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撤回了一件国宝》 1. 第 1 章 [] 烈日当空,酷暑难耐,坐落于奉城最繁华商圈的某奢侈品店内,年轻漂亮的店员脸上堆着笑,第N次偷偷打量面前正在挑选商品的顾客。 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唇红齿白,乌发雪肤,海藻一般蓬松柔软的卷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黑发下露出的雪白莹润的肩膀,比冬日的初雪还要晃眼。 这让她忍不住总是想要再多看对方一眼。 傅传琬细白的手指在真丝睡袍的下摆处摸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变,眼中却微微透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 针脚不够密,料子也不够软。 只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凑合用一用了。 于是她转身对一旁的店员道:“这件麻烦帮我装起来。” “好的女士,请您稍等。”店员笑意盈盈道。 傅传琬来到款台结账,款台一旁已经堆放着她刚刚付款的手袋、衣服和鞋子。她将手里的银行卡递给对方,店员微笑着双手接过,随即便动作熟练地进行划款结账。 片刻后,对方抬起头来,微笑着道:“抱歉女士,您的这张银行卡余额不足。” 傅传琬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用手机支付。 店员动作麻利地完成扫码支付等一系列流程,随后微笑着道:“请您在休息区稍等片刻。” 就在这时候,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忽然刮起风来,落叶被风吹着卷着尘土,紧接着天色也阴沉了下来。 傅传琬透过透明的落地窗朝外看去,眉头一皱,问:“是要下雨吗?” 店员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是呢,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 这时候在里面备货的店员小声招呼了一声,店员转身去取货,然而等她拎着手提袋走出来的时候,却瞧见傅传琬已经拎着手提袋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店外。 “啊,顾客!顾客您的睡衣!”店员匆忙拎着手提袋跑出去,然而却只瞧见那一抹背影远远消失在了雨中。 傅传琬一路打车来到栋老式的三层独栋小楼前,这时候天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她顶着雨步履匆匆地跑进了前院,又一口气蹬蹬蹬地跑上了顶楼的阁楼。 阁楼窗户旁是一张木质书桌,书桌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台黑色的老式电报机,那台电报机显然已经有许多年头,四角都有了明显的磨损痕迹,没插电源的插头随意地扔在一旁。 窗外雷电交加,这时候一道闪电闪过,原本安安静静躺在书桌上的电报机,忽然‘咔哒咔哒’响了起来。 随着‘咔哒咔哒’声,印着摩斯码的雪白电报纸卷从电报机的一端缓缓弯曲着吐了出来。 傅传琬立刻熟练解码出来:【曾祖母,您在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电报机上敲下:【我在。】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 那天下着瓢泼大雨,傅传琬刚参加完祖父的葬礼,心里十分悲痛。 这时,天际忽然闪下一道雪亮的闪电。而就在这时,原本空旷无人的道路前方忽然出现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女,怀里抱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电报机。 下一刻,一道白光闪过,她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自己的曾孙女沈清梨——也就是她昏迷前见到的那个少女互换了身体。 再后来,两人偶然发现每次雷电暴雨的时候,竟然可以通过电报机联系对方。 傅传琬端坐在书桌前,开始交流最近几天的情况。 眼瞧着窗外的雨势渐小,她交待完一切,刚要准备下线,忽然想到刚刚在店里付款时店员告诉她,她的银行卡余额不足。 于是她手指翻飞敲下一行摩斯码: 【什么是‘余额不足’?】 一百年前的傅府内,沈清梨沉默片刻,随即敲摩斯码的手都在颤抖: 【曾……祖母,我卡里的三十万您全都花光了???】 傅传琬皱眉,她对一百年后货币的换算比率还没有十分清晰的概念,不清楚三十万是多少,不过她也只是随便买了几件衣服几双鞋子和几个手包罢了。 那三十万……应该也不是很多吧? 电报机另一端的沈清梨,强忍着敲下几个字: 【‘余额不足’的意思,就是我——不,是您没有钱了。】 傅传琬震惊了。 她完全不理解钱怎么会花光。 傅传琬的父亲傅崇禧是奉城有名的企业家,说起傅家,那是一百年前奉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北市里一条街上的铺子,有一半都是傅家的。 所以她根本就不能理解,钱怎么会花光。 而更让她震惊的则是傅家不知是从哪一辈那里忽然落败得厉害,别说生意铺面,就连金钱细软都不剩一点,最后就只勉强留下了这一套老旧的祖宅。 另一边一百年前的傅府内,沈清梨皱着眉头在思索该怎么解决自己曾祖母的财务问题。她眉头深锁朝四周打量,目光落在某一处的时候,忽然一顿。 这时候雨势渐小,浓密的乌云下日头已经可以窥见一点金色,这一场雷阵雨眼瞧着马上就要结束。 她纤细的手指在电报机按键上飞快地敲下几个字: 【明早梨树】 她刚刚敲完第二个词的最后一个字母,太阳从乌云后露出璀璨的金光,咔的一声,电报机的电量消耗殆尽停止运转。 傅传琬若有所思地看着纸卷上的‘明早’‘梨树’两个单词,想着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她脑中灵光乍现,立刻披上外套匆匆朝外走去。 她披着外套走到后院,那里原本种着的玫瑰花的地方早已经是一片荒芜,而那棵小树苗也长成了一颗粗壮的大树,在微风的抚动下舒展着郁郁葱葱的浓绿枝条。 傅传琬站在那棵大树下观察了半晌,然后从院子里找着个趁手的小铲子,蹲在树下开始挖土。 她挖了足足有快半个钟头的时间,终于从土里挖出个熟悉的鎏金盒子来。 傅传琬拍了拍盒子上面的土,将盖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盒子她常戴的金银首饰。 一百年前,傅府。 雷声刚落,面前原本还正常工作着的电报机戛然而止。 沈清梨在卧室房间里待到了深夜,才披上睡衣外套,将梳妆台上最小的那只首饰盒子揣在外套的里怀里,然后偷偷打开房门,瞧瞧探头朝外看去。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傅家人早已睡了。她见宅子里静悄悄的,便偷偷溜出门蹑手蹑脚地朝楼下走去。 她来到阁楼后院,那里种满了玫瑰花,在幽静的夜里散发着馥郁的芬芳。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株不过半人多高的小树苗,被夜风吹着晃动着嫩绿的枝条。 她深深吸了口气,便开始用小铲子在梨树苗下挖土。她挖了很长时间,直到觉得那坑足够深了,才将怀里的盒子拿出来放进坑里,随后又重新将深坑埋好。 沈清梨将土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又用小铲子用力拍了拍地面,然后才叹了口气,道:“曾祖母,我就只能帮您到这里啦。” 另一边的一百年后,傅传琬挖出首饰盒子后,便准备找地方将首饰卖了换钱。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当铺。 在她的那个时代,若是手头一时不宽裕,可以将金银首饰或是房屋地契拿去当铺当了,等手头宽裕的时候再当回来。 若是实在用钱,也可以直接卖掉。 傅传琬从首饰盒里随便拿了件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她回忆了半晌,这条链子应该是上个月华天宝专门为她订制的,全奉城就只这么一件。当时华天宝进了批新货,她还挑了几件镶金丝的镯子和珍珠镶金耳环。 她想着当铺通常都开在最繁华的街道,于是便换了件衣服出门,直接打车去往奉城最繁华的商圈横街。 傅传琬到了横街后,站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一时有些恍惚。 当初的这里也是奉城最为繁华的街道,街道两旁是林林总总的各类金银首饰、脂粉绸缎铺子,如今百年过去,眼前的一切却已沧海桑田,恍如隔世。 傅传琬收整了一下情绪,开始朝过往的路人打听。 “您好,请问这附近有当铺吗?” 路人对这个词汇明显有些陌生,“不清楚,你再问问别人吧。” 傅传琬一路打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横街尽头的天府大厦。 这时候她瞧见大厦门口站着个年轻人,前胸上挂着个工作牌,于是便上前打听道:“您好,请问这附近有当铺吗?” “当铺?”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你是说鉴宝吧?” 傅传琬琢磨了一下‘鉴宝’这两个字,鉴定宝物,那就是和‘当铺’差不多的意思,想来一百年后的当铺已经改名为‘鉴宝’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是。”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之前节目组打电话说要来签约的鉴宝人一直还没到,估摸着就是这位年轻姑娘了。于是他道:“进门往右拐,乘电梯到19楼701室,就在那里。” 彼时坐落于横街天府大厦19楼的演播大厅内,《鉴宝家》综艺节目组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现场直播。 以业内小有名气的鉴宝专家董维为首的几位鉴宝专家,正在对现场鉴宝人嘉宾带来的宝物进行鉴定。 “喂,郑国勇,快到你录制了。” 在前几位嘉宾一一带着藏品上场录制完节目后,郑国勇被现场助理叫到了节目大厅后身的候场区准备上场。 郑国勇第一次站在直播现场候场区的幕布后,心里有些紧张。 他是来自距离奉城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凤州。 郑国勇大半辈子都在老家务农,从来没出过远门。这次他大老远坐火车来到这里,是因为家里的老父亲重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之前连年干旱,地里的庄家收成又不好,他东家挪西家借地赊了好多债,老父亲的医药费还是凑不足,这才狠了狠心,将祖上传下来的一个景泰蓝花瓶带了过来,想着卖了换钱给老父亲治病。 他记得当时他打电话向节目组咨询,对方告诉他一旦鉴定他的宝贝是真品,节目组就可以帮他联系拍卖行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别说给老父亲治病,还能让家 2. 第 2 章 [] 傅传琬看着那份文件,问:“这是什么?” “意向约,”女人道,“你不是要参加鉴宝吗?参加鉴宝就要签这份意向约合同。” 傅传琬经手管理傅家的生意多年,对合同之类的签约文件很敏感。她没开口,而是认真翻阅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合同内容。 这份意向约合同的内容很简单,简单来说就是鉴宝人自愿参加《鉴宝家》节目,双方秉持公平公正原则,节目中通过鉴宝而产生的费用由节目组承担,而鉴宝人对其藏品的后续处理则由鉴宝人全权自行负责。 傅传琬思索片刻,觉得这份合同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她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一百年后在当铺当一件首饰竟然会这么麻烦。 只是现在她联系不到沈清梨,又没办法问她。 傅传琬沉思片刻后,还是签了合同。 女人简单检查一番签名后,将其中一份合同递给傅传琬,然后道:“好了,回去等通知吧。” 傅传琬抬眼看向对方。 见傅传琬瞧着自己,女人又补充道:“不出意外下次的录制时间是一个礼拜后,”她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日历,“就是下个月的2号。” 回去的路上,傅传琬还是有些疑惑,不过是当一条金链子罢了,竟然要一周的时间,还真的是步骤繁琐。 空余下的这一周时间的闲暇,傅传琬便动手收拾起阁楼和后院的小花园来。 她虽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但却并非娇生惯养,现在虽没有佣人厨子,却不妨碍她将阁楼园子收整得整洁干净。 傅传琬亲自动手将阁楼里打扫干净,阁楼里的家具重新摆放,腾挪出更大的空间来。因为手头拮据,需要置办的物件就先空着,等宽裕了再一样样添置。待洒扫干净后,便在阁楼四角里焚了香熏。 之后她又拾掇起后院的小花园,这个时节不好,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若是再早上或是晚上几个月,便可以在园子里种上玫瑰花了。 收拾完这一切,傅传琬便换了身轻薄的长裙,又点了熏香,倚在书房里看书。 这一百年光景间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要颇费一些时日才能完全补完。 很快,一个礼拜时间过去,傅传琬也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通知她后天下午一点到天府大厦19楼演播大厅参与节目录制。 待节目录制当天,傅传琬到达演播大厅的时候,十数位参与节目的鉴宝人已经坐在演播大厅的休息区等候了。 傅传琬先是按照节目组要求填了一份表格,之后便坐在休息区等待录制。 因为节目采用的是现场直播的方式,为了防止发生直播事故,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节目开播前一遍又一遍地核对演播流程及台本。 傅传琬闲来无事,便阖着眼睛修养精神。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导播助理前来核对鉴宝人身份,并通知节目在十五分钟后正式开始。 傅传琬睁开眼,将眼光投向到休息区前方的大屏幕上。 休息区的大屏幕上可以直接观看到直播现场的实时画面,从而方便掌握现场鉴宝进行到了哪一个环节,方便下一位鉴宝人提前准备。 十五分钟后,《鉴宝家》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与此同时,业界一流的某拍卖行休息室内,秦颂正斜靠在柔软的丝织沙发靠背上,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他的容貌十分英俊,英挺中带着点冷淡疏离,侧脸的线条如雕塑般,从高挺的鼻梁到下巴,流畅优美地收束而下,显得十分贵气。 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份文件,内容是关于在最近小有热度的鉴宝节目《鉴宝家》投放华天宝品牌广告及冠名的企划案。 “老板,”助理站在一旁,低声道,“这是企划部报送上来的推广方案。” 秦颂拿起文件,随意地翻了翻。 “《鉴宝家》?” “是,”助理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最近很有热度的一档鉴宝节目,主打的是直播鉴宝。企划部抓取了几档备选综艺的大数据,结合投放价格等性价比,这档综艺的评级为A。企划部的方案是投冠名或是片头广告。” “节目什么时候播出?” “这档节目每周六下午两点半播出,播放模式先网后台,目前已经播到了第三季第二期,上一期收视率1.25,网播热度10320,在同期综艺中排名前三。” 秦颂抬手看了看时间,今天的直播刚刚开始。 他打开手机直播,调到《鉴宝家》的频道。 直播镜头还停留在直播大厅的背景板上,但是屏幕上已经满满都是蹲点看直播的观众发出的弹幕: 【来了,来了!】 【哇,今天好早,打卡!】 【来蹲我董老师的直播~】 …… 镜头这时候适时转向《鉴宝家》的直播大厅现场。 镜头第一个扫向的便是坐在鉴宝专家席位正中的董维,董维身着一身铁灰色中山装,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一番古董鉴赏大师的风范气度。 董维的镜头出现后,弹幕也瞬间多了起来: 【董老师好!】 【来看董老师~】 【董老师好有气场!】 【不愧是鉴宝一哥董老师!!】 …… 秦颂换了个姿势,目光不转地看着屏幕上的弹幕。 伴随着主持人念出一段熟悉的开场白后,第一位鉴宝人登场。 傅传琬坐在休息区的座位上,双手交叠搁在膝盖上,一双秋水一样的黑眸一转不转地看着眼前的大屏幕。 第一位鉴宝人带来的是王荆松大师的朱泥菱花提梁壶。 在鉴宝人小心翼翼地将手里捧着的藏品放置在鉴宝台上后,董维戴上白色手套,开始仔细地观察起这方梁壶来。 他鉴定得十分仔细,梁壶的质地、成色,以及壶底的印章都一一小心端详。在他鉴定的过程中,现场的其他人全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他。 然而弹幕上却是一片热闹: 【假的吧?】 【明显是假的,那釉色都不纯。】 【前面的还釉色,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没文化还是回家多读读书吧。】 【看起来像是真的】 【我也觉得是真的哎。】 …… 这时候直播屏幕上弹出一个投票框:“你觉得这件藏品是真品还是赝品?” 秦颂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点了下【真品】。 下一秒,投票结果弹出,有28%的观众投了【真 3. 第 3 章 [] 傅传琬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 她抬起眼,又朝那大屏幕上瞧了一眼,然后才起身施施然地朝直播大厅走去。 镜头刚一扫到傅传琬,整个弹幕立刻就炸了: 【好漂亮的小姐姐!】 【好有气质啊,怎么说,就是感觉和别的人都不是一个画风……】 【气质真好。】 【是不是单独给她开了美颜滤镜?】 【开什么玩笑,鉴宝节目哎!连调色都不会有的吧,还美颜滤镜。】 【别酸了,能不能好好看节目啊喂。】 【……】 秦颂看着屏幕,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主持人按照惯例说了一套鉴宝前的开场词,然后便朝傅传琬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将自己的藏品放置在鉴宝台上。 镜头扫到鉴宝台上那条华天宝的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时,原本有些百无聊赖的秦颂似乎忽然就有了兴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项链。 之后的流程便同之前的几轮鉴宝无二,董维先是戴上手套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条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随后开始同身边的其他专家进行交流。 在此之间,屏幕上依旧弹出了投票选项。 秦颂略微思考片刻,点了【真品】选项。 下一刻,投票结果弹出,92%的观众投了【真品】,8%的观众选择投了【赝品】。 【喂,我说你们不能因为人家好看就都投‘真品’好吧?】 【拜托这是鉴宝节目好吗?能不能不要看脸投票?】 【不好意思,看到脸瞬间忘了让我投的是什么了。】 【……】 而这时候鉴宝专家在一番交头接耳的讨论后,也终于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董维看着镜头,缓缓开口给出结论:“这条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是一件赝品。” 然而谁承想还未等屏幕里的观众们反应过来,站在台上的傅传琬却率先开口道:“那很遗憾,您验错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就只在陈述一件客观事实。 董维面临了鉴宝节目史上第一次被公开质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住了。 顿时,弹幕里一片哗然: 【卧槽,我没听错吧?】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啊,第一次有人质疑董老师……】 【……】 当然也有很多董维的粉丝表示不爽: 【嚯,好大的口气啊,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长得倒是漂漂亮亮的,竟然这么没有礼貌。】 【为什么一直在夸她美?我觉得很一般啊。】 【……】 董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在古董界多年,不能说是其中翘楚,但也绝对是声名显赫。平日里哪个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然而这个小丫头不仅质疑他的判断,还在大庭广众下下他的面子,他哪里忍得了。 不过董维毕竟浸淫在这个圈子里多年,场面上的周全还是要顾的,于是他努力地把怒气往下压了下去,又换上如往常般风度文雅的模样。 他脸上带笑,看着傅传琬道:“小姑娘,我知道每个来鉴宝节目的鉴宝人,都觉得自己的藏品是真品,但很可惜很多最后都失望而归,”他顿了一下,又笑着问,“你这样肯定自己的藏品是真品,有什么理由呢?” 傅传琬道:“因为这是我,”她顿了一下,“我曾祖母的首饰。” 董维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小姑娘,你也说了这是你曾祖母的首饰,从你曾祖母的年代到你这一代少说也有快一百年,这么长的时间里,你怎么能确定这件首饰就真的是你曾祖母的呢?” 傅传琬心道,她当然能确定,因为就在上个月她还戴过这条项链呢。 只是她不能这么说。 董维见傅传琬没说话,心里头便更加笃定对方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于是带着他招牌的自信笑容,从容地开始科普道:“这件首饰仿的是华天宝的金饰——说起华天宝,在座的各位年轻朋友可能不大熟悉,但是在一百多年前,这是奉城最有名气的金店。当时华天宝所打造的金饰,很是受上流社会名媛的追捧,不少名媛淑女为了一件华天宝的首饰可谓是一掷千金。” 董维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了指鉴宝台上的项链,紧跟着镜头也转了过去。 “各位请看,这条项链采用的是鎏金镂空的技艺,独具匠心地采用了麒麟的设计,做工也是十分精湛,麒麟的造型栩栩欲活,技艺可谓是炉火纯青。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华天宝从未有过这个款式的项链,不论款式记载还是市面流通,都从未出现过这款,这便是我判断它为赝品的原因其一。至于其二,根据我对华天宝的了解,华天宝的金饰多采用凤首、祥云、或是簪花之类的图案,根本从未使用过麒麟这个元素。至于你祖母留给你的这条项链,” 他看着傅传琬,笑着道:“华天宝在当时十分受上流社会名媛的追捧,一时之间洛阳纸贵,只一件普普通通的金饰都可以被抬高到几十倍的价钱,于是很多小金店便在打造金饰后偷偷冠上华天宝的招牌再卖给顾客,类似于我们今天熟知的A货。不仅如此,一些喜欢追捧华天宝,但又囊中羞涩的顾客,便会偷偷记下华天宝金饰的花样,或是自己设计个花样,再找店铺进行仿造并烙上华天宝的logo,这种应该就是最早的赝品了。” 董维的一番话一出,弹幕里顿时一片哗然: 【这不就是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吗?】 【原来一百年前就有A货了呀。】 【涨知识了!】 【……】 而董维的粉丝们原本就不满傅传琬对董维的质疑,这时候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傅传琬极近嘲讽: 【哎呦,原来是自己的曾祖母爱慕虚荣呀。】 【wjby,自己曾祖母爱慕虚荣搞假货,还来质疑董老师的专业水准。】 【怎么办,我爱替人家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哈哈哈哈哈,不是吧!这也太打脸了吧!】 【……】 另一边,《鉴宝家》节目组的导演邱大志正坐在导播室,目不转睛地盯着节目的直播实时数据。他发现自从那个叫沈清梨的小姑娘上场后,节目的直播人次便节节攀升,而在沈清梨质疑董维的鉴定结果的时候,直播人次更是创下了新高,达到了节目直播史的峰值。 作为有着多年 4. 第 4 章 [] 傅传琬的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里立刻炸了: 【天!她疯了吗?!竟然说董老师的鉴定结果是错的?】 【谁不知道董老师这么多年从没出过错!】 【她该不是实在没办法,狗急跳墙了吧?】 【这种诽谤可以告的吧?】 【支持董老师告得她倾家荡产!】 【……】 不仅是屏幕前的观众,就连直播大厅现场的观众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怎么会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质疑起了鉴宝专家的水平来。 董维怒极反笑,道:“我洗耳恭听。” 傅传琬依旧面色不变,朗声道:“您之前说朱广玉大师的画作分为早中晚期,早期画作用笔大胆但较为死板,中期转为糅合写意风格,晚期笔法又回归于沉静。” “是,”董维问,“你觉得有问题?” 傅传琬摇了摇头:“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您忽略了一件事。” 董维皱眉:“什么?” “鉴别画作的时候,除了画作成作时间外,画家作画原因,作画时的处境以及心境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都会影响到画家的下笔风格。”她道,“正如您所说,这幅《芙蓉图》的确成作于朱广玉大师的晚年,然而这幅图却并非大师为了消磨闲暇所画,而是赠予友人之作。” 傅传琬的话音落下,整个直播大厅一点声音都没有,简直落针可闻。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这幅《芙蓉图》中的芙蓉也并非普通芙蓉花,而是并蒂芙蓉。正因这是大师为祝福友人寻到人生挚爱所作,所以画的笔触才较大师其他流传的画作迥然不同,不仅笔触柔软,笔法也更加反复,色彩也选用了十分鲜艳的颜色,寓意夫妻恩爱,比翼连枝。” 这一番话下来,现场以及屏幕前的观众无不目瞪口呆,还是导演反应迅速,一个眼色过去,导播立刻将画面切换到之前的那副《芙蓉图》上:只见那副水墨画上果然画着的是并蒂芙蓉,而且画作色彩昂扬,透露着一股喜气。 就在观众们还都沉浸在震惊当中,傅传琬又添了一句:“而从画作的题词来看,不难推测这幅画作大抵是朱广玉大师在宴席上即兴而作,若是查寻相关记录,应该能找寻到些端倪。” 她知道的这样清楚,当然是因为这幅画当初就是朱广玉大师送给她祖父和祖母的,她小时候也时常拿来把玩,画作右下角的那个折痕,就是她不小心弄折的。 这次不光是直播大厅和屏幕前的观众,就连董维也愣住了:他以为傅传琬同其他来鉴宝的鉴宝人一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没承想竟碰到个硬茬子。 现在他被架在了这里,简直是进退两难。 不过董维心里清楚,就算傅传琬所说的没错,他也决不能承认。这不仅仅关系到这两件藏品的真伪,更重要的,是关系到他的名誉以及后半辈子的职业生涯! 无论如何,他都得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结论! 况且傅传琬虽然言之昭昭,但不也同自己一样没有确切的证据吗?就算这条项链的确是一百年前华天宝的真品,又有谁能证明呢? 于是他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很快便镇定下来,尽量摆出一副自信的模样始终坚持自己原来的观点。 这下倒是把屏幕前的观众都弄糊涂了。 董维说了一堆话,众人:啊!好有道理! 傅传琬又说了一堆话,众人:啊!听起来也好有道理啊!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在休息室内的秦颂眼神深了深。 他唤了一声旁边的助理:“联系节目组,华天宝将协助节目组鉴定那件项链藏品的真伪。” ******* 董维在休息室内,狠狠地将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溅起的碎片擦过助理的脸颊划下一道血痕,然而助理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发出一声。 就在刚刚,《鉴宝师》节目组发出公告,将在下一次的节目中特邀华天宝的专家对本次鉴宝人带来的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进行现场鉴定。 这无疑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老东西!”董维狠狠咒骂了一句,“当初是他求我来这个节目,我才给他个面子!现在竟然过河拆桥!” 一旁助理小声劝道:“董老师您别生气了,节目组未必是这个意思。” “你懂个屁!”董维白了助理一眼,“他那点心思我还猜不到?不就是想拿这件事炒热度!” 商人重利,这样大好的机会节目组怎么会放过! 助理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能试探着问:“董老师,那要不然我们退出节目录制?” 董维没说话。 这种亏他董维当然不想吃,只是他现在进退两难,若是这时候退出反倒落了下风,所以就算知道节目组拿他烈火烹油炒热度,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助理见董维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道:“董老师您也别生气了,您瞧那丫头毛都没长齐的样子,能知道什么!到时候鉴定结果出来了就打脸了!” 董维依旧没开口,然而脸色却更沉了。 助理看不明白状况,他心里却很清楚,那个小姑娘绝对不是个善茬,而这项链也八成是真品。 若是下次节目那条项链被华天宝的专家当场鉴定为真品,那他鉴宝专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他沉下心来,半晌,才开口道:“你去调查一下那个丫头,不要遗漏任何信息,”他转头看向助理,“特别是负面信息。” 与此同时,有所行动的还有另一方。 秦颂的助理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查看乙方推给他的数据。 根据小秦总的指示,他买了高位热搜还有配套的营销号给节目刷推,从阅读量和原创互动人数来看,推广的效果还不错。 他端起一旁的玻璃杯,喝了口冰咖啡。 他其实是很不懂为什么小秦总要接手华天宝这个烂摊子的。 华天宝虽然当初在奉城是数一数二响当当的金店品牌,颇受上流名媛的追捧,然而百年过去时过境迁,华天宝这个老字号牌子也早已江河日下日薄西山,早就不再受年轻人的追捧, 5. 第 5 章 [] 董维的话音落了后,助理脸上露出了难色。 这段时间他特意空出时间来仔细调查沈清梨,然而他费了几天的功夫,却一点成果也没有。 这个沈清梨是奉城某一流重点高校的大二学生,修习的是通信工程。她私生活简单,平时深居简出,除了上课就是去实验室。不仅从未有过任何负面新闻,而且品学兼优,还是个学霸,年年拿奖学金的那种。 他跟了好几天,啥都没拍到,就只拍到一堆傅传琬收整小花园,自己在小花园搭秋千,还有在秋千下面赏景喝茶的照片。 画面美倒是极美,就是啥用没有。 听了助理的话,董维的脸色沉了下来。 助理见他脸色不善,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老师,主要是那个丫头真的什么黑料的证据都没有呀。” 董维冷哼一声,撩起眼皮看他:“谁说一定要证据?” 助理一愣:“您的意思是……” 董维收回眼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说最能毁了一个女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的,是什么?” 助理恍然大悟,微笑着道:“老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董维点了下头,随即,又添了一句:“抓紧时间。” 助理离开后,立刻就用小号联系了平时有业务往来的水军公司,详细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诉求,并且表示可以出重金,要求是要快。 水军公司显然在抹黑一个人的方面颇有经验,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就给他发来了详细的抹黑计划。 首先是从私生活入手,抹黑沈清梨平时私生活混乱,不仅爱慕虚荣年纪轻轻就被包养,还经常插足别人的感情当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婚姻。至于这不是事实也没有图片都没关系,只要用一些小号在各个论坛言之凿凿地自称‘沈清梨同学’‘沈清梨邻居’,然后再假装爆料,跟着水军顶帖,管他是真是假,就不怕路人不信。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计划的第二步,营销号随即跟进搬运论坛‘沈清梨同学’‘沈清梨’的爆料,然后水军在营销号下面留言、爆料,营造一种确有其事的假象,洗脑不明真相围观的网友。 第三步,买热搜,持续放水军抹黑泼脏水,把‘爱慕虚荣’‘小三’‘包养’等的爆料坐实。 助理还是有些不放心:“保证奏效吗?” “当然,”那边很快发来回复,“这个方法对付女明星都非常奏效,更何况只是个普通的素人了。况且网友都有看热闹吃瓜的心理,到时候脏水一泼,她又没有粉丝给她澄清洗白,网友只会相信无风不起浪。而且到时候不管她怎么解释,我们只要稍微带一带节奏,那些无脑网友也只会觉得她在狡辩洗白虚假澄清。” 助理非常满意,立刻打去了第一笔定金。 水军公司收到款后,也立刻开始执行计划。 然而时间过去了足足三天,眼瞧着马上第二次的节目录制时间就要到了,网上却风平浪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助理被董维叫到跟前,骂了个狗血喷头。 助理简直火冒三丈,一肚子火气地联系水军公司,谁承想水军公司那边也很委屈。 “我们收到款的当天就按照原定计划,在各个论坛都匿名发了贴,谁承想刚发出去没多久,帖子就被删了。后来我们又重新再发,这次直接就被封号踢出组了,白白损失了我们花不少钱买的论坛的号呢。” 对方小声问:“那什么……被封号损失的钱,你们能给我们打过来不?” 助理气得直接摔了电话。 他深呼吸一口气,换了一家水军公司。没想到这家水军公司直接表示不接单。 助理不信邪,又换了几家水军公司,却接连吃了闭门羹。 