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刺流年》 1. 第 1 章 [] 甘州,平凉古城,小别客栈。 夏末初秋,天黑得早,小别客栈的大门口,伙计们窜进窜出得忙活着,不多久高高的门檐上便支起了一排红灯笼,荧荧灯火为往来这片茫茫戈壁的行路人照亮脚下的迷途。 “今年冷得真早。”小二哥缩了缩肩膀,半眯着被风沙卷得睁不开的眼,遥望不远处被搅得污浊一片不知是沙还是云的乌色,将天地席卷。他舔舐着龟裂的嘴唇,抬脚进了屋,嘴里叨念着,“怕是要有一场急雨,今年可算等着雨了。” “你又与她偷偷见面!她对你倾心已久,我都听到了!你什么意思啊?”孟盏气得直跺脚,圆圆的眼睛如这塞上盛产的葡萄般乌黑晶莹。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委屈和怒意漫过心头,酸红了眼眶。 她发抖的食指嚯得指向男人,几乎戳中面庞,“叶逍遥,你别太过分!” 眼看孟盏的眼泪就要决堤,男子手足无措,心想着先安慰还是先解释,嘴上已打起结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哪儿来别的女人呀!是,师傅一直派师妹来劝我,我知道她从嘉兴到这里缠着我们一路了,扰得你心绪不宁,我才...哎?阿盏!你去哪儿?” 话还没说完,哐的一声,一阵旋风将这间上房房门猛地冲开,原来是孟盏听不进劝,提枪就跑,一眨眼已出了客栈,消失在渐沉的暮色中。 叶逍遥扒着门框,探出脑袋喊道,“别去水边,别和陌生人说话!这里的地址是柳湖街四号,小别客栈!听见了没?记住了没?” 照吩咐给他们端来热水的小二哥,正巧候在门外,被她突然地闯出吓了一跳,水洒了半盆。小二哥纳闷地望着孟盏一闪而过的身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叶逍遥尬笑两声,忙接过热水,道谢后闭门。 这对南方来的客人,都作武人打扮,在关外也并不稀奇。二人年岁不大,细皮嫩肉,面容精致,倒与身上粗制便服不相匹配。 刚刚住店时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情深意浓,怎着一下变了脸?一个小姑娘家说走就走,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怕出事。瞧着样貌粉雕玉琢,咋的脾气这么大。还别去水边,别和陌生人说话,这是带小孩呢? 倒是这位公子爷,儒雅温润,气质不凡。像是世家出身那种,绝不是如他自己所言的乡野小民。就凭他束发的发带,眼尖的店小二已看出那上头细小的金丝暗纹绣,平民子弟能用得起这等物件? 还有那柄奇特的古铁剑,古朴威严,少说也得五六十斤,西北一带从未见过使这样古怪兵器的,一般的身子能挥舞的起来? 可他却将铁剑束在背后,脚步轻盈,仿佛一点都不受负重的约束。以前听闻一个走镖人说过,江南好像有个门派,修习心法独特,以此等古铁剑为兵器,叫什么挽花山庄的...... 不过江湖上,奇怪的人多了,谁身后还没点见不得光的故事呢。 少管闲事,少管闲事。店小二收回乱飘的思绪,摆开腿溜下楼。 “小笨猪,总是这么冲动。”叶逍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似乎并不太担心孟盏的负气出走,小姑娘耍性子他早习以为常,谁叫他就是愿意宠着呢。再说了,她每次都不记得带钱,外头叫冷风吹吹,冻了饿了冷静了,自然就回来了。 除了这一生气就马大哈的笨猪脑袋...可千万千万记得路呀。回来再好好教育你,我的阿盏啊,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叶逍遥不忘正事,手头摊开一张大唐地图,思忖着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可脑中跳跃着的却总是孟盏每每任性争执,回来接受他“批评教育”,低着头,噘着嘴,有些不服气却又认真听话的模样。 “真是拿她没办法呀。”即便吵吵闹闹,不还是好好的一起走了这么远吗。他的面容舒展开来,嘴角上扬,弯成月牙的星眸浸满笑意,好像想起来什么开心的事情。 叶逍遥从未忘记自己向孟盏许下的诺言。无论前路千难万险,又有谁会来‘叨扰’,我定会陪伴左右,许你自由,护你周全。什么金石玉器,什么名望权力,不要也罢。 未出半晌,叶逍遥叫门外的动静吸引住。 “这么快回来了?小猪猪,有进步哦。”叶逍遥欣喜,可转瞬察觉到不对劲,这分明是一串密密的、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正在直奔二楼这间唯一的上房。 他旋即握紧铁剑,贴到门旁,屏息静立。这时他才发现整间店里竟都没了声响,静得诡异,只有窗外呜呜的北风嘶叫着,好像一头嗜血巨兽就要破门而入。 果然,静谧只是杀戮的前奏。 房门“啪”地飞起,碎成几瓣破木楞,砸在地上。叶逍遥余光瞥见楼下东倒西歪的店家伙计们,背脊一凉,大感不妙。没有机会给他探查清楚,他已被逼至生死的边缘。 一阵激斗,终是不敌,叶逍遥的脸被一个领头的女人踩在脚下,滚轴一样前后摩擦。在倒下时,有那么一瞬间,叶逍遥内心庆幸,幸好阿盏不在这里... 迷迷糊糊之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话往他耳朵里钻。 “跑啊,跑到天涯海角去,以为找了你这个挽花山庄的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做什么退隐江湖、双宿双栖的美梦!” “虽然你长得好看,可是把我们主上的心尖肉拐跑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哟。” “姐姐,主上近日旧疾频发!我们须赶快寻回那丫头,不便在此处多加逗留...” 一阵风接着一阵风,将街上的灯笼打得乱转。孟盏走得急,这会儿愈发觉得身子冷。她紧紧地缩着脖子,双手抱胸,可这北风邪了门似的,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乱灌。 要是他在就好了,他的身子向来是暖炉一样,贴着就不感到冷。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孟盏咬牙切齿地回想。她不信叶逍遥会随便和那个臭女人发生点什么,但他们肯定几次三番的联系过,这又是为何? 逍遥哥哥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对她又是好的没得说。臭女人定是用什么东西迷惑住了他。就算她没这本事,叶震天这老贼也定有。 孟盏想到这里,突然止步,高高的马尾辫在风里打着卷的乱舞。她的喘息渐快,头皮发麻。 逍遥哥哥会不会都知道了?是不是让挽花山庄查到了,叶震天就派那个臭女人来挑拨我们?王八蛋! 不会的,看他刚才的反应不像,可,万一......她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贴在胸前的一对平平无奇的小铃铛。 可是他方才说,不是我想的那样。没有怪我呀,还是关心我的。她迅速地思考着,是回去继续编造善意的谎言,还是坦白从宽。其实她心里已经投降,骗又能骗得了几时?她不想一辈子都在圆 2. 第 2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孟盏嘴唇发白,身上大大小小的的伤口粗略包扎了下,这几天,殷红的血在她白色粗衣上开出了朵朵鲜花,甚是显眼。 她根本不敢去镇上药铺,害怕再被盯上。那些人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好像在她身上装了眼睛似的,知道她会在哪里出现,而且招招置她于死地,她只能没命的逃。 倚在城郊这间破庙的佛像后,手边还剩半个馒头和半壶清水。小时候听老者说起,每个人临死之前,她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都会如走马观花在眼前播放。 可是为什么她的脑中却满是悔恨? 如果不是她负气出走,逍遥哥哥不至于一人腹背受敌,生死未卜; 如果不是她撒谎成性,从未向逍遥哥哥坦白自己的过往,他如今就不会被连累,不会面对袭击者一点防备都没有; 逍遥哥哥,你在哪里?在哪里?......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即便是在荒无人烟的破庙,她依然捂着嘴不敢出声,埋着头,身子一抽一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盏真是个爱哭鬼。”耳畔忽然想起了叶逍遥柔和的关怀,似乎他厚实的手掌正覆在孟盏的脑袋上摩挲,叫她心安,就像每一次她害怕焦虑时一样。 孟盏抬头,什么也没有。 破庙,干草,她困极了,冷极了,想睡一觉,不再醒来,什么刀光剑影,江湖恩怨,与这一切撇的干干净净。 “别睡,小猪,你不管我了吗?我好痛,我想活。”叶逍遥浑身是血,不成人样地趴在眼前,伸手向她抓去,他的眼神哀怨狠毒,射向孟盏,“你为什么不管我?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孟盏打了一个激灵,困意全无,环顾四周。破庙中依然只她一人。 可庙外,却不只她一人,察觉之时早已被团团包围。她干笑着,再无力问天为何要这样对她。 尖细的谈话声四起,声音不大但声声入耳,谁会把这些叽叽喳喳的女人和冷血残酷的杀手联想到一起呢。 “好妹妹,你的心上人还活着呢,此时恐怕已出城了。” 孟盏一怔,他还活着,太好了。她从未像现在这么珍惜,觉得只要活着就好。 可这些人显然并未罢休,喋喋不休道,“生得倒是一副俊俏模样,可惜是个软茬,一吓唬什么都说了。不然,我们为何盘亘在这破地方不走,还陪你玩了这几日的游戏?”这人竟掩面咯咯咯的欢笑起来。 孟盏感到心脏好像被用力握紧,脑中团团白雾,鼻子一阵一阵的发酸。 途中以免这样的意外发生,二人曾经约定过,如果失散,在过路之处留下记号,叶逍遥定会去寻她。 所以这几日,她才会被精准伏击的吗? “好妹妹,别难过,一个男人而已,这世上本就没有值得托付的男人。主上吩咐了,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去,你犯的错将不予追究,一切照旧。” “就算你不答应,你这幅模样,还能逃到哪儿去,插翅也难飞。” “其实你们也半斤八两,何必要故作矢志不渝之态,放心,我们没告诉他,你压根就也没来救他,像只过街老鼠似的躲起来了。”一阵尖锐的嘲笑声划破了夜空。 孟盏的心很凉。她以长枪为支点,撑起残破身躯,一步一个踉跄走出破庙,仿佛随时都要倒下。零乱的发丝混着凝固的血,胡乱的粘在平静如水的脸上。 四面埋伏,无路可逃。 眼前不可控制地闪过叶逍遥陪她相知相守的种种片段,她一度觉得在一起的时光比一辈子都长,可突然在今天戛然而止,画上了句号。 森森杀意叫她看清,他不过是一段插曲。 她想通了,叶逍遥本就该去过他公子哥的生活,而不是陪着她承受这些。 她心里不是没有怨的,在这一刻,她还在怨她的男人不曾护她周全。 孟盏笑了,她张了张嘴,飘出气息微弱的两个字,“走吧。” 领头的女人打量着面前这个鲜红倔强的猎物,眼里喷出嫉妒的火焰,尖尖的指甲划过孟盏的脸,“主上偏要我们把你活着带回去,除了年轻点,也不知你哪里好。” 女人突然玩心大起,“主上视你为珍宝,怕我们碰掉你一根头发。不过,你也知道的,执行任务期间,总会发生个把的意外,是个人哪有不失手的时候呢,你说对吧?” 这女人字字如毒蛇吐信,爬进孟盏的七窍,她立刻明白女人要反悔,下意识抬枪便挡,可因体力不支,连连后退,还是被刺伤。新伤旧伤一起,顿时血流如注。 孟盏忙运功护心,却还是因心肺被震伤,狂咳不止。她不明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对她苦苦相逼,下此狠手。她的存在与否,真有那么重要吗? 女人得意得看着孟盏狼狈的模样,似乎在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把手抬得老高,猛地向前一摆,下了杀令。可是后面的人却都踟蹰不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有一个忍不住开口,“姐姐,主上要的可是活人啊。” 啪的一声,开口的倒霉蛋被甩了一个清脆的耳光,摔了一个踉跄。女人居高临下不容质疑地怒吼,“怕什么!主上封我为四圣使,即有便宜行事之权。这个小贱人不肯从命,激烈反抗,我迫不得已将她杀了,又有何妨?今日的事谁敢说出去,别怪我无情。都给我上!” 唰唰唰几人齐齐地踏过草地,向孟盏亮剑。她左闪右避,眼看不能抵挡。 女人不屑自己出手,已胸有成竹,缓缓地把佩剑收了起来,细细欣赏着孟盏如何作困兽之斗。剑光闪烁间,孟盏只能依稀瞥到女人的嘴唇微动,似乎在对她说什么话,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听见了。 “和你的情郎,黄泉下作伴去吧。”她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第 3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天宝四载,江南,向阳村。 “我的鱼!” 一条活蹦乱跳的鲜鱼,扑通一声远远地跃入小河,像是劫后余生的狂喜,这鱼一个大摆尾便朝河底直直地没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小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提着空鱼篓,向小男孩兴师问罪,方才还得意着,晚上有鲜鱼汤喝了,现在这鱼汤就在眼前化为了泡影。 “爹爹好不容易能回来一趟!我答应了娘亲,给爹加菜...都怪你,你赔我鱼!”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憨憨地笑,“方才在这鹅卵石上滑了一下,才把鱼篓撞倒了。我不是故意嘛...我上山打兔子给你,好不好?兔子肉也香哦!” “哼!我不要!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河边男孩女孩追逐嬉闹的画面缓缓地被拉成一条线,“吱呀”一声,合上了。 “日头渐短了,也就在这向阳村里,仍有莺莺鸟语、融融暖意,这村外头啊,早已是寒冬料峭、积雪封霜了。” 本在倚窗发呆的孟盏,思绪被这轻柔的话语缓慢拉回,原来是雨晴姑娘替她关上了窗。 “虽然村子里暖和,可你的身子,也吹不得风的。今日感觉好些了吗?药帖可服下了?”雨晴絮絮叨叨地关心着孟盏的身体情况,同时熟练地取出脉枕,一边温柔牵过孟盏的手,开始专心诊脉。 这位雨晴姑娘来自秦岭闲雁谷,师承药王孙思邈。出谷来采集珍稀草药,故而游历至此,一路上遇见伤者,她都会尽己所能免费医治。 医者仁心,孟盏淡淡地扬了扬嘴角,心生感激。 不是她要装酷,而是她自那日死里逃生,在河水里不知泡了多久,致使寒气入体,附着在七经八脉。哪怕日日服用紫晴熬的药,仍是驱散不尽,她本就重伤在身,于是变本加厉。 拖着这样一副身子,又怎么活泼的起来呢? 可就是这幅身躯,在当时,竟不可思议地足足将这口气撑到了几百里外的向阳村来,如今已安然地度过了一百个日夜。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内力所剩无几,但底子还在。近日还是以休养为主,不可动气,不可受寒。外伤都已愈合的差不多了,先好生保养着,安然度过这个冬天。若是觉得闷呢,不妨寻村口李师傅再多习些外家防身功夫,也可强身健体。 但切记,暂时还不能修内功心法,你的脉象和上回一样,体内真气紊乱,调度内力不当会伤得更重的。”雨晴温和叮嘱,“别担心,我这就去信回谷,咨询师傅的意见,以他的医术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孟盏回想起,上回想要试试自己恢复了几成,猛提一口真气却连一记猛虎下山都使不出来,胸腔反而立刻钻心的疼,疼得她跪倒在地。她害怕得闭上眼,乖乖地朝雨晴点了点头。 入夜,雨晴思虑再三,在纸上写下孟盏今日的脉象,又一飞鸽传书回谷。她心事重重,头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 这孩子,最虚弱的时候体内气血倒是平顺无害,可治了这些日子,随着身体气血恢复,怎的反而体内气息横冲直撞得愈加紊乱,愈加凶险,仿佛是随着她的生命共兴衰,岂非只能以奄奄一息之姿方能保命?何其荒唐,何等阴狠的手段! 究竟是何人,对一个小姑娘下这般毒咒! 隔天,小女孩美滋滋地舀出一锅红烧兔肉,先分出一碗来,热气腾腾地给孟盏送去。 “那个好看的大姐姐打了张屠户家臭小鬼的屁股,叫他再也不敢来欺负小荷了。娘亲说过,人要学会知恩图报,这一碗是小荷的,小荷不吃,给大姐姐吃,剩下的爹爹吃。娘亲的话,小荷都记得...” 孟盏吮着手指上沾到的酱汁,意犹未尽,好久都没有让肚皮这么舒坦过了。 她宽慰自己,内力虽报废了,可是身子骨得练硬朗,要是以后闯荡江湖被人抓了,至少能抗住打。 毕竟,毕竟不会再有人护在身前。 一只啃得干干净净的兔腿呆呆得从嘴边放下,孟盏若有所思,满嘴的油挂在苍白恬淡的面孔上,眼里尽是哀伤。 全村的人都知道孟盏的病难治,小荷以为她是为此而神伤,立即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安慰道: “以后小荷还去钓鱼,还去抓野兔,做多多的肉肉给姐姐吃,姐姐吃的越多,就能好的越快。这是娘亲告诉小荷的。小时候小荷也常生病,娘亲便宰猪给小荷吃。现在没钱宰猪了,但小荷的身体现在棒棒的,不叫爹娘担心了。 ” 小女孩自豪地说,“爹爹这次回来,还夸小荷长大了,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和娘亲在的时候一样...” 孟盏不愿扫她的兴,赶紧拿纸抹干净了油,捏捏小女孩圆嘟嘟的脸,夸赞道,“小荷真棒!那小荷爹爹这次,瞧见了啥外头的新鲜事没有呀?” 村里的人几乎世代隐居避世,出去了还会回来的,只有小荷爹一个。 他是孟盏唯一可以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她骗不了自己,她害怕听到,可又渴望听到叶逍遥的消息。 小荷点点头,手脚并用的比划起来:“爹爹说,外头的皇帝,娶了一个新媳妇,竟是他的儿媳,从他儿子手里抢来的。但也因此,举国同庆,皇帝下令为她盖好多好多的宫殿,有那——么大。 那需要好多好多的劳力,等开春了,爹爹还想再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找着活干。” 小荷有些失望,她心里不希望刚和爹爹团聚没几个月之后又要分别。 “爹爹说,本来这趟替人盖婚房的工钱,够我们俩置办个营生过活,不必再出去讨生活了。可是那挽花山庄的庄主临时变卦,房子又不修了,工钱因此打了折扣,想着快过年了,这才先回来的。” 挽花山庄庄主,叶震天?修婚房?这也真稀奇了,都年过半百的人了,他和谁成婚?不会也是抢了个儿媳吧? 孟盏在心中戏谑地嘲讽着,片刻后,她心思一动,轻声轻气得问,“小荷,你爹爹有没有说,婚房是给谁用的呀?” “他的大徒弟,叶逍遥。” 兔腿骨哐当落在地上,还打翻了没吃完的肉。门外晒着太阳的黄狗一个箭步叼起就跑,小女孩惊呼一声,拔腿追去。 什么叶逍遥?哪个叶逍遥?叶晖又收了一个叶逍遥?给新叶逍遥招童养媳? 孟盏抱着肚子狂笑,笑得比哭还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在哭坟。 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好像听见了小女孩在喊她,可是听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第 4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多年来,那座矗立在嘉兴南湖畔的山庄以精绝的铸剑之术闻名于武林,每逢名剑问世,必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自建庄以来,庄内人潜心悟剑、名侠辈出,行事有理有据,虽几经风雨,亦是威名不减,故与蜀中唐家、华山林家并称三大世家。 江湖人士游历至嘉兴之后,往往是要顺道去领略一番挽花叶家的风采,才算不枉下江南一趟。 像孟盏这样特地前往的,也不在少数。 老车夫自负地断定,车里这位,定又是一怀春少女。这些年,上挽花山庄的人络绎不绝,有的求锻造神兵,有的求传授剑术,还有的嘛,车夫眯着眼瞥了一瞥孟盏,自然就是求挽花山庄盛产的“逍遥君子”的了。 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而她倚坐一旁,手心紧紧握着什么东西,始终低头不语,像着了魔似的,完全没有发现湖对岸一掠而过的,那片久违的南湖雪景。 伴随着车夫的吆喝,马车开始减速,孟盏这才扭头眺望,湖对岸一片掩映在雪景后的建筑群,被白雪和阳光包裹着,屋檐闪耀着烁烁金光。其中最为富丽堂皇的,便是那挽花山庄的主楼,名为烟雨楼。 白茫茫一片晃得有些睁不开眼,她扶着车夫的手臂小心地踩在雪地。 嘴唇微张,呼出一口白雾,呵,挽花山庄到了。 孟盏在一块形似剑柄的天然太湖石旁停下,石上“挽花山庄”四个大字是书于何年何月已不可考。 混在平民里,成为善男信女的其中一个,她稳步走进山庄,正如多年前出入时那样。 只不过这次,已失了从前的名正言顺。 核桃大的护心铃系在腰间,一下一下碰在胯上,胡乱地响,孟盏的脚步乱了。 叮铃铃的轻音传来竟像挽歌,刺破她的精神,扰得她心烦悲伤了起来。她一把握住护心铃,越走越快,脚步一蹬,径直来到议事厅堂外。 堂外的护院弟子上前迎客,得知孟盏身上没有拜帖,却像要贸然闯入的意思,有意阻拦。 这人不认识她。 孟盏解释道:“听闻贵庄叶逍遥今日大喜,我是他的故人,特来贺喜。你叫他出来,便知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护院弟子神色凝重,听到叶逍遥这个名字时,眼神闪过一丝嫌恶,他始终以没有拜帖不得入内厅为由,拒绝让她进入,也不替她叫人。 她好言相求,请他们传话便可,她有自信,叶逍遥定会来见,她还保证,绝不是闹事来的。怎的连这都不行? 这些人好生奇怪,孟盏这才反应过来,刚从山庄的大门口,通过广场,一路行至正厅,未见任何办喜事的痕迹,来往的弟子们既不忙碌,也不喜悦。 而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似乎只想赶她走。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人影都没看着就已被百般刁难,孟盏没什么耐性了,管他们是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是真的来贺喜的。 她斜着眼狠狠地瞪着护院弟子,一把扯下护心铃,丢在他手中,怒喝“拿给叶逍遥,叫他来见我!他一日不来,我便在这儿等一日。我有的是时间。” “这...容我通禀庄主。” 孟盏抱胸面向广场,周遭人流如织,不少目光纷纷驻足在她身上,细碎人言指指点点。平常发起脾气也不过就是大叫恐吓、瞪眼跺脚和离家出走的孟盏,心其实已虚了一半。 从前,不论害羞也好,赌气也罢,不愿意同人打交道的时候,只需往逍遥哥哥背后一藏,耍耍无赖,就什么都能解决。 因为叶逍遥一定会帮她解决。叶逍遥是她随时可以撤退的避风港。 如今,她鼓足一口气,冒着再被追杀者抓住的风险,孤身来这里要人。 这一路她的心一直都悬着,她无依无靠,初次喜欢上了一个人,想要和他厮守终身,可最后她却是那个被抛弃掉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又何来的底气站在这里? 如果叶逍遥真的出来了,当面听到他说,对,我不喜欢你了,她是否就会死心?是否就有勇气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不是像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狼狈的昏厥过去? 真是不中用的家伙呀,孟盏对自己说。叶逍遥总说她是长不大的小猪,外表和内心一样柔软,只会对他‘窝里横’。那时他总是担忧着,要是哪天他不在身边了,她可怎么办哟。 那你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为什么这么快就和别人成婚了? 明明知道刚刚那些人也不过是被授意如此,听命行事,实则为难他的人,不就是她的逍遥哥哥吗? 微弱的铃声,那挽歌又起,忽近忽远,好像那夜河水浮沉,冷冰冰拍打着她的脸,不让她睡,不让她沉湎在回忆。 有人带着她的护心铃出来了。 来者步伐沉稳、面容朴实,若是褪去那一身叶家定制的顶级衣着,把此人丢进嘉兴城集市口的碌碌人群中去,浑然是一个沉醉于琐碎事务、乐于盘点日进日出的精明商人,只怕没有人会觉得这便是将挽花的家业打理得蒸蒸日上的庄主叶震天。 叶震天此人,最是囿于儒家礼法,尤其对正统极为注重。 他年轻时曾与一女子相爱,至谈婚论嫁之时方得知女子竟曾误拜□□。虽然那□□早已土崩瓦解,叶震天仍然为顾全正派声望,毅然悔婚,这一段往事,也被传为名门的榜样。 可见他们挽花这一门于绝情上,是一脉相承的了。 若不是想了结这桩心事,孟盏绝不想再特地拜见。既来了,这掌事人,定是要见上一面的。 叶震天只朝堂外瞧了一眼,扬手示意,低头若有所思地翻看着孟盏的护心铃,那护心铃小的,在他手掌上像两颗花生米似的。 门外的弟子会意,正要张口招呼,孟盏已毫不客气地大步踏进内堂。简单行过礼后,默不作声往他跟前一站。 叶震天旁若无人地呷着热茶,随后闪了一会儿神,这时挽花弟子们已把往来此间的人流打发去了别处,片刻功夫,这议事厅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第 5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要去哪儿,孟盏心里存着疑问,仍只静静地随着佟儿走。 只要能见着,心便定了大半,无论是去哪儿,终归会到达。 不知不觉已走了小半个时辰,二人无话,穿过曲折的回廊、一道道院门、小桥、庄外驿站,孟盏有些着急,心生疑惑,好奇地回头张望着楼外楼金灿灿的屋檐,此地竟已出了山庄的范围。 二人步履不停,进入了后山的一片山涧旁的竹林,竹林里藏着一间不大的院落,古朴破旧,上了年纪的院门好像从来没有关上过,孟盏探头向里望了望,发现院落中坐落着一间更破的瓦屋。 而院落的东南角,醒目的竖立着一块无字石碑,石碑正是插在一堆土包之上。 送孟盏到院门后,佟儿面无表情地向她点了点头,她忙还礼。可他什么也没说,便回去复命去了。 留下她一人满脑子的问号。 逍遥哥哥就住这儿? 竹林被微风拍打着啪啪啪的响,突然长长的咯吱一声,瓦屋的门让一双苍老的手推开了。 想是叶震天早已着人快马加鞭的传话过来,老人见了孟盏并不意外,竟向她招手示意。 孟盏谨慎地踏进院落,这片土地离金碧辉煌的挽花山庄不出一二里距离,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丝毫那边的芳华,尽是萧条和落寞,时不时有风起,那风声也似人哀愁的叹息。 这里过于局促和简单的陈设,孟盏片刻也打量完了。 老人佝偻着背,不急不慢的领着她径直往土包走去,一边向她娓娓道来:“我姓秦,是庄子里雇来的,负责料理人员后事。庄主已吩咐过,要见,便去见吧。东西么,你只将它,往那土堆里一埋便可。” 后事? 无数道寒流从脚底直冲脑门,孟盏猛地打了个冷颤,愣在当场。脑海中飞快地窜过几道念头,横冲直撞,而四肢呆滞,动弹不得。 那秦老头一定见过很多次这种场面,他面不改色地拔出插在腰间的烟斗,啵啵地抽了起来。老头十分享受地眯起了眼,仰望天空,口吐烟圈。 “过去看看吧,”老头朝那土包摆了摆烟斗,“那碑后头,也有一个,跟你腰上的,凑成一对。”说完,向后躺倒载进一个躺椅中。 风好凉,吹到孟盏头发晕、腿也发软。这双脚灌了铅似的,拖了好久,才挪到土包前。 那土包,也是坟包。 坟包上的石碑并没有任何字迹,在石碑的背面好像打上了一个小小的领结,凑近看是一串护心铃完全镶嵌进了碑体,固定的形状远看就像一个蝴蝶结。 孟盏踟躇着,把脸凑近,又害怕真的看到什么。 这串护心铃是再不会叮铃铃的响了,护心铃朝外的一面不知经过了多少风吹雨打,磨得发亮,隐约可辨得‘逍遥’二字。 孟盏不敢看那坟包,不敢想象里面埋着的人,是已成白骨还是面目刚腐烂的样子? 她的双手压在坟包上,慢慢收紧。手中抓满的黄土,从指尖沙沙流过。 孟盏怔怔的望着坟包,这些都是真实的,她不是在做梦。 她心里好乱。 逍遥哥哥人呢? 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吗? 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他当时不是好好地被放走了吗? 这里面是谁? 会是他吗? 他睡在里面吗? 为什么刚才叶震天只字不提? 叶震天到底想干什么? 明白了,我明白了! 成婚是假的,让我见逍遥哥哥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叶震天没打算让我见他,引我来此地,好叫我以为他死了!好叫我死心,再也不打扰他们! 孟盏唰地站起身,迷惘地望着四周,找寻着什么。逍遥哥哥你在哪里?你们串通好的吗?你和叶震天,一起骗我? “我不信...我不信...”孟盏喃喃自语,几近哽咽,喉咙里发出撕扯的低音。 我兴许是真的见不到他了...她拼命压抑着心头乱飘的几缕不好的念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孟盏指着坟包,震惊又无助写满了苍白的脸。 秦老头眼皮也不抬,幽幽说道:“死了。不让刻名字。 听说一身血污给抬了回来,回来的时候腿断了一条,剑也丢了。后来,大家才知他便是庄主最得意的弟子,江湖人倾慕一时的逍遥剑。” 许是冬日天干,秦老头又从椅子下捞起一只酒葫芦,啧啧的抿上了几口。 “他回来没多久,风言风语便传遍了。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不惜与山庄反目,辜负恩师的众望,两人就这么私奔了。 家养的雀儿,哪里知道外面的凶险,可不,一步一步混到了当时那副模样。这身子嘛,被打坏了,一点功夫都没有了。那潇洒倜傥的逍遥剑呐,是再也使不出来了。 庄内本来人人仰慕的,这般模样回来,他们也就是碍于庄主的面子,尽尽表面功夫罢了,私底下不知让他受了多少脸色。 不知怎的把他打发到了我这儿,他也无动于衷,想必早已心死。搬来之后,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只同最下等的杂役一般,送些残羹冷炙来吃。” 一身血污...腿断了...功夫也没了... 他当时不是好好地被放走了吗?供出了我才全身而退的,又怎么会...? 是谁伤了他? 孟盏怒火中烧。 来之前的忐忑,和本就所剩无几的一丝愧疚全然消失。 可你为什么不派人来找我? 你我之间,还顾忌什么? “到了这个地方,也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只不过还姓叶,祖宗族谱上留个名罢了。 你问我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秦老头倚在躺椅里,嘎吱嘎吱地轻摇着。 “威名显赫的挽花山庄,怎能容的这等丑事为江湖人耻笑?庄主也便把这宝贝徒弟视为了烫手山芋,匆匆寻了一家乡野绅士,把叶逍遥与他家闺女配了婚,还许了人家入赘,送了许多银钱。 那乡野绅士哪里见过世面,一听说是挽花叶家,屁颠屁颠地接受了。 没有人问过他怎么想,应该说是没有人在乎过他怎么想,都等着日子一到,打发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想来那日他确实有些奇怪,忽然说想上鸣萝山采些药材,他虽腿脚不便,可鸣萝山只小小一个山包,连八岁孩童都可攀得,我也就没放心上。 可他直到天黑了也没回来,那夜好大的雨,他失足从山上摔下,就这么跌死了。 还是我,去寻回了尸身,他的脸都给树杈石头刮烂了。我一瞧见他腰带上系着的铃铛,就是碑上那个,便确定是他了,叶逍遥。他平常,除了摸铃铛就是看着铃铛发呆。 我立刻报告了庄里,可那边,只叫我速速处理。我想了想,替他做了这个主,便原地埋了。无父无母的,连师门都不愿意认他了,埋在此地,我俩依旧还能做个伴不是。” 秦老头说完这一堆,口干舌燥,正起身摸酒葫芦,浑浊的双眼里印出孟盏半躬着的身躯。 她深深地弯着腰,向老人家作揖。而老头一直沉醉在滔滔不绝之中,不知面前的姑娘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他忙起身扶她,孟盏抬起脸来,已是满面泪痕,止不住地抽泣。 见此状,秦老头心中有数,大约知她是谁了。 他惋惜地叹了口气,道: “姑娘,你不像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人。” 通过秦老头的只言片语,叶逍遥自那场意外后受过的伤痛、委屈、羞辱历历在目,他曾经有多受宠,现在就有多遭嫌。 叶震天呢?叶震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叶震天视他如己出,以继承人之望培养他,让他姓叶,还纳入族谱,多少人望尘莫及。 只因他狼狈而归,一切就都变了吗? 逍遥哥哥总挂在嘴边、惦念在心的,无比尊敬的师父。他们如父如子的情义,就让叶震天如此轻易地,像抹去灰尘一样一把抹净了吗? 凭什么? 挽花山庄冉冉上升的新星,受万众追捧,可一招失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第 6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长安,西市,朱雀大街。 “滚开!滚开!” 一阵风尘仆仆马蹄疾,撞翻几个小摊,引来街边百姓一阵骚动。 一人从马上摔了下来,手足并用的拼命往前扑跑,不时慌张地回头,不看还好,一回头“哐当”一下,一道蛇形银光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正中面门。 只听他一记惨叫,随后应声倒地。 那道蛇形银光仿佛有生命,在空中打了个弯,沿着来路飞回到一只玉脂般的长臂上回旋了几圈,被紧紧握住。 路人这才看清,那是一柄发着银光的钢制弯刀,共有一对,此时乖乖地收拢在一位踱步而来的纤腰美女背后,如银蛇盘踞在肩,刀尖比她的个子还高出半个头,泠泠刀光在白日里亦有一种强势的压迫感。 像只高傲的白猫一扭一摆走来,她蹲下查看倒地不起的那人,抓着他的脑袋不屑道:“切,晕了?三脚猫功夫,还敢来偷本帮秘籍!” 说话的女人一头浓密金色卷发,蓝银一对异瞳,一看就不是汉人。 她披着及地的白纱盖头,玛瑙珊瑚金耳环,各色珠宝点缀着丝质白袍,一片蕾丝胸衣仅将隆起的山峰遮蔽,蹬着尖头长靴,浓浓的异域风情,美得人不敢呼吸。 面对如此尤物,周围不少人都投来炙热的目光,而地上那个翻着白眼不省人事的家伙似乎满脸都写着,她绝对不是好惹的。 女子提起他的脑袋重重磕下,又在他身上随便摸了两下,搜出一本泛黄的残卷,一把塞进怀里便得意的离去,留下一串长靴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呵,原来是打了个贼。围观的百姓们这才敢淅淅索索地议论起来。 “瞧这身打扮,西域来的?我朝女子,哪能这样裸露。” “我大唐海纳百川、万国来朝,什么样的外国人没有?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粟特人的穿着。那一年我同商队往西域贩茶,途遇粟特人商队,其中几名女子也是同样衣着。” “粟特人来唐多以经商为生,这样武艺不凡的,何曾见过?” “你们可曾听说过,明教?多年前明教曾在长安大肆宣传教义,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教众几乎都是粟特人,和这打扮无二,而且,他们都配有一对那样的弯刀。” “是那□□?他们不是早被神策军驱逐出境了吗?怎敢明目张胆地又回来,还在大街上打人呢?” “小点声!那人可不是善茬。如今江湖局势又不同了,你我怎能了解?” “这身段,叫她打死,我也乐意...” “呸!叫你媳妇听见,活扒了你的皮,哈哈哈哈哈!” 目睹完这一切,将茶楼酒肆的闲言碎语也一并听了去,孟盏斜靠在酒楼的二楼窗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匍匐在地的男人。 他像一具尸体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即便身旁车水马龙,早已无人在意刚才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女人身影淡出视线,围观群众也散了。 果然,他翻白的眼珠子弹回了原位,低垂着下巴慢吞吞地爬起了身,活像一只老龟。一点一点挪腾,趁无人注意,突然撒腿就跑,在一个拐角消失无踪。 “生意来了”,孟盏嘴角上扬,迅速跟了上去。 她现在的‘职业’是一名江湖游侠,说难听点,也就是街溜子。 只不过有行侠仗义的原则,拿钱消灾,替人解决些官府不管的小恩小怨、小打小闹。以此为营生,一边养活自己,一边查询叶逍遥受伤之事的线索。 数月前,雨晴赠予的盘缠所剩无几,正为此烦闷时,孟盏巧遇一名神策军退役教头。 那教头大哥吃惊于她一个小姑娘,背上却负着一杆比人还高的红缨枪。 二人虽萍水相逢,但格外投缘,他有意将一套神策军训练的基础枪法相授。 孟盏学得很快,熟记心法,但一运气,便激活了体内的毒咒,几乎昏死过去。她不敢再铤而走险,那枪法,也就只能使个花架子。 教头大哥见孟盏的枪头磨损严重,已不能御敌,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杆袖中枪赠予孟盏。 那袖中枪出自当代传奇机关巧匠鲁门之手,本是他想送给师妹的定情礼物。可惜师妹命殒战场,再无机会送出。 孟盏比划了几下,竟十分趁手。 “这杆枪与你有缘,它替自己找到了新主人。” 几番客气之下,孟盏珍重地接纳了这份善意。 二人拜别后,孟盏靠着给村民找走丢的鸡、抓偷腥的人,存到了些盘缠,曾往返平凉古城好几次,却一无所得。 随后一路来到了大唐最繁华富庶的城市,也是五湖四海的最大信息集散地,长安。 孟盏足下生风,飞上屋檐,追上了。 小巷里的猥琐人影左顾右盼,像只偷米吃的老鼠,显然并未发现她。 她压低身子,蜻蜓点水,又飞跃到另一屋檐之上。靠得更近了。 这只‘老鼠’,方才果然是诈死。他以为已到了足够安全的角落,于是放心地从右靴的靴筒之中抽出一册书籍,珍视无比,翻了又翻,才再塞了回去。 他放心了,也放松了,身体比先前挺直,连脚步都放慢了。 教头大哥教过她,人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最大意的时候,此时出击,最易得手。 孟盏先抛出一颗石子打在对面的窗户上,‘啪’地一声响,那人果然上当,面带惊色地侧头张望。 好一招声东击西,就是此刻,孟盏一跃而下,枪出如龙,一点寒芒直至那人后背。 然而此人身手并非鼠辈,他只听见耳后破风声起,猛地向前一扑,长枪已从他头顶穿过,钉在墙壁上。 孟盏变招迅捷,顺势一个横扫,枪尖在墙壁上划出一道火星,那人方才站起身,已被这一招横扫千军拍飞了出去。 一击得手,孟盏欣喜,正欲上前补刀,却见那人麻溜的站起身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对虎爪,竟然抢先向她攻来。 原来是因为孟盏枪法虽妙,但没有内功,那人吃了一击,却并没有受伤,知道孟盏不过是花架子而已,顿时杀心已起。 正是一寸短一寸险,那人的虎爪直奔孟盏各处要害,又因空间狭窄,她的枪法施展不开。几招过后,对方越打越狠,她快招架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第 7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因孟盏身体带动,一阵风起,她的发丝扬过女人的鼻尖,如梦似幻,女人呢喃:“好香。” 孟盏诧异。香?我节衣缩食的过日子,哪有闲钱熏什么香。 “我方才抓你的时候,探到你的脉象,你的内力十分微弱,学不了上乘武功的。你拿这玩意干嘛呀?”女人举起那本残卷,问道。 “我本在酒楼瞧见你与他起争端,他分明没事但却故意装晕,等你走远后才悄悄逃走。当时我料定你拿走的一定是本假的,因此我就跟到这里,看看他耍什么花样...若能拿到真本,再交还于你。” “这么说来,你是想帮我咯?”女人撩起金发,眼波带笑,继续盘问,“你我素不相识,你帮我作什么?” “想用这本真的,能同你换点盘缠,去寻一个人...因为你看上去挺有钱的。那这本果然是真的咯?” “是真的,钱嘛,好说。你眼力倒是不凡,怎么会落魄至此?你很缺钱呀?” 女人对孟盏的实诚忍俊不禁,心想,自己一时大意,差点叫那个鼠辈算计,若落得场空欢喜,回去帮会定会叫沈怜那帮小贱人耻笑。 幸好这丫头替我截住了他,不然我也未必能追的回来了。 花点银子而已,值得。 孟盏思绪飞转,随口编了个村子被□□长生门屠村,她为了避难,和青梅竹马走散了的故事。 女人没有过多缠问,反而觉得她真诚,还关心起她来,絮絮叨叨地拉着她科普了好些江湖轶事。 “这个长生门,我听爹爹提起过。听说他们门主来自东海,美艳绝伦,为葆青春永驻,游历中原大地遍寻长生之法。 五十年前,终于在南诏叫他寻到。 据说那长生之法邪门的很,直到后来那位门主做出了禽兽不如、天理难容之事,才被各门派联手逐出中原,远遁西域,从此杳无音讯。 于是他便在西域创立了长生门。 这么多年中原武林都未将他们放在眼里,没想到他们一直在边关屠杀百姓,真是丧尽天良...在长安,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们的人,不过料他们也不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女人的一举一动都极尽妩媚,却又绝无造作,哪怕是在用刀尖戳地上死尸不能瞑目的脸。 “看你年纪不大,一个人行走江湖,得多加小心。 这个人叫毛三,地鼠门的走狗,专门窃取各大帮会的武学秘籍,妄想称霸武林,死不足惜。他早就是六扇门的通缉对象了,这件事,你我不会受牵连的。” 