衣裳颜色就看出来了。”江依芽可不打算再带着个拖油瓶,更何况她自己还不能确保能不能过春试。 蓝衣男子凑到江依芽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刚看见你往脸上抹土了,是不是有仇家?”他将看到的还有他的猜测全数告诉了江依芽。 偏偏让人抓到了把柄,江依芽蹙眉道:“我仇家刀刀致命,你还是别跟着我。”江依芽的视线看向人堆里,几个凶神恶煞的。 那些人她认识的不多,只是挑了几个最吓人的,吓吓他。 江依芽侧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的衣着,以及行为举止,多半就是富家公子出来闯闯,这样的人江依芽见得多了,吓两下就跑了。 但事实和江依芽想的相反,蓝衣男子开口道:“那正好我可以保护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木心。” “你呢?” “江子虚。” 木心眉尾上扬,日光倾落在他的身上,他笑得潇洒,俨然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过就是不知道能力怎么样了,江依芽暗暗的在心中想到。 “你这符挺好看的。”木心看向江依芽腰间的平安符。 江依芽下意识的摸了摸,“是吧,这可是南山里最漂亮的女子给我的。”她想起张阮阮的一颦一笑,担得起最漂亮这三个字。 “这样好,能不能借我戴一戴?”木心直勾勾的看向平安符。 “不行,这是专门给我的,你戴了没有用。” 不过多时,宣布考核的人便要求依次序进镜,木心则一直跟在江依芽的身后。 进入镜中时,阴郁压迫感让人很反胃,江依芽凝眉看向四周,按照考核人所说的,他们现在位于的应该是雾林的入口,要成功的走到出口才算通过考核。 不仅如此,能够在这轮留下的人不超过百人,雾林中夺得荆棘藤可以晋级到第二轮,不过荆棘藤所在地绝非轻易能够得到。 江依芽原本的打算是得到荆棘藤,只是她不能轻易发动灵力,只能智取。 雾林如同它的名字,多雾且黑林遍布,不熟悉的人很有可能迷路。 “你是怎么想要拜入南山派的,当好你的大少爷不好吗?”江依芽不明白为何明明能过上好生活的人,却要拼命的和普通人争夺一点修习的资源。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大少爷就不可以修习吗?”木心讨厌江依芽这句话,因为他确实是大少爷,可没有人规定大少爷该过怎样的生活。 木心虽厌恶她的话却还是跟在江依芽的身后,“修习,最初就是在普通人中选,因为有了权势,修习变成了普通人难以触及的天梯。”江依芽并不想放过这个话题,如今的四大门派,那一个不是有权有势的当家。 “可那也不能贬低我真心想要修习的心啊。”木心驳到,他握紧手中的剑。 江依芽掰开面前的枯枝,边走边道:“大少爷,省省吧,你手上那把剑是出自灵谷,用灵石打磨的对吧,这样的剑就算不出鞘也有足够的威慑力。” 灵谷是江依芽最难忘却的一个地方,为了修得血毒,吞了毒虫遭受毒虫内其他蛊虫的反噬。 那滋味简直比烈火焚烧还痛,还好她熬过来了。 木心一愣,握剑的手紧了一分,显然是被江依芽的话惊住。“子虚,你见过很多东西吗?”木心问道。 “不多不多,眼睛看过的都记得。”江依芽无心闲聊。她在这一块走了这么久,却还是没看见其他的路。 她明明做了标记,既走不出黑林,也没有绕回原处。 周遭黑压压的一片,氛围变了,从什么时候,江依芽转过身按下木心的头,二人躲过一只飞镖。 “是谁?”江依芽厉声向后吼道,木心顺势抬起头向后看去。 身后没有任何人,只有矗立的黑林,在风的作用下张牙舞爪,“低头!”木心蹲下身,向江依芽喊道。 江依芽没来得及低头,身子折腰,一道道树枝划过她的眼前。 “为什么这些黑林只攻击我?”江依芽单膝蹲在地上,绿色丝帛是黑林中唯一的生机。 木心站起身警惕的环顾四周,只有林子在攻击吗?不对,有别的东西,木心耳朵一动,远处有东西极速而来。 那位置是冲着江依芽而去的,一团团黑雾袭来,如同婴儿的啼哭声,惹人厌烦刺耳。江依芽向后退去半步,看清了黑雾其实是蝙蝠。 “木心,躲远一点。”江依芽双手结印,复杂灵动之后是一道道绿光,如同藤曼缠绕着黑雾,挣扎片刻后黑雾被击碎。 木心凑到江依芽的身边赞叹道:“子虚,你这么厉害啊。” 按理来说这些黑雾不应该攻击人,就算是也应该无差别攻击,怎么只攻击她,不攻击木心。 江依芽道:“跟在我身后,跑出半步我都不会救你。”说罢,木心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步都不敢走远。 没走出两步,前方便有人先打了起来,兵器摩擦的 10. 血咒 [] 黑林摇曳枯枝,江依芽虽然有时骨子软但对于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可没有这样的习惯,要是杀了她,她也认命。 “当年你险些要了我和我哥哥的命,如今你也拿命来。”说罢,独眼男便要挥刀而下。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击落了剑,径直将剑击碎。 三人皆看向后方,刚才落荒而逃的木心,竟然持剑昂首与他们二人对峙。黑林之中,挡不住木心剑气的气势,周遭都闪过凌厉的风声。 “放了子虚。”木心不容置疑的语气要他们二人放了江依芽。 江依芽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木心,他的剑气他的术法,这两个人不是他的对手,不拔剑倒还看不出木心竟然还是个有天资的人。 “木心,早说啊,害我受了好多苦,脖子都流血了。”江依芽指了指脖子间的血,低声责怪他。 木心轻轻蹙眉,他本不想回来救她的,只是觉得她好歹也算救过他一次,便想着跑回来还个人情。 “姑奶奶我不陪你们玩了,还有你——”江依芽从腰间抽出符纸,“木则心。”留下他的名字,江依芽扬长而去。 而符纸所到之处江依芽完全怔住,浑身被巨大的压迫感灌入,脑海中陷入混沌。 雾气缭绕与南山腰间的雾完全不同,这里的浓雾如同恶鬼在此处扎根,黑木林长得茁壮,几乎让江依芽看不到天日。 而这里是真正的——雾林。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符纸不应该会将她传送到镜子外的地方,是哪里不对。江依芽垂眸沉思,低头看向腰间的平安符。 是她吗? 江依芽脑海中浮现出张阮阮温和笑着说要她活着,要她入南山,原来都这里在这里埋着根。 这次她是真的大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依芽扯下平安符,“天火,破。”平安符在空中被焰火烧毁。 灰烬中藏着一丝丝黑雾,随后散开在雾林的周围。 是恶咒。 江依芽见过这种咒,只有极度恨她的人才会看得见。 小师妹好狠的心,果然和张怀若是天生一对。 南山的雾林到底藏着些什么,她该怎么走出去,江依芽环顾四周,一片雾蒙蒙。 正要踏出两步,身后传来嘶吼鸣叫的兽音,江依芽转身眼中倒映出庞然大物,似鸟却长有双头,翅膀上长着无数尖刺。 江依芽召出青绿弓箭,箭上附着青色藤曼绵延出无数生机,只是在这雾林中却看不见任何的光彩,只有白雾在吞噬一切。 双头鸟尖叫一声,哀鸣穿透雾林,到达山下时已然变成了一声声鸟鸣。 张阮阮的院中她听着双头鸟的叫声,知道是恶咒起来效用,她施法将双头鸟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声鸟鸣。 她原先只想江依芽离开南山,可现在她要的是江依芽死,最好是在张怀若的面前。 江依芽发出一支荧绿的箭,箭影划过雾林如同新生的藤曼,逐渐靠近双头鸟,问问的射中它的下肢。 然而正是这个举动,激怒了双头鸟,它展翅挥出身上的尖刺,一道道如同匕首大小的刺从她的身边划过。 一根两根可以躲,可是这如同细密雨丝的攻势却难以躲避。 江依芽靠到黑木后,瞅准时机再次拉弓凝聚出箭支,以她现在的灵力发出两支箭已是极限。 一定要射中,江依芽秉着一口气,任由尖刺划破她的手臂两次,无数血痕在她的臂弯上显现。 所有的灵力都聚在这一支箭上,就算再痛,也不会比她再死一次痛。 绿影划过白雾,射中双头鸟的右胸,见双头鸟只是愤怒尖鸣,江依芽清楚赌错了,双头鸟的心脏在左胸,人的心脏尚能确定,可这是妖兽她只能赌一把。 臂弯处的血痕开始隐隐作痛,在拉完弓后渗出了鲜血,绿裳与血肉粘连,而这血气引来了雾林内其他的兽类。 有虎狼,还有没有化成人形的黑雾。 它们将江依芽围在中心,虎视眈眈的想要吃掉这个外来客,江依芽迅速扫视四周,呼吸越发凝重,只有赌双头鸟脚下的空隙。 她什么没经历过,赌好了是生,赌差了就死。 江依芽有了目标后,快速收起弓,见所有的兽类全都向她围攻之时。她仰头双足下铲,与速度相搏,成群的妖兽越来越近。 双头鸟抬脚震地,江依芽乘机划过去,臂弯处的血痕再次挣出血,但她成功了。 又赌赢了一次。 江依芽来不及庆幸,向前飞身而去,在身后妖兽的追踪中,淡定的分析该如何绕出去,绿色的身影在雾林中来回跳动。 就算是这点微弱的灵力用尽,她也不要死在这里。 任何都能杀她,但她绝不会失去求生的意志。 临于雾林上空的青色身影垂眸看着这幕,却迟迟未曾出手相救,张怀若不是没有想过去救江依芽,只是在垂死危难之际,江依芽似乎都能再生。 如她所说,她很想活着。 张怀若立在桃木剑上,他要看看江依芽是如何拖着这点微薄的灵力在南山的雾林中活下去。 江依芽在黑林的树枝间跳跃,身后追她而来的妖兽越来越多,她的血里有蛊虫,有毒,可对于有些妖兽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药。 一不留神江依芽踏在了有裂口的枯枝上,整个人晃荡后落在地上,长时间的奔走,加之手上她没有力气再往前跑。 跑得快的恶狼早已猛冲张牙试图吞下江依芽,她侧身翻滚在地上一次次的摩擦被尖刺划过的伤口。 即使很疼,江依芽也要忍下去,恶狼再次扑过来之时,江依芽费劲力气,找准时间踢了上去,眼神中没有怯懦,但烙印着深深的后怕。 江依芽头发散乱,她咬破虎口处的肉,渗出的鲜血,顺着嘴角留下,眸中一闪而过狠厉的神色。 “以吾鲜血,借天,问路!”江依芽唇边带血,朱唇轻启念动血咒,染血的拇指食指与小拇指同时触地,阵法在她的 11. 歉疚 [] “算了。”张怀若收回手,自言自语的呢喃,他好像舍不得江依芽这样活着。 张怀若扶起江依芽,她盘腿坐在张怀若的身前,而张怀若抬手运气正在为她疗伤,顺便理清了不少她体内混沌的灵力。 早些年张怀若在山下见过有人用血咒为了自保,结果却自爆而亡。尽管张怀若清楚江依芽是能承受住,但终归是以命换命的做法。 绿色的灵力盘旋在江依芽的身后,全数的灌入她的体内,臂弯处的伤口鲜血凝住。 江依芽眉间松动,不过多时便醒了。 只是张怀若还未停止动作,仍旧在为江依芽灌输灵力,江依芽身子疲软懒得管张怀若在干什么。 “张大哥,救我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我吗?”江依芽的视线落在一片片的青芽花中,这样美却有生机的花,竟然长在危险丛生的雾林深处。 张怀若封住江依芽后背处的穴位收回灵力,“小绿芽,好看吗?”张怀若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让她看向周围的青芽花。 绿意盎然,如同三月春生之时的繁茂,虽然南山派的春试在春日,可这里的生机却比春日恒久。 “好看。”江依芽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这么久来,根本没有江依芽发问的余地。 江依芽半弯着腰,她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双手垂在两腿边,忽而间江依芽注意到衣袖上的血痕凝固,痛楚减弱了不少。 “小绿芽。”张怀若站起身立在一片春意中,可他却像是枯木,让人看不到他的身上鲜活的生命力。 江依芽侧头看向他,拖着气音问道:“张大哥,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他背对着江依芽,不清楚他是怎样的神情。 “我还能通过春试吗?”江依芽凝望他出神,回想起如今她既没有走出假雾林,也没有拿到荆棘藤。 若是通过不了春试,她还是会死。 张怀若左手凝出黑木,几番变形后竟然变成了荆棘藤,他转过身来,双眸泛出不同于平时的柔情,那双含情眼中绵绵有意。 江依芽仰头看他,眸光流转几度,印象中张怀若虽然常常是这副假模假样,可今天的他不一样,像是真的。 他是好看的,确实生得温润似玉,鼻梁高挺,眼尾上挑,放在人堆里是一眼惊艳的样貌。 雾林中吹来一阵风,江依芽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绿色的丝帛摇摇欲飞,面前昂首站定的人却不染风尘,淡然的看她。 “你的木牌没有用,拿着荆棘藤就可以过了入境。”张怀若将荆棘藤递给她。 江依芽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目光停留在黑色的荆棘藤上。 “修得血咒,你在灵谷吃了毒虫?”张怀若打量着江依芽,瘦弱矮小的姑娘,穿过层层密林,去寻找百年长成的毒虫。 毒虫,张怀若也吃过,自然也熬过万蛊噬心。只不过他吃过两次,重生前,重生后,他都吃了毒虫。 “嗯。”江依芽淡淡应声。 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张怀若的心中发芽,他动了恻隐之心,想让江依芽留在她的身边,他很少见过这样坚韧的人,深深的被她吸引为她破例。 最终张怀若将江依芽施法直接带回镜中的雾林出口,江依芽手握荆棘藤穿过面前的波纹结界,她成功的带着荆棘藤通过了考核。 既能拿到荆棘藤,又顺利的出了镜,算得上甲等,而单独拿到荆棘藤算乙等,走出假雾林算乙等。 最终能够留在南山的人需二甲以上。 江依芽出境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便是宋凌,随后是站在他身边的张怀若,他一脸世事无关的表情,对刚才雾林内的事仿佛没曾发生过。 宋凌眉眼中带着笑意看向江依芽,这是他对江依芽拿下甲等的欣喜,但他未曾待多久便离开了考核地。 江依芽在考核处登记了成绩,不过多久身后出现了她不太想见到的人。“子虚,你真厉害,我还以为你走了。”木则心凑到她身边。 “我和你很熟吗?”江依芽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想离他远远的。 木则心拦在江依芽的身前,注意到她手臂上的红痕,绿裳上的口子,“你受伤了子虚,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他认真的同江依芽表达歉疚。 “你没有木牌,不就是为了来看看南山的这些比试有多简单吗?”江依芽指向他腰间悬挂着的一块平安扣玉坠。 宋凌曾经说过南亭城木家有位资质不错的天才,又师从南山,与宋凌相识的,江依芽只能想到木则心。 上一世木则心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南山派弟子,当时也见证了张怀若被斩杀,算得上少年中的翘楚。 “可是子虚,他们说你是女魔头,我最是疾恶如仇,实在是不知真假啊。”木则心蹙眉为难道,当时是有能力救下子虚,可是他不能确定那二人说得话是真是假,一时间只好先走为上。 谁知半路还是觉得应该向江依芽问清楚,因而半路又回转过来了。 “麻烦让开些,大少爷,你挡着我的路了。”江依芽好不容易攒了一口气,现在全部发在了木则心的身上。 她有一处想错了,木则心不是普通的大少爷,而是有天资的大少爷,江依芽心中有些许艳羡,垂眸道:“我为先前说过的话向你赔个不是,你配得上那把灵剑。” 木则心越发不解怎么说着说着开始向他道歉了,他忙得开口:“子虚,我是想说你真的是女魔头吗?” 江依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答是定会被木则心抓起来,答不是又很是无力,毕竟那两人说,她化成灰都认得。 “木则心,你看我像吗?”忽而间脑海中闪过张怀若问她像不像好人,思虑再三,这可以作为一个好的搪塞理由。 随后木则心的视线落在江依芽身上打量,左看上看下看,他确信江依芽是不会是个女魔头,“子虚,我觉得你是不像的,那我也和你道个歉好不好?”木则心笑得坦然灿烂。 “好吧好吧,但是你别跟着我了。”江依芽摆摆手,让过去的都烟消云散。 木则心却颇为自责的言道:“不行,你保护了一次,我却没有好好保护你,还让你受伤了。” 少年眉宇间的凌然正气,还透着莫名的倔强,马尾上的蓝色丝帛格外引人注意。江依芽拗不过木则心,最后还是 12. 淌河 [] 落河前围着一堆人,江依芽对这关是最不急的,她原本在碧水派就经常下河。 “子虚,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你怕那人吗?”木则心朗然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江依芽揉了揉耳朵,有点不耐烦的问道:“木则心你下河吗?” 木则心按理来说已经是内定的人,下不下河都无伤大雅,而她不一样她必须要下河拿得甲等。 “我要保护你,当然要下去。”他话音刚落。江依芽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木则心腿上,“那就别废话了。” 考核人彼时点燃香公示可以下河,江依芽跳入水中与木则心会和。 落河的河底看上去并不深,清澈见底,下面有诸多的蚌壳,蚌珠却只有几颗,那些蚌壳内肯定是有空的。 江依芽睁大眼睛四处查看蚌壳,没找到她要得蚌壳,却是先看见了那抹红色妖艳的身影,已经揣着蚌珠向上游去。 这也就意味着蚌珠少了一颗,大家的竞争难度就上升了,她必须赶紧找到蚌珠,否则这将不是淌河,而是抢夺。 木则心扯住江依芽的衣袖,手指向不远处的蚌壳,眼中急切的想要她看过去。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沉睡在河底的蚌壳隐隐之中好像再闪着微弱的光,那里面一定有蚌珠,江依芽鼓着腮帮子,奋力的向那处游过去。 