助理一头雾水,这次直接价格翻了两倍,却依旧没有水军公司接单。 “真是邪了门了!”助理低声咒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给下一家水军公司拨去了电话。 这次在对方再一次表示不接单后,助理直接把价格翻到了五倍,对方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声告诉他道:“哥,不是我不接你的单,实话和你说吧,有人放话了谁要是接这个单就告死谁,你说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犯不上为了这点钱再进去不是。” 助理还想要再多问几句,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手里举着响着嘟嘟盲音的手机,后背一阵发凉。 与此同时,秦颂的助理浏览完某个账户发给他的信息后,啧了一声。 这个董维还真是阴险,连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都不放过,这哪里是造谣泼脏水,这简直是要毁人家小姑娘一辈子呀! 幸好小秦总早就吩咐他注意网上的动态,他一直让舆情公司监控网络,才能在董维给沈清梨造谣的第一时间就把源头给遏制住。 好在小秦总财大气粗,直接砸钱把事情摆平了。他都不敢想象,万一要是没有小秦总,那个小姑娘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他越想越生气,这个董维也太缺德了,他才不信他就只干过这么一件缺德事儿。而且瞧他那狗急跳墙的手段,估摸着沈清梨那条项链十有八九是正品。 助理还是越想越生气,他这一气之下又联系平台买了好几个高位热搜,准备把‘真假项链’的热度推得更高,反正他们小秦总财大气粗,不在乎这么点营销费。 就在两个助理背地里撕得轰轰烈烈、热火朝天的时候,事件中主人公傅传琬却在岁月静好。 她已经趁着这个礼拜的空闲整理好了阁楼,还修剪好了小花园里的绿植。闲来无事,她就坐在小花园的荡秋千上看书,看累了就躺在数阴下的躺椅上小憩一会儿,十分的悠闲舒适。 美中不足就是她当一件首饰从一个礼拜拖到了两个礼拜,这让她添置家具的计划又要搁置一个礼拜。 傅传琬一边躺在躺椅上吹着风,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入秋后就在园子里都种上玫瑰花。 当然她并不知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她负重前行。 就在她躺在躺椅上享受吹着夏风的 6. 第 6 章 [] 助理一个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来不及熄火就直接跳下车,几步跑到傅传琬面前,着急地问:“陆小姐,你没事吧?” 傅传琬摇了摇头。 助理焦急地朝她上下打量:“那个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不过他刚刚,”傅传琬顿了一下,面上有一点疑惑,“抢走了我正要扔掉的垃圾。” 某个商业区办公大楼楼下的侧门,董维的助理小心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后,走到机车男面前。 “事情都办妥了?” 机车男没说话,一边抽烟一边将手里的纸质手袋递给对方。 助理又朝附近打量几眼,然后不着痕迹地接过来。 他低下头,将纸袋翻开。 机车男又猛吸了一口烟,一抬眼,却见助理盯着袋子的眼神直直地愣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助理猛地将手里的袋子砸在他身上。 “你他妈自己看看抢的是什么!” 机车男一头雾水低头看向袋子,接着也跟着愣住了。 助理简直气得火冒三丈:“你他妈二逼啊?抢人家垃圾?” “不是,不是我……”机车男一脸懵逼的同时又有点委屈,谁想到那个小姑娘妆容精致、穿戴华丽,又那么端庄优雅拎着的会是袋垃圾啊? 而彼时,傅传琬已经在秦颂助理的护送下,带着项链安全到了《鉴宝师》录制节目的现场。在现场等待着的除了这一期节目的鉴宝嘉宾们,还有华天宝的鉴宝专家团队。 很快,《鉴宝师》节目正式开始直播。 因为之前董维和傅传琬的对峙,在网上引起了极高的话题度,不少观众都纷纷站队,有力挺董维认定项链是赝品的,也有相信傅传琬认为项链是真品的,而观众的站队,也引发了一轮轮网友们之间的讨论和互撕。 而之后接连一个礼拜高位热搜的狂轰滥炸,更是将这件原本有些曲高和寡的古玩圈事件扩大到了全民讨论,使得这个话题成功破圈。 自从上一次直播节目后,相关话题便高居话题榜首,讨论度更是居高不下,‘华天宝’的品牌热度也是节节攀升,使得不少原本听都没听过这个牌子的人,也了解了不少品牌的相关逸闻。所以这也导致节目还没开始,蹲守在直播平台的观众人数就破了史上最高人数。 节目一开始,主持人就隆重请出了华天宝的鉴宝专家团队。 华天宝的鉴宝专家团队均是年过花甲,具有极其丰富而精湛工艺的工匠师傅。这些工匠师傅均具有四十多年的手工雕刻镶嵌经验,对于金银饰品的打造更是炉火纯青。 鉴宝专家团队在瞧见那条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后,均是眼前一亮,然后便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开始进行鉴定。 在专家鉴定团队对项链进行鉴定的同时,主持人开始娓娓道来地介绍起华天宝这个百年老字号珠宝品牌。同时,现场的大屏幕上也开始播放华天宝珠宝的PPT,现场展示品牌从一百多年前创立至今的各类珠宝首饰。 随着大屏幕上缓缓展示一件件天华宝雕工精湛的金饰,弹幕里也响起了一片惊艳赞叹之声: 【我的天,简直鬼斧神工啊!】 【这真是纯手工打造的?机器也做不出来吧?】 【要不怎么说老一辈手艺人的技艺不是盖的呢。】 【以前真没留意过这个牌子,没想到竟然这么牛逼啊!】 【我以前倒是知道这个牌子,不过从来没去店里看过~】 【从前一直以为这个牌子都是那种又老又旧的款式,没想到竟然这么美!这么有艺术感!】 【一直喜欢这个牌子的表示,这个牌子一直有种大国的重器之美,就是老牌子不懂营销罢了。】 【赞同,这些款式不比小某书上安利的啥XX、XXX的有品位多了吗?】 【……】 而在这段时间里,董维心里虽恨得牙痒痒,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并且对同在专家席的华天宝的鉴定专家们表现出一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的模样。 弹幕也不吝对他夸赞: 【董老师真的好有风度啊!要是我的话可没有这样的肚量。】 【那可不,要不然怎么说董老师是古玩界的君子呢!】 【……】 很快,天华宝的专业鉴定团队经过专业鉴定后,也表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镜头转向专家席上的鉴定团队代表,不论是直播大厅还是屏幕前的观众,都一时屏住了呼吸,紧张而又期待地等待着鉴定结果。 鉴定专家团队代表看着镜头,一字一句郑重道:“经过我方鉴定团队鉴定,这件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是出自我天华宝品牌的真品。” 一时之间,弹幕再一次炸了。 【卧槽!竟然真的是真品!】 【董老师竟然真的看错了……】 【鉴定专家又不是神,出错也很正常好吧!】 【确定这个啥华的专家不会出错吗?这个啥团队我听都没听过!】 【没文化就多读书好吧!人家华天宝自己的鉴定专家还能出错?】 【那谁知道他鉴定的有没有水分啊。】 【……】 直播大厅的现场观众也是一片哗然,忍不住窃窃私语小声讨论起来。 随后,华天宝的鉴定专家代表也对自己的鉴定结果进行了解释:首先,鉴定专家们仔细检查了项链的品牌logo,华天宝手工打造出品的首饰都会在首饰的固定位置烙印上品牌标识,这个品牌标识的字体是天华宝独有的,其他品牌或是小作坊根本无法进行仿造。 其次,针对于董专家提出的市面上未曾流通相同款式以及麒麟的设计元素问题,华天宝的鉴定专家们特意翻阅华天宝的记录名册——华天宝自创立之初,便会对每一件售出的订制珠宝进行登记,详细记录珠宝样式、购买时间、以及顾客身份,方便顾客随时来店进行首饰维护与保养。 根据查阅记录显示,在XXXX年X月中旬的确售出过一条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而这条项链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是因为这条项链是买主私人订制,整个儿华天宝就只售出这一条。至于从未使用过的麒麟元素,也是因为这是买主亲自设计并画了花样,华天宝的工匠师傅再按照花样打造的。 这一番解释下来,弹幕里又炸了: 【天!这个结果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 7. 第 7 章 [] 傅传琬在家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时候,接到了华天宝方面的电话,说是约请她去一趟公司总部。 她换了只手拿电话,一边将手机夹在耳朵旁,一边拿起一旁的纸笔将时间和地点一一记了下来。 她挂断电话后,刚要准备起身,忽然一眼瞥见柜子最下面的一摞相册。 傅传琬心里有点好奇,便将那摞相册一一拿了出来。 她翻开第一本相册,开始一张张翻看,发现是沈清梨小时候的照片。小小的沈清梨穿着件白色的蕾丝小裙子,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着。 傅传琬不由得笑了笑,细白的手指摸了摸沈清梨小小的那张脸。 她又往后翻了翻,后面是沈清梨的父母——按照辈分来说也就是她的孙子和孙媳妇的照片。有两人刚刚结婚时候的结婚照,有两人抱着小时候的沈清梨一起照的照片,还有一家三口出去旅行的照片。 傅传琬觉得有趣,便饶有兴致地一张张翻看了起来。 之后她又翻了翻其他的几个相册,翻到最后一个相册,是沈清梨的祖父和祖母的照片。她翻到这本相册的最后一页时,手指不由得一顿:一张她熟悉的照片安静地躺在相册里,她记得那是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父亲亲自为她拍的。 傅传琬看着照片里看着镜头的自己,不由得微微笑了。 她是真的很想念她的父亲和母亲。 傅传琬收拾完小阁楼后,又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便早早睡了。 第二天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华天宝公司总部,秦颂的助理早早在约定好的招待室内等着了。 他先是寒暄了一番,然后将一份文件交给傅传琬。 傅传琬接过文件一瞧,是华天宝出具的那条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的鉴定证书。 她看了一眼鉴定证书,随即抬起眼来看向助理:“证书就不用了,”她问,“这条项链你们收吗?” 助理当即就愣住了。 一般来说,鉴宝人去节目鉴宝大多就只是想知道藏品的真伪和市场价格,除了专门做倒卖生意的,几乎很少有主动贩卖自己的藏品的。 况且这条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刚刚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不论是从情感意义上还是从收藏价值上来说,持宝人都不应该会轻易将它卖掉才对。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条项链可能是无价之宝,但对于傅传琬来说它不过就是件普通首饰罢了。 傅传琬见他一直没开口,便又问了一句:“你们收吗?” 助理这才反应过来,微笑着道:“陆小姐请您稍坐片刻,我去请示一下。” 助理是在总裁办公室的外间招待室招待的傅传琬,于是他转身朝内间走去,绕过两道门到了总裁办公室。 他抬手叩了叩门,片刻,待里面响了声‘进来’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这时候秦颂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见助理走进来,便抬起眼看向他,问:“有事?” 助理先是将之前的事情简单复述一变,然后道:“陆小姐问我们收不收她的项链。” “收项链?”秦颂也是微微一怔。 “是,”助理也是一头雾水,“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呢。” 秦颂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华天宝当做当铺来当东西的。 “你告诉她收,”于是他道,“价钱你自己看着定。” 助理接了这个严峻的任务,一时有些压力山大,毕竟那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可是件十分稀有的珍品,说它是华天宝的镇店之宝也不为过。这么贵重的一样古董,若是他出了什么纰漏怕是把他下半辈子押上都赔不起。 于是助理先是咨询了公司鉴定部门的专家,询问了这件首饰的大致价值,又在网上查了这类古董首饰的市场价,最后在心里拟定了个大致的预估价位,然后才去到傅传琬所在的招待室。 他先是再次寒暄一番,然后才小心地问:“不知道陆小姐对于这条麒麟鎏金镂空金镶项链的预期售卖价格是多少?” 傅传琬听了他的话,有点犯难。 毕竟她对这个年代的货币不熟,也不知道这条链子在这个年代值多少钱。 于是她想了想,道:“你看着给吧。” 助理傻眼了,这二位祖宗一位让自己定,一位让看着给,这也不是他月薪三万的人该考虑的事儿啊! 只是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再向公司的鉴定专家询问,又咨询了销售部门,再三斟酌后,才终于定下了收购价格。 对这个价格傅传琬也没什么异议,很快同他签订了合同。 送走了傅传琬后,助理又去了趟《鉴宝师》节目组,和节目组谈华天宝冠名的相关事宜。 自从上一期节目后,华天宝可谓是名声大噪,股价也跟着一路升水涨船高,而《鉴宝师》节目的收视率和网播率更是一飞冲天,拿下了多项数据第一。华天宝和《鉴宝师》节目合作,当然是互利共赢的事情。 因为双方都具有明显的合作意愿,事情推进得十分顺利。助理同节目组谈完合作事宜后,便准备乘电梯离开。 然而他还没走到电梯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消防楼梯通道间的阶梯上。 助理很快认出来,那是之前参加过鉴宝节目的鉴宝人郑国勇。他对这个人印象深刻,是因为前来鉴宝的多是些有些家底的,再不济也是中产阶级,不然没有闲钱来玩古玩藏品。而郑国勇却是少见的家境十分贫寒。 他记得当时董维鉴定郑国勇的那件景泰蓝花瓶是赝品,当时自己还十分惋惜来着。 只是节目录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助理思忖片刻,还是走上了前去。 ******* 秦颂还在低头处理文件,一抬眼,见小助理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支支吾吾的有话要讲的模样。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问:“有事?” 助理站在秦颂面前,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8. 第 8 章 [] 不知怎么的,沈向文和温容觉得自己女儿似乎哪里有点怪怪的。 这导致刚刚旅行回来的他们本来想给宝贝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在看到女儿冷静的眼神的时候戛然而止——虽然从前女儿也一直很成熟稳重,并且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但却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冷静的眼神。 就是怎么说呢,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带着孺慕之情,反而却像是在看不肖子孙。 这让他们莫名有点紧张。 当然,更怪的还在后面,他们刚一进小楼,就直接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只见原本有些杂乱的房间变得一尘不染,屋子更是被布置得古色古香,精臻而有品位,屋角燃着一方熏香,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他们眼瞧着女儿大佬一般地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然后朝他们示意了一下:“坐吧。” 两个人莫名有点怂,小心翼翼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 傅传琬问:“父亲和母亲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温容先开口:“那什么,爸妈去旅行了。” 沈向文也跟着探过头:“不是故意没和你说,这不是你当时说忙着做实验,爸妈怕影响你学习嘛。” 傅传琬没接他们的话茬,侧头看了看一旁的日历:“去了几个月?” “嗯!”沈向文美滋滋点头,“逛了好多地方呢!” 温容:“还给你带了礼物!” 傅传琬也点了点头,看向两人问:“这几个月家里的生意呢?” 听到她提及生意,沈向文和温容两人表情都有些局促,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还是温容先用胳膊肘怼了沈向文一下。 沈向文朝傅传琬笑了笑,解释道:“是这样的小梨,之前我们家的公司效益就一直不好,前段时间生意不好做,这不赚钱不说还总往里赔钱。当时我们算了一下,要度过这次危急得筹不少钱,贷款吧,我们又不放心。后来我和你妈一合计,与其一直赔钱,还不如直接把公司关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其实是两个人一算计反正现在也没钱融资,莫不如把公司关了,两个人留着手里的积蓄躺平多好。 毕竟他们实在是不爱上班。 傅传琬倒也没在意两人把公司关了的事情,只是问:“融资差多少钱?” 沈向文不知道女儿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实话实话:“差不多三千万。” 傅传琬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沈向文正在整理自己的钓鱼装备,就见傅传琬穿戴整齐从楼上走下来。 “小梨,”沈向文道,“今天爸爸去钓鱼,晚上就不在家吃了,哦,对了,”他又补充一句,“你妈晚上去和朋友聚会,也不回来吃了。” 傅传琬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咦,”沈向文见傅传琬披上外套准备出门,有点奇怪,“小梨你这么早就出门呀?” 傅传琬又嗯了一声,便出门了。 她出门后直接打车去了华天宝的公司总部,等到了总部,助理已经早早在接待室内等着了。 他瞧见傅传琬后笑了笑,问:“陆小姐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傅传琬人长得漂亮,性格又不拖泥带水十分利落爽快,助理自从上次同她接触后对她的印象就很好。 傅传琬直接从手包里拿出两件首饰:“我还有两件华天宝的首饰,你们收吗?” 十分钟后,助理站在秦颂的办公桌前,认真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事情就是这样。”他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位陆小姐怎么好像把他们华天宝当成当铺了呢,手头紧就来当两件首饰。 不过话说这位陆小姐的曾祖母到底是有多少件他们华天宝的首饰啊。 秦颂对此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意外的表情,只是淡声道:“你告诉她收,”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价钱还是你自己看着定。” 几天后,沈向文和温容刚准备出门,一眼就瞧见了正端坐在客厅的傅传琬。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头莫名就有点不大好的预感。 傅传琬朝两人示意了一下,两人互相又对视一眼,然后有点紧张地坐了下来。 傅传琬直接开门见山,将一张支票递给两人。 “这是三千万融资的费用。” 沈向文和温容当即就傻眼了,半晌,两人才有点结巴地问:“小,小梨,你从哪儿弄到这么多钱啊?” “这您两位就不用管了,”傅传琬看着两人,“父亲和母亲只需要好好打理公司的生意就好。” 毕竟是自己的后辈子孙,就算再没有出息,她这个当祖母的也总是要扶持一下的。 然而一直到傅传琬上楼离开,客厅里的沈向文和温容还是一脸懵逼。 之后开始,原本以为已经可以快乐退休不用上班的陆家二老又被迫开始了上班,天天垂头丧气地被迫去搞事业了。 而送走两个孙辈去搞事业后的傅传琬,也开始每天钻研起来。 她先是仔细研究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预报,把雷雨天气指数较高的日期做了标记,方便提醒自己。 之后她便开始准备研究搞事业。一百年前的傅家是做实业的,各个产业遍布奉城,说起经营生意她也是很得心应手。只是现在时代和过去不同,做生意也得讲究因地制宜,须要深思熟虑仔细研究一番才是。 傅传琬审慎地研究了一番这个时代的产业,发现自媒体行业十分盛行,而在自媒体行业中又属直播门槛低且简单容易上手。至于直播内容也是五花八门,有直播卖货、有唱歌跳舞、有玄学算命。 联想到之前参加的直播鉴宝节目,傅传琬想到自己也可以直播鉴宝——毕竟连董维那种水平的都可以的话,那自己也可以。 傅传琬继承了傅家的实干精神,敲定了项目后马上便着手开始准备。她先是上网研究了一下直播流程,又分析了一下几个直播网站的优劣,最后根据各项综合指标确定了一个平台。 她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刚上传完头像照片,系统就不停响起‘嘀嘀嘀’的提示音,提示她有粉丝关注。 傅传琬有点奇怪,还在研究这些粉丝是不是像网上说的,是平台送给她的‘僵尸粉’,就收到了上百封私信,问她是不是参加《鉴宝师》鉴宝节目的那个沈清梨。 她恍然大悟,这些应该是通过她之前上节目认识她的,也就是通过节目积攒下来的所谓的‘流量和热度’。 而后她心思一动,直接将账号更改为‘沈清梨’,并且通过实名认证。 果然这一番操作下来,还未直播她的粉丝数就蹭蹭上涨。 反正自己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忙完这一切,窗外的天色也微微沉了下来,远处的道路两旁也亮起了五色斑斓的霓虹灯,远远瞧去花团锦簇,如云蒸霞蔚般。 这时候门声一响,沈向文和温容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两个人勉强抬起手同 9. 第 9 章 [] 沈清梨坐在电报机前,激动得直搓手,终于再一次联系上曾祖母了!她在这边宅斗斗得都快无聊得长蘑菇了! 于是她立刻发了一行摩斯码过去: 【曾祖母您在吗?】 还好她大一闲着无聊的时候自修了摩斯码,要不然就得看着‘哒哒哒’响的电报机干瞪眼了。 很快,电报机传来了回复: 【我在。】 沈清梨很高兴,开始将最近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番。 傅传琬本来也想简单叙述一番自己这边的情况,不过考虑到时间有限,就只简单报了平安。 她想了想,又将之前从沈向文和温容那里听来的消息告知了沈清梨,嘱咐她小心留意身边人,万万要小心提防。 【好的,曾祖母。】 沈清梨回完信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敲了一行: 【曾祖母,下周就要开学了,您别忘了去上课。】 傅传琬这才想起来现在是暑假,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要开学了。 等结束通话后,傅传琬将沈清梨的书本翻了出来,她翻了翻,发现对方修习的专业是通信工程。还有一堆信号与系统、电磁场理论、数字系统与逻辑设计、数字信号处理、通信原理等专业课。 傅传琬翻着这些书本仔细研究了好一番。 很好,一个字都看不懂。 傅传琬用不到一周的时间,将专业课的书都大致温了一遍。 在她的那个年代,女子多只能念一般的私塾,少有的去国外大学留学的也多是修习文学、音乐或是美术之类的专业,像是建筑等专业更是只有男性可以修习。 傅传琬在傅崇禧的教导下自幼便熟读许多书籍,但对于这么专业的科目还是鲜少涉及。 她一把合上手里的书,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将书整理到书架上后,傅传琬便将手机拿出来登录了之前注册的直播平台。因为之前参加鉴宝节目的热度,她实名认证的账号已经有了十几万的粉丝。 傅传琬也没做什么准备,直接打开直播间开始进行第一次的直播。 直播刚一开始,直播间已经有不少好奇的围观网友涌了进来。 【从《鉴宝师》节目过来的~】 【从热搜过来的~】 【哇!主播没开美颜呀!】 【这颜值说是没开美颜?别瞎吹了】 【wjby,主播上《鉴宝师》节目的时候也没有美颜啊,不就长这样。】 【就算没开美颜至少也开滤镜了吧!这皮肤都成冷白皮了】 【主播本来就这么白好吧!看过《鉴宝师》的都知道。】 【不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主播,简直是美颜暴击啊!】 【……】 傅传琬看着弹幕,道:“没开滤镜,开滤镜颜色失真会影响鉴定。” 傅传琬的直播间简单粗暴,直接就叫‘鉴宝直播间’,言简意赅表示直播鉴宝。鉴于之前在《鉴宝师》节目里展露的才华,傅传琬刚开始直播,就已经有不少网友跃跃欲试想要让对方鉴定自己手里的‘宝贝’。 因为是没有预告的临时开播,这时候只有一部分粉丝和一些好奇的路人进了直播间,直播间左上角的观看人数在缓慢增长。 傅传琬随便抽了一位网友。 这位网友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想鉴定自己刚刚买的手镯。 傅传琬仔细瞧了瞧,便开口道:“这不是天然的玉镯。” 小姑娘震惊了:“我还花了5000块!难道被骗了?” 弹幕里的热心网友们也在刷: 【这个水头儿一看就是注胶的,5000哪里下得来嘛。】 【商家含泪净赚4900。】 【……】 因为是临时直播,前来让傅传琬鉴定的多是些珠宝玉石之类的,不少还是些便宜货,傅传琬也不觉得烦,一件件地耐心帮人鉴定。 秦颂忙完手里的文件,忽然想起今天华天宝晚上在直播间有直播。 他端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顺手将手机划开进到直播间。 这时候华天宝的直播还未开始,他便随便翻了翻其他珠宝鉴宝的直播。他翻着翻着,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头像。 是参加《鉴宝师》节目,又‘卖’给华天宝好几件首饰的那位沈小姐。 秦颂看着傅传琬的头像片刻,点进了她的直播间。 彼时傅传琬正在鉴定一件翡翠吊坠,秦颂觉得有趣,便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她讲解着。 他自小儿便是在古玩圈子里玩到大的,对古玩的鉴别要远比那些鉴宝节目上的鉴宝专家要专业得多。那些所谓的专家除却一部分真的有些硬本事在身上的外,沽名钓誉或是学了些皮毛就来装专业的也是不少——譬如那位现在已经人人喊打的专家董维。 只是这位陆小姐倒着实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随着直播进行,直播观看人数也呈线性直线上涨。而随着直播观看人数增加,弹幕里里的各类观众也鱼龙混杂起来:有喜欢傅传琬为她点赞刷礼物的,有路过直播间好奇随便进来吃瓜的,也有质疑傅传琬的鉴定能力大放厥词的。 在质疑的网友中,有个昵称叫‘每天呼吸182cm的空气’跳得特别高。 【主播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能学人家鉴宝了?知道专家都是钻研学习了多少年吗?】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懂什么?还不是靠脸骗流量?】 【女孩子唱唱跳跳就行了,还学人家直播鉴宝?】 【……】 这位‘182’实在蹦跶得太欢,导致许多在直播间里围观的网友都产生了逆反心理: 【哇,这位懂王可真懂,这么懂自己开鉴宝直播间去呗,在这儿找什么存在感呢?】 【有在这儿找存在感的时间赶紧去多搬两块砖吧!要不然下顿饭都吃不上了。】 【哈哈哈哈这种人见多了,都是兜里比脸干净。】 ‘182’立刻被激怒了:【老子家里的古董比你们在电视上见过的都多!】 其他网友: 【哇,这么厉害!还不快拿出来秀一秀!】 【要是有肯定早就秀了,毕竟ID都要强调一下自己‘182’,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最后的倔强!(本人185cm)】 【前面的不要那么绝对,也有很多人不喜欢秀身高的,比如我。(净身高183脱鞋)】 …… ‘182’被调侃得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立刻被激怒表示要和傅传琬连线鉴定他手里的古董,顺便也让网友们都长长见识。 傅传琬:“好的,请刷一个游艇。” ‘182’:【???】 ‘182’:【为什么给别人鉴定都不收费 10. 第 10 章 [] 【卧槽!100个游艇!50W!原谅我没有见过世面!!(净身高184cm)】 【好了,前面的请不要再玩梗身高了,不然想起来身高哥的倔强我又要笑了哈哈哈哈哈哈!(脱鞋、睡前186cm)】 【榜一大哥还需要女儿吗?四级517分的那种!】 【榜一大哥是刚注册的新号哎!该不会是特意为了主播小姐姐注册的吧?】 【……】 傅传琬却依旧很淡定,继续给下一个抽到的粉丝鉴定藏品。 傅传琬这次直播持续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一直到夜深了才下播。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向来作息规律,想着第二天就要开学了,便起身去简单洗了个澡后早早睡了。 傅传琬开学第一堂课是科选修课,因为是上百人的大课,课堂地点在学校一号楼的阶梯教室。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教室里几乎已经坐满了学生。 在阶梯教室的倒数第三排坐着两个女学生,其中一个模样漂亮打扮入时的,有张小巧的鹅蛋脸,眼睛黑亮,睫毛纤长,唇上涂着剔透的嫩粉色唇彩。一旁的那个则是团团脸,整个人圆乎乎的。 圆乎乎脸的女学生文朵这时候正低头看直播,一边看一边哈哈哈笑。 湘羽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小声一点。” 这个文朵向来没脑子,要不是没办法,她才不愿意和她这样的傻子玩。 文朵忍不住叉着腰笑:“哈哈哈小羽,你没看着,这个身高哥太有意思了!” 湘羽又皱了皱眉:“我是从来不看那些直播的。” 文朵不理解:“啊?为啥?” 湘羽清了清喉咙:“我的时间可都是用来练琴、练画和练舞的。” “啊,”文朵恍然大悟,“你都没时间学习啊,怪不得上学期和我一样都挂科了。” 湘羽一口老血憋在胸口。 就在这个时候,阶梯教室里忽然一阵骚动,傅传琬从门口走进来。 沈清梨原本就是D大的学霸,前段时间通过《鉴宝师》和热搜又靠颜值和鉴宝火了一把,现在在D大可谓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只不过她这一进教室,大家依旧是眼前一亮:原本的沈清梨从来不施粉黛,也不欢打扮,虽然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但每天学习搞研究无欲无求十分超脱,就差一个木鱼在手里敲了。然而现在在面前的她妆容精致、体态纤纤,一头乌黑柔软的卷发如海藻般披在身上,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十足的优雅矜贵。 不像是来上课,倒像是身处在耀目的名利场。 湘羽看着从门口缓缓走进来的傅传琬,心里酸极了,小声哼了一声:“整容了吧。” 文朵有点好奇,将头凑了过来:“谁?你说沈清梨吗?” 沈湘问她:“你也觉得她整容了?” “没,”文朵摇了摇头:“她不是一直那么漂亮嘛!就是以前不化妆。” 湘羽又冷哼了一声:“漂亮?还不是都靠化妆。” 文朵仔细打量傅传琬:“没有吧,她脸上的妆还没有你厚呢。” 湘羽又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傅传琬自小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的注视,所以对于投向她的诸多热烈目光也不在意,找到座位坐下后便整理书本准备上课。 湘羽坐在她后面隔了两排的位置,盯着傅传琬露出的一点雪白的后颈,简直恨得牙痒痒。 半晌,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片刻,一条信息回了回来。 她看了眼信息,脸上终于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容来。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两秒,就听到一旁的文朵在碎碎念:“哎,好羡慕沈清梨啊,学习那么好,年年拿奖学金,”她顿了一下,“不像我们俩,不挂科都费劲。” 湘羽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和靠着自己的实力考进奉城最好的学府D大的沈清梨不同,湘羽和文朵都是靠特长招考进来的,不过区别是文朵是靠体育加分,湘羽则靠自己爸爸给她搞了个国家二级健美操运动员的头衔给运作进来的。 只是混进来容易,考试就难了。本来她的基础就不好,D大的教授们还颇有风骨,湘羽几次想凭借着自家的背景走后门都被拒绝,跌跌撞撞一路红灯挂科,烦都烦死了。 湘羽煎熬了一个钟头,终于将一节课熬完。铃声刚一响起,她就急忙朝阶梯教室门口的方向张望。 眼瞧着坐在前面的傅传琬已经收拾完东西,朝门口走去,她连忙也跟着起身追了上去。 傅传琬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声:“沈清梨!”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去,见一个模样娇俏的女生站在自己身后。 傅传琬对她没什么印象,她之前已经通过照片熟记了沈清梨一个系的同学,但并没有眼前这个人。 想来是哪个沈清梨平时不太熟悉的同学。 于是她问:“有事?” 湘羽觉得眼前的沈清梨虽然依旧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似乎和以前有哪里不大一样,但她只想着拖延时间,其他也来不及多想,于是找话题问道:“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傅传琬道:“还有事吗?” 湘羽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找什么话题,忽然瞧见站在门口的某个人,紧接着眼睛就是一亮。她笑了笑,道:“没事,没事啦。” 傅传琬点了下头,刚一转身,就看到阶梯教室门口站着个男生,正眼睛发直,眼神深深地看着自己。 