女人撕开毛三手臂上的衣服,露出一片纹身,接着说:“你看,这就是地鼠门的标志,以后看见有这个纹身的,绕道走,别招惹。” 不打不相识,我当你是我陆芫狸的朋友了,你日后有何打算?” 孟盏被问住了,离开嘉兴摸爬滚打这么久了,她根本接触不到有江湖地位的人,更别谈找线索了。 都是老百姓和鸡零狗碎的底层生活,能有什么线索。 把自己搞得像个小乞丐,身子又是这样油盐不进,她顿时心酸委屈,恨起了自己的不中用,嘴唇不受控制地撅起,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陆芫狸一下慌了,她以为孟盏被自己刺激,自卑起身世来。 可怜她破衣烂衫孤苦伶仃,忙哄道:“不哭不哭,是不是饿着了?我带你去本地最好的酒楼,回头再给你置办一身新行头。本姑娘有的是钱!走。” 长安,仙鹤楼,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孟盏脸上挂着泪痕,慢条斯理地吃着一根鸡腿。 “想来你定是出身大户人家,举止教养叫人喜欢。慢慢吃,管够。” 陆芫狸手撑着脸,饶有兴趣地望着孟盏,看她喜欢吃花生,便把自己面前的那盘推到她的面前去了。 “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呢?”陆芫狸有些娇嗔地发表不满。 自回到朱雀大街,又张扬地在长安城最贵的酒楼里要了一桌好酒好菜,旁人无一不将目光停留在陆芫狸身上。 只有孟盏,像只伤心的小猪,一心一意地进食。 “你不是说了吗,你叫陆芫狸。我听见了。”孟盏抬眼看她。 “对啊,可我不是汉人哦。” 谁看不出来呀?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你是明教的人吧?你的汉话说得真好。” “你一个小孩也知道明教?”陆芫狸感到意外。 是刚才听别人说的,旁边几桌不一直都在议论着你吗… 再说了,谁是小孩!我只是长得小!孟盏翻了个白眼,这回识趣地选择闭上嘴。 像是深藏的心意终于见了天日,陆芫狸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我的家乡在大漠深处,没去过吧? 茫茫沙海之中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山,常年受风沙侵蚀,风化出壮丽的奇观。 石山之上建有高塔,在高塔的顶端燃上熊熊圣火,夜幕星河之下,为迷途在沙漠之中的人们指引方向。 石山下亦有绿洲湖泊、牛羊成群,只是比不上中原的繁华兴盛。” 陆芫狸似乎对家乡感到十分骄傲:“我舅爷...我的祖辈一手创立明教之后,带领族人偏安于大漠,自给自足。 自我记事起,我教从不允许教众踏足中原、插手中原人的事,我是头一个。” 刚刚还得意于自己受家族重视,转瞬又拉下了脸:“只是不知为何,自从来了这里,竟总是遭受莫名其妙的敌意,还被你们汉人唤作魔教、□□。 我看啊,分明是你们汉人表里不一,表面开放包容,实则不喜异类。” 是因为很多年前的圣火事件吧。 看陆芫狸的样子,年纪不过比孟盏大上二三岁,圣火事件发生的时候恐怕她都还未记事,更不可能有所经历,想来她的族人因为别的原因,从未向她提及此事。 在关外的时候孟盏听说过一些,明教本欲让大唐拜其为国教,扩张无度,却不想遭来灭顶之灾,惹恼了中原武林和大唐朝廷,这一切的转折发生在神策军的灭字旗飘扬在洛阳伽蓝寺的那个夜晚。 中原自此对明教产生了极大的忌惮和敌意,也因此难得一见的齐心合作,将明教在中原的势力连根拔起,一举驱逐,赶到西域。 这难道就代表,中原武林,即为正义? 切,都想当老大罢了,就说自己是正,别人都是邪。 听到陆芫狸对中原排外一说,孟盏颇为理解,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还来长安?” “自然是因为这一年多来,江湖上频发秘籍失踪的诡案。 你没听说吗?发生的无形无迹,各大帮会张贴告示招揽能人,一直苦于无人能勘破。 起初五大帮会不信邪,死要面子,还想靠自己破案。谁知越来越多的秘籍被窃,损失惨重,他们这才愿意放下身段向外求助,真是食古不化。 这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第 8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就是你说的,你在帮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孟盏小声吐槽,怕被他们听见。 分明是被虎视眈眈围攻的猎物… 里三层,外三层,几乎都是反对的声潮。 晚间,陆芫狸带着孟盏一同参加了北邙帮会的晚宴,在送还秘籍之后便提出要求纳孟盏入帮。 本以为帮主看在秘籍的份上能一口答应,谁知这些中原人早就看她高调的做派不顺眼了,对她的任何要求都提反对意见,愣是将一次讨论会,升级成了针对她这个异邦人的□□会。 岂有此理,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朝后。 陆芫狸今时今日才发现,自己的明教身份,令这些中原名门正派如此厌嫌。 此前只是看着帮主的面子,对她表面客气,偏偏帮主是个漏气的混球,事儿上大屁都不敢放一个,今日竟由着这些人对她无礼。 “随意拉人进来,你有这权限吗?我们入帮都是要经过严格筛选的,论门派背景、论江湖资历、论武学造诣,敢问这位姑娘,你占哪一样?” 孟盏无话可说。 论理,这人说的也没错,江湖规矩历来如此,若是什么人都能接纳,帮会还怎么发展。 “艾,小孩!你白天不是还在永丰街走街串巷讨要银钱吗?你以为换身干净衣服,我们就看不出来了? 陆芫狸,我们北邙帮会又不是难民营,你捡个小孩回来,母爱泛滥,想当娘了?”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不怀好意地讥笑不止。 遭这无端的羞辱,孟盏有些愠怒。 她下意识地低垂了眼,幸好来之前把钢枪拆了藏在袖筒里,不然那磨秃的枪头和炸毛的缨子,定会惹来更多讥笑。 闯荡江湖的岁月教会了她隐忍,不必和这些不知姓名的人较劲,“你认错了。我不是乞丐。” 孟盏轻蔑地扫过这群乌合之众,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便闭上了嘴。 当年挽花山庄请我去我都不乐意去,你这狗屁帮会算什么东西? 若不是陆芫狸说此帮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且消息灵通,我才不惜得来凑热闹。恐怕是徒有虚名吧。 没想到,陆芫狸‘唰’地甩出银蛇双刀,指向方才恶言相向那人。 “她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出言羞辱?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攻击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嘴这么臭,还留着这根舌头做什么,倒不如我来替你割了,给爷们儿下酒!”纵身便要往那人脸上砍去。 反应快的几个人连忙站起来拉架,孟盏本能地一把抱住陆芫狸的腰,不让她冲动。 她大不了就不入帮,左不过也就是回到原来的生活。 可是陆芫狸不一样,她负有家族任务,真伤了人,还怎么在这里呆下去,又怎么回去向家族交代? 更何况,她还是个明教,这人有意激怒她,便是不存好心,若挑起了中原和明教的纷争,后果不堪设想啊,她这傻瓜怎么还往里跳呢… “你这个妖女!蛮夷!我大唐岂能容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异教为非作歹。 你们都看到了,明教绝无善类,应尽早驱逐,留着必成祸害。” 那人边说边往人群里后退,把那几个拉架的当掩护,嘴上还骂不停,脸上却惊恐未消。 她心里很清楚,陆芫狸若是真的扑了过来,凭自己的功夫这条舌头绝对不保。 “孬种!就凭你们自己,拿得回秘籍?本小姐倒是没什么损失,要赶我走,简单,帮主亲笔下逐客令便是,我带回家给阿爹交差。这破地方,早不想待了。” 此话一出,众人颜面无光。因她字字皆是实话,揭示着他们的无能。 “哼,什么名门正派,就嘴上厉害吧。”陆芫狸学着刚才那人阴阳怪气地反击道。 “行了都别说了,当我死人啊。”一个光头愁眉苦脸地从椅子上爬起来,用手中的棍杖‘咚咚咚’地狠敲地板,这才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显然他是没有什么威信的,因为孟盏发现,刚才他已经好几次试图发话阻止这场冲突,压根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或者说,听到了,也没有人十分在意。 这光头刚站起来,身后旋即闪出一个女子,像是他的传声筒,嗲嗲地继续发言,“都听帮主的话,别闹了。大家都是为了帮会,都退一步吧。” 她一出现,所经之处满溢着一股醒人的香气,叫人直想贴近她的身体闻个够,闻之四肢绵软,仿佛坠入天堂一般。 她的着装一团粉红,格外耀眼,身后附一对双剑,流光溢彩。 这人似乎是踩着光芒登场,甜美笑容好像是镶在脸上的,好不真实。 四散在人群里的几名华服女子陆续朝她围拢,形成了一个粉色的小圈子,似乎刻意地和其他人划出界线。 这堵华丽而高不可攀的人墙,疏疏密密地仰望着她们的女神,保护着她,衬托着她。 帮众们听了她的话,一下子都乖得什么似的,顿时这硕大的厅堂里鸦雀无声。 这帮主名冷昔年,其实是少林俗家弟子,却偏好剃个光头,好时时叫人记住他师承天下武学正宗的少林寺。 孟盏实在有些意外。原来那光头就是帮主啊。这么大一个帮,这么些难缠的人,都是他来管得? 可分明是他身旁这个女子更一呼百应。 “陆芫狸,你的一身蛮力,应该向着敌人,怎么总喜欢对自己人动手。 帮主和我倒是有意想护你,也不占理啊。”女神站在粉团中央,双眉微蹙,眼中似有冰锥射向陆芫狸,但那冰冷的眼神转瞬即逝,是真是幻难以分辨。 好家伙,拉偏架呢。 孟盏心里生起不痛快,她开始明白陆芫狸同她表达的那股被排挤的怨念,换作是她以前的脾气,早就刀枪上见了。 “沈怜,你这两面三刀的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呀?” 陆芫狸满不在乎地冲‘传声筒’笑了笑,指着刚才她要砍的那个人,“这货,不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吗?为了挤兑我,一会儿红脸一会儿白脸。吃饱了撑的!你们这帮人心思不放在正事儿上,难怪一年多了,秘籍一本也找不回来。” “什么这货、那货的,嘴里没点干净,你们明教不会都是这样的吧?”仿佛扑面有恶臭,沈怜故意扬起袖子挡住口鼻,摆出一副难忍的样子。 嘲讽我嘴臭?陆芫狸才要还嘴,沈怜哪里会给她机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第 9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是你?!叶…”孟盏不禁失声。 叶,什么来着… 男人嬉皮笑脸地掏出一锭金锭,压在帮主手上。 “先预支这些,不够我们私底下再说。” 他又转头看着孟盏,似在做两人之间的承诺:“留下她,不会拖累到帮会的,我能担保。若做不到,给大家造成的损失,我负责。” 看到金锭,帮众一片哗然。这还会不够吗? 他转身的一刹那,背后一把明晃晃的古铁剑,凝固了孟盏的表情。 剑柄上刻着一个鲜红的遥字,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字上深深几道划痕,似乎想把它彻底抹去。 可孟盏绝不会认错,那是叶逍遥的古铁剑,她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秦老头不是说,这把古铁剑早就遗失了吗? 这男的,他什么来头? 叶灼用剑柄戳了戳帮主的胸膛,一脸严肃地盯着帮主问道:“秃子,行不行?一句话。” 陆芫狸敏锐的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一改刚才剑拔弩张的斗鸡样,勾起孟盏的手臂,凑近了脸咬耳朵: “挽花山庄的青年才俊,江湖的后起之秀,叶灼。 先前听说他为了执行任务,乔装后孤身入塞外,失踪了数月,看来无甚大碍,依然光彩照人呐。 这挽花山庄果然富庶,你瞧那金锭,我都拿不出来。你有出手这么阔绰的朋友,问他借些来花不就好了?” “也不算朋友,只算认识吧…” 孟盏不解地端详他,叶灼的表情极为认真,确实光彩耀人,和在塞外时,那个遭人暗算、在大漠风沙中迷茫害怕的男人判若两人。 当孟盏带着他终于走出戈壁,看到不远处的村镇冒出了数个熟悉的汉人装束时,畏缩了数日,不堪的躯壳终被打破,他如获新生。 他先扯谎说自己只是一个在附近的游人,不想遇到风沙迷了路。孟盏什么也没问,见他转危为安,便无声离去。 叶灼虽年轻,却已在庄中大受追捧。他不容自己的名望受一丝一毫的玷污,因此隐瞒了身份。 但当孟盏果真表现得毫不在乎,他心中的不甘心又疯狂蔓延。 “你救了我,可以开条件。” 孟盏摇摇头。 “你什么都不要吗?” 孟盏甚至都不看他一眼,休息片刻,启程要走。 “我现在确实身无分文,但我保证,若有缘再会,必加倍报答。”连兵器都丢失了,别提多狼狈了。 这副模样,想必是不相信他能报答什么吧。 “能否答应我,不要把这几天的事向任何人提及。” 原来他是挽花山庄的人。姓叶,我早该想到的…他何止有金锭,他还有当年叶逍遥绝不离身的剑。 孟盏的双眼紧紧咬住叶灼。 叶灼方才的话仿佛一种召唤,人群里陆续又站出来几名一直没有出声的男子,开始替他撑场面。 陆芫狸认得这几个,都是帮会的主力。 他们对这种事从来不屑一顾,眼里只有江湖排名,今天为何愿意做这么明显的站队。 这些人愿意为他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男人是为了孟盏呢。 孟盏头疼不已,不禁揣摩他这么做的原因,她盼着叶灼只是念在她当初举手之劳救助他的情分才帮忙的。 否则,这和把她推上众矢之的有什么分别? 孟盏偷瞄众人,果不其然,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射了过来。 显然,叶灼低估了女人之间无名的嫉妒。 可是叶灼似乎十分享受被众星捧月的滋味。他很满意自己替孟盏自作主张。 孟盏苦笑,该不会他觉得,我也和他一样喜欢被关注吧? 事已至此,帮主尴尬的不知所措,才刚顺应着女神的意思婉拒了孟盏,这下自己的好兄弟又放话了,两边都不给台阶下,真是欲哭无泪。 看着帮主僵硬的面孔,孟盏忍不住心疼起他来。 无论站哪一方,他都里外不是人。 自己像是个被人推来推去的皮球,辛辛苦苦组织活动,低声下气的哄好帮众。 他越想越窝囊,正在此时,却还有人仍在一旁拱火,指责他为一己私利,护妹子装大侠。 帮主冷着脸,呵止了婆婆妈妈的声音,发话道:“你说的,负责她的所有用度。 另外,每个月各帮会管理该缴的帮会资金,我的、怜儿的,最近我们俩手头都紧,你也帮衬帮衬。 今天的事儿到此为止。还有你们,再让我听见一句闲话的,自己滚,别等到我给你们一个个提溜出来,到时我可不念旧情。” 陆芫狸闻言心头一颤,趁火打劫呀这是,每月上贡这么一大笔钱,够买下一个新帮会了。傻子才答应! 叶灼不仅答应了,还谢过帮主,趁大家不注意,突然俯身在孟盏的耳畔嘀咕了一句。 马上又同他的几个好兄弟勾肩搭背地,咕蛹着帮主进内堂喝一杯,一边打发众人离场。 经叶灼一搅和,沈怜被当成了空气,从始至终只是冷冷地被围在中央,一脸默然,她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孟盏,不发一言。 围着沈怜的那群人,虽然面上仍不服气,但也大气不敢出。 全场噤声,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而有序地散了。 孟盏松了一口气,缓缓扭转视线,不想正与沈怜四目相对。 孟盏觉得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盈盈笑意下藏着一股躁动的力量,看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她自己仿佛被那股力量一扯,跌进了沈怜的眼神里,无法控制地往那黑暗处走去。 忽而,孟盏的身上传来了一股暖流,令她猛地清醒过来,原来是陆芫狸把自己的双手轻轻按在她肩上,唤了她好几声。 “陆芫狸,今晚的事,谢谢你。” 刚才这种程度的冲突,分明就像有仇,孟盏担心陆芫狸为她出头,将来定要被这些人伺机报复。 这些名门正派就是这样的,我早就习惯了。 叶灼帮我,因我救过他一命。可你我又何曾有多深厚的了解?我们不过才半日的交情。这样做,值得吗? “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但与你一见如故。 可能你不信,我家中曾有个妹妹,脾气古怪、任性,却又十足可爱,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你和她,挺像的。” 等等,孟盏觉得这话听着哪里不对,脾气古怪又任性的是你自己吧... 陆芫狸浅浅一笑,语气不容拒绝:“我在永平坊三号新置了宅子,大极了,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没什么意思,不如你搬来与我同住?咱俩做个伴!” 深夜,永平坊三号,陆宅客房。 一段只剩森森白骨的手爪,从一片沾满血污的残破袖管里伸出来,抓住孟盏的脚踝,不让她走。 手的主人正伏在地上,呜呜地抽泣。 “放开我!你是谁?你是谁?”孟盏怕极了,却使不上劲,挣脱不开。 “小猪...小猪...是我呀...” 地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第 10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叶灼左右打量周围,顺手把包袱合上,推还给孟盏。 “远远不够,收起来吧。 既然我们有缘再会,我当然要兑现诺言。难道本公子一条命,还不值那锭金子?” 昨天对他的慷慨解囊没有异议,这就表示,孟盏并非是对金银名利完全不感兴趣吧? 叶灼猜测她可能只是暂时的囊中羞涩。 长安城表面浮华绚烂,实则人蛇混杂,在公共场合摊着这么多银两,不怕贼惦记上? 孟盏只是放任包袱摆在那里,清澈的目光飘向窗外。 再次相逢,令叶灼对孟盏这个人重新产生了异样的兴趣。 自大漠一别,她孤孑淡漠的背影曾叫叶灼念念不忘,但当他回到了中原,对孟盏的记挂又让络绎不绝的倾慕者冲刷干净。 现在,那种难以形容的探索欲又爬上了心头,因当初没能掌控,而更挥之不去。 钱是断断不能收的,不然就彻底和她无牵无绊了。 “公子不要便算了,我挣这些钱也不容易。 请你放心,大漠那次,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叶公子无需挂怀在心。” 孟盏吃空了面前三个碟子,手指拈着最后半块糕喂给窗棱上晒太阳的猫儿。 唔,那就好… 等等,莫非是以为我为了这件事才特地来约她的?把我叶灼当成什么人了? 罢了,难得有不对他曲意奉承的年轻女子,漫起的征服欲很快覆盖了这一丝的不痛快。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孟盏抬头露出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她不客气地抓起一块杏花酥,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那专心的程度,就算天塌了,叶灼都不忍心打扰她。 看起来,叶灼似乎并不想那么快跟她‘两清’,至少现在还不想。 “剑挺特别的。那回在大漠,怎没见你带着它?”孟盏朝叶灼脚边儿努努嘴。 泛着暗金光泽的古铁剑就倚在那儿,与他寸步不离。 与普通古铁剑不同,这柄古铁剑薄而轻盈,削铁如泥,只有夺得挽花山庄举办的试剑大赛头筹者,方能拥有。 它由叶震天亲自铸造,谁赢得了它,便象征着赢得了叶震天的青睐。 因此逍遥哥哥无比珍视这柄古铁剑,他说过,剑在人在... “它原是我一位师兄的剑,师兄离开了,留下了剑。我便求师傅把剑赠予了我。 确是一把好剑,可惜它的前主人,不懂得珍惜。” 孟盏顺势追问,师承哪一位高手? “我师傅啊,便是挽花山庄庄主,苍穹剑叶震天。” 孟盏的心一揪,叶灼的师傅是叶震天?那他口中的师兄不就是... 我果然没认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显然叶灼不知内情,轻易地叫叶震天编了个故事给蒙骗过去了。 “我找的人,也用这样的剑。” 叶灼一听,果然起了好奇心:“莫非他也是挽花门中人?” 孟盏点点头:“他舞起剑来,飞燕游龙,势如破竹。 那古铁剑在他手中,仿佛失了重量,成为了他的第三只手。 即便面对多凶悍的贼人,只要他立于前,我就不会害怕。” 忽听得楼下吵吵嚷嚷,好像有人故意让他们听见,放着嗓子喊:“我要上去,我是叶灼请来的,不信你去问他。” 陆芫狸挑起一撮刘海,一圈一圈地绕在手指上,慵懒地注视着楼梯之上向她举杯微笑的叶灼。 既然叶灼同意,店家也不再敢阻拦。 “咦,你怎么来了?”孟盏探出半张脸。 “叶大公子,好久不见。上月你不是才护送裴氏千金回的太原,她与你情投意合非你不嫁呀,这么快就回来了? 河东裴氏,名门巨族,连我这外邦人都知晓一二。 皇亲国戚想与河东裴氏说一门亲,她们还推三阻四呢,倒是对你钟情。 我若是你,便从了她,还何必在江湖上打打杀杀,以生死换名利? 我们阿盏,平民百姓,不懂礼数,恐扰了公子雅兴。就不多叨扰了。” 陆芫狸开门见山,不跟他客气。 多了个灯泡,兴致尽失。叶灼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目送着陆芫狸带走了孟盏。 “你是怎么找来的?” “我的猫儿给我通风报信,告诉我你在这儿,被叶灼盯上了。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被他伤过心的女人,从长安城排到了长白山! 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少跟他厮混。 男人么,最要紧是老实,甜言蜜语能当饭吃吗?” 陆芫狸立刻耸着鼻子,贴近孟盏的脖颈深吸一口,满意道:“还好,没有沾染上臭男人的味道。 还是这么香。” 孟盏记起她方才在摘星楼喂过一只猫,她眉毛挤成了八字,神叨叨地看着陆芫狸:“你能同猫儿交流?” “这算什么,我们明教的奇门异术,可比中原武学广博的多了。你多与我相处便知。” 陆芫狸顿时有一种门派自豪感,又觉得有点不对:“艾,别打岔,跟你说叶灼那个花花公子呢,你可听见?少跟他往来!” 好嘛,看来孟盏是丝毫没有把‘男人’的话题听进去一星半点,看起来这个妹妹对男人实在没有什么经验。 陆芫狸为孟盏深感危机,面对叶灼,那不是羊入虎口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她顿时责任心飞涨,一通教育。 摘星楼座上,叶灼独自品茗。 随陆芫狸怎么闹腾,叶灼只当耳旁风,他心里在意着方才孟盏的反应。 孟盏的青梅竹马,对她的意义似乎很重要。 一提到这人,其他男子再无人能比,难怪连他也不在她眼里。 挽花除了几位师傅和师叔,这些年还有谁能出其右? 若真有此等人才,他不可能不认识。这样一位英杰,他倒是很想会一会。 天边的墨色还未褪尽,孟盏起了个大早,去帮会领地报道。 领了笤帚和簸箕,开始一天的工作。 日子过得飞快,她作为帮会的小清洁工,已经干了快半年了。 既入了帮,就得守帮会的规矩。帮主同意了收下孟盏,孟盏也不想叫帮主不好做人。 退一步海阔天空,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第 11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见她不从,那人凶狠地瞪着孟盏,唾沫星子乱飞: “叫你干你就干,一个杂役,哪儿那么多废话!帮主有令,你若是违令,趁早滚蛋!” “好大的官威哦!”陆芫狸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带着她的标准笑脸,一双月亮眼如弯刀,瞅着人大白天的身上发凉。 “屠三哥,和小孩子计较啥。” 一声屠三哥叫得人要酥倒,也没听清后边说的啥,这位屠三哥又怕又馋、迷迷糊糊地眼瞅着陆芫狸把孟盏带走了。 “意思意思就得了,你可是个姑娘家,一天到晚的把自己弄得灰扑扑。” 陆芫狸嘴上嫌弃着,可是行为上分明丝毫不在乎孟盏一身的灰尘,长臂环抱着她并肩而行。 “帮主晚上要设宴?可那一地的垃圾,他们那几个人忙得过来吗?我们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就你心实,那屠三狗的话你都信。咱们这帮主,极好饮酒交友的,没点正形,慢慢你就知道了。 咱们帮会不是还欠了人家的工程款吗?帮主想靠请人家喝两顿酒,借点钱周转周转。 不收拾才好呢,那半拉子的烂尾房刚好摆那儿给别人看,不就是最佳证明?” “广场那片儿的清洁,不是由牛老四来做的吗?怎么换了个人?那人也是新来的吗?没见过呢。” “疾风堂堂主带进来的,不是什么好鸟。做过开山寨的山贼,非说他是个人才,叫他接手了药房和粮仓的工程。 屠三这样的,风林二位堂主还收了好几个。 不过,咱们帮主格外的开明,在收人这方面不拘泥于出身,这一点与上任帮主风格是迥然不同。 不然,我这个‘妖女’是断然不可能站在你面前咯。” “那沈副帮主她们还老把你叫作□□妖女?她们自己不都接纳了江湖败类?” 难怪那个屠三看陆芫狸的眼神猥琐极了。 比起明教曾经政治层面上的威胁,这开山寨可是实打实的鸡鸣狗盗,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此前西行那一路,没少见被开山寨践踏的村庄,所经之处唯剩焦土。 对于此等黑恶势力,人人当得而诛之。更何况是以名门正派自居的... 这个糊涂帮主。孟盏对他的印象又扣一分。 “这事儿上,帮主过于‘不计前嫌’,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尤其是跟着前任帮主来的老人们。亏得沈怜极力挽留,才没造成帮会分崩离析呀。要知道,这些人的背后都是名门正派的支持。 沈怜那帮小娘们儿,仗着帮主喜欢她,不敢真的惹急了屠三那帮亡命之徒,平时便拿我说嘴出气。 累了吧,去我那儿沐个浴吧,新买的浮金木盆哦。” 晚间,帮会宴席。 果然穷奢极欲,吃不尽的美酒,搂不完的美女。 孟盏作为陆芫狸的贴身‘仆从’出席,望着白天还凄凄惨惨的烂尾房,现在已掩于暮色中,无人在意。 这一晚上的花销...心疼起叶灼了。 陆芫狸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反正啥她都不放心上,逗弄着几个被她的美色迷得团团转的痴汉,猛猛灌酒。 泥沙会、鬼面帮、开山寨均派人列席,奉为座上宾,好不嚣张。 居然还有地鼠门的人也受邀在此,那此前她和陆芫狸从地鼠门手里夺回了那本秘籍,岂不成了笑话? 孟盏失望地环视一圈,正和叶灼四目相对。 这样的盛会,他当然会来。 他可是帮主的钱袋子,不,是整个帮会的钱袋子。 叶灼朝她比划了两下,起身绕过众人,消失在黑夜里。 孟盏像训练有素的战士接收到了指令,默默地离席,穿过群英堂偏厅,沿着小路攀过灌云台,一路上坡来到净月池,叶灼正在池边等她。 “饿坏了吧。见你上回在摘星楼爱吃,我特意差随从去买了些带过来。” 叶灼摊开手心,竟变出了一碟杏花酥。 孟盏一口一个往嘴里丢,杏花酥上还余留着叶灼手心的温度。 “饿,饿死了。帮主下令,跟随的仆从得等到客人走后方能用餐,以免失了礼数叫客人笑话。” 帮主真没人性啊,孟盏把这话吞进肚子里。 叶灼安静地看着孟盏,换做从前,淑女之姿才是他这类谦谦君子之所求,可现在他只觉得孟盏的一切行为都是极其自然不造作,真实的可爱。 他什么时候变了口味? “光头他...帮主他继任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一手独立承办宴席,招揽各路江湖人士前来捧场。 以往我帮在江湖上的人脉走动,都是由沈副帮主出面。因此他极其重视这一次的宴席。 帮主他也是为了帮会着想,尽力笼络些江湖上的势力。就是手下做事的,未免多辛苦些。” 孟盏点点头,又摇摇头,充满好奇:“药房和粮仓的建筑垃圾,就这样摆在那儿,合适吗?” “你也注意到了?那工程本该在半月前就完工的,沈副帮主发现图纸有错误,临时叫停,更改了施工图纸,拆了又盖,估计还得个把月。” 不是因为没钱,对方才暂停施工的吗?更改工程图,岂不是又要花更多的钱? 孟盏十分不理解这些帮会管理的行事决定。 看起来叶灼对这一笔笔的开销大方的很,难怪帮主和他称兄道弟了… “慢点吃。你第一次来长安吧?好玩的可多了,不如改日我们...”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用饵,一点一点引着一只落单的小兽上钩。 正巧有几位女宾在灌云台赏月,注意到了净月池这边的动静,往她们这边探头探脑的。 孟盏瞧这迹象,料到宴席那头八成已经散了,陆芫狸这个没轻重的要是喝醉了,她旁边那么多咸猪手呢,没人护着还了得! 孟盏忙把吃剩的小碟子往叶灼怀里一塞。 “叶公子,多谢照顾,我不放心阿狸,我得回去看着她。我们改日再聊。” 说罢她提着裙摆,神色担忧地小跑了回去。 “嗯,去吧。” 叶灼淡淡地微笑,他看着孟盏离去的眼神里,蒙上一层浅浅的雾。 绕出群英堂前厅,席间都走空了一大半,杂役们开始收拾这极乐之宴过后的狼藉一片。 孟盏远远就瞧见陆芫狸醉得东倒西歪,忙上前把她手绕脖一圈,扛起便要走。 “艾那个谁!过来帮忙收拾!”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第 12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似乎是察觉到她要离开,房里又飘来一声幽幽地喘息,“来…来人…救…”,吐字不清,随后传来一阵剧咳。 方才说话声还叫孟盏一头雾水,可咳嗽声听得清楚,是男人。 这一声扫去了她心中大半的疑云,孟盏收住后退的步伐,又重新快步往前。 很快烛光的范围罩住了一个人。 真是他! 孟盏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呼出来。 帮主就在那儿,倚着墙,耸拉着脑袋,瘫坐在地。 他天生的愁眉苦脸此时愈加显的凄苦,身上横七竖八地漫着血印子,伤口叫他疼得呲牙咧嘴,可他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帮主的身旁,七零八落的散落着书籍和杂物,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激战。 孟盏甩出长枪一个箭步挡在帮主身前,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暗中埋伏着汹涌的杀机,正蠢蠢欲动肆机扑杀她们二人。 连帮主都被伤成这样,她的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着多么压倒性的危险。 僵持了一会儿,眼前的硕大黑暗,又再一次恢复到了令人恐惧的死寂。 或许,来犯者已经不在这里了? 孟盏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烛台安放在高脚架上,打算先查看帮主情况。 却听“咻——咚”的一声,烛台被打落在地,咕噜噜噜地往边上滚去,孟盏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它点燃了就近的第一本书,第二本、第三本、像瘟疫似的,火苗越窜越快。 一下子,室内忽然亮堂起来,铁皮柜子的抽屉长长短短地被拉开,好像吊死鬼的舌头无处申冤。 里头的书散落的到处都是,不出半晌也都要化为灰烬,旁边木头架子一排接一排噼里啪啦地燃起了大火。 火光映在孟盏呆滞的眼神里,肆无忌惮地舞着。 这些书柜...为何这里满地的藏书?难道这儿是秘阁?我已走进了秘阁? 陆芫狸把毛巾在温水盆里泡一泡,绞干,往孟盏的脸上左一把右一把抹去。 她的周围早已围上了一群帮会群众,面露愠色,似有一肚子的怨气要问责。 没抹几下,毛巾黑了,好在孟盏方才被熏黑的小脸又白了,干净了。 陆芫狸像个母鸡护崽,寸步不离地把孟盏护在身后,瞧着她被吓坏的样子,七魂没了八魄,眼也不眨地直直瞪着前方。 谁做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 她又扭头看向帮主惊魂未定的面容,苍白如布,一丝血色也无。 若孟盏晚到一会儿,帮主恐怕就… 其他人可没她这好耐性。 帮会的骨干和一众好事者,大半夜的被这破事儿闹得不好休息,心中都多少有些烦躁。也顾不上帮主还在一旁包扎伤口,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怨起来。 “秘阁不是向来锁着的吗?秘籍怎会都翻了出来,还被烧掉了这许多?难不成这些书自己长了脚?” “帮主伤势不轻,她却为何毫发无损?” “怎么又是她?这半年来都好好的,今儿她在,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真是个丧门星。” 其实陆芫狸也满脑子的疑问,秘阁中所藏可以说是立帮之本,是帮会数代人的心血。靠着这些秘籍书册,使得帮会今日能有希望跻身名闻江湖的风云榜。 寻常要想进入秘阁一览,必须经大家开会投票认可,并由帮主或副帮主之一亲自陪同,加有守卫把守,以防万无一失。也是为了避免秘籍被掉包或被抄录外传。 江湖之大,高手如云,就算这个人能够打伤帮主,可这秘阁书柜,可是实打实的陨铁疙瘩,岂有赤手空拳轻易就打开的。 她们朝夕相处了快两百个日夜,同吃同睡,孟盏身上哪里有痣她都知道。陆芫狸坚信此事与孟盏绝不相干。 孟盏的的确确没有内力,是她亲手试探,这些秘籍于孟盏不过是一堆废纸。 循着大家狐疑的目光,一个小小的火花在陆芫狸脑中‘噼啪’一下炸开。 这一夜几经波折,还未过去。火光一度撕破黑夜这块大布,肆意地吐着火舌。帮会的管事们指挥着守卫有条不紊地救火。 火是灭的差不多了,可秘阁大开着门,被火舌舔到的秘籍也都化作了灰。 书毕竟给烧了不少,短期内难以复原,一些人见此颓势,已有几个面生的,向沈怜提出退帮。 沈怜矗立在那儿,冷静的面容在夜色里,使人感觉凉意更甚。 她双手护胸,似笑非笑地望着堂内忽明忽暗的火光,对帮主说道,“你也别怪他们。明日一早的江湖快报上,定会传遍此事。秘阁失火,秘籍缺损,本帮武学人才凋零。谁还会愿意留在这儿呢? 我赶来时,手下人告诉我,大火的事不知怎得已经传到了麒麟帮一把手的耳朵里。这次联盟,本欲借他之力,壮大我帮。他们看中的便是我帮这些稀有武学秘籍。我与宋麒麟虽是有些交情在,但现如今,我们拿什么同人家换呢? 他们若想今年风云榜依旧稳坐三甲之一,放弃我们只是时间问题。” 一颗微弱的火星子飞溅了出来,沈怜走上前抬扇一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颗火星子已随着烟尘卷入夜色之中。 “走就走吧,无妨…天下有实力有名望的,又不是就它麒麟帮一个…”帮主赌气低语。 闹哄哄的收拾了半宿,沈怜见情况稳定,已着手招呼大家散场。刚才人多眼杂,这会子,留下的几位帮会骨干行至偏厅一间客房,商议此事的对策。 勉强算半个当事人,孟盏由陆芫狸牵着,也理所当然地参与这次‘高层会议’,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加入,再没有人说半个不字。 关起门来,叶灼和沈怜一左一右照看着帮主,帮主顿时觉得安全感十足,一扫上半夜的惊心动魄,大口灌下沈怜吩咐下人煨的药,头脑也清醒了五分。 他的目光仍带着些许不放心,对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一一扫视,沈怜见状,便叫几名守卫再一次把四周检查一遍,尤其是这件屋子的里外安全,确保没有潜伏歹人。 沈怜在帮主身旁坐下,轻声细语道:“发生什么事了?” 帮主的眼波情绪翻滚,捉摸不定。 青木堂堂主有些看不过去:“帮主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又是这般虚弱,伤势你也看到了,何不待他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谈?沈副帮主何必逼得这么紧?” 帮主突然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长舒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怜,复又紧皱眉头,钻进了今夜那个骇人的回忆里去。 宴席散去,月挂当空。 今夜疲惫却也十分尽兴。这是冷昔年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招揽江湖人士,也可以说,今夜来的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赏他的脸而来,再也不是冲着沈怜的名号。 明明酒喝得并不太多,怎得脚步轻盈,天旋地转。 也罢,只将这包金锭收入钱库,其他的事,明日再说吧。 地鼠门的李掌门出手真真豪迈,派管家前来赴宴,还当场赠送了这些金锭,即刻便可解我帮燃眉之急。这个朋友交得值,这场宴会办得值。 冷昔年知道今夜请了这些人来,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第 13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我未及追去,便遭了这些暗算,我为护住心脉,无法大声呼救,选择原地等待来人发现我。原以为等到天明也无妨,谁料到血流太多,差点要了我性命。幸好这姑娘当时还没走,不然的话…” 帮主咽了咽口水,不再说了。 沈怜点点头,抚着他的背,表示理解:“老廖带人去清点了,损失不小…”,随后俯下身子在帮主耳边低语。 “沈副帮主!您看看这个。”是老管家老廖手下的一名管事,名叫余富的,让烟熏得一脸灰,风尘仆仆地推门跑了进来。 方才老廖派他带人收拾屋内残局,确实烧的一干二净,只在地上拾得了这几样物什,余富便用汗巾子小心地包裹住,留待此刻呈上。 “老朽方才细瞧了,这叫透骨钉,因外形普通,一般人极易忽略的。老朽年轻时曾游历边疆,有幸在西南一带见过此物,顾而识得。 听说,是巴蜀暗器世家唐门弟子惯用之物。这几枚,应该无毒...” 沈怜先接过透骨钉,端详一番,“嗯,确实无毒。”又交给身旁的叶灼,众人这才敢把透骨钉一个一个传递下去观察。 陆芫狸颇好奇地把玩着这枚一寸三分长的暗器,粗看和普通钉子无异,它浑身光溜溜没有一丝的划痕,仿佛是刚刚打磨出来,第一天使用就被遗落在了这里。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叶灼探过脑袋来问道。 “没有。但是,”陆芫狸皱眉,好像在使劲地追索着一些回忆,“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几枚钉子怪怪的,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 此时沈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张望。 只见余富麻溜地跟了上去,为她端上一杯刚泡的茶水,哈巴狗似的伺立在侧,口中不知唠唠叨叨在说些什么。沈怜接过茶盅,向余富正色叮嘱了几句,就打发他下去了。 沈怜罕见地对下人露出鄙夷的神情,朝着已远去的余富瞪了一眼:“仗着在帮中有些资历,愈发不识趣了,管理层密会也敢擅自闯入。幸得我的话还有些分量。” 她把茶水原封不动地递给帮主,又拿起透骨钉仔细瞧看。然而,这些人平日里娇生惯养惯得,少数还称得上有些行走江湖的经验,几乎都对此全无头绪。 “我帮与蜀中唐门不曾结交,那唐门素来高傲,竟也干起此等下作之事。” “唐门行事作风诡秘,野心颇大,不屑与中原武林为伍,他们最擅长机甲、隐身及暗杀之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是啊,对唐门而言,隐身暗杀,夺取秘籍,是再容易不过的。” 矛头迅速被转向了唐门。 陆芫狸和叶灼对视一眼,觉得这个结论有些牵强,好像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抱剑的叶灼发话道:“你们也说了,唐门与我帮素无仇怨。有什么理由处心积虑地做这样的破坏,还留下了如此明显的证据,为了那几本秘籍,就不怕被中原武林针对吗?凭一个暗器就下定论,为时尚早。 眼下最要紧的,一是想想如何对外解释今夜这场灾祸,保住帮会声望;二是尽快清点损失,不要让损失继续扩大。” “余富方才来报正是此事,甲子柜的一节抽屉,整个的被抽空了,《沧浪破天诀》的半本手抄残页就放在那里。这是我们今夜最大的损失,其余,不过是烧毁了些不要紧的东西。” 沈怜忽然把目光投射在孟盏身上,慢悠悠地踱步过去,站在她前面。 众人惊愕不已,《沧浪破天诀》乃无上密宝,江湖传闻这本至上的武林秘籍记载着上代武林盟主毕生武学精华,也随着他的消声觅迹而一同失踪。 前任帮主自丹枫谷一役脱身后,带回了这半本手抄残页,藏于秘阁,禁止任何人查阅,自此本帮名声大噪。 至于这本秘籍是如何落入前任帮主手里的,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没想到,这些传闻都是真实存在的。 在场的人惊觉自己竟曾经与如此神乎其神的武林秘籍那么的近。 “不过我倒有个想法,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是内鬼所为,内外勾结。” 大家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伴随着沈怜的身影,将孟盏团团围住。 帮主的身躯难以自控地一颤,激动地说:“兄弟们这些年都是与我同生共死过来的,对帮会忠心不二,天地可鉴。帮中的一砖一瓦都有他们的血与汗。 我决不相信有内鬼。怜儿,你莫要无端猜测,伤了大家多年的感情。” 沈怜充耳不闻,接着说:“《沧浪破天诀》的存在,在江湖上只是传闻,也从不向本帮非核心人员泄露半个字。远在西南的唐门,是如何得知《沧浪破天诀》在我们这儿的?此是其一。 这贼人选择今夜动手,显然是为了等大家诗酒尽兴,乘兴而归,到时帮会空无一人,他便容易得手,那么谁又能提前预知我帮今夜的安排?