还没等到接近蚌壳,忽然间划过飞镖,江依芽侧身与飞镖错身而过,仰面看向天光而后迅速翻身向下潜去。 那道飞镖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蚌珠,环顾周遭江依芽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抹红色妖艳无双的身影,是他在阻止。 可他明明已经拿到了蚌珠,为什么还要阻止她。 木则心游到江依芽的身边同时看向红色的身影,紧接着数道飞镖从水里划过。江依芽来回游动用身法躲避飞镖,可却没有反抗的余地。 忽然间江依芽明白了红衣男子的做法,他是要掠夺别人的蚌珠,在后面上山的比试中,能够减少对手。 怎么就偏偏盯上了她。江依芽指尖生出绿光,一道道的向红衣散去,木则心向下潜去靠近蚌珠,如今只能一人拖住,一人去拿蚌珠。 红衣男子轻易的破除了小术法,他视线落到了木则心身上,妖艳如鬼的身影像蛇一样迅速游向木则心身边。 江依芽双眸微怔,瞳孔骤然放大,她离木则心太远,不可能去阻止他。 木则心,你欠我一条命! 江依芽召出弓箭,凝神注视红衣游动的身影,预判他的走向,以她现在的灵力只有一箭的余地。 指尖勾住弓弦,一道箭矢划出弧度,直直划向红衣,他侧目试图加速游过,然而阻力太大,他的脚踝处渗出鲜血,在水中弥散开来。 木则心眼疾手快迅速取出蚌珠,向湖面上游去,江依芽以防后患,使出小藤蔓困住他。 对红衣男子来说这些算不上什么,但只要困住片刻就好,江依芽离开前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是她见过的什么人吗? 她总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但却没有任何印象。 江依芽游向木则心,在出水前他将蚌珠递给了江依芽,在半炷香燃尽之前,出河者可得甲等。 “子虚,你没受伤吧。”他关切的看向江依芽,墨瞳中眼神藏着隐隐担忧。 考核人为江依芽登了成绩,让木则心与江依芽站在一处,将他们二人身上的水气除去,这些人都生得严肃正经,几乎不和参与比试的人说一句话, 江依芽摇头道:“没事,接下来上山可以悠闲些了。”她看向木牌上的二甲,只要有了二甲,能进南山派就行,她也不想争什么三甲。 河面上传来波动,江依芽循声看去,是刚才的红衣男子出水,他不需要考核人烘干,出水即消散水气。 江依芽眯眼看向她刚才在湖中射中的地方,果不其然,他的脚踝处有一处伤口,只不过被他的衣袍掩盖下去。 这个人不简单,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还来南山派干什么。 江依芽不解,但她不想去关心这样多,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木则心,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对不对。”江依芽向她问道,她脸上的泥渍在水中被冲刷干净,一双杏眼水盈盈的看着他。 木则心看得愣神,那双眼睛像是有勾人的能力,像是陷入了春水,他的心霎时间猛烈的冲撞胸膛。 “嗯。”他痴愣了片刻后,颔首答道。 “呆子。”江依芽下意识的玩笑骂着,问他个问题痴愣愣的,哪里像少年天才。 入境是上午的事,淌河结束时已经到了下午,日光灿然的洒在南山脚下,上山得晚上才开始。 “饿了。” “肉蟹包,酱烧鸭,桂花糕,麦芽糖,滚雪球......子虚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木则心眼前一亮,一下子就开始报菜名。 听得江依芽都想流口水,只是这些东西无论是在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江依芽都吃得少,有些甚至都没吃过。 她太穷了,整日整日只知道修炼,到处找秘籍,早就忘了还有吃这茬。江依芽双眸都快闪出星星,“我都要吃,木则心你有钱吗?”她是故意问的后半句话。 亭南城木家那可是顶顶有名的大户,江依芽知道他肯定是有钱的,但是要问好了才放心。 “我有啊,子虚想要什么我都买得起。”木则心拍拍胸脯,昂首将怀中的剑按的更紧。 江依芽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展现出标致而真实的笑,嘴角还挂着梨涡,她的笑总是让人心头一暖,像是蜜罐里的糖。 “那我都要吃!”她笑意加深。 木则心早已被心里的小鹿撞得心砰砰直跳,他见过不少的漂亮女子,或温婉柔情,或俏皮可爱,或娇艳如花。 唯独江依芽笑得最好看,有生命力,让人想要贴近她,那双灵动的眼睛,更是让人向往,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江依芽笑起来的样子。 不过多时,木则心就带着江依芽来到了亭南城内最为出名的鼎食阁。来往鼎食阁的人非富即贵,这里的菜品在亭南城是最上乘的。 “肉蟹煲,酱烧鸭,桂花糕,麦芽糖,滚雪球,清蒸鲈鱼......”江依芽重复木则心之前说过的菜,顺道还加了一道鲈鱼。 她点了许多,点完后才想起没有问木则心喜欢吃什么,“木则心,你呢,你想 13. 夫妻 [] “嗨,张大哥好巧。”江依芽咽下喉咙中的空气,笑得不大自然,碍于曾经张怀若说如果她笑得不好看也会死的理论,她跨下脸重新笑了一次。 张怀若并没有多余的神情,眸光流转几轮便不再看她,宋凌与张怀若也并没有上楼与他们交谈。 江依芽松了口气,转过身对上木则心的双眸,“怎么了?”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攻击性,但她不太确定。 “你与大师兄很熟吗?”木则心问道。 “大师兄,是很好的人,我在比试前住在南山,怎么了吗?”江依芽惑然,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是些怪脾气。 木则心意识到他的失礼,收起凌厉的目光,“子虚,你以后有难处可以和我说。”转而认真看向江依芽。 江依芽嗤笑一声,“好啊,那你给我买件衣裳。”下意识的便说了出来,对木则心来说这个要求并不高。 “好。”他答道。 说罢江依芽继续吃着菜,不过多时,桌上的东西基本上都已被江依芽吃得差不多,只剩下麦芽糖与滚雪球,木则心让小二包上带走。 二人出了鼎食阁,算了算时辰,距离下次考核还早。 “子虚,你不是要买衣裳吗,我知道那家铺子的料子最好,样式最好看,我带你去。”木则心拉上江依芽的手腕,不等她说话拽着她就开始往前走。 江依芽吃得太饱,走得太快颠得她肚子不舒服,“走慢点我饱着呢。”她提醒着木则心。闻言,他确实放慢了步调。 布缕楼里做的衣裳专供贵人,用的料子都是最好的,样式也是时兴的。 “子虚,这些你随便选。”他高兴的拉着江依芽的手腕,在布缕楼来回转,各色各样的衣裳从眼前一晃而过。 不知不觉间江依芽的手腕都被他拽红了,“那我可要挑了。”衣裳这类江依芽倒不挑剔,指着那件青绿色衣裳,“我要那个。” 木则心上前去,见势一位绣娘上前说道:“公子好眼力,这最适合小娘子穿了。”江依芽虽没上前,但是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就这件吧。”木则心被她的话说得高兴,径直让她取下衣裳。 “姑娘好福气。”绣娘从她身边过去发自内心的打趣道。江依芽想要反驳时,人已经走远,“瞎胡说,为了生意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子虚,你还喜欢什么吗?”木则心转过头问道,不想让江依芽再说下去,他喜欢那个绣娘的打趣,要不是江依芽在,他指定要多打赏些银子。 江依芽望着木则心,“你有事求我?”从刚刚她就觉得木则心不对劲,至于是那一处不对劲,她还说不清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木则心只是笑笑,“没有没有,只是想向子虚道个歉。”犹豫半晌后略显局促,道:“子虚,你有没有——” “好了,公子。”绣娘从后面走来打断了他的话。 这句话要再启齿有些难,江依芽闻言回头看向绣娘,满脸笑意看向二人的目光极为有深意。 她抬眼看着二人,一位清秀灵动的小姑娘,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极为养眼合该是天生一对。 绣娘道:“公子与姑娘看起来很是登对,良缘天定呐。”她说这话不像是奉承,倒像是真心的祝福与艳羡。 不过这句话后半句话,江依芽不喜欢,因为她对张阮阮说过,虽然是无心之言但却不爱听。 “我和他——” 不等江依芽说完,木则心接过衣裳捂着江依芽的嘴,将她带出布缕楼,江依芽隐约看见绣娘嘴角泛着笑意。 “你干嘛?几次三番的不让我说。”江依芽站定身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她凑近木则心,双眸直视他。 江依芽并不自恋,最多只是嘴贫,但这句话她是故意打趣木则心的。她并不相信才见过几面的少年,就已经对她种了情根。 只是确实如她所想,木则心对她种了情根,在她每一次看向他的时候。 木则心没有动过凡心,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因而江依芽打趣的话,落到他的耳里却像是一种正式提问。 他的脸悄悄的生了火,街上吹过的风,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隐隐发烫,理智告诉他,他要确定什么是喜欢的时候才回答江依芽。 江依芽目光灼灼凝视他,在等他的回答。 “我......我只是觉得那绣娘挣钱不容易。”他磕磕巴巴的扯谎,期间眼睛回避着江依芽。 撒谎的技术太不熟练,江依芽一眼便看了出来,只是随口一问,她并不当真也不想拆穿木则心拙劣的谎言。 大街上来来往往走动的人很多,两侧的铺子有很多的新奇玩意儿,江依芽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再关注木则心。 刚跨出一步,两抹青色身影正迎面走来,宋凌已经看见她,面带笑意的望向江依芽,身旁张怀若自然也瞧见了她,淡漠的望向她,只是看不清是怎么样的神情。 江依芽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来不及跑了。木则心凑上前站在江依芽的身边,望向熟悉的身影。 “宋凌师兄。”木则心高声喊着,人已经越来越近。 “木师弟。”宋凌颔首回应他。 张怀若眸光瞥到江依芽的身上,她如同有蚂蚁在爬,刺挠得让她不安,“师兄,张大哥好,好巧哦。”江依芽笑的灿烂,和她内心的想法天差地别。 真是冤家路窄!巧巧巧,一点都不巧。下次我要算了卦再出门,江依芽明面上笑颜如花,心下早已发泄骂了张怀若千百遍。 “这位是师兄说的那位木家的天才吗?”他打量着木则心,最后视线落在手上提着的布缕楼的衣裳上,那温润的双眸中悄然的生出丝丝不悦。 “正是,今夜便可以在南山见到他。”宋凌笑言,丝毫未曾察觉他的情绪。 张怀若敛眉唇角勾出浅笑道:“木师弟,日后见。” 江依芽不敢打量张怀若更不敢直视他,“大师兄你们为何在山下?”所以只能悻悻的 14. 俗物 [] “几位慢走。”绣娘战战兢兢送走四人,她看得出几人来头不小,生怕有人想要强买她的桃夭。 虽说做出来本就是吸引人的,只是这件衣裳没有个好价钱她是不愿意糟践随意卖出去。 江依芽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是陪着出来掌眼的,实则是缺个拿东西的下手,她手上提满了刚刚从布缕楼买的的衣裳。 “子虚,要不要吃颗滚雪球?”木则心尚还有一只手能使唤,摸了摸腰间打包的滚雪球与麦芽糖。 江依芽心下叹道总算是有个关心她的,“吃!我要吃两个!”她狠狠的说道,手上的东西让她没办法自己吃,木则心上道的打开油纸。 拿出两颗滚雪球喂到江依芽的嘴边,木则心喂得小心生怕让她噎着,江依芽张大嘴巴吃了两口滚雪球她的心情好多了。 她这副样子气鼓鼓的,两腮被雪球撑得不平衡,一双杏眼显得格外无辜,像是嚼萝卜的小兔子。 木则心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笑什么笑。”江依芽作势就要去踹木则心,毕竟不是第一次,她踹的都开始有些熟练。 不过这次木则心敏捷的躲开,躲开之后还不忘挑眉挑衅,俊朗英气的脸上浮现起不太相符的欠揍表情,江依芽狠狠瞪他一眼。 两人嬉戏打闹间,宋凌回过头,“子虚姑娘,劳烦你了刚才没曾注意,将东西交给我吧。”他伸手去结果江依芽手上的东西。 张怀若看着二人的打闹,“江姑娘看起来精力很是不错,想来南山的考核难不住你。”他的话看似是在夸奖,实则只有江依芽听得出并非如此。 “那时自然,子虚可厉害了。”木则心凑到江依芽旁边,拱了拱她的肩,江依芽咽下滚雪球,“运气好而已。”这滚雪球点都不好吃了,哽在喉间江依芽尝不出甜味。 宋凌听罢,言道:“师弟看人的向来很准,想来子虚姑娘日后定会修得大道。” 更何况江依芽本就是他看重的人,宋凌自然相信张怀若。 “还得多向师兄请教,木家公子看起来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天才。”他看向站在江依芽身边的木则心,语气柔和,看他目光也说不上的欣赏。 真能装。 江依芽眨了眨眼,面上璨璨然笑着,“张大哥,若不是你好心,我又怎会在南山派有这样的成就。”两眼眨巴眨巴,眼睫如蝴蝶扑翅,嘴里奉承的话,让人找不到生气的理由。 张怀若不看她的眼,若是看了他又要着了江依芽的道,他缓缓转过身。宋凌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那就是首饰胭脂铺子。 秋水阁——是亭南城内出名的铺子。 宋凌与张怀若常来此处为她采买,“这些便需要子虚姑娘细细挑选了,往日我与师弟选的总会差点意思,这次子虚姑娘帮忙挑挑看。”宋凌让她先进铺子。 江依芽对这些只有两种评价,那就是好看与不好看,要她说什么好,好在哪里她是说不出来的。 这些珠钗玉簪,步摇珍珠,漂亮华贵有富有光泽,哪一样单独送人都不会被说磕碜。 张阮阮生得姣若秋月,面若桃花,太华丽的衬她倒显得俗气,太寡淡又显得素净,真是让人犯难。 “这支不错,衬得上张小姐。”江依芽指向一支缠枝牡丹金钗,在整个铺子中算不上多么出众,但却是最配得上张阮阮的。 江依芽虽没在南山待多久,但却没有见到过比张阮阮美的,她在南山中是盛放的牡丹,独她一支便能冠绝南山上的其他女子。 宋凌看向那支簪子,铺子老板上前来,“姑娘好眼力,这支牡丹钗是最衬美人的。”他眼里堆着笑意与奉承。 “那就这支,包起来吧。”宋凌笑道,铺子老板取下金钗着急忙慌的去打包。 木则心走近江依芽耳边低语问道:“子虚,你有喜欢的吗?”他打量着秋水阁里的钗环,看得他眼花缭乱,却不知该挑些什么。 打扮自己这块,江依芽不太习惯,也没有什么审美可言,只是简单的将头发绑起来。 “我不喜欢,麻烦死了。”江依芽转身,等着宋凌收好东西,这一趟陪游也算结束。 铺子老板将东西递到宋凌手上时,瞧了他的扮相与气质非同常人,“公子,我们秋水阁还有好多东西,你瞧那边那对蝴蝶金钗,与这牡丹花可是绝配呢。”他视线落到那对蝴蝶金钗。 金色蝴蝶对钗,触角被风轻吹浮动,如同真正的蝴蝶在展翅,栩栩如生惹人夺目。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东西价值不菲,更何况显然是铺子老板为了推销使出的手段。江依芽倒是看得明白,但宋凌却听他说得动容。 张怀若的目光也停留在蝴蝶对钗上,盈盈而动的蝴蝶在他的眼眸中浮现,最后显现的确实江依芽带上时露出笑颜的模样。 怎么会想到她,张怀若微微蹙眉敛下情绪,“师兄,既如此不妨买了回去送给阮阮。”他含笑道。 这对蝴蝶金钗虽然和江依芽适配但却有些落俗,张怀若并不想江依芽变成俗物,因而这蝴蝶金钗卖给谁也就不重要了。 宋凌颔首叫老板一同包走,江依芽听到值不少银子时,略微愣了一瞬,看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像是看傻子。 可转念一想,他们这样疼爱小师妹,花些银子讨欢心倒是理所应当。 不知为何江依芽在雾林中被妖兽追逐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那样漂亮柔情的小师妹,竟然要让她死在南山春试。 春试前夜还在同她说笑,江依芽有些落寞的诽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子虚,你在想什么?”木则心歪头看向她,手不停的在她眼前晃动,木则心明朗清爽的笑,让她缓过神。 江依芽无奈的呼出口气道:“没想什么啊。” 出了秋水阁,四人决定分头而走,毕竟江依芽还有一趟比试,而张怀若与宋凌只不过是下山闲游。 张怀若温润清笑言道:“那就今夜再见,还祝二位能顺利拜入南山。”他这时说话极其温柔有礼,甚至眉间还含有笑意,让人直觉温润尔雅。 江依芽与之配合颔首,木则心微微躬身辞别,眼瞧着张怀若与宋凌走远,江依芽才松了口气,“滚雪球!”朝着他 15. 喜欢 [] “公子,好说。我听闻南山上有青芽花,我们这些俗人不曾见过,不止公子可不可以摘一朵呢?”钱乃身外之物,她不缺,可这些稀有的东西却只有修习之人才能见。 青芽花对张怀若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霎时间布缕楼的门窗重新打开,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刚才压抑的气氛全然消失。 只是忽然开的门吓坏了过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绣娘将桃夭交给张怀若,“桃夭是挑人的衣服,还请公子赠与有缘人。”她不舍的望向这件衣裳,如同交付出自己的孩子。 桃夭,本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极为珍重平日也没有人像张怀若这样非要这件不可。 