傅传琬心里觉得不好,怎么又一个不认识的。 而且瞧这眼神,分明是和沈清梨有什么感情牵扯的。 下一刻,湘羽已经笑吟吟地跑了过去,十分亲昵地一把抱住了那个男生的胳膊。 男生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下意识朝后避了一下,却被湘羽紧紧抱住。 傅传琬趁机想走,男生的眼神却立刻投向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了句:“清梨。” 傅传琬也看着他,片刻,又问了句:“有事?” 男生又眼神脉脉地看着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倒是一旁的湘羽一边揽着他的胳膊,一边率先笑着开口道:“清梨,我们还有事,就先走啦。” 傅传琬一头雾水,心里正疑惑着,忽然只听得‘咔嚓’一声雷声。 雷阵雨要来了。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打车赶回家,等一路小跑蹬蹬蹬跑上阁楼上的时候,电报机的纸卷已经‘哒哒哒’地打印了一米多长了。 傅传琬喘着气坐下,粗略地扫了一眼沈清梨发给她 11. 第 11 章 [] 经过了两个礼拜的闭关,傅传琬终于把学业搞得七七八八,虽然不能和学霸沈清梨比,但至少平稳通过不挂科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在基本搞定了学业这个难题之后,傅传琬便在直播间挂上下次直播的时间通知。 一转眼几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傅传琬再次直播的时间。 刚一开播,直播观看人数便火速飙升,弹幕也被飞快地刷了起来。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微微有了些凉意,傅传琬身上披了件天青色外搭,瀑布一般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一点乌黑的碎发搭在光洁的额头,更显得皮肤雪白。 傅传琬直播向来不多话,开播后就直接抽网友鉴别藏品。 第一个抽到的是个打扮素净的年轻女孩,女孩面对镜头有点拘谨,表示是想鉴别男朋友送给自己的古玉。 “男朋友家是做珠宝生意的,他送给我一块古玉,说是战国的玉,我担心这古玉价值太贵,想着来找您鉴别一下。” 女孩说着,拿出一块圆形的玉,玉有成年男性的巴掌大小,通体漆黑,泛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色,玉的正中雕刻着一只凤凰形状的图腾。 傅传琬打量了一番那块古玉,问:“冒昧问一下,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 女孩:“???” 见女孩有些发愣,傅传琬又问了句:“是通过网络吗?” 女孩:“!!!” 傅传琬道:“我猜他是不是和你说,这块玉是战国的玉,非常贵重,让你好好保存收藏,千万不要摔坏了。然后最近一段时间,又时不时和你说,家里的生意不大好?” 女孩整个人都震惊了:“您怎么知道?!” 傅传琬有点无语,这种老旧到家的杀猪盘套路十年前就有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用。 当初她在网上补这个时代的诈骗知识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这种老旧的诈骗手段要不要占用自己的大脑内存,毕竟都十年了,就算是诈骗手段也早就该更新了。 不过傅传琬这么快判断出来对方上了杀猪盘的套路,除了她扎实的反诈骗理论知识基础外,也得益于她敏锐的反诈骗意识。 比如她之前接到诈骗电话,说她的银行卡被人盗用,让她去银行办理。她挂断电话后又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提醒她刚刚接到的是诈骗电话。 傅传琬第一反应不是感谢民警小哥,而是这个民警小哥是不是也是诈骗的一个环节。 所以当她对这个‘古玉’的品相有所了解,又听了女孩的描述后,一个简单的‘杀猪盘’套路便清晰浮现在眼前。 “不,不会的,”女孩还是不肯相信,“我男朋友很懂这方面的,他和我说这个古玉从沁色上看是什么红……什么红沁,他还给我看,说这玉的表面有一层很亮的玻璃光泽,就是古玉的玻璃光。” 傅传琬直接道:“从你的这块玉来看,沁色的确非常明显,但除非是玉上有裂纹,否则沁色不会这么厉害,分层也不会这么明确,最重要的是,”她道,“你刚刚说玉的表面有一层很亮的玻璃光泽是古玉的玻璃光,而真正的古玉,特别是战国时期的古玉,根本就不能从肉眼看到明显的玻璃光。” 傅传琬的话音刚落,直播间里的弹幕便热闹地讨论了起来: 【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恋爱脑!我当初就被杀猪盘骗了几十万!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手段这么单纯的骗子也不多了……】 【要我说还是怪你笨咯,骗子怎么不去骗别人?】 【前面的那骂你是不是也怪你嘴贱呀?大家怎么不骂别人就骂你呢?】 【……】 元昊摸进直播间的时候,看到的刚好就是网友们互相争吵的画面。 今晚他正在参加一场私人性质的宴会,参与宴会都是圈子里的名流。 他刚准备把耳机里的声音调大,一身华服的湘羽便微笑着朝他走过来。 她藕一般白皙的胳膊亲昵地搭在元昊的臂弯里,笑吟吟地道:“我刚刚还到处找你呢,你怎么躲在这里。” 元昊脸上露出一点不耐的神色,但还是把手机锁屏扔进了口袋里。 他将胳膊从湘羽的臂弯里抽出来,问:“找我有事?” 湘羽也没在意,道:“我舅舅到了,他说想见见你呢。” 湘羽的舅舅是做古玩生意的,有钱有势,白道□□都认识不少人。 元昊其实最讨厌这种场合了,只是碍于礼数只好硬着头皮应付着。 他好不容易终于应付完了场面生意,准备去找个安静的角落里待着,穿过内厅的时候一抬眼,忽然一愣。 紧接着他脸上露出笑容,“小叔叔。”他喊了声。 秦颂正端着酒杯同面前人说话,听到声音侧头,在瞧见元昊的时候也微微笑了一下。 湘羽不认得秦颂,下意识拽了一下他的胳膊。 元昊却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快步上前去。 湘羽心里好奇,下意识朝那个年轻男人看去,那个男人看起来十分英俊,气质矜贵,只是面容冷淡,很是有一点生人勿近的意思。 她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又无聊地在角落里吃了会儿甜点,一直等了好半天,才瞧见元昊往这边走来的身影。 湘羽立刻迎了上去。 元昊的脸上还带着点未消的笑意,端起酒桌上的香槟高兴地喝了一口。 “以前没听说过你有个那么年轻的小叔叔。”湘羽对那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有点好奇,“也从没听你提起过?” 元昊端着酒杯又喝了一口:“不是我的亲叔叔,我们两家是世交,在辈分上我要叫他一声小叔叔。” 他显然依旧很高兴:“他很忙,我平时也很少能见到他。” 湘羽用叉子搅着甜点上的奶油,问:“你小叔叔叫什么呀?” “秦颂。” 湘羽一愣,她虽然不认识秦颂,但对秦家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她还想要再问几句,这时候有熟悉的来同她打招呼,她只好将问题都暂时咽了下去,先去应付那边的宾客。 之前元昊心里就一直一把小刷子一样挠来挠去,湘羽离开后,他便立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进到直播间。 直播间里傅传琬还在直播,这时候刚帮一个网友鉴别了一对玉镯子。 元昊刚美滋滋看了两眼,忽然屏幕一闪,一个叫‘S’的网友给傅传琬送了100个游艇。 下一刻,弹幕上立刻热闹了起来: 【哇!榜一大哥出现了!!】 【土豪求 12. 第 12 章 [] 清晨,陆家小阁楼。 沈向文和温容双双直挺挺地躺在宽敞的双人大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半晌,沈向文叹了口气,道:“别躺着了,该起床了。” 温容还看着天花板,脸上是满满的忧愁:“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沈向文也依旧看着天花板:“休息啥?咱们公司这情况,一天都缺不了人。”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半晌,两人再次双双叹了口气。 温容呜咽一声,一把抱住了一旁的沈向文:“老公,我是真的不想上班。” 本来没事儿旅旅游,和好姐妹跳跳广场舞的日子都摆在眼前了,谁想到莫名其妙她就返岗再就业了!还是最辛苦的开公司! 一旁的沈向文也很抑郁,难道他想上班? 最近工会组织的钓鱼和爬山,他一场也没参加上! 同床同梦的两个人简直想互相抱头痛哭一场! 只是两人难过归难过,该上班还是得上班。 不过说来也奇怪,虽然女儿以前也独立成熟,性格有些冷淡,还经常帮他们收拾一下乱摊子,但陆家基本还是一直维持着团结友爱和谐友善的家庭氛围的。 但自从他们这次旅游回来之后,和女儿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莫名变得有点奇怪——具体哪里奇怪他们也说不上来,就是每次和女儿相处,总感觉对方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反正两人面对着女儿后就莫名有点害怕,根本不敢开口说自己不想上班。 两个人躺在床上哀愁了半天,最终没有办法,还是爬起来准备去公司。 一百年前的傅府,沈清梨也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傅府的早餐很讲究,一般是吐司、蛋糕,配上煎蛋蔬菜水果沙拉,还有果汁和温润顺喉的杏仁茶或是咖啡,虽不甚丰盛,但主要高纤维低油腻讲究养生。 沈清梨对一日三餐没什么要求,只求饱腹就好。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杏仁茶,心里盘算着最近什么时候会下雨。 这时候不比一百年后,科技不甚发达,天气预报更不精准,她又时不时要参加个名媛舞会,总是怕会错过和曾祖母的联系。 沈清梨正沉思着,忽然听到对面的傅崇禧唤她:“琬琬!” 沈清梨一愣:“什么?” 傅崇禧笑着问:“在想什么呢,你母亲喊你你都没听到?” “没,”沈清梨顿了一下,“没什么。” 傅夫人满眼爱怜地看着沈清梨,道:“刚刚我和你父亲说,你林伯伯的小公子林丰茂刚刚回国,林丰茂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见过几次面。” 沈清梨当然不认得什么林丰茂,于是含糊着道:“好像有点印象。” 傅夫人又笑着道:“那孩子想着许久没见你,想约你喝茶呢。” 沈清梨心道,不过是小时候见过几次面,又不熟,有什么可喝茶的。 不过她也不愿在这些小事上多纠缠,于是便道:“好吧。” 等回到房间后,女佣在一旁帮沈清梨整理衣柜,沈清梨则趁着这闲暇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着看。 女佣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笑着问:“小姐,您准备穿哪件衣服去和林少爷相亲呀?” 沈清梨:“???相亲?” “对呀,”女佣喜滋滋一笑,“您刚刚在餐桌上不是答应了和林少爷相亲吗?” 她脸上洋溢着喜悦:“我听说这林少爷很是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呢!” “我什么时候答应……”沈清梨的话忽然一顿。 她回想起刚刚在餐桌上的对话,难道喝茶的意思就是相亲? 沈清梨的表情当即就僵在了脸上。 对于一个每天醉心于学习的社恐型学霸,当然对相亲这种活动十分不感冒,况且这个林少爷还百分之一万不是她的曾祖父,有这相亲的时间她在家看两本书不香么? 然而对沈清梨的内心一无所知的女佣还在一边美滋滋地帮自家大小姐挑衣服:“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还是这件?或者是这件?” 沈清梨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一只手撑着头看着面前的书,随口道:“随便哪件,反正也都成不了。” 女佣觉得奇怪:“为什么成不了呀?” 沈清梨当然不能说因为我曾祖父肯定姓沈啊,为了转移女佣的注意力,她便随便指了一件道:“这件,就这件吧。” 女佣立刻将之前的话题抛到了脑后:“好的小姐!” 下午两点,奉城某咖啡厅。 沈清梨一身精致的白色长裙坐在餐桌一端,戴着蕾丝手套的双手交叠端放在膝盖上,姿态优雅端庄,脸上则带着得体的公式化微笑。 餐桌另一端坐着个年轻男人,衣着昂贵,头发梳得油亮二八分开,这时候正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游历史。 他深信男人的魅力在于讲述,而女人的美德在于倾听。 所以当对面那位漂亮娇俏的女郎面带微笑和崇拜神情倾听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一股自然而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知道,对面的女郎已经被自己的内涵和底蕴彻底征服了,毕竟女人向来都是这样美貌而肤浅的动物。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肤浅与愚蠢,才显得女人更加可爱。 “当然,我对物理学方面也多有涉猎,比如物理学方面的几个重大问题:分子物理学和统计热力学是怎么出现的,发光以,以……” “发光以太。”沈清梨微笑着道。 “对,以太,”男人忽然皱起眉头,“你听说过这个词?” “报纸上瞧见过一次,”沈清梨脸上尽量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不过懂得不多。”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女人嘛,都是肤浅又可爱的小动物,每天只知道买漂亮的衣服和珠宝,哪里懂得物理这种深奥的学科呢。 随即,他便又开始继续就自己对物理的深入了解夸夸其谈起来。 沈清梨强忍着想要纠正对方多处常识性错误的冲动,最终实在忍耐不住:“不然,”她微笑着看着对方,“您还是继续讲您之前游历山河的故事吧。” 一顿饭下来,沈清梨简直筋疲力竭。 于是傅家大小姐的第一次相亲便这样无疾而终了。 傅老爷和夫人毫不在意,继续帮她物色相亲对象。 吸取了上次不成功的经验,这次傅夫人特意事先询问自己的宝贝女儿对相亲对象有什么要求,免得再次无功而返。 沈清梨心道,问我有什么要求有什么用,得问曾祖母有什么要求才行呀。 不过眼瞧着这天气一时半刻也不会下雨,沈清梨没办法联系上傅传琬,只得含糊着敷衍道:“长得帅的,不要留过学的。” 首先根据曾祖母流传下来的基因,曾祖父应该不会太丑。 其次,她实在不想再相一个懂王了。 傅夫人的效率简直惊人,不过两天的时间又给她筛选物色了一批新的相亲对象,并从中筛选出了一个最优秀的。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王家的大公子,相貌英俊、风流倜傥,而且早早就接手了王家的生意。 沈清梨坐在咖啡厅里,端起面前的白瓷咖啡杯喝了口咖啡。 面前的男人有着副还不错的相貌,衣着讲究,穿着件料子西服,领带上插着黑曜石别针,袖口上则是配套的钻石袖扣,礼帽和手杖放在一侧,一副油头粉面的模样。 他先是仰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沈清梨的容貌,在确定对方的容貌达到了自己的要求后,才开口问道:“傅小姐平日里有什么兴趣爱好?” 沈清梨差点脱口而出搞科研,她顿了一下,才回答道:“看看书,养养花,做做生意。” 男人在听到她说‘做做生意’时,眉头皱了起来:“恕我直言,女孩子还是不要经常抛头露面的好。” 沈清梨:“?” “我就直说了吧,”男人道,“我希望我们结婚后你能够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专 13. 第 13 章 []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刚一推开车门,一股滚烫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傅传琬抬手扶了扶帽檐,抬头朝前看去,只见一座砖红色的老式阁楼出现在眼前。浓绿色的爬山虎蜿蜒着向上攀附在阁楼上,显然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 傅传琬将保养品的礼盒换了个手拎着,然后便上前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几声,不多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谁呀?” 随即大门打开,一位约莫五十出头,依稀能够辨认出年轻时的美丽容貌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一瞧见傅传琬,脸上便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哎呦,我的小宝贝!”她亲昵地一把抱住傅传琬,“可给姑姑想念坏了!” 傅传琬也笑了,抬手回抱住女人,也回抱住自己素未谋面的小孙女。 她昨天从沈清梨那里得知,沈清梨的姑姑住在距离奉城不远的另一个城市,也许从姑姑那里能够问询到有关曾祖父的一些细枝末节。 于是她便一刻不耽误地即刻赶来了。 姑姑自沈清梨小时起便对她十分疼爱,只是后来沈清梨学业繁忙,两家人又离得远,便不得总见面。 她给傅传琬端了许多水果零食,拉着傅传琬的手亲昵地问她最近学业好不好,在学校开不开心,怎么又瘦了之类的。 傅传琬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也是一阵柔软,柔着声音陪对方唠着家常。 聊了一会儿,傅传琬便问起曾祖父的事情。 姑姑眉心皱了皱:“我对祖父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她打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祖父。 “那姑姑您记得曾祖父叫什么名字吗?” 姑姑又摇了摇头。 然而随即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傅传琬道:“宝贝,你来。” 傅传琬跟着姑姑去了卧室,眼瞧着姑姑从卧室的衣柜下面翻出来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本瞧起来有些年头的相册。 姑姑拿起一本相册,一页页地翻起来,傅传琬则在一旁瞧着。 这些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照片,甚至还有几张傅传琬的旧照片,但是却一张曾祖父的照片都没有。 傅传琬有些奇怪:“为什么一张曾祖父的照片都没有呢?” 姑姑保养得宜的细长手指合上相册,叹了口气:“我听说曾祖父很早就故去了,所以就没留下几张照片。” “很早就去世了?因为什么去世的?” “这就不清楚了。”姑姑摇了摇头,“好像曾祖母不怎么喜欢提起有关曾祖父的事情。” 傅传琬:我不喜欢提?为什么? 姑姑见傅传琬一脸犹疑,便爱怜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毕竟这都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呀。” 一趟旅程毫无收获,曾祖父的信息连一根毛钱都没打听到。 傅传琬斜靠在小阁楼的书桌前,一只手撑着额头朝窗外打量,心里盘算着怎么继续打听曾祖父的信息。 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一亮,她拿起手机一瞧,又是一条邀约信息。 自从傅传琬开通直播后,直播间的粉丝数暴涨,每次的直播观看人数更是节节攀升,很快便成了直播间里小有名气的网红。 而随着她的人气暴涨,也接连收到了好几家经纪公司,以及几个节目组的签约邀约。 傅传琬对经纪公司的邀约没什么兴趣,她刚准备将手机丢到一边,在瞥见这家演艺公司的名字的时候却一顿:天颂传媒。 傅传琬眉头蹙了蹙,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也没在意,将手机扔到一旁,准备开始今晚的直播。 因为之前复习功课耽误了两个礼拜,傅传琬才一复播,直播观看人数便立刻冲顶,喷涌而出的弹幕直接把直播间刷屏了。 傅传琬按照惯例抽了第一位网友,开始第一场鉴定。 这一场直播有条不紊地结束,直播人数也再创新高,然而傅传琬的面色却有些沉重。 她之前进行了几次直播鉴宝都没什么问题,然而这一次的直播有一位网友请她鉴定一柄搪瓷茶壶,虽然她依旧对藏品准确地进行了鉴定,但却发现无论摄像头的像素有多么清晰,但在鉴定时依旧不如肉眼观看来得仔细精准——比如精细的釉色、淡色的光晕之类,经过了摄像头的传输总会发生一定的失真。 特别是古玩鉴定这一类藏品更是需要极其的精准度,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是很小的一点色差都会造成极大的失误。 傅传琬想到这里,便又拿起一旁的手机点开邮箱,邮箱里堆满了各个经纪公司及节目组的邀约。她暂时对签约经纪公司兴趣不大,于是便筛选了节目组的信件一封封看。 邀约的节目组大多是鉴宝类相关,当然也有一些轻综艺。 傅传琬将这些邀约综艺整理了一份excel表格,一个个搜索查询,并按照各类综合指标进行排列筛选。 她简单地整理完后,发现一档名为《鉴宝实录》的综艺综合热度指标最高,而且是断层的高。 按理说这类鉴宝节目并不是大热综艺类型,并且因为自身题材的局限性,不会有太高的热度,基本都和之前参加的《鉴宝师》一样,走阳春白雪的路线。 然而这档《鉴宝实录》的热度却出奇地高,甚至力压了众多综艺高位蝉联榜首。 傅传琬有点疑惑,按理来说一档鉴宝性质的综艺就算是热度再高,碍于本身题材的限制也不容易兼顾专业性和娱乐性的,所以人气和普通娱乐性质的综艺相比也很难望其项背。 这档综艺又有什么独特的苏点和爽点,能够抓牢观众的心呢? 她仔细研究了一番,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原因:除了这档综艺本身投资很大、节目环节设置引人入胜、参与鉴定藏品也极其精良外,节目的鉴宝专家团在业界十分专业出众,更主要的是,鉴宝专家团里的主C位专家,是业界有名的江白煦。 鉴宝专家多是在古董圈颇有声望的专业人士,而众所周知,专家就同美酒一般,越有‘年头’越值钱——至少噱头上可以吹得更响亮。所以节目里邀请的鉴宝专家也多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师们’。 然而这位年纪轻轻的江白煦却与普通的鉴宝专家们迥然不同,他出身古玩世家, 14. 第 14 章 [] 正如傅传琬所料,《鉴宝实录》这档综艺走的的确是阳春白雪的路线,但阳春白雪不代表就要曲高和寡,毕竟节目组的几十号人可都是要吃饭的。 况且制片人制作这档节目是想着赚钱的,又不是搞慈善的,在兼顾节目质量的同时热度当然是越高越好。当初请江白煦来节目,除了他鉴宝能力十分卓越外,也为了这个原因——自然当初能够请到江白煦也是机缘巧合并且搭了不少的人脉,而且从节目效果上来看,属实也是节目组祖坟冒青烟了。 所以打从任光赫看了傅传琬那期《鉴宝师》,又看了她的几期直播后,便盘算着想请她来做节目嘉宾。 他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个小姑娘,发现她不仅鉴宝方面的专业知识过硬,能控得了场,而且有着不少体量的粉丝,粉丝还又能打又能氪金——能氪金这点他是从傅传琬直播间里的榜一大哥和榜二二哥互相疯狂砸钱互撕瞧出来的,当时那氪金的场面,深深震撼了他,场面十分具有煽动性,搞得他也差点没忍住跟着投起来——好在他白嫖的天性及时制止住了这股冲动。 等冷静下来后,任光赫又复盘了一遍,他发现直播的全程傅传琬的情绪都很稳定,不管你打赏也好,不打赏也罢,她都云淡风轻不甚在意,仿佛她见惯了钱,根本不在意这些黄白俗物。 然而人有的时候就是抖M,她越是不在意,反而想要给她打赏,哄她开心。 古代的为搏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大抵就是这么个心境吧。 任光赫不仅是个成功的制片人,同时还是个眼光毒辣的商人,他从傅传琬这里看到了商机。 很明显的商机。 于是他出了十分丰厚的条件请傅传琬做节目的鉴宝专家嘉宾,而不出他的意料,果然带来了预料——甚至是高于预料的热度。 任光赫在傅传琬达到了他的预期热度后,便立刻带着节目组+沈清梨的词条买了几条热搜,再次不出他的预料,这几个词条不论是阅读量还是讨论度的数据都非常好。 但为节目组带来热度的同时,热搜里骂傅传琬的网友更多了: 【呵呵,网红真的好会营销啊,一晚上好几条热搜,谁看了不说一声羡慕。】 【资本按你头喂屎,不吃也得吃。】 【营销真的太多了,本来还挺有好感的,粉转黑了。】 【当初江白煦第一期录节目的时候有这么多热搜吗?】 【能不能不要把民选和资本推的相提并论?江白煦的专业能力碾压这个啥梨一百倍吧?】 【倒也不必,看过沈清梨直播的表示她的业务能力不比江白煦差。】 【wjby,网红的水军是不带江白煦不会说话吗?】 【又拉又踩的你si了!(微笑)】 …… 网上撕得风生水起,傅传琬这边却淡定得一批,除了例行的直播外就是温书做题备考。 提到备考傅传琬也有点犯愁,这么久了她和沈清梨一直没换回来,若是三年五载都换不回来,考虑到她曾孙女的学霸身份,她不是还得考个研考个博什么的吧…… 傅传琬虽然算不上不喜欢学习,但最喜欢的还是搞钱,毕竟这是傅家女儿流淌在血液里的遗传基因。 读书倒是没什么不好,但是耽误她赚钱啊! 况且她现在白手起家,钱要一分分赚,又不能像是在傅家一样生意遍布奉城,每天躺在家里看账本,就有流水一样的进账。 在经过了几天的热搜狂轰滥炸后,《鉴宝实录》终于正式官宣了傅传琬加入节目组的鉴宝专家团。 做戏做全套的任光赫还非常贴心地为傅传琬买了水军控评,很是大张旗鼓搞了一番,搞得傅传琬的粉丝冲到微博准备控评的时候发现活儿都□□完了一脸懵逼,最后只好凑合点点赞。 当然任光赫还买了配套的‘节目+沈清梨’格式的热搜,顺便把热搜的数据关联了节目,一如既往地秉持一点钱都不白花原则。 而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江白煦正在拍卖会场的贵宾休息室内拿着手机打游戏,门声一响,一个妆容精致身材窈窕的漂亮女人扭着细腰走进来。 江白煦眼皮也没抬一下,随口问:“有事?” 乔姐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摸出口袋里的香烟刚要点上,忽然想起面前的小祖宗不喜欢烟味,又将烟扔了回去。 “一点小事儿,”她道,“你们节目组来了个新人,老赫让你在微博上转发一下。” 江白煦依旧头也不抬:“不转。” 乔姐笑了:“你都不问问来的什么新人?” 江白煦手里的动作不停,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着:“和我有什么关系。” 乔姐脸上露出一点揶揄的神情:“是个美女呢。” 江白煦的手一停,这一关又卡死在最后的紧要关头。 他有点烦,重开一局的同时问:“还有事?” 乔姐知道他这是在赶客的意思了,她耸了耸肩:“话我是带到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江白煦依旧头也没抬,却在乔姐离开后冷笑了一声。 他对任光赫的那一点把戏实在是烦得厉害,之前几次硬是往节目组里塞他们公司的新人女艺人。塞新人也不是不行,但塞的还是对古玩一窍不通,却只想着蹭热度博流量的,还暗搓搓买热搜和他炒cp,搞得他不胜其烦。 江白煦一门心思全在古玩古董上,这种对古董毫无敬畏只想着蹭热度博流量的,在他看来完全是对古玩这一行当的亵渎。 所以这次乔姐说节目组里又加了个新人美女,他第一印象便没什么好感。 当然更不会转什么微博。 然而另一边的任光赫却预判了江白煦的预判,知道他根本不会转官宣新人的微博,于是在官宣后火速买了江白煦和新人沈清梨不合,两人颇有嫌隙之类云云的通稿,还买了营销号大肆宣传。 目的还是那一个——给节目组搞热度。 江白煦因为去班霍尔拍卖行竞拍的行程要耽误几期鉴宝节目的录制,而《鉴宝实录》的热度很大程度上又依赖于江白煦,所以任光赫便想着借新人延续热度。 至于为什么要炒两人不和而不是炒cp——傅传琬只是他花钱请来的鉴定专家嘉宾,又不是他公司的签约艺人,他的目的又只是要热度,劳心劳力地炒cp干嘛?难道免费帮傅传琬吸粉吗? 提到炒热度,向来深谙营销之道将炒作 15. 第 15 章 [] 不同于之前在微博上对傅传琬的狂轰滥炒疯狂营销,节目正片里对她的着墨很少。毕竟这是一档专业的鉴宝节目,主要的镜头依旧聚焦在鉴定的藏品上,镜头只偶尔扫到现场的鉴宝专家团队的时候,才能匆匆瞥见那一抹鲜艳的身影。 然而即便节目的剪辑和镜头里的傅传琬十分低调,弹幕里的提及率却十分之高: 【这就是那个营销颜值的什么网红吗?长得也就那样啊。】 【一个正脸都没露你是怎么看出来长得就那样啊……】 【网红的粉丝还真是一句话都不让说啊,哎呦好怕怕呀,我就是个素人,粉丝可别网暴我。】 【楼上对着空气挥拳可给自己累坏了吧,快歇歇吧。】 …… 直播现场的傅传琬却全然不知网络上乌烟瘴气的撕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鉴宝台上的那一件藏品上。 第一位持宝人带来的藏品是一件珐琅双象耳衔环方瓶,自述是乾隆年制的官窑品。 傅传琬仔细观察那件藏品,这件方瓶四面开窗,四面山水花鸟图案,两侧有双象耳衔环,整体瞧上去工艺雅致。 鉴宝专家团的专家们显然对这件藏品也是兴趣十足,纷纷戴着手套捧着藏品细细端摩。 傅传琬是新加入鉴宝专家团队的,资历又浅,所以座位在较偏的位置,距正中央的鉴宝台有些距离,瞧不大清那件藏品的细节。不过她倒没显出一点的不悦或是不满——或者说,当古玩藏品被呈上鉴宝台的时候,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藏品吸引了,分不出其他来。 正当鉴宝专家们对这件藏品仔细研究激烈讨论的时候,位于正中位置的鉴宝专家陈靖却将目光投向了傅传琬,温和地笑着问她:“这件藏品小陆怎么看?” 陈靖是鉴宝专家团队内少有的女性鉴宝专家,她气质端庄,一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耳后,不施粉黛,却从岁月的痕迹当中可以清楚辨认出年轻时的出众美貌。 同大部分的鉴宝专家相似,陈靖也是出自古玩世家,丰富的履历赋予她浓厚的古玩甄别经验,即便是在卧虎藏龙的古玩圈她也是翘楚般的存在。 其他专家原本还沉浸在对藏品的鉴赏和激烈争讨当中,听到陈靖的话似乎刚反应过来,临近的专家便侧了侧身方便傅传琬前来甄别。 傅传琬捧着那件珐琅方瓶仔细端详,珐琅彩填色厚实,色彩饱满,紧接着她戴着手套的手指在珐琅面轻轻扫了一圈:釉面平整,画面层次感立体,她又斜对着光瞧向瓶体:釉面具有油彩光泽,在灯光的发射下显出一股油汪汪的光泽来。 她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果然直播鉴宝还是有不少的弊端,就比如这一层釉面上的油彩光泽,如果仅凭镜头是很难捕捉的,还有釉面的质感——采用现代技术提纯的彩和古代的传统提纯方式截然不同,山水画的手感摸起来的涩感层次也不同。 傅传琬小心地将瓶身翻了个方向,在瞧见某一处的时候表情却一顿。 陈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问:“小陆觉得哪里不对么?” 傅传琬放下手里的珐琅方瓶,道:“这件是赝品。” 她的话音一落,其他几位专家的表情都是一顿。 众所周知对于藏品的真伪鉴定向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经历了上百年之久的古董,更是千人千面一个一个看法,除非仿品的仿制工艺过于粗陋,否则即便是颇有资历的专家也很难一口咬定藏品的真伪。 之前几位专家就这件珐琅方瓶的真伪进行了激烈的争论,直到最后也都没有一个定论,未曾想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却一口笃定地回复是赝品。 这让这些一贯谨慎的专家都有些惊讶。 傅传琬却并没有在意其他专家的神色,而是接着道:“这件珐琅方瓶做工的确精细,施釉较厚,釉面肥润,而且糯米胎的油性也很大,只是象耳的颜色不对。” 随着她的话,其他专家也顺势将目光投向那珐琅方瓶的象耳上来:官窑的象耳多用矿物金,而且施金较厚,一些仿品多用铜粉而非真金。 只是这件藏品的象耳的确是用的真金,那么问题到底在哪里? 其他专家都凝目盯着藏品,直到其中一个专家眼睛一亮:这件珐琅方瓶的象耳的确是用的真金,只是颜色不对。 不同于官窑的万字锦地或是描金松石绿地金是光泽鲜亮的颜色,象耳虽采用了真金,但碍于古时候年代提纯技术手段不成熟,金的纯度不够,再加上经过多年传世的空气氧化痕迹,所以颜色以及触感会有细微的不同。 不得不说这一件赝品的确仿工精致,若不是这一点细微的差别一般人的确很难辨别出来。 原本一些专家还对傅传琬加入鉴宝团队颇有微词,毕竟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又不曾像江白煦一般有何过人的履历,再加上前期傅传琬的疯狂(被)营销,导致大家惯性以为她同于梦妍一样——不能说对古玩一窍不通,但大抵也是靠着鉴宝节目蹭热度的。 然而傅传琬指出的这一点细节,却让其他的鉴宝专家们对她另眼相待。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孟伯舀都忍不住问她是怎么瞧出来的。 至于怎么瞧出来的——无他,唯手熟尔。 傅传琬当初天天摸这些古董古玩的,可不要太熟悉,这珐琅方瓶的仿工虽然精湛,但那象耳的颜色她一瞧就知道不对。 这一件藏品的鉴定很明显让其他鉴宝专家的态度都松软了下来,之后的几件藏品的鉴定还时不时地会特意询问傅传琬的意见。 专家团们的态度这样明显,就连屏幕前的吃瓜群众们也感觉到了: 【专家团的专家很照顾新人哎。】 【我也感觉专家们好像都还蛮喜欢小梨姐姐的。】 【因为业务能力强吧,她说的话都挺言之有物的,话不多但一针见血拿捏要害那种。】 【呵呵,网红的粉丝可真能吹啊,这牛逼闪闪的皇族剧本拿的,也不怕太沉再闪了手腕。】 【我也觉得剧本好假啊,一群鉴定大师都没瞧出来问题她一眼就瞧出来了?当观众都是弱智吗?】 【辛 16. 第 16 章 [] 一个月见了十几个相亲对象,其中还包含不少各类奇葩,沈清梨直接就□□抑郁了。 于是在傅夫人又又又一次提出相亲的时候,沈清梨直接装身体不适赖在了床上。 然而即便她装病还是耐不住佣人在一旁叨叨叨。 “大小姐,我听说这次的这位真的不错,英俊潇洒,年轻有为,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品端方,特别特别有风度!而且我还听说不少家的小姐都倾慕于他呢!” 沈清梨哼了一声,拿起一旁的枕头盖住了头。 “哎呀,大小姐,”佣人再接再厉,继续喋喋不休,“您就去瞧一眼呗,万一这位刚好入了您的眼呢?” 沈清梨这次哼都懒得哼了,这一百年前奉城里的媒婆简直是要上反诈骗app的程度,嘴里根本没一句实话。 佣人孜孜不倦地继续推销:“大小姐呀,我听说这位沈先生真的不仅品貌俱佳,而且……” 原本一直埋头在被褥里的沈清梨忽然一个鲤鱼打挺抬起了头:“你说他姓什么?!” 佣人被她吓了一跳:“姓,姓沈啊……怎么了吗?” 沈清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个起身从床上蹦了起来,直接就冲向了衣帽间。 