此是其二。 那本残页,半年前为修缮秘库漏水,不慎被地鼠门得手,是由你二人将其带回的。也就是说,除了本帮的核心人员外,本不该知道有《沧浪破天诀》存在于我帮,却又知道的人里面,就多了你和陆芫狸。 今夜就这么凑巧,偏偏又是你在现场,孟盏,你有话要说吗?” 沈怜居高临下,目光深似银河。 把话引导到这儿,她很满意,剩下的,不用她再多说了。 陆芫狸不满地站起身,横插在沈怜和孟盏之间。“照你这么说,我也见过那什么诀的,你也该怀疑怀疑我咯?” “自然,问完她,再问你不迟。”沈怜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孟盏又开始犯头疼,为什么又偏偏是我? 透骨钉的确出自唐门,以独家秘法炮制,难以复刻,但前提是,那得是真的透骨钉。 除了陆芫狸,所有人似乎都不敢轻易地替她说话,他们还在观望,观望她是否值得。 孟盏觉得此刻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在这些人里,已经混入了什么人,就像沈怜说的,有内鬼。而这内鬼,正在监视着他们,并且很有可能,也已经发现了她。 这场诡异的大火,真的是冲着秘籍而来的吗? 孟盏又陷入了没有结果的自证漩涡,和深深的被害妄想。她不敢再想,巨大的恐惧无声地笼罩下来,她已经头皮发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第 14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听到孟盏马上就要离开,陆芫狸先跳了起来,可凭她如何反对,要么抓住贼人拿回《沧浪破天诀》,要么退帮赔偿损失,至此决定已下,她也不得不服。 “是你的主意吧?你这是趁火打劫!” 离开帮会的路上,陆芫狸恶狠狠地瞪着叶灼,一副要约架的样子。 因她接受家中任命而来,有命在身,没有陆家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长安。 平常都是孟盏当她的跟屁虫,这次,只能看着叶灼把她带走了。 叶灼满脸赔笑:“本来沈副帮主执意要将她驱逐,刚好我挽花山庄有一些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也到了该去检视这些铺子运营情况的时候了。 我便顺手推舟,要了她做我的随从,跟我一起走,总比她一人上路来的强,你说是不是?” 陆芫狸想了想,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了,泄气道:“她们就是不信阿盏。阿盏身子弱,练不了上乘功夫,她不可能冒这么大险,偷那对她无用的秘籍。更没本事把帮主伤成那样了。 此番定又是那沈怜小肚鸡肠,借此机会排挤阿盏。她是堂堂帮会女神,江湖名人,为什么总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过不去?” 叶灼浅笑不答,有些担忧的看着一旁愁云满面的孟盏,他当即提出:“整个帮会,只有你我二人相信孟姑娘。在下有些疑惑,不知陆小姐信不信得过我,到我府上,听我一言。” 星夜寂静,叶宅的正厅内,三人围聚一堂,低声细语。 “没想到《沧浪破天诀》真的存在,连我都不知道。”叶灼喃喃自语。 陆芫狸一改往日调皮,正色道:“今夜实在太奇怪了,我们赶来之时,群英堂外竟连个守卫都没有。本该当值的人都去哪儿了?” “我的随从叶心去查了,原本该值夜的守卫吃了酒,领了赏钱就去了赌坊,听闻帮会大火才赶了回来,不比我们早到。” 而且,叶心还探查到,那两人是听从沈副帮主的安排,才擅离职守的。叶灼深知此事蹊跷,考虑到陆芫狸对沈怜存有偏见,这一层信息暂时按下不表。 “还是你动作快,消息灵通。”陆芫狸赞许道。 “袭击者功夫很高,还有办法打开秘阁,精准得盗走《沧浪破天诀》,此人不仅熟知帮会的活动时间,还恰逢今日没有守卫把守。这么看来,帮主和阿盏,反而是他计划中的两个意外事故了。” 叶灼并不这么想,他轻声问询了些细节,他更关心此事与孟盏有何关联。得知孟盏只是因为被欺负才独自留下打扫,又实在谈不上是必要的凑巧。 也可能不是意外,叶灼心中默念,眼神温柔得看向孟盏。她紧锁着眉头,紧张兮兮的样子,就是不肯放松下来。 “还有那颗透骨钉。若是不在乎被人识破身份,又何必伪装。明明不想叫人发现,却还刻意打出这么独特的暗器。实在愚蠢。”陆芫狸骂道。 “擅于隐身和暗杀之法的,江湖上好像不仅唐门一家。”叶灼突然幽幽的说。 陆芫狸一听,一拍桌子,满脸怒气:“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咯?” “不是不是,陆小姐息怒,我太专注思考了,只是随口一说。”叶灼被吓了一跳,忙安抚道,“只是那透骨钉,实在刻意,你也这么觉得吧?” 虽如此说,陆芫狸却鬼使神差地对叶灼的话上心了。明面上在长安城里的明教弟子,只有我一个,那暗地里呢? 陆芫狸飞快地联想到自己从小不受族人待见的事实,这一次爹爹却说,是教中人选中的她,只有她堪当此重任。 她的心里有什么地方动摇了。 孟盏忽然开口:“当然刻意了,那是枚假的。真正的透骨钉,因工艺繁杂,产量稀有,每一颗的底部均印有编号。余富捡到那一枚,底部光滑平整,没有任何痕迹,太干净了,必定是假的。” 假的?叶灼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自认为自己游历江湖数载,颇有资历,竟也未曾识破,倒叫不起眼的孟盏上了一课。他知孟盏来历不明,此时又语出惊人,见识不凡,对她不敢小觑。 “深谙隐身和暗杀之法的,确实不止巴蜀唐门,也不止是还有明教…其实还有一个门派,阿狸,你还记得长生门吗?”孟盏试探的问。 陆芫狸恍然大悟,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 “不就是那个把你全村屠戮的长生门吗?”因陆芫狸成长于西域,对长生门的事情,是知晓一二的,她便向叶灼卖弄起来。 这长生门的门主,沉迷求仙问道,曾寻访南诏,在南诏时吸纳了一批高手,据说是从唐门中叛逃而出,因此想要炮制唐门暗器,对他们而言并非难事。 只不过自从长生门远遁西域,几十年来寂寂无名再无消息,中原武林自然也就将他们忘却了,现在却突然又在江湖上出现踪迹。 可能这一代武林新秀,都没几个能辨认得出这种暗器的真伪,胡乱地便要把锅甩在唐门的头上了。 “这可能正是他们的目的吧,转移视线,方便脱身。即便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再去搜查他们,他们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但是我们却可能因此和唐门结怨了。”孟盏细细地分析起来。 难怪方才觉得透骨钉眼熟,小时候她的舅爷爷擒住过潜入西夜山密道鬼鬼祟祟的长生门弟子,就从他身上搜出过此物,舅爷爷随手就丢给了陆芫狸把玩。 叶灼心里一惊,幸好当时劝住了帮里那些乌合之众,否则惹了唐门,这烂摊子可没那么好收拾。 他随即补充道:“还有,唐门惯用的是暗器和毒,帮主身上大小伤口这么明显的刀剑伤,显然并非暗器所致。可是余富,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 “余富?方才你可瞧见?帮主还没死呢!就着急巴结着咱沈副帮主了。余富这家伙,忒会看人下菜了。”陆芫狸故意放声说道。 “这个人不知何渊源,听说帮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5. 第 15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年少的家奴孙盼搭话道:“小少爷说的是那个姓付的吧,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与那恶人谷的妖女欢好。不比咱们挽花山庄,管教森严,是断不会出这种人的。” 另一年长的家奴朱环偏过头来,说:“是那付东离少爷吗?来过挽花诗酒大会的,紫阳正玉道人还将他引荐给我们庄主,话语间极为器重,他对我们下人也是温和有礼。” 孙盼打断他的话:“什么付少爷,老朱你的消息也忒不灵通了。姓付的辜负师门教诲,自甘堕落,背弃正道。若让我碰见,我就替管教无方的紫阳道人们教训教训他!” 朱环笑:“就凭你那三拳两脚、细胳膊细腿?连掰手腕都还没赢过我老朱。” 孙盼涨红了脸:“你敢说小少爷教我的剑法没用?侮辱我可以,不许你侮辱小少爷!” 二人是斗嘴惯了的,叶灼不以为意,他心情大好,笑意盎然,回看孟盏披着斗篷,将帽子深深地扣住大半个脑袋,好似浑然不觉身后的口舌响动。 朱环对叶灼和孟盏的背影挤眉弄眼,示意孙盼先别闹了。 见叶灼回过头来,食指立于双唇正中,孙盼赶忙闭紧嘴巴,把话吞进肚子里。 这孟姑娘性情可真古怪,一日之中总有个三四五六次神游的时候,每当此时,她一脸的空洞表情,仿佛魂被抽走了似的。 年纪不大,心事倒不少。 小少爷倒是已经习惯了,可他以前不是顶顶反感不合群的人吗? 孙盼抓了抓脑袋。小少爷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姓付的紫阳道人...和恶人谷妖女..” 好像对这两个人极为感兴趣,孟盏兀自咀嚼着他们方才说的话,随即掉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叶灼看着她,几次张了张嘴,还是失望地回过了头,放弃了搭话。 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吧,叶灼习惯性地安慰自己,反正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逍遥哥哥,为什么我们偏要夜晚行舟?”孟盏依偎到叶逍遥的怀中,紧紧环抱着他的手臂。 白天还觉得青山环绕、江水蜿蜒的西陵峡仿佛大自然的妙笔画卷,美不胜收。 而当夜色四合,却是全然另一番模样,两岸树林瑟瑟如鬼影憧憧,猿声啼叫如鬼哭狼嚎,可怖极了,叫人忍不住发抖。 孟盏已催问了三次“何时能到啊?”,她只嫌这一叶小舟划得仍不够快,随着这条流动的银河深入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要不是叶逍遥不住的安慰,孟盏真怀疑他们只是停在原地不动,四周的环境过了许久仍是漆黑一片没有变化,根本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了。 “这一带被开山寨盘踞,这帮贼人,劫镖杀人不留活口,势力很大。你看远远亮着灯火的地方,其实是水寨,规模都不小,常有人巡逻。我们盘缠不多,白天从这儿过,风险太大了。”叶逍遥搂紧孟盏,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声说。 留下点买路财倒没什么。怕的是开山寨的匪贼,各个都是臭名昭著的淫亵之徒,最爱染指美貌女子。仅凭现在的自己,一人一剑,想要在此地护住二人平安,只好深夜走水路渡江。 “扑通”!一个重物砸进船头前方的江中,溅起的水涛像流星掉落,重重洒在二人身上。幸好老船夫眼疾手快拉了把船桨,不然此刻恐怕这小舟都要叫它砸翻过去。 叶逍遥双手撑开,稳住左右狂摇的舟身。 孟盏面露惊恐,嘴里嘀咕着“什么东西?”便要探头往江面查看。 叶逍遥将她一把捞了回来,“坐好,别动。” 他突然摁住腰上佩剑,蓄势待发。 那东西落入水中后,再无动静,对这则古怪的平静,引起了叶逍遥的十分戒备。 突然,老船夫紧张地叫了起来,“动不了了,动不了了,有东西卡住了我的桨!” 叶逍遥只犹豫了片刻,便上前与老船夫合力把船桨往回拉。 在这茫茫的江心,一片小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阿盏不会游水,这艘小舟绝不能出问题。 不出几个时辰就要天亮,甭管拉上来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与其被开山寨抓住,还不如硬着头皮赌一赌看。 一只手牢牢抓着船桨,浮出水面,这手连着一条长长手臂,再往上拉,竟是一个完整的人。 这人着一身蓝白素净的紫阳道袍,已被浸湿。面孔扭曲在了一起,似乎十分痛苦,不像是仅仅呛了几口江水的缘故。 叶逍遥定睛打量了他一会儿,见到孟盏已流露出同情的眼神,心里便有了打算,二话不说将他拖进船舱。虽然不是寒冬腊月,可在这低温的江水里泡上一时半会儿也不是好受的。 因为夜晚潜行,不曾点蜡烛,叶逍遥有些为难,犹豫片刻还是命船夫将小船沿着一处山坳处停靠。 那里是一个视觉死角,叶逍遥又到甲板反复确认,才吹亮了蜡烛,向船夫借了一火盆烧炭烤火。 火星子像小精灵调皮地蹦跶,摇曳的幽光照在那人湿漉漉的脸上,可能是感受到了暖意,他吃力地张开眼,止不住地颤抖。 孟盏见状,取出包袱中叶逍遥的一套旧服递了过去。掀开帘子躲出去了。 叶逍遥明白她的意思:“道兄若不嫌弃,把湿掉的衣裳换下,就不会那么冷了。” 叶逍遥见那人还在迟疑,纹丝不动,又说,“我娘子还等在外面,她身弱,恐受风寒。一番好意,兄台若不愿意,我这便唤她进来了。” 孟盏搓着手蹲在船头数星星,叶逍遥来牵她进舱,猝不及防刮她肉肉的小鼻头,说:“就你热心。” 此时落水男子已换上了干净衣裳,佩剑靠在一旁,灰涩的脸庞写满他的隐忍。 火苗忽高忽低,照在他的胸膛,孟盏分明看到那是他惶恐不安的内心。 男子疲惫地低语:“你们徒劳救我,我却未必是好人,你们就不怕我是这附近的匪贼,把你们害了吗?” 叶逍遥笑:“我娘子从未看错人的。她既觉得你值得救,你便值得救。 我们所做是心甘情愿。即便你真是匪贼,我们也不一定打不过你。如果你真把我们害了,那就算我们技不如人吧。” 男子显得有点意外:“你们倒是想得开,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叶逍遥和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6. 第 16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孟盏的马忽然前蹄高高仰起,长嘶一声,似乎是被什么惊着了,把她吓了一跳。 叶灼迅疾地闪了过来,抓住孟盏坐骑的缰绳往旁边用力一牵,马头立即就调转进小道一侧的矮树林子。 让开的道路上,刹那间尘烟四起,马蹄声不绝,迎面狂奔而来一群训练有素的骑兵。奔走的太急,马蹄震得大地响动,连近旁的树叶都闻声掉落,只是还未及落地,这群人又已绝尘而去了。 “是神策军?这么多人,是要去捉拿什么案犯吗?”孙盼拔着脖子张望。 “那个方向只有一条路,就是上华山的...”朱环说。 叶灼依然没有注意家奴的对话,对擦肩而过显些把他们撞到的神策军也只是淡淡撇了一眼。 他手里还抓着孟盏那匹马的缰绳,可是眼睛深深地盯着她的背影。 方才,孟盏的马被神策军惊到,一般人下意识会先控制住马,以免跌下马而受伤。 而她却没有。 他看见孟盏,惊慌地提起了被马甩掉的斗篷帽子,双手扯住两颊边的帽檐不放。在神策军经过之时,他们全都在好奇得看热闹,只有她,把脸更向内侧偏了又偏,留出后脑勺向着外边。 那一个动作反应快到,就像是肌肉记忆。 她好像在躲着谁,她在怕什么? 他们这一个‘自由行’队伍,实在不成体统。天都黑了,还只晃荡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路上。 朱环举着火折子照了照地图,发现就近只有一个前朝所建的土地庙,便再无人烟,而他们要去的苍岭镇,还有三十多里地远。 夜路难走,叶灼当即决定,上土地庙凑合一宿,明日快马加鞭必须到达苍岭镇。 土地庙早已荒废,土地爷的面孔上被蜘蛛网遮的严实,看起来久久无人来跪拜了。叶灼让孙盼捡些柴火来,生火煮水,火光也能防止野兽靠近。 朱环是个老秀才,博闻广记,对中原的山川地理都略知一二。叶灼带他出庄,又留他在身边,也有借他的头脑知识武装自己的意思,不至于在别的门派面前被考倒。 不等叶灼发问,朱环在来的一路上已对附近环境了然于胸,他说这里以前也是个村子,所以建有土地庙,也曾香火旺盛。 不知什么原因村里的姑娘接连失踪,村长担心村里的小伙从此都要打光棍,便呼吁大家一起搬迁到了离这里最近的苍岭镇,而这一片土地就此荒凉。 中原一带,怪事真多。还不如江南风华,治安太平。 叶灼突然有点想家,想念挽花山庄的锦衣玉食。才要嘱咐孟盏几句,却发现孟盏不知去了哪儿。 刚刚才听了一个‘姑娘接连失踪’的离奇故事,孟盏就失踪了。 叶灼急得大喊。 正巧孙盼抱着一垛干柴回来了,他回身指了指庙外:“孟姑娘说庙后看到一口井,不知是死井还是活井,有没有水,她去看看。 小少爷别急,姑娘不像是没有经历的弱女子。我们先生上火,我再去把姑娘叫回来。” 叶灼有些尴尬方才的鲁莽,她可是曾经在无边大漠中把他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的姑娘,野外经验说不定比他丰富多了。这里离长安不远,只是个废弃的破庙,比之吃人的大漠安全太多了,哪里用得着他来担心她? 可她毕竟只是个姑娘啊…… 朱环这边点上了火,又不紧不慢地收拾了四堆松软的干稻草,作为今晚的‘床铺’,抬眼便看到叶灼已经往庙外寻孟盏去了。 他还是放心不下。 朱环憨厚地笑起来:“我家婆娘老是觉得我这也不行那也不会,不叫我沾一点家事,烧水也怕烫着我,下田又怕摔着我。可我老朱岂是这样的人,回回二庄主和小少爷夸我办事得力,又赏我庄子和田产,她其实是最知道我的能耐的。” 孙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这些干啥?想家了?想婆娘了?” “喜欢一个人,老觉得她笨,非得处处照顾她不可。即使她在没有自己的时候已经聪明了许多年,但不管,心里总是充满无尽担忧。 你毛还没长齐,岂能懂得有人疼的好处?” 井边,孟盏反复踩过一段松软的土地,确定一处后扒拉开了那里的泥土,刨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小洞,然后从怀中取出几块包好的干粮和碎银,埋了进去。 叶灼无声地靠近,蹲在她身边,问:“这是做什么?莫非是祭拜井神?” 孟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这样的留宿之地,没有补给,我留下一些也许可以帮到后来者。就当做是给土地爷的一点孝敬。这是江湖散人不成文的规矩,让叶公子见笑了。” 叶灼才不相信这种土办法,笑道:“哪个江湖散人教你的?我竟没听说过。再说,干粮这样埋着,能保存多久?你怎知后来者能发现这里呢?” 孟盏平静地说:“保存不了多久。能不能发现,看缘分吧。我做了我应当做的事,其他的,是别人的事了。” 叶灼实在忍不住呼之欲出的好奇心,问道:“方才那只神策军经过时,你好像很怕被他们看见。这是为何?难道你…” 他故弄玄虚,逐渐面露惊恐,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孟盏一怔,紧张地眨着眼睛,急忙辩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逃难出来的,无依无靠…怕再遇到仇家,所以…其实我也没看清他们是谁,只是当时害怕,一心只想躲起来,不让人看清我的脸而已…” 叶灼的‘突袭’,让孟盏措手不及,她来不及扯谎,这番话倒说得有九成真。 不能跟他说太多,至少现在还不能。孟盏纠结地咬起了嘴唇,可只要相处下去就必然会想要深入了解,为了他好,或许自己也该适时离开。 叶逍遥的结局给她敲响了警钟,她不希望身边再有人,因为她而惨遭毒手。 她还是希望别人认得的孟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就好。 “啊——!!”一声尖叫划破天空,惊起一片乌鸦。 是孙盼那小子!叶灼和孟盏双双回头,对望一眼,冲向破庙。 一进来发现朱环背对着门口,举着一根冒着火星子的木柴一戳一戳,颤抖地警告面前的男人:“你...你放下...放下剑!别轻举妄动啊!” 而孙盼已经害怕得腿都站不直了,此时他早将叶灼教的那一招半式抛到九霄云外,哭着要找妈妈。 挟持他的男子横着剑抵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抱住他胸口,倒像是一副努力不想让他跌倒的可笑模样。 叶灼见家奴受困,好好的‘郊游’却没来由的窜出这么个人冲着他们杀气腾腾,他不能指着姑娘和老奴来解围,二话不说也拔剑对峙。 一时之间破庙内剑拔弩张,眼见就要有一场血战不可避免。 孟盏见此状先是一骇,立刻扫了一眼环境,脑补出方才她们不在时可能发生的画面:孙盼帮朱环一同铺干草垛,走到土地像的背后时,躲在那里的陌生男子一跃而起,将他挟持。 面前这身染了污血的紫阳道袍,痛苦而隐忍的面庞,疲倦但锋利的眼神。 一刹那,孟盏觉得此人份外眼熟。 更确切地说,此情此景,好像当年在江中小舟重现一般。 旋即她便清醒,若是当年的故人,他也该认出她来。 虽还未问及缘由,对这个陌生人,孟盏的心里竟升腾起一种久违的同情,裹旋着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按住叶灼持剑的手,低声说:“等等。” 叶灼愣了愣:“你认得他?” “不认得。”孟盏摇摇头,“我想他只是受到了惊吓,并非真的想害人。紫阳弟子,又在华山脚下,真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说的紫阳八子早就下山来处置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7. 第 17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干柴噼啪作响,火光幽幽,万籁俱静,四人皆已睡去。 “你早醒了吧。”叶灼闭着眼,不知对谁抛出了这一句。 他趁孟盏入睡,蹑手蹑脚换了位置,正好隔在她和道长中间。假寐到后半夜,捕捉到道长的鼻息变化,方才开口。 “你为何冒充紫阳门人?” 本以为睡死过去的人,手撑着身躯,缓缓坐了起来,好像这身躯是水泥灌注的,有千斤重,过了好久才勉强用背靠住土地爷的泥像,向空中长嘘了一口气。 “紫阳观以剑法立派,但你挟持我的家奴时,拿剑姿势古怪,根本不像是惯常用剑之人,所以你也不是紫阳门人。” 那这道袍和剑...莫非他杀了紫阳观的人?逃下了山? 叶灼觉得挺不可思议,若这人在紫阳观里杀了紫阳门人,还能破九游剑阵全身而退,岂非武功奇高?紫阳八子可不是吃素的,难道这么巧,八子刚好全都不在山上? 若是高手,那我们几个可就麻烦了。 他默默按住剑,只要这人有异动,趁他现在还没恢复,速战速决,免留后患。 那人惨淡一笑:“华山之上,软禁了我的心爱之人。 我一再上山求见,可那群牛鼻子老道处处为难,开口闭口是国之王法、人伦礼教的,好不啰嗦!贞儿只不过是借用了紫阳一处别院暂居了几年,他们倒成了管家婆。要贞儿跟我走,他们不让,我想见贞儿,他们也不让,我和贞儿之事,与他们何干!” “所以你们便大打出手?” “不...他们是名门正派,虽道理说不过,却也恭恭敬敬请我下山。我执意不肯,便把我当做普通香客,还为我准备了留宿的厢房和这身换洗衣裳。剑么...是下山时捡的。” 并非紫阳宫人伤的他,那这一身伤… “哦...看来软禁你的心爱之人的,并非紫阳道人。那你这身伤...?你方才说,国之王法、人伦礼教,让我猜猜,兄台不会是触及王法之人吧?” 无人应答。 气氛骤降,短暂的友好对谈似乎就此终止。 叶灼摸不透这人的心思,有点懊悔自己问的太直接。不知道现在自己算不算是个‘知道太多’的人,会不会得到因‘知道太多’而常常被施予的那种结局呢? “大晚上不睡觉,有闲心聊天呢。”孟盏冷冷的声音穿透了叶灼的背脊,他紧绷的心情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泻千里。 见孟盏欲靠近那人,叶灼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孟盏的手将她拉回,紧张道:“你别过去。” 被他突如其来的拉扯,孟盏一个踉跄回身,意外的倒在了他怀里,四目相对,在这个静夜笼罩下的小小破庙,恍如这个时空只剩他们二人。 她看到近在咫尺的他的眼瞳之中,完全充满了她自己。他的眼睛好像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她好像听到了无声的暧昧如鼓点般跳动。 叶灼的手牢牢抓住孟盏的另一只手,才让她不至于跌倒。 孟盏竟有些恋恋不舍他柔软的掌心,徐徐抽出手,站稳。 二人一个低下头,一个偏过头,都在猜测对方此时在想什么。 为了化解尴尬,孟盏先开了口。 “你看他,面色苍白,泛着病态的潮红,还唇干目涩,他是失血过多、又渴得没力气说话了。” 孟盏自她刚才枕着的那堆草垛下摸出一柄剑,说:“怕什么,剑我早没收了。” “那也可能会带有暗器毒针什么的...”叶灼不服气。 孟盏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江湖野史听多了,这世上,大部分都只是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凡人罢了。” 她端了一碗水递给那人,那人果真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不客气的还要一碗。 “方才我为他简单包扎,这道袍下只有一件单衣,也破得七零八落,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什么也没有。”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小孟大夫,小孟神医...”叶灼殷勤道,猛然回过味儿来,“艾,什么看得清清楚楚?你看见什么了?姑娘家家的,眼睛怎么能乱瞅呢?” 只当叶孟二人是欢喜冤家,那人眼中流露艳羡之情,苦笑三声,叹道:“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 虽然是正午,天色却阴沉得犹如黄昏。 经过昨夜的坦诚相交,大家才得知,原来这个年轻人叫李修文,出身世家,只是家道中落,情路坎坷,方流落至此。 同为世家出身的叶灼,很受感动,甚至想邀请李修文一同回帮,助他重振家业。可李修文始终心系他的贞儿,久劝不下,他还是决定要再上华山,见心上人一面。 孟盏不知多早就起身了,等孙盼和朱环打着哈欠打水洗脸的时候,她早已喂饱了马匹,也收拾好了行囊。 李修文和叶灼的声音传来,他们寒暄着走出破庙,互相作揖,想是道过别了再无话可说,叶灼便又转身回去了。 孟盏趁此从树后闪出,麻利地牵出一匹壮硕的白马,将一个鼓鼓的包袱扣在马鞍边上,交给李修文。 “包袱里有干粮、水和银钱,还有这匹骏马,都是叶公子交代的。 他交定你这个朋友,祝你此去一帆风顺。再上紫阳观,可千万别莽撞了。来日若还能再见,欢迎李公子到长安北邙帮会一聚。” 李修文讶然道:“这,方才叶公子竟全然未与我提及。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们何必…” “我送送你吧。”孟盏打断他。 孟盏自顾自地牵起马,扭头就往华山方向走。李修文没有半点理由回绝,只得跟在她后面走。 这边孙盼正伺候叶灼洗漱和用完早饭,小小年纪已像个老妈子唠叨不停。 “这里不比府上,小少爷将就着用些,等午后我们到了镇上,再给小少爷好好的放个热水沐浴解解乏,到时我再去镇上买些酱鸭卤鹅,不叫小少爷的胃受这种委屈了。” 叶灼“嗯”了一声,将用过的洗脸巾递给孙盼,又接了早已等候在旁的朱环手上一碗热汤和一只饼子,皱着眉吃了几口,似乎难以下咽,但还是吞了半只,剩下半只还给了朱环。 他拍了拍手上沾的饼屑子,忽然想起什么,“孟姑娘用过早饭没?她人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8. 第 18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一团团雪从门上砸落,这扇门好像很重很难打开,只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就用尽了力气。 门缝中露出一只狡黠的眼,眼白浑浊,却目带精光。那只眼睛镶嵌在一张爬满皱纹的苍白老妇脸上,皱纹深如沟壑。 老妇一身狐裘,满面沧桑。 她认出了他,把门推开得更大,放他二人一马进入。 老妇低沉着脸,取来扫帚很快速地把院门口的脚印扫平,旋即缩回了门内,将门拉上,身姿熟练地好像做过千万次这样的事。 “仙姑,求你成全。让我带贞儿走。”李修文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跟你走?若不是你当年薄情寡义,她苦等你三年无果,才追随我来此地隐居。你如今是罪臣之子,将死之人,让她陪你一起送死不成?再说了,她答应在此为我养老送终,她走了,谁来陪我?” 老妇每个字都像是在李修文心上割下一刀,李修文紧咬嘴唇,颤声道:“当年修仁叫那奸贼杨国中污蔑,惨遭灭门,不得已不辞而别,天涯两隔,可夜夜魂牵梦萦,相思的苦早已尝尽。 修仁的确有负于贞儿,可这又何尝是修仁所愿? 仙姑若是担心贞儿走之后,没有人在这里陪着你....” 李修文牵过马来,扶下未醒的孟盏,两眼似乎已经充血,心中只有他唯一的目标。 “我带了这个人来,用她换贞儿!她现被我点了睡穴,我试过她,身上没有硬功夫,凭仙姑的本事,留下她在此地作伴,三年五载也轻而易举。” 老妇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修仁!你这畜生,为了一己私利,你何时变得如此丧心病狂,竟敢私拐良家妇女?!你就不怕她的亲人朋友来找你算账,来找我麻烦吗?!” “仙姑放心,她同我说起过,她没有亲人,朋友…也追不上来。”李修文此刻什么话都听不进,他只知道,只要老妇点头,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结束了。 李修文突然一口气难以喘息,脸憋得酱紫,猛然朝雪地里大呕,竟是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仿佛赫然在白茫茫画布中开出了一朵鲜红惨烈的生命之花,可这花愈鲜艳,也就预示着李修文的生命已濒临枯竭。 老妇不忍见他这副惨状,心下已有些动容,只是仍不知为何,不肯松口。 李修文支撑着站起身,口中浓浓的血腥气味,“咳咳,我不行了…贞儿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很伤心。仙姑说得对,我没有能力带走贞儿,让她陪我一起漂泊受苦,只求仙姑再让我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他从已破的不成样的衣袖里掏出一颗种子,小心翼翼地护在冻僵的手心,像护住一个脆弱的小生命,深怕这华山无情的风雪一口就将它吞噬。 “咳咳…我终究在劫难逃,不能见贞儿最后一面,叫我如何放得下…仙姑,求你把这颗相思种带给贞儿,告诉她,修仁对她的真情从未变过…” 泪珠大颗大颗得滑落,脸上布满了歪七扭八的泪痕,李修文伏地不起,蜷缩着身躯痛苦地抽泣。 这个本来宽大得能挡住千军万马的男人,此时却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弱小,好像天上落下的任何一片雪花,都可以是压死他的致命一击。 “仁哥……仁哥......真的是你吗?”一个娇弱的哭腔自屋后幽幽传来。 李修文猛然抬起头,不顾老妇阻拦,鬼使神差地支起身子扑向声音飘来的方向。 屋后只是一处空旷的悬崖,没有围栏,没有尽头,延伸出去的石壁与天相接,突然折断,仿佛置身天界。 如此高耸入云,若真立于崖边,一般人只怕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可此时就有一女子自那崖边走来,气质清纯如玉,仪态婉约动人,她的步伐却比男人更坚挺如松,无所畏惧。 她一把接住踉跄的李修文,一双眸子浸成了汪洋,呜咽着:“仁哥,你怎么样了?外面已被禁军重重包围,你为什么要来送死?” 李修文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他的贞儿。 “奸贼李修文,不,我该叫你叛臣贼子李修仁!躲到这么个地方了,可叫我好找!”叶灼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隐约有个小道模样的人从他身后迅速地闪开。 他两眼几乎冒出了火,一肩扛着迷迷糊糊的孟盏,一边剑指李修文厉声斥责:“你使得黑心勾当,老婆婆都告诉我了,枉我们对你这么好,你却恩将仇报!老天有眼,让我找到了你,要么现在就跟我出去,交由神策军法办!要么,由本少爷亲手裁决你!” 李修文的双眼离不开贞儿,平静地答:“好,请叶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陪着贞儿,就一会儿,与她说些话,说完之后要杀要剐随你便,我绝不会有半点反抗。” “不可!”贞儿苦苦央求,泣不成声。 “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来送死。皇帝不辨忠奸,致我家破人亡,只有你,贞儿,我只剩下你了。就算丢掉性命,我也要来见你。” 李修文气虚又比先前更弱了些,他好似有许许多多的话说不完,干脆伏在贞儿的耳畔,呢喃细语。 “你看,”李修文打开手心,是相思种。“不如我们一同将它栽下?” 贞儿嫣然一笑,点点头,牵着李修文来到悬崖边,“仁哥,就在这里种下吧。” 于是李修文旁若无人的敲开冻土,像捧着希望一般,郑重而期盼地送种子入土。 叶灼的目光鄙夷地跟着李修文的脚步,低哼一声,“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可他突然目瞪口呆,瞪大的瞳孔中赫然映出贞儿面向悬崖纵身一跃的身影,而李修文紧随其后也毅然跳下山崖,没有丝毫犹豫。 同时,他的肩上忽然卸下了一个重量,孟盏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往崖边冲刺,身上残破的道袍顺势滑落在地。 若不是叶灼反应敏捷,紧踩孟盏的脚步跟着也跑了出去,抓住了她的衣角,此时孟盏便也随他们二人一道共赴黄泉了。 孟盏却还在伸手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对苦命鸳鸯坠入华山四季不化的雪山深壑里去。 那二人坠下的身影都已消失在万丈之下,叶灼内心五味杂陈,一时不知是否是自己逼人太甚、多管闲事。 可孟盏确实是他绑走,又岂能算是多管闲事?于情于理,他叶灼都没有做错。怪只怪李修文太过固执,都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情情爱爱。 “你听见了吗?”孟盏悲伤地缩回手,呢喃着。 “啊?”叶灼纳闷。 女人真是容易动情的动物...也不过就一日交情,还将她掳走来作人质,转眼这些她都忘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罢了。”孟盏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仰头呼出一口白气,“真冷啊。” 有一道刺眼的金光,自她的眼角直直滑落。 任她伤春悲秋,叶灼才不管。 他把她直直扭过身子来,拨开头发、衣领、上上下下地搜索了遍,像在翻什么宝物,焦急地问:“那家伙,有没有对你…?” 他忽然觉得用词不太对,欲言又止,又重新组织语言关切道:“有没有伤着哪里?” 孟盏怔了怔,眼神躲闪,忙用手贴面,怯懦地答:“没有…” 叶灼因紧张而扭作一团的五官渐次舒展开,他长吐一口气,仿佛失而复得,胸中有一股畅快欲释放,他突然一把搂住孟盏,嘴里反复念叨:“那就好,没事就好…” “他们若是能和我一样洒脱多好。哎,但世人偏偏总喜欢在情爱中纠缠。红尘多纷扰,还是这山中清净。”老妇仿佛就像看了一出平平无奇的戏,以旁观者姿态点评了一番。 孟盏轻轻挣脱叶灼的怀抱,他倒像没事人似地,又短暂的为李修文和贞儿起了一丝同情和哀叹,拉着孟盏便要下山。 老妇沉着脸,挡住去路:“你可以走,她得留下。刚才李修仁已将这女娃儿交换贞儿,送与我作伴,直到我死,你没听见?” “那贞儿姑娘不是并没有走吗?谈何交换?” 老妇瞪着叶灼:“若不是你们来了,贞儿又怎会跳崖寻死?我又怎会失去她?难道你让我与她的鬼魂作伴不成?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便去向神策军告发你们是叛臣李修仁的同党,总之休想离开这里!” 见老妇蛮不讲理,叶灼刚想发怒,转念一想,自己方才上山并不是走得寻常正道,他不想叫人拿住了短,万一传了出去,师傅定会问责。 他压住不满,和老妇低语了几句,并保证:“即日我就飞鸽传书回庄,派人快马加鞭给你送来。若你不信,过了约定日期我若还未兑现,随你处置。” 老妇这才满意地放了他们离去。 当那扇沉重的大门再次合上,李修文和贞儿的秘密也从此深埋华山的千年冰封之中。 孟盏给李修文的马和包袱,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孟盏手里。于是二人一人一马,一前一后,由叶灼带领,穿过一条静谧无人的雪道,不紧不慢前进。 孟盏回头看,栖云小筑的大门掩映在竹林下,轮廓越来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9. 第 19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雨晴立于一开阔的山头之上,将荡气回肠的秦岭风光尽收眼底。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真美啊!”她抹了抹汗,双手撑直腰杆,忽然诗性大发。 “那是王维描写终南山的诗句。”她身后的土坡冒出一个脑袋,无情地拆穿她,“这里已是华山脚下了。” “哎呀,终南山还是华山,同出秦岭一脉,都一样的嘛…啊哈哈哈。”雨晴尬笑,试图以笑声掩盖自己的心虚。 这个臭师弟,尽会给自己下不来台。 师傅明知道我是个话痨子,偏给我配了个少言寡语的搭档。还说什么,想要成为一名伟大的医者,必先行四方、方能达天下。 可又担心我一弱女子行走江湖有危险,不如让威武的师弟护我左右,顺便也可助师弟进益进益他初学一年的医理。 “师弟,这次你随我出谷采药,已有两月了吧?我且考考你的长进,你瞧,我手里这株是什么?” 男人有些吃力地也攀上了小坡,直直穿过雨晴,从背后竹篓掏出一把半臂长的小铁锹,专注地掘着一颗平平无奇的小草。全无半点要理睬她的样子。 雨晴额头拉下茂密黑线,赶忙自圆其说:“啊哈…这一株,表面黄白色,半透明,有纵皱纹。” 她双指轻拈这颗药草,前后翻转细瞧,又闻了闻,继续说:“头大尾细,形似鸡头,其气微、有黏性,是秦岭盛产的鸡头黄精呀。最宜补中益气的。 多采集些,带回小寨晚些给那李相公服用。” 男人终于把小草根茎无损地掘出,捧在手中欣赏,口中不冷不热地道:“全身骨骼、经脉净断,如同活死人,救不救他,有什么差别吗? 还有那个女的,五脏俱裂,脑袋都摔烂了,就算能醒过来,下半辈子也是个痴傻之人了。” 雨晴欣慰不已,多亏有她的耳濡目染,师弟这些日子说的话,越来越多了。就是尖嘴毒舌的,不大说些好听的话。 她关爱的眼神抚上男人背影,“万不可小瞧了人的求生意志。你当初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半个月前雨晴谨遵师命,带着她的新师弟岑墨安在外采药,顺便辅导师弟的药理知识。 不久前当他们穿过一丛鲜有人迹的密林,意外遇见了还剩下一口气的一男一女被树叶覆盖,软绵绵地卧在地上。 因雨晴少时曾数次陪伴恩师孙思邈进宫为妃嫔诊脉,有缘见过蓉妃和她的爱女含贞。只一眼,雨晴当下便认出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正是含贞公主。 当时李修文和含贞公主不知倒在那里多久了,衣衫褴褛血污满身,全身如软骨蛇一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雨晴当即决定留在原地以太素九针之法吊着伤者的一口气,命令岑墨安急速折返山下小寨求援。 因闲雁谷声名在外,师姐弟二人在寨中逗留之时极尽所能救死扶伤,颇有威望。 寨民良善,一听说是闲雁谷门人求援,立马纠结了些人把伤者给抬了回去,还腾出空房供其疗养。李修文和贞儿,这才捡回了条命。 雨晴细数她的病人的情况:“不过才十日,李相公已恢复了沟通能力,再调理些日子,就能下床走路了。可是看他的样子,若是含贞公主没有起色,他就算要踏遍天涯海角,寻遍这世上的名医,也不会放弃的。” “李相公是习武之人,体质自然强些。可那公主细皮嫩肉,娇生惯养惯了的,如今遭此重创,师姐真的有把握回天么?” 岑墨安的竹篓快要装满了,他取过雨晴的小锄头往脑后一丢,落进竹篓,抬脚跟着雨晴往回走。 “这有什么?我以前还碰到过更棘手的…”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起孟盏体内那骇人的毒咒,雨晴对此并不乐观。 一年多了,连‘药王’孙思邈对此症都暂无对策,世上不可能还有比他医术更高明的人了。 除非,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下的毒咒,谁就能解。 岑墨安没有注意到雨晴微皱的眉头:“既然是走失的公主,送还朝廷,让宫里最好的御医医治,不就行了?李相公百般求着我们作甚?师姐莫忘了,我们这趟还有事要办的。” “那你可说错了,御医成天就面对着那些三宫六院,病例不是气血不足,就是不孕不育,应对疑难杂症,他们怎可比得我们闲雁谷?” 一谈到医术,雨晴满脸骄傲:“医者若能亲眼看到医治之人恢复健康,多苦多累都值得。既然老天爷让我们碰上了,我们就当尽力而为。 况且,前日赶集,茶铺旁公告板上贴起的告示你没看见?” 明明是深山老林,连个鬼影都没有,雨晴说到这里还是压低声音,贼兮兮的。 “告示上写着:缉拿叛贼李修仁,此贼私拐含贞公主罪加一等,如果我猜得没错,我怀疑那李修文就是…” 岑墨安像在念三字经,没有感情:“李相公一颗头交出去便值千两黄金,可若窝藏叛贼,是要株连九族的。” “呸呸呸,就装不知道不就行了。千两黄金值什么?咱们断不能做那居心不良之事。 所以啊,李相公眼下,只能把我们俩当作救命稻草了,我有何理由辜负他? 长安北邙帮会那边么,不急,冷昔年那德行我了解,死不了。” 罕见的,岑墨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表情,他挑眉问道:“师姐,你不是教过我,无论求医者富有还是贫穷,是否有权势名望,都当一视同仁么?” 