不过她也算是得了好处,青芽花生在南山禁地,她能拥有一朵,日后也可作为布缕楼的噱头。 “姑娘所言极是,我已寻得这件衣裳的主人。”张怀若如常有礼的回应,明明几乎没有变动的神情,却和刚才判若两人。 此言一出,绣娘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找到了适合桃夭的人,才会这样的想要。虽有疑惑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真是可怕。 “公子,可是有了心上人?”不知为何绣娘一时间竟然壮着胆子问了个失礼的问题。 张怀若青色身影背对绣娘垂下眼睫陷入沉思,绣娘的话让他意识到他可能是喜欢江依芽,可什么是喜欢? 他就算活了两次好像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张怀若紧紧攥着手上的桃夭,眼中惑然不解。 “什么是心上人?”他问道。 绣娘见他这般,反倒起了兴致,这是来自女子本身就爱八卦的灵魂,“公子,有没有念念不忘的人,想到她会开心,会为她担心,会心疼她?” 对江依芽念念不忘吗? 好像没有。 可想到江依芽的时候,他会想看她笑,会因为她在雾林中使出血咒生气,这算一种心疼和担心吗。 张怀若不太确定,没有回答绣娘的这个问题。 绣娘从刚才的惶恐后怕中彻底脱离出来,又笑问道:“那公子这件衣裳是不是买给心上人的。” 张怀若仍旧没有回应,因为他还没有确认江依芽是不是他喜欢的人。 “公子为何不答?”绣娘眉心轻皱,原以为能吃到些八卦,结果面前的人是个闷葫芦,真是没劲。 绣娘转身不再同张怀若说话,才转过身不久,张怀若惑然问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时时刻刻都想和她在一起,想让她一直在你的身边。”绣娘回身一本正经的说道。 时时刻刻都想和她在一起,想让她一直在身边。 他对江依芽是这样的,他想江依芽留在她的身边,想看着江依芽永远活在他的身边,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张怀若半懵半懂的得出了他喜欢江依芽的这个结论。 “公子心中有这样的人吗?”绣娘见他仿佛在沉思,便好奇的开口问。 “有。” “那这件衣裳是买给她的吗?” “是。” 一问一答之间,绣娘眉眼带笑,“那就是喜欢她啊,你为她买衣裳,时时刻刻的念着她。”她像是得了宝贝般高兴的与他说话。 南山石阶下,天边日光变得浅淡,抹上一道道残辉,石板上的青草争先恐后的冒出头。 “子虚,我今日不能陪你上山了。”木则心站在江依芽身边小声自责道。 “这有啥的,本姑娘自己也能上去,况且我已经有了二甲了,走吧走吧。”江依芽摆摆头,十分体谅木则心。 对她而言,有没有木则心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 他倒不是不想陪江依芽,而是他要在上南山前回家一趟,解开心中的疑惑。 见了江依芽上了山他才放心的回到木家,木府门前站着的小厮,赶忙将木则心带到年轻夫人的身边。 厅内身着紫裳的年轻夫人,面容清丽,岁月在她的身上似乎留下的痕迹很是微小,她正接过身旁侍女奉上的茶,耳朵微动便听见木则心急速奔跑的脚步,她接过茶杯,浅尝一口后便放下。 “娘!”木则心高声喊着,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喜悦。 木夫人见他慌忙而来,端坐身子蹙眉叹口气道:“心儿这么大了,还这样莽莽撞撞的。” “这不是急着见母亲嘛。”木则心坐到一侧,欣喜的望向她,“娘,我遇到了一个姑娘,我好像有些喜欢她。” 此话一出,她不由得轻咳了一声,才出去多久就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心儿,你怎么知道是喜欢?” “我看见她就会想对她好,想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想看着她一直充满笑意。”木则心眼中像是住了一束光,藏不住的欣喜。 瞧他这样,木夫人还是第一次,她也清楚这种说话的语气与神情就是喜欢一个人样子,“喔,那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吗?”她好奇的问道。 木则心被她的话扯进回忆,一幕幕与江依芽相处的画面涌上来。 ——“木心,躲远一点。” ——“木则心,你看我像吗?” ——“呆子。” 所有的和江依芽有关的画面他都记得清楚,甚至连同她当时说话的神情他都记得清晰,但他无法确认是不是真的就是喜欢。 木夫人柔和笑起来,“心儿长大了嘛,知道什么是喜欢了。”木父与木夫人是少年夫妻成婚后恩爱不减,世人艳羡的鸳鸯,就连妾室木父都不愿纳。 甚至每年出去都会记得为木夫人带回一束鲜花,带她游湖看戏,以至于到如今木夫人看起来仍旧鲜妍漂亮。 而木则心自幼在父母的教养下长大,家中独子,又有天资,实在是为木夫人的骄傲。 “娘,她很有毅力,有胆识,虽然我只是与她相识不过一日。”木则心严肃认真的说着,他眼中的情意不假。 木夫人算是明白了,原来木则心是一见钟情,但也不太像,像是他深深的被那个女子吸引。 “喜欢有很多种,心儿你分得清吗?”木夫人循序渐进的问他。 但木则心露出难色摇头不语,“所以我才想问娘,我是不是喜欢她。” 木夫人缓缓道:“你看外面那朵花儿开得多漂亮,我喜欢它,你觉得 16. 上山 [] 月色悄然无声,静谧的石阶蜿蜒而上,一路而来江依芽都为瞧见什么人,颇为怪异,江依芽警惕的环望四周。 阵阵阴风向她袭来,晃动的枝丫来回摩挲,天边无垠黑夜,只有稀薄的月光,这一幕搁在前世早就落荒而逃。 江依芽站定身子,迅速转身举弓,手指叩在弓弦,当身后却无一人,风急剧扬起她的发丝与丝帛。 虽然这样压抑可怖的氛围,但她并不惧怕,她最害怕在难挨的时间都已过去,她只打不赢一个人,那便是与她一样重生的张怀若。 “是谁?”江依芽扬声问道,声音在寂静只有风声的林子里格外清晰。“装神弄鬼,和你姑奶奶出来打一架。”她继续刺激着那在暗处的人。 风声越发疾驰,那人还未现身,树枝摇晃得越加猛烈,像是在互相掐架。 江依芽身后伴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一道红光,江依芽侧身避开,回身见到了一直以来装神弄鬼的人。 黑夜之中的红衣艳鬼,那双眼睛让江依芽心生寒意,他直勾勾的在夜里凝视江依芽,如同地府派来的人要送她离世。 红衣身影敏捷的移动,就算江依芽想要射杀他也很难迅速预判到她的位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箭抵着红衣的胸膛,红衣男子眼中毫无惧色,甚至露出玩味的姿态,任由江依芽随意的射杀。 他伸手散漫的撇开江依芽的箭,“杀了我,张怀若不会放过你的。”红衣男子挑眉笑道,他清楚江依芽也是张怀若的人。 江依芽收起箭,“那你为什么要在淌河时阻拦我。”分明是同伙为什么要在那时险些将她置于死地。 红衣男子长睫扑动,对她的问题感到无趣,“想看看我们有没有缘做同伴。”他的有没有缘分,就是看江依芽有没有命和她做同伴。 这想法也忒歹毒了,江依芽拧着眉心抱怨道:“我又和你没仇,下死手干什么?” 红衣男子满不在乎道:“开玩笑嘛,你会原谅我的对吗?姐姐——”他的手指点在江依芽的胸前,那双手比女人都娇嫩白皙,又有男人的青筋, 江依芽双眼一瞪被这幕吓得连连后退,简直比面对成群的妖兽都恐怖,“你干嘛?”这句话原本应该是你有病,但她思量再三还是不惹到疯子好。 “我叫赤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杀了你。”赤羽收敛起刚才的媚态,而江依芽刚才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他讨厌有人这样看他,如果有的话那个人会死。 江依芽并未思考为什么赤羽讨厌这样的目光,转而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赤羽是怎么知道她是张怀若的人。 赤羽不是喜欢绕弯子,“你身上有张怀若的灵力,你没发现?”他眉间轻蹙,像是伤感的美人。 “你看得见?”虽然她知道张怀若曾经在雾林救过她,但却没想过这一点会被人发现,况且她已经很小心的在收敛他的灵力。 “我看得见的不是南山的张怀若,他是能成大事的人。”赤羽眉尾上挑,说起张怀若时,非但不害怕反而还多有敬佩之意。 江依芽想不明白,明明赤羽已经知晓张怀若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完成逆天下之大不道的事情。 难道老老实实的精进修习娶她的小师妹不好吗? “赤羽,你不觉得张怀若这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是腹里藏刀,含笑杀人的恶鬼吗?”江依芽正色问他。 月色下赤羽红衣娇艳朗声大笑,寂静的四周响彻他的笑声,江依芽左右张望,想要上前去捂住他的嘴。 “你疯啦?”她不明白赤羽在发什么羊癫疯,大半夜的,若是引来了南山的人,可该怎么办。 江依芽急得上前要去捂嘴,赤羽捏住她的手腕使力扭着,痛得江依芽面色扭曲。 赤羽看似瘦弱都身体,捏住她的力道几乎要将江依芽吞没,“你没见过比恶鬼更可怕的东西,我只觉得张怀若是个有野心的人,我崇敬他。”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崇敬他。”江依芽和赤羽对着使力,想要挣脱开他。 都是疯子,跟着张怀若的都是疯子,她在心里怒骂,骂到一半忽然间有些不对,她现在也是跟着张怀若做事。 赤羽甩开江依芽的手,走到前面的断崖前,“小绿,过来看。”他俯身凝视崖底的一片深渊。 江依芽不太想过去,何况他还叫她什么小绿,她要是穿件红色的衣裳,那不得被叫小红。她心里暗道干脆赤羽改个名字,和她一样叫小红,跟在张怀若身边,绿叶红花都有了。 想了许多,最后江依芽还是碍于张怀若的面子,半推半就的走了过去,“有什么好看的,乌漆嘛黑的,能不能白天看。” 她还未完全靠近崖边,赤羽一把将她拽了过去,确实是乌漆嘛黑的一片,然而下面的黑却是黑红交杂。 滔天的血腥味直冲鼻腔,伴着夜风让人作呕。 江依芽大惊失色,后背起了寒意,“你杀了他们?”她惶恐的问着赤羽,赤羽不说话只是笑着,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柔和的面部线条像女子柔和,眼里却是男子才有的坚毅。 “是我杀的,你本来也该在下面,你该庆幸你是张怀若的人。”他放下江依芽独留她在崖边僵愣。 死在崖底的那些人,都只是想要上南山修习而已,为什么要杀他们,那么多条人命全数葬送在崖底。 江依芽难以置信的凝视那片黑暗之处的鲜红,是赤羽杀的还是张怀若亲手杀的。她没有许多的善心,但人命关天的事,说的却像是喝水那般简单。 “别看了小绿,你还是想着怎么跟南山的长老解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吧。”赤羽话音刚落,剑出鞘的声音传来,江依芽回头看去,赤羽拔剑断指,鲜红的血液涌出,那节小指断在地上滚动。 赤羽忍痛扯下衣裳包好伤口处,红色的衣裳与血融合在一处显得厚重。 自断一指是为了洗清嫌疑吗? 江依 17. 下蛊 [] 渐渐的江依芽在赤羽的背上沉沉睡去,匀称轻薄的呼吸扑撒在赤羽耳边,寂寥的月色将拉长二人的身影。 彼时长老阁中静待上山而来的新弟子,坐在大殿首位的是张青山,其次顺位而下的是宋凌与张怀若。 张阮阮则坐在张怀若的身侧,木则心坐在宋凌的身侧,与张怀若对望。 四人都在焦急的等候,这是最不同寻常的春试,明明入境与淌河都通过了许多人,可最后到上山都还未见有人。 端坐在首位的白胡须老人凝眉,“宋凌,你可观察过春试有异常吗?”他侧目看向宋凌,宋凌起身恭敬答道,“不曾有。” 他既如此说,张青山不好再问,只得再继续等着。 不过多时,便有人弟子进大殿慌忙来报,“长老,有新人带着木牌上来了。”他禀告完,匆匆退下。 张怀若面色沉稳柔和,整个过程中不着一言,张阮阮坐在他身边时刻观察着他的神情。 她只希望恶咒能生效,能让江依芽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南山。张阮阮虽表现得平静,可心中却很是紧张,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 直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背上背着绿色的一团。 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皆凝在赤羽的身上,木则心第一时间瞧出了江依芽,他快步上前接过江依芽。 “子虚,你怎么了。”木则心瞪着赤羽,他记得赤羽曾经在落河地想要杀他。 赤羽放下江依芽,刚落地她便幽幽转醒,还未站稳便要摔下去,木则心一把将她扶在怀里。 瞧着面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有害怕有畏惧,还有莫名的心安,众多的情绪交织在一处。 江依芽仅仅只是揉揉眼睛,平复心情理好思绪,身侧赤羽手上的伤口还在淌血。 所有的视线都在打量江依芽与赤羽,只有张阮阮又惊又怕的眼神,让江依芽最为清楚她在想什么。 无非是想她死,要她命。 “为何只有你们二人上山?”张青山开口,将其他人的视线皆分散开,唯独张怀若的视线还在暗中凝视她。 赤羽上前一步答道,“一路而来,我只在半山腰瞧见了这位姑娘,不曾见过其他人。”他沉声作答,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江依芽惊叹于赤羽撒谎不眨眼的技术与她一样,更惊叹于赤羽竟然会帮她圆谎。 先前在山下之时,他还说要她自己编造能够糊弄长老的话,如今一句话便将所有的事情暂时绕了过去。 南山大殿之上烛光交汇,夜明珠的亮光,江依芽稍稍侧目便能瞧见赤羽那副淡然的神情,仿佛帮她只不过是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赤羽好像也没有那么坏,她心下不由得为他下了定义,可转念又一想,跟着张怀若的应该也没有那么好。 “子虚,你可有受伤?早知道我便和你一起。”木则心自责的语气,小声的呢喃。 江依芽见他这般,“这有什么的,受点伤才会长记性。”这些话为的便是安慰木则心,更何况有没有木则心她都会有这一遭。 张怀若道:“两位在上山途中可有发生过什么不对的人或事?”他的目光看似盯着赤羽,实在是落在了江依芽身上。 虽然在宋凌与张青山眼中看不清他的目光,可坐在他身侧的张阮阮却很是清晰,他在看得人是谁。 赤羽摇头道:“我与这位姑娘在山途中相遇,并不清晰。” 张青山深沉的目光落在赤羽与江依芽的身上,南山的春试这轮只留下了两人,颇为怪异。 参与春试的其他人全数消失不见,他们两个是幸存者,也是张青山眼中的嫌疑者。 “时辰不早了,春试这件事还需两位多多提供消息,先去休息吧。”张青山伸手捋了捋白须。 张阮阮与张青山先行离开大殿,临走前张阮阮回眸凝望江依芽。 大殿之中,宋凌走至江依芽身前问道,“恭喜子虚姑娘拜入南山,只是这次春试怪异之处太多,可能得延后正式的仪式。” 春试对于南山来说是件顶天的大事,更何况这次只余下两名弟子,若是传扬出去便是落得严苛的名称。 加之南山派选弟子本就是比其他门派严格,而今一来谁还愿意来南山,人人都带着揣测之心拜入别的门派。 对南山派而言是件极其不利的事情,只有先查清楚这次春试背后的事情才能让江依芽与赤羽正式的进入南山派。 “小绿,下次我就不会帮你了。”赤羽轻柔一笑,右手小指轻颤着离开大殿。 赤羽跟在宋凌的身后一绿一红的身影,倒是让江依芽想起了晚间的心里想的事,张怀若的左右护法。 张怀若是最后起身的,他步履轻盈的略过江依芽的身边,平静的仿佛二人并不相识。 他的视线落在落在木则心扶着江依芽的手腕处,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后消失在门外。江依芽坡脚转身看张怀若时,已然不见踪影。 莫名的她觉得张怀若哪里不对劲,可究竟是怎么了,她还不能确认。 江依芽不知不觉间眉间蹙起,木则心侧头忧心问道,“怎么了,子虚,从刚刚到现在是不是吓坏了?你受伤了,我背你回去。” 说罢,木则心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右手手腕搁在她的手臂之下,左手也只是轻轻的挨着她,并没有接触到江依芽的身体。 “你干嘛,我自己能走!”江依芽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木则心向外走去,“子虚,你脚受伤了不方便。” 木则心走得很慢,步伐平稳轻盈,“子虚,下次说什么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他认真的向江依芽保证。 江依芽仰头便是木则心漂亮的下颚线,一双星眸中蕴藏着少年的真挚与正气,她是相信木则心的话的。 “哎呀,木则心,你瞧我没事,只是扭了脚,不小心的又不怪你。”见他这般揽责,江依芽于心不忍,试图扑腾两下证明没有大碍。< 18. 妖女 [] 江依芽的话并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木则心仍旧不愿江依芽走回去。 “木师弟,想来宋凌师兄找你该着急了。”张怀若不喜欢威胁强硬的手段,总有别的事情能牵绊人心。 木则心闻言比刚才神情凝重不少,他知道宋凌找他是要问春试的事情,这件事对于南山的重要性他是清楚的。 江依芽趁着木则心为难,展开暖心阳光的笑,梨涡在她的唇边打转,“木则心,我明日再来找你可好,今日我随师兄回去就好,再说了你想师兄总归是厉害的对不对?” 木则心缓缓将江依芽放稳在地,刚下地之时,江依芽踮脚稳住身子,“去吧去吧,明日见。”她摆摆手让木则心离开。 掂量再三后,还是觉得先去寻宋凌,而后明日再寻江依芽,再说如今是在南山境内,总不能有人再伤了她。 