她压抑不住心中的雀跃火速挑着衣服,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曾祖父!我来了! 一个钟头后,原本还称病的沈清梨已经打扮合宜地坐上了洋车,准备前往这个月去了十几次的咖啡厅赴约。 在路上的时候,沈清梨已经把这位沈少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清楚了,这位沈少爷姓沈名善本,是奉南沈家的长子,品貌皆优,风度儒雅,而且家境优渥,早早就接管了沈家的生意。 傅家的洋车缓缓在咖啡厅门口停下,随后司机下车来躬身打开后车门,沈清梨戴着礼帽弯腰从车上走下来,一抬头,便瞧见一位面容英俊形容儒雅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在瞧见她后向她微微行了个绅士礼:“傅小姐您好,鄙人沈善本。” 之后的两个钟头,沈清梨经历了一次从未有过的,非常愉快的相亲。 总结来说,这位沈先生不仅容貌英俊,风度翩翩,而且博学多才,非常有内涵底蕴。对待女性也温文尔雅,十分尊重。即使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是择偶的不二人选。 大抵是一旦对一个人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再瞧这个人时便带了滤镜,沈清梨坐在沈善本对面,怎么瞧怎么觉着对方面善。 沈清梨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十分雀跃,就等着下次雷雨天和曾祖母联系的时候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找到了曾祖父这个好消息。 沈清梨的首战告捷也使得整个儿傅府上下都是一片雀跃,傅崇禧和夫人不放心,也暗地里去考察了沈善本一番,两人对沈善本的印象都不错,一拍即合十分满意。 之后沈清梨又同沈善本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应对方的邀约看了场电影,还有一次是在一场舞会上见了面,沈善本邀请沈清梨跳舞。 但她没跳。 至于为什么没跳,这也是让沈清梨十分心累的一点,作为傅家的大小姐傅传琬可谓是十项全能,不仅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而且品鉴古玩能力了得的同时,弹琴跳舞也是无一不精通。 然而这可难为坏了平日里只会搞科研的沈清梨,品鉴古玩弹琴书法之类的暂且放到一旁,就跳舞这项,就是避也避不过的——这个年代的大家小姐们常常要参加各种名媛舞会,跳舞当然是基本功。 为了不露馅,沈清梨很是大门不出地努力钻研了好些日子,也才勉强学了个七七八八。 沈清梨天天听自己家的佣人说大小姐是整个奉城里跳舞跳得最好的,为了防止暴露她还是忍痛拒绝了沈善本伸向她的手。 然而她的拒绝在傅崇禧和夫人的眼中却有了别的含义:难道女儿对这位沈先生不满意? 不满意没关系,再找! 于是傅氏夫妇又开始帮女儿物色新的相亲人选,并在众多候选人中再次迅速锁定了一位品貌俱佳的。 得知消息后的沈清梨一脸黑线,正准备开口拒绝,傅夫人的一番话让她当场呆愣在了原地:“这位小沈先生也是容貌英俊,人品端方呢。” 沈清梨敏锐地捕捉到话里最重要的关键点:“小沈先生?他也姓沈?” 傅夫人点头:“这位小沈先生是奉北沈家的次子,叫沈光耀。” 沈清梨:??怎么又一个姓沈的?那到底哪个才是她的曾祖父?! 傅夫人见沈清梨一脸呆滞,以为她是对沈光耀不满意,于是解释道:“这位小沈先生虽然年纪轻一些,但为人踏实,平日里喜欢钻研学问,”想到最近时常瞧见女儿手里捧着本书看,她便又道,“你们或许谈得来也说不定呢。” 原本以为任务搞定就等着曾祖母穿回来结婚的沈清梨不禁悲不自胜,垂头丧气地开始了和另一位沈先生的相亲。 出乎意料,这位小沈先生的确如傅夫人说的一般为人踏实,喜欢钻研学问,沈清梨倒是和他蛮聊得来的——就是不知道曾祖母和他聊不聊得来。 沈清梨煎熬了小一个月,终于盼来了场雷雨,她第一时间就守在电报机旁,给傅传琬发去了信息: 【曾祖母,您向姑姑询问到曾祖父的信息了吗?】 半晌,对面回过来一条信息: 【没。】 沈清梨哭丧着脸,继续敲电报: 【我这边遇到了两位姓沈的先生,但是不知道哪一位才是我的曾祖父。】 傅传琬想了想,问:【父亲和母亲怎么说?】 沈清梨:【他们说,都行,看你喜欢。】 她顿了顿,又道:【要不然我给您描述一下,您看看您更喜欢哪一位?】 傅传琬:??这也是能云相亲的吗? 况且,她敲下一行字:【时间不够。】 一般一场雷雨也就个把钟头,除去两人敲摩斯码的时间,剩下能够联络传递信息的时间实在是捉襟见肘。 沈清梨略想了想: 【我有个办法。】 【曾祖母我把这几位姓沈的候选人情况写在纸上,埋在梨树下,您记得到时候取出来。】 第二天,等沈向文和温容去公司后,傅传琬就再一次拎着小锄头去梨树下熟门熟路地挖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树下原本埋首饰盒子的地方挖出个白瓷的罐子。 傅传琬先是打量了一番白瓷罐子:呦,还 17. 第 17 章 [] “直播?”秦颂撩起眼皮瞧了眼助理。 “是的小秦总,”助理微笑着道,“已经直播半个小时了。” 秦颂却并未接这个话题,而是问:“经纪约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助理听他提及经纪约脸上露出点难色来:“沈小姐那边没有答复。” 小秦总看中了沈清梨卓越的鉴宝才能,想要将对方签到自己公司旗下的拍卖行,他也多次措辞诚恳地向对方提出邀约。 奈何对方却一直没有答复。 事实上,有好几封邮件对方甚至连读都没读。 原因无非有二:沈小姐对邀约不感兴趣,或是向沈小姐提出邀约的太多,对方没瞧上自己的邀约。 但不论哪一样,都是自己的失职。 不过助理也有点委屈,和众多光鲜亮丽的节目邀约相比,签约拍卖行的确瞧起来不怎么有吸引力。 何况对方还是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哪个小姑娘会不喜欢光鲜亮丽的镁光灯,而选择沉闷繁冗的古董研究呢? 更何况那位沈小姐还有那么多华天宝的古董珠宝! 他要是有那么多的珠宝和钱! 早就退休不上班了!! 不过想是想,助理还是很快屏气敛神认真严肃地等待着小秦总的指示。 秦颂却没有他想象中的不悦,似乎像是预料到那位沈小姐并没有理会邀约一般,只是淡声道:“你找时间亲自去一趟。” 助理虽然不是很懂自己老板为何对那位沈小姐这样青眼有加,但还是立刻点头道:“是。” 秦颂像是想起什么,又添了句:“不着急,过段时间吧。” 秦颂低头继续批复文件,一抬头,却瞧见助理还站在原地没动,于是他问:“还有事?” 助理脸上又露出些难色来,之前秦颂瞧上颗梨形鲜彩黄钻,让他去班霍尔拍下来。 万万没想到他在班霍尔竟然遇到个可怕的祖宗——江白煦。 助理一瞧见江白煦,心里就咯噔一声:完了,这下老板交待给自己的任务恐怕是要折了。 按理说秦家和江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江白煦和秦颂因竞拍产生过些嫌隙,之后便不知怎么的和小秦总较上劲儿了。两人王不见王还好,一旦碰巧出现在同一个拍卖会上,那空气中的气压低得能砸死人。 这次也果不其然,竞拍一开始江白煦就牟足了劲儿和自己抢拍,自己每次举完牌他就立刻举牌压自己一头。 助理简直一脸愁容,也不知道江白煦放着那超高火爆收视率的节目不录,千里迢迢大老远跑到班霍尔来干什么呢。 他没办法,只能一边竞拍一边给秦颂打电话询问,秦颂那边倒没怎么在意,只吩咐他按照原定的价格竞拍,不必和江白煦争。 最后那棵梨形黄钻还是被江白煦给拍了下来。 助理接连办砸了两件事,心里好担忧会被扣工资。 他听到秦颂问他,便连忙摇了摇头:“没,没事。” 秦颂也没说什么,朝他扬了下下巴:“出去吧。” 与此同时,江白煦正坐在返回奉城的飞机上,他拉下眼睛上的眼罩,朝窗外瞧了一眼。 层层叠叠的云朵之下,闪着光亮的城市隐隐显露出来。 江白煦一下飞机,等在机场的节目组特助就立刻迎了过来。 “江老师,节目还有一个半小时开始直播,您是直接去录播大厅吗?” 江白煦没开口,点了下头。 特助快步疾走匆忙跟上江白煦的步伐:“江老师,这是这期节目的流程单,您要不要看一下?” 江白煦连瞧都没瞧一眼:“不用。” 他走到机场外,车子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江白煦睡眠不好,在飞机上更是很难睡着,但即便是二十几个小时连轴转,他依旧显得精神奕奕。 去节目组的路上,江白煦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乔姐则在一旁语速飞快地念着这几天的行程计划和拍摄邀约。 另一边的傅传琬刚到节目大楼下,就被大门口围着的一堆人给惊到了。 眼瞧着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她摸出手机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的时间,工作人员便从大楼下来,带着傅传琬走了另外一条临时通道。 在电梯里,傅传琬有些奇怪地问:“楼下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哦,”工作人员一脸司空见惯的了然,“江老师几天不是有录制嘛,那些都是江老师的粉丝。” 傅传琬没说话,朝楼下围堵在一起的人群瞧了一眼。 她到了录制大厅后,就按照惯例去自己的化妆间准备候场。 节目组为每位嘉宾老师都准备了一间独立的化妆间,化妆间里面还有一间休息室,方便嘉宾老师随时休息。 傅传琬的这间化妆间坐北朝南,不论是日照还是光线都很适合休息,傅传琬有时候等待候场的时候就喜欢窝在化妆间里。 这时候距离节目录制还有些时间,不过她没按照惯例小憩一会儿,而是从单肩包里拿出本印制精美的言情小说——正是她从某当网上买的《汝本善良》。 工作人员前来化妆间为傅传琬送节目流程单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贯风雅的沈老师端端正正坐在化妆镜前,手里拿着本花花绿绿图案的言情小说。 工作人员简直惊掉了下巴,沈老师平时一贯端庄典雅大家名媛高岭之花的风范,没想到私底下的爱好竟然这么接地气。 她不由得一时有些好奇,偷偷瞥了一眼小说封面名,想知道这么吸引沈老师的是什么小说。 不过那小说名她听都没听过,看名字像是六七十年代弯弯言情那种小说的风格。 她在心里点了点头,嗯,不愧是人美话不多的沈老师,果然品味也很独特。 “沈老师,节目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要正式开始录制啦。”工作人员提醒道。 傅传琬点了下头:“谢谢。” “您客气,”工作人员客气了一声,又偷瞄了一眼傅传琬手里的言情本,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傅传琬又翻了两页书,然后将小说随手放在化妆台上,准备去录制节目。 等到了节目录制大厅,她远远便瞧见制片人任光赫一脸谄媚的笑着在同面前的人说着什么,那人背对自己着看不到脸,但只从背影瞧过去颀 18. 第 18 章 [] 这幅绢本图的真伪其实争议不大,陈靖也是出于习惯才特意询问傅传琬对这件藏品的意见。 傅传琬向来话不多,对于这种没什么争议的藏品便只寥寥说了几句。 江白煦略显冷淡地收回目光:这个新人的确对古玩鉴赏方面略通一些,但似乎也就不过如此。 之后的几件藏品均是平平,傅传琬也只有在被cue到的时候才开口表达几句自己的观点——她向来话不多,只有在藏品的确有特别之处或是对其他专家的鉴定结果有异议的时候才会主动表达观点。 一场节目录制下来,江白煦对傅传琬的印象平平:虽不至于像于梦宁一般对古玩一窍不通,但也只是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节目录制完上半场,江白煦按照惯例回到化妆间休息。 他刚打了五分钟游戏,乔姐就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江白煦依旧没抬眼,乔姐也不在意,靠着一旁的桌沿继续叨叨叨他的行程。 末了问了句:“见到你的美女新同事了?” 江白煦还是瞧也没瞧她一眼,随口嗯了一声。 乔姐支着下巴,有些八卦地问:“感觉怎么样?” 江白煦的眼光胶着在手机屏幕上,开口道:“普普通通。” “普普通通?”乔姐瞪大了眼,“已经很漂亮了好吧?” 江白煦放下手机,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我说的是水平。” 乔姐哦了一声:“这个我不懂,”她想了想,“不过看通稿好像还蛮厉害的?” 江白煦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笑了一声。 “哎呀,你也不要对人家太严苛了,”乔姐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您江小少爷一样是摸着那些古玩长大的。” 江白煦也没接她的话茬,而是抬眼看她:“还有事?” 乔姐知道他这是在赶人了,于是一脸悻悻地摊开手掌:“好,好,好,不烦你了,不烦你了。” 乔姐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一转身又扭过头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任光赫给你办了个全是投资方的接风宴,要拒绝的话自己去回绝哈。” 说着不等江白煦反应过来,就转头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匆匆离开了。 任光赫商人本性,向来是一点亏也不吃的——不止是不吃亏,按照他的理论哪怕是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亏。 而且脸皮奇厚,又擅长翻脸不认人,他可以为了利益今个儿和你把酒言欢一口一个好兄弟地叫着,明个儿就立即撕破脸皮。 江白煦瞧不上他的做派,也向来不怎么喜欢同他来往。 他呲笑一声,继续低头玩手机。 半个钟头后,下半场的节目录制正式开始。 江白煦的鉴评风格同傅传琬有些相似,话不多,但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专家团的专家们显然对他的鉴定水准十分推崇,经常会主动询问他的意见。 几件藏品鉴定过后,下一位持宝人带来的藏品是一件深褐色纹北宋哥窑,几位专家在鉴定过后对鉴定结果产生分歧。 陈靖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傅传琬,询问她的意见。 傅传琬戴着手套仔细端详这件哥窑,因着出土或是窖藏久远,哥窑的岁月痕迹都是从胎骨开始向釉层方面发展。这件哥窑的金丝铁线开片沉稳,不漂不浮,线条纹理粗细有致,表面开片呈色下沉的方向角度符合肌理,釉面也温润,不是火气大的玻璃光。 她仔细瞧着,又翻向哥窑底,手指在底胎上摸了一圈。 江白煦原本面无表情地冷眼瞧着傅传琬,在她手指探向底胎的时候,目光却微微一顿。 那是个十分熟练又专业的鉴定手势,而且只有上了年头的老师傅才会使用的手势,他也是在他祖父鉴定古玩的时候才堪堪见过几次。 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傅传琬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哥窑。 “这是件赝品,”她道,“底胎上沁色的残留不对。” 江白煦早就瞧出来了这件哥窑是赝品,只是他的脑海里还浮现着刚刚傅传琬验瓷器的手势,心里疑惑,不免得又朝傅传琬瞧了一眼。 这边江白煦的心里心绪暗涌,那边弹幕里已经吵翻了天,江白煦的粉丝骂傅传琬不要脸蹭江白煦热度,喜欢傅传琬的网友骂江白煦粉丝没事找事网暴素人: 【哈?网红之前买热搜买到飞起,现在卖惨说自己是素人?】 【哥哥的热搜就是节目组买的路人搜的渣浪送的,别人的热搜就都是自己买的?双标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要是不贴着别人炒作谁管你买多少热搜?咋的卖惨还卖上瘾了?】 …… 其他网友: 【在弹幕里撕逼的好烦,想要吵架的自己线下快打不好吗?】 【你们不要打啦!不要打啦!(搞快点搞快点!)】 【都是营销咔就谁也不要瞧不起谁了好伐!】 【温馨提示:将‘网红’‘哥哥’‘giegie’等词屏蔽,你将获得更佳的观看体验。】 …… 不论是两人的粉丝还是被吵到的路人都不高兴,唯一快乐的只有眼瞧着热度翻倍上涨而不住搓手的任光赫,而且后者甚至已经打算好要将这吵架的热度写在节目年终的kpi总结里了。 江白煦回归后的第一场鉴宝节目,便这样在极高的热度和巨大的讨论度里结束了。 之后的一个礼拜,傅传琬继续一边学习一边直播,时不时还拿起那两本言情小说翻几页——实在不能怪她效率低下,主要是她对这种中二又玛丽苏的言情小说实在是有点难以下咽。 不过这也怪不得沈清梨,毕竟对于一个一心沉醉于搞科研的学霸来说,让她写玛丽苏小说也着实有些难为人。 很快又到了下一次节目直播时间,傅传琬照例早早来到了直播节目大楼做准备。 她刚到化妆间门口,就见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往她的化妆间里搬东西。 傅传琬正疑惑着,不远处一个女生瞧见她,便笑盈盈地朝她这边走过来。 “你是沈清梨吧?”她笑着道,“你好,我是于梦宁。” 傅传琬朝她打量了一眼, 19. 第 19 章 [] 随着摄像机镜头一转,新的一期《鉴宝实录》正式开始录制。 这一次直播刚一开始,弹幕里掐架的就掐得风生水起,围绕着谁蹭没蹭谁的热度,谁的业务能力到底行不行,还有谁的镜头比谁的镜头多了多少,谁在镜头的边边角角谁在镜头的C位,吵得热火朝天。 介于傅传琬和江白煦平时很少上论坛,所以对于自己粉丝掐架的事情并不太清楚——至少远没有可以把掐架热度写进节目总结里的任光赫了解得透彻。 此时任光赫坐在办公桌前一会儿翻翻江白煦粉丝做的每位嘉宾精确到帧的时长统计,一会儿瞧瞧傅传琬粉丝指责江白煦粉丝网暴的控诉,眼瞧着热度疯狂上涨,心里简直美滋滋。 这一期的节目同之前几期区别不大,傅传琬和江白煦依旧还是业务能力强人狠话不多的人设,通常其他鉴定专家叨叨叨说了一通后,他们才言简意赅地说上关键的几句。 眼瞧着节目就要录制结束,下一位持宝人登场。 这一位持宝人带来的是著名书法家于右晖老先生的墨宝。 于右晖老先生虽已驾鹤西去多年,但因其墨宝数量较多,又很具收藏价值,在古玩市场上极有名气热度很高。 即便是对古玩圈子不大了解的外行人,多少也听过于老先生的大名。 陈靖对傅传琬的偏爱简直溢于言表,这件墨宝刚一登场,她就又主动询问傅传琬的看法。 老一辈的专家其实不懂得也不在意什么抢镜头,她只是喜欢傅传琬,也想听听她对这件古玩藏品的心得。 而且傅传琬经常会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他们都不曾留意的细微细节,并且对鉴定起到很重要的助推作用,这也使得她更喜欢倾听傅传琬的意见。 于是她笑盈盈地看着傅传琬,问:“这幅墨宝小沈怎么看呢?” 只是这次傅传琬戴着手套仔细瞧了一番这幅墨宝后,却开口道:“我不知道。”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其他鉴定专家均是一愣,就连另一端的江白煦也面色一顿,抬眼看向她。 且不说傅传琬一向对古玩研究有着十分深的造诣,就连许多有着几十年丰厚鉴定经验的专家也常常自愧不如,哪怕就算是沽名钓誉的鉴定师在面对着一件自己并不了解藏品的时候,至少也要说几句场面话意思意思,鉴定几句撑撑场面。 而傅传琬却直接开口说自己不知道,这让在场的专家和屏幕前的观众们都大为惊讶的同时,也百思不解。 然而傅传琬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一百年前这位于老先生还未出生呢,她哪里知道这幅墨宝是不是于老先生的真迹?傅大小姐从来坦率惯了,也不大懂什么藏拙,更不在意什么卖人设,当然有什么说什么。 只是她的坦率终于让黑粉们抓住了bug——毕竟之前傅传琬真的是不论人品相貌还是业务能力乃至私生活都无懈可击,黑粉们咬牙切齿想黑她都找不到点,于是在弹幕里疯狂嘲讽: 【哎呀,怎么今天网红是忘记背台本了吗?】 【哈哈哈,因为是直播没办法补救了呗,要是录播肯定就是‘这段剪了别播’了。】 【何止是剪了别播啊,肯定拉着别的嘉宾一起重录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族呢!】 【皇族今天支棱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 【粉丝不是吹网红什么都懂吗?咋翻车了呢?】 …… 江白煦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朝傅传琬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傅传琬面色依旧如同往常一般,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鉴宝实录》的录制周期是一个礼拜,录制完当天的节目后,任光赫便满面笑容地走过来,请大家晚上一起去新开的会馆团建。 “小江,晚上一起聚一聚?”他亲昵地揽住江白煦的肩膀。 江白煦不冷不热地道:“晚上有事。” 任光赫早就预料到请不动江白煦这尊大佛,也没太在意,又揽着他肩膀看似亲昵地絮絮叨叨说着话。 江白煦对任光赫一直没什么好感,但是碍于节目不便撕破脸,这时候就算心里不快,也不好说什么。 任光赫正啰嗦着,正好瞧见傅传琬从化妆间出来往外走,便喊了她一声:“小沈!” 傅传琬脚步一挺,见任光赫朝自己招手,便走了过去:“任主任。” “晚上节目组有活动,一起呀?” 这次名义上说是团建,其实主要是为了让于梦妍融入节目组,好方便之后拍摄广告。 之前他已经从助理那里听说了于梦妍抢傅传琬化妆间的事情,傅传琬虽然名气不大粉丝也不多,但现在热度正高,万一真的因为小小的化妆间的事情和节目组有了矛盾实在不值当。 所以便想着借晚上聚餐的机会从中调和一下。 只是傅传琬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连于梦妍叫什么都没记住,于是便道:“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 任光赫本来也没多诚恳想要邀请傅传琬,毕竟在他看来对方没资源没背景不过就是个节目炒热度的工具罢了,见她拒绝也没多挽留,只面子上说了几句遗憾的场面话。 至于傅传琬倒是的确有事——下午录制节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明显的短板:一百年前到现在这段时间的古玩知识她完全都是一片空白。 虽然傅传琬的确非常喜欢搞钱,但既然她拿了节目组的钱接了这个工作,就必须要将这个工作做好。 于是她趁着节目录制间歇的时间特意向陈靖老师请教一番,询问哪里有专门收藏近代古玩的地方,准备好好补习一下功课。 陈靖老师对傅传琬十分欣赏,给她一张名片,还告诉她到了就说是自己介绍她去的。 傅传琬拿着名片瞧了瞧,发现是一家近代艺术品收藏馆。 想着这个时间收藏馆怕是已经闭馆了,她便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了过去,未曾想对方却表示收藏馆是24小时营业的,她随时需要都可以前来。 傅传琬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打车去了收藏馆,等一下车,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她原本听名字还以为只是一家普通的艺术收藏馆,没想到这家艺术收藏馆足有普通的博物馆大小,三层的白色椭圆形建筑静谧地伫立在一片幽静的绿荫道里,在夜色里散发着安静而暖黄色的光。 傅传琬进到艺术收藏馆,门口的保安室里坐着个戴着花镜的大爷,这时候眼睛从厚厚的老花镜片后面瞧向她,问:“ 20. 第 20 章 [] 傅传琬屈腿坐在地板抱着笔记本认真记录笔记,一旁笔电的屏幕则亮着被随意放在一旁。 思及难点之处,她细白修长的手指夹着圆珠笔敲了敲头,然后又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行字。 为了方便做笔记,傅传琬乌云一般的长发被她随手绾在了脑后,露出的一点细碎黑发遮在她的额头和脸颊,显得她的脸白皙得如初雪一般。 傅传琬正专心致志地记着笔记,忽然听到几声脚步声。 她抬起头朝门口看去,门口似乎有道人影一晃,但随即很快便消失不见。 傅传琬也没在意,低头继续记笔记。 江白煦到了楼下,门卫大爷把头又探了出来:“找到了?” 江白煦点了下头。 “哎,小江,”大爷又一边喊他一边朝他招了招手,“这壶到底哪里不对?” 江白煦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寥寥说了两句。 “哦,”大爷捧着手里的紫砂壶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 “哎,你等等!”大爷又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条手串来,“你瞧瞧这个呢?” 江白煦倚在门卫室的窗口给大爷看了半天的他淘来的货,大爷不仅表情认真地听,听到一半的时候还从抽屉里掏出个小本本一丝不苟地记,认真的模样给江白煦都逗乐了。 “哎,对了,”江白煦朝楼上扬了扬下巴,“这么晚了楼上还有人?” 大爷握着笔头认真记笔记,头也没抬地道:“是呢,来好几天了,天天待到后半夜才回去。哎,”他说着把小本本往江白煦的方向挪了挪,“你看看这里记的对不对?” 这天傅传琬又惯例抱着笔电泡在收藏馆里补习知识,她隔着展示柜的隔板仔细瞧着展示柜里的一间琼式瓶,眉心微微蹙了蹙。 虽然这艺术馆里收藏了许多近代古玩,但没有经验又隔着一层玻璃鉴别始终不大方便,就比如这展柜里的瓷器,只能瞧出它的釉面略微泛黄,釉面明净细润,光亮柔和,但胎质的手感,质地粗细,以及包浆和底胎便瞧不真切了。 只从肉眼瞧不清楚,还是要多上手一些实物才行。 她正蹲在展示柜前,仔细端详着柜子里的展品,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傅传琬下意思转过头来,紧接着微微一愣。 “江老师?” 江白煦从大厅的门口走进来,手里拎着本书。 傅传琬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江白煦,脱口而出问道:“您怎么在这儿?” 江白煦扬了一下手里的书:“来借本书。” 傅传琬有点惊讶,才知道原来楼上竟然还有图书室。 江白煦朝她扬了下下巴:“你来这儿,”他顿了一下,“学习?” 傅传琬点了下头:“补习一下近现代文物的知识。” 江白煦走过去,不怎么见外地拿过傅传琬手里的笔记本,傅传琬愣了一下还没等开口,江白煦已经举着笔记本道:“这里,是因为工艺操作的机械化程度导致的胎土细润,铁星减少,而且受火均匀胎土瓷化度也更高,胎体更坚致。” 傅传琬本来刚要质问江白煦怎么随便动自己的笔记,却在听到江白煦的话后立刻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笔记上,脱口道:“是吗?” 江白煦江笔记本递到她面前,骨节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点了点:“还有这里,墨彩之上应该是黑中透微黄,釉面和彩面有轻微收缩。” 傅传琬早就将之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认真留心记江白煦讲的知识要点,一边记还一边不住提问。 到后来傅传琬干脆坐在地上记笔记,江白煦则一条腿屈膝,一只手支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姿态舒适地靠在展柜上,时不时开口指导几句。 “清代料的杂质多,呈色发灰,发色没精神,另一类发色……” “哪种灰?”傅传琬问。 江白煦伸指弹了弹玻璃屏:“比如你瞧这件青花料,它的釉面……” 傅传琬脸都贴在了玻璃展柜上:“瞧不清。” 江白煦:“……” 半晌,他道:“你等一下。” 傅传琬眼瞧着江白煦起身离开,不知他要去做什么,便继续低头整理笔记。 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江白煦又返回来,手里还拿着串钥匙。 他随手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两幅手套来,一副扔给傅传琬,然后将钥匙插进展柜下方的钥匙孔里,‘咔哒’一声展柜窗口打开,然后戴着手套从里面将青瓷瓶小心地取了出来。 傅传琬简直瞳孔震惊:“这是可以随便拿的吗?” 江白煦道:“我可以,你不可以。” 傅传琬:…… “这种不像是那种色度纯的,不能入骨,你瞧这个颜色不飘……” 傅传琬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知识海洋里的水,等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她猛地一抬头,发现竟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 “糟了!”她心里一惊,今天上午学校还有课。 “感谢江老师!下次找时间请你吃饭!”说完她匆忙拎起一旁的笔电和笔记本就准备要走,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江白煦皱眉:“给你补习大半夜说走就走?” “不好意思江老师,”傅传琬一脸歉意:“我一会儿学校有课。” 江白煦抬眼瞧着她:“几点?” 傅传琬实话实说:“八点。” “来得及,”江白煦说着站起身朝外走,“先请我吃早饭。” 傅传琬跟在江白煦身后出了艺术收藏馆,一眼就瞧见门口不远处停着辆拉风的豪车。 江白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朝傅传琬示意了一下,等傅传琬上了车后他也坐上驾驶位,然后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江白煦把傅传琬带到了路边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早餐铺子,傅传琬心里有点犯嘀咕,这里人流混杂,江白煦就不怕被路人认出来造成拥堵吗? 不过很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江白煦似乎经常来这家光顾,一进门就被引到了里面的内间。 他将餐单递给傅传琬,然后连餐单也没看就熟练地点了几样。 傅传琬也随便点了几样。 不多一会儿的时间,热腾腾的早点便端了上来。 21. 第 21 章 [] 傅传琬好不容易安抚完小曾孙女,心里也有点犯愁,她尝试着上某当网一搜:果然笔名‘大雅’的言情小说家的作品又多了三本。 她心底里虽然觉得不怎么靠谱,但还是把剩下三本也拍了下来,顺便决定明天开始加快效率抓紧时间把这几本书看完。 很快又是下一期《鉴宝实录》节目录制,这一期是特别版,分上下两部分分别在上午和下午录制。 傅传琬录制完上午的节目后,便窝在化妆间里捧着一本言情小说看。 另一边的一墙之隔,江白煦烦躁地将遮在眼睛上的眼罩扯下扔在一旁。 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已经吵了半个多钟头,搞的他烦不胜烦。 他本来就有起床气,这时候心情更是烦躁。 江白煦站起身走到门口,朝外面的工作人员勾了勾手指。 工作人员赶紧凑过来:“江老师,您有事?” 江白煦指了指隔壁:“怎么这么吵?” “哦,是这样的江老师,”工作人员道,“隔壁水管漏水了,在修水管呢。” 江白煦眉头紧皱:“还要修多久?” 工作人员有点为难:“这我也不清楚。”他问,“要不然我帮您问问,给您换到B区那边空闲着的化妆间?” 他睡眠不好,对午休时候的房间朝向、室内光线都有很高要求,换了其他休息室未必能够睡得着。 况且除了鉴定专家团的专家们外,在B区有独立化妆间的应该就只有于梦妍。 江白煦的脸色耷拉了一下,道:“不用了。” 他回到休息室后,烦躁地塞上耳塞,然而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还是时不时地钻进来。 片刻,他终于忍无可忍,腾的一下又坐了起来。 傅传琬正坐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看言情小说,忽然化妆间的门咚咚响了两声。 她以为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便开口道:“请进。” 下一刻,门声一响,江白煦黑着张脸走了进来。 傅传琬:? 江白煦丝毫不见外地往里面的休息室的方向走:“借用一下你的休息室。” 傅传琬:?? “你……” 她刚一开口就被江白煦打断:“我的休息室太吵。” “那你怎么不去别的……” “别的朝向不好,我睡不着,”江白煦连头也没回,打着哈欠往里走:“你的休息室和我的那间一个朝向。” 说着毫不客气地直接进了休息室,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傅传琬一脸问号:朝向不好就睡不着?这么娇气你是大小姐吗? 不过毕竟拿人手短,傅传琬在心里安慰自己。 然而今天注定就是不消停的一天,她刚看了不到半个钟头的言情小说,忽然化妆间的门又咚咚咚响了几声。 傅传琬道:“请进。” 随着门声一响,傅传琬一愣:竟然是她之前接触过几次的卖首饰的小助理。 助理站在门口,朝傅传琬笑呵呵地打招呼:“沈小姐好。” 傅传琬对这个买过自己首饰的助理很有好感,于是便道:“您请进。” 见傅传琬要给自己倒水,助理连忙道:“不用麻烦了沈小姐,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叨扰您。” 傅传琬表情认真道:“您说。” 助理舔了舔嘴唇:“之前发给沈小姐的邮件,不知道您看过了没有?” 听对方提到邮件,傅传琬恍然之间想起来,之前她收到的众多邮件里有一封天颂传媒的,它的法人正是华天宝的总裁秦颂。 而面前的正是那位小秦总的助理。 傅传琬和华天宝的秦老板是老相识了,当初秦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华天宝不过是其众多产业中一支。傅传琬喜欢它家的首饰,每次店里有了新的花式店员都会提前送画册到傅府。即便是来这里之后,她同华天宝也打过几次交道,只不过还从未见过秦老板的这个小孙子罢了。 “不好意思,”傅传琬同秦老板是故交,这时候面对秦家小孙子的助理语气也柔和许多,“我还没来得及看。” 助理脸上堆着笑,十分殷切地道:“是这样的陆小姐,我们天颂十分诚挚地希望能够聘请您加入我们拍卖行,这是相关的文件和合同,”他双手奉上一份文件,“陆小姐若是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我们会尽所能满足。” 傅传琬刚要伸手接过文件,忽然休息室的门声一响,江白煦从里面走出来。 “江,江……江老师?!”助理一脸震惊眼睛都直了,心里咯噔一声:自己这是什么倒霉催的命啊,怎么在这儿都能碰到这位活祖宗?! 江白煦却根本没搭理他的话,直接走过去顺手拿走他手里的合同瞧了瞧,随即斜着眼睛瞥向他:“你们秦总挖墙角都挖到我们节目组来了?” “这,这,这,是,是,是……”助理直接就结巴了。 江白煦直接走到门口朝外面的工作人员勾了勾手:“这里有人发传单。” 助理:??? 傅传琬一脸懵逼,眼瞧着助理一边喊着‘我不是我没有’一边被两个工作人员给架了出去。 “他其实……”傅传琬刚一开口就被江白煦语气冷硬地打断: “你这个人有没有点安全防范意识?私人休息室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傅传琬:…… 江白煦似乎还是不解气,从傅传琬手里抽出她正在看的小说,翻过来看了看花花绿绿的封面,嫌弃道:“整天看这些东西,难怪鉴别力那么差。” 傅传琬:?! 要不是看在他曾祖父的面子上,她真的要骂人了! 