其实他也知道,北邙帮会的帮主冷昔年,好结交一些‘猪朋狗友’,在江湖上毁誉参半。 而闲雁谷中人避世隐居,从不主动参与江湖事,雨晴更是对卷入江湖纷争极为厌烦。 闲雁谷的‘神医们’是出了名的难请,这次孙思邈念在北邙前任帮主豪气干云,曾为武林惩奸除恶,是个真正的大侠,才让雨晴答应了北邙帮会这一次的千金求医。 要不然,凭他是太上老君,万金万万金,她也只当没有收到那封飞鸽传书,断断不会去的。 她将脸一沉,手一背,转移话题:“《本草纲目》能背得多少了?此地离长安已不足三十里,北邙那边一处理完,我们即刻启程回谷。大师兄就等着你回去考你的功课,你还有闲心管别的事?必是想挨上几板子被他扔出谷来?” 大师兄骆元是岑墨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0.第 20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送别闲雁谷两位义士,李修文日日都不敢懈怠,可药袋子却比预计得瘪得更快。 他虽已恢复行动能力,手脚却不能像从前那般自如,一日不慎将烛台打翻,火星子偏偏蹦到了雨晴留下的那几张绘有药材的纸上,顷刻功夫,烧了个一干二净。 无奈之下,李修文只得留下最后一包药材,雇了寨民的牛车,急急赶往附近的镇上,上药行找老板,照着这一副药原样原量得抓取。 老板掂着那袋药,闻了又闻,称了又称,不可思议地和李修文打听,这药的用处。听闻是救人之用,他更是震惊不已。 老板颤声说:“这位相公,这方子是何人所开啊? 若是给患有轻症的有根基之人服用,用之无妨,若是给气血极弱、元气大伤之人救命的,这可是虎狼之药!日子短不显现,日子长了,是要出人命的!” 什么?要出人命?李修文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两眼一翻,显些晕倒过去。 临走五日前,岑墨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雨晴为李修文和贞儿手书一封上闲雁谷求医的书信。 他的语气如春寒料峭,细微却叫人冷得打颤:“看来,这位含贞公主是凶多吉少了。” 雨晴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长叹一口气:“姑且只能试一试了。” 临走前一日,寅时。 岑墨安照例给昏迷的郁清喂完最后一次药,却没回房,鬼使神差地潜入平日存放草药的柴房,将雨晴已准备好要交代给李修文的那十四个药袋子翻了出来。 他抖落出后七袋,各抓取了一把黄芪,换成了等量同色的蒺藜。外行人多数分辨不出,即便是内行人,也得细辨。 但岑墨安笃定,在这个深山小寨,只要他和雨晴一走,便不会有人认得这些药被偷换了。等到李修文发现,也大概已叫郁清吃下一大部分了。 月光打在他脸上,仿佛是审判生死的铁面判官。四面矮墙围着他,仿佛是一间牢笼把他困住,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轻声呢喃: “老天让你醒了,却没让她醒,这便是天意。 既无力回天,何苦还要痴痴盼望根本不会到来的‘希望’? 他们都不明白,一天天感受期望变成绝望,有多残忍。 你只是不愿面对现实。 她早些走,对你才是解脱。你觉得她现在很痛苦?其实你才是最痛苦的人。在这世上,痴情过头,受伤最深。” ***** “师姐,你当真认得路吗?”岑墨安突然刹住前行的脚步,冷着脸问道。 他轻皱眉头,环顾四周,口吻更确认了:“这片冷杉林,我们来过的。” 雨晴立即认怂,她的方向感不好。 俗话说得好,“秦岭无闲草”,她抱着认草不认路的心态,走到哪儿算哪儿。 “还是我来领路吧。”岑墨安接过地图,专注地扫了几下,转向一条小道,“前头若能有客店,该租两匹马,这样走路实在是太慢了。” 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想管事的,只是他们的干粮袋已经瘪平了,若是还这么放任漫游,只怕就要每天为食物而犯愁了。 自投入闲雁谷,岑墨安已决心摈弃旧念,隐匿而自我的过完这一辈子。 谷中人几乎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他也不例外。闲雁谷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可以逃避过去的地方,没有人认识自己,也没有人在意自己,虽然孤独,却很自由。 可为什么当师傅鼓励他随师姐出谷历练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从了? 适应突然的境遇转变并不容易。 也许是孤独作祟,有的人即便曾对你钻心嗜骨,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他过得好不好? 二人无声地赶路,步履不停,沿途高耸的树木一丛丛变成了矮树,崎岖的山路也在脚下越铺越宽、越走越平坦。 山上化开的冰水细细密密地在山间流淌,又在山脚下汇聚,好像跟随着她们的脚步似的,蔓延成小河道,又嫌她们太慢,先行一步往前冲去了。 岑墨安还注意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旅人变多了。他们都衣着整齐,从反方向而来,看来前方必定有人烟。 岑墨安随手拦住一个看上去好说话的行人,打听到前面五里路开外,便有一个叫苍岭镇的地方可以落脚。 岑墨安欣喜,自己领对了路,终于能不用在大山里瞎转悠了。只是他的表情仍和石头一般又冷又硬。 五里路说长不长,可只靠两条腿一步步丈量,也是不短的距离。二人于是有了动力,都默不作声地加紧越往前赶。 奇怪的是,这段河道的流速竟然慢了下来。 岑墨安和雨晴的步伐也跟着放慢了,因为她俩都被前方不远处的一丛人堆吸引住。 在那里,小河的河道被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有的人在岸上挥舞着手像是指挥着什么,有的人挽起裤腿跳进了不深的河道中伸手捞着什么,还有的人似乎不想沾染晦气躲在后面,可又压抑不住好奇心伸长脖子张望。 看热闹也该是在镇子上,怎么跑到这种荒郊野地来。 发生什么事了? 余光撇到地上一个鼓鼓的物体,像是充满了气就要爆炸似的,表皮闪着阴森森的白,还飘出一股臭秽味,刺激地人胃酸翻涌。 岑墨安大概猜到是什么东西了。但他并不想多管闲事,仍旧一脸漠然地赶路。 难怪这些人又想看又害怕的,尸体么,这太平盛世下,一般人一辈子能见着几回? 那具尸体从河道里捞起来,已呈巨人观,少说也死了三日以上。 有几个支撑不住的,才看了几眼,冲到林子里扶着树呕吐起来。 雨晴却是个爱凑热闹的,她拨开了人群,伸长脖子探了又探。发现只是具尸体,了无意趣地又退了出来。 “死透了的,我也无能为力了。”她两手一摊,好像真有谁求她帮忙似的。 “谁这么缺德啊!咱们苍岭镇上唯一的水源全靠这条小龙河,以后我们大伙还怎么喝水!”一个大汉指着那具尸体破口大骂。 “这是谁家的男人?有没有人认得的?死在小龙河里,是和我们全镇的人民有仇啊!这水是断断不能用的了,我得赶紧回家通知婆娘和孩子。” 另一个瘦削的男人扯着嗓子喊完,立刻撒丫子跑了。 雨晴听闻此事蹊跷,刚要离开,又刹住了脚,她拉住岑墨安的衣袖,挨着一个小树坐了下来。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1.第 21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五日前,苍岭镇,杜鹃客栈。 叶灼换上了新衣,悠闲地啜着茶,与前两天风餐露宿时判若两人。 他朝外推了推一碟子杏花酥,吩咐道:“等孟姑娘醒了送过去,她爱吃。这会儿别去扰她,她几夜没睡好了。” 孙盼诺诺地应着,见叶灼起身,忙上前为他整理衣襟,期盼的小眼神乱飞,可是叶灼直到临出门,都没有提一句带孙盼一起。 孙盼嘟囔着嘴,直觉自己地位大降,环视整个房间空荡荡,无物可拿来撒气,唯有桌上的杏花酥,他甩手往地上怒砸两个:“吃,我让你吃!” 苍岭镇占地面积虽不大,胜在五脏俱全。在秦岭一带的山区里,已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镇。 十二条街道横横竖竖如棋盘格布局,以叶灼此刻正在踏足的甲四街为主街,自动将居民分流三六九等,甲四以东多为当地富商居住,而甲四以西则是平民和底层市井的活动区域,俨然是一个微型长安城。 像叶灼这样相貌打扮、气质不凡的武林世家公子信步于此,对于当地人而言当属奇观,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了。 若是能纳为良婿那更是美谈一件,所以许多有女儿的人家竞相奔走相告,沿街的窗户像爆米花一个接一个在叶灼两旁打开,窗户里多半都藏着一个欲看还休、想入非非的怀春少女。 因是途径“闲雁谷”的必经之路,苍岭镇这些年,没少出现慕名前往闲雁谷求医的武林人士。 可这闲雁谷坐落于峰峦叠嶂的秦岭之中,入谷之路极其隐蔽,不少人虽到了苍岭镇,却依旧找不到入口,又不肯死心,久而久之,便常年盘亘于此,在这座闲雁谷的‘前院’置地买房,娶妻生子。 武林人士变多,带起来一股习武风潮。 十五年前,还是少年的挽花山庄庄主叶震天路过此地,慧眼如炬,认准了商机,一回庄立即申请要在这个镇子最好的地段开一家铁匠铺,铁匠铺出品的武器上,皆烙上一枚小小的金色挽花图腾,作为挽花山庄的质量保证。 随着叶震天经营理念的大放光芒,挽花山庄像这样开设在外的分号铺子与日俱增,大大小小已不下二百家,遍及中原各地。 要不怎么说是武林第一豪门山庄呢。 叶灼止步,面前这一间商铺的挑高足足比其他铺子高出一丈许,横梁正中悬挂一黑底金字大牌匾,在这山林野镇,当属气派辉煌。 铺子门前插着的幌子随风扬起,幌子上绣着硕大的“吴记铁铺”四字,右下竖着一排小字“挽花山庄苍岭镇分号”。 往里走,铺门大开,门梁砖瓦俱是焕然如新,衬得整条街上的其他商铺暗淡无光。 掌柜的吴凉新正朝着左手食指大“啐”一口,接着用力翻扯一本厚厚的簿子,簿子上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他只要朝左边看上一眼,就得赶紧扭头向右,让右手劈里啪啦地在镀金算盘上跳舞,不断重复,生怕刚刚记下的数字转头就忘了。 实在是太专注了,专注得叫叶灼这个东家的代理人感动。 只瞟了一眼,叶灼就认出了这吴掌柜身上所穿,乃是上个月长安丝帛坊的新制款式。 叶灼也不打扰他,背对着吴掌柜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儿摸摸红木制的武器架子,一会儿摆弄一件开模的展示品,自言自语:“打理得不错。” 展示刀具出鞘的声音犀利无比,还是惊动了吴掌柜。 他抬眼瞧见面前绫罗绸缎满身的挺拔少年,迟疑了几秒,忽然恍然大悟,瞪大眼睛迎了上去:“哎哟哟哟!小少爷驾到,小的有失远迎啊!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呐,瞧我这,刘狗剩!刘狗剩!快给小少爷沏碗热热的西湖龙井!” 吴凉新往帘子里边吼了两声,一个面生的小厮掀开帘子急忙应着,不一会儿,他弓着腰满脸堆笑,给叶灼端上茶来。 小厮面对叶灼这样的锦衣公子时显得无所适从,把茶放下后就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了。 他的手上爬满了老茧,叶灼顺着他的手往身上瞧,一身打补丁的破褂子还算干净,脸上写满了生活的艰辛和无奈。 叶灼狐疑地打量这个叫刘狗剩的小厮,笑着说:“吴掌柜,这小厮,不是去年那个了吧?” “小少爷好眼力。” 吴凉新忙解释:“去年那个王二,好吃懒做,我给撵出去了。现在这个,唤作刘狗剩,别看他生得笨拙,手脚倒是麻利的,肯干活肯吃苦,所以我就留下了。 人一进必有一出,小少爷放心,我绝不敢破了咱们庄子的规矩。” “嗯”,叶灼瞟了一眼正要溜回后房的刘狗剩,徐徐啜一口茶:“我不记得山庄上给各分号掌柜还拨有茶叶的分例?这么好的茶叶,花了你不少钱吧?” “哪里…多亏山庄养活了我一大家子,拿出些孝敬小少爷也是应该的。”吴凉新盘算着,挽花山庄来盘收半年利润的日子到了,可不知叶灼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紧张的冒起了汗。 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忙又补充道:“有时候,一些门派的买办会亲自来小店订货,那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不好糊弄,少不得置办些好茶叶招待他们。” 对于和这些分号掌柜打交道,叶灼早已得心应手。这么多年来,这些铺子在他手下并未出过什么幺蛾子,他也不过是例寻随便问问。 他见吴掌柜对他仍是又敬又怕的,心里膨胀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感。 叶震天的教导如临耳畔:要让一个人听话,就要让他怕你。 至少在此时此地,叶灼的一句话、一个眼色,都可以操控面前这个卑微的小掌柜的命运。 吴凉新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想让他笑就笑,想让他哭就哭,他绝不敢忤逆,甚至还会感恩戴德。 这种感觉真叫人上瘾。 难怪每朝每代总是有人自立为王,不惜任何代价。与此相比,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足以媲美。 “吴掌柜想得周到。”叶灼收住醉人的思绪,客气道:“想必掌柜的也知道我此番前来的目的…” 未等叶灼说完,只见吴凉新像个哈巴狗似的,躬身低头,双手奉上一包银钱和一个账本,只不过这本账本和他店里记录用的原始母本并非同一册。 这一本只是让叶灼校对每一次利润银钱的数量,而抄下的半年收支情况。 尽管叶灼已是公认的“小少爷”,但名义上,没有叶震天的亲笔授权,他也是没权利直接要求母本对账的。 叶灼只掂了掂银钱的重量,笑容顿失,但他还未打算下结论,又将账本翻看起来,才翻了几页就翻完了,实在是因为业绩惨淡,没什么可写的。 叶灼刚才被捧得飘飘然如云端的陶醉一扫而空,眼神利如冰锥,一字一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2.第 22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孟盏觉得喉咙口堵了什么似的,吞不下也吐不出。 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她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地上薄薄地铺了一层潮湿的液体,水面因她的触动,匀速地散开一个一个同心圆水波纹。 哪里来的血腥味? 孟盏伸手去摸,手上立刻沾到了什么,送到鼻前闻一闻,果真是血。 鬼使神差地,她舔舐了一口,是温热的,还有点甜腻。 突然一阵难以忍受的渴望,她将五根手指齐齐送入口中,直到都吮吸干净,如饱食了山珍海味,她竟满意地打起饱嗝。 “停下!快停下!”远方传来若有似无的嘶声。 孟盏猛地回头,野兽般瞪向周遭的虚无。 “好吃吗?”男人的声音自水底传来。 她饿极了,盲目地点点头,干脆将头埋进液体里,身体咕蛹着像一条蠕动的大虫。 “好吃吧,我的血…肉…”叶逍遥的脸正对着孟盏,从水底浮了出来。 只有一张脸,没有身体,没有温度,皮笑肉不笑。 孟盏打了个寒颤,想要躲开,可她的脖子突然僵硬,无论如何也不听控制。 “你怕我?不是最喜欢和我贴脸的吗?为什么要怕我? 我经历了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 水里的血液突然像活了一样,急速地往她的七窍里面涌,她无法呼吸了,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 男人的脸突然贴了上来,她崩溃地哭嚷着,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求饶。 极度的惊恐和挣扎令她咬到了舌头,一记钻心的刺痛,她猛地苏醒,从床上摔落。 “阿盏,阿盏!”一个女孩摇晃着孟盏的身体,她的双眼因带着担忧更显楚楚动人。 孟盏努力睁开眼,眼前仿佛笼着浓浓的深雾,方才徐徐散开,她终于看清了落葵的脸。 “阿盏,你做噩梦了?”落葵双手捧住孟盏的脸。 孟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欲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她紧紧地抱住落葵的腰,几乎开心得要疯了,怎么也不肯撒开手。 “你一直在喊累,想回家。我带你回家,来。”落葵轻柔地拨开孟盏的头发,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一个池子。 池子里翻腾着奇怪的水,绚丽缤纷,落葵在耳边娟娟细语,叫她不要怕不要担心,这是为她好。 孟盏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恐惧,她脚步迟疑,不愿再向前。 她回头,却发现落葵已退到数十步之遥,一再地安抚她,跳进去。 难道你还想寄人篱下,落魄流离,追寻那些没人在乎的事情? 我们阿盏才不是那样的傻瓜呢,对不对? 别骗自己了,我知道你累了,不然,你怎么会愿意放弃自己来成全萍水相逢的那对男女? 只要纵身一跃,这样暖融融又甜腻腻的日子,无忧无虑,要多少有多少。 主上对你极尽重视,这一汤极品药浴,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资格享用。 用一百个绝代佳人,才同魔教圣女阿曼太换来这张方子,你还犹豫什么? 落葵的话极具诱惑,孟盏用脚尖点了点水,水漫上来,舔过脚掌,一进一退,酥软入骨。 叮铃铃,风吹铃铛响。 孟盏闪电般的缩回了脚,叶逍遥的幻影又笼罩了上来。 可是,我不能留在这儿,我在他的坟冢前发过誓的。 落葵笑了。发誓多么简单,做不做也没人知道的。 落葵款步上前,握住孟盏,期盼地看着她,你又要逃? 不,我不逃,我还有诺言要履行。我不逃,我要去面对。 孟盏松开了落葵的手。 “阿盏长大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天空中响起。 谁?谁在说话? 落葵紧盯着孟盏,眼神变幻莫测。 莫非刚才,只有我自己能听得到? 叮铃铃,声音变得急骤起来。 孟盏如迷雾般的心绪,突然就被铃声摇散,逐渐明朗。 “落葵,我要去找逍遥哥哥,你能不能帮我…” 话音未落,背后突使一把蛮劲将她推了出去。她一个踉跄,失去平衡,跌落池底。 幸好孟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池子的边缘,吃力地向上攀,此时池水中竟已化生出无数恐怖的怨鬼,争抢着想抓住她这块鲜肉。 她呼喊着落葵,却听落葵幽怨的声音漫过头顶。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只见落葵半张脸徐徐探了出来,眼镜的位置竟只剩一个窟窿,血肉模糊,大半的头皮没有头发,溃烂发臭。 随后她像个皮球一样滚落进池子,那群饿鬼犹如狼见了肉,撕咬着落葵的每一寸皮肤。 直到她即将被吞没,落葵仍怨毒地直视着孟盏,咬牙切齿:“都是因为你逃了,她们才选了我!都是因为你! 孟盏啊孟盏,你真的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我不是!我不是!”孟盏惊坐起,连打几个冷颤。 护心铃被她起身的动作甩落,在地板上翻滚了几下,一串悦耳的叮铃铃声,好像专为她响起。 孟盏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拾起护心铃,珍惜地擦拭,塞回胸前口袋,捂住它就好像在捂住心脏。 封闭了许久的房间里,空气实在不好闻,推开窗透透气。 深红色的残阳挤进窗棱的缝隙,放肆地洒进屋子里,她缩了缩脖子,还是觉得有点冷。 自己竟已睡了一天一夜。可为什么,身体却像是被人揍过一般,酸疼难忍,疲乏无力。 许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门外响起三记敲门声,孙盼殷勤道:“姑娘醒了吗?小少爷吩咐我拿杏花酥给姑娘尝尝。” 小少爷三个字像一道温暖的霞光,顿时驱散了孟盏心中的无名阴霾。 亏得他在这偏野山镇,还能寻来她爱吃的甜点,她很快调整了心态,笑迎道:“请进吧。” 叶灼一回到客栈,便向家奴询问起孟盏的情况。 朱环朝楼上一间紧闭的房门瞅了瞅,老老实实地说:“孟姑娘她已用过饭了,只是用的不多,似乎没什么胃口。不过,孙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3.第 23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睡得怎么样?”叶灼柔声说。 不问也知,孟盏此刻面色红润,比之从华山下来的那几天,又少了一分清冷,多了几分甜美,叫他看得痴了。 “睡得很好。谢谢你的杏花酥。” “虽比不过摘星楼的手艺,不过还好你不挑食,明日我让孙盼再去糕饼店多买点回来给你吃。” 叶灼情不自禁地愈发靠近,孟盏甚至能感受到他柔声答话时的吞吐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暖噗噗的。 “听老朱说你今早去收账,还顺利吗?”禁不住叶灼炙热的眼神,孟盏偏过头去,抿一口茶,问道。 按理说,挽花山庄管理铺子,属于叶灼的‘家事’,但孟盏竟没有半点犹豫,理所当然地掺和进来。只因她过去也听叶逍遥打理过类似的事情,帮着出谋划策,早已成习惯。 此时单纯只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话一出口,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她的‘越界’。 幸好叶灼对她十分信任,有问必答,并没有觉得她冒犯。 因着早上的不快,叶灼沉下脸答:“从吴记铁铺的账目上看,这边的生意的确不好做,利润已不可观。 不过,他的解释,乍一听合情合理,回味起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可我又找不出他的漏洞来。” 他十分忌讳这种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似的感觉,把上午在吴记铁铺的一番对谈同孟盏和盘托出。 “生意归生意,既然吴记的利润如此稀薄,每年大费周章地运送打铁材料,还要我们派人教授他们铸造技艺,这种种的成本算起来,其实已无必要设这一间铺子了。” “你方才说,吴掌柜的,一听到你要断了给这铺子供应的陨铁,他脸都吓白了?”孟盏双眉微蹙,似乎是不明白,陨铁对于这间铁铺的生意有这么重要吗? 叶灼倒是对吴凉新的反应并未起疑,他竖起两个手指,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解释道:“我们挽花山庄出品的兵器装备,之所以能享誉武林,因有两大招牌,其一是我们独家的铸造工艺,其二便是这稀有的陨铁矿。” 他的眼里充满自信的光芒,对这些年来挽花山庄打造的历代神兵如数家珍:“剑圣无名的‘破空’剑、公孙二娘的‘四方’剑、南海龟吸老人的‘玄武’剑...但凡此二者相结合,武林上报的出姓名的神兵,就没有不出自挽花山庄之手的。因此武林中人,无不渴望能有一把由陨铁打造的兵器傍身,来显示自己无上的身份。” 说到这儿,他从背后取下古铁剑,双指并拢轻轻地滑过剑身,爱慕之情满溢双眼:“十年一次的名剑大会,才能有幸见到一把极致的神兵,群豪无不趋之若鹜。身为挽花弟子,谁不想也拥有一把?幸得师傅爱戴,它还是到了我手上。” 孟盏的记忆被撕开,她盯着古铁剑,叶逍遥在她梦中的质问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循环——你不想知道了吗?你不想知道了吗? 她几欲张口,迫切想追问的心情眼看就要喷涌而出,却突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 是孙盼来报,吴记铁铺把剩下的陨铁已经打包送来了,请叶灼过目。 闻言,孟盏跟着叶灼一同下楼去了。 可点完数,叶灼的脸色更阴沉了。 “吴掌柜的说铺子里还有事,等不及小少爷来面交,就先回去了。他还留了句话给您。” 孙盼有意瞧了孟盏两眼,但是叶灼并无让她回避之意,他只好不情不愿地附在叶灼耳边私语。 叶灼转头对孟盏毫无隐瞒:“对于陨铁的使用,庄里是有严格规定的,每一百两的订单方容许使用陨铁一斤。他这铺子半年来才进项三百零五两,却用光了足足三十斤陨铁!” 吴凉新交出来的陨铁,远远少于他应该交还的数量。 “吴凉新倒是为自己想的周全,他辩称:有客户反应,普通生铁锻造的兵器易断,为了留住潜在的大订单,只要是有门有派的江湖散人来定制,就会破例给他们用陨铁锻造。故而只剩了这些。” 叶灼冷笑道:“他不仅不认为自己滥用陨铁,恶意降价,坏了规矩,反而还理直气壮要求我继续帮他向山庄提申请,要求增加今年陨铁的数量。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收了他的铺子!” 见主子的反应,两个家奴立刻替主子痛骂起了吴凉新。 这时,孟盏拾起一块陨铁,正面反面细细地看。她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轻声将叶灼唤到了一边说话。 家奴不好跟过去,瞧着孟盏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竟替叶灼一道‘管理’起了他们挽花山庄的私事,孙盼心里不满,小声嘀咕道:“姑娘定是没有见过这样稀世的材料,值得躲起来看吗,我们庄子里多着呢。” 叶灼还在气头上,没有注意到孙盼的话,哪怕是平常,他其实也不会太留心家奴在说什么。 孟盏只当没听见,领着他走远,指着陨铁上一个圆圆的金印,问叶灼:“这个标记,是不是只有你们挽花山庄出品的铁器上才会有?” “不错。整个武林,只有我们挽花山庄才打这个金印。” “不论陨铁,还是普通生铁锻造的,金印都是同一个样式吗?” “生铁锻造的兵器,这个字上会缺少最后一点。只有陨铁锻造的,才是一个完整的‘挽’字。” 孟盏又仔细端详了这个金印,语气肯定地说:“我见过这个金印,只不过不是在什么神兵上。而就在这间客栈的后厨。 上午我醒过一回,不想打扰你们,就去了后厨找点吃食。 那时后厨正忙着准备中午的菜,剁肉的剁肉,切菜的切菜,但是那个姓包的主厨用的刀,却与别的都不同。他的刀上,就有半片金印。 看来那吴记铁铺为了生存,还开发了新项目,把陨铁做成了菜刀,送进了厨房。” 虽然只是在一个偏僻山区小镇,发生点什么事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传不出去。可是现在闹出了这样的闹剧,而且还是在孟盏的发现之下,叶灼身为挽花山庄的代理人,脸颊逐渐感到发烫。 他将家奴打发走,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4.第 24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那人颤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口锅,赔笑道:“包大哥见谅。平日里我们掌柜的是不管事的,昨儿个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突击检查铺子里的陨铁片,忙得我们脚不沾地。才刚得空那一会儿功夫,人都歇着去了,我赶紧把最后一点精修打磨做好,你瞅瞅,多好的家伙什。” 包厨子一见那锅,两眼放光,身为厨子的血脉觉醒:“不错,是口好锅,好锅啊!” 他浑然忘记了叶灼交代的事,满意地掏钱给伙计,就要结束交易,各回各家了。 叶灼在屋檐上随手一抹,拈起一粒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碎石屑,对准包厨子一层层肥硕的后颈肉一记弹射。 刹那间,包厨子整个人面色紧绷,仿佛被电击一般,吓得那伙计也是一怔。 包厨子回过魂来,扬手‘啪’地一下拍打后颈,肥脸硬是挤出一堆假笑,道:“有蚊子…” 他拉住正要走的伙计,问道,“好兄弟,你给我打的菜刀使着不错,后厨我哥几个也都想打一把,你那儿还有货没有?” 这边叶灼和孟盏松了一口气,这胖子还算机灵。他们计划放长线、钓大鱼,来个人赃俱获,看那个吴凉新还怎么抵赖。 伙计面露难色:“包大哥,那几把?我过两天再给您这儿送,您看行不?” “现在这不大家都在这儿,方便嘛。你要是有现货,我这就跟你去取不就完了?” 伙计吞了吞口水,没有立马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包厨子一看有戏,便掏出一包银两,掂了掂。 伙计的目光立刻就被这包银两吸引了过去,活像是苍蝇粘在了捕蝇板上,任是山崩地裂,也分不开的。 “你不正缺钱使吗?这些只是订金,兄弟你拿好。”包厨子郑重地将银子摁在伙计的手心,还捏紧他的手,一指一指合上,任他好好感受金钱的重量。 “因这次货咱要的急,哥有诚意,多加三成给你!算加急费,好不好?你呢,带我去取货,见了货我把剩下的钱给你一付,咱们老规矩,钱货两清,绝不会让兄弟你吃亏!” 包厨子一刻不停地喂着蜜,伙计动心了。 他握住银钱的手开始出汗,这可是实打实的钱呐,给那个狗娘养的吴凉新起早贪黑低三下四,十年也挣不到这么多! 傻子才跟钱过不去! 伙计一咬牙,激动地说:“好!包大哥爽快。你且跟我来,悄悄地别让人发现咯…”他吩咐着,在前面引路,仍旧鬼鬼祟祟地蹿出了巷子。 包厨子趁机对屋檐上使眼色,随后屁颠屁颠地跟在伙计的后头。 翻了几个屋檐,叶灼和孟盏跟着一胖一瘦的‘组合’的脚步停了下来,找到一个视角极佳的位置按兵不动。 从西市跃到了东市,此地已近镇郊,人烟稀少,房屋破败,鲜有的行人都和这个伙计打扮无二,反而显得厨子格格不入。 挨饿也饿不着厨子,虽不至于大富大贵,至少胖子这油光满面一身膘,一看就不是个吃过苦的人。 人少阴气重,山间拂来阵阵凉风,吹得厨子身上直打颤。他有些待不住了,催促伙计:“到地儿了吗?” 伙计领着他赶到一间茅草房,叶灼见那屋子常年无光,阴暗潮湿的样子,不自觉皱起眉头,这样的地方也能住人?连挽花山庄最下等的仆役恐怕都不愿意踏足。 厨子也不例外,才一进门,扑鼻的霉味叫他难以忍受,捂着口鼻问:“东西在哪儿呢?时间不早了,兄弟你抓紧点儿给我吧。” 伙计吃力地抱开角落里一丛一丛巨大的干草堆,下边赫然露出几把包厨子同款的菜刀,菜刀后边横七竖八地立着几片铁块,即便在如此昏黄的屋内,铁块表面依然流动着一种高级的光泽。 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来这铁块绝非凡物。 这么高级的东西,这个穷伙计是怎么弄到手的? 刀虽锋利无比,可这储存环境不免令包厨子担忧,他忍不住问:“兄弟,你这样放没问题吧?不会过几天,这刀就生锈了吧?” 伙计马上就要大赚一笔,心情大悦,畅快地说:“包大哥有所不知,这是上好的陨铁,万年不锈,据说是打造神兵利器的顶级材料,用来打厨具,已是大大地折损它了。” 见包厨子盯着陨铁眼神愈发贪婪,伙计收敛起笑意,接过尾款,不客气地送客。心里丝丝后悔,琢磨着等把厨子送走了,再回来把陨铁转移到别的地方存放。 厨子可算打发走了,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银两,伙计的眼眶突然红了一圈。 有了这些钱,娘的病就有的治了。 有了钱,就有了底气。他们母子从今往后,再不需要仰人鼻息、拾人牙慧。 伙计的身体仿佛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加快了脚步,琢磨着把剩下那些陨铁处理好,雇辆马车,将老娘带去长安,找最好的大夫,置最好的宅子。 原本阴暗潮湿的屋子,此刻在他眼里好像都变得耀眼舒适起来了。 ‘哗’一下再次推开这扇致富之门,他的幸福之门,伙计的瞳孔不禁震颤。 屋子还是那么暗、那么臭,却有一个精致面孔着一身华服的男子等候在此。 这张面孔他昨天才见过的。 叶灼背着手,笔挺地站在那儿,似笑非笑,像一朵淤泥里的莲花,遗世独立。 “刘狗剩是吧?我们又见面了。” 吴凉新铺子新来的伙计,刘狗剩,那个‘笨拙老实,肯干活肯吃苦’的刘狗剩。 他怔住了,木然地呆在那里,手竟好像失去力气一松,还没捧热乎的银两包袱‘啪’地落在地上,包袱大开,银两滚得到处都是。 他认得叶灼,他在帘后偷听了掌柜的和叶灼的谈话,知道他是什么人。 此刻在旁观者的世界只是流逝了短短眨眼的功夫,刘狗剩却已把自己可能会面对的后果在脑中预演了几个来回。 “你在想,怎样可以保全自己?”叶灼的眼睛似乎能看出他的心事。 刘狗剩低垂下了脑袋,眼神苦涩的就如同过去每一个在这里捱过去的受人欺压的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5.第 25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你胆子倒是很大,就不怕惹祸上身?我们叶家的东西都敢偷,看来对吴凉新来说,那群人是比我们叶家更加不能得罪的了。若那群人发现陨铁少了,整家吴记铁铺恐怕都要被斩草除根。你竟还敢留在那里做事?” “小的…小的不懂江湖上的规矩,没有想那么多…” “陨铁卖出了好价钱,你尝到了甜头,不愿就此收手,还想再多捞几次油水吧?”叶灼冷笑。 “你好好想想,那些人的身上、马车上,随便什么都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么…我绕到马车尾的时候,它的车轓正中间,好像是刻着一个标记,小小的…六角尖尖,中心位置横横竖竖笔画很乱,有点像六瓣莲花。” 刘狗剩折了一根干草枝,直接在泥地上划着。可是他的记忆很混乱,又是在漆黑的环境下急促地瞧了一眼,画了几个版本都不能确定哪个最接近。 叶灼将这几个图案都默记在心,思索再三,觉得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你得来的赃款,还有剩下的这几块陨铁,你即刻拿到杜鹃客栈尽数交给朱环。 明日你仍旧回去上工,但不要跟吴凉新说我见过你。 吴凉新手上有一本铺子的原始账本,你见过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日午时,我要在这里看到你,还有账本。 他拖欠的月钱,我会替你讨个公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了吗?” 刘狗剩起初一听到这些钱都要还回去的时候,眼前一黑。初见雏形的梦就这么被无情的刺破,未来的希望彻底地被毁灭在眼前,巨大的失落感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随后听到叶灼还让他回去工作,还会替他讨工钱,并不会将他扭送官府,他感激的泪水溢出了眼眶,重重的对他磕了几个响头。 “把腰杆挺起来!堂堂正正做人。” 再抬起头时,声音的主人已经走远。 方才获得的信息量有点大,叶灼理了理思绪,还是觉得整件事情的图画少了几块拼图,重要的线连不起来。 照刘狗剩这么说,陨铁其实是被吴凉新低价贩卖给了别人,他这样做有多久了?那些神秘的买家又是谁,能让他冒着得罪挽花山庄的风险,替他们跑腿? 不起眼的偏僻小镇分号,竟闹出这样一件不得体的事儿来,这事儿越揪越大,不知道背后还有什么样的阴谋。 事不宜迟,还是速速飞鸽传书报回山庄,请师傅定夺! 可吴记铁铺在我的管辖之下,若是师傅觉得此事实属我处理不当,对我的能力产生质疑...... 叶灼此刻内心如火山爆发的前夕,压力翻腾只待喷涌而出。他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做,可这时又不知能问谁。他想到了孟盏,可是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实难开口。 孟盏很少见到叶灼的脸上会盘踞愁云不散,从离开刘狗剩的茅草屋到已回到客栈,一路叹气不止。 孟盏无心道:“那刘狗剩怪可怜的,你为什么不给他些钱,让他娘治病呢?这对你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若他娘的病又发生变化,出于紧急,说不定他还是会再次走上不法之路的。” 叶灼诧异孟盏的天真:“那也是他需要面对的命运。每一个弱者你都去救,你有多少精力、多少钱财,救得过来吗? 况且,你怎么总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那刘狗剩说是为了给娘治病,就真的是如此吗?若只是撒谎为了博取我们同情呢? 平常没见你这么相信我的话,还总是跟我顶嘴。” 许是今日之事实在令他心烦气躁,他出乎意料地撇下孟盏,径直回房去了。 孟盏第一次被叶灼甩了脸子,心头一酸,咬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她回想自己问出的话,这番不合时宜地吐诉对刘狗剩的同情,确实是她不对,毕竟最终损失的分明是挽花山庄。 她心下对叶灼产生了歉意,可现已被闭门在外,此刻也只得默默回房去了。 这一幕恰巧被两个家奴瞧见,孙盼‘噗嗤’一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脸,对朱环说: “切,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呢,小少爷心情好就逗逗趣,心情不好才不哄着呢。早点认清现实吧!” 孟盏关起房门,迅速地收起了小儿女情绪。 烛灯豆大的火焰时起时落,照在孟盏一如既往平静的面容上,她的眼神突然凌厉,抽出纸笔不假思索地着墨起草一封书信: “阿狸,你有没有见过这种图案——六角尖尖,形似六瓣莲花,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她专注地将刘狗剩画在地上的三种样式一笔一画誊上信纸,继续挥毫。 “......我们还会在此地停留三天,如有消息,请务必加急传信给我。或托信使转寄长留县。孟盏手书。” 直到隔天傍晚,刘狗剩都没再出现。 叶灼派孙、朱二人全镇打听刘狗剩的下落,竟都无一人知晓,连他口中病危的老母亲,也一并消失了。 他这才了解到,刘狗剩和他年迈的老母是半年前要饭到了这个苍岭镇,被镇郊的一户好心的农人收留,施舍了每日饭食,和那间破茅屋以蔽风雨。 他本就不是苍岭镇人,因此在这里根本无亲无故。 当叶灼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吴记铁铺门口时,吴掌柜的已准备收幌子关店了。吴掌柜一瞧叶灼的表情便知来者不善,因着陨铁结下的梁子,他也收起了皮笑肉不笑的殷勤面具,面无表情地将叶灼迎进店里。 这雇佣关系都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下去了,吴凉新也不摆那一套虚的,直言:“铺子该打烊了,伙计们也都下工回家去了。茶水上招待不周,望小少爷多多包涵。” “刘狗剩今日是否当值?”叶灼懒得跟他周旋废话,开门见山道。 吴凉新一惊,听到‘刘狗剩’的名字竟瞬间转为怒容,“今日本该他当值,那狗崽子却无故旷工!愈发不把我这个掌柜的放在眼里。” “这么说,他今日一天都没有回来过?”叶灼站起身来。 吴凉新一脸无辜:“没有啊。我还让我儿子去寻他,也未曾寻到。那刘狗剩听说到处借钱,又十分好赌,可能是为了躲避追债的,躲起来了吧。” 看来是连夜逃了,没用的东西!叶灼咒骂了一句。心下有些动摇,那刘狗剩所说的,究竟能信几分? 吴凉新讪笑:“小少爷怎的对这个刘狗剩颇有兴趣?” “他找过我,”叶灼不慌不忙,直视着吴凉新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同我诉说自己生活的艰难,跪求我替他做主。字里行间,都是控诉你这个掌柜的侵占了他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6.第 26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账簿上记载的陨铁消耗,数量远比刘狗剩交代的多得多,但在旁边用红字画出了一个差额,并写着‘失窃’二字。这一大片空缺,显然不可能是刘狗剩那一晚上就能偷出来的。 叶灼假装是无心发现,又重提了陨铁一事。 “前几天你不是托人来报给我的家奴,说陨铁是因为贱卖了,才和账目对不上的吗?这个‘失窃’是什么意思?” “都怪我管教不严,出了个家贼,酿成此货!” 吴凉新作痛心疾首之态,仿佛不愿提及某件丑事似的,嘴里却开始滔滔不绝:“小少爷特来打听刘狗剩,想必也听人说起过他的来历。 他本是一个流浪汉,我见他还算孝顺,便收作了学徒,教他基本的打铁技巧,就算将来他不在这里干了,也能有个混饭吃的手艺。 可偏偏这小子不争气,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提出想要预支月钱,要为母治病。小少爷您是知道的,店里向来没有这种规矩。我便将自己的体己钱掏给了他,谁知没过几日,又来借钱。 也是恰逢这半年来生意不好,我对他又是恨铁不成钢,脾气一上来,将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从此之后他倒是绝口不提钱的事。 我原以为他收了心思,以后能踏实过日子,可谁知自小少爷您那日来跟我要收回陨铁,我仔细一盘点,竟有这么大一个缺口!” 叶灼见吴凉新声情并茂,铺垫了这么长,对他接下去要说的内容心中已猜到个大概。 果然。 “其他伙计在苍岭镇都有家底的,不过是混个事儿做,重活儿累活儿,不太叫得动。所以,材料搬运、取进取出的活儿,也就只有刘狗剩愿意干。我思来想去,在这段敏感时期,跟着我进仓库拿陨铁的,只有他一个!” 叶灼在心里默默反驳道:除了他,还有你自己,吴凉新。 “我当下只是起了疑,唤来平日里和刘狗剩要好的伙计盘问,谁知真被他们发现,刘狗剩偷偷地把陨铁打作各式各样的物什,私自贩卖给了别人!” 叶灼大惊,什么?还有别人看见了刘狗剩卖陨铁的事?那天他和孟盏逮住刘狗剩的时候,难道还有第四个人在场? 吴凉新接着说:“那刘狗剩是个嘴把不住门儿、心藏不住事儿的,他私卖陨铁得了不少钱财,小人得势,就和伙计们把自己做的勾当都炫耀了出来。” 