木则心躬身向张怀若辞别,直到木则心的身影走远张怀若才开口说话,“你喜欢他?” 不说话江依芽觉得氛围到有些怪异,但他开口说话让人找不到话说,“喜欢,张大哥说的是那种喜欢?” 这个问题不好答,至少江依芽找不到个折中的答案,要说出不喜欢木则心,好像有些为难。 毕竟木则心待她好,是真心的,至少江依芽对他不应该说不喜欢。可要是说喜欢,那便是和张怀若对立。 “喜欢就是喜欢,你喜欢他吗?”张怀若垂眸注视着江依芽,他想听江依芽说的答案。 “张大哥,我喜欢你。” 江依芽笑意盈盈的说出这句话,张怀若的那双含情眼中坠入一汪清水,搅浑了他的眉眼。她仰头与他目光对视,张怀若的那双含情眼生得实在漂亮。 张怀若心砰砰不绝的跳动声在他的耳边听得清晰,风吹拂他的发丝,这句话扰乱了他的心,呼吸不自觉的变得沉重。 两人皆因为这句话沉默许久,江依芽不想回答喜不喜欢木则心,径直说出了这句话。 她见过张怀若对张阮阮的好,想来张怀若也不会将这句话当真,更何况二人是青梅竹马,这样好的缘分,岂是她说能拆散的。 “你喜欢我?那你愿意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吗?”他呢喃着前半段话,而后又温柔询问她后面的问题。 江依芽晃头道:“张大哥,我自然不愿意,张小姐定然是愿意的。” “可你说喜欢我,喜欢不就是想留在她的身边一直在一起吗?”张怀若反问。 “可是你不喜欢我啊,你喜欢的是张小姐。” “我——” 他的话未说完,二人循着娇柔的声音望去。 “怀若哥哥”张阮阮从另一处走出来,莲步轻移至张怀若的身侧,自然而然的挽上他的手臂,笑得灿然。 自从知晓张阮阮下过血咒之后,江依芽不太能自然的面对她,很多时候她清楚或许每个人都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善良。 就像张怀若,像她自己左右逢源,像张阮阮面上甜美心似恶鬼。 可也诚然有人表里如一,便像是木则心与宋凌,或许是宋凌太好,才会让她放下对张阮阮原本有的戒心。 “张小姐。”江依芽微微浅笑点头,张阮阮笑着回应,“江姑娘还真是有资质之人。” 没曾想江依芽还真能活着通过春试,“江姑娘,日后便要在南山修习,还需多加努力哦。”她挽着张怀若的手一紧。 从小便习惯张阮阮的各种亲昵的行为,可如今张怀若却觉得不适,感到不自在,尤其是在江依芽的面前。 而江依芽面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仿佛是陷入了什么困境,张怀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观察着她的变化。 虽说不了解江依芽的性格,除了知晓她一心想活以外。他一点都不了解她,不过他分得出江依芽是不是真的在笑。 张怀若在想她现在不高兴了,她笑得很假,是因为张阮阮挽了他的手吗,她说过喜欢他,所以她不想让别人占有他。 这就是喜欢吗? 张怀若眸色微动,心下竟隐隐感到欣悦,眉间舒展开淡淡的笑意。 张阮阮看不明白他的心思,可张怀若没拒绝她的动作,那便是心里有她,只要她在一日,便不会让人任何人将张怀若抢走。 江依芽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实在是厌倦,心里自然明白是张阮阮示威的把戏,不过她想到了另一层。 方才张阮阮走来的方向是从屋后出来的,那她会不会听见了对张怀若说的那句话。 若是听见了江依芽只想找个地方伸冤,左右说些话都要被听见,在南山还真是没有任何的隐私可言。 “张小姐,张大哥,我先回去了。”江依芽不想同两人周旋,今天累了一天她只想快些躺下休息。 张阮阮温声笑道,“江姑娘往前面走便是。” 江依芽转身坡脚向前走去,原先她以为只是崴了一下,没曾想竟然走起路来还真是为难。 她随着月光消失在黑夜之中,张怀若抽出被张阮阮挽着的手,“阮阮,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好。”张阮阮垂眸淡声回答,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身侧的人好像与她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 明明曾经对她那般好的怀若哥哥竟会对她有些疏离,张阮阮美目泛红,只是跟在他的身侧不说话。 这一切仿佛都是从江依芽出现之后开始变了。 种在他院子里的青芽花被江依芽拔了,为她送去的衣裳都是江依芽挑剩下的,甚至在刚才...... 如果刚才她没有突然出现,张怀若会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吗? 张阮阮不愿意听,她不相信他会说出那样的话,可直觉告诉她,无论张怀若会说出什么,她都不想让江依芽听见。 第一眼见到江依芽时的感觉没错,她便是故意来勾搭张怀若的。 夜风习习而过,张阮阮小声的啜泣,不敢抬头看张怀若,明明是她先喜欢张怀若的,为什么江依芽一出现,什么都变了。 就连宋凌也会为了 19. 温柔 [] 树叶簌簌作响,寂静的夜里她啜泣声格外明显。 “阮阮,不要闹得太过难看。”张坏若淡声提醒她。 “张怀若!”张阮阮凝眉斥声低吼,她不懂什么叫做闹得难看,难道她的喜欢就这样拿不出手吗。 这是张阮阮第一次在张怀若的面前失态,几乎是将她底子里所有的不甘心,撕心裂肺的呐喊摆到了明面上。 “阮阮。”张怀若轻声唤她的名字,以此能够让她平复,这已经是张怀若对她最大的让步。 张阮阮抬袖擦泪,抽噎着再问,“怀若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江子虚?”她仰头与张怀若对视。 月色倾照在她的身上,一袭粉色绣着牡丹花衣裙,衬得她娇软可人,加之眼中盈盈含泪。 确实是让人生怜,“我是心悦她,喜欢她,想要和她一直在一起,如何?”张怀若如实答复。 即使她国色天香,也确实生得比江依芽好看,可他心中有的只有小绿芽。 而张阮阮于他而言,更多的只有利用而已,就算是明明知晓张阮阮对他有意,但遇到江依芽之后一切便不一样了。 他不愿意去和别人虚与委蛇,不想说出他不喜欢江依芽。 不过日后要得到长云派的过程麻烦些,他又不是做不到,因此他便不想再哄着张阮阮。 张阮阮从骨子里是个骄傲至极的人,两次了,她一点都没变。 张怀若垂眸凝视她,那双含情眼何其薄情,张阮阮不愿再直视张怀若。 这些年来她一路追着张怀若的脚步,什么事情不是依着他,到如今确实他的一句,心悦别人,而后一句如何。 她能如何,张阮阮双眸闪过轻慢之色,笑言:“怀若师兄,那就日后见。” 张阮阮对他称呼变了,张怀若已猜到张阮阮日后会如何行事,他太了解张阮阮的性子在外人看来的漂亮牡丹花,内里却是黑心的。 一旦触及她的东西,她便会如狼似虎的夺回来。 张怀若不想同张阮阮计较这些小事,她的那些手段无法要通过张青山才能舞起来。 南山的西面是女弟子的住所,江依芽刚到的时候坡脚而进,年长的一些师姐皆上前迎了江依芽。 本欲睡去的师姐门温声推门看这位新来的小师妹。 “你叫什么名字?”上前而来的女子,面容清丽说话声音轻柔如水,她一手扶住江依芽,一面看向她的脚伤。 又连忙问道,“严重吗?”周围众多视线投在江依芽身上,格外不自在。 再说往日在碧水派,哪会有这样多的人围着她看,江依芽试图从她的手中抽出手。 “我叫江子虚。”江依芽垂眸,终于是把手收了回来。 “我叫清兰,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寻我。”清兰面上抹开温婉舒心的笑,好让江依芽感到亲切。 事实上清兰确实做到了,江依芽虽然有些抗拒一开始的接触,但清兰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张阮阮那般娇憨。 她很温柔,举止温柔,语气温柔,甚至连她的笑意都不参着假。 可有了张阮阮的前车之鉴,江依芽对清兰的好感也只停留在了温柔二字,好与不好她还说不准。 难说清兰不是第二个张怀若,杀人敛于笑意。 “大家都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子虚师妹。”清兰开口后众人便回了房间休息。 依稀听得见杂乱的声音。 “大师姐人美心善,少不得师姐忙活了。” “我当年来,也是师姐照顾的。” ...... 她们七七八八的说了许多,江依芽听了大概,皆是在说清兰资历以及很会照顾人。 江依芽先前挣开清兰的手,她也不再去搀着江依芽,而是先一步推开门,“这里是新的房间,每年有人来有人去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完全。” 由于坡脚的缘故,江依芽走得慢,还没来得及瞧见房间里面长什么样,便被清兰先说了出来。 清兰眉心微微拧起,看着江依芽一坡一拐的慢慢走,她是想要去扶她的。 “清兰师姐,你来南山多久了啊。”江依芽总算是上了台阶,环视了房间一圈,单间且干净,有没有别的东西倒也没关系。 清兰向里走去为她将床铺好,打整好被褥,“大安二十七年的春试,那时我才十七岁。”细细算来在南山有了五年之久。 现如今大安三十二年,此时的江依芽和清兰入南山的年纪一样。 “师姐好巧哦,我今年也是十七岁。”江依芽站望着清兰的背影不由得多感叹几句。 “是挺巧的欸,子虚是为何要拜入南山派?”清兰上前去搀住江依芽,这次江依芽没有拒绝。 借着清兰的力,江依芽走得轻松许多,但关于清兰问她为什么要拜入南山这个问题,她有些不好答。 不过为了统一口供,江依芽说的答案与木则心那时问的一样,左不过是因为南山派的名气大。 清兰扶她坐下,“子虚,名气大是好事,只不过受的苦日后也多。”她柔声说着,如同长姐那般劝诫小妹。 “我会的,清兰师姐,今日谢谢你。”江依芽笑盈盈的同她道谢,那双杏眼中焕发出的光彩,让清兰跟着浅笑。 “不妨事的,子虚师妹有什么事情,来找我便好了,既然拜入南山派,可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清兰温声说着。 但凡换个门派江依芽还能将就当作家,可南山永远都不会是她的家。 南山里有最凶狠的反派,她不敢把这里当作栖身安宁的家,况且退一万步讲,有了原先在碧水派的经历,她觉得这并不稳妥。 家应当是安稳的地方,不应该让她感到害怕惶恐。 江依芽一时的沉默被清兰收在眼底,明明先前还在笑吟吟的人,听到她说的那句话时,怎么变得默不作声。 清兰想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惹到了江依芽的伤心处。 “子虚师妹,是想家了吗?”清兰小心探问。 原先来的师妹中倒是有不少会因为想家而难过的,于是清兰便问了出口。< 20. 师妹 [] 江依芽讪讪而笑,忙得转移话题,“只是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有些好奇便想问问师姐。” “原是如此,子虚师妹好学是好事。”清兰轻柔笑言,“子虚师妹好好休息吧,我不多打扰了。” 清兰替江依芽关上房门,透过闭门的缝隙,江依芽瞧得见清兰一直浮在脸上的笑意。 直觉告诉江依芽,清兰是个很好的人。 “张怀若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江依芽拿起药瓶,指腹小心翼翼的脚踝处打转。 这伤比她想的要严重些,肿得有些高,估摸着得一段时间才会好,也就意味着要一直坡脚一段时间。 没有张怀若打扰的夜江依芽又得了一晚好睡眠。 “清兰师姐早!”江依芽褪去那件被划破的衣裳,穿上昨日木则心买的新衣裳。 清兰循声望去,“子虚师妹,上药了吗?”她看向江依芽的脚踝处,依她看江依芽不是个沉稳的人,故而她要多问一句才放心。 江依芽挑眉笑道,“清兰师姐我可是很听话的。”江依芽拍拍胸脯大拇指指向自己。 忽而间南山清风拂过,江依芽双髻低垂绾着同色的丝条,被风吹得飘飘然。 清兰双眸柔若秋水,乌发全数依托青色布条斜编成辫,垂在她的身前,独一份的温婉娴静。 在风中如铃兰清雅素净,“子虚师妹,过几日可去定一套南山的弟子服饰。”清兰声音更柔,如水般缓缓淌过。 “好的师姐,那我这几日可需要做些什么?”江依芽艰难的迈出一步。 清兰放下水瓢,“便看看书,好生修养,至于正式的仪式估计还有很久。”因这次的春试太过奇怪,连带着大典都推迟。 江依芽倒不奇怪,毕竟春试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其中的端倪。 只是苦了她,还要多等几日才能放下心。 “清兰师姐,今日你不去峰台吗?”按理来说正式的弟子都应该在峰台练习而不是留在弟子院。 清兰上前扶住江依芽,直到她坐稳在亭下才道:“我早不去峰台很久了,满三年的弟子可自由修习。” 按时间来算,清兰已入南山五年之久,她确实可以不去峰台。 “那师姐为何在南山这样久?”江依芽好奇的询问,一般来说满三年应当是可以离开南山,而后去到城里接些散活捉妖。 “不在南山我能去哪里呢,早些年家道中落我上南山求道,后来我家人相继离世,倒不如留在南山。”清兰笑得温柔,丝毫瞧不见任何的不甘情绪。 这些年在南山她积攒了不少的银子灵石,也在南山成了小有名气的大师姐。 江依芽微微蹙眉,没曾想过这样温柔的师姐背后竟还有这样的事。 “师姐,我——” “这没什么的,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多行善事,无愧于心。”清兰明白江依芽是想说些什么。 只不过那些事情真实的发生经历过,只是回忆了一遭,她不会怪江依芽再次提起。 比起清兰拥有过又再次失去,江依芽反而觉得她要幸运得多。 “师姐那你要一直在南山吗?” “是啊,南山派是我的家。”清兰眯眼笑得很轻,与南山周遭的雾气风声融在一起,像是一道光。 江依芽仰目看向清兰,她纤弱的身姿挺直脊背,看得出这些年在南山清兰杀过不少的恶妖。 “子虚师妹,南山派的剑术繁多,若要学有所成的话还需自身多加勤练。”清兰手中召出一把长剑,“就像这样。” 清兰背过身,剑光划过方才的花丛之中,江依芽歪头看去,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江依芽不由得暗想,清兰不会是个花架子吧,明显什么都没变,就连脆弱的花都还在风中摇曳。 只听清兰剑归鞘,咻的瞬间花梗败落,于花梗之上生出新的花,原先的花全数跌在泥里。 这招看似是迟缓杀伤力小,可内里却是稳稳的掌控了剑气中的灵力。 要斩断花梗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要让花梗之上生出新花,清兰的那把剑柔中藏刀。她的这位师姐不是花架子,实打实的是位高手。 剑随主人,江依芽仔细的打量清兰的佩剑,直勾勾的目光被清兰看去。 “师妹,不听话的话,会挨打哦。”清兰眼中含笑,唇瓣轻弯。 江依芽算是看明白了,清兰是在督促她要认真的修习。 “清兰师姐,你的剑是?”江依芽指向那把剑,想要亲手摸一摸。 “我的剑是当年长老亲手赠予的,说我与它有缘。”清兰将剑放到石桌上,任由江依芽来回摆弄。 剑鞘与剑都是极轻的材质,用的都是上好的陨铁,甚至用灵石浸泡过。 这样用心打造的一把剑,怎么会是张青山说送就送,更何况那时的清兰不过也只是个刚入门的弟子。 江依芽握起剑柄,手中有一处被摩擦,拨开一看便发现了其中的玄妙。 剑鞘处刻有一个若不可见的“元”字,多年已被清兰磨损,若是不细看定然不会发现。 当年的清兰恐怕不会发现这样细微之处,到如今也只可能会以为是被划过磨损。 “师姐,这把剑可与你融血了?”江依芽放下剑。 “一年后才融血的,怕是那时候清剑不愿认我为主。”清兰自谦说道。 江依芽暗道,傻师姐,清剑是只选了你做主人。 清剑原先一定是融过张阮阮的血,但清剑剑灵不愿认她为主,只怕是后来遇见清兰才强烈排斥张阮阮。 融血后解开契约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清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清兰。 清剑中的剑气清冽,如同山间清泉涓涓细流,河岸两侧盛放着铃兰花,这样的剑是该孤傲的。 这样一来江依芽能确认清兰绝对是个鼎好的人,看来世间还是好人多。 “师姐胡说,这明明说明清剑与你是双向奔赴哩。”江依芽眼睫弯弯,眸中春水荡起,看得清兰随之一笑。 “小师妹,油嘴滑舌也不可能饶过你不修习哦。”清兰见江依芽这一类的师妹很少,一般多的是顽皮,或刻苦的人 21. 人情 [] 木则心朗然一笑,“只要能治好子虚的伤便好,花多少的银子都不是什么事。”他坐到江依芽身侧,视线落到她的脚踝处。 江依芽扯过衣裳盖住伤口,“木则心,你这么快就有了弟子服?” 木则心身着青衣,乌发用绿色的丝绦绾起,与原先比起来衬得他越发的清雅。 “是大师兄早前帮我定下的。”木则心答道。 想来也是,毕竟木则心是宋凌内定的人,自然早早的就将物件都备好了。 “那很不错啊,这两日我只能待在这里,你应当要去峰台修习吧。”江依芽趴到石桌上,侧头仰视他。 自从问过木夫人之后,木则心十分确信他是喜欢江依芽的,否则为何他白皙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木则心咽下口气,平复心绪,他还不想这样早的被发现,“我自然是和你们一道正式拜入南山,所以这两日我可以多陪陪你。” 江依芽扭头看向另一侧,“我脚上有伤,总不能你一直在这里吧。”虽说有人陪总比一个人好,可那也不能让木则心总是待在女弟子院。 “那子虚一直呆在这里也会无聊的吧。”木则心蹙眉,他清楚这里是女子的住所他在总是不方便的。 但他不在这里谁能陪江依芽说几句话,“子虚,要不我们就在附近转转,我背你。”木则心往拱门处看去。 江依芽才不想出门,南山走两三步就会遇到她不想见的人,她宁愿无聊些也不要撞到别人的霉头上。 木则心一上午都在弟子院对着江依芽说话,从亭南城的趣事到他小时候爬树掏鸟窝。 江依芽被她逗得开怀,每两三句话就被木则心戳中笑点。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正午,不少修习的弟子都回了院子短暂的休憩。 木则心的举动引得不少的女弟子瞩目,加之他本身生得少年正气,剑眉星目身形高峻,少不得有人脸红偷看。 ——“那是小师妹的朋友吗?” ——“天呐,虽说大师兄清正,二师兄温润,可他看上去很好接近!” ——“是师弟吧,如果是小师妹的朋友的话。” 江依芽一边耳朵贴在石桌上听得清晰,全是在夸木则心的话,“木则心,你马上就是名扬南山了。” 木则心怔怔的看向江依芽拍着他的肩,“为什么啊?”他没有听那边师姐们的讨论,只顾着该怎样逗乐江依芽。 “因为你俊啊。” 这次不用木则心刻意逗她,江依芽眼睫扑闪哈哈大笑起来。 前世她不曾见过这些场面,更别说木则心这样耀眼的人就在她的身边,仿佛是看到了他的笑话。 “子虚!”木则心恼她说的话,不由得让他往后看了那些聚在一起说话的师姐。 “哎呀,木则心,这是你的福气。”后半句话江依芽尾音上扬,轻挑又欢快,惹得木则心眉头紧锁。 不过多时,清兰便也缓缓归来,瞧见木则心时,清兰饶有兴致的打量二人。 “清兰师姐!”江依芽歪着头唤清兰。 清兰手中捏着一纸文书,还拿着一小瓶药罐。 只不过在见到桌上的金疮药后,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既然有人先一步送了,她便不再去让人为难。 “这是什么啊?”江依芽指向清兰手中的文书,清亮的双眸掠过一阵疑惑。 因江依芽的话,木则心也转头看向清兰手中的文书。 清兰上前一步走到石桌前,将文书摊开,纸上赫然写着:亭南城李家婚事不顺,疑有妖,赏重金。 “李家?”木则心小声呢喃,咻的想到了一些事,“我家与他家有过生意往来,确实是李家公子成婚好几遭,新娘皆失踪身亡。” “这李家公子这么倒霉啊?是不是做了什么孽?”江依芽才坐直身子,清兰的手便轻敲她的脑袋。 “子虚师妹,不可乱说话。”清兰无奈一笑,随后轻柔的抚着她的头顶,“小师妹,祸从口出。” 江依芽瞬时蔫下去,偏偏清兰手心的格外柔软,只好默认下这份教诲。木则心少见江依芽吃瘪,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想来这位便是宋凌师兄提及的木家天才了吧。”清兰转移目光到木则心的身上。 木则心颔首,学着江依芽的模样喊道:“清兰师姐。” “我记得还有一位弟子,子虚你应当认识的吧。”正式拜入南山的有两位,木则心自然不算,清兰只听说过,倒有些好奇那位弟子。 说起赤羽,江依芽还真不好开口,但清兰提起了,也不好说些马虎话。 “另一位弟子是爱穿红衣的男子,叫赤羽。”江依芽挑些明显最容易抓人的地方说。 清兰闻言凝起眉心,“红衣赤羽,倒是有些意思。”嘴里念着念着便有了笑意。 有意思?江依芽不解,不懂哪里有意思,最多见着人了觉得长得貌美,性格还有些奇怪。 那夜在半山腰赤羽突然矫揉造作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江依芽抖了抖身子,“清兰师姐,你这个案子要怎么解决?”江依芽转移话题,不想再谈及赤羽。 “案子嘛,总归是能解决的。”清兰卷起文书,半晌后吐出一句话,“那他可同你一样有没有受伤?” 江依芽明白清兰是个善良温柔的人,但却没想到连个未曾见面的人也能受到她的关怀。 要说赤羽受伤的话,江依芽只能想到他自断一指的画面,虽然她对赤羽还是有后怕的心理。 可赤羽好歹将她从半山腰上背了上来,恰巧面前又有个温柔的师姐可以帮她还人情。 简直是一举两得! 江依芽喜上眉梢,轻咳两声,“赤羽右手小指在上山的时候......被,被折断了。” 清兰凝眉隐隐浮现起担忧,“这样严重,难道真的有人在背后操纵南山的春试?”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长老那边决定将你们正式拜入的时间提前了,不管能不能查出背后操纵的人,你们都是南山的弟子。”清兰浅笑着,对他们的到来由衷的感到高兴。 午后大半段时间木则心陪着江依芽在弟子院说了会话,清兰有 22. 同伴 [] 潺潺流水映照清冷月光,赤羽红衣墨发以及妖冶如美人般的脸同样倒映在水中,不知不觉间他想起了下山时看见的铃兰花。 素白漂亮的铃兰花,与那抹身影的契合度竟然这样的高。 赤羽愣神片刻后起身回南山,他处理完这些事尚且还早。 亭南城的夜市赤羽还是第一次见,他几乎不出现在夜里。除了有要事才会像今日这样,小贩们脸上堆积起和善的笑,为了出售摊上的物件,卖力的叫喊。 “卖花咯,卖花咯,买花赠心上人!” “灯笼,灯笼——” 赤羽走在人群的中间,与身边的人交错而过,他要赶在弟子院巡视前回到南山。 熙熙攘攘的人流,摩肩接踵的路人,赤羽一袭红衣张扬貌美引人侧目,可他步履匆匆在众人中一晃而过。 月色烛光的交相辉映下,清兰穿梭在亭南城的街巷之中,她素净白衣并不招摇,反而像是千万人中匆匆而过的赶路人。 清兰持剑前往李家,她今夜回不了南山,李家的事情越早解决她才能够有时间照顾新的师弟师妹们。 亭南城的长街中,一红一白的身影交错而过。 赤羽恰好赶在弟子院闭门前归来,迎接他的不是巡视的人,而是温润知礼的张怀若。 “赤羽,解决好了吗?”张怀若转过目光深沉,在他独有含情眼下显得格外柔情。 “已做的不留痕迹,公子为何会在这里。”赤羽先是躬身以表敬意,而后疑惑的询问。 本该是巡视的人做的事情,竟然会是张怀若在这里等他。 张怀若手中提着羊角灯,唇角微微上扬,“怕你回不来,你遇到清兰?”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话中的真意。 清兰? 是他在下山的时候遇到的人吗? 赤羽心想这个名字很有深意,像她。 他虽然没曾接触过清兰,可在她的剑意之中,赤羽能感受到强烈的清雅柔和,如同她绽放出的铃兰花。 “嗯?”张怀若见他久久不答话,再次出声提醒赤羽。 人的耐心有限,他能等赤羽这样久已经是看在他救过江依芽的面子上。 赤羽回过神再次躬身,“抱歉公子,我想那个人应该是她。”他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会因为这件小事失神。 恍然间,赤羽的脑海中飘过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长街中他与她擦肩而过了。 “清兰师妹,心慈手软,若是她坏了事你看着处理了。”张怀若扶直赤羽的身子,将手中的羊角灯交到他的手上。 接过羊角灯的瞬间,赤羽触摸到了张怀若身上凉薄的温度。 从前赤羽便明白张怀若是个心狠手辣颇有城府的人,只是在他的外表掩饰下,赤羽忽略了许多,比如碍他事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公子您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有吩咐定当在所不辞。”纵使张怀若有狼子野心,他也不会违逆他。 张怀若面不改色,还是那般淡然从容,“赤羽,是你要跟着我的,我从未强求过你。”昔日那些事情又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赤羽固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助力,但要是没有百分百的忠心与把握,这样的人,张怀若宁愿不用。 “吃了它。”张怀若从袖中取出一颗小药丸,递到他的手心。 赤羽没有犹豫,径直吞入口中,尽管他知道这是毒药,是张怀若掌控他的把柄。 “保护好江子虚,也是你的任务之一,她是你的同伴。”他语气疏离冷漠,却在提及江依芽时会有松动。 “同伴”这个词,从张怀若的口中说出来格外怪异。 赤羽并不觉得他和江依芽是同伴,江依芽胆小怯懦,像个花瓶子,真不知道张怀若是怎么挑上江依芽的。 张怀若余光扫到赤羽的身上,道:“每月中旬,来我这里拿解药。” 话音刚落,张怀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弟子院,赤羽紧紧握住羊角灯。 第二日天光乍破,清风绕过树梢,江依芽起了大早,据清兰的说法,今天便是要正式将他们三人收入南山。 这件事算是铁板钉钉,至少她可以再多活一段时间。 昨日涂过木则心送的金疮药后,江依芽脚伤松快了不少,不由得感叹木则心拿出的东西确实是不一般。 正准备出门去,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之中,江依芽错愕的抬眼望去,心中一喜是清兰回来了,她急匆匆的跑到江依芽身边。 “昨日我有事当搁了,今日是重要的事情,我是要陪着你的。”清兰见她第一眼便是扶着她,清兰的视线落到江依芽的脚踝处,看上去伤消下去了不少。 清兰赶回来看她拜入南山的大典,江依芽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清楚的知道清兰肯定是起的比她还早才能赶回来。 更别说清兰还接了桩案子,山上山下的来回跑,“清兰师姐,我......”感人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没事的子虚,我想着这是也算是件大事,你看我专门为你去山下买了一对绢花,你看喜欢吗?”清兰从袖中拿出一对青绿色洒金珠蕊绢花。 江依芽被这对绢花迁出许多情绪,她不曾收到过这样真心的礼物,就算是木则心说送她什么,也只是因为他有钱,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虽说张怀若也曾说过他一件衣裳,可她从来没有开心过,甚至只是觉得她是张怀若养的小东西。 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东西。 但清兰送的这对绢花不同,她说这是一件大事,应当受到礼物,就像是正式的仪式中总会收到礼物。 况且这份礼物一定是清兰认真选过的,江依芽水汪汪的大眼抬眸看向清兰,“师姐。”清兰的眼中饱含温婉柔情,江依芽知道她便就是这样好的人。 清兰轻笑道,“子虚师妹,日后可要认真的修习。”这是她对江依芽唯一的期盼,要想在这个世间活下去必须要有本领。 江依芽与清兰与其他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长老殿外,只是人都齐了但正式的大典却迟迟还未开始。 人群之中赤羽的红衣格外耀眼,让人挪不开眼,许多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貌美妖冶的脸,就连清兰的视线也为他停留片刻。 “那就是赤羽?”清兰收回视线,回想起之前江依芽说的话,不由得又看向了赤羽的右手。 确实是断了一指,那应该很疼吧,清兰心里想着 23. 比试 [] 张阮阮的一声轻呵,引来众多弟子的瞩目,她高举手中的佩剑,“我要与江姑娘比试一场。” 此话一出,长老殿外的众人皆交头接耳起来,议论声如同蚊蝇,有人看戏,有人疑惑。 南山派没有这样的规矩,人都通过了春试,还要与弟子比试。 “父亲,我早已不再南山修习许久,诸位师兄弟们都知晓,我便是想与江姑娘比一场,若是连我都打不过,江姑娘还不如回家去。”张阮阮三两句话便把她架在火上烤。 张怀若眸光淡淡的划过张阮阮,最终落在江依芽的身上,这样的局面她该如何化解。 木则心听罢心生不妙,赤羽则不明所以看向江依芽,都是新弟子为何张阮阮只与江依芽比,况且她现在脚上还受着伤。 “小师姐,南山没有这样的规矩吧。”木则心上前一步,眼中有疑,他与张阮阮对峙。 张阮阮眉尾上挑,“在南山自由比试,有何不可,同门之间切磋武艺罢了。”他这样的语气,就差她没说,在南山她的规矩就是规矩。 张青山白眉拧在一处,捋着胡子道,“阮阮,这不合规矩。”就算要比试也得让江依芽入了南山才能自由比试。 而张阮阮的话中却是江依芽输了就要离开南山,可现下江依芽还没正式纳入南山派,不就是在逼她知难而退。 张阮阮的意图很明显,要是有人看不出来倒还真像是傻子,可怪就怪在张阮阮为何这样与江依芽过不去。 “父亲,您知道的我已经许久不修习了。”张阮阮语气娇柔,似有撒娇的意味。 在张青山听去只是一场比试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终究还是松了口,“那你便问问这位姑娘。” 宋凌扯了扯张阮阮的袖口,低声摇头道:“小师妹。”即使后半句话不说,张阮阮也能明白宋凌是在拦她。 越是所有人都在护着江依芽,她便越是想要将她撵出南山。 张阮阮挣开宋凌的手,直直走向江依芽,“江姑娘可愿意同我比试一场?” 江依芽嘴角一抽,闹成这样的局面,哪里还有她说拒绝的地步。 清兰侧身挪步,挡在江依芽的身前,“师妹,子虚身上有伤,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有伤?”张阮阮显然不信,这样好的机会,她不愿意错过,“那便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伤。” 清兰正要掀江依芽的裙角,江依芽上前一步,眸中还是水汪汪的蓄着笑,“小师姐愿意同我比试,是我的福气,只是我真的比不了。” 木则心一个箭步到她的身边,下意识的伸手挡住江依芽“小师姐,子虚才不就受了伤,便就日后再比试如何?”江依芽此刻同张阮阮比试自然是讨不到好。 一来江依芽有伤,二来这位小师姐的实力不知如何,总归是不能让江依芽去冒险的,木则心护在她身前,俨然一副要和她比,就先赢过我的样子。 “小师姐真想要比试不如同我切磋。”木则心只以为张阮阮是想同人切磋,全然不知她只是想要江依芽滚出南山。 众人都以江依芽有伤为理由,张阮阮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她没法再强求,就算赢了也只是胜之不武,让她落得一个坏名声。 “江姑娘,那便等你伤好了再行比试。”她咬牙退让,握剑的手紧了又紧,最终退回到原处。 唯一能让张阮阮感到解气的一点便是整个过程中,张怀若一言未发,他漠然的态度让张阮阮心生得意。 张青山松了口气见着女儿不再闹,继续宣读此次拜入南山的名字,到此处江依芽悬着的心才算真的放下,总算是把名字落在了南山派的册子上。 宋凌与张怀若上前去恭喜江依芽,几人围聚在一处。 “恭喜子虚姑娘,现在该叫子虚师妹了。”宋凌清风朗然般笑道,由衷的欣慰。 张怀若眉间舒展开儒雅的笑意,“师妹。”他的声音颇轻,只是淡淡的恭祝她。江依芽不敢马虎,急忙拱手作答,“多谢大师兄,多谢二师兄。” 清兰则一直凝视着赤羽的右手,直到最后赤羽要与宋凌离去,她还是未出声拦下赤羽。 江依芽瞧出清兰的不对劲,便问道:“师姐怎么了吗?”清兰一直扯着袖口,指尖不断的在袖口处打转。 “我为赤羽师弟也备了东西,但我......”清兰垂眸淡声说着,紧接着从袖中取出一副黑色的蚕丝手套。 江依芽明白了清兰为何会这般忸怩,毕竟是要送与不认识的人,自然不好开口。 “师姐,那我帮你送过去就好了,但你要教我那套剑法。”江依芽眉眼弯弯,接过清兰手中的手套。 趁着人还未走远,江依芽挑眉大笑,挥手扬声道,“师姐,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清兰望着她缓缓的走向那边。 江依芽脚伤走得慢,即使是那几人走得也不快,但也比他的腿长。 走着走着江依芽发觉周遭的一切好似有些熟悉,这个方向是去往张怀若院子的,可分明刚刚是看到赤羽过来的。 阳光灿然,映照白院黑瓦,泥地里的青草在进张怀若的院子里时全数枯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院内生机凋零,院外绿意盎然。 江依芽遥遥望向里面,再往前一步都会让她感到窒息。 反正赤羽是入了南山的人,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再见的,也不急于这一时,想到这里江依芽转身就要走。 转头后她冷不防的撞到什么东西,江依芽下意识捂头吃痛,“谁啊!”仰头看去,是张妖冶的面容,在阳光下少了阴柔,长睫之下的黑眸怔怔的凝视着她。 赤羽俯身挑眉问道:“小绿,你做贼一样的在这里干什么?”江依芽有些无语的哼笑一声,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清兰师姐托我送给你的。” 江依芽小手一摊,一副黑色蚕丝手套赫然出现在赤羽的眼前,右手的小指仿佛被这幕颤动。 是因为他的手受了伤才会想送他这个吗,赤羽盯了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要带回去了。”江依芽手一收作势就要走,赤羽没由来的心急,径直从她的手中把东西夺了过来。 小样。 江依芽眼中闪过得意的神情,早先在大殿之时,她就发现赤羽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看,起初以为是要威胁恐吓她。 只不过后来江依芽仔细审视那抹目光,其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清兰。 清兰师姐温柔良善,生得清雅柔情,她不信赤羽能不收下清兰送的东西。 “师妹。” 一句“师妹”把江依芽的得意击碎得干净,随之而来的是后背发麻的感觉,青天白日之下,没什么比她遇见张怀若更恐怖的事。 江依芽定了定神,面对着赤羽几番挣扎之后,转 24. 桃夭 [] 江依芽站得累了,眼眸转动瞥了一眼张怀若,他还是一直不动像只王八,江依芽浑身刺挠想跑。 最终还是忍不住动了动胳膊,以这微小的举动表达她的抗议。 “别动。”张怀若如墨般的长睫扑动,缓缓睁开眼,他的另一只手叩住江依芽的双手。 张怀若渐渐站直身子,将自己的灵力渡到她的身上。 江依芽得了解脱,立马抖了抖身子,虽然双手被缚,但也比张怀若离她那样近的好。她体内的郁结交错的灵力逐步被解开,一股流畅的气息在体内游荡,原来张怀若是在为她调息。 可明明好好说就能做的事,干嘛要搞得这样让人误会,江依芽叹了口气,任由张怀若锢着。 再说了她已然按照要求完成了张怀若吩咐的事,他要是言而无信的话,真不是人! “张大哥下次这些事情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啊?”