另一边的小助理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扔出了节目组大楼外后,哭丧着脸回了公司。 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向秦颂复述了一遍,因为实在太过丢脸,不仅没添油加醋,还把江白煦的霸王行径弱化了一些。 甚至都没提自己被当成发小传单小广告的被工作人员给清出了大楼。 秦颂抬眼看他:“江白煦?” “是啊老板,”小助理现在想起来还是想哭,“不知道江老师怎么也会在。” 秦颂没说话,表情若有所思。 半晌,小助理试探着问:“老板,那现在怎么办呢?” “没事,”秦颂道,“我亲自去一趟。” 再一次节目直播半场休息的时候,江白煦刚一下播,就瞧见了休息大厅贵宾席上的秦颂,对面 22. 第 22 章 [] 还未等傅传琬反应过来,江白煦已经扯着她离开了。 任光赫有些尴尬,干笑了两下:“秦总,您也知道小江这个人就是这样。” 秦颂笑容未达眼底,笑了一下:“无妨。”随即朝直播大厅的方向瞧了一眼。 下半场的节目录制十分顺利,全程任光赫都陪在秦颂身边坐在贵宾席上观看。 节目录制结束,江白煦刚走下来,一眼就瞧见了贵宾席上的秦颂。 这时候刚好任光赫临时有事离开一会儿,于是他径直朝对方走过去,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 这时候没有了外人,他便直接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地问:“这里都是节目组的人,你一个外人在这儿做什么?” 秦颂的表情却似乎很赞同,点了下头道:“你说得对。”他看向对方,“既然如此我投个冠名吧,这样就也算是节目组的人了。” 江白煦:…… 秦颂说到做到,立刻开始同节目组谈冠名的事宜,不仅投冠名,还是投华天宝的独家冠名。 秦家向来财大气粗,冠名的事情迅速谈妥,甚至当天就签字盖章敲定了合同。 半天之内,秦颂就成为了节目的甲方金主爸爸。 秦颂助理来签合同的时候,又碰到了傅传琬。 助理很高兴地朝她招手:“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傅传琬对助理的印象也不错,笑咪咪地问他:“许助理来节目组有事吗?” 助理乐呵呵道:“我来签合同。” 傅传琬也听说了华天宝冠名节目组的事情,她本来对华天宝这个牌子就很喜爱,对华天宝冠名节目当然也很开心。 小助理见傅传琬似乎心情不错,便趁机开始卖自家的安利:“沈小姐我们真的很诚心诚意邀请您,您考虑考虑哈。” 傅传琬也笑着点头:“我会考虑。” “行,那您先忙,”小助理一边朝她摆手一边道,“我这边去法务部了。” 秦颂是个生意人,还是个十分精明的生意人,当然不会仅仅因为争一两句话语上的上风而临时决定冠名《鉴宝实录》。秦家的确家大业大财大气粗,但秦颂却很善于用一分的钱打出百倍的效果。 一方面,《鉴宝实录》节目的热度很高,依托于精良的节目制作和江白煦傅传琬的超高人气热度,节目一直蝉联各类综艺节目排行榜榜首。而之前华天宝冠名《鉴宝师》的试水,充分证明这个宣传模式效果很好,不仅打出了品牌知名度,还吸引了一大批年轻人。而以江白煦为噱头的《鉴宝实录》的粉丝,刚好是华天宝品牌潜在的目标客户受众人群,那么华天宝冠名《鉴宝实录》,自然是事半功倍。 另一方面,前期冠名《鉴宝师》已经为华天宝积攒了不少体量的客户人群,而这一部分客户人群同傅传琬的粉丝重合度十分高。同时冠名《鉴宝实录》刚好可以吸引这一部分客户人群,也不必为他人做嫁衣。 而最后一方面,则是因为秦颂惜才。既然华天宝冠名了《鉴宝实录》节目,那么作为节目的甲方自然少不了和节目组接触,也就有更多可以接触傅传琬,并且创造将其收入麾下的机会。 所以这一步可谓是一举多得,秦颂也不过只是借着江白煦的发难借题发挥罢了。 当然这些江白煦并不知晓。 虽然华天宝签下了《鉴宝实录》的独家冠名,然而秦颂平时很忙,只在第一次露了一次面后,便没再出现,其他的相关事宜都是助理出面一应处理。 江白煦心里不爽,又见不着秦颂,搞得每次小助理离老远见到他就脚底抹油赶紧跑路。 之前通过任光赫的运作,于梦妍拍摄了《鉴宝实录》的贴片广告,现下新一季的节目即将播出,又新添加了华天宝的独家冠名,便需要拍摄节目开头的宣传广告。 不同于附在节目当中的贴片广告,具有宣传作用的宣传广告通常都是由节目里人气高的嘉宾进行拍摄。 江白煦对拍摄广告的兴趣不大,但为了节目的宣传效果,最后还是在任光赫好说歹说磨了几天的情况下终于勉强同意了拍摄。 按照计划,宣传广告需要拍摄三则,江白煦和陈靖老师拍摄了前两则,按照人气和咔位来说第三则应该由傅传琬拍摄。 然而于梦妍这时候却动了心思。 她之前虽然已经拍摄过了节目的贴片广告,但贴片广告不仅只出现在节目的片中和片尾,而且VIP还可以跳过广告,所以通常人气高咔位大的嘉宾都不屑于拍,当然宣传效果也远不如片头的宣传广告。 而且听说这次拍摄片头宣传广告的嘉宾还将拍摄一组硬广投放在各类百货大楼和商圈,宣传的力度和效果更是不用言说。 如果她能够拿下这个名额,不仅可以大大提高知名度,还可以名正言顺和同期拍摄广告的江白煦炒cp,简直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于是她打定主意后,便去磨任光赫想要从傅传琬手里帮她抢下这个机会。 “任老师,”于梦妍可怜巴巴地撒着娇,“您就帮帮忙,帮我把这个机会拿下来呗~” 任光赫当然想把这个机会给自己的艺人,特别是打从他签下于梦妍的时候就觉得她面善,自己这么多年一部一部剧地捧她,也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待了,这种机会怎么会不帮她争取呢? 只是这次的广告选角权是在华天宝——也就是秦颂的手里,自己实在没有决定权。 于梦妍当然知道这次的广告拍摄任光赫没什么话语权,若是有话语权哪里还需要她来磨任光赫呢,早就把位置给她留好了不是。 她来找任光赫,就是想让任光赫帮她打通一下人脉,想办法把这个机会拿下。 于是她想了想,道:“任老师,您看一般的节目片头广告都是甲方指定人选,既然这次华天宝并没有指定人选,那么推荐谁拍摄的话语权还是在您手里呀?” 任光赫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只 23. 第 23 章 [] 傅传琬到录制现场的时候,发现空气里的气压有点低。 她是早上的时候临时接到任光赫的电话让她来录制现场的,具体什么事电话里也没说,只说有事让她来商量。 空荡荡的录制大厅里,秦颂姿态放松地坐在第一排观众席的位置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任光赫在他对面,脸上虽然带着明显的笑容,但那瞧笑容明显有些勉强。 而秦颂的助理则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鼻观眼眼观心尽量将存在感放到最低,似乎生怕面前的炮火会牵扯到自己。 他一瞧见傅传琬,脸上立刻露出如临大赦的神情来,赶紧朝她打招呼。 “沈小姐,您来了。” 听到声音,秦颂和任光赫的眼光也朝她这边瞧过来。 傅传琬朝秦颂点了下头,然后转向任光赫:“主任您找我?” 任光赫毕竟在圈子里混了十几年,面子上的装腔作势还是有的,这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全然瞧不出一点不悦的神情,对傅传琬笑着道:“小沈,今天找你来是想同你谈节目广告拍摄的事情。” “广告?” 任光赫道:“节目要拍摄三组宣传广告,前两则是小江和陈靖老师拍摄的,第三则秦总点名要你拍摄,”他笑着道,“你可要好好感谢秦总呀!” 秉承着给一份工钱打一份工,工作时间外绝不加班的原则,傅传琬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 这段时间和傅传琬混了不少日子的秦颂助理,早就对傅传琬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见她开口就要拒绝,便先一步挪到她身侧,在她耳边小声道:“广告拍摄给的费用七位数。” 傅传琬脸上立刻露出标准的笑容:“感谢秦总。” 之后傅传琬也不想打扰秦颂和任光赫谈话,和秦颂助理去法务部签了合同。 傅传琬这边心情愉快,于梦妍那边却简直气得要死。 上次化妆间的事情她就被傅传琬卸了面子,这下再加上抢广告,两人的梁子可算是结大了!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抢自己的广告? 于梦妍的助理菡萏是她的闺蜜,这时候比她还生气。 “任老师不是说这个广告十拿九稳吗?怎么还能被那个贱人给抢去了?!” 于梦妍沉着脸色:“说是华天宝的秦总点名要的她。” “我说梦妍,这骗人的鬼话你也信?人家华天宝的秦总那么忙,能认识她沈清梨是谁?谁知道她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抢你的资源!” 于梦妍把手里的剧本重重一摔:“不管她什么手段,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菡萏沉默片刻,忽然眼珠转了转:“我有个办法。” 于梦妍一顿,看向她。 “你记不记得之前让我买营销号埋线沈清梨和江白煦炒cp?” 于梦妍斜着眼睛看她:“记得啊,预付款都付了,都打水漂了。” “预付款是付了,但是内容可还没给营销号发呢,”她勾了下唇角,“我们可以先放出消息,大肆宣传说这个广告是你的饼,再让脂粉引导粉丝去碰瓷江白煦,让江白煦的粉丝使劲儿撕我们一场,让路人都加深印象,以为华天宝这个饼就是我们的!” 菡萏日常深混粉圈,对粉圈用语一套一套的。 于梦妍也眼睛一亮:“然后等沈清梨拍完广告,大家自然就以为是她抢了我的饼!我们再放营销号卖惨!顺利收割一波热度!” 菡萏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她一个从没拍过片的,表现力怎么和专业网红模特出身的你相比!到时候拍得垃圾被群嘲,我们还不是坐享红利!” 于梦妍越想越高兴:“对!到时候我们再买营销号带节奏嘲她拍得丑!拉低了节目的水平!” “而且华天宝看她被群嘲,没准就找你重新拍摄了!退一万步,就算是没找我们重新拍摄,我们踩着她营销也不亏!” 两个人越想越高兴,一拍即合立刻开始操作。 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埋线了,菡萏给营销号发了信息,让他们开始放于梦妍将要拍摄节目宣传广告的饼。 然而消息放出去之后,却像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主要是于梦妍向来深谙营销炒作之道,每天疯狂买热搜买推不说,拍一部戏提前几个月溜男主炒热度更是家常便饭,所以网友对于她的新闻都麻了。 于梦妍见没什么水花,就安排自己工作室的脂粉去指挥粉丝碰瓷江白煦撩架。 本来江白煦的粉丝已经对于梦妍的碰瓷都免疫了,奈何于梦妍雇佣的脂粉手段清奇,指挥粉丝去各个无关营销号下面辱骂江白煦,引得江白煦粉丝忍无可忍下场互撕,果然搞得网上一片乌烟瘴气。 反正最后于梦妍的目的倒是达到了,网上疯传于梦妍即将拍摄节目的新宣传广告。 一旦有业内人士表示拍摄广告的人选不是于梦妍,于梦妍的粉丝就冲上去疯狂辱骂: 【哪里来的装内业?是不是想舔我们姐姐家的饼?】 【都是蹭姐姐热度的!妍丝不要给他们热度!】 …… 而没过多久,网上就流出了傅传琬拍摄节目广告的时间表,还有她前去摄影棚试妆的狗仔偷拍图。 于梦妍的粉丝立刻懵逼了,这不是自己姐姐的饼吗?怎么不声不响变成傅传琬了? 就在这个时候,菡萏发了一个语焉不详的微博,话说的模糊,但明里暗里暗指于梦妍被某个人欺负,受了好大委屈,还唏嘘小演员没背景,表示十分心疼她云云。 联想到之前疯传的拍摄节目广告的饼,粉丝立刻就笃定是傅传琬带资进组,硬抢了属于于梦妍的资源。 于梦妍是网红模特出身,平时在某音某书下了不少的水军推送,靠着厚滤镜的小视频动图吸了不少低年龄的粉丝,这时候又刚好是暑假,小学生都放假,眼瞧着自己家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立刻作业都不写了帮于梦妍冲锋陷阵,在网上疯狂辱骂傅传琬。 傅传琬的粉丝见傅传琬莫名被骂,也很不高兴开始手撕于梦妍的粉丝。 然而身陷漩涡之中的傅传琬却根本不知道网上的骂战,她还在硬着头皮看沈清梨写给她的言情小说。 半晌,她放下手里的小说,脸色沉重:是时候想点办法解决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的事情了,不然天天看这些三流小说她头都要大了。 她正转着眼珠想着怎么办,门声一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沈老师,准备拍摄了。” 之前经过试妆,申屠右发现傅传琬很适合明艳大气的妆容,于是这次准备的几套拍摄服装也都是华丽明艳的风格。 因为要佩戴品牌冠名商华天宝的珠宝首饰拍摄广告,秦颂也屈尊到了拍摄现场。 请大名鼎鼎的鬼才导演申屠右拍摄广告,可谓是大材 24. 第 24 章 [] 其实说是于梦妍的粉丝把傅传琬骂上了热搜,其实这热搜根本就是于梦妍自己买的,毕竟她虽然努力想要跻身流量小花,奈何一直流量不大,靠她的那点粉丝根本没什么热度。 任光赫当然知道这热搜是于梦妍买的,但是面子上还要充好人,装模作样还在微博上发个语焉不详的小作文,表面夸傅传琬,实际使劲儿地给于梦妍贴金。 傅传琬没签经纪公司,甚至连个工作室都没有,真正是单打独斗,当然没人帮她删词条撤热搜。于梦妍黑她抢饼的热搜,就这样翻过来调过去地黑了她足足一个礼拜。 傅传琬那边倒没怎样,秦颂的助理先坐不住了。 他当然清楚这广告拍摄的来龙去脉,明明是小秦总一早就定下了傅传琬,是于梦妍想要抢傅传琬的资源,这些营销号怎么还罔顾事实颠倒黑白呢? 之后他几次前去给秦颂送文件的时候都犹豫着想开口,只是没找到机会,这次好不容易瞧着秦颂似乎是心情不错,他便一股脑将事情都倒了出来。 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同情心泛滥多管闲事,他还特意强调:“沈小姐是为我们华天宝拍摄广告,却被莫名泼脏水,也太惨了。” 秦颂却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问他:“你想怎么做?” 助理想了想:“撤热搜?炸词条?” 秦颂双手交叠靠在椅背上:“如果对方再买呢?” 助理抓了下头发:“那直接澄清?说是我们华天宝邀请沈小姐拍摄的广告?” 秦颂没开口,而是直接将桌案上的一摞文件往前推了推。 助理疑惑地上前一步拿起文件瞧了瞧,随即惊讶地瞧向秦颂:“代言?” 随即,他很快反应过来,如果华天宝签下沈小姐做代言人,那么连澄清都不用,到时候直接把代言人的名头一亮,到时候自然就真相大白了:难道华天宝会放着自己家的代言人不用,而找别人来拍自己冠名节目的广告吗? 到底是谁的饼,谁在蹭谁这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而且现在沈小姐深陷流言当中必然十分苦恼,谈代言的事情便容易许多。而一旦沈小姐签了华天宝做代言人,之后他们老板想要签她进公司不是就要容易多了吗? 他忍不住在心里猛拍大腿!老板就是老板!果然好计策! 助理原本以为同傅传琬谈代言的事宜要破费一番周折,没承想傅传琬竟很容易地便答应下来了,只在代言费的数额上讨价还价了一番——他不知道的是傅传琬原本同华天宝的老板就关系匪浅,同华天宝亦有旧情,别说还有高昂的代言费,就算是0代言费代言她也不会推辞。 就在傅传琬这边还在同华天宝谈代言事宜的时候,网上对傅传琬的口诛笔伐已然甚嚣尘上。 这里面大部分是于梦妍的粉丝和雇佣的水军,还有一部分是傅传琬的黑粉。 至于真正看节目的网友对于所谓的‘抢于梦妍广告’并没有太过义愤填膺——毕竟傅传琬是节目里正儿八经的鉴宝老师,鉴宝能力也毋庸置疑,相比之下于梦妍简直水得不能再水,要是这广告让于梦妍拍才是真的奇怪。 但于梦妍的粉丝可咽不下这口气,疯狂在各个论坛里发帖骂傅传琬抢于梦妍的广告。发帖辱骂嫌不够,还到处给路人卖惨洗脑说傅传琬仗着有资本有靠山欺负小演员抢资源。 于梦妍的粉丝卖惨太过,到后来路人都逆反了: 【我说妍丝差不多得了,别没完没了卖惨了,还被资源咖欺负,谁不知道于梦妍就是最大的资源咖啊,当初《凤起》直接加戏加成女二传,恶心了我一个多月。】 【而且说人家抢你的资源有什么石锤吗?没石锤就说人家抢你的资源?你脸咋那么大呢?】 【路人好奇问一句,这个广告沈清梨有什么问题吗?就是比于梦妍合适一百倍啊!】 【这倒是真的,不管是业务能力还是脸,沈清梨都比于梦妍适合太多了。】 …… 于梦妍的粉丝本来年龄就小,又被工作室煽动得以为自己家姐姐受了好大的委屈,这时候见路人又都在‘拉偏架’,没处撒气纷纷跑到了华天宝的官方微博下‘讨公道’。 到华天宝官方微博下面控评的思路也很清奇:既然华天宝冠名了节目,那么就一定拥有敲定拍摄节目广告人选的决定权;既然原本拍摄广告的人选是于梦妍,那么华天宝一定十分看好于梦妍;既然傅传琬是靠带资进组抢了于梦妍的广告,那么只有找金主爸爸华天宝才能帮于梦妍讨回公道。 于是粉丝在华天宝的微博下面花式控评,一边夸品牌有眼光夸于梦妍颜值高气质好和品牌形象十分契合,一边卖惨骂傅传琬,让品牌爸爸给于梦妍讨回个公道。 华天宝虽然最近再次翻红,但因为从未有过代言人或是请明星品牌宣传,再加上主打的客户群是年纪略长的高端人士,所以平日里宣传博下面的留言数量不多,留言的也多是品牌的老客户。 于梦妍的粉丝纷纷跑到华天宝的官博下面控评留言,还带了品牌热搜的tag宣传于梦妍,搞得网友们一头雾水,纷纷猜测难道是华天宝和于梦妍要有合作?毕竟如果不是工作室授意,粉丝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带着品牌方的tag宣传明星。 【华天宝是要和于梦妍合作吗?为什么粉丝都去官博控评了?】 【肯定是啊,明星的粉丝都有内部消息的,不然不会跑去控评。】 【怪不得之前一直传于梦妍给《鉴宝实录》拍广告,那就是华天宝给推的吧?】 【哇,于梦妍签了华天宝?我记得华天宝从来没签过代言人吧?这资源是飞升啊!!慕了,慕了!】 【title不是还没下来么?先贷款代言人了?万一只是个大使或者推广呢?】 【哈哈,楼上酸得大老远都能闻到醋味了,华天宝从来就没签过明星,不管是什么title那都是独一份,某些人想舔都舔不上~哈哈,没错,说的就是某些靠节目剧本立人设的假学霸~】 【不是吧……于梦妍的气质哪一点和华天宝契合啊喂?我最近刚打算入这个牌子的首饰,忽然被拔草了……】 【呵呵,楼上真的搞笑,还拔草,华天宝的珠宝你买得起吗?】 …… 一直实时监控网络舆论的于梦妍很快发现她的粉丝似乎会错了意,竟然跑到华天宝官博下面去控评了。 不仅如此 25. 第 25 章 [] 沈清梨去图书馆翻了许多大部头的书,仔细研读了许久,终于在一本纪实性的史书里发现一条特别的记录:公元XXX年,位于边陲地区的赵性人家的幼子在一次雷暴天气晕倒在了路边,之后他便性情大变,同时一直坚称自己是其他朝代的人。当时的人迷信,便以为他得了癔症或是被邪祟上身,还请了法事为他驱邪,但无论如何费尽心力,男子却一直状若疯癫没有任何改善。 而就在这赵家人几乎已经准备放弃的时候,男子在一次雷暴天气的时候无意中又去了第一次去过的地方,这一次他再一次晕倒,醒来时却整个人都清醒了,全家无比激动,只当他从前是得了癔症。 沈清梨读到这里一阵惊喜,这赵姓男子的情况哪里像是得了癔症,分明更像是被人夺了舍或是和人交换了灵魂嘛!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如果能够保证同第一次交换灵魂时完全一样的雷暴天气条件以及一样的地理位置,她和曾祖母就能够互换回自己的身体? 而随着沈清梨的持续深入研究,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她和曾祖母可以在雷雨天气通过电报机进行联系,那么如果在同样雷雨天气的另外一个相同地点,电报机是否也可以发挥作用? 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她和曾祖母的联系便会方便许多,且并不局限于两人的小阁楼。 于是她将自己的想法给傅传琬发了过去: 【曾祖母,我想尝试着变更一下位置。】 变更位置? 傅传琬还来不及疑惑,电报机已经‘嗒嗒嗒’地发来了一个用坐标轴标注的地点。随即,沈清梨又发来一个日期。 【曾祖母,我查过天气预报,这个时间会有雷雨,等到了这个日期你带着电报机去我们约定好的这个地点,我想验证一下我的推断是不是正确的。如果验证推断正确,或许可以对我们的电报机做新的改良。】 傅传琬虽然对曾孙女的话有些一知半解,但还是用剪刀把对方发给她的时间地点的信息剪了下来,然后小心地藏在了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之后傅传琬一边照例去学校上课,周末的时候抽空去节目组录节目。 很快,新一期的《鉴宝实录》如期播放,节目还未开始,在线观看人数就已经再一次破了记录——好奇心旺盛的网友们早早就守在了手机前,等着看这一期节目的片头广告到底花落谁家。就连论坛里的吃瓜路们也早早开了许多蹲守贴,等着看热闹。 随着节目倒计时结束,新一期的《鉴宝实录》正式开始。 节目刚一开始,是熟悉的片头曲,片头弹幕被江白煦和傅传琬的粉丝各自占据半壁江山。随着片头曲结束,画面一转,傅传琬那张漂亮的脸露了出来。 同之前营销号传的一样,《鉴宝实录》的第三支广告果真是由傅传琬拍摄的。 下一刻,论坛里的帖子雪花一样堆了起来。 【片头广告果然是沈清梨!!】 【不然呢?不是早就说是沈清梨了?】 【那是不是锤了沈清梨抢了于梦妍的饼?于梦妍的粉丝说的都是真的?】 【楼上有病吧?按头人家抢饼?】 【于梦妍和华天宝有合作,华天宝又是《鉴宝实录》的冠名商,这饼本来就该是于梦妍的有问题?】 【wjby,沈清梨不论是颜值还是气质哪一样不吊打于梦妍?用得着抢她的饼?你是节目组你选于梦妍?】 【不过话说《鉴宝实录》的制片不是任光赫吗?我记得于梦妍签了任光赫啊,任光赫还给她撕了好几个饼呢!《鉴宝实录》就是任光赫给她塞里的吧?任光赫不推于梦妍推沈清梨?】 【节目的制片推于梦妍,赞助商也推于梦妍,但最后广告却让沈清梨给拿下了,这可有点耐人寻味啊。】 …… 于梦妍的粉丝见饼碎了,更是破了大防,披张路人皮就下场泼脏水: 【所以之前传的小道消息都是真的?沈清梨真的被金主包养了?然后靠金主抢别的花的饼?】 【于梦妍也太惨了吧,莫名其妙被抢了资源。】 【社畜共情了,想到了在公司被资本压迫的我……】 【怪不得沈清梨一出道就能吃到《鉴宝实录》这样的大饼,原来是有资本在捧啊。】 【什么锤都没有就给人家造黄谣?真是路人都看不惯的程度!帮粉丝打包发工作室了!】 【额……插一句,我记得沈清梨好像没签过公司,也没有工作室。】 【哈哈哈哈哈哈wtmxs!看得出楼上真的是路人了!】 …… 就在粉丝和黑粉在网上打嘴架,路人网友看热闹的时候,一个昵称ID‘momo’的网友忽然在论坛里甩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可以清楚看到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孩子从一辆豪车上走下来,而那个漂亮的女孩正是大家讨论得正酣的傅传琬。 一时间,简直平地一声雷,黑子们瞬间就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沈清梨?】 【真的是沈清梨啊!那个标志性的小脸和长卷发!】 【真的是金主?哈哈哈哈哈,粉丝真是求锤得锤啊!】 【金主真有钱,这辆车好像一共都没有几辆哎。】 【看背景好像是学校附近?那是过完夜金主爸爸亲自送上学?】 【哎呀,金主爸爸好宠啊,慕了。】 【你怎么知道是金主爸爸?没准是金主爷爷呢?】 【哈哈哈哈哈,好缺德,我喜欢。】 …… 当然也有不少替傅传琬说话的网友,不过普通网友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黑子和水军的疯狂发帖当中了。 网上的照片被迅速发酵,营销号像是被统一按下了开关一般疯狂转发,之后迅速被推上热搜,从营销号下的评论来看,除了有吃瓜网友外,明显有不少训练有素口径一致的水军。 正在拍戏的于梦妍坐在保姆车里,兴奋得简直连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这么好。 因为经常需要买通稿营销,她和一些营销号还有狗仔都时常有些接触。这次她雇佣狗仔本是想编造散播一些对家女明星们的‘黑料’,再鼓吹一波自己业务能力强演技好能扛剧是上升期小花势头最猛,平台方非常认她同咖位女演员若是请她来演,平台甚至愿意每集多给投资方多少多少钱云云,用来鼓吹自己。 这种事情于梦妍平时没少干,几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所以和狗仔们很熟,甚至买通稿都有包年价。 这次买通稿的时候,狗仔无意中说手里有一些小流量的偷拍照片,问她需不需要。 于梦妍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是谁的。 而等听到对方说是沈清梨的照片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激动了。 她很快付了钱拿到了照片,照片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活照,偷拍到傅传琬从车上走下来。即便是有些模糊的画质,却依旧能够明显瞧出照片里的人的惊人美貌让于梦妍很不爽,但随即她便敏锐地将目光定格在了傅传琬乘坐的那辆车上。 她辨认出那是一辆足以抵上一栋别墅价格的豪车。 车没什么问题,傅传琬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两样加在一起,就可以有很多问题了。 于梦妍激 26. 第 26 章 [] 助理站在总裁办公室内,面色难掩焦急地时不时抬头瞧向眼前坐在办公桌前的秦颂。 他刚刚得知沈小姐被黑的消息,就立刻第一时间急匆匆赶到总裁办公室将消息告诉小秦总。 秦颂脸上没什么表情,待仔细看完全部热搜的内容后,沉思了片刻。 助理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沈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这很明显是被人故意带节奏给黑了。 他急得不行,秦颂那边却依旧冷静。 “照片?” “啊?”助理愣了一下,然后“哦,哦!”两声。 “这里,这里。”热搜上的照片是经过马赛克处理的,助理将手机里没经过处理的照片找出来放大,送到秦颂面前。 秦颂盯着照片瞧了一眼,随即撩起眼皮,问:“江白煦这两天有没有采访?” “啊?”秦颂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给他问懵了,他卡巴了下眼睛,“我,我问问。” 几分钟后,助理又匆匆回了办公室:“我找个圈内人打听了一下,说江白煦今天下午就有个什么庆典的活动,好像说本来是拒绝了活动后的记者采访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又同意了。” 秦颂点了下头:“知道了,你出去吧。” 说着便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助理心里焦急死了,忍耐了几次,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那沈小姐那边……” 秦颂的目光还落在文件上,缓声开口道:“不用担心,有人会处理。” 助理一头雾水,但既然老板都这样说了,他又不好再多加置喙,虽然心里担忧但也只好苦着脸点了点头。 “哦,对了,”秦颂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之前安排官宣代言人是日期哪天?” 助理不知道秦颂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一五一十道:“原定的日期是下个月月初。” “把时间提前,”他略微想了想,道,“改到下周一。” 另一边,江白煦以压轴的嘉宾身份参加完活动后,被工作人员指引着参加后台记者采访。 “江先生,您对今天参加的活动品牌有什么看法?” “江先生,您对时尚是怎么定义的呢??” “江先生,不知道您下半年有什么工作安排?” “江先生……” 江白煦平日里很少参加活动,活动后接受采访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记者们好不容易抓住这次采访机会,拼命地朝前伸话筒。 江白煦平日里话少,脾气更是一般,但这次却鲜有耐心地耐着性子一个个回答记者提出来的问题。 这时候忽然有个角落里的记者,扯着嗓子喊了句:“江先生!对于和您参加同档节目的沈清梨爆出私照的事情,不知道您怎么看?” 这个问题一抛出,现场瞬间一片沉寂,其他的记者们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毕竟江白煦脾气不好是圈子里早就公开的秘密,在这种场合问这种和他本人无关的敏感问题,江白煦怕不是立刻就甩脸色走人。 然而出乎大家的预料,江白煦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情还不错,没甩脸色不说,竟然还问了句什么照片。 这时候立刻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从手里里扒拉出来照片递过去。 江白煦接过照片,仰着下巴瞧了一眼,随即道:“哦,这张照片。” 在场的记者们均是一愣,面面相觑眼神惊疑。 有胆子大又反应快的立刻问道:“江老师见过这张照片?那江老师知道照片里的另外一位主角是谁吗?” 江白煦抬起眼,笑着道:“当然。” 在场的所有人均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之前那些爆料江白煦和沈清梨关系不睦的小道消息竟然是真的?江白煦这是要公开给沈清梨倒油? 但是在这种场合这么直率地倒油,是不是也有点太勇了? 这两人的关系是得糟糕到什么地步啊! 现场的记者们一个个眼冒亮光表情激动,举着画筒的手因为吃瓜而激动得直抖。 “那不知道江老师可否透露一下?” 江白煦又笑了一下:“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是我,”他道,“那天我们录完节目,我顺路送沈清梨去学校。” 江白煦的话仿佛一颗惊雷,直接在网络上炸了。 【卧槽!卧槽!所以所谓的金主是江白煦?】 【楼上是不是有病?江白煦不是都说了只是顺路?造黄谣的你si了!】 【我记得江白煦平时很少和圈里人互动吧?dbq我想磕cp了……】 【我能说其实我一直在磕逼王X逼王的cp嘛……】 【哈哈哈哈哈,我懂!前面的姐妹其实我也!只不过两家粉丝太凶只敢自己偷偷磕!谁想到蒸煮亲自发糖!】 【有生之年系列!万万想不到这么冷门的cp竟然也有春天!】 【前面的有病吧?你从来没送过你同事?】 【别带江白煦,人美心善帮同事忙罢了~】 【心疼江白煦遇到白眼狼,好心帮同事澄清黑料还被捆绑炒cp。】 【不过我记得江白煦和沈清梨不是关系很差吗?当初沈清梨的官宣博他都没转。】 【只能说当时不熟,后来熟的呗。】 【所以谁能算计得过沈清梨?这一波炒作美美收获关注和热度~】 【莫名其妙被造黄谣哎,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 江白煦横空出世的澄清,使得沈清梨的黄谣瞬间180度逆转成网友们茶余饭后的磕cp绯闻,毕竟帅哥美女的cp谁能不爱呢。 而且因为江白煦向来零绯闻,再加上惊人的颜值和极佳的业务能力,使得沈清梨的口碑风向瞬间被洗白的同时,热度值更是飙升。 就在全网都在津津乐道江白煦和沈清梨的绯闻的时候,网络背后的于梦妍简直气炸了。 她本来想趁着这次黑通稿搞死沈清梨,没准能抢下来她手里的广告资源,可谁能想到照片里的另一个人竟然是江白煦?而且江白煦竟然还公开替沈清梨澄清?! 要知道她当初只是暗搓搓和江白煦炒cp就被警告还差点丢了工作!而沈清梨什么都不用做,江白煦却放血让她吸?! 这憋屈她怎么受的了! 然而于梦妍气得要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江白煦身家背景摆在那里,别说是她,就连任光赫都不敢得罪。 况且沈清梨的私家照片是她放的,如果让江白煦知道了她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她在酒店房间里气得想摔手机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咚咚’两声,紧接着门声一响,菡萏拎着夜宵走了进来。 菡萏一瞧于梦妍的脸色就知道她也看到了网上的热搜,她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夜宵放在茶几上:“梦妍,来吃点夜宵。” 于梦妍皱了下眉:“你吃吧, 27. 第 27 章 [] 菡萏那边脸色也不好,于梦妍的粉丝们跟着脂粉到处摇旗呐喊到处跑,现在被别家粉丝嘲笑,换成谁脸上都挂不住。 人心都是肉长的,换谁被耍得像傻逼似的心里也受不了。粉丝现在一个个虽然嘴硬,但也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菡萏心里这个着急,倒不是她多心疼粉丝,毕竟她平时表面拿于梦妍的微博号天天给粉丝发‘你爱我我爱你粉丝偶像甜蜜蜜’,其实心里只是拿她们当赚钱的工具。 现在粉丝闹着要脱粉,这脱的是粉丝吗?这脱的可都是钱啊!! 然而更让于梦妍和菡萏气到吐血的还在后面,傅传琬不仅宣了华天宝的代言人,而且品牌方显然对自己的代言人十分满意,官宣的当天就铺天盖地铺了地广,华天宝的各个专柜也立刻全部换上代言人的巨幅海报。 海报里的傅传琬明眸皓齿乌发红唇雪肤,同脖颈间熠熠生辉的华天宝珠宝相互辉映,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很快就有网友把傅传琬的代言海报照片搬到了论坛: 【来品品华天宝代言人的硬广怎么样。】 【别的不说,沈清梨的脸我是服气的。】 【不光是脸,表现力也真的很顶。】 【之前节目的广告不就看出来了,表现力没得说。】 【华天宝真的很大方,昨天路过商场看到海报已经全都换上了。】 【哈哈,主要是代言人好看吧?如果我是华天宝,我也马上换上敲锣打鼓告诉别人这是我家代言人!】 【看得出来品牌方的确很满意了,这速度连夜换硬广!】 …… 傅传琬众多广告海报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同秦颂合拍的那一张,画面里骨节修长而有力的手揽住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性张力简直拉满。 网友们自然也讨论起海报里的那只修长又漂亮的手的主人来。 【这张海报拍得真的不错!创意和表现力都绝了!】 【男模特是谁?手的表现力真的很绝!】 【就一只手能看出个屁的表现力啊,就是手好看呗!不过这手也的确好看。】 【啊,会不会是江白煦?】 【??哈?咋看出来是江白煦的啊?】 【就是猜测呗,看行程沈清梨拍硬广那天江白煦也在,就友情出个镜也很正常啊。】 【啊,这,啊,这,我的cp脑又开始了……】 【别说,脑补了拍摄画面后,性张力更强了……】 【哈哈哈哈哈,别了吧,你们是生怕江白煦的粉丝不去撕沈清梨啊!】 …… 于梦妍的粉丝被接二连三的打击锤得气得要命,主要是想骂都不知道从什么角度骂:骂金主黄谣?刚被江白煦辟谣;骂舔自己家代言饼?人家刚空降代言人,待遇还特好。 粉丝憋闷得简直要呕血,只能生气地在论坛里阴阳怪气: 【出道素人网红就直接上《鉴宝实录》的常驻,然后直接空降华天宝的代言人,资源咖就是好,啧啧。】 【楼上于梦妍的粉丝倒也不必,说资源咖谁也比不过加戏加成XX传的某人啊,那一部剧一部剧捧的,再说你姐姐不也是网红出身吗?大家都是网红,谁又比谁高贵吗?】 【额,那还是不一样,沈清梨的表现力甩于梦妍不多也就几十条街吧。】 【还长得美。】 【还是个学霸。】 【不提我梦妍就没热度是吧?蹭热度蹭上瘾了!】 【前面不是于梦妍的粉丝先骂沈清梨的吗?】 【提到于梦妍,谁还记得于梦妍的粉丝跑到华天宝官博下面控评……真的好尴尬……】 【尴尬是什么?不存在的!