原来也只是‘听说’来的。 叶灼刚刚揪起来的心稍微宽了些。他配合地对吴凉新的‘演讲’施以适当的表情回应,鼓励他继续多说些。 “我据此对他行窃之事确认了九分,也想抓住他问个究竟。可他竟像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似的,没再出现过。 这铺子毕竟姓吴,他能一走了之我却不能,我担心庄上问起来会质疑我当掌柜的能力,便扯了这个谎,只求瞒天过海,再慢慢想办法补上这个空缺。 谁知小少爷只一眼便察觉出了陨铁的问题,这才两日功夫,就被您看穿了…果然是谋略过人,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吴凉新的语气婉转,仿佛说了一个十分悠长无奈的故事,最后还不忘给叶灼塞一口糖,将他捧得舒舒服服的。 关键人物失踪,叶灼也不可能一直逗留在此,此刻他手里这本账本,反而成了吴凉新最好的证人。 “嗯,吴掌柜的用心良苦了,出了这种事,我们都不想的。”叶灼的语气也转软,并表示深深的理解。 究竟谁真谁假,他还是无法分辨。看来还是不可避免的要惊动山庄来处理此事了。只是昨日连孟盏都被刘狗剩打动,他的可怜样子倒真不像是装的。 送走了叶灼,吴凉新无声地挂上门栓,吹灭烛火,面无表情地跨入后院一间久无人居的屋子。 屋门上了重重深锁,吴凉新十分耐心地一把一把解开,着力轻轻一推,‘咯——吱’,一束陌生的月光率先洒进屋内,满堂的烟尘颗粒清晰可见,如蜉蝣漂浮,漫游在空气里。 吴凉新背过身去,又拉上门,锁紧。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层冰霜,目中更是散发森森寒气,竟已不像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了。 他拉扯着面部肌肉,似乎想要尽量微笑,可是却笑得十分阴森可怖。 这个笑容着实把他死死盯着的那个人吓得不轻。 那个人的手脚被缚,泪流满面,被破布塞满的嘴巴空洞的张着,传送着他无声的呐喊。破布上沾满了来自口腔的鲜血,他已永远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吴凉新钳住他的下巴,鄙视道:“本不必受这皮肉之苦,偏什么都爱往嘴里吞。临死了都是个臭要饭的。” 可他还未放弃,底层穷苦人的顽强求生意志这一刻在他身上爆发的淋漓尽致。他使劲伸缩着身体,像只大虫子咕蛹着躲避吴凉新的目光。 直到吴凉新幽怨地告诉他:“刚才小少爷来过,他来找你。” 摊在地上的刘狗剩绝望地呜咽着,他意识到,吴凉新现在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着,叶灼已经走了,或许叶灼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突然停止挣扎,他的眼神逐渐模糊,他忽然很想念家中的老母亲,很想再喊一声妈妈。 而他的老母亲,那个一辈子都没有享过福的可怜人,早就被吴凉新派人套在麻布袋里,从山崖上扔了下去。 “你们母子很快就会团圆的。” ****** 本想山高皇帝远,远离江湖纷扰,能够短暂的在苍岭镇尽情地享受闲情逸致,可却遇上了这等是非。 叶灼看到此地的一草一木都不顺眼,再也没有心情待下去了。 孙盼和朱环也不敢问,麻溜地通知孟盏收拾东西上路,他们默默祈祷后面的路途万事顺意,小少爷开心,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四人策马上路。 走出去已十里路,空气凝滞,一路只有马蹄笃笃笃地踩踏声。 孟盏回头看了看孙盼和朱环耷拉着的脸,他们又想问又不敢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7.第 27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叶灼和孟盏倚靠在山崖顶一颗老树下,夜风似有酒意,吹得人微醺。 几绺发梢被拂动,飘过熟悉的体香,惹得孟盏忍不住扭头看他,一副一样宽广的肩膀,在一样的静谧夜晚。 “呐,考考你,青龙七宿,找着几个?”温润的男声打破静夜,贴近耳边,喷过来一股湿热的气息,这热气好像会张口咬人似的,粘着孟盏的脖颈。 他手指夜空中一团比周围更亮眼的群星,双唇似是不听指挥的着急要吃孟盏唇上的胭脂了。 孟盏痒的不得了,嬉笑着推开近乎贴上的他的面庞,娇嗔道,“别闹!”。 她跳起来跑开,手指点阅着那繁星,认认真真地描绘,“我认得的,角、亢、氐、房、心、尾......箕!” 得意洋洋的样子,活像讨糖果吃的孩子。“你指给我看过只一回,我都能记下来。我厉不厉害,逍遥哥哥?” “嗯?”听得并不清楚,似乎在唤他?叶灼迷惘得回过头,向孟盏确认。 时间按下了定格键,回忆的玻璃乒铃乓啷碎成渣,孟盏愣了愣,上扬的嘴角已然垂下,“没......多美的星空,银河一般。”分明是叶逍遥的脸,猛然间搅成一团,恢复成了另一张脸。 什么叶逍遥,面前之人是叶灼,一直是叶灼。 好险,他没有听见,还以为是风声。 “陆芫狸不是总爱说你身上有香味?为何我闻不见?莫非是我,靠得不够近?”叶灼逗她,身子往她那边靠过去。 两人的肩几乎要挨在一起,孟盏回过神来,只觉耳根一热,她慌忙往外挪了挪屁股。 叶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饶有意趣地看着她,难得这样的静夜不被打扰,他好像在欣赏一件借来的珍宝。 徐徐晚风拂面,骤然间他抖生出一腔少年意气,回身抄起铁剑,竟恣意地舞了起来。边舞边同孟盏介绍,瞧仔细了,这一招,是翼上双飞,这一招,是沧海一粟。 舞的人渐痴,看的人迷醉,越舞越快,越舞越劲。叫观舞者不知不觉忘却此时此地,直夸他“少年意气壮虹霓,豪迈不入时人目”。 此时此刻,同一把铁剑,为什么他也能舞的起来?还舞得这么好? 得了夸赞,更不肯停歇,直舞到柔风成了疾风,转昏了头,舞者方睁开眼,在露破绽前急刹车,将铁剑倒转插入土里,大口喘息。 感念叶灼的卖力表演,谁说天下只准那一个逍遥君子? 她站起身来为他鼓掌,手指好奇地抚摸过铁剑的剑锋,“初次在摘星楼见到时,就觉得是把好剑!这儿还有个字,缘何而来?” 装作惊讶的样子,终是开口问了,成天的在眼前晃,还叫人怎么忘得掉? 叶灼大赞道:“好一双慧眼!识得此物不凡。一般人只看它造型质朴,并不会多加关注。” 叶灼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分布着练剑之人常见的指茧,这指茧划过剑柄、溜到剑身、再回到那个已深浅不一的字上来回摩挲。 “从记事起,这世上待我最好的,是我师傅。可早些年,师傅眼里,却只有一位师兄。师兄的武艺天赋、容貌才华,均是众弟子中的上乘,师傅对他寄予厚望,那一年庄中举办试剑大赛,师兄不负众望夺得头筹。这剑,就是头筹的奖品。 这个字,是对优胜者的纪念。”叶灼对什么字不字的显然并不在意,止不住的倒出了少年时与师门的桩桩难忘回忆。 孟盏的心停跳了一拍。 原来叶灼全都知道。 孟盏此刻是个最好的听众,她抱住自己蜷缩的双腿,像个石像纹丝不动。 以世间至刚之物镌刻上他的名字,千年不化,万年不腐。 可是江湖的风太大,刻在陨铁上的字也终会有斑驳不清的一天。连我和逍遥哥哥,都被风吹散了。 “我入门晚,那时候师傅的心思都在师兄身上,几个月才会顾得上来问一次我的功课。 我不喜念书练剑,反正也无人在意,所以啊年约八九岁了,还只习得一身掏鸟蛋、捡狗屎的本事。 当时,不论庄内庄外,众人皆知挽花山庄庄主已有一得意爱徒,风华正茂,天赋异禀,不仅继承了姓氏,还将在未来继承这庞大的世家家业。” 他眺望远方,目中似有风云交织。“我曾躲在树后多次观摩师兄练剑待客,潇洒飘逸,无人可及。不过,他只知我名讳,却未见过我一面。” 难怪,孟盏紧绷的弦松了一些,难怪逍遥哥哥从未提起过有这个师弟。 叶灼用手指扒拉着身旁的泥土,似陷入令人忧郁的回忆。 可不一会儿,他略带自嘲的哼笑起来,复又深吸一口气,眼中放着光芒,昂首道: “有一天师兄走了,竟一去不回,师傅气坏了。 也从那一天开始,我忽然成为了师傅关注的对象,文韬武略都需接受严格教导,并亲自安排我的衣食住行。洗心堂里的大小事务,皆由我陪伴在侧,用心听学,终于,连对这一套挽花剑法的掌握,同龄人中亦无出我之右者。 师傅渐渐不再为师兄的离去而唉声叹气,他对我展开笑颜,充满信任。四年前,我厌倦了江南的生活,便开始游历江湖,加入北邙,增长识人处世的本领。我当然明白,一个终年受山庄庇护未曾真正踏入江湖的公子哥,是无法堪当庄主之位的。 或许在师傅眼里,某一天起,我成为了他,叶逍遥。” 孟盏的手指又紧紧掐住手臂,试图控制澎湃的心潮。 叶逍遥,终于又有人堂堂正正的念出了他的名字。 当真的要开始一点一点走近她想要的真相,她不知为何又十分紧张。秦老头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可是她内心仍旧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那些残酷的事实真的发生在逍遥哥哥身上过吧? 她无比期盼着,却又无比害怕叶灼将‘真相’呈上。 叶灼聚精会神从心底深处拖出这些沉甸甸的往事,有时嘴角不经意的上扬,有时咬牙切齿,完全忘记还有一个人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变化。 孟盏暗暗对叶灼刮目相看了,这颗熠熠生辉的挽花山庄新星,将自己曾经付出的不懈的努力轻描淡写,可孟盏知道,他所追逐的那个目标,是多么不容易被超越。 也许叶灼走到今天,其实并不是外人口中眼红的“挽花山庄公子哥,有背景有靠山”那么简单,其中酸苦不足为外人道。 兴许,说与我这个他认为的和他们挽花山庄无关的‘外人’听,反而可以释放困住他心底这么多年的压力吧。 想起这些日子受他照顾,白吃白喝,现在能为他疏解多年的压力,孟盏已感到十分满足。 “师兄走后没有人再提起过他的消息,不过我知道,人人都把我看作他的替身。我不服。” 叶灼愁眉深锁,双手互拔起指关节,赌气咬着嘴唇。 “你的出众有目共睹,绝不是谁的替代品。相信我,现在的挽花山庄山庄,人人只识叶灼。” 她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心就狂跳。 为安抚叶灼一时的失落动容,她竟然出口下意识地把叶逍遥抹煞,这么做,和挽花山庄山庄那群人又有什么分别? “可当真的再无人提起他时,我也不服。他那么出色,不过是没有遵从师命,竟被全庄上下视如弃履。” 孟盏沉默,她何曾不对如今的世态炎凉感到过惆怅,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便俯身轻拍他的背,表达她的理解。 叶灼回过头,向孟盏浅笑,那双眼中闪烁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8.第 28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原以为叶逍遥的事能获得突破,绕了一圈仍在原地踏步,白兴奋一场。 孟盏突然就很想放下一切,甩掉所有过去,卸下所有的重量,什么都不想,把自己变成白痴,痛快地做个不负责任的人。 她偷瞄着叶灼映在月光下棱角分明的侧颜,觉得这一刻很美好。 原来老天爷也心疼我的,怕我失望太多,撑不下去,所以送了一个叶灼来陪我? “斯人已矣,我们只当好好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孟盏喃喃自语,话音到最后几乎快听不见。 只因她知道,这话更是她对自己说的,心底深处难免浮起一股压抑不住的心虚。 “其实我对你,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很多话想说的…”叶灼突然转向孟盏,眼中若隐若现似冒出了摇摆的火焰。 “在长安的时候,你不信我,不愿意说,我明白!眼下这几个月,我们朝夕相处,你还要防着我吗?” 孟盏被他的‘突袭’吓到,有些不知所措,“我…没什么过去呀。” “我不是要逼你,”叶灼很有耐心,“我只想告诉你,你可以放心的相信我,放心的把后背交给我。如果你愿意,我十分乐意倾听你的过去,并…参与你的未来。” 孟盏始料未及,叶灼这突如其来的表白。 她瞳孔放大,情不自禁捂住了嘴。 叶灼以为她太过高兴,怕吵醒了家奴,才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虽逼得他非得开口,但结果还是在意料之中的,他得意地咧开了嘴,因着夜色深沉,自满之态没有引起孟盏的注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孟盏此刻哪里顾得上注意叶灼的神态,她自己的心止不住地怦怦跳,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紧张,紧张地不敢和叶灼对视... 叶灼见她装傻,自腰间解下一镶金带玉的小小玉佩,一定要她收下。 原来他早有准备! 孟盏以为他连定情信物都掏出来了,疯狂摆手“不不不…” 叶灼沉下脸,“一件礼物而已,有什么收不得?那我给你买的衣服,你怎么倒穿得?” 孟盏一时语塞。 赶路时路过一家裁缝铺,孟盏被吸引住挪不开眼。叶灼二话不说跳下马,当即请老板为她定制一身当下女子最时兴的服饰,丝罗襦裙、青菱衫子,此刻正落在她的身上。 “若是你我失联,或遭遇歹人,它是能换点银子活命的。若是刚好附近有挽花山庄门人,你拿出这个,他们就会知道你是我叶灼的人,必会护你周全。” 他不顾公子哥的仪态,拖过孟盏的手,就往里塞。感受着对方的温热,一时还不愿放开。 孟盏轻声道谢,像手上拿了个烫手山芋,忙把手抽了回来。又不敢看叶灼的眼睛,只好装作欣赏玉佩,把它翻了个面。玉佩另一面上深深浅浅刻一‘灼’字,清晰可辨。 “还不系上?不会趁我不注意,就扔了吧?”叶灼见她收下了,心里笃定,还有心玩笑,对她挑眉道。 “哦…”孟盏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终是挽起腰间飘带,在原先佩戴护心铃的位置,把玉佩系上。 护心铃压在内,玉佩垂在外。 她是何其不幸,这薄薄的身躯,身负被追杀的厄运,无人依托,更不知该身向何处。但此刻附着里外双重护佑,寄托了两个人对她的深情厚谊,她孟盏又是何其幸运。 “关于我…”孟盏嘴唇开颌,始终是说不出口,“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的,我身上…有许多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不愿叫我知道,是怕我惹上麻烦?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叶灼有些急了,玉佩都收了,怎么还嘴硬? “那为何你同陆芫狸无话不谈,你就不怕她惹上麻烦?你心里,还是担心我多过担心她的。你在乎我的安危,多过在乎其他人,所以你不愿意同我说。你看着我,回答我,是不是这样?” 孟盏不知道怎样回答。她抱紧自己,仿佛身上赤裸裸的被扒了个干净。 是与不是一线之隔,私心和大义搅在一起,越想越乱,心乱如麻。 她思来想去,逍遥哥哥已是前车之鉴,无论如何,她不想再害人了。 沉默半晌,孟盏冷静了下来,不敢抬眼看他:“叶灼,你是个好人,但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这么久了,我承蒙你照顾,你诚心待我,无以为报。我答应你,日后满足你的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伦常道德,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去做到。 往后…别在我身上花费精力了。” 她咬牙说完,抽起身子,冷漠地走开了。 “你…!”叶灼被她的态度转变搞得一头雾水。 方才分明还推心置腹,几乎要亲密无间,怎么才一眨眼,这女人竟冷若坚冰,翻脸比翻书还快,仿佛像是第一次见面时侯那样陌生? 叶灼飞速地回顾着今晚的所有片段,到底是哪里触及了孟盏的逆鳞。 她的过去、麻烦…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叶灼不甘的双眸划过一道冷光,遥望一片黑暗。与方才满腹愁绪的多情儿郎判若两人。 嘁,有意思,有挑战性。 ****** 除了那个孟盏,孙盼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小少爷还和哪家女子如此亲密的攀谈了,他侍立在二人的背后,试图听听看这女子到底使了什么样了不得的鬼心思,两个头像蒜瓣似的舍不得分开。 在这间长留县内最好的客栈里,每天都能看到许多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士侃侃而谈,他们大多出身不凡,或身负重任。 孙盼低沉地干咳了一声,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他无奈,不情不愿地附到叶灼耳边:“小少爷,孟姑娘下来了。” “哦。”叶灼无心的应了一句,和他身边的女子头都不抬,仍在畅聊。 直到孟盏旁若无人地往他们身边隔开了一个桌子坐下,随意要了碗面吃,叶灼才假意歇一歇嘴巴,啜着茶偷瞄她一眼。 叶灼身边的女子轻佻地笑道:“有新欢了?”尽管叶灼的眼神立刻就收了回来,还是被她毫不费力地捕捉到了。 她丝毫不避讳地盯着孟盏上下打量,好像在检查一件刚买的货品似的,当扫到孟盏的腰间,女子的眼神无法控制地震颤了一下。 她斜睨着叶灼,眉眼尽是媚态:“不会吧你?吃腻了山珍海味,也不必用这样的残羹冷炙打发自己,对胃不好的。” 这话说得大声,倒像是格外希望别人听见似的。 孙盼幸灾乐祸地往孟盏身上扫了一眼,忙笑着捧场:“林姑娘玩笑了,我们家小少爷的金体哪里受得了残羹冷炙?只是偶尔心血来潮,想吃几口粗茶淡饭换换口味罢了。 林姑娘与小少爷青梅竹马,肯定知道我们老爷的厉害,要真碰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出了差错,我们做下人的如何担待得起。” “青梅竹马可谈不上,”林云溪摆摆手,目光离不开叶灼,娇嗔着,“不过是借住在你们挽花山庄几年,十三岁爹爹就领我回家去了。 这都八年了,表哥的亲笔书信也没见着一封,我连对表哥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早都搞不清了。” “林姑娘又说笑了,每月书信从未断过的,只是小少爷忙于学习掌理山庄的事务,又兼任北邙帮会的管理,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书信才由我们下人代笔,可小少爷对姑娘您的字字情谊,绝无虚假的。 对了,怎的这么凑巧,林姑娘也来巴陵游山玩水?” 林云溪莞尔一笑,嫩葱般的手指点住孙盼的脸,“孙盼你这嘴,比小时候更能说会道了。 我是来接表哥回家的。”【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9.第 29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叶灼伏在二楼楼廊上,静静地把楼下一切看在眼里。 他自己的烦心事一件一件已找上门来,他都懒得搭理。 但孟盏的衣食住行、一言一行,他倒反而更愿意当作是他的分内事,乐于像个大家长一样站出来管管。 林云溪闹着要在长留县逛逛,叶灼反应平平,孙盼眼瞧着林云溪脸上挂不住,就毛遂自荐,主动陪着去了。 哄大小姐的事情,叶灼早就做腻了。 小时候,师傅不重视,在庄中没有地位,小小的他已在心中会为自己暗暗打算,未来求娶的女人也可以是他平步青云的重要工具,故而练就了这一番讨女人欢心的本事。 但现在,早已今非昔比,他还何须如此? 做一件事若不能带来现实的经济价值,那总要图点乐儿吧。即便是别人看不懂的乐趣又怎样?只要他叶灼乐意。 看孟盏并没有要回房或找他的打算,叶灼轻声唤来朱环:“老朱啊,你去打听打听刚才在那桌吃酒的几个人,看打扮不像是善类,我们接下来几天都要在这间客栈留宿的,我不希望这里不太平。 打听的时候走远些,别惊扰了孟姑娘和林姑娘。” 朱环一贯的不说闲话,诺诺地应了,即刻转身就去办。 楼下的孟盏按兵不动,依然落座在中午坐过的位置。她从小二那里获得的信息中,发现这伙人是一群山贼,效力于陀龙寨。这陀龙寨坐落于长留县外不远处的深山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自长留县的匪寨被江湖名门正派联手清正过,这些匪贼四处逃窜,只剩一支余孽躲在了山中,仗着地势,逐渐壮大,成了现在的陀龙寨。 只不过他们依然不敢觊觎长留县,于是就往其他地方打起了小村落的主意。 狗改不了吃屎! 这些人打家劫舍得了钱财,一时忘形,换了装束也来长留县快活快活。即便被认出来了,只要他们不闹事,倒是在商家和消费者之间取得了可笑的平衡。 而中午那桌人,是极中意这间客栈的酒菜的,他们一段时间来,一段时间又不来,来的那段时间会频繁光顾,作为‘辛苦’之后对自己的犒赏。店家心知肚明,只不说破。 就像是最近已连续上座了两天,就代表他们才刚刚对哪一个倒霉的村子动过手了。 孟盏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夜幕降临,等贪婪的恶狼再次回来觅食。 可直到店小二翻起板凳,架起门栓,善意地向她吐露‘已经打烊了’的意思,那伙山贼都没有再出现。 孟盏无奈,虽内心焦急,只想立刻知道向阳村的情况,甚至已生出了脱离队伍独自行动的念想。 她记起逍遥哥哥曾经教过她,任何时候不要急着做决定,在不冷静的时候做的决定往往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老天爷既然让我听到了这些端倪,我一定不能再做缩头乌龟,视而不见了。 孟盏觉得自己的胸腔好像烧起了一团火,她突然抄起桌上一碗水一饮而尽,旋即起身回屋,敏捷地像一只被惊扰的兔子。 细细擦拭着长枪,桌上摊着今天刚收到的陆芫狸的回信:“帮中有变动,最好先不要回来,等我消息。” 处处都在起纷扰,这世上究竟有无真正的清净地? 信上并未对她打听的六瓣莲花的来源提及半个字,车马慢,兴许是陆芫狸的来信和孟盏的去信打了个时间差,没有对上。 算了,叶灼都不在意,我执着那些作甚?反正那也是挽花山庄自己的生意,让他们自己去查吧。 各自管好各自的事吧。 孟盏呆坐着,硬生生把叶灼在心里的位置拨开好远,井水不犯河水才好。 ‘噗’地一声,一只‘飞虫’夺窗而入,纸窗果然破了个洞,而这‘飞虫’已僵死一般正好落在孟盏的脚边。 她下意识地抓起长枪缩身在床边,掩护自己的身体不暴露在外人的视角下,靠着摇曳的烛火映在墙上的光影,只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那人的头形状怪异,像顶了个巨大的三角形帽子…帽子? 是斗笠!孟盏惊觉,是白天的怪人? 她再小心地一探,怪人已无声地消失,她忙端起烛台在地上仔细地照看,不出片刻,一团小纸屑已握在手中。 “欲知向阳村消息,客栈后门外石桥。——故人留字。” 故人留字?! 会不会是... 孟盏脸上乍现出久别重逢的惊喜,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脑中只有唯一那一个人的面容压过了其他所有的思绪。二话不说冲出房门,往那石桥寻去。 她当然也没有心思考虑,若真是她心中所期待的那位故人,为什么不能直接露面,却要深更半夜引她出来才好说话? 幽暗的黑夜,石桥的轮廓隐现在客栈后门外这条窄廊的不远处,比夜色更黑的是石桥上坐着的一个身影,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抱剑观鱼,正是白天在客栈里为她捡起地图的怪客。 当时,这怪客原来一直落座在孟盏身后的桌子,从她走下楼来,就已经认出了她。 静谧的小巷,哪怕只有孟盏轻柔的喘息声,也显得格外清晰,怪客发觉她跑近了,遂站起身,摘下斗笠相见。 “逍遥哥哥!”孟盏奔赴向前,看清之后又立时呆住。她期待了千百回的重逢,可在那人摘下斗笠露出真容的这一刻,她累积了一肚子的期待被重重砸碎在地上。 孟盏刹住脚步,瞪大了双眼,目光不肯移走,失落像一阵暴雨无情地打下,湿漉漉地挂满了脸。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极尽崩溃的茫然。她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竟第一反应还认为叶逍遥并没有死,只是躲了起来伺机和她再相见。 她的脑子已经糊涂至此了吗?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 斗笠人以为是自己惊了她,有些担心,道:“孟姑娘,许久未见,还认得在下吗?是不是我吓着你了…” “没有…我很好,付大哥。” 说话的是在西陵峡救下的付东离,虽然他和叶逍遥统共只相识了短短一夜,但付东离早已视他为知己好友。 付东离浅笑,望了望孟盏的身后空空如也的巷子,面带失望:“叶兄怎么没来?西陵一别,多年未见了,白天我见到姑娘你在这里,心中别提多高兴。想来也可以和叶兄叙叙旧,喝个痛快。可…孟姑娘和叶兄没在一起吗?” 原来他们双方各自都带着憧憬,又在相见之时,各自落了空。 孟盏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没想到越说越多,将叶逍遥的遭遇倾泻而出。 这一刻,她不顾一切地重新撕开已经结痂的伤疤,忍受着如炙烤般的阵痛,吐露她满腔的委屈和愤恨。 她的胸口起伏越来越强烈,嘴角不住地抽动。 付东离是忠肝义胆之人,他不忍见孟盏在眼前悲痛,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连他自己都仿佛被浇灌了仇恨的冰水,气得浑身发抖。 他哀怜地看着孟盏坚韧而稚嫩的脸,尽管自己刚刚从明珠城逃离,不过是泥菩萨过江,为了躲避西陵付家和开山寨的追捕才作这样可笑的打扮。 可回想他和纪雨蓉,虽然天各一方,至少还有相见的机会。若是天人两隔,若是换作他的纪雨蓉不在了…只怕他不会比眼前的孟盏冷静到哪里去。 付东离心中的大义赫然膨胀,他不能袖手旁观,即便有暴露自己的风险。 “孟姑娘你今后有何打算呢?你不妨说出来,在下愿鼎力相助。”他面对好友的‘遗孀’,心中很自然地起了要尽力帮助孟盏的心思。 孟盏被他问住了。 她曾执着地挣扎,以寻得自由活下去的机会,却因为叶逍遥的突然离去,她的人生也毫无悬念地再次堕入无边的黑暗。 她一路执着于拼凑起叶逍遥生前那段没有她的空白,转来转去依旧是一场空,一路如惊弓之鸟地躲避,很想却不敢再同任何人交心。 今后有何打算?也许在半路上,就会糊里糊涂地被抓住杀掉了,也许幸运地东躲西藏到七老八十,也还是不能把这些尘封的秘密拼凑完整。 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如何继续。 付东离发现夜已过了大半,天边开始泛起微光,他并不着急催促孟盏,就像当年叶逍遥就在开山寨的地盘上救起他来,任他要走要留,都绝无怨言。 畅快地倾诉一番,孟盏平复了心情,可抒发伤感并不能熄灭她心中仇恨的种子,她依然无比地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凭什么她们只是想要掌握自己的人生,却在生的时候如过街老鼠,死了之后还要被污上各种骂名? “仅凭你自己,对抗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第 30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趁着白天的功夫,孟盏赶紧回房补了个觉。 小睡几个时辰后,正好日近黄昏,她藏好袖中枪,将一封解释自己不告而别的书信压在烛台下,她打定主意不拖累任何人,当然这信中的理由也绝口不提陀龙寨和向阳村的事。 在准备书信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起叶灼,心里总归有些愧疚,她吹干墨迹,喃喃道:“对不住了…” 那些在她的心湖上起过的波澜,那些试图把她留住的绝美‘湖色’,就像对待任何一片在途中偶遇的佳景,孟盏已选择转身离去,继续上路,留下它独自归于平静。 收拾完了,孟盏忽然心情大好,下楼和小二要了些酒菜,心无旁骛地思索着她独闯陀龙寨的计划。 那王有龙既然被传得如此残暴凶狠,想必功夫也不差,凭她那几下定然是不可能单刀直入要他狗命的。 但他们屠戮向阳村为的是那本《沧浪破天诀》,想必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和他们上头的人邀功了,若是她能偷走《沧浪破天诀》,叫他们空欢喜一场…不,只是空欢喜算什么,干脆毁掉它,叫他们永远都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孟盏一陷入思考,就习惯有节奏地用筷子敲击着桌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斜后方正在悠哉磕着瓜子的林云溪,正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虽然未曾正式地打过照面,但孙盼已经做过无数次小动作,他生怕孟盏不知道有林云溪这个人存在,生怕孟盏不知道林云溪是叶灼的青梅竹马。 说来也奇怪,自从林云溪突然出现在长留县,孙盼就开始围着她转,好像林云溪才是她的正经主子似的。 孟盏想起了叶灼,有一天没见着他了,可能又进城里收账去了吧。 她正四处张望,一回头就撞见林云溪弯弯的媚眼,那双眉眼完全没有闪避,还对她笑得更娇了。 她礼貌地向林云溪回笑,恰逢小二忽然端出来一盆新菜摆在了她的桌上。 “姑娘好口福呀!这是咱们店的招牌菜,您慢用!” “…我没有点过这个。”孟盏忙解释。往后可是要重新流浪的人了,身上的每一分钱都很重要,像这样的诱惑性消费,她是绝不接受的! “是那边那位林姑娘请客的,她替您结过账啦。” 孟盏瞅着眼前香喷喷热乎乎的佳肴,咽了几口口水,扭头憨笑着对林云溪示意感谢。 心想,一会儿晚上就要有大行动,吃饱了才好办事。那位林姑娘既然是叶灼的青梅竹马,花的钱想必也是记在叶灼的账上吧。都花了他那么多钱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了,吃吧吃吧。 林云溪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望着孟盏的背影。看了不一会儿,嘴角耸拉着,一脸不屑地走了。 孙盼又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瞧见她起身,他就急忙跟上来给主子解闷:“姑娘怎么了?今儿的菜不合胃口?” “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呢,长得还算水灵,身段也凑活,既不是天姿国色,总该有点脑子吧?给她她就吃,一点都没起疑,这样的猪脑,也不知道表哥看上她什么了!” “小少爷的脾气我是最了解的,一时起了玩心,玩腻了就丢了。姑娘若早些来,还能有她什么事?咱们就叫她今晚好好地睡个长觉,等她醒过来,咱们早带着小少爷远在十万八千里外了,纵使她是神仙也追不上来!” 林云溪果然叫孙盼哄得花枝乱颤,问:“人都吩咐下去了?” “吩咐下去了。等她睡着,就叫人拖到仓库去藏起来,没人会发现的。” “嗯,信呢?弄好了吗?” “弄好了。”孙盼坏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明儿个我就把这交给小少爷,说是孟姑娘转交的,人已走远了,不知去向。有人证有物证,小少爷定然不会起疑,只会以为孟姑娘不愿再和我们同行,就此别过了。” “她身后真的没有背景?做这些事,等她发现了不会给表哥惹什么麻烦吧?” “…她没什么来历,就是一介普通民女,”孙盼有些心虚,怕林云溪发现他其实根本查不到孟盏的任何过去,只是拿话搪塞她,“无门无派,无亲无故的,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就只和北邙帮会里的那个明教妖女走得很近。” 林云溪一听,对孟盏更加心生鄙夷之情,“和明教妖女做朋友,不会也是个妖女吧?啧,表哥怎么能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啊?!” “我们劝不动嘛…现在林姑娘在,我们就放心了,小少爷肯定听您的劝。” “孙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鬼心思这么多呢?”林云溪突然话锋一转,笑意不减,盯住孙盼。 可孙盼分明从她的笑眼中看到了凛冽的寒意,他立时收住了得意的模样,作出一副极害怕的模样。 见四下无人,立刻跪伏在地说:“不论小少爷身边有多少姑娘,但林姑娘定是未来的小少爷媳妇,同小少爷一样,都是小的的主子。小的对主子忠心耿耿,为主子效力不惜赴汤蹈火,伺候主子开心,就是小的的福气!” “瞧你,叫人看见了成什么了?快起来呀,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嘛。”林云溪被孙盼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用脚尖踢着他玩。孙盼还真抱扶着她的脚感激地爬了起来。 孟盏胃口一直不大,她在流浪的时候刻意训练自己不贪食,以防未知的明天随时可能会没有下一顿饭。 有些心疼被剩下的食物了,想都没想就请小二哥替她打包好剩菜留在前台。可当踏出客栈大门已牵着马走出快一里地了,她才想起来今夜是打算不再回来的,那些剩下的佳肴怕是无福消受了。 她回望客栈的方向,只能瞧见客栈外的灯笼像一点萤火洒在泼墨的夜色里温和地闪着光。 昨夜死缠烂打地从付东离嘴里套出了陀龙寨的布局图、守卫分布,和这些匪贼的作息习惯等,既然是他西陵付家的支持的脏事,付东离不可能不知道。 她努力拼凑着新鲜的记忆,在脑海中绘出一张完整的活地图。不出意外,再骑三里地,就是陀龙寨的北门了。 王有龙下令屠村后,首先撤出了向阳村,留下了他的弟弟王小虎收拾残余。自他回到陀龙寨休息,接连数日都收到了王小虎的捷报,掐算着日子,今天就该是王小虎‘班师回朝’的好日子了。 王有龙已在寨子里设下宴席,要为王小虎接风洗尘,他还放下大话,王小虎将带回许多金银财宝,所有寨子里的匪贼,见者有份。今夜特例欢庆一夜,连各处守夜的匪贼都被允许开特例放假,不醉不归! 今夜,也只有今夜。这样的大好机会,孟盏怎能错过。 从眼前的黑暗中,闪出了微弱的灯火,往前走两步,那灯火越冒越多,孟盏立即刹住马,小心翼翼地躲进树丛,把马栓柱,自己摸黑徒步往前。 陀龙寨的地盘,到了。 北门原本该有八人轮番值守,但现在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大门的两旁高高的竖立着两座箭塔,箭塔之上也不见巡逻的寨匪。甚至连火都没有生出一堆,只有几坨已经熄灭的黑炭冒出几缕灰烟。 看起来,人刚走没多久。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放松警惕。 孟盏猫着腰,轻手轻脚地靠近大门,她的胸中似响起了鼓点激烈地跳动,对周围的一切都戒备十足,仿佛黑暗中随时会跳出一个匪贼将利刃刺进她的胸膛。 人声出现了,只不过不是来巡逻的人,而是寨子更里面传来的阵阵欢庆声。里面的宴席已经开席,看来北门这块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孟盏挪到一个帐篷的背后,用巨大的帐篷挡住自己的身体,她勉强稳住自己紧张的心情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1.第 31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朱环陪着叶灼风尘仆仆地回到客栈,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眉头紧蹙地不知在解什么样的难题,一坐下就开始喝闷酒。 听见了朱环的通知,孙盼陪着林云溪也出来了,一瞧见叶灼回来了,林云溪立刻展现娇俏笑颜贴了上来。 叶灼点了点人数,问:“孟姑娘呢?怎么不来吃饭?” “她已吃过了,我请的。”林云溪道。 叶灼想了想,放下杯子就要走,“我有事找孟姑娘,表妹你慢用。” “她恐怕已睡下了!你不能陪陪我吗?表哥!”林云溪抬高了声音,焦急地喊出来。这一下突如其来的搅局,令她措手不及。虽夜已深,可客栈毕竟还没有打烊,依然有客进门,孙盼肯定还来不及叫人把孟盏转移。 但叶灼好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脚步疾疾,完全没有一点因她的话而停下的意思。等到人都站在孟盏房门口了,林云溪才听见头顶飘下一句轻佻的安慰:“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今天先别闹了,乖。” 叶灼喊了三次门,均无人答应。 “我都说了孟姑娘已经睡下了,孙盼亲眼看见的。你非要扰人清梦吗?”林云溪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刻意。 可眨眼功夫,她还是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叶灼推门而入。 房内当然空无一人。 叶灼呆立在那里,林云溪和孙盼互看一眼,顿觉大事不妙,与朱环三人也噔噔噔地踏上楼来。 空气里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凝结成了冰霜披在叶灼的身上,他们三人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也不敢靠近叶灼,更不敢发声。 “孟姑娘人呢?...”叶灼的声音冷如坚冰。 “你刚才不是说孙盼亲眼看见她睡下的吗?”叶灼咬牙切齿,抽出烛台下压着的信,封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道别信’,“那这是什么?” 孙盼吓得两腿打颤,偷偷将手背过身去,把他准备的那封假信往袖子里塞得更深了些。林云溪马上换了张脸,替叶灼出气似的,骂了孙盼几句不长眼的奴才,在叶灼看不见的角度对孙盼使劲摆手,示意他快把吩咐好的人都撤了,别让叶灼看出马脚来。 叶灼此时心乱如麻,他大跨一步坐在孟盏平时坐的凳子上,喘着粗气,唰地一声甩开了书信。 才默读了几行,眉头就越皱越深,来回反复又重读了一遍,一字不差。 她走了。 为什么走?凭什么走?我带出来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过多少次了,真是一点都不把我的话当话啊...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这么对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连当面道别的胆子都没有?还闯荡江湖,还想做独行侠,还不想拖累我? 叶灼将书信撕了个粉碎,嘴角渗出笑意。 就算掘地三尺,看我能不能把你找出来!欠收拾! 叶灼只留下朱环在屋里陪伴,叫其余二人下去,孙盼和林云溪简直求之不得。 林云溪暗忖,不管是怎么回事,只要她走了,还省得我们费心动手了。她暗自得意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回房歇息,只给孙盼留下一句,把事儿打扫干净了,别留下什么来叫表哥误会了我。 孙盼只得点头哈腰满口答应着,悄悄摸摸的遣走了躲藏在仓库那边的人手,虽谈不上是辛辛苦苦安排的,可也费了他不少心思,想趁机在林云溪面前邀个功,将来能攀上她这根高枝,借此在叶灼面前立得更稳。 谁知道还没上场呢,这场戏就直接散场了。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这功劳怕是无缘算在他头上了。 叶灼在房间里反复踱步,目中尽是孟盏平日在这里生活的痕迹,仿佛还遗留着她的气息,他试图在这些家具物什上寻找到更多的线索,和终究是徒劳无功,除了一封道别信,她什么也没留下。 看来她真的打定主意不想被找到了。 朱环奉命在房里钻上钻下地找寻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弄得已是一身虚汗,叶灼念在他一把年纪,摆手让他坐下,问道:“老朱,你怎么看?” 不等朱环回答,叶灼坐不住了,又来回踱步,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的急躁踏平,他不断地叹气道:“死丫头到底去哪儿了?” 朱环到底是年长经过事的,见事已至此,忙安抚了叶灼几句,就往楼下跑。 他找到了客栈的小二、伙计、老板还有常来的食客等一一询问,连喂马的小厮也没有遗漏,里里外外盘查了个遍,可算把孟盏离开的时间缩小到今日的晚饭开始后到叶灼回来前,还有人亲眼看到了她和林云溪同一时间用的晚饭,只是她走的时候,林云溪早已经先回房去了。 虽然信息不多,但也足以宽慰叶灼一番,孟盏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而长留县通往外部统共就一条路,只要她走的是大路,现在立刻集结人四面八方去追,说不定明天天亮之前就能追到。 叶灼听完这番推论果然眉头舒展开来,朱环虽然事事愿意顺着叶灼胡来,但心里还是最关心小少爷的身体的,他趁势劝道:“小少爷,楼下已重新摆出一桌菜,我陪您下去用些吧?其他的事,我和孙盼会安排好的。这外头夜深露重的,孟姑娘也不会走得多快多远的,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因敬重朱环是长辈,又是个对主子极有分寸感的家奴,叶灼还愿意听他的话。 二人起身下楼,一推开房门,一阵含糊不清地嘈杂声扑面,他们走到栏杆处往下望,有几个举止粗鲁的汉子,吵吵嚷嚷着要小二速速上几坛最好的酒。可分明这几人已经舌头打卷,烂醉如泥。 叶灼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宝藏,立刻一甩袍子疾步下楼,就要靠近那几个莽汉之时,又放慢了脚步,故意捡了一张离他们最近的空桌子坐了下来,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身上。 