江依芽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张怀若做事太过独断,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张怀若还在为江依芽输送灵力,“该改口了,叫师兄。”他松了江依芽的手,墨瞳深邃沉静的望着她,江依芽回头时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满怀,那双含情眼流转的情意,她好像能够望见一些。 四目相对之时,天色流转,日光下沉,那日在偏院,完全相反的光景,张怀若掐着她的脖子亲了她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江依芽被他的眼神灼得脸上发烫,心中不断疑惑为何她会想到这件事,明明她不在意这个莫名其妙的吻。 “商量?”张怀若重复了江依芽话中最关键的两个字,“那你和木则心走得那样近,和我商量了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江依芽不解的凝眉,脑海中思索着就算是和木则心走得近,那也没坏他的事,摆出这副背叛他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我是为了打探情报。” “什么情报?”张怀若眸光渐沉,“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糟了,江依芽大意了一件事,她虽然知道未来木则心会是张怀若的死对头之一,可张怀若却没和他说过这件事。 这无疑是给她自己挖了一个坑,一时聪明过了头。 张怀若黑眸如深渊吞噬着江依芽,他看穿了她眼中的慌乱,“师妹,你是不是重生了?”他语气轻飘飘的,传到江依芽的耳边时像是鬼魅在呢喃。 他在问她是不是重生了,这个超乎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问题,而张怀若却立即问出了口。 她该怎么回答,答是还是不是。 为什么张怀若问的这些问题她总是答不了,江依芽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就算能钻她还得想个理由糊弄过去。 “重生?师兄什么重生?”先装作不知道是江依芽的第一步,紧接着瞪大她无辜的双眼,“师兄,是想和我讲故事吗?” 张怀若顿时别过眼,江依芽的眼睛是一把双刃剑,他看得出其中的端倪,却招架不住她这般可爱的样子。 “师妹,不要对我撒谎。”张怀若翩然向院子外走去,出了院子旁是断崖,张怀若站在那处等她。 江依芽跟上他的步子,“师兄,天地可鉴我从未骗......”张怀若灼灼目光凝视江依芽,握住她发誓的手,将她的行为制住。 “莫要拿命做赌,天若要收你的命,我可拦不住。”他可以让赤羽偶尔护着她,也可以自己护在她的身边,可若要是江依芽要与天对赌,那便是有些难的。 他才认识到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觉,江依芽要是死了,那就没意思了。就算是江依芽真的撒谎,只要没危及他,随她去了便是。 江依芽见好就收,忙得收回手,她还不想发誓,要不是为了糊弄过去,她何必这样发誓,还好是被拦下来了。 “回去吧,过几日随我下山去。”张怀若留下这句话便悄然回了院子。 房门轻闭,屋内的窗纸透过少许昏暗的光线,角落幽暗处张怀若乌黑长发褪去色彩,显现出满头白发,他额间的一点红痕也一并出现,他如今能够控制这副模样的时间越发的短。 张怀若不疾不许的从书架旁的檀木盒中取出玉冠,用上千年的冰石玉冠,暂时压住他体内的魔气。 他要加快覆灭四大门派的速度了,张怀若纤长手指拢起乌发,清透洁白的玉冠之下,他的脸精致温润,鬓若刀削,鼻梁高挺,那双含情眼默默流转着情意。 房内屏风后一件粉青相间的衣裙,被风吹得飘扬,即使无人穿着,却也像是有了灵气翩翩起舞。 张怀若走到屏风旁伸手触碰摇曳飘荡的轻纱,轻柔的纱划过他的指尖,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若是江依芽穿上这件桃夭会有多灵动。 按照江依芽的身形,张怀若在桃夭的腰身处改动了一下,他用青绿色的丝绦收身,桃花金线在日光下仿若春日尽收眼底。 桃夭只有她能穿。 张怀若在丝绦上注入了灵力,这样即使江依芽想跑他也能让她腰断而亡。 另一边,江依芽迅速跑回了弟子院,还没缓过劲,便在门口瞧见了木则心。 “你怎么在这?”江依芽放慢步伐走近他,木则心先是看了江依芽的脚踝处的伤,而后才回答她的问题。 “我担心你......的伤,你是怎么得罪了那小师姐吗?” 木则心回想起先前在大殿时,张阮阮盛气凌人的想要同江依芽比试,他虽为男子,但却看得出她的言外之意。 只是他不懂为何张阮阮会这般为难江依芽。 江依芽不好和木则心解释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啊,可能小师姐只是想要比试吧。”江依芽选择糊弄过去。 她和张阮阮有仇吗,江依芽心想是没有的,不如就这样打马虎眼过去,至于日后张阮阮再为难她,她也不必手软。 “那好吧,子虚,李家公子又要迎娶新婚妻子了,我要去观礼,你同我一道如何?”木则心想同江依芽下山去看看,反正待在山上也无趣。 李家? 仿佛是清兰师姐接下的那个案子,那也就是说清兰师姐也会在,江依芽眼前一亮,“好啊,我顺道去找清兰师姐。” 这还是她第一次真实的看到有人处理案子,江依芽想从其中学点经验,顺道在山下晃悠两圈。 “那我们晚些时候下山,你先休息会。”木则心叮嘱着,不过多时他便离开。 弟子院内的铃兰花开得正好,清兰在为它们浇水,江依芽走上前去凑到清兰的身边,“师姐,你晚些时候是不是要下山?” 清兰提着水瓢的手一愣,“你怎么知道?”清兰眸光一闪,“是木 25. 心动 [] 夕阳余晖平铺于长空中,清兰换了素白的衣裳,白色发带缠绕在乌发辫子中,其间点缀了极少的珍珠发饰,耳间坠有白玉。 江依芽见多了娇柔貌美的女子,像清兰这样的实在是少数,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可眼中藏有侠气。 倒是独一份的。 “清兰师姐,真漂亮!”江依芽直勾勾的看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赞美。 清兰握剑侧身回望,“师妹是脚伤好了?这样嘴贫。”她唇角上扬,身后是她种的铃兰花,柔和的霞光下,将她映照得如画一般漂亮。 江依芽目送清兰离开,她是想同清兰一起走,但他答应了木则心要和他一起。 清兰走后未过多久木则心便匆匆而来,喘着气道,“子虚,我不是故意要来这样晚的,大师兄那便有些事情交代我。” “没事啊,本来你也只是顺道带我下山嘛。”江依芽不介意这些,反正也是沾了木则心的光下山去。 江依芽走在前面,木则心走在她的侧后方,他想上前扶一扶江依芽,但总觉得哪里奇怪,毕竟如今江依芽已经是可以自己行动,只是走得慢。 思索再三,木则心眸光流转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子虚,你累吗?”若是江依芽说她累了,他便扶着她走,或是背着她,可以让她轻松些。 “不累啊,怎么了?我现在好多了。”江依芽不确定木则心是不是在担心她的伤,不过她不需要木则心的担忧。 木则心颔首紧紧跟在她的侧后方,忽然间江依芽转过身,有些好奇的问,“木则心,你是不是换了发绳?” 江依芽想起初见木则心时,他一袭蓝色锦袍出现在她的身边,束起高马尾蓝色丝条翩然,显然一副世家公子出来见世面的样子。 当她发现木则心的真实身份的时候,还有几分意外。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他那双如星般的双瞳不断躲闪江依芽的目光,每每江依芽问起这些问题,他都不知该如何答。 “想起就问了啊,算了算了,你都请我下山了,我要吃滚雪球。”江依芽背过身继续下山去。 她不问了,木则心松了口气,跟在她的身后,其实他有些后悔,要是那时他陪在江依芽的身边是不是她就不会受伤了。 可世间没有如果,而今木则心只想尽他之力保护江依芽。 浅淡的霞光弥散在林间,撒了一地的黄金,树叶交相摩擦使得地上的光影,斑驳的移动。 江依芽穿着木则心送的那件衣裳,是她随手挑的,像是小小的树苗在林间成了小精灵,跳跃在石阶上,毫无违和感。 “子虚。” “怎么了?” 在江依芽即将下最后的石阶时,木则心唤她的名字,江依芽应声回眸,春日斜阳下,搅动木则心的心绪。 两人一前一后,江依芽微微仰目木然的看向他,不解为何木则心突然喊她。 是有风动,吹拂林间簌簌绿叶。 是他心动,陷入一汪春水的瞳眸。 “说话啊?”江依芽凝眉看他一脸呆样,“呆子?” 江依芽回过身踏入平地,木则心渐渐回过神,走至江依芽的身边,“我方才想到了一些事。” “想到了你未过门的小娘子?”江依芽大步往前走,前方坦途使得她心旷神怡,连带着说得话都变成了打趣木则心。 仔细想想,江依芽觉得这也算不得打趣,毕竟木则心邀她去观礼,说不准他还真的有未婚妻。 木则心听罢赶忙上前去,“子虚,我没有未婚妻,况且我有喜欢的人了。”后半句话说出口时,他巧妙的看向别处,生怕自己被江依芽看穿。 “那很好啊,那她喜欢你吗?”她认真的望向木则心,已经想好了该如何为他支招,甚至连节日送什么江依芽都在考虑了。 人在世间只活一次,虽然她运气好活了两次,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勇于追求人生中喜爱的一切。 比方说江依芽如今就只想不断的修炼,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其余的事情都得靠边站了。 那她喜欢你吗? 她的疑问敲开了木则心心中某一处荒芜,因为他好像从未想过江依芽喜不喜欢他,他只知道他自己喜欢她,独独没有想过江依芽的意愿。 “我不知道。”他垂眸沉声答道,原先眸中的光亮消失殆尽。 “不知道啊。” 江依芽抿嘴苦思了一阵,“那你就去告诉她呗,你问人家,对你有什么样的看法,觉得你是个怎样的人。”其实江依芽也不太懂,不过应该是这样的吧。 木则心不执着于这个问题了,反而想起了曾经她问木夫人的话,原来母亲讲的爱与喜欢是这样沉重的话题。 “知道了,子虚,你看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走快点了。”木则心望向天边渐沉的日光,恍然回过神来。 江依芽随他的视线望去,确实是不早了。 李家与木家都是亭南城有名的大家,只不过木家是根基起的早比李家先一步在亭南城站稳脚跟。 至于李家算得上是后起之秀,某些意义上讲,亭南城的人都认为李家是承了木家的风光与恩情。早些年的时候李家来亭南城时,生意难以起手又没人愿意搭伙,是木父从中拉了一把李家。 因此李家结亲这样的大事,亭南城有些名气的人家都来捧场了。 李府上下红绸缎带高挂,门前的石狮子有了红绸的加持,看起来都有了喜气,门口迎客的人江依芽不认识,她入了城便跟在木则心的身后。 整条长街锣鼓声不绝,红烛鞭炮炸的江依芽耳朵疼,凑得离木则心越发的近,加之周遭来的人多,不断地避让,她只能向木则心靠拢。 “为什么没瞧见师姐?”江依芽来来回回把这些人看了好几遍,都没瞧见清兰,更何况清兰下山比她早,怎么不在席面上。 “子虚小心。” 木则心情急之下握住江依芽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拉,木则心另一只手手腕抵住她的肩并未实处碰到她,除了刚才一时情急,才不得已抓了她的手。 江依芽面前擦肩而过两个喝了酒的醉鬼,眼前明晃晃站着的人看不清,直往上撞。 木则心松开她的手,“对不起子虚,我......”他害怕这样会被江依芽认为是轻薄的人,慌忙的开始道歉。 直到松了手江依芽才反应过来,刚刚木则心握了她的手,手心还存留着他的余温,相触的那一瞬间,她竟没觉察到。 “这有什么,我还想说谢谢你呢。”江依芽扬起 26. 闭眼 [] “把手伸出来。”江依芽始终差一点看清,于是便想着借一借木则心的力,待她跳起来时,然后只需一瞬便可。 木则心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江依芽再次起跳,她的手掌落在木则心的手上,掌心交融时的触感全然不同。 江依芽手心柔软小巧,而木则心因常年练剑,即使身在锦衣玉食之家也起了茧。 只是这一点江依芽没关注,她只想看清新郎。 木则心掌心使力将江依芽向上抬,“子虚,你看见了吗?” “夫妻对拜——” 江依芽此刻狠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借了木则心的力蹦的高了点,结果两人又拜了下去,只留她看了坐在主位的二位老人。 “我不看了。”江依芽收回手,被气得不成样子,气鼓鼓的像是被偷了粮食的仓鼠。 木则心见她这样子,心里笑得开怀,“子虚,你闭上眼睛,我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 “你先闭眼嘛。” “行吧行吧。”鞭炮声与人群中的嬉笑声交杂在一处,江依芽依着木则心闭上眼,静静等着他说的东西。 木则心从怀中取出油纸包着的小东西,“好了。” 江依芽先是愣了一瞬,随即雀跃问道,“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小小的油纸里面包了好几颗滚雪球。 原先她以为木则心会在回南山的时候买,可他怎么现在就买来了。 “我见你在席间没吃什么,托了人买了来,尝尝看。”木则心捧着滚雪球递到江依芽的面前,眼神示意着她。 “好啊。”江依芽挑了最大的一颗扔进嘴里,眉尾轻挑上扬,“好吃。”还是和她第一次吃的那样好吃。 木则心一双明亮的星眸只装下了江依芽,他看着她吃东西像个小松鼠,腮帮子鼓起,他喜欢看江依芽这般开心无忧的样子,他在想难道这就是母亲说的,由喜欢到心生怜爱吗? 天边夕阳已沉,先前闹热的场面逐渐冷清下来,新娘与新郎被送入洞房,而江依芽还没瞧见清兰,来李府做客的人皆纷纷散去。 “天黑了,子虚我们回南山吗?”木则心望着天边升起的圆月,温声问她。 若是江依芽说不回南山,那他便带着她回木府住一晚,若她要回去,他便一路护送她。 江依芽嘴里还嚼着滚雪球,一口气吃了两三颗,她还在想为什么清兰一直没出现,而新郎新娘又为何这样熟悉。 至少她得确认一下清兰的安危,也算是她回报清兰待她这样好。 “再等等吧,咱出去转转如何?”江依芽大步向前迈出去,“金疮药不错。” 木则心跟在江依芽的身后,随着她的步伐一步步沦陷,夜间的清风,吹拂着两人,江依芽长发飘扬。 今日下山前她在耳后编了两撮小辫子,花苞似的两团双髻上钗着绢花,青色丝条顺着发髻而下。 而这也是江依芽最常见的打扮,要她梳复杂的发髻太过为难,这样反倒轻松便捷。 “木则心,如果晚些时候还没见着清兰师姐我们就回去吧。”江依芽回身又从木则心的手中拿了一颗滚雪球。 手中的东西还没拿稳,江依芽身子一倾,径直将木则心手中的油纸打翻,她也险些扑到木则心的身上。 回身一看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模样,她的手上还端着木盆,着急忙慌的往里面跑。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小姑娘低着头道歉,语气惶惶不安,生怕受到责怪的样子。 江依芽虽然可惜被打翻的滚雪球,可她也做不到同一个小姑娘置气,“没事没事,你快去忙吧。”得了江依芽的话,她垂头慌忙往里面跑去,她裙摆上残留着刚刚打泼的水渍。 木则心看向在地上打滚的滚雪球,“子虚,你还想吃吗,想的话再买些就好。”江依芽拍了拍手上的糖霜,“算了算了,今天吃够了。” 江依芽摇摇头,过过嘴瘾已经是很不错了,再说要再去买还得绕路,日后再吃也是一样的。 太奇怪了,方才撞到江依芽的那小女孩身上有种让她失神无力的感觉,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 两人在李府附近逛了一圈,还是没等到清兰的身影。“我们回去吧,估计清兰师姐有事去了。”江依芽顿住身子,转头同木则心说话。 天边铺开的夜色,悬挂于其中的月亮,在暗示着时间不早了。木则心一路送江依芽回了南山,上山一半时江依芽脚上走得累了,剩下的一段路木则心将她背了上去。 清冷银辉下的李府还残留着几分热闹的气息,不过不是客人,是家里的侍女婆子,这还是她们头遭遇到能活到现在的新娘子。 人人都道李家公子是个克妻的命,就连自家下人也会偷偷议论。 院中的房门上挂着大红喜字,房内依稀可见摇晃的烛光,一抹红色艳影穿过廊道,随后停留在房门前。 一双戴着墨色手套的手推开木门,吱呀—— 清凉夜风过门而入,木门转动的声音引起端坐在床上的新娘的注意,红盖头下她微微移动,视线停留在地上被拉长的影子。 “如何,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红袖一挥,新娘掀开盖头,是张清雅秀气的脸,双眸蕴着柔情却并不显柔弱,红妆在她的面上只添了好气色,她身上温柔娴静的气质将所有的红衣的艳丽压了下来。 只在红盖头掀开的片刻,立于她身前的男子愣了一瞬,黑眸中流光轮转几番,只是为了掩盖住一丝慌乱。 他迅速醒过神来,“我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这太过奇怪。”他关上门,垂眸道,“清兰师姐,是不是我们想错了。” 清兰一袭婚服,起身时垂在身前的乌发,扶过她的面颊,发丝间的步摇金钗随之摇晃,“可李公子说,每次都是这个时候新娘会消失,我一路而来之时倒也无人。” 昏黄暖光的晃荡之中清兰微微凝眉,脑海中仔细回想这一路以来的事,根本不会有时间劫走新娘。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想着想着清兰不自觉的勾住下唇轻咬起来,“那会不会是在现在?”心中猛然升起一个猜测。 赤羽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转过身正面清兰,“师姐 27. 殒命 [] 皎皎明月之下,他竟让凶手在他的眼前带走了清兰,夜色中妖艳红衣的在李府内穿梭,一晃而过的红影如同鬼魅游荡人世间。 