现在于梦妍的粉丝还在骂沈清梨抢了她们姐姐的代言呢。】 【哈哈哈哈哈哈!这两个人的气质的鸿沟不说差不多也就云泥之别吧!我无法想象于梦妍代言华天宝会是什么样……】 【脑补了一下,我会以为华天宝是卖三无化妆品的,哈哈。】 【等等!我记得于梦妍好像真的代言过三无化妆品??】 【哈哈哈哈哈wtmxs!!】 …… 于梦妍看着网上嘲讽的留言,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最生气的是她过几天要参加的那个采访活动,不仅沈清梨也要参加,而且活动方还狗眼看人低地把沈清梨位置放在了她前面! 她沈清梨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蹭江白煦才有的热度,也配放在她前面?! 于梦妍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时候往车窗外一瞥,刚好瞥见百货商场大楼外沈清梨几层楼高的巨幅代言海报,气得她火气上涌,差点没背过气去。 于梦妍这边恨得牙痒痒,那边的傅传琬却一点不知道别人已经把她的小人在心里踩了几十遍的缝纫机了。 这时候的她头上戴着宽沿的帽子,脸上架着副墨镜,伸手从鉴定中心的窗口接过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傅传琬拿着文件袋走出鉴定中心大楼,来到大楼附近的一处阴凉处,细白的手指撕开文件袋上的密封条,然后取出里面的报告。 她直接略过前面繁杂冗长的文字,翻到最后一页的鉴定结论,只见文件上盖着鲜红的印章:确定无亲缘关系。 傅传琬叹了口气,将报告撕碎后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前几天她的小曾孙女沈清梨用电报机联系她,告诉她自己有了新的法子,可以通过验证DNA的现代科技手段来验证哪个是她的曾祖父。 于是第二天傅传琬就在阁楼后面的小花园里挖出了带着编号的几份‘沈姓曾祖父候选人’的头发样本。 傅传琬按照小曾孙女告诉她的方法,分别用她的毛发样本和这几份‘曾祖父候选人’的毛发样本做DNA亲缘比对,然而没有一份是显示有亲缘关系的。 她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不用再没完没了地看言情小说了——忧的是自从她将亲缘鉴定的结果告诉她的小曾孙女,她的小曾孙女不仅丝毫不气馁,甚至还效率颇高地又给她搞来了一堆沈姓适龄未婚配男子的毛发样本让她做DNA筛查。 傅传琬每天醒来都能从小花园里挖出一堆的样本,天天跑鉴定中心她的头都要大了。 然而即便如此,真 28. 第 28 章 [] 这一天,又到了录制新一期节目的时间。 傅传琬按照惯例早早就到了节目组化妆间做准备,化妆师和傅传琬已经很熟了,两个人年纪又相仿,平日里也经常会聊天。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之前傅传琬被买黑热搜的事情。 一提起这个热搜,化妆师小姐姐就义愤填膺,她平日里和傅传琬接触不少,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可太清楚了,这些营销号空口白牙地说瞎话也不怕遭报应! 化妆师小姐姐气得不行,一旁的‘当事人’傅传琬却很淡定:说实话这种爆假料造谣抹黑的事情她可见得太多了,别说造谣她私生活的,以前为了抢生意为了点黄白利禄诋毁诽谤的可不要太多,她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况且和从前生意场上的卑劣行径比起来,这点手段真的还不够看。 此时她的心思全都在一周后的一场拍卖会上。 今天早上她来节目组的路上,广播里正传出近日的拍卖会新闻: “中国嘉荣20XX秋季拍卖会拉开帷幕,计文石三件巨作同时现身拍卖。近日,中国嘉荣20XX秋季拍卖会即将拉开帷幕,35个专场6700余件艺术珍品汇聚一堂,为买家带来一场融汇古今、规模宏大的艺术饕餮盛宴……其中,最为受人瞩目的计文石《风雨》《惊翠》《山茶》三件巨作藏品……” 听到计文石的名字的时候,傅传琬的表情微微一动。 计老先生是有名的绘画大师,其作品在整个艺术格调上具有着强烈的欲求沟通世俗和文人的审美意趣。既通达豁练,又不流于媚俗,艺术价值极高。 《山茶》是老先生晚年时期的作品,傅传琬只闻其名,却未窥见过其真容便阴差阳错之间到了这里。 傅传琬一直思虑着那件藏品的事情,一直到去活动采访现场的路上,还有些出神。 她要去参加的是一档时尚庆典活动,因为主办方特别邀请了华天宝,而她又是华天宝的代言人,便一同受邀参加。 其实傅传琬是不大喜欢参与这种活动的,毕竟她只喜欢搞钱,从前的时候有名流舞会,她也都是能推就推的。只是她拿了华天宝的代言费用,总要拿人钱财忠人之事才是。 傅传琬到后台后,就开始化妆做造型换礼服准备走红毯。 另一边,论坛上的网友们也蹲在直播前准备看红毯。 每每有各类晚会典礼都是论坛上最热闹的时候,吃瓜群众十分热衷于发小花小生们的红毯比美照,比颜值谁美谁丑,比礼服谁高定谁超季,比咔位谁高谁低谁C位谁压轴,然后粉丝黑粉路人再互相撕逼一番好不热闹。 而在红毯还未开始的时候,一些明星的工作室就会提前放出明星的红毯造型硬照,这时候粉丝们便纷纷开贴先吹上一波,闲着无聊的网友们也偶尔夸一声或者嘴一句。 于梦妍之前在傅传琬那里吃了瘪,这次本想铆足了劲儿地在红毯上扳回一城,没承想又被对方在红毯顺序上压了番,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所以到了她走红毯的时候,于梦妍虽然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来,但那笑容就像浮在水面上的冰一样,根本难触到眼底。 她的状态不佳连吃瓜网友都瞧出来了: 【怎么感觉于梦妍状态不太好?不是说红气养人吗?她咋还越来越没精神了?】 【妍丝梦里的红吧!你姐姐除了和江白煦捆绑炒cp辣菜沈清梨外还有啥热度?】 【话说感觉最近论坛都看不见几个妍丝了?】 【都脱粉了吧,之前被啪啪打脸谁还粉得下去啊。】 【那倒没有,粉丝都钻裙底黑人呢,过段时间就又仰卧起坐,不信等着瞧。】 【不过于梦妍的这套礼服的确不咋地,又老气又不好看。】 【额……有没有可能不是衣服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这话说得,就好像于梦妍把哪件衣服穿得好看过一样,上次走秀丑得都出圈了好吧。】 【其实衣服真的不丑,人撑不起来罢了。】 …… 于梦妍强撑着笑容走完红毯,一回到休息室就看到网上对她的评价,心里更是气炸了。 网上这些键盘侠一个个就会嘴别人,有能耐你行你上啊! 她越想越气,一想到傅传琬压了自己的番,一会儿网上那些键盘侠会怎么嘲自己,她就更生气了。 于梦妍起初想着索性不看之后的红毯,省的给自己添堵。可是大抵是人都是这样,就像是看一本让自己添堵的小说,明知道越看越生气,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结局。 所以她忍耐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红毯直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直等到流程单里该傅传琬上场的时候,傅传琬却并没有出现在红毯上,而是后面的嘉宾出场。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个嘉宾,傅传琬也一直没出现。 于梦妍眉头皱了起来,流程单上走红毯的嘉宾的确是有傅传琬的没错,而且她记得傅传琬也的确到活动现场了。 想到这里,她便让助理去找工作人员打听打听。 不一会儿助理就回来了,告诉她工作人员说本来的确有傅传琬的红毯流程,但是不知怎么的临时把她的位置给撤了,把后面嘉宾的走红毯时间往前提了。 听到这个消息,于梦妍心里一喜:难道是临时被活动方替换掉了? 这种因某些原因导致活动时长受影响,红毯时长被压缩,而使得一些没什么咔位的小明星被临时取消红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而且谁要是被临时取消了红毯,网友非但不会心疼你,还会嘲讽你咔位低,更有甚者甚至会黑你根本没受到活动方邀请,是去‘蹭’红毯的。 反正会被嘲出天际就是了。 想到这里,于梦妍原本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不是吹热门节目的常驻嘉宾吗?看来这咔位也不咋地呀,说被撤就被撤了。 于梦妍心里一边高兴,一边还有些庆幸。 虽然她嘴上嘲傅传琬的咔位不咋地,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咔位还不如傅传琬。这得亏自己的走红毯顺序在傅传琬前面,不然这时间不够到时候撤的就是她了。 那现在在论坛上被嘲的也是她了。 而另一边的论坛上吃瓜网友们也发现傅传琬没按照流程单上的顺序出现,纷纷都在猜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回事?流程单上明明有沈清梨啊,怎么临时被取消了?】 【不能吧,这种不都是事先 29. 第 29 章 [] 待工作人员离开后,傅传琬立刻狐疑地问:“怎么忽然临时安排我们一起走红毯?” 江白煦还在玩游戏,头也不抬地道:“我们都是《鉴宝实录》的嘉宾,安排一起走红毯方便节目宣传造势呗。” 傅传琬皱了下眉,还是觉得奇怪,这个活动和节目组又没什么关系,凭白地好心给节目组造势? 主办方又不是做慈善的。 她正犹疑着,休息室的门又被叩响,紧接着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江老师,沈老师,到您二位了。” 傅传琬和江白煦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过通道到了门口,工作人员侧身到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下一刻,一身华服的江白煦便动作自然而绅士地牵起傅传琬的手朝外走去。 瞬间,红毯两侧的无数闪光灯立刻亮起,整个儿现场一片耀眼恍如白昼。 而网上也如同被投了颗惊雷,立刻又炸了。 【卧槽!卧槽!江白煦和沈清梨一起压轴走红毯?】 【竟然是真的!是我疯了还是主办方疯了??】 【活久见,江白煦竟然会和女星一起走红毯……还是压轴……】 【所以刚才沈清梨的红毯不是被取消了,而是临时调整成和江白煦一起走?】 【哈哈,所以前面嘲沈清梨咔位低的能不能出来走两步,人家不仅没被主办方踢了,人家还压轴了。】 【呵呵,压轴不还是蹭江白煦的?】 【要不怎么说蹭批就是脸皮厚呢,蹭人家的还好意思吹呢!】 【酸味好大,就算是沈清梨想蹭,那人家江白煦也愿意让蹭啊。】 【呵呵,你以为江白煦愿意?架不住某些人背后有金主撑腰啊!】 【我记得上次说沈清梨背后有金主,最后扒出来所谓的‘金主’是江白煦?】 【严谨一点,不是扒出来的,是江白煦主动承认的。】 【你这是在按我头让我磕啊。诡计多端的cpf。】 【哈哈哈哈哈哈哈!wtmxs!】 【我能偷偷说一句好特么般配不!】 【哈哈哈哈哈哈!其实我也在磕这一对!】 【不过不得不说,帅哥美女一起走红毯简直太养眼了。】 【话说之前跳得特别高的于梦妍的粉丝呢?怎么不出来走两步?】 …… 傅传琬这时候还并不知道因为刚刚的红毯,网上已经掀起了巨大的血雨腥风。 她只是在接受红毯后的采访活动时发现,记者们的问题似乎有些奇怪,除了按照惯例询问些之前的工作内容以及之后的工作计划外,还总时不时地问一些和江白煦相关的问题:比如两人的关系如何,平日里有没有联系之类的。 不过考虑到两人是同事,刚刚又一起走红毯,傅传琬倒也没想那么多,而是得体又周全地回答一个个问题。 等结束采访后,傅传琬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回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墙壁上的电视正播放着红毯的实时采访。于是她一边喝着工作人员送来的冷饮,一边看江白煦的采访。 相比于之前傅传琬回答问题的慎重,江白煦则要随性许多,几乎是有什么说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 江白煦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有时候若是不高兴了扔下采访现场转身就走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记者们在采访他时,用词也更加地小心谨慎。 不过他今天的心情显然不错,不仅耐心地回答问题,就连偶尔略显冒犯的一些问题也并没有摔脸色。 记者们眼瞧着他心情不错,便有些越发地得寸进尺起来,用词也逐渐开始有些大胆。 这时候有个被挤到一旁角落里的记者忽然举着手机里某张傅传琬为华天宝拍摄的广告硬照,问道:“江老师,请问这张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是您吗?” 镜头转向那张硬照,正是秦颂揽着傅传琬的腰拍摄的那一张。 休息室里的傅传琬一口饮料差点被呛到。 这时候所有记者都手里举着话筒,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白煦,等待着他的回答——或者发火转身离开。 而正在看直播的网友们也在心里感叹这记者真是超勇的同时,紧紧盯着屏幕里的江白煦等待他的反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白煦并没有如记者们预料的发火转身离开,也没有回答记者提出的问题,他只是看着那张傅传琬的广告代言硬照,然后脸上微微露出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来。 一时间,网上的吃瓜网友们又又又炸了: 【这个笑容……是默认的意思?】 【演的吧?演的吧?演的吧?竟然真的是江白煦???】 【今天最不快乐的就是江白煦的粉丝了吧,前脚刚骂完别人蹭红毯,后脚正主就亲自下场秀恩爱。】 【哈哈哈哈哈!他超爱!!】 【粉丝快不快乐不知道,反正看乐子人的我很快乐!】 …… 休息室里的傅传琬:“?” 好不容易忙完了庆典活动,傅传琬也开始着手准备去慕苏黎拍卖会的相关事宜。 作为世界首屈一指的拍卖行,每一场的拍卖会都是有极高的门槛,只有会员持票才可入场。而每一场,特别是某些热度较高的拍卖会的入场券可谓是一票难求。 然而没想到的是,入场券的事情竟然很顺利地就解决了。 那天傅传琬正在节目组的休息室里休息,忽然秦颂的助理上门来同她敲定华天宝的新广告拍摄事宜。 傅传琬见拍摄时间同拍卖会的时间相冲突,便提出是否可以更改拍摄时间。 待助理向秦颂转达傅传琬有行程和拍摄时间冲突时,秦颂忽然抬起头,问:“什么行程?” “哦,沈小姐说那天有场拍卖会,她想要去参加拍卖会。” 秦颂看着他,问:“哪场拍卖会?” 助理不知道他家老板忽然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凭借着记忆认真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嘉荣的秋季拍卖会。” 秦颂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好,出去吧。” 只是让助理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了拍卖会当天秦颂却临时改了行程,要亲自去参加这场拍卖会。 助理一头雾水,忙不迭地赶紧更改计划安排行程,好在秦颂是嘉荣的VIP客户,很容易就搞定了拍卖会的竞买资格和贵宾席座位。 待到了拍卖会当天,助理先行一步去往拍卖会安排打点,傅传琬则同秦颂一同前往拍卖会。 等到了拍卖会门口,两人还未进大门便遇到了秦颂的熟人。 傅传琬瞧见一位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满面笑容地朝秦颂打招呼。 “颂,好久不见。” 秦颂也面带微笑礼貌地同对方打了招呼。 男人叫唐纳修,同秦颂有过几次生意上的接触往来。 秦颂笑着同对方寒暄了两句,唐纳修看着傅传琬笑着问:“颂,不介绍一下你漂亮的女伴吗?” 秦颂也微笑了一下,道:“这位是我朋友,沈小姐。” 唐纳修听见秦颂对傅传琬的称呼,似乎是有些失望:“哦,真遗憾,我还以为是你的太太。” 说着又对傅传琬笑着道:“开个玩笑,沈小姐不要生气。” “不会,”傅传琬落落大方地朝对方伸出手,“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沈清梨。” 之后秦颂同唐纳修又交谈了一会儿,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提 30. 第 30 章 [] 傅传琬转头看去,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西装男在一众保镖助理的簇拥下从门口的方向朝这边走过来。 一时之间,拍卖会上的其他买家也全都朝那人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各异的神色。 傅传琬收回眼光,却见秦颂和江白煦也变了脸色。 秦颂的脸色沉了下来。 而江白煦的脸上则露出明显的厌恶。 傅传琬觉得有些好奇,便小声问一旁的助理:“那人是谁?” “那是舍下集团的董事长,郜光誉。” 助理的脸色显然也不大好。 郜光誉是拍卖界有名的商人,为人精于算计,做事手段狠辣,打着保护文物的幌子混迹于拍卖界,但实际只为了谋取暴利,为了钱甚至做得出故意损毁珍稀古董的勾当。 当初他故意拍卖下一整套珍稀邮票然后撕毁其余几张,就只为了使得藏邮的价值翻倍。至于什么同其他买家恶意竞拍抬高价格等等手段行径,更是数不胜数。 也因此郜光誉在拍卖界十分遭人诟病,但因其财大气粗,手段卑劣但又计算精准从未越法律雷池半步——或者说从未被人抓住过把柄,是以其他人虽对他十分不齿,却又都无可奈何。 郜光誉却似乎对身边频频投向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反而得意洋洋地在助理的簇拥下坐到贵宾席座位上。 而几乎就在郜光誉刚要落座的同时,江白煦立刻起身,冷着脸头也不回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似乎连看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两人之间似乎早有嫌隙,一瞬间,郜光誉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初,脸上依旧摆上一副傲慢的神色。 这时候立刻有买家谄媚地笑着上前同他交际,语气里无不阿谀奉承。 傅传琬这时候再次朝秦颂瞧去,见他只神态自若地坐在座位上,连瞧都没往郜光誉的方向瞧一眼。 很快,拍卖会也正式开始。 待拍卖会开始后,傅传琬才理解了助理口中说的“搅浑水”这个词的含义。 郜光誉几乎大部分的藏品都要掺和一脚,很明显他并非出于喜爱或是珍藏价值,而仅仅囿于利益考虑,但因其财大气粗又喜欢走偏路,其他买家即便是瞧不过眼,也无可奈何。 郜光誉几乎把这一整场拍卖会搅合得乌烟瘴气,看中哪件藏品便出手阔绰地轻松收入囊中,几乎无往而不利。 若是不喜欢的,他也要掺和两下,故意把竞拍价抬高再退出竞拍。 而郜光誉当然也并非闲着没事瞎搅局,参加过拍卖会竞拍的买家都知道拍卖行的佣金是同藏品的成交价格相挂钩的,藏品拍卖价格高,佣金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所以郜光誉这看似吃饱了撑的故意哄抬竞拍价格的行为就十分好理解了。 或许有人不解,都知劣币驱除良币,这家拍卖行有猫腻那么换一家不就成了? 可惜郜光誉凭借着雄厚的资金与人脉同国内数一数二的拍卖行都有密切关系,其中利益勾连形成复杂密实的利益链关系网,若是有胆敢‘忤逆’的,他便会使用各种手段恶意排挤‘非自己党派’的其他拍卖行,搞得其他家拍卖行根本无法经营下去。 拍卖行苦不堪言,其他买家更是心里窝火,遇到这种恶意竞拍的情况,放弃吧心里舍不得,继续竞拍又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这些情况初到这里的傅传琬当然是全然不了解的,不过她不了解不要紧,一旁的助理早就叭叭地将这里面的个中情况事无巨细地全都细细讲给她听了。 这时候下一件藏品准备进行竞拍,是计文石老先生的遗作《山茶》。 傅传琬的神色微微一动。 这一件藏品刚一亮相,其他的买家也是神色一敛:从前在电视和网络上也窥见过这幅画作的容貌,但隔着一层网络的冰冷冷的图片,完全比不上鲜活摆在的实物来得震撼。 不论是细腻娴熟的笔触,还是精妙绝伦的色彩运用,都彰显着这幅画作巧夺天工的高超技艺。 几乎起拍的口令刚一下达,在座的买家们纷纷举起手里的竞价牌,当然也包括脸上一直洋溢着得意笑容的郜光誉。 其他买家见郜光誉又又又一次举起了竞拍牌,心里都是一凉。 而就在同一时刻,秦颂也忽然举起了手里的号牌。 之后的竞拍,秦颂和郜光誉便开始频频举牌。 起初的时候,郜光誉的脸上一直带着自信的微笑,每次举牌的动作也如同往常一般懒洋洋的。 而待到乐竞拍的中后期,竞拍价格一路飙升已经到了很高的价格,这时候依旧举牌的买家已经寥寥无几。 随着价格被不断抬高,郜光誉脸上的表情也越加严肃起来。 然而另一边的秦颂却神色不变,每次都在拍卖师喊下第二遍竞拍价格的时候,不疾不徐地举起手里的竞拍牌。 在又经过了几轮竞拍后,竞拍价格已经被推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郜光誉的脸色也由原本的得意洋洋变得严肃阴沉了下来——不同于其他他只是想要玩票而故意搅浑水的藏品,这件计文石大师的真迹的确价值非常,是他原本就计划要拿下的藏品。 到后来,整个儿拍卖会就只剩下秦颂和郜光誉两个人在竞价。 郜光誉的脸上早就不复一开始的轻松自满,他的表情严肃,脸色阴沉,眼睛里的精光紧紧盯着前方的竞拍台。 相比于郜光誉的严肃认真,秦颂的神态则要自若得多,他依旧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在每次喊价结束前不紧不慢地举起手里的竞价牌。 这时候竞拍价已经被推高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价格,郜光誉的脸色少见的阴沉沉的,然而秦颂却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 在秦颂又一次举起手里的竞价牌后,郜光誉终于冷着脸放下了手里的竞价牌。 三声确认竞拍价后,一声锤响,竞拍成立。 郜光誉暗暗深呼吸一口气,一侧头,见秦颂也刚好转头朝自己这边瞧过来:只见对方略略侧头,朝自己微微笑了一下。 郜光誉心里憋了股火气,但面上不显,硬是在脸上挤出个笑容来,朝秦颂做了个‘请’的手势。 四周异常的安静,其他的买家都静悄悄地瞧着两位大佬之间的暗流涌动,空气里仿佛都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花。 相比于其他买家的震惊,傅传琬则显得自若得多:毕竟在她那个年代这些一掷千金的场面她可见得太多了——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名场面是她贡献的。 拍卖会后,秦颂临时有事直接回了公司,吩咐助理送傅传琬回去。 郜光誉显然心情不佳,只匆匆露了一面连拍卖会后的采访都未接受便匆匆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助理似乎心情很好,不停地和傅传琬念叨着拍卖会上的事情。 傅传琬想到刚刚在拍卖会上江白煦的负气离开,有些好奇地问:“江白煦和那个姓郜的是有过什么嫌隙么?” 毕竟江白煦这人脾气虽然大,但能够让他厌恶至此的人倒也不多。 “何止江先生!”助理脱口而出:“恨他的人可太多了!” 之后助理便向傅传琬娓娓道来事情原委。 在两年前,慕苏黎拍卖行放出消息,将拍卖唐代著名书画家沈逸的三大画作《惊蛰》、《夜宴》及《新词》。不仅如此,为了将这三幅画作炒出天价,慕苏黎拍卖行特意在拍卖会前期进行大量的宣传曝光,以及媒体炒作。而这三件因侵略而导致流失海外的文物进入拍卖市场,也强烈激发了民众的不满与抗议。民众群情激奋,国家文物局也立刻致函反对,要求慕苏黎立刻停止公开拍卖被非法掠夺的华国珍贵文物。 然而对于我国文物局义正言辞的抗议,慕苏黎拍卖行却置若罔闻,同时继续对拍卖大肆宣扬炒作。 等到了拍卖会当天,拍卖场外聚集了大批前来抗议的民众,抗议的民众在会场外举着喇叭大声抗议,示威者甚至与保安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民众还拉出“停止拍卖贼赃立即归还国宝”的横幅。 为此拍卖会被迫暂停半个多小时,但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拦慕苏黎拍卖行,短暂的延后之后,拍卖会依旧继续举行。 而为了保护国宝,在拍卖会前大方集团同持宝人木下集团私下联系,对这幅画作的竞拍价格已经进行了沟通。未承想就在竞拍当天,一直默不作声的郜光誉却忽然出现在竞拍者的行列,而且在竞拍途中不断出价同大方集团竞争,最后导致大方集团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才拿下了这幅《惊蛰》。 同时,在这场拍卖会上郜光誉又同都城文物局恶意竞价乾粉彩套瓶,导致都城文物局花费巨大。 而后慕苏黎拍卖行同木下集团又如法炮制,一边加倍炒作,一边第二次第三次继续拍卖沈老先生的另外两副遗作《夜宴》同《新词》。 至于郜光誉那无异于汉奸走狗的行径,自然十分招人诟病。 傅传琬想了想,问:“所以那次的拍卖会秦先生 31. 第 31 章 [] 傅传琬闭门不出几天,一直窝在阁楼里在网上搜索资料。经过了大量数据搜索与筛选,她终于在茫茫的网络上发现了蛛丝马迹——沈老先生的这三幅遗作,是木下集团从一名叫做克拉伦斯的人的手里买下来的。不过网上关于这位克拉伦斯的消息很少,只知道他在五年前居住在一个内陆城市欧登塞。 傅传琬立刻查询路线,并买了最近的去往欧登塞的机票。 华国没有直达欧登塞的飞机,傅传琬途径其他城市转机一路波折,经过了两天半的时间才到达了这座城市。 傅传琬下了飞机后,就开始沿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开始找。 然而等她找到地图里的位置的时候,却见整栋别墅已经一片荒芜,像是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她向别墅附近的邻居打听,说这家住户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搬离了,具体搬到哪里邻居也不清楚,只模糊记得他们说过好像是西区那一片的位置。 傅传琬倒也没气馁,她先是找了个附近的酒店住下,稍稍收整一番后,再继续出发寻找。 她又一路走一路打听,不知不觉间天色微微暗了下来。 不同于东区的富庶,这里的城建设施要差一些,特别是到了晚上,城市治安瞧起来似乎不大好。 傅传琬倒是不怕,只是想着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以防万一还是先回酒店休息,之后的明天再说。 然而她刚绕过一条小路,就瞧见两个打着赤膊,穿戴得流里流气的男人站在墙根的位置,听到声音后纷纷转头朝她这边瞧过来,在瞧见她的时候,眼睛里立刻流露出垂涎的眼色来。 傅传琬朝后微微退了一步,她之前做了功课,知道西区的治安不大好,但却并没有预料到会差到这个程度——相比于这里,华国不论是基建还是治安水平可都要甩出八条街。 而就在她稍稍朝后退这几步的时间里,那两个瞧起来流里流气的男人已经眼神色眯眯,嘴里不干不净地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傅传琬慢慢将手伸进一侧的手包里,摸索着找手包里的防狼喷雾瓶。 眼瞧着最前的那个人已经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傅传琬的手刚好已经摸到手包里的防狼喷雾,就在她马上要将喷雾掏出来的时候,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忽然一把攥住对面人的手腕。 傅传琬吃了一惊,一转头,微微愣住:“江白煦?” 江白煦一身风尘仆仆,他好看的眉头拧着,眼神冰冷地狠狠盯着眼前的混混。 另一个混混嘴里骂了声国骂,然后便举着拳头朝江白煦挥过来。 江白煦微微侧头,轻松地躲过那个人的拳头,然后手里一个用力,将之前的那个男人直接掀翻在地上。 傅传琬默不作声地默默退到一侧。 她眼瞧着江白煦动作干净利落又漂亮地将另一个冲过来的男人也一个转身撂倒,貌似是占了上风,便掏出手包里的手机拨了报警电话。 之后她刚将手机收了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又将手机掏了出来。 那两个混混虽然格斗技术上不如江白煦,但优势在体格十分健壮,被撂倒在地后又一个打滚爬起来猛地朝江白煦冲过去。 江白煦一个人勉强对付着两个体格强壮的混混,虽没落了下风,但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他在大打架的百忙之中转头朝傅传琬瞥了一眼,却见她竟然还举着手机朝自己这边拍照。 “沈清梨!”他气得大喊一声,“你还有心情拍照!” 然而就在他分心的这一瞬间,原本被他打趴在地上的一个混混忽然一个轱辘爬起来,朝他猛地扑了过来! 江白煦一时不察,被他锁住胳膊扭打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局势逆转! 另一个人瞧见江白煦落了下风,举起手里的棍子就朝江白煦的头上抡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江白煦猛地转头朝后看去,眼瞧着那根带着铁锈的棍子携着呼呼的风朝自己的脸上拍下来! 而就在那棍子就要糊在他脸上的一刻,那混混忽然眼睛一瞪,举着棍子直直地朝前倒了下去,随即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那混混的身后,傅传琬将手里的板砖扔在地上,然后揉了揉有点疼的手腕。 另外一个还和江白煦扭打的混混显然被惊得呆住了,直直地看着倒在地上满头哗哗淌着鲜血的同伴。 江白煦率先反应过来,回手咚的一拳直击面门将对面的人撂倒。 他刚要调侃傅传琬两句,忽然脸色一变。 傅传琬正揉着手腕,这时候下意识朝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紧接着眼睛也瞪大了:只见远处路口走过来同刚刚两个混混一样打扮的一群人,在瞧见躺在地上的两个混混后,为首的一个混混朝她们的方向指了指,似乎开口对旁边的人喊了句什么,紧接着这一群人便举着手里的砍刀浩浩荡荡地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傅传琬还愣在原地,下一秒,江白煦就抓住她的手腕:“跑!” 两个人飞一般地往前跑,还没跑几百米,傅传琬已经觉得心跳快得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了。 眼瞧着身后的混混们就要追上来了,傅传琬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江白煦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使劲儿地往前拖着她跑。 傅传琬这时候累得连句完整地话都说不出来了,大脑更是直接宕机,只机械地被江白煦拖着往前跑。 江白煦瞧了一眼身后马上就要追上来的混混,嘴里骂了一句,一手拽着傅传琬,一手单手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了一行数字拨通手机号码,朝电话那边报了两人的位置。 随即他扔掉手机,一脚踹翻巷子里两旁的杂物,然后又拖着傅传琬狂奔。 就在两个人马上就要被身后的人追上的时候,‘呲’的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一辆灰色商务车猛地停在两人面前。 江白煦来不及多说,一把把已经累得要断气的傅传琬推上车,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下一刻,车门猛地关上,车一脚油门又窜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混混手里砍下来的砍刀贴着车门堪堪擦边而过。 傅传琬坐在车里半晌,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向江白煦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没问你,”江白煦白着脸呼哧呼哧喘着气:“你来这儿干吗?” 傅传琬又缓了一会儿,挑拣着将自己的目的简要说了一番,大概就是想 32. 第 32 章 [] 傅传琬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用手机查询了一下天气预报,如果顺利的话从机场回到家刚好能够赶上这一场雷阵雨。 只是奉城这个季节的雨水不多,若是这一场雷阵雨赶不及的话,那就麻烦了。 傅传琬下了飞机赶往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等她刚一到阁楼,倾盆大雨就哗哗地浇了下来。 她来不及歇一歇,一口气跑到阁楼上,窗边的电报机已经嗒嗒嗒地动了起来。 傅传琬没时间瞧沈清梨发来的信息,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简述一遍。 好半晌,电报机的那一端才发来消息:【曾祖母,您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找到这三幅画,然后调查这三幅画是怎么流失海外的,并且阻止这三幅画被盗卖?】 【没错。】 电报机那边的沈清梨有点紧张: 【好!我一定尽力!】 傅传琬随即又将大致的地址发给沈清梨,不过日记的记载很模糊,只记录了‘连城’,但具体的位置却并不知晓。 沈清梨略想了想,敲下一行字: 【曾祖母,您稍等一下。】 傅传琬不知道沈清梨那边有什么事情,但还是耐心地等了起来。 她等了大约半个多钟头的时间,对面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瞧着天色渐晴,雨水也淅淅沥沥地小了起来,傅传琬不由得有些焦虑。 而就在这个时候,电报机忽然又嗒嗒嗒地响了起来,随即,对面发过来一个地址。 【曾祖母,这是我刚打听到的连城一个招待所公馆的地址,到时候我们就约在那里!】 傅传琬都来不及回复,咔哒一声,电报机就掉线了。 一百年前的铁路时速只有30-40公里左右,傅传琬估算了一下,连城到奉城即便是立刻出发也要三天的时间。 于是她先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录制好最新一期的节目,又忙里偷闲背了两天书,然后才收拾好行李乘最快的一班车赶往连城。 另一边,一百多年前,沈清梨穿着一身白色洋装,头上戴着配套的华贵的礼帽,正坐在颠簸的火车上低头看着一本书。 半晌,她缓缓睁开眼,戴着蕾丝手套的纤长手指略略掀开窗户前遮着的遮阳帘朝外看去,这时已是暮色初临,金色的阳光洒在蜿蜒到远处的河面上,泛出粼粼的波光。 沈清梨支着下巴朝窗外瞧着,脸上有一点忧色。 她之前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曾祖母,可真的要在偌大的一座城中找到几幅画,又谈何容易。 况且她在连城又是人生地不熟,连个可以询问的人都没有。 所以,沈清梨看了看面前那个打扮得花孔雀一样,正在和乘车员小姐姐施展交际魅力的男人——为了方便调查,她把华天宝大少爷秦庚这个交际达人也给一起匡来了。 