朱环急忙跟了下去,一见那些人的模样,心中立刻明了。 这几个人,不就是小少爷前几天让我去暗中调查的陀龙寨匪贼吗? 他不动声色地侍立在侧,也想看看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能引得孟盏坐立不安,现在又让小少爷费心地追踪。 “金爷,今儿个大寨主设宴为二寨主接风,我们哥几个没口福,轮到值夜,你怎的也不去凑凑热闹?”猴脸男舌头打着卷,喝的满脸通红,更像个猴屁股。 金爷眉头一皱,打了个长长的嗝,懊恼道:“喜宴成丧宴啦。你们还不知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2.第 32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刺眼的弧光叫她不得不睁开眼,一下子从黑暗直接过渡到满眼亮光,眼睛还未能立刻适应,天已大白?这一觉睡得好长。 孟盏撑起身子,手臂一软,上半身显些滑倒在地,幸好还有余力,不然脑袋这般磕下去,扎到那些白晃晃的尖利人骨之上,没准立刻就在脑袋上开个窟窿了。 人骨?...对了,昨日摸着满地的碎骨,还有倚墙而立的一具完整骨架,手上湿哒哒的不知道是不是血肉,还有刺鼻的腥臭,不知是死了多久的,还是被生生剐成那副样子的...这一切,怎么都不见了... 孟盏晃了晃脑袋,使眼睛再次聚焦,她定睛一看,这已不是昨日那间砖垒的金屋。 此屋宽敞得多,墙边立着一排刀枪剑戟,墙面的上方还挂着巨大的野兽头骨,森森獠牙,狰狞恐怖。而她自己正置身于一张极大的贵妃榻上。 虽不比长安、洛阳那种大城市里的豪宅,但对于一个大山里的匪寨而言,这般装饰的屋子,定也是这里数一数二的人才能住得上的。 这究竟是哪里?这里她绝对未曾来过。 莫非昨夜的一切都是梦? 她原以为自己睡了一夜,体力定然已经恢复。还以往常之姿跳下床,可四肢绵软,身体的重量将她整个甩下了床,几乎五体投地。 这不对啊,我也没那么虚啊... 孟盏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吓得乱了阵脚,待她勉强把身体撑直,额头竟已密密地冒出了一层细汗。 她渐渐回想起了昨夜,自客栈出来,到潜伏在金屋的屋檐上,一切都很顺利。忽然毫无预兆的,就被猛烈的困意席卷,以她的体质,还不至于会熬不住一个大夜,那困意来得实在离奇。 “美人醒了?” 孟盏猛地抬头,不知哪里伸出来一只满是老茧的粗糙巨手,毫不客气地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轻松地抓离了地面。 因那手力气大得惊人,孟盏的脖颈处被拎起的衣服紧紧勒住,顷刻间脸因窒息而憋得通红。她想挣扎,却使不上劲,浑身软得像只蛞蝓,只能任人宰割。 一股股腥膻的热气接二连三地朝她的脸喷过来,孟盏眯着眼,发现面前有一张凶神恶煞的丑脸笑得淫邪,他的鼻孔里一阵一阵喘着粗气,似乎把她当做了美味佳肴就要一口吞掉。 她假装自己就要昏迷,袖中一节一节滑出枪杆,果然男人发现她失去了反应,便把脸凑得更近,想要来确认她是死是活。 千钧一发之际,男人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孟盏只觉胸口忽然舒畅,揪住她衣领的手松开了,她也随即摔在了地上。 得手了吗? 只见一道精光飞旋着弹到了墙上,一节枪头插入了墙体。 跪地的男人缓缓抬起头,嘿嘿笑了起来,他阴沉的双眼犹如饿极了的野兽,脸上有一道从眉间延伸到下巴的刀疤诡异地随着肌肉扭动。 他的笑声像无数只蚂蚁爬在孟盏身上,从背脊冲到头顶的寒意令孟盏难以自控的发抖。本就浑身无力,她此刻更是害怕得无法动弹。 “想杀我?我王有龙就喜欢性子烈的。 你是何人?深夜潜入我陀龙寨,还躲在金屋里,想做什么?” 孟盏倒吸一口凉气,他就是王有龙?! 凭她的功夫,怎么可能和王有龙做正面交锋?这也是她的计划中最不想面对的难题。 枪已断了,孟盏拔下发钗,横在胸前,做最后的抗争。 王有龙对此困兽之斗早习以为常,女人越反抗,只会让他越兴奋。他不喜欢一摔就死的小兔子,他希望眼前这个一脸桀骜的女子能挺得久一点,玩弄猎物的快感使他原本就丑陋的面容更加可怖,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听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呼救了。 王有龙一步步逼近,骨节粗大的手再次伸了过来,孟盏甚至能够看见他指甲缝里的污垢。 试过一次,已知道实力的悬殊。再拿命去试,那就是傻子。孟盏已退无可退,唯今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突然将发钗倒转头尾,尖利的钗头对准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扎了下去。 鲜血四溅,瞬间的剧烈疼痛像触电一般直击孟盏的脑门,又顷刻间如电流般走过她已疲软的四肢,如她所愿,什么倦意困意一下子全都被驱赶,只有唯一的求生欲占据着大脑,驱使着她的身体快快逃离。仿佛四肢被重新注入了丢失的力气,她敏捷如豹,一脚踢破最近的一扇窗户,手一撑翻了出去。 孟盏此时只知道要没命得跑,根本不敢回头。眼见四下无人,看着两边飞速倒退的围栏和帐篷,她心里越来越明亮,两座岗哨架起的大门就在眼前了,再跑快一点就可以… 脚踝突然一凉,脚下一个踉跄,半边身子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啃泥。头还在嗡嗡地响,恍惚间听见耳边‘啶’的一声,她的那节枪头从她的裤腿间飞过,猛扎在不远处的泥地上。 孟盏颤抖着摸了摸脚踝,满手鲜红,触目惊心。她匍匐着往前,拔出枪头,以此为支点,一鼓作气得站了起来,可那只受伤的脚只要一沾地,一股钻心的痛就猛地敲打着她全身的神经,她拖着半截已摔麻木的身子,只能咬着牙往那大门口迈去。 实在是太疼了,疼痛麻痹了所有其他的感官,她只觉牙关打颤,汗流浃背,走了两步就停下来大喘粗气。 王有龙的笑声从背后传来,他缓缓跟在孟盏身后,手腕上绕着一根比海碗还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是一颗拖地的流星锤。流星锤上布满倒刺,磕碰到地上的石子,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摩擦声。 “上一个头骨最硬,砸了三下才裂开,临死前手紧紧地掐住我的脖子不松开,够烈!所以我给她留了全尸,就是你在金屋里抱着的那一副骨架。” 王有龙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颠笑着细数自己的‘战果’:“上上一个还是个雏儿,成天的只会哭,弄得劲儿大了点,竟给疼死过去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3.第 33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染血的枪头逼近孟盏的胸膛,理性和对死亡天生的恐惧正在焦灼对抗。 只要对准心脏,用力扎下去… 身后的流星锤拖过地面,刺耳的摩擦声越来越近。 可是手晃得厉害,枪头好像自己有生命似的,刻意闪避着她的要害,孟盏不得不用左手握住颤抖的右手,控制住枪头的方向。 只不过一指长的方寸距离,却比她过去跨过的任何一条鸿沟天堑,更加漫长而艰难。 枪头终于挪移到位,抵住她的胸口,她的眼缓缓合上,握枪的手逐渐用力。 奇怪,戳不下去? 孟盏再次施力,发现枪头抵住的位置隐隐作痛,但不是被尖锐的利器破开皮肉的针扎之感,而像是用一块宽圆之物摁进肉里的闷疼感。 她睁开眼,发现枪头丝毫都没有嵌进皮肉,只是堪堪勾破了外衣,内衣里露出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的银色‘脑袋’,顽强地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替孟盏挡下了她意图为自己带来的伤害。 孟盏心中一颤,手上一松,枪头划偏了一寸,被护心铃的弧度顺势带落,护心铃上被枪头戳中的地方留下了芝麻点大的小坑。摩擦过后,迸发了细微的金石之声,仿佛是对孟盏的行为颇感不满,护心铃将头一偏,和枪头各自倒向了两边。 孟盏竟松了一口气。她还是做不到。她想活。 可是危机还没有解除,她偏过头去,比起一年多前平凉城外的追杀,现在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这时,孟盏垂下的双手摸到一个滑滑圆圆的东西,捏起来细看,叶灼的声音跳进了脑海里。 “若是你我失联,或遭遇歹人,它是能换点银子活命的。若是刚好附近有挽花山庄门人,你拿出这个,他们就会知道你是我叶灼的人,必会护你周全。” 对啊,还有它…可是我都放下话了,不会再拖累他… 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些!人得先活着,再讲礼义廉耻,再讲自尊。 孟盏的思想还在做激烈的斗争,手却不听使唤得突然直直往上一扬,高声道:“你别过来!我是挽花山庄的人,以此玉佩为证,你不妨派人去打听打听,长留县就有我们几十个挽花山庄弟子,你伤了我,先掂量掂量是否要与挽花山庄为敌!” 王有龙一愣,旋即轻蔑地笑:“你是不是以为我做山贼的,没见过世面,没见过挽花山庄的人?挽花山庄弟子平日里皆着鹅黄袍子,人人携有代表身份的铭牌,你既说你是挽花山庄的人,铭牌呢?随便拿个破石头就来糊弄老子?” 王有龙的语气越说越急,没想到亮出身份非但没有脱离危险,反而激怒了他。 孟盏大惊,叫道:“挽花山庄的庄主叶震天的大名你总听过吧!这玉佩便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叶灼之物,上有刻字为证!他知道我来了这里,我一夜未归,他很快就会找过来了!你不如现在好生放了我,我替你向他解释,不予陀龙寨追究!” 说完这些,王有龙的脚步和鼻息忽然都消失了,万籁俱寂,四周仿佛只有孟盏一个活物存在。 这番话奏效了?!王有龙怕了吧,毕竟是一个区区匪寨,闹出事儿来,挽花山庄必会联合各大名门正派再次齐聚绞灭之,他是该想想清楚,挽花山庄是他们惹不起的。 刚刚还悬在嗓子眼的心,正要落下,孟盏的头皮被整个拎起,好像有千万根针一齐从头顶狠狠扎了下来,一股深陷血肉的钻心之痛激得她浑身颤抖。 一刹那,她撕心裂肺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营地,完全顾不上腿上的断骨,双手没命的抱着头想要摆脱。 可是越动,刺痛地越厉害,她整个身子往后一仰,背脊撞开了地上的小碎石,被王有龙薅着头发在地上拖行,身上的衣服早就血污混合,数不清破了多少个口子。 王有龙咧开嘴角,好像孟盏的痛苦才是让他的精神佳肴,他愈发笑得癫狂,不在乎地上这个女人极有可能还没被他搞回房间里,就散架在路上了。 孟盏的尖叫惊起树林子里的一群飞鸟,那叫声如魔音贯耳,钻进叶灼的身体里,他紧皱眉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因为他现在极其确定,那就是孟盏的声音! 她果真在这里!才刚在心底翻起的一丝喜悦转瞬便被深重的担忧吞噬。 叶灼一脚将前方带路的金爷踹翻在沟里,拔出佩剑,怒火中烧地瞪着这个一整个晚上都肆机把他往错路上带的家伙,就连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也离声音传来的地方是反方向。 怪不得忙活了一整夜,天都大亮了,还在一个空寨子里兜兜转转。因为金爷只敢把他带到无人看守的北门,希望他找不到人就知难而退。 若让王有龙知道是他把叶灼引了过来,王有龙那个变态的手段,他老金光是想想就尿裤子了。 看见叶灼亮剑了,金爷闭上眼,只能不断祷告菩萨保佑。想来叶灼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死在他手上,怎么着也比做王有龙的锤下鬼舒服得多。 正当他不断地说服自己痛快赴死,也念了一百遍菩萨保佑,就等着脖子一凉双腿一蹬,叶灼却迟迟未动手。金爷觉得奇怪,好奇心促使他微眯起一只眼睛,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风呜呜地吹,北门寨子依然如昨夜般空荡萧索,只是泥地上多出了一串新鲜的脚印疾疾往南,在一个帐篷前消失了踪迹。 叶灼听音辨位,已循着那声尖叫飞驰而去。 孟盏的腿还在汨汨地淌着血,因为短时间内过于激动,血气上涌,两眼充血几乎通红,像个厉鬼,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令她几近麻木。 “报——!大当家的,大事不好!”尖利的报告声由远及近从林子里飘出来,稍远一点的帐篷后头冒出来一个小匪贼,扑倒在王有龙脚下。 他偷偷撇了一眼横在边上的孟盏,吓得立马收回了眼神,心里直起寒意,这哪里还是昨夜他们兄弟几个见过的美人模样… “寨子南门外聚集了一批自称是挽花山庄的人,说我们抓了一个挽花山庄弟子,要求我们速速放人!否则就要联合官府将寨子连根拔起…” 小匪贼的声音越说越轻,生怕惹怒了王有龙,被当作出气筒对待,他摸出一块铭牌双手呈上:“这是他们领头的给的。” 听闻挽花山庄来势汹汹,人也不少,王有龙收敛住了笑意,鼻子喷着粗气,有些意外地斜睨着如烂泥般瘫倒在地的孟盏。 他接过铭牌,仔细翻看,的确是挽花山庄的内部人才能签发的通行证,正面刻着大大的“叶灼”二字,与孟盏出示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4.第 34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他得意的以为自己这次可以替老大证明陀龙寨的‘清白’,谁知被王有龙怒瞪一眼,硬生生地将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女贼?孟盏居然去陀龙寨偷东西?真是个奇葩的女人!不过再奇葩她也不在乎,她心里只在意叶灼。 林云溪诧异地和朱环对视了一眼,指着王有龙一字一字道:“我们家少爷当真不在你们寨中?你们别想欺瞒我们,若是发现你们的话有假,挽花山庄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有龙对林云溪的威胁很是反感,但也听过挽花山庄这些年在江湖上的盛名,颇有些忌惮。 他示好道:“我们昨夜的确只擒住一女贼,那女贼声称自己亦是挽花山庄中人。既然你们来要人,我就不再追究她私闯陀龙寨的事了,我现在就可以把她交还给你们,还望挽花山庄莫要追究。 只不过…我们陀龙寨也有规矩的,既是女贼,自然也叫她受了些皮肉之苦。” 他故意拖长了音,试探林云溪的反应。凭孟盏现在这副难以见人的模样,他总得找个道德制高点来为自己和陀龙寨开脱。 谁知林云溪扑哧一笑,媚眼绽开了花,语气比方才和气了许多:“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自然是要教训教训的,大当家的管束有方,我们又怎么会怪责于你?” 林云溪这一声声夸赞直入王有龙的心尖,他感觉自己都快飘到云端,暗自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把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搞到手。 “你说的那个女贼吧,”林云溪的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狠毒,“我们不认识。你们对她作何处置,我们也不便过问。”她再次强调:“我们来这儿只为寻一个叫叶灼的人,大当家的如能把他毫发无伤地送回来,挽花山庄定会重谢。” 王有龙满腹狐疑,看来林云溪压根不相信他的话,难道陀龙寨里又进了一个外贼? 不过她却对孟盏的生死毫不关心,何不就答应了她,化干戈为玉帛,若那个姓叶的少爷真的在陀龙寨中,就拿他同林云溪换个人情,有来有往,岂不美哉? 可朱环一听这话,急忙挣脱开孙盼的手,跳到林云溪面前,苦苦哀求:“小姐,你不能这么说啊,你得救孟姑娘出来呀。若是小少爷知道了,他一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林云溪怒目圆睁,好像一只炸毛的老虎,怒斥道:“大胆老奴!难道你是要我承认,挽花山庄出了个贼吗?!” 叶灼知道了又怎样?看王有龙的架势,孟盏落到他手里,只是碍于她的来历才留了条命,只需要她再小小地推上一把,非死必残,这样的一个女人,叶灼还会为了她和自己置气吗? 她满意地和王有龙达成了条件,不想再在这荒山野岭里和这些山贼们纠缠,带领众人撤出时,林云溪厌恶地瞪了一眼‘叛徒’朱环,说:“你既然担心孟姑娘,那你就别跟着我们回去了,留在这里替她收尸吧。” 王有龙回到寨中,见到叶灼正背着手站在广场的中央被寨匪们团团围住。他有些不舍得目送了林云溪之后,已有寨匪来通报叶灼闯入了寨子正中心,明目张胆地来要人。 王有龙朝着地上大啐一口,心中暗骂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公子,以为仗着门派靠山就可以耀武扬威,张口便是要人,拿他陀龙寨当妓院么? 林云溪前脚刚走,叶灼后脚就送上门来,他们唱的这是哪一出? 王有龙咧着嘴走近,脸上的刀疤诡异地扯动着,笑问:“叶公子,久仰大名。怎的不走大门?我也好来相迎。” 被讽刺擅闯陀龙寨,叶灼充耳不闻。他当然知道只要王有龙一声令下,这些人一窝蜂地扑上来,哪怕只一人一剑,他也成了马蜂窝了。 但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不得不以身犯险逼王有龙交人。 叶灼早已注意到广场中央有一条长长的血迹,埋在泥土中露头的小石子上还挂着几片碎布,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买给孟盏的衣服。 王有龙故意不叫人清扫,玩味地观察着叶灼。这男人倒是个痴情种,凝视着自己的女人刚刚被他玩过的痕迹,面上止不住的抽搐,心里都该起惊涛骇浪了吧。 叶灼此刻只能寄希望于林云溪,赶快带人来施压,以保证他和孟盏能全身而退。 但他完全想错了。寨门外早已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忠心的老奴朱环,焦急地原地打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祈求着菩萨一定要保佑他的小少爷安然无恙。 叶灼强作笑脸,吞下千言万语,摆出求人之姿,只拣了客气的话:“大寨主,在下本无意惊扰贵寨,只是舍妹调皮,昨日误闯此地竟一夜未归,我怕她生事,只好亲自来接她。” 王有龙一脸迷茫,故弄玄虚:“你是说,昨夜有一位挽花山庄的小姐,跑来这深山野林,还闯入了我陀龙寨,至今尚未离去?” 叶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点点头。 “啊…这么说的话,”王有龙作出十分抱歉的表情,“我们这儿的确没有这样的人。叶公子不妨到周围的城镇去找找,大可不必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们这里。” 说完,王有龙大手一挥,作‘送客’之姿。围着叶灼的匪贼,如海浪一般,突然开始朝内涌动,似有倾覆之意。 叶灼大怒,他分明听见了孟盏被折磨的惨叫声,分明已经客客气气地摆出和平谈判的态度,竟然被这样轻易地无视,他的话难道就一点分量都没有?就算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狂妄的匪贼头子,也敢瞧不起挽花山庄吗? “等等!你手下的人什么都说了,你还想抵赖吗?今日我和和气气来要人,只要你现在交出她来,派人护送我们回到长留县,至于你先前对她做过什么,我保证挽花山庄对你既往不咎。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话说到这份儿上,骑虎难下。这些人可不会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 叶灼摆出一副,你不放人我绝不罢休的态度,右手握紧古铁剑,警惕地盯着虎视眈眈的匪贼,随时准备迎击。 敬酒不吃吃罚酒,已给过你机会放你走,你却偏要在这儿逞英雄。不是我不想给美人做人情,实在是老天爷不想成全你们。 叶灼妄想螳臂当车的不自量力愈发把王有龙逗笑了,这个公子哥居然到现在还认为他可以和自己谈条件,他始终看不清背后虚幻的靠山只活在他的嘴里。 王有龙仰天大笑,他的笑声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5.第 35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劲风掀起一地的泥沙,裹挟着一团黄色的东西‘呼’地一下掠过所有人的头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离木栅栏最近的一顶空帐篷之上。 匪贼们被风沙迷了眼,再次定睛一看,原本叶灼该落下的位置并没有溅起任何血肉的痕迹,这样一个大活人被王有龙的流星锤砸落,竟凭空消失了? 王有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捏了捏手中的链条,回味着方才砸到了肉身的手感,那一记绝对没有打空。 他黑着脸走近了两步,蹲下身子,轻轻皱起眉,眼神闪动。 地上极不显眼的点缀着几滴点状血迹,混杂在深色的泥土里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比之几个时辰前孟盏留在地上的血,这几滴未干,仍然鲜红欲滴,显然是刚刚落下的。 王有龙呲着嘴露出了凶恶的笑容,还以为猎物从他手底下跑了,原来只是在做垂死挣扎,能从他的流星锤下捡回一条命的屈指可数,看来这个挽花山庄的叶公子也不算太弱。 王有龙忽然对叶灼的兴趣大增,兴致勃勃地搜索起四周可以躲藏的地方,就像占据绝对优势的猫咪,偏要把虚弱的老鼠玩到精神和□□都濒临绝望才肯罢休。 王有龙沿着帐篷,不紧不慢,一间一间的找。那一捶的伤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既然实打实的挨了那一下子,不信他还能飞得起来。 叶灼被王有龙一锤子几乎砸晕了过去,当时只觉得身子沉沉地往下坠,想要提起内力,五脏六腑立即如撕裂般疼痛。 他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胸中猛地一口血上涌,呕了出来,心里已凉了半截,预料到自己恐怕这一次在劫难逃。 突然间他的身子又轻飘飘地飞起,只觉风掠过脸颊,呼吸也畅通了些,眼前逐渐明亮,自己正不受控制得被带到了一颗参天大树之上,俯视着地面上那群喽啰们四处寻找他的可笑样子。 莫非是…神仙降临?叶灼虚弱地扭过头去,想看看这个能从刚才这般险境下救出他的高人的面目,他的瞳孔突然间震了一下,大脑仿佛受到了超出认知之外的刺激,短暂停止了思考。 救他的人,将面目掩在层层树叶之后,正探出身子专注地观察王有龙的动静,完全没有发现到叶灼已经苏醒。 她仍旧拦腰抱住他不松手,仿佛有一种使命感。 可是她们毕竟不如地头蛇了解此地的地形,当他们还以为自己完美地隐藏住了踪迹,‘倏’地一声,一只利箭直朝她的面门而来。 她抱着叶灼向后一个空翻,轻松地躲了过去,可还没等站稳,更多的利箭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这里射了过来。 生死迫在眉睫,她的瞳孔急速收缩,发丝凌乱披散,虽面无惧色,但周身的内力之劲,使她的身体顷刻之间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炉,红得发烫。 她不仅没有受到惊吓,反而被激怒,如一张拉满的弓将自己的身体弹射了出去。地上的匪贼们只觉迎面一阵狂风迷眼,再待睁开之时,身旁有几个兄弟已经惨叫着归了西。 他们死法各异,却无一例外都遭受了致命而残暴的一击,有的被打穿了胸膛、有的被捏碎了头骨,有的被扯断了脖颈。 而这个始作俑者,在被还没反应过来的匪贼的众目睽睽下,又像一只箭一样飞回了远在天边的大树上。 地面上王有龙的吼声震天:“是那个贱人!给老子射,把他们射成筛子!谁拿下贱人的人头,老子升他做二当家!” 是孟盏,真的是她。 不止叶灼被王有龙一语惊醒,当孟盏自己听见了下方冲着她来的追击声,她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恋战,把叶灼背在身上,以惊人的弹跳力和轻功,飞跃在树与树之间,头也不回地朝着无人驻扎的北门冲去。 果然,关押孟盏的屋门破开了一个大洞,所有人都在闹哄哄地围剿叶灼,谁也没注意到她是何时撞破了木门,夺门而出的。毕竟,谁也不会去在意一个已经被折磨得如一滩烂泥的弱女子,有什么本事逃脱他们的控制。 利益当前,喽啰们也都冲昏了头,争先恐后地攀到了箭塔之上,还有的架起了云梯,扬着刀欲从树下直接发起攻击。喽啰们才要抬头确认孟盏的方位,未等看清她的去向,她的身影竟快到如同一阵血色烟雾,早已散去了。 面对空荡荡的枝桠,场面一时十分尴尬,喽啰们都放下了抬弩的手,瞠目结舌道:“断了条腿,怎的身手能如此快?那还是人吗?” 士气就这么轻易被涣散了,王有龙咆哮着下令:“去把四面寨门统统关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让我知道哪一个寨门看守不利放跑了她们,不论资历,一律按寨规严惩!” “阿盏…”叶灼强撑着体力,幽幽的唤她名字。 孟盏的面如冰雕,可身体还在持续发烫。叶灼发现已听不见那些寨匪的叫骂,想必已经脱离险境一段距离。 他此时伏在孟盏的背上,跟随着她的身体一起一落,蜻蜓点水般在陀龙寨里畅行无阻,不多久,她们已经跃出了北寨门,似乎认识路似的,孟盏仍然没有片刻停留,一股脑地往林子里钻。 “阿盏…”叶灼又尝试轻轻地唤醒她。 他发现她的精神好像落在了别的地方,而这剧躯体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本能。 换句话说,叶灼觉得,孟盏的魂丢了。 孟盏的衣服早就污烂不堪,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处干净的地方,她浓密的头发此刻却像野人一般乱蓬蓬地塌在头上,发隙中大片的淤红和撕裂伤,可这还不是最触目惊心的。 叶灼的目光下移到孟盏右脚下孤零零的裤管,那里垂荡着一只皮肉外翻、血迹已干透的苍白脚踝,皮肉之间还可见断折的一截森森白骨,光是看在眼里已叫人毛骨悚然。 但此刻的孟盏居然不为所动,好像这只受伤的残脚没有影响到她行动的分毫,就这么用另一只完好的脚做支点发力。她未喊一声痛,还顺利地背起比她重一倍的叶灼一起,找到了她来时牵在附近的马儿。 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想说什么却不懂得如何说。 她有些着急地指着马儿,微微偏过头来,叶灼立刻会意道:“阿盏,我明白。你先歇一歇,放我下来。你不能再跑了,你的腿让我看看。” 孟盏听话得放下了叶灼,叶灼迅速地找来一块平整的木条,撕下自己一片衣衫,粗糙地为她的断肢做好固定。 而孟盏好像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似的,整个人突然泄了气一般的放松,经山风一吹,苍白无力地就要倒下去。 这次换叶灼将她扶上马,二人一马,互相扶持着,往山下赶去。 感受到了男人宽阔的胸膛,孟盏的身子习惯性地后躺,往那温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6.第 36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给孟盏服下药,看着她沉沉睡去,叶灼为她轻轻地盖好被子,目光久久不能离开她的婴儿般无虑的脸庞。 他吞服了叶震天专门送给他的挽花山庄独门秘药玉泉丹,稍作调息,已无大碍。 “大夫怎么说?”叶灼解下了孟盏腰间的玉佩,反复摩梭着,又把它塞进孟盏的手中,用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握成一拳,将那刻有他名字的玉佩紧紧攥在孟盏手心。 他回身走到卧房正中间,在那里,朱环已等候多时。 在陀龙寨外,朱环眼见林云溪什么都不管,胡乱搅和了一通就离开,他就断了指望这个大小姐的念头。他焦急地在南寨门外探头探脑,不敢进去,总算让他盼到了一个跑到南寨门外急着解手的小喽啰。 塞了些银子就得到了消息,王有龙骗了他们,叶灼果然就被困在里面,但是已经被一个疯子给劫走了。 听下来疯子和叶灼是一伙的,既然人已经跑了,他等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了客栈,若是小少爷真的能回来,磕着碰着了,也能指望上他老朱,不至于让小少爷没人服侍。 事实证明朱环的判断十分正确,他回到客栈后不出两个时辰,他花钱雇的‘千里眼’就在郊外看到了这两人一马的惨状。朱环急忙上报给林云溪,二话不说就派人去接。 林云溪知自己闯了祸,但还心存侥幸,就随便扯了个谎先躲了起来不见人,遥想着叶灼气消了就没事了。而孙盼,还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屁颠屁颠地绕着他心中未来的小少奶奶转悠。 “把过脉了,没瞧出什么。又用了针,说是…”朱环顿了顿。“孟姑娘的血里有毒。” “什么毒?严重吗?能治吗?”叶灼问。 “大夫不肯说,临走时,退回了诊金。”朱环摊开双手,一块金锭露出手心。 “岂有此理!长留县也不过是个小县城,恐怕这里的大夫医术不过尔尔,他的话不可全信。”叶灼思忖半晌,说,“你去把下面人安排妥当,我们早日动身回庄,我要带阿盏一起回去,山庄里什么名医名药没有?我就不信治不好她。” “是。”朱环唯唯诺诺。 “林姑娘会那样说,也不怪她,她从小惯是爱妒忌耍性子的。至于孙盼那个狗东西,不仅不提醒林姑娘,反而日日在旁教唆,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叶灼回到了挽花山庄势力的拥抱下,自然而然地,举手投足间,又变回了小少爷的派头。 他正色道:“这件事,你的功劳是第一件的,我回去定会帮你向师傅邀功。告诉下面人,出了这长留县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别让我听见任何人再提起这次的事。” 朱环领命,麻利地就去办事。 叶灼还想在孟盏房里再待上一会儿,筹算着再派人给她去绸缎庄多买些上等料子订制服,隐约听见什么东西砸到了地板上的声音。 他赶紧放下茶杯,绕过屏风,拾起落在床脚边的玉佩,发现‘灼’字上磕碰出了两条微小的裂痕,叶灼郁闷地拧起了眉。 在他和朱环商量的时候,其实孟盏已经噫语多时了。她的手乱抓着空气,额头冒出来密密的汗,好像在梦中追赶着谁,可怎么也追不上,带着哭腔□□:“我没有逃走…逍遥哥哥…我没有逃走,你看看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逍…” 叶灼抱起孟盏的上半身,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巴,柔声问:“什么?” 孟盏的语气越来越低沉,好像力气已用完了,被叶灼一晃,她几乎完全苏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唤了他一声“叶公子”。 “我刚才…是不是说梦话了…” 叶灼哑然失笑:“还叫我叶公子?!” 不过他心情大好,不想抓着这个小细节和孟盏争辩,他也担心孟盏消耗了太多精力,会不利于她的恢复,温柔地妥协道:“依你都依你,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我们可说好了的,你不会再留下我一个人,你休想抵赖啊。” 那不然叫你什么?孟盏头又疼起来,无暇顾及这些。 “这是哪儿?…”孟盏茫然地看着床上的幔帐,回想着最近的记忆,她不是应该在…陀龙寨,王有龙!她猛地撑起身子,刚包扎好的几处伤口又渗出血来,疼得她呲牙。 叶灼俯身将她缓缓放平,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别乱动,这里不是陀龙寨,也没有王有龙。你伤得不轻,再将就一晚,我让朱环雇好马车,明日一早回挽花山庄。山庄里有江南最好的大夫和最大的草药库,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常的。” 孟盏不解地看着叶灼,自己虽受王有龙折磨不少,但充其量也都是些皮外伤,唯一伤筋动骨的是那只右脚,已经让这边的大夫接上骨了,只需好好休养也会再长好的。 可挂在叶灼眉头的愁云,却叫人觉得好像孟盏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更何况,又要去挽花山庄了,那她那点破事儿还能瞒得住? “倒也不必劳师动众的,我一个外人…”孟盏满脸写着拒绝。 “什么外人?”叶灼瞪了一眼,体谅到孟盏的慢热脾气,语气又慢慢地软下来,“你别说了,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不顾一切救了我,我岂能不管你?” “我?救了你?”孟盏不可思议地用食指指着自己,又调转方向对准叶灼。看见叶灼点头时认真的表情,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回忆不起来相关的记忆。 她只有一身花拳绣腿,差点丧命于王有龙之手,怎么还能救了这个武功比她好的人? 她记得自己当时浑身疼得快要散架,头皮好像都被王有龙撕开,估计比罗刹鬼的样子还要骇人。 也许是潜意识觉得自己即将一命呜呼,居然连一丁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任凭几个喽罗把她丢进了茅屋里。 她像滩烂泥一样躺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依然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仿佛同时有十几个人在她全身不同的部位狠狠地敲击。 身体支撑不起来,头也抬不动,只剩一点转眼珠子的力气。 当孟盏看到了屋内有一根顶梁柱,正计算着自己要用多少力气一头撞上去,就可以少受点折磨时,她听见了叶灼找上来的声音。 她仰着头,集中精力,让自己能听得更清楚。是他,真的是他。孟盏的眼角湿润了,泪水决堤沿着太阳穴滑下,打湿了耳蜗。 她突然有一种强大的想要活下去的冲动,她试着喊叫,喉咙却像烧坏了似的只能勉强发出伊伊啊啊的沙哑声,没过多久,茅屋外不见了争执之声,取而代之的是“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不绝于耳。 孟盏绝望地意识到,叶灼要跑。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强忍着疼痛把颤抖的身体斜靠在墙上,透过窗沿往外看。 数不清的寨匪乌压压一片,像蟑螂一样往叶灼身上扑,孟盏的心也在同时猛烈地收缩,他的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法行云流水,带起衣袂翩跹,孟盏的眼花了,竟然从叶灼的变换的身形上看到了另一个重叠的影子。 叶灼艰险地挡过了几轮围攻,虽并未受伤,但也已无意恋战。他的身形向上一探,高高地飞起,像一只金色的鸟,就要飞跃出猎人的围捕。 孟盏的目光随着他一起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7.第 37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师弟啊,我刚才看到这庙外边有口井,你去打些水来,再把这点米淘了,我来生火做饭。” 雨晴才收拾完一垛干草,重新挽起袖子,去铺另一垛。 这两垛干草堆就是她师姐弟俩今晚的‘床铺’了。 离开苍岭镇,以草药换钱租了两匹快马,本以为一鼓作气能赶个一二百里路,谁想半途乌云遮天蔽日,看起来就要下一场急雨。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了,思虑再三,就在这破庙里躲过今夜再说吧。这回干粮补给都很充足,就是银两没剩多少了。 看这土地庙瓦梁也还结实,不远处还有井水,在这里歇脚个三五日也是无妨。 岑墨安望了望天空,乌云如浓墨浸入水中快速四散,他提着小水桶加紧脚步,不敢耽搁。 可他的右脚却不太听使唤,一跑起来双腿发力不均衡尤为明显,从背后看像是个没有复健好的伤残人士。 但水井已近在咫尺,他似乎忘了旧伤,当自己仍是轻盈身姿的青年,越跑越快。 不曾注意足下的凹凸,受过伤的右腿比预计的离地距离还是低了那么两寸,正好叫一块地上的凸起物拌住,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往前翻去。 他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要是在这里让一块石头摔了个狗啃泥,也算奇闻一件了。他迅疾地伸手往井边撑了一下,借力把身体腾空翻转,落下立定,一气呵成。 他放下水桶,寻找始作俑者。此地分明沿途平坦,怎么延伸到井边的小道突然横生异物? 只见一块白花花的小石子露出银色一角,正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 岑墨安拈住露出头的一角,像拔萝卜似的左右轻晃着提溜了出来。拿到眼前一看究竟。 一块碎银? 他眯起眼睛,挪开碎银,视线再次落到那个土堆。他用手扫开些土,揪住一块布条用力一扯,一个包袱翻了上来。 盯着包袱,他的双眸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异样光芒,好像扯出来的这包东西正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包袱埋的并不深,又是埋在井边,应该就是为了让人发现的。 除了碎银,干粮直接包在布里,散成了块儿,已经腐烂发臭。 岑墨安冷呵一声,眼中光芒转瞬黯淡,他把碎银挑了出来,其余的往地上一扔,像扔垃圾一样。 这种骗小孩的把戏,竟还有人会相信。真是个猪头。 次日,城外小道。 “师弟啊,这里好生奇怪,”雨晴纳闷地扬起头,刚啃了两口的地瓜还在呼呼冒着热气,“如果没走错的话,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安康镇了。此地已属长安郊外,而这个安康镇,是离长安最近的镇子。” 她纳闷地前后张望,打量着这些可疑的路人,道:“可你看这些人,一个个面色极差,萎靡不振,连这路边的花花草草、野狗野鹿都蔫儿了吧唧,似患了病症。一派死气!” 这条路上不乏年轻女子愁眉不展,背着包袱似是要远走他乡,可是路边歪坐着的病怏怏的男人们,却没有一个上前阻拦。 雨晴将目光投射到高耸的城墙内,仿佛穿过了城墙已然望见了长安城,一派祥和明媚,繁华如梦地长安城。 而仅一墙之隔的安康镇,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啊? “师弟?”雨晴不满道,这个师弟,总是爱答不理的。 岑墨安此时面白如雪,宽大的袍子罩在他高瘦的骨架上,在这个阴天下,更像个游走人间的幽灵了,甚至连呼吸的气息都难以察觉。 不比雨晴的精神抖擞,岑墨安有气无力地拖着身子跟在后头不掉队,已是尽力。 瞧见师弟的不对劲,雨晴顿觉手里的地瓜都不香了。 雨晴忙扶他靠着树坐下,又是搭脉又是检查瞳孔,板着脸道:“似是某种疫症,只是师弟你的身体底子太差,要比别人更难受些。什么时候感觉到不适的,怎么不告诉我呢?” 她嘴上虽责备,脑中飞快地思索这几日岑墨安吃过什么东西,喝了什么水,又碰过什么人,仍是没有头绪。 手上三两下翻出一颗豆大的小药丸,二话不说塞进岑墨安的嘴里。剩下的仍旧合在油纸内折起,放在岑墨安手心里给他握住。 “这些渡元丹你拿着,师傅让我带你出来,总不能让你缺胳膊短腿的回去,那我还如何有颜面回谷?我岂非对不起你日日唤我这声‘师姐’?” “这不是特地为了北邙帮主调制的吗…不可浪费在我身上…” 雨晴突然瞪住岑墨安,从未见过她这样凌厉的眼神,岑墨安立即住了嘴。 “浪费?人命岂有贵贱?且不论这些酸掉牙的大道理,就算师傅勒令我不准给那帮主以外的人服用这仙药,我也定会拿来医你。 你我师姐弟情谊,岂是什么北邙帮主能比的?哪怕是要献给皇帝,在我雨晴这儿,他也得靠边儿站站。” 岑墨安偏过脸去,嘴角抽动,几绺乱发盖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我这病不碍事,吃几副普通的伤寒药就好了,动用这渡元丹,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莫非话多也是此疫的症状吗?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这哪里是普通伤寒?”雨晴瞪了他一眼,岑墨安立刻住嘴。 雨晴面色凝重,忧虑地看着这个了无生机的镇子,说:“我们今早进的镇子,踩逛了一个时辰,你就开始有症状出现。我猜测,多半是与这个镇子有关。”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里可能正经历着一场瘟疫。 而岑墨安,也不幸中了招。 有了师傅亲自调制的渡元丹的压制,岑墨安的面色已经好转,他那残破的身子,想必也不会有大碍了。 雨晴略能放下心来,但她心里依然有个悬之未决的疑问,为什么她自己倒没事?难道瘟疫病毒还有自己的想法,只针对男人? 天黑前城门就会关闭,想要抓紧时间进城,实在有点勉强。 干脆先在安康镇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下再说。 雨晴扶着岑墨安,不疾不慢,穿过一片田埂。 田地里荒草丛生,盖过了所剩无几的秧苗,虽然依然有人农作,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男人,就像刚才未服药前的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8.