这样短的时间,那人就已将清兰带出了府外,而这亭南城这样大,他又该去何处找清兰。 赤羽在空无一人的长街站定,深夜的大街格外寂寥,全然不似那日他回南山时的闹热,一时间赤羽失了方向。 如今他必须想清一个问题,那便是为何那人要带走李家的新娘,而她与李家又是什么的纠葛。 清兰下山时也未曾讲得很细,他只知道李家的人,从不去落河边,为什么不去,赤羽不清楚。 可要是有人想要害人,那必然有缘由,除谋财之外,便是艳羡与妒恨,这两种赤羽觉得并不是那小侍女要害人的原因。 那还剩下一种——寻仇。 寻仇,为何要寻仇,寻什么仇,赤羽无从知晓,但人要是做了亏心事就会害怕。 害怕与亏心事相关的一切,而这落河或许就是其中的一环。 赤羽纵身一跃跳上房顶,随即飞身前往落河,盈盈月光如流水般的倾洒在寂静的亭南城之中,清亮的月光下,夺目的红衣翩然而过。 风声呼啸在赤羽的耳畔,落河的水并不深,可要是淹死一个人却很容易,这是赤羽最害怕的一点。 蚕丝覆着赤羽的手,左手提剑,右手的负在身后,带着手套时看不出他少了一指。 若非这份恩情,他断然不会帮着清兰,但偏偏有这份恩情,可若是没有,便不会帮清兰吗,赤羽无法这样想。 事实既定,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帮她。 平静无波的落河,弯月被囚在水中,风漾开水纹,扭曲了岸上的两人,嫁衣清兰与素衣小姑娘。 “四夫人,你也下去同那些人作伴吧。”说罢,她的脸上露出与她年纪全然不相符的邪笑,眼中含着浓烈的狠厉。 她试图推清兰的手还没落到实处,便被清兰一把握住,“一点迷魂术就想控制我吗?”清兰眉间弯弯轻笑。 那水盆中的水,擦手的方帕,这些东西早就被她看破。 小姑娘脸色一变,眉间怨气横生,“你是谁?”她抬脚揣向清兰,清兰借势躲到了另一边。 清兰一时疏忽,松了她的手腕,“我是谁?不妨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河边倒映着清兰的背影,她的位置离河很近。小姑娘看中这点,手中生出一缕紫烟,攻势十足。 紫烟逐渐增多,盘绕在清兰的周围遮住她的视线,清兰惊愕之余,念咒掐诀。 “晚了。”只听小女孩冷声一言。 清兰的口诀竟毫无效用,浓浓紫烟如同乌云下压,将清兰牢牢束缚,这是怎样的邪术,叫她一点破不了。 最关键的是她的剑不在手中,无法召出剑灵。清兰被紫烟逼得节节后退,越来越重的压迫感,一圈圈将她包裹。 噗通—— 咕噜噜的水声淹没清兰对周遭事物的感知,鼻腔内涌入大量的河水,紫烟渐渐在消散,按照这样的速度,清兰会在紫烟消失前溺亡。 寒夜刺骨的凉水,仿佛是沾染了月宫的寒气,一寸寸的划开她的肌肤,直灌心口的冰凉。 “不管你是谁,和李家交好的人,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只不过你们先一步而已。”她昂首轻蔑的看向水中想要挣扎被不能动的清兰。 这道紫烟是她主人交给他的,会让人慢慢的感受到压迫,随后会有渗入肌肤的毒素,最终死在幻境之中。 河中的月光被搅得稀碎,精致的红嫁衣在水中越沉越深,一点点的像是秋日枫叶飘零着缓慢下坠。 “师姐,接剑。” 一抹红衣划破月夜,随之而来的是清兰的佩剑,清剑沉入水中,剑灵感受到清兰的存在,迅速落到她的手上。 清兰纤白玉指叩住清剑,眸光渡上凌冽的寒气,依托剑灵起势,“铃兰诀!” 水中波澜骤起,清兰径直出水落地,发丝与嫁衣全数浸湿,红妆褪尽,手中清剑映照月光,散发出寒气。 一剑斩尽黑雾,“多谢。”清兰颔首向赤羽道谢,他来得及时,晚一步她便活不了。 赤羽凝神望向清兰,即使是褪去红妆,如此落魄的模样,可清兰的状态却并不落魄,反而犹如清风独立,铃兰素净。 她娴静素雅,却又有修道之心,内心坚韧如松,柔中有刚。 “师弟,便交给我来,师姐教你一招。”清兰速度如风,招式轻柔,与那小姑娘过手游刃有余。 剑气不伤人,开出株株铃兰花,她的这一招本该是交给江依芽的,如今却先是让赤羽学了去。 刀光与紫烟相搏,虽有毒气,清兰的剑中消解一部分,她不恋战。 “小姑娘,你背后的人是谁。”剑指她的喉间,清兰语气轻柔的问她,仿佛她们不是敌人,只是普通的交谈。 清兰占了上风却并不轻蔑她,淡声询问的态度,竟让她有些意外。 “我是谁?去问小青峰的人。”小姑娘抬唇蔑笑,眉眼透露着傲气,“以为剑指着我就是赢了?” 她背后的手捻住一张符纸,轻念咒语,“下次再见,姐姐。”她遁地之前,竟还笑得明媚,好似真的将清兰认作了姐姐。 清兰定了定神,收回手中的剑,肺腑内传来隐隐的痛楚,那紫烟中的毒在她的心肺种下了根。 “师姐?”赤羽见清兰微微佝着身子,呼吸略显急促,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受了伤。 清兰闭目调息片刻,“没事,回南山吧。”她摇摇头,头上珠钗轻晃,清兰全数拔了下来,随后清剑回鞘。 回南山的路上清兰一直在想那小姑娘说的小青峰,小青峰乃青峰派内的一座小山,凡青峰派的弟子皆在小青峰修习。 如果真是青峰派的人来了亭南城,是何意图要在南山下作乱。 想到此处清兰不得不怀疑南山派的春试背后是否与小青峰有关。 青峰派向来与世无争,怎么会突然到南山来,清兰不断的心里思索,这件事她必须要告知长老。 赤羽跟在清兰身后,一路上沉默着,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弟子院。 临别前,赤羽望向她道,“多谢师姐送的礼。”赤羽轻抬双手,清兰此刻幽幽回过神,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那师弟日后可要好生修习,今日是我要多谢你。”清兰颔首带笑,今日要是没有赤羽她将有可能殒命。 28. 藏刀 《反派捞我当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 “知道什么了?”清兰故作惊奇。 “师姐张嘴。”江依芽半眯着眼,一脸坏笑,那双圆润的杏眼中的笑,总是带着感染力。 清兰听完她的话愣了愣,还是照做了,紧接着江依芽迅速从油纸中拿出滚雪球,喂到清兰的嘴里。 “好吃吗师姐,其实我不知道,但师姐我想师姐许的愿望无非是世道太平之类的对吗?”江依芽确实没办法探知清兰的心事,可按照她对清兰的了解,也猜的差不多。 回答江依芽的是一声轻柔的笑声,“嗯,差不多,所以子虚要和与我一道,也算是圆了我的愿望。” 这次轮到江依芽愣了片刻,清兰的这个愿望有些难,毕竟是同张怀若作对。 “怎么了子虚,难道你不想吗?”清兰惑然发问,看出了她的犹豫。 “师姐风有些大,你冷不冷?” 江依芽迅速双手抱臂,东张西望的躲避清兰的眼神,随即有风吹来,湿漉漉的嫁衣在风的作用下,让寒气挡不住的往清兰身体里钻。 “是冷的。”清兰心尖一颤,江依芽扶着她回了房间。 相比于她住的房间,清兰的屋内东西很少,极为简朴。 按理来说清兰在南山待了这样久,又接了不少的案子,房内不该如此素净。 江依芽环顾四周想,若是她这般有钱,定要吃穿都用最好的,再买个院子闲度一生。 清兰坐在床边,苍白玉指紧紧捏着湿润的婚服,那些紫烟的毒气开始在体内蔓延开,可江依芽在,她不想让新来的小师妹担心。 “子虚,我累了想要休息。”清兰眼中有着疲倦,即使想要用温柔的神色去掩盖,也难免因身体不适露出破绽。 江依芽本想再与清兰多是说说话,只不过清兰这样说了,她不好再问些什么,于是关上房门出去。 等到江依芽走后,清兰松了手再也端不住面上的笑意,捂着心口处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道紫烟不是那样年纪的人使得出来的。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那个小姑娘背后靠着的人,必然不简单,或许就是冲着南山派来的。 清兰双手垂在膝边,在床上盘腿打坐,紫烟的毒素在她体内蔓延横生,不断的往肺腑而去,抓心挠肺的灼痛遍布清兰身上的每一处。 即使清兰运用体内所有的能力压制,还是没能克制住毒素。 喉间血腥味涌出,清兰面色凝重,只在一瞬间便呕出了鲜血,红嫁衣上的沾染血丝,清兰抹去唇边的血。 毒素冲破了她的灵力,至少在短时间内清兰没有办法再次压制。 月色深重,弟子院内一片静籁。 回了房间的江依芽却睡不着,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白天的事,加之清兰一袭嫁衣而归,江依芽确信李家公子大婚上的新娘子是清兰。 江依芽想着想着翻了个身,熟悉的女子是清兰,那清兰拜堂的人是谁?思绪逐渐飘远,还没等她想出答案,江依芽便混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清兰起了大早,褪去了红衣,换上弟子服,随后停留在江依芽的房门前。 “子虚,今日你该修习了。”清兰叩门轻声唤她。 门被打开,江依芽仿佛早已收拾好,站在门后等着清兰敲门。 “师姐。” 江依芽明媚一笑,南山的晨光照在她身上,犹如青叶在眼前化成的小精灵。 清兰轻轻敲打江依芽的脑袋,“走吧。”江依芽眨了眨眼乖乖的跟在清兰的身后,一路上不少的人同清兰问好,清兰皆一一回应。 清晨的峰台处,雾气缭绕,寸寸金光撒地,透着微微寒气,不少南山弟子已经在修习,皆如青松般在峰台练剑。 其间江依芽一眼便看见了出尘凌然的宋凌,“大师兄!”江依芽高兴的挥手向那一处喊着。 宋凌收剑回身望去,见到来人唇角微抬,笑得犹如清风拂面,总是能让人心安。 “子虚师妹。”宋凌踏风走来,白蒙蒙的雾气为他增添几分仙气,走近后又与清兰对视一眼,问候道,“清兰师妹。” 清兰颔首回应,“大师兄。” “李家的案子可还好处理?”宋凌想起前几天亭南城李家的案子,那段时间他忙于春试的事,便将这件事交给了清兰。 宋凌了解清兰的能力,即使李家的案子看上去有些棘手,但还是能够放心的交给她,如今遇到清兰,他正好询问一番。 清兰眸光一沉,眼睫掩盖几分异样,“师兄,我正是因这件事来寻你。”清兰侧目看向江依芽。 江依芽明白此刻她有些多余,退了两步向峰台的中心走去,心下暗叹南山派的人真是谨慎,如今她都拜入南山了,这样的事还需要瞒着她,江依芽走向峰台的前端。 峰台向下眺望是亭南城,往前再看去是四大门派的交汇处——大安城。 那地方江依芽去过,繁华热闹的长街,十里长灯不绝,街头巷尾多出来的银子能养活一个小村子的人。 江依芽看得出神,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再向她靠近。 “江姑娘。” 这声“江姑娘”只有张阮阮喊得出来,即使到了现在,张阮阮还是不承认她南山弟子的身份。 江依芽瞬间回神,眸光闪过一丝厌倦烦躁的神色,她虽背对着张阮阮,但能感觉到她的娇纵的神情。 峰台处吹过缕缕清风,从下至上望去,若是跳下去应当会死无全尸,江依芽谨慎的向后退上一步,随后转身与张阮阮面面相觑。 尽管是她知道张阮阮来者不善对她心有不满,不过江依芽始终是寄人篱下,她没有展现处任何的真实表情,还是像从前那般略带讨好。 张阮阮提剑一步步向她走近,“江姑娘,什么时候比试一场?”说话声音莞尔,眼中含笑,实则藏刀。 江依芽不想和任何人撕破脸皮,只要没切实的惹到她,可张阮阮总在逼她,从在张怀若院子的时候,再到前两日大典。 “好啊,小师姐。”江依芽眉眼弯弯欢快的应下,就算现在躲过了,日后张阮阮总会变着法子来让她就范。 张阮阮见她如此,心中又起了别的主意,“那好,江姑娘如果你输了的话,就滚出南山怎么样?” 29. 过来 《反派捞我当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 江依芽并不了解南山派,更别提南山派的这些规矩,“大师兄,是什么样的案子?” 想起先前清兰为解决李家的案子穿着嫁衣的场面,江依芽不想这样委曲求全,在某些事上她格外避嫌。 宋凌道,“是桩大案子,不过怀若师弟会帮着你们的。”由他和张怀若要做的案子,必然有些难只是他抽不开身。 若是有张怀若带着两个新弟子却解决的话,可以顺带为他们增长经验。 江依芽诽腹道,这是疯了吧,她和张怀若还有赤羽一起去办案子,怎么不让她直接被妖吃了啊。 她笑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搭话,一时间怔怔的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子虚怎么了?”清兰注意到江依芽的变化,便温声的询问她。 “只是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要去接案子了。”江依芽顺口答,心思早已飘远,甚至在想怎么才能不去。 装个病,还是装个傻。 江依芽暗自摇摇头,依照张怀若的性格肯定会架着她去查案。 宋凌或许也是察觉倒江依芽的不对,故而又说道,“子虚师妹不必担忧,怀若师弟会一路相助的。” 清兰帮衬着宋凌宽慰她,也以为是江依芽害怕去接案子,“子虚,我可以教你些的,有什么来问我就好。” 江依芽扯开为难的笑,“谢谢师姐,师兄,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她倒不是担心案子,只是担心她自己生命安危。 清兰与宋凌要去将李家的事情告知长老,临走前宋凌叮嘱江依芽要去找张怀若商量新案子的事情。 江依芽又不得不去她最讨厌的地方,往张怀若院子走的路她闭着眼都能找到。 彼时阳光正好山间清风绕过树林,她站在上次与赤羽交谈的巨石后面,还在挣扎着要不要进去。 于是她在巨石后转了好几圈,脚下的泥地都被她划出了浅淡的圆圈。 “小绿,巧啊。”赤羽抬手拎着江依芽的后劲处的衣裳,将她往里面领。 江依芽瞳眸一震,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在拎着她。 小绿这个称呼也只有赤羽喊得出来,江依芽咬了咬后槽牙,“放开我,小红!”赤羽闻言并未松手,反而眯眼一笑。 “我比你年长,你该唤我声哥哥。”赤羽继续向前走去,眼瞧着就要踏进院子,江依芽立即驳道,“我家人都死完了,当我哥哥会短命的。” 话落,赤羽拎着她的左手停顿住,他被江依芽的这句话说得动容,可那又如何,有些家人对赤羽来讲倒不如死人。 “小绿,我不信命,你叫我一声哥哥,我日后定护着你。”赤羽嘴角上勾,这抹笑邪气十足,像是在玩味逗着江依芽。 江依芽已经无语到没话说,她把话都讲得这样难听了,赤羽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人吵着吵着就吵到了张怀若的面前,他坐在亭下等着两人,赤羽见到张怀若自然的松了手,恭敬的躬身,“公子。” 江依芽整了整脖颈间的衣裳,学着赤羽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喊张怀若,“师兄。” 张怀若抬眸望向从那便嬉笑而来的两人,淡声道,“坐。”赤羽与江依芽两人上前去,石桌上放着一纸文书。 赤羽先悠然自在的坐下,江依芽却不淡定的看了眼文书才缓缓坐下,“恶鬼食婴和碧水派失踪弟子,怎么有两个?” 两张纸上,两桩案子,可宋凌和她说得却是只有一桩案子。 赤羽坐在一旁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事,只有江依芽有些心忧,若是她遇上碧水派的人身份肯定会被发现。 当初她带出来的绿弓上是有碧水派的灵力,不知不觉间江依芽蹙起眉心,等着张怀若给她一个说法。 张怀若将两张文书分开,递到江依芽的面前,沉声道,“你选。”他眸光深邃犀利的注视江依芽。 不论江依芽如何选,他都不在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恶鬼食婴,碧水派失踪弟子,这两桩事,怎么看都是失踪弟子要容易些,但江依芽害怕再见到与碧水派的人。 “就这个吧,我想师兄应该很厉害的对吧。”江依芽拿起恶鬼的那桩案子,讪讪笑道生怕被发现端倪。 张怀若伸手接过江依芽手中的纸,把另一张推给了赤羽,“给大师兄送去。” 赤羽微微颔首,“公子,可是今日下山?”他接过那张文书,语气谦和的问道。 张怀若神色淡然从容,语气漠然,“尽早处理了。”说罢,赤羽站起身要去将文书送给宋凌。 江依芽见赤羽要走,她也不想多做停留,随着他起身,刚踏出半步,身后端坐的人冷不防的开口,“你留下。” 三个人在一处,江依芽尚且觉得能够坦然一些,可要是单独与张怀若待在一处,江依芽是不大情愿的,天知道他会干出些什么。 江依芽闭眼深呼吸三秒,转过身时已经面带笑意,双眸清亮灿然,“怎么了师兄,还有什么吩咐吗?” 张怀若见她这般,心底也不知是怎么被触动,他隐隐有了笑意,吹来的清风微微拂动他的墨发,玉冠下的脸温润如玉。 “你何时换下我送的衣裳?” 破了就换了啊,江依芽这样想,但说的却是,“在雾林的时候被抓坏了,就换了。” 张怀若记得那时确实是被双头鸟抓坏了,可他也说过不要将他送的衣裳脱下来,她没有听话。 他手中斟茶,辨不出话语中的情绪,“过来。”又是这句话,每每张怀若这样说都会发生让她想不到的事。 第一次是在张阮阮的偏院亲了她,第二次是在这里抱了她,这次会是什么,她想不到也不敢想。 她快步走到张怀若的身边,生怕走慢了被他骂,等她走近时,张怀若站起身来,江依芽下意识的往后挪一小步。 张怀若墨瞳幽幽一沉,并未说些什么,只往屋内走,江依芽只得跟着他走,江依芽比着步子,离他至少有三步远她才安心。 为防止张怀若突然的靠近,江依芽时刻都保持警惕,直到他开了门回头看向她,只见她明媚的笑起来。 “进来。”他站在房内,光 30. 拴住 《反派捞我当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 江依芽喉间一哽,怔怔的看向张怀若,这个问题不难答,只是张怀若问她的这副样子,像是知道些什么。 这才是让她感到最为可怖的地方。 见江依芽如此,张怀若不由得“嗯”了一声来提醒他,就算是江依芽也没有资格这样的消耗他的耐心。 “师兄,我们之间也算是相互利用,为什么要在意我的过去?”她不想答,说多错多,万一被张怀若发现了她得不偿失,不如卖点惨说点委屈话。 只是张怀若并未在意江依芽说的这些话,他视线在她的身上来回游走,从上身的天青色到下身的藕粉色,桃夭是这样的好看,前提是穿在她的身上。 “那日我有些话未曾说完,我如今要再与你说一遍。”张怀若抬眸与他对视,他坐在铜镜前,仰目与江依芽对视。 江依芽眸光加深几分,她在想那日是那日,昨日?前日?那一日啊。 “我心悦你,是喜欢。”张怀若薄唇亲启,双眸似有柔情千种,那双含情眼有了情意,灼灼的盯向江依芽。 疯子,疯子,疯子。 他一定是疯了,江依芽心口一闷,极为不信,连带着呼吸都不由她的控制,如今她只想面前有条缝能让她钻进去。 张怀若怎么能说出这个话,他不是喜欢张阮阮吗,怎么会说喜欢她,还心悦都来了,江依芽面上脸颊滚烫思绪连同思绪都被烧得乱糟糟的。 江依芽想这初春的好天时变成和夏日一样热,一定是没开窗的缘故。 “你不是曾说过喜欢我吗?”张怀若勾了勾手指,神情柔和。 忽而间,江依芽腰间一紧,丝绦随着张怀若的手上的动作收紧,“师兄!”此刻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惊愕之下脱口而出。 她像是林间受惊的小鹿,格外的慌乱无措,这样的她落在张怀若的眼中多了些玩味,他想有人竟然会这样的可爱。 若是能将江依芽养在身边,张怀若想必然是一件趣事。 “腰上的是缚魂绳,想来师妹见多识广必然是知道其中的厉害。”张怀若松了手,仍旧仰目欣赏着江依芽。 凭着张怀若的身份与实力,他本该做睥睨江依芽的上位者,可他丝毫不在意的仰视江依芽,十分自在悠闲。 而这缚魂绳,世间难得几根,能捆世间万物,缚剑灵邪祟妖魔,张怀若却将它做了丝绦来束缚她,简直是暴殄天物! 江依芽不明白张怀若一边说着喜欢她,一边又是下毒,又是缚魂绳的,这不是情话,应该是另一种魔咒。 就像是张怀若笑一笑就会死人那样。 “师兄,我又不会跑,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的绑我。”江依芽问出了口。 “师妹,你觉得我很好骗吗?”张怀若轻笑一声,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拦下了那日江依芽要对天发誓的举动。 江依芽全身僵愣,难道张怀若一直知道她在撒谎?可若是他知道她就是江依芽定然会杀了她。 张怀若知道她撒的谎不是关于她的身份,而是别的,只要不是这一件事,她才不管是什么事。 “师妹,你从前拜入过碧水派对吗?”这一点张怀若是十分确认的,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与江依芽对盘。 在雾林时她用的绿弓是最能代表碧水派的武器,可就算如此但凭这一点,张怀若又怎么能如此确认。 江依芽想撒谎圆过去,指尖紧紧攥着衣袖,正欲开口时被张怀若抢先一步,“碧水派失踪的弟子,是你对吗?” 不对,不是的。 她只是落河一系的分支,怎么会让碧水派的人这样大肆的寻找,要找的不该是她。 只有一种可能——张怀若在诈她。 “师兄,我并非碧水派弟子,就算你去碧水派查也不会有我。”正好给了江依芽绕开的借口,就算碧水派真的有失踪的弟子也不会是她。 而她的名字也不在碧水派的册子上,只是登在落河一系的册子,张怀若就算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好,那你为什么入魔,你还没回答我。”张怀若看向江依芽,他确实是在诈江依芽。 “因为我修炼过很多秘笈,这点师兄不是知道吗?”江依芽一字一句的到来,她当初也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张怀若抓回来的。 窗外的日光渐渐移至正空,金光破窗而入,微弱的光线照在江依芽的身上,她垂眸与坐在地上的张怀若对视。 “那你修炼秘笈的原因是什么?你没有野心,师妹这说不过去。”世人熙攘皆为利往,无利之事谁又会去做。 确实是说不过去,江依芽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天下第一,也不是为了惩恶扬善,只是想在三年后活下去,仅此而已。 “我想成为剑道魁首。”反正张怀若知道她在撒谎,再说得离谱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师妹。”他眉宇间带笑,“我等你成为剑道魁首。”江依芽既然如此说,他便任由她去做。 张怀若接着问道,“师妹喜欢我,那你可愿永远留在我身边?”他将所有没有得到江依芽回应的问题,一遍遍的问。 不愿,不想,不要,江依芽是想着样说的,犹豫思索再三只好搬出了南山派的不成文的门规,“师兄,南山派不允许弟子之间生出别的情意,我们这样是大逆不道,离经叛道啊!” “你怕这个?”张怀若双眸如潭,深深的把江依芽圈入潭水。 在张怀若看来江依芽没有说不愿,而是说得门派阻拦,这些在他面前算不得什么,只要他想,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提前,不必等到三年后。 只要江依芽说,她想。 “我不怕啊,我怕的是师兄名声扫地,背负骂名。”说得江依芽自己都信了,语气间开始委屈起来,处处为他着想。 “那我就灭了南山派,如何?小绿芽,你想吗?”他说这话不像是假的,江依芽听得胆寒。 她不想拯救苍生,但也不想苍生提前被灭,更何况她还没吃够滚雪球,她还没学会清兰的铃兰诀,她还不想死。 江依芽克制住颤抖的声音,“师兄,喜欢应当是件很漫长的事,不该是随口一言,也不该是这样的。”她觉得是因为张怀若说了喜欢才导致了这一切。 喜欢是件很漫长的事,张怀若垂眸沉思,他想喜欢是想要 31. 扎眼 《反派捞我当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 江依芽就这样无语的望着赤羽,明明是他说的叫一声,“哥哥”便会帮她,如今她叫了,反倒还被说没有节操。 “小绿,你就这样信我?”赤羽正色的反问她,两人都为张怀若做事,他不可能不知晓江依芽的目的。 信吗? 江依芽却不觉得这是信任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在赤羽的一念之间,或许是他曾帮过她。 所以江依芽对他是抱有希望的,哪怕只有一点,她都要试一试。 赤羽视线几乎不可见的瞥向张怀若消失在远处的身影,要不要帮江依芽,他是犹豫的,张怀若曾和他说过,江依芽是同伴。 他是不会想看见江依芽逃走的。 “你若是不想帮我,那也可以,只当我呢是白认了个哥哥。”江依芽毫不在意的往前迈步。 毒这种东西,天湖派肯定会有解药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要试起来就麻烦了。 只是她能想到的,张怀若又怎么会想不到。 “公子给我下的是毒,给你用的不一定是毒。”赤羽沉吟许久才开口,他吃下的是张怀若亲手给他的毒。 不是毒?江依芽惊愕回身,“是蛊。” 唯有这个答案才能对的上赤羽能够看见她身上张怀若的灵力。 “这只是猜测,我只能说到这里。”话说得多了,他的危险就的多几分,这句话也算他对得起江依芽叫的一声哥哥。 赤羽快步朝张怀若的方向去,他怕停留得越长,江依芽要问的就越多,怕忍不住会告诉她,就像那时他下意识的就帮了她。 而赤羽的反应也印证了江依芽所想,张怀若给她下的不是毒,是蛊。 蛊要用灵力饲养,而她体内本身就有混乱的灵力。 江依芽恍然大悟,这是张怀若助她调节脉息的一步,同时也控制了她。 要想彻底脱离张怀若,江依芽只能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在灵谷内土灵芝,勾出蛊虫。 这是个好办法,既能逃离张怀若,又能稳定她体内的脉息。 江依芽缓步走在张怀若与赤羽的身后,三人到达山下之时已是午后,张怀若轻车熟路的寻了客栈住下。 “公子,上房备好了。”见到张怀若时,掌柜的径直吩咐人,满脸笑意的迎他。 赤羽随着张怀若一同上去,江依芽驻足在一楼,观望着四周的环境,这次下山是个好机会。 能跑的好机会。 江依芽原先忌惮于张怀若下的毒,如今她明白过来,自然不会再受他的控制。 “在想什么?”二楼的扶栏处,张怀若站在高处睥睨她。 她看不透张怀若眼中深邃的情意,直到江依芽腰间的缚魂绳收紧,紧紧束缚着她,不断的用力挤压着她的腰肢。 赤羽见此才明白过来江依芽想要逃的原因,怎么会有人甘愿让他人掌控生死。 “公子。”他情急之下出声,楼下江依芽眉心紧蹙,不肯抬眸看张怀若。 “我在想是怎样的恶鬼。”江依芽嘴里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张怀若松了缚魂绳,眼中余光扫向赤羽。 赤羽颔首垂眸,张怀若冷声道,“赤羽,我们相识应当许久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江依芽得了解脱,幽幽向上望去,只有赤羽还在二楼等她。 “小绿,不要冲撞公子。”赤羽走在她的身边叮嘱着,他三年前结识张怀若,尽管张怀若比他小上一岁。 可在言行气度这块,张怀若全然不同于年岁相仿的少年,那种云淡风轻间杀人于无形,将人生死看成蝼蚁。 假使世间有神,赤羽便会觉得张怀若是位半神半鬼的人。 江依芽弯唇苦涩笑道,“小红哥哥,我是不敢冲撞师兄的,你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你看到我这样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江依芽要在这次的案子中离开亭南城,正好也解决了她与张阮阮下月的比试。 将近傍晚时分,三人齐聚在一屋内,又是这样熟悉的画面,赤羽率先打破沉默道,“我打听过这恶鬼只吃出生三日的婴儿。” 张怀若换了雪白长袍,更添如玉似画的气质,他抬袖斟茶,从容淡雅的为赤羽与江依芽倒茶。 “这条街尾有刚出世的婴儿。”张怀若淡声道。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在这婴儿满三日时,静候恶鬼将其降伏。 江依芽蹙眉道,“师兄,你有一定能抓住恶鬼把握吗?”话落,张怀若抿了抿茶,慢悠悠道,“师妹,世上没有一定的事。” “到时候布下埋伏定不会让恶鬼逃走的,小绿你不必担心。”赤羽含笑看向她,神情中透露着放宽心的意味。 江依芽并不担心这个,她只担心何时才能趁着恶鬼之手逃离张怀若的魔爪。 算着时间大抵三月六日那恶鬼便会出来取了幼婴的性命,她再等上几天便可以趁机逃走。反正她也在张怀若的身边待了一个月,也不差这几天。 “知道了,那就仰仗两位大哥了。”江依芽眯眯眼笑道,幽深沉寂的视线扫过她。 赤羽随她轻笑,“小绿,你还真是爱偷懒啊。”说罢,江依芽却不理他,站起身来便要走,赤羽忽然间想到什么,又道,“听说亭南城夜市繁闹,不妨这几日就偷个懒,带你去逛逛?” 这话是说给江依芽听的,可先出声的却是张怀若,“那便去看看,师妹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好。 江依芽心口不一的敷衍答道,“好啊”她已经能够幻想出三个人走在街上横行霸道,烧杀抢掠的场景了。 张怀若向来是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其实连话有时都懒得说,偏偏应了下来,这和赤羽印象中的他,有些不一样。 换句话说,是张怀若对江依芽很不一样。 “那便日落后见,小绿。”赤羽站起身,先一步比江依芽出门,顺带还贴心的为他们二人留了空间。 江依芽见状也要随着赤羽一道出门,“师兄,日落后见。”江依芽挥了挥手,笑意清爽,心下已是苦不堪言。 张怀若只是静静的抬眸看她,她身上穿着桃夭,腰间的丝绦规整漂亮,上面附着着他的灵力,是江依芽永远无法挣脱的束缚。 只这一点,便能让张怀若心底生出喜悦。 他不说任何 32. 焰火 《反派捞我当师妹》全本免费阅读 [] 赤羽见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好笑,丝毫不加掩饰,只差大笑出声,不过他还是在象征性的隐忍。 “世人的目光大多如糟粕,摒他人的目光,才能走得长远。”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仿佛被什么牵绊住,长久的陷入宁静。 江依芽大致能听得懂赤羽说的话,无非是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她问,“小红哥哥,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赤羽想要掩盖的东西,江依芽隐约能猜到一些,不过她不确定。 红衣妖艳无双,赤羽又生得貌美如花,又曾对她使用那样媚人的功夫,到现在江依芽想起来都还觉得浑身酥麻。 至少在她看来一个端正的男子,不该是像赤羽这般张扬媚态。 “小绿,往事如烟啊。”他只是长叹一声,过去的事情,他不想再提及也不想在回忆,“看烟花。” 赤羽仰头凝望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黑眸中倒映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亭南城有钱人家的爱好,总会在夜幕之时放些烟火,张怀若站在两人的前方,回身看向两人。 江依芽只是瞥了一眼烟花,转瞬即逝的漂亮,她不喜欢。 张怀若的视线并未随着烟火望去,而是沉沉的落在江依芽的身上,两人在昏黄烛光下,绚烂烟火之中对视。 “师兄,看烟火啊。”江依芽扬声喊道,唇边溢出的笑意真切可爱。 他没有按照江依芽说得做,还是那般从容的看向她,人潮涌动之中,耳边炸开的烟火声,夜空中别样的光彩,此刻于张怀若而言,仿若时间凝滞,周遭一片寂静无声,他的眼中只看到了江依芽在笑。 江依芽见劝不动张怀若,索性她仰头去看烟火,这样她就不必再与张怀若对视。 良久之后,烟火消散在夜空中,过往驻足的路人再次变得匆忙起来,赤羽随之收回视线,“小绿,你觉得好看吗” “一般般吧,比白日焰火差点。”江依芽漫不经心的答道。 所谓白日焰火,便是青天白日放烟火,虽不及夜间这般好看,可那富贵却是独一无二的。 赤羽被她的话逗笑,“小绿,你年纪小,想得倒挺美的。” 两人说完便继续跟在张怀若的身后,长街上来往的人众多,这条街上的小贩的眼也格外的尖。 有机灵的径直拦他们身前,“公子,买束花吧。”来人穿着布衣,脸上浮起市侩的笑,静静的等待有人说话。 张怀若目光凝在小贩手上捧着的花,素白清雅的铃兰花,不适合江依芽,因此他没有说话。 江依芽瞥见那束花,凑到赤羽的身边低声道,“清兰师姐最喜欢铃兰花,在弟子院种了好多。” 顺着她的视线,赤羽看向那束铃兰花,月光烛光的交相混杂下,多了柔和的美,确实是衬清兰的。 赤羽想到那日南山的林间,盛放的铃兰花,与清兰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 “我买。”赤羽从袖中取出铜板,递到小贩的手上。 见到赤羽时,小贩的目光痴痴的停留在他的身上,仿佛是被赤羽下了魔咒,直到赤羽收手他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公子,我从来没见过这般漂亮的人,冒犯了冒犯了。”小贩忙得道歉,直勾勾的盯着别人是件失礼的事,何况他自己还是一市井小民,生怕冲撞了贵人。 赤羽并不理会他的道歉,只是手捧铃兰花,静静的注视,就连抚摸都不曾有,生怕碰脏了。 “等你回南山这花都死了。”江依芽微微皱眉,赤羽却有把握的说,“不会的,我自有办法。” 两人来回自如的交谈,全然忘记还有走前面的张怀若。 “师妹喜欢花?”他见江依芽如此认真的看着赤羽手中的铃兰花,便问她是不是也喜欢。 江依芽思索后道,“我不喜欢啊,只是看看。” 三人继续在长街上闲游,江依芽控制不住的东看看西望望,赤羽则只是小心的护着铃兰花。 渐渐的张怀若走到了两人的后面,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江依芽,这条长街上,江依芽看了糖葫芦,摸了狐狸面具,试了胭脂...... 直到走到一处铁铺前,张怀若停了下来,火红的熔浆,冉冉升起的火焰,铁匠不断的捶打,火星子四溢。 不知不觉间,张怀若想起了在凌云剑中的人,她被推下铸剑台时,会想些什么,这样灼热的火焰,高温的熔炉。 “公子是要铸剑吗?”铁匠停下手上的动作,用帕子擦了擦手,粗犷的声音有种压迫感袭来。 张怀若眸光微沉,温声道,“这里的剑,都是兄台自己打造的?”说到此处,铁匠嘴角一抬,“那当然,这些剑都是我打出来的。” 他的摊位没有晃眼的招牌,也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炉子,一石台。 “小公子,可需要一把剑?我这里的剑都是精心打造的,还有不少的灵器作辅。”铁匠骄傲的拍着胸脯。 此时江依芽与赤羽回过头来寻张怀若,只瞧见他与一壮汉相对而立,这样看去张怀若竟然还显得有些弱小。 离得有些远,两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最后只看见铁匠继续打剑,张怀若也转过身看向两人。 “师兄,时辰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江依芽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跟着他们两人出来逛是讨不到一点好,还不如回去睡觉。 “你们先回,我有些事要处理。”张怀若淡声道。 赤羽只好带着江依芽先回客栈,“小红哥哥,你这束铃兰花是要送给清兰师姐吗?”只要张怀若不在,江依芽说话便有底气得多。 闻言,赤羽身子猛地僵愣住,握着铃兰花的手一紧,“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自己喜欢?”他确实是想送给清兰,只是却被江依芽看透了。 江依芽倒没想过这束铃兰花是赤羽喜欢,“你不像喜欢这种花的人。”像赤羽这样张扬的人,怎么会甘心喜欢素白无趣的花。 “所以,就是送给清兰师姐的对吗?”江依芽又问了一遍,赤羽还没来得及回答,江依芽猛然间想到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