沈清梨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喂,我说傅大小姐,”秦庚道,“不是你说想要出来旅游散心,怎么却一直在看书?”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沈清梨合上膝盖上的书,问,“你知道连城哪里有做古玩生意的吗?” “古玩?”秦庚不解,“你怎么忽然对这些东西有兴趣?” 傅家大小姐的三大爱好:衣服、珠宝、赚钱,可从来没听说过她对古玩有兴趣。 “这方面你可得问江家那个书呆子。”不知怎么的,秦庚的语气里忽然有点阴阳怪气的。 沈清梨想了想,道:“祖父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着送祖父件寿礼。” 秦庚剥了颗糖果扔进嘴里:“你来连城买寿礼?连城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古玩古董?” 沈清梨想着也是,连城不同于奉城,是座风景宜人的海滨城市,来这里的多数是赏海景度假,别说有什么文物古董了,这里在十几年前还只是个小渔村呢。 不过既然曾祖母给了她信息,那必然不会错。 于是她道:“你且帮我问问就是了。” 秦庚咬碎嘴里的糖:“等我。”说着起身朝车厢的另一边走去。 沈清梨等了好一会儿,才瞧见秦庚慢悠悠地走回来。 “打听到了,连城有一条古玩街,叫长街,全城的古董古玩都在那里贩卖。” 等到了连城,早有等在车站的小厮殷勤地上前接过秦庚和沈清梨手里的行李,安排车送往酒店公馆。 而沈清梨则和秦庚直接去了长街。 刚一到长街,古色古香的建筑立刻映入眼帘,长街两旁是一家家的古董铺子,就连门口也摆了些摊子来招揽顾客。 秦庚一边同沈清梨一同往前走,一边给她解释:“我们现在来的还不是时候,等到稍晚一些的时候,前面还有一条鬼市,那里的东西才是好货,这边的都是糊弄门外汉的。” 沈清梨点了点头,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仔细地扫着街两旁的古玩。 她瞧见铺子里摆着的多是些瓶瓶罐罐玉器首饰之类的,字画类的很少,零星贩卖字画的几个铺子她进去瞧了,也并未瞧见什么稀罕货,大多都是些赝品——当然这些她也都是听一旁的秦老板说的。 两人又往前逛了一会儿,秦庚又道:“哦,对了,上次你让我帮你找的那批货又到了,什么时候去我那儿取一下。” 沈清梨又点了点头:“好。” “哎,我说,”秦庚实在有些好奇,“你收集这些姓沈的适龄未婚配的人的头发到底有什么用?” 沈清梨正认真审视着店铺里的古玩,这时候目光一顿,转向他:“算命的说,姓沈的旺我。” 秦庚:“?” 沈清梨瞧完了这家,依旧没什么收获,不过倒是瞧上了一对碧玉的珠串手串。 秦庚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似乎对沈清梨忽然断崖式下降的审美很是有些鄙夷。 沈清梨却没搭理他,掏出钱付了账。 她又逛了一会儿,见没有其他值得看的东西,便对秦庚道:“走吧,去别家瞧瞧。” 店铺的老板刚送两个人走出店铺,忽然一阵风迎面袭来,一辆黑色老爷车擦着两人身边疾驰而过,险些将几人撞倒。 秦庚一把扶住沈清梨的胳膊,她才勉强没有摔倒。 下一刻他冷眼朝那车子的方向看去,却见那辆老爷车已经消失在一片腾起的灰尘里,只留下一点模糊的车尾背影。 “没事吧?”秦庚扶住沈清梨。 沈清梨摇了摇头,也朝那已然急驰而去的车子的方向瞧了一眼。 “哎呦,两位贵客没事吧?”老板有些着急地问。 沈清梨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秦庚明显对刚刚的车依旧有些怒气,问: 33. 第 33 章 [] 瞬间,宴会厅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来。 沈清梨瞧着那容貌英俊,仪表堂堂,一身华贵白西装的男人越众而出,朝舞池这边大步走来。 而宴会厅里的其他宾客们则脸色各异,纷纷用眼神瞧着这位贵客,显然这个男人身份地位很不一般。 不过很奇怪的是,在场的宾客们却并没有人敢上前去同这位贵客攀谈。 这时候秦庚已经在全场晃了一圈,举着酒杯朝沈清梨这边走过来。 显然舞会的氛围让他十分愉悦。 沈清梨看着秦庚,又看着自己,同样是参加一场宴会,秦庚仿佛一个刚充满电的超大电量充电宝,而自己则仿佛一个耗电98%只剩一点红色残余电量的废手机。 同样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 秦庚面色红润,眼中带光,朝她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怎么不去跳舞?” 沈清梨累得脚都要废了,这时候脸上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来:“累了,歇一会儿。” 秦庚大大咧咧地在沈清梨身旁坐下,在沈清梨面前,举起酒杯喝了口酒:“喏,那个就是陆明都,”他朝那位‘贵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就是白天险些撞到我们的那小子。” 沈清梨舀了一口蛋糕送进嘴里,朝陆明都的方向瞧了一眼。 “陆明都是陆家独子,为人性格骄纵暴躁,为了处理陆家在这里的几间工厂和地皮的事务才来的连城。” 沈清梨有点惊讶:“这你都知道?” 秦庚耸了耸肩:“随便打听的。” 沈清梨又下意识朝陆明都的方向瞧过去,这时候刚好瞧见陆明都的侍从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陆明都的脸色一变。 随即,他便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陆明都一离开,原本有些噤若寒蝉的宾客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舞会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沈清梨碰了碰一旁的秦庚:“他们好像挺怕那个姓陆的?” “陆明都性格霸道暴躁,脾气十分不好,家里又非常富有,这么说吧,凭借着陆家的财力想要把这连城买下来也是轻松的事,这里的人谁敢招惹这样一个活阎王。” 沈清梨瞧着陆明都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这样富有又性格恶劣的一个人,忽然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这座小城里,会不会和曾祖母说的名画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状似疲惫地揉了一下额角,然后对一旁的秦庚道:“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你自己玩吧。” “一起吧,”秦庚道,“我送你。” “不用了,”沈清梨道,“你玩你的。” 秦庚当然不放心沈清梨一个人回去,这时候拿起一旁的外套搭在手肘上,道:“走吧。” 这时候已是初秋,夜晚的海风夹杂着些凉意。 沈清梨身上的衣服单薄,刚一出宴会吹了冷风,便觉着有些冷。一旁的秦庚顺势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两人沿着台阶往下走。 就在沈清梨正要弯腰上车的时候,忽然不远处的海滩传来一阵喧嚣。 两人的脚步一顿,下意识朝海边的方向看去,只见海滩边围满了围观的人,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就连刚刚在宴会上的陆明都也在那里,一身雪白的礼服在夜色里显得分外扎眼。 秦庚见沈清梨一直朝人群的方向张望,便道:“走,去瞧瞧。” 两人走到距离海滩不远处的地方的时候,秦庚却忽然伸出手来,拦住沈清梨。 下一刻,沈清梨便瞧见前方不远的位置,恍惚是一张白布盖着些什么。 秦庚皱了下眉:“好像是出了事故。” 这时候有连城警署的署长瞧见陆明都,连忙迎了上去:“哎呦,陆先生,怎么还惊动了您呢。” 陆明都朝那盖着白布的尸体瞧了一眼,问:“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海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死因是自杀。刚刚才确认了事故人员身份,正要将尸体送回警察署。” “自杀?” “正是,”署长道,“查明情况死者是因为被开除,一时想不开才寻了短见。” 陆明都的目光依旧落在那白布上:“这么快就查明死因了?” 署长的表情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调查结果,具体的自杀原因还要再核实。” 陆明都只目光冷漠地看着那方白布,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署长朝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人立刻将那副担架抬了起来,朝警车的方向走去。 随后署长朝陆明都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先生,您借一步说话。” 这时候抬着担架的警员刚好朝沈清梨和秦庚这边的方向走过来,秦庚朝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将沈清梨护到自己身后。 沈清梨从秦庚身后微微探出头来,朝那边瞧过去,刚好瞧见抬着担架的一行人从这边经过,一张褶皱的白布盖在尸体之上,那尸体大抵是刚从海水里打捞出来,沿着担架的缝隙正淅淅沥沥地朝下滴着水。 而就在那台担架途径他们身边的时候,抬着担架的人脚下一趔趄,整个儿担架一晃,那尸体的右手臂从边沿上落了下来。 她眼光一瞥,表情就是一顿。 只见那手臂已经被海水浸泡得浮肿变形,然而手腕处,却有一道明显的淤痕。 秦庚似乎是对尸体很是有些忌讳,瞧都未朝那方向瞧一眼,只是皱着眉对沈清梨道:“我们走吧。” 沈清梨也顺势收回了目光,在秦庚的保护下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等回到酒店公馆后,秦庚把沈清梨送回了房间。 沈清梨神情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今天好累,我想早点休息了。” 秦庚点了下头:“早些睡,我也回房间了。” 沈清梨表情柔和地目送着秦庚离开,之后便立刻手脚麻利地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一双便利的平底鞋,之后又换了身低调普通而轻便的外套,拿了顶鸭舌帽罩在头上。 之后,她偷偷溜到窗口朝外瞧,见隔壁秦庚房间的灯熄了,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这个时间路上几乎不见行人,沈清梨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步伐快速的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连城的地域面积不大,整座城市只有三家医院,其中距离最近的一所医院便是连城大众医院。 沈清梨朝着地图里大众医院的方向走着,不多一会儿,一栋白漆医院便露了出来。 这是时间已是深夜,医院的急诊室里虽然依旧是灯火通明,但病房里的患者大多都已经打着瞌睡熟睡过去了,整个走廊里静悄悄的。沈清梨绕过急诊室,穿过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直接朝医院西侧的住院处走去。 这个时候的住院处已经关了大门,每一楼层的患者也早早休息,整栋大楼全然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沈清梨从二楼的廊檐走过去,推开窗,从窗口轻手轻脚的跳了进去。 住院处的长长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只两侧点着几盏昏黄的灯光,间或闪烁两下,在黑暗里显得格外阴森,空气里满布着淡淡的消毒味道,让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凉。 沈清梨朝四周略打量一周, 34. 第 34 章 [] 下一秒,那盖着白布的尸体便‘腾’的一下窜了起来,抬手罩着她的面门就劈了下来。 这时候纵使是一向冷静自持的沈清梨也被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就将左手擎着的蜡烛朝那具尸体招呼了过去,而就在这一刹那间烛光一晃,沈清梨和那尸体都双双愣住,半晌,她才磕磕绊绊的开口道:“秦老板?” 只见那坐在停尸床上,身上裹着件白布的不是秦庚是谁。 秦庚一张脸煞白,这时候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指着沈清梨的手直抖:“你,你怎么在这?!” 沈清梨也被吓得够呛,心脏砰砰直跳都快跳出喉咙口,这时候皱着眉问:“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秦庚顿了一下,“我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来停尸间?” 秦庚无语:“我是身体不舒服来医院,然后走错路了,就走到这里了。” 沈清梨:“……” 秦老板,如果实在没有借口,其实你可以不说的。 “好吧,其实是我瞧着白天那具尸体有古怪,便想着来瞧瞧。我进到这里来后,刚好看到这太平间大门的门锁没锁,就偷偷溜进来了。谁承想我刚进来,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这停尸间的尸管员。我想着万一让人瞧见了我在这停尸间里,自己又解释不清楚,情急之下就翻身上了一旁的停尸床,用白布盖住了身体才没让人瞧见。没承想我在床上躺着,就听到外面落了锁,当时我正犯愁怎么要出去的时候,又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你,哎,话说你是怎么打开这停尸间的锁的?” “喂,我说了这么多……”秦庚奇怪地看着沈清梨,见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你在想什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是想问,你说你情急之下躲在了这张停尸床上,那么,”她忽然抬起头看向秦庚,眼神中的神色异常古怪:“原本这张停尸床上的尸体哪里去了呢?” 沈清梨、秦庚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煞白了脸。 秦庚僵着脖颈朝四周打量过去,昏暗的光线下整间停尸房一览无遗,唯一可以容得下站立的只有紧靠着右侧墙壁的一张用于存放被单的铁皮落地柜,柜子外拉着张雪白的帘布。 他喉咙动了动,从停尸床上跳下来,一步一步朝那落地柜走过去。 秦庚走到落地柜前,伸手慢慢拉开帘布,一张铁皮斑驳的落地柜出现在眼前。 沈清梨这时候也走过来,拧着眉头紧张地看着那个落地柜。 秦庚深呼吸了一口气,手轻轻摸上了铁柜柜门的把手,他侧头朝一旁的沈清梨瞧了一眼,示意对方退后。沈清梨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一只手擎着燃烧了一半的蜡烛,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把匕首来握紧。 秦庚转过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然后双手用力一拉,猛地将柜门打开。 下一刻,一具脸色发青的尸体露了出来,直直朝他倒了下去。 秦庚被那具尸体抱个满怀,巨大的惯性让他‘嗷’的一声被那尸体压着一起仰倒了下去。 沈清梨却一眼就瞧见那柜子的阴影里还藏着个人,电光火石间,她眼明手快地将手里的蜡烛往里面的人身上一扔,转身就跑。 然而还没等她跑出去两步,右手腕就生生被人握住,然后往柜子里生生用力一拽。 沈清梨只觉得那人的力气极大,只一拽,她整个人就控制不住的朝柜子里跌了进去。她脚下失衡,一脚踩灭了掉在地上的蜡烛,顿时整个柜子里一片漆黑。 黑暗中,她只觉得手腕一痛,被人轻松卸掉了手里的匕首,然后紧接着脖颈一凉,那匕首堪堪卡在了她的颈子上。 沈清梨冷汗立刻就下来了,在黑暗的铁皮柜里一动不敢动。 秦庚这时候已经一把推开砸在身上的尸体,黑暗中他舔了舔嘴唇,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的文件柜。 沈清梨一直感觉到匕首锋利的利刃逼在自己的喉咙上,半晌,才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自己耳畔响起:“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沈清梨觉着这声音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她来不及多想,赶紧道:“我们是奉城人,来这里度假,无意中才闯到这里的。” 秦庚的眼神一直盯着黑暗中的方向,低声道:“这位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们今天才到这里,想必同你是无冤无仇的,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朋友?” 黑暗中的人一时沉默,似乎是斟酌半晌,才终于放开了对沈清梨的钳制。 沈清梨立刻从柜子里跑出来奔向秦庚,被秦庚一把接住抱进怀里。 这时候柜子里的那个人才从黑暗中走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手电筒,啪的一下按下开关,瞬间,刺目的灯光充盈照亮整个儿房间。 沈清梨看着光亮中那人的脸,立刻愣住了,对方竟然是之前在宴会上瞧见的那个陆明都。 陆明都瞧也没瞧他们,径直走到那具尸体前,动作小心地将他翻了过来。 他看着那具尸体,眼神似乎有些闪动。 沈清梨和秦庚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疑惑。 这时候陆明都翻起那尸体的手腕,沈清梨一眼瞧过去: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淤痕,正是沙滩边‘自杀’的那具尸体。 陆明都将尸体上束缚着的衣服解开,先是仔细在喉部位置检查一周,之后动作熟练的托起尸体下颚仔细观察口腔内部。之后拖着尸体后颈轻轻放下,表情凝重地检查尸体上肢、腰腹等处。 秦庚瞧见那尸体上似乎有被电击的痕迹,正要上前一步仔细察看,刚凑近过去却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横在喉咙前。 “你想做什么?”陆明都冷冰冰地盯着他。 秦庚立刻抬起双手,脖颈后仰:“就是想瞧,瞧一下。” 这动不动就动手是什么习惯啊! 陆明都蹙着眉将刀锋又往前推了推:“我之前就想问,你们对这尸体这么感兴趣,是不是人就是你们杀的,怕留下什么证据想要来毁尸灭迹?” 秦庚一脸无奈,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沈清梨连忙解释道:“你瞧这尸体死了也不止一天吧?可是我们是今天才来的连城,从时间上来说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她顿了一下,又添了句,“不信我把我们的车票给你看。” 陆明都沉默片刻,才终于又放下了手里的匕首。 沈清梨这才松了口气。 秦庚显然根本不想再和这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说话,沈清梨却认真地问:“你瞧出什么来了 35. 第 35 章 [] 沈清梨一路小跑着回到房间,立刻跪在柜子前将锁在里面的电报机抱了出来。 这时候窗外一声惊雷,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子上。 她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将窗子拉好,下一刻,放在桌面上的电报机就开始咔哒咔哒地运转起来。 而另一边,一百年后的连城,傅传琬正手里撑着伞,怀里抱着电报机在街道上瞎转悠。 之前沈清梨虽然给了她一个公馆的名称和大致位置,但毕竟经过了百年的岁月,原来的那栋酒店公馆早就没了踪影。她也只能凭借着大致的位置和手里的地图,在附近的区域扫雷一般地寻找。 这时候暴雨如注,雨水瓢泼般地浇在大地上,傅传琬一只手撑着伞很快就被打湿了半个身子。然而她根本顾不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只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电报机,生怕电报机被雨水淋湿短路。 这时候大雨磅礴,途径的路人在雨幕里疾步奔走,只有傅传琬一边抱着电报机,一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挪动,同时眼睛紧紧盯着怀里的电报机,生怕错过电报机的一点响动。 就这样她在大雨里来回逡巡了四十多分钟,然而怀里的电报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传琬这时候不由得有些犹疑,她小曾孙女的推理到底有没有问题啊,这电报机换了位置真的还可以再互相通话吗?还是只有在小阁楼才行? 就在傅传琬有些疑惑,甚至有些怀疑的时候,她怀里的电报机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傅传琬立刻就刹住了脚步,在大雨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随即,电报机又咔哒,咔哒两声。 电路连通了! 傅传琬漂亮的眸子里都闪着开心,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信号,同时慢慢挪动步伐,找寻着电报机可以接收信号的最大范围。 另一边的沈清梨也发现信号被接通了,她搓了搓手,立刻将白天里发生的事情尽量简短而详尽地讲述给傅传琬。 她想了想,又敲了一行字: 【曾祖母,麻烦您查一下陆明都这个人,我怀疑这个人和名画流失海外有关。】 傅传琬刚敲下一个‘好’字,咔哒一声,信号中断了。 就算是雷阵雨,这持续的时间也太短了吧! 傅传琬不由得腹诽。 不过好在沈清梨那边的事情她已经大致知晓,还有就是对方提到的‘陆明都’这个人。 从沈清梨的描述来看,虽还不清楚陆明都这个人的背景,不过显然身份非富即贵,在网上总应该有些蛛丝马迹。 不过傅传琬现在亟需解决的却是另一件事。 傅传琬站在大街上,环看四周,她必须找一个安稳的位置放置电报机,好方便随时和沈清梨联系。 可是这四周别说酒店,甚至连一个小宾馆都没有。 傅传琬站在宽阔的马上边上,半晌,把目光移到了马路对面连城市第一附属医院的硕大的牌匾上。 时间回到一百年前。 沈清梨纤细的手指还没敲完一行摩斯码,咔哒一声,信号就断掉了。 她坐直身体,叹了口气。 虽然通话的时间有些短,但好在该传递的信息都传递出去了。 沈清梨盘腿坐在地上,白皙的手指蹭了蹭下巴:最好的情况就是查出来陆明都是盗卖国宝的文物贩子,这样她就可以在对方做大做强之前想办法用傅家的人脉干掉对方;最不济的情况是陆明都和盗卖国宝没有关系,但有了他这条线自己想要查那几幅被盗卖的画卷也要容易得多。 现在她首要的任务,就是一边等曾祖母那边的消息,一边先继续调查那具‘自杀’的尸体——一方面,从陆明都对待那尸体的态度来看,那尸体的真实身份一定很不一般;另一方面,她现在属实也是没有任何盗卖国宝的头绪,只能从现有的线索里查起了。 想到这里,沈清梨就有点坐不住了,立刻去隔壁摇人。 秦庚忙活了一整天又困倦又疲惫,这时候已经睡了,睡得正熟呢就被沈清梨给薅起来了。 “我说傅大小姐,”秦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浑身的起床气,“您能不能有点闺阁女子的含蓄?大半夜的往陌生男人的房间闯?” “哎,你先别睡,我们讨论讨论案情呗!” “讨论个屁!”秦庚一头扎进枕头里,“我又不是警察!” “那你还跟踪陆明都?” “屁!我那是报复!报复!报复你懂不懂!” “我怀疑陆明都是杀害那具尸体的凶手。” 几秒钟后,秦庚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什么?” “我说,”沈清梨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怀疑陆明都是杀害那具尸体的凶手。” “怎么可能,”秦庚拧起眉头,“他不是还怀疑我们是凶手?” “那如果他是预判到了我们会怀疑他,所以率先故意怀疑我们呢?” “你是说,他预判了我们的预判?” 沈清梨狐疑地打量着秦庚,忽然问:“富强、民主、文明下一句是什么?” “哈?”秦庚一脸懵逼,“啥?” “没事了,”沈清梨道,“你继续说。” “哦,我是说…”秦庚猛地反应过来,“我继续说什么?不是你一直在说?” “我的意思是陆明都这个人嫌疑很大,我想要知道那具尸体的真正死因,秦老板,您颜值出众又交际广泛,所以麻烦您去帮忙调查一下死者的身份,住址以及人际关系。” 秦庚满脑子都是‘颜值出众交际广泛’,关键是这时候困得脑子也不太清楚,于是立刻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好!”沈清梨笑眯眯地道,“那就辛苦你了。” 没想到秦庚的效率还挺高,没过两天就调查到了死者的个人信息。 死者名叫富帅,是连城西城海运物流公司的外聘安保人员。 海运物流? 沈清梨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记得之前曾祖母同她说过,那几件珍贵文物就是通过海运流失到国外的。 思及于此,她拿起手里的黑白照片仔细端详,照片里是西城海运物流安保公司外聘人员的合照,合照里站在合照人员最右端的人正是富帅。 他瞧上去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又矮又胖,不同于他的名字,本人既不富,也不帅,相反家境十分贫寒,他这个人平日里省吃俭用,非常小气,花钱用度更是算得上吝啬。 不过比较奇怪的一点是,西城公司的职员大多收入还算不错,但富帅这样克勤克俭,平日里手头却不富裕,甚至还向身边的同事借过钱,借的数额还不少。 沈清梨细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收入不错,为人吝啬小气,但却缺钱,这逻辑上说不通啊。” 秦庚耸了下肩:“或许他有什么别的癖好 36. 第 36 章 [] 沈清梨站在一个报刊亭前,一边佯装翻看报纸,一边用余光悄悄朝四周瞄了瞄。 她没什么侦察经验,但从前在电视上瞧见的民国剧里主角都是这样侦查环境的。 沈清梨正小心地朝四周打量着,就听得一旁一道浑厚粗粝的男声问:“小姐,你到底买不买报纸?” 她转过头,见报刊亭老板正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她。 “嗯,”她拿起一份报纸,“就这个吧。” 沈清梨从手包里拿出几张零钱递给老板,然后拿起报纸随手翻了翻。 她无意中一瞥,刚好瞥见报纸的角落里的连载言情小说,言情小说作者——大雅。 竟然是她投给报社的连载言情小说。 沈清梨也没在意,一边佯装翻看,一边继续悄悄朝四周打量。 她打量了一圈,确认了附近并没有盯梢的警察或是其他闲散人员,于是她便将报纸叠成一叠拿在手里,按照卡片上的楼牌号朝楼上走去。 按照卡片上的地址,富帅所住的是一栋十分老旧的公寓的三楼。 这种公寓租金便宜,但环境很差,而且附近的住户更是鱼龙混杂。 沈清梨沿着楼梯上走,这栋公寓的走廊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楼梯角落里都是厚厚的灰尘,两侧的墙体墙皮泛黄,楼梯栏杆上遍布着铁锈。 她来到三楼的一扇铁门前,铁门紧闭,门上的油漆星星点点剥落,显出一副破落的景象。 沈清梨仔细研究了一下门锁,发现锁眼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她从手包里拿出根铁丝,然后将铁丝插进锁眼里,随即一转,咔哒一声,门锁被应声旋开。 之后她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 沈清梨进到房间后,朝房间四周打量起来。 房间很整洁,里面的家具摆设不多,但每一样都井井有条地摆放在角落里,就连房间地面也是一尘不染。 沈清梨拧着眉头瞧着房间里的摆设,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大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索性将这奇怪的感觉暂且放在脑后,在房间里仔细又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 很快,她便将房间翻找了一遍。 房间里被收拾得很整洁,显示出房间主人不仅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 只是找着找着,沈清梨终于察觉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来。 房间是很整洁干净没错,只是似乎,有些太过整洁干净了。 整洁干净到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曾经整理过一样。 这时沈清梨走到房间角落里的书桌前低头打量,书桌上被收拾得依旧一尘不染,木质的桌案上有着经年累月使用过后的斑驳痕迹,书桌的角落里放着个小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一排书本。 沈清梨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书架上,忽然一顿。 随即她伸出手去,在书顶上蹭了一下,手指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 她盯着书架上的书凝眉深思,觉得哪里有问题。 但具体什么问题,她一时又没想到。 沈清梨站在原地沉思半晌,忽然返身回到另一侧的衣柜前,一把打开衣柜门:衣柜内,零星的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在里面。 她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从房间的物品摆放来看,很明显富帅这个人有着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他的东西都按照大小或是颜色顺序整齐摆放。 但唯独书架上的书,却十分杂乱地摆放着,甚至连一部书的上下册都分开了,显然之前有人将这些书拿出来翻找过,又放了回去。 而能够藏在书里面的,必然是体积不大的东西。 很可能是几张纸。 沈清梨抱着胳膊思虑,那么有可能这个富帅是拿到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招人灭口。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 从脚步落地的声音来看,那人显然是故意放轻了脚步,奈何这公寓实在老旧,隔音太差,所以即便如此依旧能够听到透过墙壁传来的声音。 沈清梨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只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在门口的位置停下。 下一刻,响起钥匙插/进锁眼里的声音。 而几乎就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一时刻,沈清梨一个跃身钻进了衣柜里,然后反手关上了衣柜门。 下一秒,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沈清梨躲在黑漆漆的柜子里,心突突直跳。 自己果然是冲动了,也没找个帮手就只身一人来找线索,万一外面的幕后黑手发现了自己,自己怕是性命堪忧。 而且最重要的是万一自己嘎了,那在现代的父亲姑姑还有曾祖母也就都一起嘎了。 这简直是亲手灭了自己的全族啊!! 就在沈清梨脑子里胡思乱想跑火车的时候,就听得那脚步声一点点,一点点朝衣柜的方向走来。 她紧紧瞪大眼睛,手里攥紧衣柜里的衣架,将衣架尖锐的一端朝向门口的方向。 那声音越来越清,越来越近,而就在沈清梨整个人都绷紧了的时候,脚步声忽然停住了。 她依旧睁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半晌,那声音忽然转了方向,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沈清梨终于暂时放下心,心底里轻轻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下一刻,忽然柜门猛地一开,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拖了出去。 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一空白,下意识举起手里的衣架就朝对方脸上戳去,却一把被人攥住了手腕。 下一瞬,一道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你?” 沈清梨抬起头一瞧,随即也是一愣:“陆明都?” 陆明都此时阴沉着脸盯着她:“你怎么在这?” 沈清梨原本的确是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对方不也是偷溜进来的吗,瞬间就硬气了:“那你又为什么在这?” 陆明都冷着脸瞥着她,片刻,将一样东西扔在茶几上,啪嗒一声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清梨定睛一瞧,竟然是这间公寓的钥匙。 “这房子是我的,”陆明都这时候抱臂看着她,“现 37. 第 37 章 [] 听脚步声音,至少有五六个人。 就在这时候,门口响起了开门锁的声音。 沈清梨和陆明都对视一眼,立刻就要惯性往衣柜里钻,被陆明都一把攥住手腕。 他朝沈清梨做了个‘跟我来’的口型,把她拽到了窗台边。 两人一前一后躲在了窗户外的边沿上,陆明都刚抬手合上窗户,下一刻,门声一响,凌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沈清梨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心突突直跳。 悬在十几米高的高空中,只要一个不小心,摔断骨头都是轻的。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只好紧紧闭着眼睛不往下看。 好在这栋公寓本就老旧,住的人很少,这一侧又是背阴处,少有人往来。 房间里的脚步声杂乱地四处响起,有几次脚步声已经到了窗台边,沈清梨几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那脚步声在窗台边逡巡了几次后,就离开了。 她也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沈清梨小心翼翼地紧紧靠在墙壁上,一直等到房间里的脚步声消失,门锁咔哒一声被锁上后,才又睁开眼。 她和陆明都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又跳回了房间里。 之前房间已经被翻找过一遍,现在对方却又派人来找,很明显,这线索应该还在房间里。 