第 38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莫无双目光笼着一层阴霾,点点头:“我也抱有这样的怀疑。可这镇子的里外却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从留守的幸存者口中也打听不到一点能证实这个想法的信息。 男人不是死了就是病了,这里的年轻女子只能远走,寻找新的依靠。没多久,这个安康镇,就要变成荒镇了。 我虽研制出了药,每日施药救治,可还是有新的病人源源不断的产生,始终不得根除。思来想去,镇子中定还有新的感染源在不断释放。 我这边每日患者太多,走不开,师姐能否帮忙,往镇子里转转,如见到尸体…” “无双,你不用说了,我懂得怎么做。”雨晴握住莫无双的手,她将包袱解下交给岑墨安,见天色还早,打算赶在天黑前进镇烧尸。 最严重的疫区在镇子东北角,走两步就会踩到沾满灰尘的垃圾,除了偶有蛇鼠在街上窜过,和满天的虫蝇乱飞,俨然像是闯入了冥界。 这一片原先还是安康镇的富人区,庭院楼房造得高大华丽,只是过去的两个月死了太多人,把这一片富庶之地浸染得鬼气森森,大白天也直叫人冒冷汗。 雨晴沉默片刻,语气有些恼人:“不是都说了这疫症对男子颇为凶险,你怎么还跟来?” 岑墨安此时仗着已服用过渡元丹,又挂上了莫无双赠与的面罩,装作没听见。 他举着一把火炬,见一块碑铭后边露出了一只青色的脚丫子,忙不迭得小跑过去点燃它。 行吧…你眼力好,你腿长跑得快,算你厉害咯… 有个帮忙跑腿的,倒确实省了我不少力气。 她们站定在一栋挂着“石宅”牌匾的深宅大院前。 轮到这石宅,已是此处最后一栋宅邸了。而她俩自前方一路搜索,竟是无人生还。 门前的落叶裹挟着垃圾,经一阵萧瑟秋风吹起,打着旋儿的往他们脸上盖过来。扑鼻的腐臭味,雨晴眉一拧,心里默哀。 “走吧。”雨晴发话,二人像是冥界的使者,跨入黄泉路试图搜索未被带走的魂灵。 蛛网攀在屋子的各个角落,一切家具都不似近期有人居住过的样子,翻倒的柜子,杂碎的花瓶,满地凌乱。 难道这家主人不在之后,这屋子还遭了盗贼?真是要钱不要命,闹瘟疫的地方都敢来。 背后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噪声,雨晴不满地回过头,“师弟!毛毛躁躁的,怎么说这也是别人的宅子,莫碰坏了主人家的东西。” 可她回过头来对视到的确是岑墨安无辜的眼神,他的眼神似乎在回答她,不是他干的! 未及细想,紧接着又是一记重物重重倒地的闷响,把两人惊得双肩一耸。 雨晴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还有活人! 他二人这下听的仔细,循着声音的来处,前后脚闪身进了侧屋。 一进侧屋,迎面醒目的躺倒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一身乡绅打扮,眼眶欲裂,已经失焦的双眼恐惧得瞪着天花板,青紫的双唇竟然还在诡异地扯动。 片刻后,一只黄脚红尾的蜈蚣从他的嘴里爬出,迅速地溜走了。男人的眼鼻耳均开始流下细细的暗色血液,臭不可闻。 不知这房子里是否还有更多的毒虫,岑墨安眼神左右一拉,展开宽袍拦住雨晴,不让她上去救人。 那蜈蚣仅一指长短,离他们足有两三丈远,二人还是下意识地倒退两步,紧盯它的一举一动,生怕它会突然腾空飞跃过来咬人。 突然,他的耳畔响起一声嘶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一个弱书生,髻冠已经甩开,披头散发哭喊着“叔叔!”,也不怕危险,一头扑倒在那死尸身上,凄厉的哭丧声震得房子里回音四起。 岑墨安反倒被这弱书生惊出一身冷汗,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死人吸引住,而这人从他的身后窜出,亦或是一直在这个门边躲着,他竟一点都未察觉到。 书生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颤巍巍地抬手指向房梁,怨毒地大吼:“贼人害死了我叔叔!” 雨晴和岑墨安的目光顺着弱书生的指向看去,房梁上有人! 梁上正蹲着一个少女,她怒视着面朝她的书生,一拳紧紧攥着,似乎要发射什么东西。 一身服饰,也非寻常穿着。上身的蓝底蜡染对襟裳外绣着大大小小的多彩图样,从肩上挂到胸前的正是一块银压领,浆红色的百褶裙在身下铺开,手腕与脚腕上均有银项圈铃铃作响。 岑墨安倒吸一口气,和雨晴对看一眼,不用开口也知对方想说什么:五毒教! 少女的眼光也移到了雨晴和岑墨安身上,她竟放下了拳头,前屈身体认真的打量起她们,似乎想要把她们二人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少女忍不住冲着梁下之人大叫,咕咕叽叽的,一句古怪的语言脱口而出。 双方目瞪口呆。 发现他们一脸茫然,少女又焦急地连喊数句,可看这几个汉人的表情,实在是如对牛弹琴。 她无奈地扭过头,不想继续耗在这里了,陡然发现那书生竟手脚并用,试图徒手攀爬上梁,揪下这个残忍的凶手为叔叔报仇,口中咬牙切齿‘毒女!还我叔叔命来!’ 少女惊恐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瞪了他一眼,一抬脚从屋顶一个破洞口飞了出去。 她转身之时,背部大片的裸露皮肤上似乎挂着一只呲牙的大蜈蚣,定睛一看才能识别是一个活灵活现的纹身。 书生眼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顿时四肢无力,颓唐的扑在尸体上哭泣。 “侄儿还未曾报答叔叔的大恩,叔叔怎么舍得撒手离去!留我一个人,如何苟活于世啊!呜呜呜呜…” 雨晴实在不忍心,上前拉开了他,一搭上手,好奇道:“你是哪儿来的?瞧你弱不禁风的模样,竟不曾感染过疫症?” “我…我是外地来的,家里发大水,实在过不下去,才来长安投奔我叔叔。” 书生又呜呜地哭个不止,眼睛已肿成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9.第 39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回到莫无双的小屋,五人面面相觑。 弱书生就跟个狗皮膏药,似乎是看出来雨晴在五人之中的地位,知道她既能救人又是个有话语权的,打定主意抱紧她的大腿不放,死皮赖脸地跟过来。 “你叔叔不是对你有再造之恩吗?人刚死,尸骨未寒,你转头就认起我师姐当恩人了?” 岑墨安冷冰冰的飘出一句嘲讽,试图赶走这个多事之人。 “非也!”弱书生梗着脖子反驳道。 “孔圣人说过,良禽择木而栖。现在石家就剩我一个独苗苗了,叔叔若是在天有灵,必然会支持我的做法。我如果留在那个不明不白的地方,莫名其妙地遭了什么毒虫瘟疫的毒手,才是愧对叔叔和石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只有无病无灾的活下去,将来才能为石家繁衍子嗣、传宗接代,方能报答叔叔的恩德啊!” 几根青筋暴起,沿着他的脖子攀爬倒太阳穴,他一激动,更像个在茶馆里常见的好与人咬文嚼字的酸腐书生了。 雨晴一门心思给那个唤作小荷的小女孩做了简单的检查,刚收了针,念叨着:“长期营养不良,可能是哪里逃难来的孩子。怪可怜的。不过倒是没染上疾病,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不好意思地对莫无双笑道:“师妹啊,这次来长安,我和岑师弟是有命在身,需前往北邙帮会,给他们帮主医病。我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了些日子,所以明天一早就得动身。 这儿的事儿,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反而要师妹你来帮我们一个忙的。” “不妨事的,师姐你尽管说。”莫无双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我想拜托你,在这里为她找一个好人家托付。”雨晴摸抹着小荷的脑袋,“我和师弟办完事就得回谷,谷中的规矩你也知道,带着她,总归是不方便。我看这里许多人家折了孩子,想来给她找个好人家不是难事。” 莫无双正温和的点头,小荷突然扑通跪在地上,抱住雨晴的腿不肯撒手,嘴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抬头望着雨晴,因面庞的削瘦更显得眼睛大而空洞,那眼中已是噙满泪水,口中沙哑地重复着“妈妈,妈妈”。 雨晴傻眼,和莫无双尴尬的对视。她尽量轻手轻脚地去拨开小荷的手,可是小荷就像一只藤曼牢牢地附着,打定主意不松手了。 岑墨安嘴角一咧:“师姐,未尝生育之苦就白得了一个孩子,许多妇人求之不得呢。” 雨晴狠狠地瞪他一眼,咬牙切齿:“住嘴!”旋即又变为温和语态对小荷淳淳教诲,试图让她理解,这不是抛弃,是为她好。 弱书生眼见没人在意自己,眼巴巴地问:“那我呢?我也没处去。” 雨晴纳闷:“你这么大的人了,四肢健全,不过是救你一命,难道还要为你一生负责不成?” 岑墨安冷冷地接话道:“要是缺钱,包袱里有,你自己拿吧。” 拿了路费就快走!言下之意呼之欲出。 论是这弱书生再愚蠢脸皮再厚,也听得出话中的讥诮之意。他一时沉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是打翻了颜料盘。 知是再说也无益,他伸出惨白瘦削的手,往雨晴的包袱里摸了摸,许是摸了些银两,兜进了袖袍之中。又挽起袖子,对着雨晴和岑墨安深深地作了一揖。 正要推门离去,他突然定住脚,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送到小荷手中。 小荷一个孩子,眼神一下就被黏在了糖葫芦上,丢了魂一般着迷。 弱书生努力在他灰白的脸庞上扯出一个微笑:“相识一场,送给你吧。有缘再见!” 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解决了一个大的,还剩一个小的,可这小的比大的更头疼。 她心里已有打算,便不再坚持,道:“她不愿意离开我就算了,明日就带她一起启程,先去北邙帮会看看冷昔年的情况,其他再做打算吧。” 雨晴行医多年,时常会遇到这样的事。 她很明白孩子的心理,只要让小荷亲眼看见,所托之人是比她雨晴更好更可靠的,孩子自然会愿意选择脱离她而投入新的怀抱。 没有人不慕强,孩子也不例外。 北邙正是这样一个强者之地,若是帮会愿意收留,或托帮会的力量在长安城内替小荷寻一个人家,那远比让她在一个自己也只能勉强度日的百姓之家长大,要安稳得多。 深夜,整个安康镇都沉沉睡去。 雨晴安排岑墨安哄小荷入睡,她拉着莫无双在一旁说悄悄话。 “你们,怎么样了?” “师姐,你怎么知道?…” “你方才进来,神采奕奕,脸上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番茄,和上午疲惫的脸色简直判若两人。瞎子都看出端倪了,不信你照镜子看看师姐有没有哄你?” 莫无双羞得把脸埋在掌中,支支吾吾掩不住笑意,道:“我见着云哥了,别人的药他是不吃的,只有我的药才吃,好不容易让他的剑童带回去,哄着他吃了,他的疫症,应该会没事的…” 雨晴诧异道:“他既在这里,难道还是不肯面对你吗?” 莫无双秀眉微蹙,似在忍受痛苦,摇摇头,“每日只派他的剑童前来问候,每隔半个时辰一次,从未缺席…” “…这男人心胸也太窄了,比针还细!你都放下了,他还有什么好端着的?!” “师姐,你别骂他了…云哥也有他的难处…” 岑墨安像个幽灵,背对着他们,只有烛光映在墙上的影子在无声地证明他还存在。 他是一个懂得闭嘴的男子,也正是这一点,他的师姐们从不避讳有他在场。 他初入谷时,躺了两个多月,实在闷得慌,强撑着偷跑出了竹寮,却在漫天花海中迷了路。 突然他眼前的花丛里站起一个白发披肩的秀丽人影,花海像荡漾的彩色波涛,伴着她一头银丝。 恍惚间岑墨安以为自己并不是在人世间,仿佛不久前才遭受的身心折磨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白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0.第 40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岑墨安站定不动,幽幽地开口:“小兄弟,你不妨去问问管事的,再下定夺,就一句话的功夫,我想也累不着你。 不然,你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发了我们,出了这个门,再要后悔,我们是断不会再回来的。贵帮的诊金,也不予退还。” 门童被他一番话说明利弊,权衡片刻知了其中利害,若真是闲雁谷的人,那确实是千金难求。 他也是个伶俐的,果断改变了态度,让她们三人在院中石凳上坐等。 不到一盏茶功夫。 “快快迎进来!”方才的另一个门童已经得了令,小跑出来和这个拦路门童低语了几句,便将雨晴三人恭恭敬敬地带进了群英堂。 但今日的群英堂,已成了灵堂。 环顾四周,一片素白,群英堂内原本摆放帮主金椅的位置,如今停放了一口紫檀棺木。 一些帮众正伏地哭泣,一些沉默着蹲坐一旁。满是悲伤和默哀的氛围,仿佛置身于悠悠鬼府。 雨晴收敛住方才的怒气,低声向门童讨要三只香,好祭拜帮主在天之灵。 她自知理亏,要不是她在路上多管闲事,说不定现在帮主还生龙活虎的呢。 “帮主的确还生龙活虎的呀。”门童语出惊人,“就是帮主让我带你们进来的。喏,帮主来了。” 啊?帮主没事啊?这样的排场,这棺里躺着的竟不是帮主,那是谁啊? 果真,冷昔年从一处侧门被人左右簇拥着现身,他因过度悲伤,极显疲态,不得不由人搀扶着走出来。 他一出来,原本聚集在群英堂内的其他人,都迎了上去围着他,仿佛就是在等着同一个指令,他的出现就是这个指令,所有人立马自动跟随着抹泪的冷昔年。 这时他抬起头无意地将目光落在那棺木之上,怔怔地瞪了片刻,好像突然被触动了情绪开关,他猛地推开众人,往棺木上一扑,放声大哭,其他人也同时跟着嚎啕起来。 转瞬间这‘悠悠鬼府’,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大合奏’。 雨晴和岑墨安目不转睛地瞪视帮主身旁最‘忙碌’的一个人,那个人削瘦身材,一会儿给帮主抹泪,一会儿慷慨激昂地吟诗赞美帮主的义薄云天,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原来门童拿着的文房四宝就是给他准备的,他挥墨成书,洋洋洒洒写成一篇祭文,哈巴狗似的献到帮主眼前。 这冷昔年自己就没读过几本书,只觉得这人马屁拍的贼舒服,假装很懂的样子交代下人去把祭文烧给已故之人,还不忘吩咐这只哈巴狗去账房领赏。 那棺材里躺着的人,俨然成了他们这一出戏的配角。 唱完这一出戏,帮主拨开哈巴狗,朝着这边惊呼,“哎呀,是雨晴姑娘吗?!” 冷昔年的声音中气十足,面色透着红润,丝毫不见任何患病之态,恐怕身体素质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好。 雨晴只得领着岑墨安和小荷上前,作了个揖,冷面道:“帮主不愧是洪福齐天,不药自愈,看来雨晴无需在贵帮叨扰,便可回谷复命了。” “三位远道而来,来既是客,叨扰也无妨的。更何况是我亲自邀请,雨晴姑娘这话太见外了。这二位是?” 雨晴忽然想起此行临时增加的另一个目的,还打算把小荷托付给冷昔年。 求人帮忙,只得换上客气的姿态道:“这位是我师弟岑墨安,这是…” 她把小荷推上前,本想以给冷昔年治病为由,换个人情,但现在冷昔年根本就没事,她内心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请求直说了。 “小荷,乖,叫叔叔…”雨晴哄着小荷,昧着良心教她讨好冷昔年,“额…还是叫哥哥吧,冷哥哥。” 小荷一听,转身死死扒住雨晴的身体,把头埋在雨晴的袍子里就是不肯叫人。 雨晴有些急了,这孩子的前途就在她一念之间了,小荷,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呀! 忽然,小荷闻到了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香味,她缓缓从乌黑的衣服中探出期待的大眼睛来,一根鲜红欲滴的糖葫芦赫然在她面前摇摆。 “我们真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呢!”一个令人讨厌的身影闪了出来。 说话之人,岑墨安和雨晴都很熟悉,就是昨夜从安康镇石宅碰巧救出的弱书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成了这帮会的贵客。 话看似是对小荷说的,听者有意,其实都知道他没脸来打招呼。 “两位恩人,多巧啊!”弱书生见他二人无动于衷,抱着丑媳妇终是要见公婆的决心,厚着脸皮攀附起来。 冷昔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石秀才提信来求见之时,我还不大相信,原来三位果真是一路的,好好好!我北邙今日,一下得遇三位相聚于此,真是蓬荜生辉。” 毕竟帮会里还在办白事,冷昔年不便表露出欣喜之态,他脸上马上又挂上哀愁,示意大家跟他到里屋叙旧。 雨晴不解地指着弱书生,纳闷道:“你…?”她又直直地将指尖平移到冷昔年身上,“和他…?你们…?” “师姐,你方才不是还奇怪,北邙帮会向我们求诊的那封书信,被哪个狼心狗肺见不得人的混账东西偷走了吗?” 岑墨安的话叫弱书生如芒在背,他的肩一颤,脸上像打翻了颜料似的一阵青一阵白,在这金秋十月的北方,居然额头隐隐冒出了虚汗。 弱书生求饶似的望着岑墨安,而岑墨安只回以捉摸不透的神秘微笑,他的脸总是像笼了一层薄霜,叫人不寒而栗。 “怎么?我给药王的亲笔书信,不是雨晴姑娘特地交给石秀才的?难道是他偷来的不成?”冷昔年闻言,扭头质问弱书生。 “非也,非也,我只是个先头兵,提前替两位恩人来探路的…” 弱书生慌忙摆手,见无人反驳,便抬高音量壮胆,继续胡诌:“两位恩人前天已抵达城外安康镇,哪里能见得疾病肆虐、生灵涂炭,但又怕耽误了帮主的大事,这才将书信交予我,派我先来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1.第 41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岑兄眼光犀利啊...才刚来就发现了我们这儿人少短缺的问题。” 冷昔年对这个雨晴的跟班刮目相看,他对岑墨安投去颇为欣赏的目光。 “都是原先怜儿的手下,人走茶凉,他们看扁我帮将从此一蹶不振,都去投靠别的帮会了。我也不想耽误大家的前途,就没有阻拦。 不过,跟着我的人都没什么变动,所以帮会的根基还在,我们也在加紧招募新人,大家携手把这段困难时期熬过去。” 谈到沈怜的死,冷昔年也十分意外。 只道是前日管理层开会,从不迟到的沈怜却让大家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还未露面,冷昔年亲自去请,才发现她竟已毙倒在自己房中。 “前一日晚上怜儿约我商议帮会改建事宜,因她近日总说身体不舒服,我就劝她早点休息。可她又执意要把改建的图纸亲自过目后才能放心,我就随她去了。 这件事想起来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注意到她的状况,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岑墨安注视着这位多情的帮主,内心发笑,想必这些官方话,冷昔年已经向不同的人重复过千百遍了吧。 雨晴担心冷昔年说起来没完没了,先抢在前头提出自己的请求,她恳请冷昔年出面留下小荷,等到她再大一点替她物色一个合适的收养家庭。 而交换条件就是她和岑墨安可以多留些日子,为帮众们诊脉和提供健康管理服务。 习武之人身上总有些病根,就算没病也可交流强身健体之法,于增进武学功力是大有裨益的。 放在平时,药王徒弟出山,一人都千金难求,而现在同时得了两位,冷昔年更是求之不得,就算要他收留五个小荷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雨晴心知自己这个师弟素来厌烦江湖事,但这次为了小荷,她擅自做了主张,还是有点心虚。 她偷瞟了一眼岑墨安,意外的是,岑墨安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么一刹那,雨晴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岑墨安那张冰山覆盖的脸庞下既看不出反感,也看不出喜悦,竟泛着一丝丝...期待? 在他们谈论的时候,石天矶很是自觉地撤到了一边,拿糖葫芦哄着小荷,表面上帮雨晴带带孩子,实际上那耳朵恨不得贴在他们身上偷听八卦。 刚捧住这个铁饭碗,在帮会脚跟还没站稳,他很是懂得掌握信息的重要性。知道的越多,才能好好地揣摩冷昔年的心思,拍好他的马屁。 可毕竟石天矶只是个酸秀才,他不如这些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除了只字片语,大部分什么也听不清。 耐心耗尽了,想出了个为他们几位斟茶的主意再往上凑,偏偏这时,一直在认真吃糖葫芦的小荷突然爆发出绵绵的哭声,手里的糖葫芦也消失不见。 石天矶慌了神,第一反应偷瞄雨晴,果然雨晴发现这边的异样,以为石天矶把小荷弄哭了,但一时不好打断谈话,便用眼神对他狠狠地发出警告。 石天矶弯着腰,顺着地上掉落的山楂果残渣一点一点寻去,直到面壁,残渣消失,他也已无路可寻。 突然,冒出一只白色猫儿沿着墙根一跃而上,它嘴里正叼着那串小荷吃到一半的糖葫芦,挑衅地撇了他一眼,优哉游哉地沿着墙顶往另一边走,似乎根本就不害怕地上那个对着它干瞪眼的家伙。 靠,居然被一只猫鄙视了! 石天矶捡起一块石子就砸,那猫儿反应尤为敏捷,它身姿优雅,几个轻轻的起落,最后竟落在了一个女人的肩上。 本以为是只流浪猫,无处发泄,现在看来是有主人的。石天矶顿觉自己浑身都是理,昂扬地就要前去为小荷讨回这个‘公道’。 那女人一头浓密金发,一身珠宝点缀的蕾丝贴身长袍,更显身材凹凸有致,而背上紧贴的一对流光弯刀,恰是无声地昭示着这个女人不好惹。 金发女人突然扭头盯住石天矶,一对异瞳仿佛是进入异世界的大门,就要把他吸入,他一时竟被盯得石化住,动弹不得。 被石天矶的囧样逗得发笑,女人嘴角轻蔑地一扯,安抚了两下肩上的猫儿,对不远处的帮主和雨晴等人只撇了一眼,便径直往群英堂后边的花园里走去。 好烧...又好飒的女人。 石天矶发起了痴呆,隐约觉得衣袍在被谁扯动着,待他收回神来只哭笑不得。 是吃的满嘴黏腻的小荷缠着他想要新的糖葫芦,而用沾满糖渍的小手在他的素净袍子上留下好几个爪印。 他琢磨着刚才那个女人给他留下的奇异感觉,突然像抓住了她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一般,两眼放着光,自信满满地去禀报帮主,献上他入帮后的第一个小报告。 谁让她如此傲慢无礼,竟敢藐视沈副帮主的丧事,连丧服都不穿。简直不把帮规放在眼里,也就是不把帮主放在眼里! 陆芫狸伏身在净月池池边,为她的贪嘴猫儿梳理毛发,猫儿因捡了小荷的糖葫芦,红色糖渍把肚子一侧的毛发都粘在了一起。 净月池里映出她垂落的金发和丰满的身姿,她用手一点一点舀水给猫儿清洗,想着刚才看见的几张新面孔,嘴上仍是忍不住教训起猫儿来。 “什么来路不明的脏东西都敢捡来吃啊,把你吃死了怎么办?下次再这样我可不要你了!” 猫儿听话地趴在原地不动弹,但对于害它挨了一顿批评的那串糖葫芦,已被吐置一旁,躺落在草丛,丝毫引不起那猫儿的兴趣,对它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你不吃吗?既然不要吃,为何还抢了来?”陆芫狸问。 等等...什么味道?甜甜腻腻,却不是正常的甜腻,怪得很...和阿盏身上的味道有那么一丝丝相似,细闻之下又感觉差远了... 陆芫狸遍寻不见那味道的来源,可她的嗅觉和猫儿一样灵敏,即便只有淡淡的一丝,头发扬起的微风都能将它吹散,陆芫狸也绝不会闻错,她很肯定,这味道就在她身边散发。 旁人绝分不清这股香味有何与众不同,甚至可能压根就闻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2.第 42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雨晴的直觉没错,岑墨安的确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面前之人无所防备之时,把他的虚伪面具一点一点当众戳穿。 这股阴暗的乐趣大概是从他跌落深渊却大难不死之时就扎根在了心里,不知何时开始逐渐上瘾,也不知何时已落得难以自拔。 甚至不顾及对方的身份地位就去招惹,好像只是图一时的爽快,从来就没有为自己留过后路。 就比如现在这位冷帮主,如今跃升为江湖风云榜前十的帮会帮主,再不济,在他的地头招惹了他,若冷昔年翻脸无情想要弄死岑墨安,只怕比弄死一只苍蝇还容易。 不过无论变成什么样,他始终还是她雨晴的师弟,她有责任照顾他,帮助他,或当他误入歧途时,带领他走到正确的路上。 雨晴抢着说了些场面话,直把冷昔年的脸色哄好转了,她心中才如释重负。 冷昔年也识趣,不想再攀谈下去叫岑墨安抓着什么把柄,瞅着时辰差不多了,托词安排晚膳,就让一个管事的领着他们去了客房。 一个满脸堆笑的老管家领着雨晴三人往客房走,一边介绍着帮会的布局,往客房的这条路正好在一条分叉路上,另一条岔路是通往净月池的。 她们步履未停的路过了分岔路口,正好远远看见一个金发妖娆的身子正伏在池边用手舀水,擦拭着猫咪。 陆芫狸似乎也在此刻接收到了感应,微微侧头,从茂密的金发中露出一只蓝眼睛回视着一晃而过的三个人影。 微妙的对视,一瞬间发生,下一个刹那又各自归于平静。 “那位陆小姐,是从西域明教远道而来的。她家里与本帮前任帮主颇有渊源,因一年前本帮的重要秘籍不翼而飞,特来相助的。” 老管家看似无心的介绍,叫岑墨安心里一惊,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分毫不差的看在眼里。 这个北邙帮会,真是卧虎藏龙。 “不知您老人家如何称呼?”岑墨安微笑着问道。 这一刻,他的锋芒尽收,就像一个有礼貌且有分寸感的邻家大男孩。 “不敢当。”老管家客气地摆摆手,“我是这里的管事,叫余富,客人的一应吃住安排,都由我负责管理照料。两位往后若有任何的要求,尽管向我提出。” 余富依然是一脸慈祥的笑意,让人觉得所有人都会害你但唯独他不会。 只是沈怜的丧事还在办,他的笑容反而并未带来温暖,却给人一种不合时宜感。 “小兄弟,帮主是我看着长大的,或许你们觉得他做事不太稳妥,但是请你们不要听信谣言,帮主是不会做对不起沈副帮主的事的。” 雨晴才放松下来没多久,没想到岑墨安几句话惹得全帮会都好像在盯着他们。 她只得又紧绷起精神来打圆场:“余管家你千万别多想,我这师弟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就是小孩子心性,好与人争强斗嘴。 他说的话都做不得数的,你别往心里去,也请你帮忙转告帮主别往心里去。小女子先谢过了!” 余富听了,似乎放下心来,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位陆小姐的打扮,挺别致的。”岑墨安似在回味刚才看到的画面。 “陆小姐是粟特人,吃穿用度不与我们一般,是有她那边的规矩的。 虽说入乡随俗,虽然也会引得一些非议,但帮主宅心仁厚,从不干涉于她。因此陆小姐在帮中行事向来我行我素,与众不同...” 余富嘴上说得客气,面上却浮现出了一丝对陆芫狸的不满,他眉头扣紧,无意聊起:“陆小姐和沈副帮主生前是极不对付的,常起冲突,可人毕竟都死了,应死者为大,她却还是不肯穿丧服,每日那样子出入灵堂,丝毫不顾及沈副帮主的脸面... 帮主既然不发话制止,我不过是个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仅如此。明教被驱逐才多少年,在中原,明教依然能令不少人闻虎色变,冷昔年竟顶得住压力,敢主动张罗明教的人入帮,他的胆魄,倒丝毫不像他的外表那般普通。 陆芫狸一个外乡人,在主人家的丧礼上,不着丧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逗猫玩水的,的确看不出一点对主人家的尊敬。 难怪连余富这个下人都要为沈怜抱不平,看来沈怜生前是极得人心的。 余富招呼了几个仆从把两间客房收拾了出来,又给雨晴他们烧了热水洗洗尘,一切已安排妥当,就要告退。 岑墨安突然又将他叫住,没头没脑地问:“贵帮与挽花山庄,可有交情?” 余富狐疑地看着岑墨安:“小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岑墨安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余富刚想说什么,眼珠子一转,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岑墨安的脸复又笼上了一层冰霜,仿佛有两朵阴云从他的两鬓往内徐徐合并。 不一会儿,有一位姨娘上门来把小荷带了出去。说是帮主特地找来的女奴,专门伺候小荷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因帮中还有些同龄人,就安排她们住到一起,尽快熟络起来。 雨晴欣喜,这下小荷的事也算圆满了,又是功德一件呀。 她向姨娘满口称赞冷昔年的细心和周到,两人正攀谈着,隔壁间的窗户被吱呀一声推开,石天矶那张讨人厌的脸探了出来,灰白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恩人,好巧呀,我们现在是邻居咯。” 不等雨晴招呼,石天矶自己屁颠屁颠地钻到他们房里,才踏进来就发出夸张地一声赞叹。 “哇,这间房比我那间大好多哦,两位不愧是闲雁谷来的贵客,也不枉我在帮主面前多番美颜,你们看,帮主对你们是绝不敢怠慢的。” 他鬼头鬼脑的等着二人搭话,可是二人偏偏无人搭话。 雨晴自顾自收拾着书桌,拉开椅子就要开始给孙思邈写信报告近况。 而岑墨安,斜靠在一扇窗户旁,眯起眼微笑看着他,可眼中分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3.第 43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陆芫狸的忽然出现,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因她外形实在惹眼,她的降临招来了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清一色都带着猥琐气息。 被大美女挨着坐,岑墨安不动神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陆芫狸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岑墨安,把桌上其他人都当空气。 她伸出手,饶有兴趣地笑道:“我是陆芫狸,我们下午见过的。” 岑墨安没有同她握手,只微微点点头,依次为众人报了名字,不动声色地夹菜吃。 石天矶这样的小秀才,哪里见过如此绝色美女,灰白的两颊早已泛起红晕,两眼发直。脑子里早就神游天外做他的大美春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聚精会神地在听这二人闲谈。 “还有第三派,既不是冷派也不是沈派。”陆芫狸说。 “你是说你自己吗?”岑墨安 “不止我自己。 只不过目前人还留在长安的,只有我。还有几个人出远门办事去了,还没回来。” 陆芫狸用筷子轻点桌面,压低声音说:“你们来晚了,若是昨天到,还能一睹沈派那些人的风采,可比现在留下的这群酒囊饭袋强太多了。” 她向石天矶努努嘴,“他比你们早到,刚好是沈派的人被驱逐的时候,应该都看到了吧?” 石天矶被陆芫狸叫住,恍如浑身泡进了一池温泉般舒爽。 他点头如捣蒜,紧张兮兮的说:“是的!我当时被要求在外等候,但是群英堂里吵嚷声太大了,我实在好奇就往里看了看。 他们并不乐意走,明明还想为帮会效力,更不相信沈副帮主死的这样突然,言谈间是希望帮主查明真相的。 可是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都走了。他们无论从谈吐气质打扮,远胜过现在留下来的这批人。” “当然了。沈怜收进来的人,不论多叫人讨厌,好歹还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出身。虽然虚伪了点,不过至少行得正。” 陆芫狸回头鄙夷地扫过背后的酒鬼们,不客气地说:“知道他们什么来历吗?地鼠门的、开山寨的、鬼面帮的…各种下三滥的人,应有尽有。” 有个脸上带疤的酒鬼正好撞见陆芫狸的眼神,胸中顿时升起一股冲动,朝着陆芫狸吹起一记口哨,见她不为所动,就要端起酒杯来调戏一番。 他身旁倒有个清醒的,见此情景忙摁住刀疤男的手,劝道:“马老弟,姑娘有的是,耳朵可只有一对,你忘了赵大哥前些日子被那娘们儿的双刀将双耳齐齐削下的事了?” 此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灌下,刀疤男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刚迈出的步子不情不愿地收了回来,可是心里的邪火总是压不下去。 身旁那个男人见状,笑道:“等宴散了,哥几个领你去满春院快活快活!”、 这些污言秽语叫雨晴听得吃不下饭,直言要回屋歇息去了。 岑墨安以往总会跟随着师姐的脚步,但这次却按兵不动。 石天矶会意,猴精猴精地主动担起了护送雨晴回屋的职责,好让岑墨安和陆芫狸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那二人一走,这边岑墨安和陆芫狸对视一眼,也纷纷起身往那僻静的净月池踱去。 眼不见心不烦,这两人就这么一边肩并肩地在黑暗中离吵杂的人声越来越远,一边坦坦荡荡地聊起了各自对帮主和沈怜的看法。 “听说沈副帮主生前,和陆姑娘你是剑拔弩张的关系。而且当初也是她极力反对你的加入,为了你,她和帮主生出不少嫌隙。” “沈怜的确很忌惮明教,故而迁怒于我,不过这种偏见,对你们中原的名门正派来说,应该都不陌生吧?” 陆芫狸挑衅地斜睨岑墨安,但她收到的仍是一张笼着薄雾的笑脸,看不透他隐在薄雾下的真容。 “我只是奉了家族的命令,来完成我的使命,我是光明正大走的城门进来的,也是带着帮主写给我爹爹的亲笔请帖入的帮。换句话说,我是他们名正言顺请来的。其实对他们内斗的事情我才没有兴趣,我早就想回家了。” “那你为何,还主动来告诉我这些?你怕我发现不了沈副帮主这件事的古怪?她生前你们是宿敌,死后你倒想为她鸣冤? 下午我说了几句话不料惹恼了帮主,他改了主意只让我和师姐逗留五日,就算我发现了事有蹊跷又如何?为了一个什么沈怜,我这个外人何必掺和进来,和整个北邙帮会为敌?你说是吧?” “有的人呢,眼里揉不得沙。对于睁眼说瞎话的人,就非得要扣下他的眼珠子来令他说出实话;对于不明不白的事,就非得要查个明明白白不管会招惹到什么样的对手。 做这些事也不一定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自己心里的一股痛快。”陆芫狸天真无比的注视着岑墨安,她的眼睛扑闪着仿佛在问他:“你就是这种人吧?” 但她当然也懂得,这种人,心智早已不在一个正常人的范畴内了。 沈怜突然暴毙,也带走了帮内还算以正道行事的一批人。原以为帮主念在往日的情份,会更加宽厚的对待他们,谁料想他翻脸竟比翻书还快,一日之间竟全都人走楼空。 缺的那些位子,他又火急火燎地张罗着一批地鼠门的人来补充。北邙竟成了老鼠窝,简直乌烟瘴气。 丢失的秘籍也无人问津了,陆芫狸不知自己该走还是该留。 传信给爹爹,却被要求继续留守,还让她仔细留意《沧浪破天诀》的动向。不免引起她的怀疑,原来教内真的有股势力意图卷土重来。 她委婉得去信询问爹爹,城里是否还有其他明教潜伏在暗处,爹爹不予正面回答,却无意暴露出一个信息:已经有明教的潜伏者对《沧浪破天诀》势在必得了。 也正是爹爹的这份自信,松了她的脚,她终于获准可以出长安,但还是不能离开中原。 若是明教真的夺取了《沧浪破天诀》,消息不胫而走,那她这个北邙唯一暴露着的明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4.第 44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陆姑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岑墨安的微笑就这么一直在脸上挂着,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弧度嘴酸不酸。 这一对妙龄男女大半夜的不休息,留在空旷寂静的净月池边聊着鬼怪之说,气氛还暧昧非常,一般人见了一定会骂一句疯子。 陆芫狸正相反,她听出了岑墨安的言外之意,心中暗喜自己没看错人,语气都变得兴奋起来:“做了亏心事,才怕鬼敲门呢。” 她的每一个字都拖得老长,话音未落,二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群英堂。 此时已过寅时,正是到了冷昔年口中会闹鬼的时辰,群英堂的灯笼也都熄灭,连后厅的宴席也已散尽。 整片偌大的帮会领地,仍没回屋休憩的,只有他二人了。 岑墨安突然整理起衣襟,仿佛要整装待发。 陆芫狸默契地接过他的眼神,头往外一点,说:“守夜的人被吓得不轻,已无人敢留下看守棺材。 反正沈怜的尸体明天就要被下葬了,帮主也懒得去管她,你听了这么多和她有关的事,可还未见其真容呢,不如我陪你去一睹芳泽? 过了今夜,再无机会。” 岑墨安面不改色,平静地说:“带路。” 棺材停放在群英堂正中间,大家在白天都已经看到了。 之所以让陆芫狸带路,自然是没打算走正门堂而皇之的进去。 虽然无人守灵,可是帮会领地内依然有值夜班的弟兄巡视,若是被人撞见了他一个外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灵堂惊扰死者,怕是不好解释。 陆芫狸一转身,身影淡去,眨眼已飞出数丈之外,随着脚下两个起落,如一道夜幕中淡薄的白烟,无声无息地落在群英堂耸起的屋顶。 她有意试探,不出所料,岑墨安紧随其后,只是他的腿上轻功好像并不出色,为了不落后,使得略显吃力。 他看见陆芫狸正伏身同屋顶一片瓦当说悄悄话。 正要发问,只见陆芫狸又挺直了身子,从瓦当后一把揪出了一只白猫,那白猫正是白天抢走了小荷糖葫芦的贪吃猫。 它似乎是一直在屋顶上休息,方才苏醒,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又拖长身子伸了个懒腰,一对猫眼如琉璃华彩,在黑夜中更显鬼魅。 原来是同它说话。 岑墨安会心一笑,忍不住夸赞:“早年间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过,西域有异术,能跨越种族的沟壑而与动物交谈,使其为己所用。原来说的就是你们明教。” 白猫沿着脊顶优雅地迈出猫步,陆芫狸猫着腰跟在后面,走出十几步,白猫突然停下脚步,猫尾不安分的左右扫摆,似在确认某条路线。 待它停了一会儿,身子一歪,横叉出去,踩着瓦当又不明所以的走了一会儿,终于一屁股坐定,自在地舔起了小爪爪。 陆芫狸目光一亮,说:“就是这里。” 她轻轻一跃上前,一脚往白猫身上落,那白猫竟头也没抬,迅捷地往旁边一闪,又优雅地坐定,观察四周的动静。 陆芫狸手上动作很快,抽出了几片瓦当堆在一旁,这屋顶立马就被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天窗’。 这天窗下正对着是群英堂偏右的位置,足以容纳一人身潜入,透过天窗能清楚地俯视到堂内的所有角角落落。 岑墨安凑近,说:“你的猫儿竟有这好本事。这座群英堂不论横梁屋脊,里外砌得像个陵墓一样密不透风,得亏它替我们找到这个缺口。” 陆芫狸对岑墨安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说:“你眼力不俗,很识货。 我的猫儿不是普通的猫,我教的圣猫前年产下八只猫仔,属它最敏锐,性情也最温顺。随我一同来了长安,适应得比我还好。 方圆十里哪家的屋檐不牢靠,它一踏便知。 就是这嘴啊,被我那小友宠得愈发刁了,口味也越来越像她,连鲜鱼都入不了眼,现在除了城中摘星楼的杏花酥,其他一概不吃的。” 白猫似乎听懂了陆芫狸对它的吐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们,在月光的映衬下,胡须根根分明。 岑墨安微微皱起眉头,好像心里面有一块拼图拼错了位置,令他有些不舒服,他的记忆飞转,短时间内实在无法记起是哪里不对。 而此时陆芫狸已经观察过群英堂内确实无人,她撑起胳膊,把自己的身体悬起,荡进天窗,准备降落。 岑墨安只好把这件小事先搁置一旁,同陆芫狸一起,一前一后地如羽毛般荡了进去。 落地时还是勉强了,岑墨安不易察觉地崴了一下,似乎有些吃痛,他赶忙用袍子遮掩,暗暗愤恨这只不成器的伤腿。 整个堂内寂静无声,紧闭的窗门封锁住了外界的一切气息,唯有一束月光斜斜地从天窗洒进来,正巧将棺材整个罩住,即便不掌灯,也能令他二人看得十分清楚。 没想到那猫儿竟连这一点都算中了。 小小一只猫儿,不声不响地做到了常人所不能及之事,岑墨安顿时对万物生灵更起敬畏之心。 陆芫狸和岑墨安一左一右地顺着棺木走到头顶那一断,当近距离观看的时候,才发现这口棺木有多么巨大,浑身散发着不可觊觎的威严,犹如一头沉默的巨兽。 他二人对视一眼,调动内力集中在手掌之中,同时低呵一声,将掌力对着棺盖打出。 二人为了不制造出动静都适当地控制了掌力,但这棺盖恐怕有百千斤重,只见棺盖‘吱吱’地作响,开始一寸一寸缓缓地后移。 本落在棺盖上的月光仿佛忽然失去了支点,一下子泼进了棺材里面,沈怜的真容终于映入了岑墨安的眼中。 一看到了尸体的面色,明明早就对沈怜看厌了的陆芫狸却惊得倒退了一步。 她不敢相信这张布满青斑、嘴唇黑紫的脸,就是过去那个艳绝五大帮会、盛气凌人的沈怜。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沈怜的死绝对有猫腻,可是当真相真的一片片拼凑出一个巨大的丑陋的目的之时,她发现自己竟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想吐。 