可是房间已经被她仔仔细细翻找过几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那些人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呢? 沈清梨深呼吸一口气,又开始重新一遍翻找起来。 如果房间里的确没有对方要找的东西,那会不会那个东西是被富帅藏在了哪里? 但是从之前调查的信息来看,富帅这个人平日里很少同人交际,即便是一个单位的同事都鲜有往来,而且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想要从这个角度寻找,也无异于海底捞针。 不过沈清梨向来搞惯了试验研究,很擅长于沉下心做事情,于是她又耐下心来,仔仔细细地将房间里又翻找了一遍。 这次在翻找衣柜的时候,她将衣柜里仅有的几件外套都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了一遍,最后在最里面的一件外套的口袋缝隙里,找到一点指甲盖大小的残破褶皱的纸片。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点纸片展平,发现那应该是一张在清洗外套时被不小心一同水洗的车票的一角。纸片上只能勉强辨认出‘工街’两个字。 工街……那么这张车票的终点应该是某工街,或者是某某工街这样的一个车站。 “喂,你来看。”沈清梨朝陆明都招了招手。 陆明都走过来,接过去瞧了一眼,拧着眉头:“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富帅的衣服口袋里发现的,应该是车票的一角,”她看着陆明都有些期待地问,“你知道这里有什么电车车站是带‘工街’的吗?” “我回去派人查一查。”他顿了一下,“还有么?” 沈清梨摇了摇头:“就这一点碎纸片。” 陆明都点了下头,开始将房间里的物品按照原样复原。 沈清梨也收拾好被自己弄乱的东西,等一转头,发现陆明都已经离开了。 她也不准备多待,将报纸收进口袋里后,沿着墙皮斑驳的楼梯小心地往下走。 然而沈清梨刚一出楼梯口,就瞧见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雷阵雨的样子。 她心里立刻咯噔一声。 陆明都刚启动了车准备离开,忽然副驾驶的车玻璃被人‘咚咚’敲了两声。 他抬头,见沈清梨正笑眯眯地在窗外朝他笑。 陆明都面无表情地按下车窗:“有事?” “我能搭一下你的车吗?”沈清梨指了指黑压压的天,“要下雨了。” 陆明都皱着眉,半晌才道:“上来。” 沈清梨搭了便车,风风火火赶回公馆的时候,外面刚好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甚至来不及用毛巾擦一下被雨水淋湿的一点头发,进到房间就赶紧抱出了电报机。而这时候电报机那边的傅传琬已经‘嗒嗒嗒’地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 【……】 【另外,你让我查的陆明都这个人,我查过了,但并没有查到他的信息。】 没查到陆明都的信息? 沈清梨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以陆明都这样的身家背景,不应该在一百年的历史中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呀。 一时想不通这里,沈清梨也没多内耗,将这个问题暂时放在脑后。 之后,她又和傅传琬简单交流了一下近况,同时两个人也交换了一番信息。 结束通话前,沈清梨又敲了一行字过去。 【曾祖母,一切小心。】 傅传琬也立刻回复。 【这里安好,勿念。】 她敲完最后一行,雷阵雨刚刚好停了下来。 第二天,傅传琬按照惯例去上班,她戴着口罩在走廊拖地,心里还惦记着沈清梨那边的情况。 她拖着拖着就拖到距离服务台不远的地方,这时候几个准备换班的小护士正在做交接。 “咦?特护病房进病人了?” “嗯,昨天后半夜进的,好像是车祸。” “车祸?严重吗?” “好像挺严重的,患者一直没醒呢。” …… “哎,我和你们说,昨晚查房的时候我瞧了一眼,长得可帅了。” “你们说的是几号特护病房呀?” “7号。” “7号?我记录的时候有印象,是叫秦颂是吧?” …… 傅传琬正挥着拖把的手一顿。 “对,不过这个名字,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 晚上交接班的时候,傅传琬和交接的保洁打过招呼,然后便沿着楼梯往下走去。 她途径了几个走廊,又绕过前面的住院区普通病房,来到了特护病房这一层。 医院的位置距离市中心有些偏,普通病房里多是些来疗养的老人,特护病房这一层则更是冷清。 傅传琬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走廊最尽头的那一间病房。 特护病房的房间门上端有一块圆形的玻璃,方便值班的护士除了定点巡夜外的普通巡夜时随时查看病人情况。 傅传琬微微探过头去往房间内瞧,只见整间白色病房内靠近窗户的一侧,放置着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个昏迷不醒的病患。 她眯起眼睛仔细瞧过去,病床上的人竟然真的是秦颂。 秦颂的头上缠着纱布,脸上也有轻微的碰伤淤青,的确像是那护士口中说的一样出了车祸的样子。 傅传 38. 第 38 章 [] 黑衣领头人手里拿着住院登记簿,冷冽阴鸷的眼光落在了病人姓名‘秦颂’两个字上。 他将登记簿合上,朝一旁的几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会意,刚要往电梯的方向走,就听得‘叮’的一声电梯门关上的声音。 领头人脸色一变:“有人跑了!拦住他!” 几个黑衣人当机立断地往步梯的方向跑去,一拉消防通道的铁门,却发现铁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领头人这时候也走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老大,消防通道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领头人眉头一皱,转身快步走到电梯前,见电梯还卡在2楼的位置上,显然是有人先跑到了二楼,然后用障碍物将电梯门卡住了。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时候一个黑衣人退后一步,一个跃起往铁门上狠狠踹了一脚,铁门被巨大的撞击撞得咣当一声,然而门锁却纹丝不动。 他刚要后退再踹上一脚,领头人这时候走了过来举起手里的枪:“滚开!” 这时候的傅传琬已经一溜烟跑到了特护病房外的走廊上,托她小曾孙女有一副强健体魄身体的福,她几乎连大气都没喘,就健步如飞地一口气跑到了秦颂的病房门口,然后动作敏捷地将钥匙插进门锁里。 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而且手里都有枪,很明显就是冲着要秦颂的性命来的。 秦颂现在还昏迷着,她必须要想办法趁着楼下的黑衣人被困住的这段时间,找地方把秦颂藏起来。 她抖着手将门打开,然后也不敢开灯,摸着黑摸索着朝病房最里面的病床走去。 窗边,秦颂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原本英俊冷淡的脸更加清冷。 傅传琬一边摸索着往病床边走,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该将秦颂藏在哪里才好。 虽然楼下的消防通道门锁被她用扳手卡住了,但是估计不会困住那些人太久,留给她的时间不多。而以她的力气,又不能将秦颂这样一个成年男人挪动到太远的地方。 她心里这样思虑着,脚下已经走到了病床边。 傅传琬探下身,手刚一触碰到秦颂的胳膊,下一秒,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巨痛,紧接着一柄雪亮的刀锋便贴在了她的喉咙上。 月光下,秦颂眼神清醒凌厉,一只手扣住傅传琬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一把匕首狠狠抵在她的喉咙前。 下一刻,他的表情一顿:“沈小姐?” 傅传琬头微微后仰,舔了下嘴唇:“是,是我。” 秦颂身上凛人的戾气瞬间收敛,黑暗里,他的眼眸像黑曜石一样暗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傅传琬小心地将秦颂手里的刀拨开,压低声音道:“有人要杀你。” 她的声音刚落,走廊里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黑衣领头人带着其余的几个黑衣人一脚踹开707特护病房的大门,房间里一尘不染,一张简单的病床孤零零地放置在床边,上面堆放着褶皱的洁白被褥,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领头人走到床边,伸手朝被子里探去。 “床褥还是温的,人没走远。” 领头人朝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会意,步履匆匆地朝门外跑去。 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在走廊里。 月光下,病房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从门口悄无声息地又折返了回来,只见他放轻脚步走到衣柜前,然后停了下来。 黑暗里,衣柜纹丝不动地伫立在房间角落里,在两扇衣柜门的夹缝里,却露出一点病服的衣角。 那人站立在衣柜前,举起手里的枪然后‘咣当’一脚猛地踹开衣柜门! 只见衣柜里空荡荡的只有挂在衣架上的几个铁皮衣挂,一片从病服上撕下来的碎布则轻飘飘地从缝隙里飘下来,落在地上。 另一边,秦颂已经同傅传琬沿着消防通道飞快地往楼下逃离。 跑到走廊拐角的时候,秦颂想直接出大门,被傅传琬一把拉住。 “医院的大门被锁住了,我们出不去。” 那伙人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准备将医院封死,然后再在里面里把秦颂给灭口。 秦颂的脚步一顿,表情一凛。 傅传琬想了想,道:“跟我来!” 多亏了之前在医院做保洁工作,傅传琬对医院里的布局及内部构造十分熟悉,她步履匆匆地七拐八拐到了一道铁门前。 秦颂抬眼一瞧,竟然是医院的停尸间。 傅传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开始找停尸间的钥匙。 之前她趁着那些黑衣人没留意的时候,特意提前把钥匙偷了出来揣在口袋里。 只是因为刚刚急于逃命,钥匙都混在了一起,一时之间找不出哪把是停尸间的钥匙。 而另一边,领头的黑衣人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拿起电话接通放在耳边,随即,目光冷冽地对手下道:“在停尸间。” 傅传琬记得停尸间钥匙的模样,但是这一堆钥匙里有好几把都是同停尸间钥匙相同模样,没办法,她只好一把一把地试。 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尽头再一次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若是旁人这时候怕是要慌死了,好在傅传琬从小便见多识广,因着傅家家大业大几次险些被绑架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即便在这样紧张的时候她也丝毫不慌乱,依旧冷静而动作迅速地一把把试着手里的钥匙。 就在脚步声已经临近,而黑衣人已经在拐角露头,并且朝两人举起枪的时候,停尸间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傅传琬一把拉开门,随即被一旁的秦颂率先推了进去,紧接着秦颂也闪身躲进去,被子弹堪堪擦过身体射击在墙壁上。 秦颂进到停尸间后立刻反手关上门将门抵住锁死,傅传琬这才松了口气。 领头人带着几个黑衣人也跑到了停尸间前,他后退一步朝着大门猛地狠踹了一脚。 傅传琬跌坐在地上,被大门那咣当的 39. 第 39 章 [] 半晌,高个男那鹰隼般的阴冷眼神才终于收了回去。 他又朝停尸间里扫了一圈,才抬起脚步朝外走去。 秦颂沉住呼吸一动不动地靠在通风口壁内,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一直到那些黑衣人的脚步完全消失在走廊内,他才几不可察地微微松了口气。 随即,他侧过头来向后瞧了一眼,傅传琬似乎并没有留意外面的声响,反而眼神一直紧紧盯着远处通风管道拐角的地方,眼神格外紧张。 “这里没有老鼠。” 傅传琬一愣,看向秦颂。 秦颂这时候放松身体,靠在管壁上。 “通外的管道口有防鼠网。” 傅传琬这才松了口气,她转过头,见秦颂正阖着眼靠在管壁上,从管网透过的一点幽暗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雕塑般优雅流畅的线条来。 他的神色有些疲累,但气色却明显不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刚刚时间紧张来不及多想,现下松懈下来后,一股疑惑才浮现在心头。 秦颂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还是特护病房? “你没事吧?”傅传琬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问。 秦颂这时候睁开眼,看向她。 幽暗的光线里,他的目光晦暗不明。 “抱歉,把你也牵涉进来。” 傅传琬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忘了问,”她忽然想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颂的神色微冷,眼神里像结了层霜。 “我在去往F城的路上出了车祸,被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傅传琬瞧了对面的人一眼,对方的样子可不像是出过什么车祸。 联想到今晚夜袭的那些黑衣人,她心下很快便明白了个大概。 钟鸣鼎食之家向来便是万目睚眦众矢之的,其中利益牵扯,里里外外被许多人盯着。 秦颂是秦家独子,秦家又家大业大,难免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其实别说秦颂,就连傅传琬当初也经历过不止一次的被绑架威胁,所以联想至此,她倒也并没有十分惊讶。 而且,她的脑子飞快旋转:秦颂被陷害车祸,却躲在这偏僻医院里……不,不是躲在这里,而是故意躲在这里,为了引蛇出洞,将对方一网打尽。 于是她没再开口,而是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秦颂这时候看向她,“沈小姐怎么也在这里?” 傅传琬现编现卖道:“我是来旅游的。” 秦颂挑眉看了看傅传琬身上的保洁制服:“旅游?”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半晌,傅传琬才清了清喉咙:“就半工半游。” 秦颂又挑了下眉,他没记错的话,眼前的这位沈小姐不久前才刚刚将几件珠宝以几千万的价格卖给了自己的公司。 “不说这些了。”傅传琬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睡了。” 说着她便闭上了眼,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管道壁上。 之前为了赶路作息颠倒,到了这里后又忙着做保洁,她简直要累死了。 现下她们被困在这里,那些劫匪又明显天亮前不会离开,自然是要先养精蓄锐再说。 傅传琬向来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好吃好睡,所以即便是窝在这样幽暗阴冷的通风管道里,她还是心无旁骛地倒头就睡了过去。 秦颂倒是没想到傅传琬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毫无防备地就能熟睡了过去,不由得怔了一下。 随即便又会心一笑。 之后,他将目光挪到了管网外,目光冷静地看着从网口中透出的一小方天地。 这时候虽是夏末,但这破旧医院的通风管道里又阴冷又潮湿,透着股湿冷的邪气,直往人的骨缝里吹。 秦颂正侧着头透过通风管网盯着外面的情况,忽然肩膀被人一靠。 他转头,见傅传琬一脸毫无防备地睡得正熟。 秦颂侧着头瞧了瞧兀自睡得正沉的傅传琬,随即坐直身体,抬起手将对方的脑袋拨弄到自己的肩膀上,调整了个让对方更舒服的睡觉姿势。 傅传琬平日里睡眠一般,但这时候是真的太过疲累,被拨弄了一下也全然没醒,皱了下眉头就继续沉沉睡了过去。 秦颂低着头看着睡熟的傅传琬,半晌,才将头转向外面,目光冷冽地瞧着微弱月光下的停尸间。 傅传琬是被一道刺眼的光线吵醒的,她这时候还有些未消的起床气,皱着眉头抬起手,有些烦躁地遮了遮眼。 迷糊中,她感觉那道刺眼的光似乎消失了,她也没在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秦颂靠在通风管道壁上,帮傅传琬遮着从官网外面透过的清晨的刺眼光线。他眼瞧着傅传琬又往自己怀里蹭了蹭后又睡了过去,才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颂面色一凛,眼神警觉地盯向管网外面。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似乎是从外面的走廊方向传来的,因为距离有些远听不大清,只听得那声音十分杂乱急促,像是在发生肢体碰撞与火拼。 秦颂低头朝怀里的傅传琬瞧了一眼,对方显然并没有被这声音吵到,还在安然沉睡。 他微微蹙起眉,表情凝重地盯着外面。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外面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随即,走廊里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朝停尸间的方向而来。 秦颂的神色明显严肃起来,眼神专注地盯着管网外。 很快,停尸间的大门被推开,脚步声焦急地奔跑着进来。 在从管网的缝隙里瞧见外面的人后,秦颂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微微松了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也吵醒了还在睡着的傅传琬,她虽然之前睡得沉,但瞬间便清醒过来,警觉地看向外面。 秦颂见她表情紧张,立刻低声安抚她:“别怕,是自己人。” 另一边带着一众保镖赶到的助理心急如焚的同时又心有余悸。 早在两天前的时候,小秦总临时有事要去F城,因为事情急迫就只带了司机,甚至连贴身保镖都没带。 谁承想车子被人动了手脚,开到半路侧翻出了事故,好在司机反映敏捷,小秦总只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 当时他得到消息火急火燎要赶过去,却被小秦总制止——之前幕后黑手已经暗暗下了几次绊子,这次竟然还妄图想要害小秦总的性命,于是小秦总干脆决定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于是按照计划,小秦总被送进附近一家医院的特护病房,而他则立刻带人前往连城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没料到对方的速度竟然比预计中来的还要快,他们的人还没赶到,对方就已经向小秦总下了黑手。 而且对方还早有部署,封锁了医院的大门,他们颇为周旋了一些时间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之后他 40. 第 40 章 [] 沈清梨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咖啡厅,进到咖啡厅后径直朝里走,陆明都正坐在最里端靠窗的位置。 她刚坐下,陆明都就将手里一份手写的单子推给她:“连城车站名里带‘工街’两个字的全部都在这里了。” 沈清梨接过来一瞧,惊了一下。 嚯!足足有一整页。 “这么多?!” 陆明都挑了下眉。 这么多车站,要是一个个核对查找的话,怕不是一年也找不完。 “哦,还有你上次让我查的沈逸的那三幅画,没查到在连城市面上有流通。” 沈清梨捕捉到他话里的‘市面上’几个字,立刻问:“那在黑市?” “我刚到连城不久,太深入的还接触不到,不过在我能够查找到的范围内并没有听说过这几幅画。” 沈清梨叹了口气,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从富帅这件事下手开始查了——毕竟引得那些人三番几次特意去搜查他的公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沈清梨拿到清单后,先是仔细研究了一番。 她一手拿着清单,一手拿着连城的地图,将清单上的车站名在地图上一一圈出来。然后又根据行政区域将地图上的车站分割成几部分。 口袋里的车票虽然经过了水洗已经无法辨认字迹,但是总重量和体积是不变的。 她特意去买了几张车票,又仿造相似的情况将车票先水洗再风干,之后根据重量和体积得出之前在富帅口袋里找到的车票是一张单程的单人车票。 既然是一张单人的单程车票,那么排除掉极小概率的单张票面丢失情况外,说明这是一张从富帅的公寓直达某个‘工街’车站的车票。 从这个角度出发,就可以排除掉绝大部分的‘工街’车站。 沈清梨根据车站路线时刻表,将途径公寓,又经过某‘工街’的车站圈了出来,经过再次筛选,就只剩下了三个车站。 沈清梨几个人拿着照片向附近的商铺和行人询问有没有人见过富帅,只是途径的商铺老板要不然就是没见过,要不然就是没印象。 她忙了整整两天,依旧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这时候虽已入秋,但晌午的太阳依旧炙热得厉害,烤得地面腾起一层热气。 沈清梨正抬着手遮着太阳,一张报纸忽然遮在她头顶上。 “这日头太毒了,去歇一会儿吧,别中暑了。”秦庚一边拿着张报纸挡在她额前,一边道。 “喂,陆少,”秦庚朝不远处的陆明都喊了声,“歇一会儿!” 陆明都怕动用太多人搜寻会打草惊蛇,所以就只他们三个人找了这好几天。 他脸上倒没什么疲色,但情绪似乎有些低沉,一直也没开口说话。 几个人往前走,瞧见路边有一家贩卖干鲜果的铺子,铺子门口挂着‘冰镇梅汤’的黄底黑字的软布横额。酸甜的香气夹杂着沁人心脾的凉气从迎风招展的帘子后面飘过来,十分勾人垂涎。 这时候天气酷热,铺子里已经有不少食客了。沈清梨几个人走进去,见铺子内铺面不大,但铺内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整洁干净,里面是连城当地特有的装修。 进门里面右手边有几个黑漆的大木桶,木桶里面有大大的白瓷罐子,白瓷罐子四周都是碎冰,桶外沁着细密的水珠。 陆明都上前给老板递了张票子,老板笑眯眯地接过来,然后从白瓷管里舀出三碗酸梅汤来。 沈清梨这时候口渴得厉害,接过酸梅汤来一饮而尽,酸梅汤又冰又凉,酸甜适口,十分好喝。 秦庚也端起碗来一口灌了下去,喝完了砸吧砸吧嘴,又吩咐老板盛了一碗。 倒是陆明都瞧着那罐子外的碎冰里夹杂着草皮木屑,还混着点些微的泥沙,眉头皱了皱,有点嫌弃地端着碗没喝。 秦庚喝完酸梅汤,将碗搁在台子上,道:“我们找了几天了,这里瞧着没什么线索,要不然今天就这样吧。” 沈清梨这时候也朝外面瞧了一眼,几个人为了还原富帅的路线所以也是乘坐的电车。这趟线路运营时间短,这里又地处偏僻,若是太晚了怕是不方便回去。 于是她也点了点头:“好。” 临走前她忽然想起来,便拿着富帅的照片惯例向店老板询问道:“对了老板,您见过这个人吗?” 店老板接过照片瞧了瞧:“见过。” 沈清梨和秦庚陆明都几个人都是脸色一变。 “您还记得您是在哪里见过吗?” “就在店里呀,”老板道,“他之前来过我店里几次,不过最近好像好久都没来过了。” 沈清梨立刻问:“老板,您还记得他来买过什么吗?或者当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老板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记得他是几个月前来过我这里,当时好像是买了些果子蜜饯之类的吃食。之后又来过几次,依旧是买了些蜜饯之类的。” “能让我看看他都买了些什么吗?” 陆明都又从里怀里掏了张大额的票子出来按在桌上,老板立刻会意,点头哈腰道:“几位稍等哈!”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板就依样从柜子里拿出了几样吃食来,沈清梨一瞧:正如那老板之前说的,都是些果脯蜜饯之类的甜食。 “这些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老板‘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那些果脯蜜饯用油纸包好,殷勤地递给了沈清梨。 沈清梨接过那包甜食,几个人刚要转身离开,忽的又被那老板叫住。 “贵客,请您稍等一下。” 沈清梨一头雾水,一会儿的功夫,老板从后面走过来,手里举着几个小动物的糖画,糖画焦黄色,泛着点油润润的光亮。 “上次那位客人还买了几个糖画,我这去后面给您现做了几个。”他搓了搓手,脸上堆着笑道,“那位客人的图案我实在不记得了,就差不多做了几个。” 沈清梨接过老板手里的糖画,因为刚做好,糖画还热乎乎飘着香气。 她盯着手里的糖画,面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随即,她抬起头来,朝老板笑着道:“多谢。” 出了店铺后,秦庚刚伸了个懒腰想要拦个黄包车,却见沈清梨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喂,傅大小姐!”秦庚在后面喊了声,“你去哪儿?这里偏僻,再晚怕是拦不到车了!” 见沈清梨并不停下脚步,他快步追了上去:“哎,大小姐,问你话呢。” 沈清梨依旧没停下,一边朝前走一边道:“富帅去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 秦庚一愣:“怎么说?” “你还记不记得那老板说富帅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秦庚顿了一下:“差不多上个月?” “上个月正是连城最热的时候,陆少爷,”沈清梨转头看向陆明都,“你来连城时间久,可记得连城上个月是什么温度?” 陆明都眉头微蹙,道:“95华氏度左右。” “95华氏度的天气,”沈清梨举了举手里的糖画,“怕是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这糖画就要融化成一滩糖浆了。” 秦庚立刻恍然大悟:“所以富帅当时去的地方,一定是距离这里不到半个钟头的步行距离?” 沈清梨点了下头:“开始找吧!” 实际的寻找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几个人不多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一家伫立在小路不远处的福利院。 福利院的门脸不大,被一圈白墙围着,一栋有些老旧的砖砌建筑被圈在里面。 沈清梨几个人刚走进大门,几个瞧起来七八岁的小孩子就吵吵嚷嚷地朝这边跑过来,险些撞到他们。 秦庚一把扶住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免得他摔倒。 小男孩抬起头,黑亮亮的眼睛看着秦庚。 “叔叔,你们找谁呀?” 41. 第 41 章 [] 傅传琬结束通话后,先是去泡了个热水澡。 从前她泡澡的规矩和讲究都很多,花必须要新鲜的玫瑰花,而且是刚采的还带着露珠的,花要开得刚刚好,不能开得不够也不能开得太盛。花瓣必须要完整,还必须要大朵大朵的重瓣玫瑰。 洗澡水的水温要刚刚好,温水要一直续着,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 洗澡的香皂也要订制的专用玫瑰皂,换洗的衣服也要提前用香薰熏好。 然而现在什么讲究也顾不上了,她简单洗了个澡,之后就一头栽到床上睡着了。 傅传琬这一觉睡得很沉。 从前她身娇体弱,睡眠自然也不好,觉很轻很容易被吵醒。 然而自从换了小曾孙女这壮如牛的身体后,她就再没了失眠的烦恼,倒头就睡,打雷都吵不醒。 她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然后才困眼蒙眬地悠悠转醒过来。 傅传琬坐起身,摆着美人春睡的迷蒙姿势半晌,然后才揉着眼睛去卫生间洗漱。 她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一边在心里感叹——身体素质强就是好,折腾了这一通只睡了一觉就恢复如初了。 傅传琬简单洗漱收拾过后,就准备下楼吃早餐。 她刚拿起外套搭在手肘上,无意中听到一旁开着的电视机里传来午间新闻。 “据悉,慕苏黎拍卖会即将拉开帷幕,此次拍卖会最吸引目光的依旧是著名书画家沈逸的画作《夜宴》、《新词》……” 傅传琬停住脚步,目光凝重地看向电视屏幕。 电视屏幕里正介绍着即将举办的慕苏黎拍卖会,随后镜头给到慕苏黎最近声名鹊起的美女拍卖师文迪。 文迪一身水墨色旗袍,头发干净利落地挽在脑后,只见她面上带着得体又自信的笑容,有条不紊地向拍卖会上的各位嘉宾熟练地介绍一件件藏品。 傅传琬在研究慕苏黎拍卖会的时候特意做过这位拍卖师的功课,这位文迪女士容貌清秀,举止优雅,每一次出场的妆容都十分素净,举手投足之间却透露着颇具东方气韵的婉约含蓄。然而不同于她的古典气质,拍卖会上的文迪妙语连珠,语速很快,面上明媚舒展,然而言语间却十分犀利果断,在温软中藏着股强势的锋芒。 傅传琬正要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大一些,忽然门口传来叮咚叮咚的门铃声。 她将遥控器放在一旁,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服务生推着餐车笑意盈盈:“小姐,您的早餐。” 傅传琬简单道谢,侧身让服务生将餐车推进来。 待服务生将早餐从餐车上端下来,又一样样摆放好,再向傅传琬道了‘祝您用餐愉快’后,电视里的节目早已经播完。 她抬手将电视机关上,然后拿起一旁的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慕苏黎沈逸’的关键字,顷刻,相关的报道和花边新闻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傅传琬拿起一边的牛角面包咬了一口,然后开始一条一条浏览起来。 网上乱七八糟的新闻很多,除了对慕苏黎这场拍卖的相关信息外,大部分都是网友对主办方的谴责。 不过很明显网友们义愤填膺的抵制对这场拍卖会的举办并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 傅传琬翻着翻着,忽然翻到一条木下集团董事——也就是沈逸大师画作真正的持宝人的相关采访视频。 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点开视频。 木下集团董事长微笑着面对镜头,正用外文侃侃而谈。 “沈逸大师是我非常崇敬的一位书画大师,沈逸大师在人类书画史上享有极高的盛誉,其画作在整个书画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正是因为木下集团对沈逸大师抱有十分之崇敬之心,才忍痛割爱将沈逸大师的画作委托慕苏黎拍卖行进行公开拍卖……届时,我们也期待着究竟是哪位有缘人能够有幸拍得沈逸大师的传世画作。” 因着之前的拍卖事件,木下集团的嘴脸早已被古玩藏品界知晓,而这次对方又这样厚着脸皮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然在网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人不要脸真的天下无敌!呸!】 【要不要脸啊!】 【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二次剥削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抵制!抵制!这么多人抵制你们,你们都看不见吗?!】 【哪里是看不见,明明是资本的傲慢!】 【别把缺德说得那么清新脱俗,不就是吃准了我们会投鼠忌器吗?】 【呵呵,果然只要底线低,脸皮多厚的话都说得出来!】 …… 【底线更低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做过!当初为了使拍卖价格翻倍,故意把一整套邮票撕毁只剩一张就是他们干的!】 【我记得!那缺德手段当时可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这次不会又故技重施吧?】 【那倒不至于,他们是缺德,又不是傻,还能把画给撕了?】 【不撕,但故意损毁也不是不可能啊。】 【能这么缺德?】 【再缺德的事儿他们又不是没干过!】 …… 傅传琬看着论坛里的留言,微微蹙了蹙眉。 沈逸大师的画作在古玩爱好者的眼中是传世佳作,无价珍品,然而在某些人的眼中就只是一单写满了数字的白纸黑字的生意。 只要这单生意能够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他们才不在乎这无价珍品是否会有破损。 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定要想办法让小曾孙女阻止事情的发生。 傅传琬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赤白的脚汲着拖鞋快步走向房间角落里的旅行箱,她蹲下身拉开旅行箱在里面翻找,半天后从里面翻找出来个A4大小的本子来。 这是江白煦给她的日记本复印本。 傅传琬完全不计较形象,抱着复印本盘腿坐在沙发上就开始一页页仔细翻看,想要从日记本里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 她几乎不吃不喝,从早到晚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来来回回翻看了几遍,然而却依旧没有丝毫收获。 她斜靠在沙发上,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这时候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而酒店前往拍卖会的飞机在两个钟头后就要起飞,傅传琬没有办法,只好收拾了行李准备去机场。 然而就在傅传琬拎着行李箱刚走到房间门口,窗外忽然一声猝不及防的雷声,随即,滂沱的大雨便急促地落了下来。 她立刻半跪在地上,动作麻利地将电报机从行李箱里出来。 傅传琬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电报机,下一刻,电报机‘咔哒咔哒’地响了起来。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立刻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那边情况如何?】 傅传琬等了半晌,电报机才缓慢而令人心焦地‘嗒嗒嗒’响起来。 【抱歉曾祖母,这边还是没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