她扶住棺木,深吸了几口气,发现不认识沈怜的岑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5.第 45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岑墨安脑后一凉。 难道方才除了他二人,还有第三个人躲藏在这间屋子里?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还没有留下一丝气息。这是何等的高手? 他不愿离开,想要一睹高手的真面目,踩在危险边缘的刺激感,令他浑然忘记了自己和陆芫狸只和这些人同样咫尺,也是极易被发现的。 “糟了!”陆芫狸突然乱了阵脚,紧张地看着岑墨安说,“棺盖还开着!” 刚才撤离的太着急,两人都忘记了把棺盖合上。帮会侍卫此时已经取来了群英堂的钥匙,只一步之遥,就要暴露了。 陆芫狸情急之下拉住岑墨安的手,催促道:“走啊。” 可是岑墨安居然像座山一样,巍然不动,他无比好奇地伸着脖子从天窗往下探视,迅速地扫描着屋子的角角落落。 陆芫狸急了,问:“你在找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岑墨安不作声,但他心里明白,陆芫狸绝不是危言耸听。 天窗打下的这一束月光,就足以暴露他们的行迹。等到侍卫们抬头一看,那时再想逃,纵使插翅也难飞。 陆芫狸见他依然不做答复,火冒三丈,一把将他推开,手忙脚乱地将瓦当粗浅地盖住天窗,抱住猫咪轻飘飘地从屋子后边落了地,随后猫在一束草丛之后,对岑墨安使眼色。 那里是视觉死角,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咯吱”一声,随着群英堂的门被推开,门旁如羽翼般展开的两丛侍卫同时‘唰唰’地拔出了佩刀,严阵以待。 带头的侍卫举着灯笼,一步一警惕,眼珠子上下左右地瞄个不停,但他眼珠子翻得再用力,也无法从鬼魅般的黑暗中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群英堂内此时依然是一片死寂,连他一挥袖子时的衣袂鼓动声也显得刺耳。 随从们会意,纷纷鼓起胆子将堂内沿着门窗这一排的灯架上的灯笼一个个点燃。 黄色的暖光像一条游龙往窗户两头窜开,还没等到半个房间都亮堂起来,眼尖的侍卫不禁发出疑问:“棺材…棺材怎么自己开了?难道真的有鬼…” 侍卫的话引得屋顶上的岑墨安忍不住发笑,他不仅不想离开了,反而盘腿坐了下来,若是侍卫们耗得再久些,恐怕他还会问陆芫狸要上一盘瓜子一碗茶,悠悠的看完好戏再走。 中原那些名门正派不是最讲究分寸和颜面的吗?岑墨安这人怎么跟疯子一般,不顾死活的。 陆芫狸正思考着怎么劝岑墨安躲过来,只听群英堂内爆发出哄乱。 时间停顿了片刻,侍卫们大喊着“往那儿跑了!”“快追!”,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往外撤出。 陆芫狸的视线被屋子背面的高墙完全挡住,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引得这些侍卫一下进又一下全冲了出去。 她下意识地查看岑墨安的位置,那个背影还在淡定地看戏。 岑墨安此刻笑不出来了,他方才亲眼看见一束墨色光影伴着一段诡异的骨笛声,蹿出了屋子大门。 在那群侍卫冲出来之前,她就化为一阵青烟平地升起,凭空得消散了。 身影之快,就算让他和陆芫狸去追,也全无把握能追上。 在月光下那人身着的一身蓝底蜡染对襟裳清晰可见,背部大片裸露的皮肤上似乎挂着一只呲牙的大蜈蚣。 她并非是什么鬼,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或许,还是一个已经和自己打过照面的人。 岑墨安缓缓吐出一口气,盘算着今夜这个局面,应该也不会再有更多收获了,他这才舍得离开。 无声地落到陆芫狸躲藏的那片草丛里,发现陆芫狸竟然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去,他倒有些意外:“臭名昭著的明教,居然还挺讲义气,说出去肯定没人信。” 陆芫狸送他俩白眼球,嘴硬道:“事情还没完呢,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等你当然是为了交换信息,你看到了什么?” “方才屋子里还躲着一个人,可是我们俩都没有察觉。我嘛,三脚猫功夫,但可能她的功夫甚至还在你之上。你觉得北邙帮会里,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陆芫狸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般,她想了想,说:“若论以前,沈怜手下有几个高手,可是他们已经不在帮会了。至于帮主最近新招来的那些喽啰,和我交过手的不多。” “你们帮主目前最倚重的是谁?” 岑墨安突然问了一个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陆芫狸虽心中有疑,仍一五一十地答: “几乎都是地鼠门的人。 其实在两个月前,秘籍遭窃,行窃的正是地鼠门的人,那本秘籍还是我那小友助我亲手夺回。可没多久,帮主竟大摆筵席特地和地鼠门修好,还招揽了一批老鼠进来,并且…” 陆芫狸眼睛一亮,脑海中好像有跟断掉的线重新连接上了,“并且冷昔年还和地鼠门的掌门李玉竹,结拜为义兄妹。 沈怜是最看不惯三教九流的,自然难以容忍帮会成为地鼠门的分坛,为此与冷昔年吵过,不过最后也都被他哄好了。” 经过岑墨安的引导,陆芫狸把这些日子以来混乱的线索碎片重新拼凑了起来,心中的迷雾逐渐散开。 她变幻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岑墨安,她发现了在这桩事件看起来迷惑的表象之下,其实环环相扣。 岑墨安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笑容,调侃道:“世人都说漂亮的女人多半无脑,你倒是个例外。” 陆芫狸斜眼一蹬,按她这暴脾气,若不是二人还在躲藏,早抽出双刀割下他的舌头来。 念在他们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暂且留下这位队友的舌头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如果这件事就是那个人的杰作,那今晚的神秘人,又是谁?来做什么?连我的猫儿都察觉不出方才有人存在的形迹,未免也太可怕了… 她的眉间又似添了些愁绪,心里才散开的迷雾复又往回收拢。 靠自己好像还是差了一点,如果靠他的话,一定可以解开谜团。 她偷瞄着岑墨安深如潭水的眸子,竟觉得他的眼波不似最初那般寒冷了。 白猫伸了个懒腰,把头往陆芫狸的手下钻,可劲的撒娇。 陆芫狸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果然,侍卫们没有追上那人的一根汗毛,将群英堂前前后后都围了起来,打算做地毯式的搜索。 有一丛侍卫已经朝他们走过来,岑墨安低声说:“找不到人,他们首先会去搜查今夜没有回房睡觉的人。我们该回去了,明天接着看戏。” 说完,二人一左一右,往两个方向潜行,就在侍卫们的眼皮子底下,溜回了各自的居所。 安康镇郊外,一间废弃屋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6.第 46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经这一夜‘操劳’,岑墨安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他这身体,以他的年纪,在外人看起来还能夸上一句精壮。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年前的那次重伤,将他这具躯壳搅得稀烂。 若不是闲雁谷众位医者仁心,妙手回春,合力救治,先以点穴截脉吊住他的护体元气,又以谷中仙草喂食调养身体,不曾打听他的过往也不多嘴谷外世事,以使他心神不受纷扰。 他如何还能在短短一年之后,生龙活虎地搅和进这些纷争? 雨好大。 雨水不断地冲刷着泥土,岑墨安的每一脚都失去了阻力,他摔倒在泥地上,从山坡上滑落。 慌乱之中,他伸手乱抓,抓住一颗坡道上的小树枝,才将他残破的身体稍微缓冲了一下,悬在半空。 可是这颗小树哪里能承受住他的重量?‘咔嚓’,是令人绝望的声音,他不敢抬头看。 雨水已汇聚成了山洪,裹挟着大团的泥浆石木混合物,如千军万马之势从他的脚底滚滚向前。 一旦落下,运气好的话,立刻被巨石碾压成泥,不至于痛苦太久... 手上的拉扯感空了,他开始失重、掉落,越来越快... 恍惚间是有谁在轻轻地推他,岑墨安睁开双眼,痛苦地哀嚎,他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莫非自己的筋骨已经被泥石流碾碎,只是尚存一息意识? “师弟,多大人了还不起来?” 雨晴不客气地推搡着岑墨安的手,脸色拉胯着,十分不满这个师弟在外面失了闲雁谷的礼教。 岑墨安翻了个身,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嘴里呓语着什么,似乎还留恋床榻不肯起来。 当他看到了雨晴,确认了自己是在北邙帮会,随后记忆如洪水倒灌,他想起了昨天和陆芫狸夜探群英堂等种种经历,这才放心下来。 原来刚才,又做噩梦了。 “咦,你脸色不太好?” 雨晴抓住岑墨安的下巴,强行把他脸掰了过来,忧心忡忡地掏出一根银针,说:“不是说这个帮会不干净吗?你身子虚,阳气弱,不会是着了道了吧?别怕啊,我给你扎几针就好了。” 由不得他拒绝,雨晴的针就要落下,岑墨安立刻坐起身来,握住雨晴的手:“师姐师姐,我没事...我这就起来,陪你用早饭。” 雨晴收针:“都大中午了,哪儿还有早饭给你吃?快些洗漱吧,那边已经摆好午饭了。” 沈怜的棺材还像昨夜他们走时那样敞开着,帮众们把那口棺材围得水泄不通,指指点点,可又不敢上前。 岑墨安觉得奇怪,这大白天的,难道还怕沈怜会诈尸不成? 陆芫狸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先和雨晴打了招呼,对岑墨安已卸下了几分防备和试探,多了几分信任和好感。 比之岑墨安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嗜睡状态和苍白面色,她就精神多了,丝毫看不出来刚熬过一场大夜。 “陆姑娘,你们在这儿看什么呢?冷帮主不是说帮内不少兄弟都有旧疾在身,吩咐我和师弟在屋里等候大家来看诊吗,一个也没来啊。”雨晴纳闷道。 陆芫狸似笑非笑:“昨晚上闹鬼,咱们沈副帮主的尸身,不翼而飞了。这不,都在看热闹呢,哪有心思去找您看诊呀。” 她看似在回答雨晴,眼神却往人群中央的冷昔年那儿飘。 她意味深长地说:“平日里与沈副帮主有冤的,有仇的,是得提防着点。人若活着,还能讲感情说好话,这人若变成了厉鬼,是不会心软的。你说呢?” 岑墨安对此毫不意外,啜了一口热茶,眼皮都不抬一下,像个等着好戏开场的耐心观众。 果然,有人叫了起来:“死人怎么会不见了?难道真的有鬼...冤有头债有主,这个地方老子是待不下去了!” “最近帮里人接二连三的那样,一个个精神不济,人不人鬼不鬼的...莫非这些怪事,都是她的鬼魂做的?”一个陌生面孔颤抖着说。 岑墨安突然射出凌厉的眼神,低声问陆芫狸:“什么怪事?” 陆芫狸说:“起初在一些身体健壮的姐妹身上,陆续出现了疲劳、气短、头晕、苍白的症状,她们都说自己身体一向很好,沈怜入棺之后才开始的,可是全身却找不到一丝伤口。 正巧你们俩来了,帮主才会邀请你们留下给大家问诊,看看是怎么回事。 三天了,像病毒一样,也蔓延到了男人身上,你看那个说话的,都快被吸干了一样。他们都是之前和沈怜作对过的,所以很怕是沈怜索命来了。” 听她这番描述,岑墨安心中已明朗,他们所受的,多半是严重的贫血之症。 只是闯荡江湖的人,哪有那么虚弱的,况且在一个锦衣玉食的帮会里好端端的待着,怎么会突然贫血了呢? 陆芫狸一想到那些帮众怕得要死的蠢样子,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 岑墨安故意吓唬她:“你怎么没事呢?比起他们,沈怜生前最讨厌的,不是你吗?她第一个不是该来找你?” 陆芫狸翻了个白眼:“本小姐行得正坐得直,有老天爷庇佑,怕她一个小鬼?她敢来,我叫她有去无回。” 舆论的风头一起,一浪接一浪。 帮会里所剩无几的老人们只是装聋作哑,而现在这些三教九流的帮众都是在江湖上干了半辈子黑心事的,身上的血债比城墙都高。 如今发生此等怪异诡事,他们宁可信其有,不敢赌命,非要帮主给个交代,这刚刚融合的新局面恐怕又要起一波动荡。 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冷不丁地冒了出来:“这些死蜈蚣是哪儿来的,怎么有这么多?该不会,沈副帮主不是暴毙而亡,而是被毒死的吧?” 他明明已经刻意压低了音量,只是忍不住自言自语,在场的所有人本来都还在闹哄哄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却偏偏在他话一出口时,大家突然默契地噤声。 一瞬间,他的话仿佛将全场摁下了静音的开关,气氛在骤然间变得急促和冰冷。 石天矶尴尬地看着他周围的人群默默地让出了一条路,将他包围在中间,冷昔年面色僵硬地朝他走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娇小面露狡黠的女人。 “发现怜儿暴毙的人是我。石秀才,你方才之言,是在质疑我就怜儿之死对大家撒了谎吗?”冷昔年幽幽地说。 刚才还犯怂的帮众们,轻易地就被冷昔年转动了风向,纷纷对他一个弱书生虎视眈眈起来。 石天矶哪里经过这样的阵势,两腿筛糠似的站不直,大气不敢出。 “你是个秀才,话可不能乱说。我同意你入帮,那你也算得半个江湖人。江湖人说错了话,是要见血的。” 石天矶的双手揪着袍子,额角冒出汗来,头不敢抬,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赔笑,答应了一连串“是是是是是...” 陆芫狸远远瞪着冷昔年,不忿地和岑墨安窃窃私语:“一句亲眼所见就把这么明显的疑点盖过去了?当我们是瞎子吗? 昨天那个人,一定是受他指示来回收这些蜈蚣的,哪知道学艺不精,不仅没有毁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7.第 47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陆芫狸被岑墨安绕得一团乱。 他看似在理开线团,可是当你认真地跟着他的思路去理,却发现他搅和出了新的死结,话说一堆又不说清楚,让人心里冒火。 “沈怜怎么死的?帮主为什么和地鼠门的人混在一起?《沧浪破天诀》是谁偷的?所有的事,和沙伯洲有什么关系?和他叛不叛教有什么关系?!” 陆芫狸面对岑墨安的直视,徐徐瞪大了眼睛,有一种被冒犯之后的后知后觉。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岑墨安,问:“你小子在怀疑我?你绕了半天是想说,这一切都和明教有关?” 岑墨安压下正对着他鼻尖的手指,略带嫌弃地说:“小点声。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查这件事吗?我收回我昨天的话。” “什么话?” “漂亮的女人大多无脑,而你是个例外。”岑墨安笑。 “...?你!”陆芫狸抽出双刀就要砍。 岑墨安不以为然,一个丝滑的转身就往棺材那边走去,叫陆芫狸扑了个空。 陆芫狸一个踉跄显些栽倒,却听见他的声音从背后幽幽的传来:“人已走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看看你们沈副帮主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死人怎么可能自己走掉?我猜一定是有人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什么,转移了她的尸体。” “从她暴毙到装棺,除了我们俩,和那个极力主张她死亡的人以外,这个帮会还有别人近距离地查看过她的尸体吗?” 陆芫狸被这么一问,哑口无言。 岑墨安继续说:“若是想毁灭证据,为什么不干脆把这口棺木一起烧了? 一具尸体,以现在的天气,三日以上就会开始腐败,就算藏得住躯体也藏不住气味,但昨日我检查过她的躯体,既没有尸僵,也全无腐败痕迹。”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沈怜并没有死,她是自己跑掉的?” 陆芫狸惊讶于岑墨安的想象力。 “若是她压根没死,为什么不出来把真相告诉大家,躲起来做什么?” 岑墨安箭一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陆芫狸,自言自语:“是啊,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冷昔年装模作样地把各分堂的堂主叫在一起,关上门名义上讨论是谁把沈怜的尸体偷走了,实际上是想从别人嘴里发现这件事背后是谁在捣鬼。 可是讨论并没有结果,草草地结束了。 堂主们走后,李玉竹像条蛇一样柔软地环上冷昔年的脖子,细声安慰道:“好哥哥,《沧浪破天诀》的事我已报给了法王,那边传信回来说会安排人来取的。 我还着重提到了你的贡献,事成之后他们必不会亏待了你。开心点嘛。” 冷昔年皱眉:“《沧浪破天诀》还没带走吗?被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被发现了,你就再演一出‘遭遇袭击,秘籍被夺’呗,你演的挺好的。 我再派个会缩骨功的高手来和你打配合,万无一失。 这次再变成个什么好呢?让我想想,柜子?抽屉?” 李玉竹尖利的笑,让冷昔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李玉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托起他的下巴,说:“可能有沈派的老人还潜伏在帮会里,想借用她的尸体来做弄你,让你出洋相。 你不必太担心,断肠草滤出的毒汁剧毒无比,沾上一滴便可毒死一头大象。她当时一杯饮尽,你可瞧得真真的?” 冷昔年打了个冷颤,回想起当时骗沈怜喝下毒药的情景,麻木地点了点头。 沈怜压根就没有对他起过一起怀疑,还反过来宽慰他不要太过操劳。 李玉竹嘴角上扬,狭长的丹凤眼眯得更细,笑道:“那不就好了嘛!别自己吓自己。” 她见冷昔年还是木木地沉思着,冷笑着退到墙边,伸手拂过贴得满墙的符纸,突然狠狠地撕下一张揉成一团。 咬牙切齿道:“你后悔了吗?! 她为了你舍弃大好的前途、拒绝五大帮会的橄榄枝、拒绝名门公子的垂爱,留在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北邙; 她知道你想要振兴帮会,不惜把自己当作桥梁,为北邙拉拢人脉、用自己的名望作资源置换; 她知道你爱慕虚荣,依然想方设法地拆墙东补西墙,维系住你的颜面; 她谅解你的不负责任,明明想和你早结连理,却也只字不提... 她对你倾尽所有,而你...却赠他一杯剧毒的‘安神汤’! 哈哈哈,是不是现在怀念起她的好了?所以更怕她真的会变成厉鬼来找你复仇对吗?!” 冷昔年抱住头,痛苦地求饶:“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 “好哥哥,事已至此。你还想靠这些黄纸来逃避? 没了她,帮会你一人说了算,而且还有我呀。你若有危险,圣教也不会坐视不理。 既已经杀过她一次,她无论是人是鬼,你便再杀她一次,又有何妨?!” 冷昔年似乎回过神来,心虚地撇了两眼李玉竹,故作镇定:“我只是担心,无论她是人是鬼,会捣乱嘛...若她把事情真相都说了出去,捅出了幺蛾子,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 “这还不简单?”李玉竹轻盈地躺进他的怀里,咬着他的耳朵说:“想个法子,把她引出来,” 她停顿了下,将手平放,对着冷昔年的脖子一划,“不就行了?” 她看着冷昔年下意识地肩膀一紧,脖子一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净月池后有一间竹林小屋,平常只是用来堆积仆人们打扫的用具,有时也用作仆人的休息室。 “老廖呢?按规矩,每夜子时是由他巡检秘库的上锁情况,昨夜我等在那里一夜却没有看到他。”小屋里传来一个极其虚弱的女声。 “姑娘,你一出事,老廖就被收走了管事的权利,帮主以他年事已高为由,强行要他告老还乡了。 如今帮中一应大小管事的权力,都收在余富那个老贼一人手里。” 屋内起了另一个沉稳的女声,似乎很关心前一个说话的人,“还有原先支持你的所有部下,一个不留,都被赶走了,现在的北邙就是个老鼠窝!…” 沈怜轻轻一声叹息:“幸好早年间我还算清醒,留了一手,让你从始至终都以仆役身份隐藏在这里,未让他们知晓。 不然,以现在的局面,我碰上任何人岂不都是羊入虎口,都不知道还能找谁商量了,即便醒了过来,又有什么用…” 她双手掩面难忍被背叛的悲痛,即便在不点灯的夜晚,幽暗的月光洒进窗子,她的手背和脖颈处依然浮现着一块又一块青紫斑驳,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余毒还残留在体内的迹象。 仆役跟随她多年,也不曾见过她像今天这般脆弱,仆役咬牙道:“老天有眼,叫姑娘大难不死,好看清那帮畜生的真面目! 姑娘可还记得《沧浪破天诀》丢失那晚,派我去查余富的行迹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8.第 48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沈怜把自己的打算简单地复述给梁衣听,令她马上去城里找到老廖,问出秘库的钥匙所在。 苏醒后短短一天内,她展现出惊人的恢复能力,冷静而隐忍地在头脑中部署下一步计划。 即便现在的自己势单力薄,想要阻止帮会堕落,只怕任何人听了也只会摇头,她却没有想过这些后果,她早就把北邙的命运和自己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秘库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潮湿阴冷带着霉味的空气扑鼻而来,差点把刚刚恢复了五六成的沈怜熏得再次昏过去。 这间秘库有多久没打扫过了? 她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贴着墙面移动,也不敢点灯,徒手从第一排的书架开始摸。 这间秘库,自那场大火之后,秘籍被盗被烧的传闻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城,再无人觊觎。 如果《沧浪破天诀》没有被盗,那么存放它的最佳地点必然是这间曾经的失窃现场。 双手拍在冰冷的陨铁柜上,空空如也,拉开抽屉,都是空的。 沈怜轻叹一口气,会不会是自己猜错了?可是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会有希望呢,帮会腐败成这个样子,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老太君评价过沈怜最大的优点就是坚韧,她不是沈家堡同期的姊妹里最聪明、最美貌、或武学天赋最高的那个,但她却是性格最坚韧,拥有扭转局势之能的那个人。 换句话说,她是天生的领导之才。 从小在姐妹堆里长大,听过不少姐妹为情所伤的故事,没想到自己也会落到这种结局,做了男人的垫脚石,差点没头没脑地死在他手里。 沈怜紧紧攥住拳头,忍耐多日的心酸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才敢攀上眼角。 她无比懊悔自己的天真,可是只要回想到她和冷昔年的点点滴滴,却还是绕不出心里这个坎。 她始终想不通,冷昔年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一束细线般的亮光骤然延伸到了沈怜的脚底,她急退两步,翻上高高的柜子,伏低身子压在柜上。 除了她突突的心跳声,又多了两个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一个佝偻着背,一手举着烛台的老奴,赔笑着说:“这点子事,李掌门神机妙算,帮主何须挂心?我们就听李掌门的,在这儿等着瞧好了。” 那个被烛光包围的人正是冷昔年,他一如既往地愁眉苦脸:“她让我来这里等,她自己怎么没来?” 沈怜在心中冷笑,冷昔年不是对外称自己感染风疾,不见客吗?倒有心情跑来这个阴湿的地下秘库来,就不怕自己的风疾更重? 还有这个一脸奸诈的老奴,除了余富还能有谁,沈怜见他谄媚的笑脸,强压住胸中的一阵不适,谨慎地把身子往暗处挪了挪。 “李掌门吩咐过小的在此地陪着帮主您,等她来了一切自有分晓的。” 冷昔年不耐烦地问:“她特地让你来通知我?她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 余富的脸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说:“…这个小的也不清楚。李掌门的还交代了小的,给帮主熬好安神汤,她说最近帮主操劳过甚,恐伤了身子,一定要看着帮主好好地喝下去才安心。” 他边说边从另一只手臂上挎着的食盒里,端出一碗黑乎乎热腾腾的汤药,恭恭敬敬地送到冷昔年面前。 “李掌门说,这是她从圣教特地求来的方子,她们圣教中人常年久居风沙之地,就靠这副方子抵御严酷环境,因而极少生病,还能增强武学造诣…” 听到这一连串的好处,冷昔年眉头逐渐舒展开。 本就不爱思考的大脑更是加速了他的不假思索,他呢喃着:“小竹对我真好…” 尽管那汤药难闻的味道叫他望而生畏,可是他怎能拂了李玉竹的一片好心… 余富仿佛比冷昔年还要饥渴似的,按规矩本该回避的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瞪着一双死鱼眼,非要看到冷昔年在他面前一饮而尽才肯罢休。 而且他也着了魔似的低语起来:“喝吧…快喝吧…” 喝完了好上路。 李掌门为了减少你挣扎的痛苦,比之前送给沈副帮主那碗足足加大了两倍的用量,保管你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命呜呼了。 小年,别怪余叔心狠,良禽当择木而栖… 冷昔年的手还没接触到碗,只见余富的手突然一抖,一记脆响,汤碗应声跌落,砸得粉碎。 汤药也撒了一地,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地面上竟翻起了黑色的泡泡,还伴随着一股更加恶臭的味道。 冷昔年这才猛然记起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味道——断肠草的味道。 他怔在原地,手也忘记收回,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把他吓得动弹不得。缓了一缓,他才意识到下手的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管家。 他的愤怒和不解交织了满眼,余富从小看着他长大,为什么要害他?! 冷昔年正要兴师问罪,蹭的一下站起身,却再一次被面前的景象惊呆。 余富张着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因为他的胸膛已被一支利剑贯穿,剑尖上还带着余富温热的鲜血,透过他的身体直指冷昔年,似有一种无情地嘲笑。 这一剑很快,他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挥剑的声音。 一进一出,余富闷声倒地,冷昔年这才发现余富的身后早已多了一个人。 她的粉色衣裳已失了高级华服应该有的质感和光彩,像是在各种地方摸爬滚打之后很多天都没有换洗的样子。 即便女人背对着冷昔年,他也认出了这粉色背影的主人,颤抖着说:“怜儿,你瘦了…” 当真的面对面时,沈怜还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连声音都变得让冷昔年有些陌生:“这里只有你和我,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冷昔年像是被石头击中了额头,眉心一震。 他低下头去,一片病态的潮红迅速攀上了他的耳根,低声说:“怜儿,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就是你勾结地鼠门的理由?” “地鼠门怎么了?!帮会的开支这么多,不想想办法大家怎么维持现在的水平?吃饭、维修装备、组织活动,哪一样不要钱?和地鼠门合作来钱快,脏事还不用我们出面,有什么不好?” “那长生门呢?!” “什么长生门?”冷昔年一脸迷茫。 ‘叮’地一声脆响,一颗透骨钉打落在冷昔年脚边,“这东西,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认得了吧?”沈怜抽搐着嘴角,冷笑道。 冷昔年方才振振有词的气势立刻矮了半截,说:“这是小竹想出来的法子...将大家的视线引向唐门,就算你们识破了真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9.第 49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李玉竹停下了追杀的脚步,回头对冷昔年抛去一个满意的媚眼。 沈怜的后心被钢棍完全贯穿,钉死在了墙壁之上。 那钢棍巨大的冲劲导致她的双脚因悬空还在摇晃,将死未死的痛苦冲击着头脑格外的清醒。 她亲眼看到了自己如何败在了男人手里,如何将自己花一般的年华葬送给了这对狗男女。 她的眼皮艰难地朝两旁翻了翻,好像在问黑暗里站着的那些无声的旁观者,“你们听到了吗?你们都看到了吗?” 她实在无力再说出半个字,口中被鲜血灌满,窒息感横冲直撞,片刻之后,她终是心满意足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李玉竹称心的走到呆若木鸡的冷昔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娇嗔着夸道:“我就说她一定会来找《沧浪破天诀》的,好哥哥,演技见涨哦。戏已闭幕,还演着呢?” 李玉竹捏了捏冷昔年的脸,吩咐道:“别愣着了,赶紧叫人来收拾一下,烧了,免得再节外生枝。” 冷昔年铁青着脸,问:“既然你料定她会来找《沧浪破天诀》,瓮中捉鳖不就行了。为什么还瞒着我,让余富喂我毒药?!” 李玉竹作出委屈的样子,解释道:“双重保险嘛,她心里有你,自然见不得你被毒害,不就能把她逼出来速战速决了?我怕你提前知道了会露出破绽。” 冷昔年茫然地遥望沈怜,他好像天底下许多男人一样,为了一个利用自己、捉摸不透的女人,而选择亲手杀死最关心自己的另一个女人。 突然,他目不转睛地指着挂在墙上的尸体,语无伦次道:“怜儿…有两个怜儿…” 李玉竹受不了这男人的婆婆妈妈了,怒斥:“你别废话了行不行!” 她已厌烦和冷昔年这种毫无魅力的男人纠缠,如今最碍眼的角色已除,她只要等到明教的使者前来,将《沧浪破天诀》完好无损地呈上,她就可以回去领功了。 她顺着冷昔年的指向,望见黑暗里真的走出另外三个人影。 其中一个和挂在墙上的‘沈怜’身着一模一样的服饰,只是身型更加的挺拔,而当她横眉怒目得转过脸来,李玉竹竟被她无所畏惧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 只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蹦跶:这才是真正的沈怜! 岑墨安和陆芫狸像左右护法似的守在沈怜的两边,一个冷漠地看戏,另一个呲牙溜嘴地耍着刀花,似乎已经嗜血难耐,迫不及待地想让手中的双刀飞到这两个杀人凶手的脖子上跳舞。 李玉竹默默退回冷昔年背后,寒意从脚底冒了上来。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那么怕沈怜,甚至只敢唆使冷昔年用毒药来毒害她。 可能是身为‘过街老鼠’的本能,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大厦将倾的悲凉之感,眼神闪烁地寻找逃命的通道。 这个真正的沈怜轻柔地抚摸着墙上尸体垂下的手,好像一个母亲正温和地哄睡自己的孩子:“梁衣,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一切,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冷昔年从她的目中再也无法找到一丝一毫对旧日情谊的怜悯,他知道自己的路,可能就要走到尽头了。 “姓冷的,你伙同地鼠门的贼寇,为一己私利,排除异己,腐蚀帮会数年来的治理成果,偷盗帮会先辈们守护的秘籍,甚至还丧心病狂地残害沈副帮主!我们真是瞎了眼,跟随了你这么多年!”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秘库大门口传来,众人纷纷侧头。 秘库的大门不知何时早已敞开着,却因门口乌压压地站满了人,把白日的光线遮挡的水泄不通,这才没有让冷昔年发现。 “姓冷的,你不配做我们的帮主!”帮众们抵制冷昔年的声音,树倒猕猴散,墙倒众人推,一发不可收拾。 陆芫狸对岑墨安挑了挑眉,说:“你的杰作?” 岑墨安吹了吹手指,百无聊赖地点点头。 深夜,他在净月池外注意到竹林小屋的微光,找到了沈怜。 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掩护她到房内,由雨晴替她拔去余毒。 他通知了陆芫狸,一起听沈怜和梁衣将所有的事情理顺,猜到对方可能就在等她自投罗网,故而苦劝沈怜和他们留守后方,让梁衣先假扮成她一探究竟。 “哼,那场大火果然是他自导自演的杰作。还害得阿盏要躲到外面去。” 陆芫狸咬牙切齿道,“不过,连这对狗男女会在这里瓮中捉鳖你都算到了?也太神了吧…” 陆芫狸打量着岑墨安的脸,想看清楚这个汉人有哪里和别人不同。 “这次算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吧。毕竟你们帮主,”岑墨安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里也没有多灵光啊。” 岑墨安事先让沈怜准备了数封亲笔书信,散进城内原来沈派的老人手中。 果然她一呼百应,一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沈派老人纷纷按照岑莫安的指示义无反顾地回到帮会,本就是一盘散沙的地鼠门的喽啰一看这阵仗,想找李玉竹来撑腰却久寻不见,便一哄而散。 “此人当如何处置?”岑墨安试探地问。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群众对冷昔年的仇恨达到了顶点,群情激昂。 “关进地下骨牢,留着他的命,我还有话问他。”沈怜异常冷静。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有镇人心魄的魅力,此话一出,再无人多嘴。 岑墨安知道,经后的北邙,只有一个沈帮主了。 沈怜经洗漱沐浴一番,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深知若不是岑墨安和陆芫狸的帮助,被钉在墙上残杀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她了。 故而她收敛了对陆芫狸的出身背景本能地反感,一改往日态度,当面感谢并款待这二人,容许他们出入自由,还将陆芫狸提拔为更高一级别的帮会管理。 沈怜很清楚,这二人才刚救了她的命,此时过河拆桥百害而无一利,就算她再讨厌陆芫狸,也需要做出知恩图报的样子给大家看。 冷昔年和李玉竹刚除,帮会里那些渣滓们就被沈怜统统连根拔起,驱逐殆尽,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只不过,沈怜始终认为,现在的帮会人心还不稳,虽然大势又站在了她这边,可是当中又有谁心怀鬼胎,她不得不防。 如今的她,再不可能做到从前那般轻易相信别人。 考虑再三,沈怜首先叫来几个心腹,询问她昏迷时候的情况,可是这些人都有一段共同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0.第 50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北邙帮会有一个没有人敢提及的晦气之所,就是骨牢。 这个骨牢不知建于哪朝哪代,由前任帮主在主持开挖净月池时,意外发现了骨牢的地下入口。 当时帮会出动精壮年左右各十人才将骨牢石门之上的两条锁链拉动,骨牢的内室这才重见天日。 前任帮主欲举着火把一探究竟,火把才刚探进门内,竟‘噗’地一下熄灭了。他又叫人找来两只鸽子,往那门内抛去,可怜的鸽子翅膀才扑棱两下,便纷纷栽倒在地。 这地下室因封闭已久,气体之毒,令众人愕然。所以开挖净月池的工程才挪到了现在的位置。 为了避免无谓的人员伤亡,前任帮主下令谁也不准擅闯这间神秘的地下室,他保持石门敞开,通风换气足足等了有两个月之久,才敢重新起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前任帮主先放出两只大白鹅当先头兵,在外头静静等待,直到大白鹅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大门口,确认了里面的空气无毒,他这才带着几名心腹往里走。 这间地下室里散发的腐臭气味,呛得人干呕。 地下室两侧依次排开着不大不小的空房间,每个房间朝向中间走廊的一面,插着一根根顶天立地的防护栏。 房间与房间之间的窄墙之上,置有高高的简陋烛台,仔细看会发现,烛台是由骨头拼凑而成,上面还残留着未燃尽的烛油。 防护栏的外侧地面有两条凹槽,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黑暗,没有人知道那黑暗的通道有多长,整个地下室还有多少这样的牢房。 几个人井然有序地把火把固定在烛台之上,当暗黄的光线照亮了整条走廊,却并没有给这些闯入者带来可视的安全感。 都是久经江湖的老人,对凹槽里散发着腥臭味的、已经发黑干涸的液体都不陌生。 每一间牢房里都无一例外地倒着几根腐烂的骨头,有的已经被老鼠啃成了骨渣,有的甚至还被毛发覆盖,在这个静谧到只听得见喘息声的幽闭空间里,被摇曳火光覆盖着的一切都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看不到的时候还好,这一下看得清清楚楚,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这些骨头的主人是谁?他们生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他们是如何痛苦的死去?他们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熬过了多少年? ‘骨牢’因此得名。 那一天,前任帮主一无所获,并郑重下令永久关闭这间地下室,除非帮会为了惩罚穷凶极恶的叛徒,才会考虑再次启用骨牢。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地方,三十年后才被启用,而迎来的第一位新客,居然会是北邙的现任帮主。 当岑墨安像个保镖一样跟随沈怜进入骨牢,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叫他浑身一个激灵。 门口的几个侍卫,纷纷向他投来这样的眼神——‘不理解但很敬佩你的勇气’。 岑墨安才踏进去两步,就敏感地发现,若是集中注意力仔细去感受,这骨牢并不是因为视觉冲击才让人觉得害怕。 而是每一个闯入者,都仿佛正在加入一场盛会,这种盛会的参与者们都是曾经命丧于此的冤魂,他们生前承载了太多的痛苦和怨气,生生世世要与这骨牢纠缠不清。 当凡人肉胎挤了进来,冤魂们便以自己的方式朝他们呐喊着,只是他们都听不见,但他们能够感受到这里超乎寻常的阴森,好像总有一种力量试图牵引着他们进来就不要再离开。 沈怜的步子很稳,似乎丝毫不受环境的影响。她的身影即便没入这团肮脏之中,也像一朵开在淤泥中的粉色莲花,清丽、高洁。 越往下走,冷昔年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他还是那个不中用的样子,把脸挤在两根栏杆的缝隙里,听到有人进来了,不管是谁就扯着嗓子语无伦次地乱喊。 这才几天功夫,他的精神已被这个地方摧残得几近崩溃,难怪沈怜爽快地答应了岑墨安的要求,只要看看冷昔年这副德行就知道了,再不抓紧问出点什么来,冷昔年这个软骨头,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疯了。 体臭、口臭、和环境的酸腐臭,种种臭味刺鼻,岑墨安不得不撩起袖子挡住口鼻。 舍得将多年情人投入此地,看来她是真的对冷昔年死心了。 女人绝情起来,不哭不闹,却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沧浪破天诀》还在帮会里吧?你把它藏哪里了?”沈怜直入主题。 听到沧浪破天诀这几个字的时候,冷昔年的眼角微微得抽搐了一下,又继续他的装疯卖傻。 “阿年,我们认识多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吗? 我既然能在大家的口诛笔伐之下留你的命,你现在又何必用装傻来保命? 我现在只想知道《沧浪破天诀》的下落,你若愿意说出来,便可以将功抵过。” 沈怜一番话无微不至,路都替他铺好了,就看他会不会选,“你真的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一辈子吗?” 软磨硬泡,好话说尽,这对昔日情人之间的信任,看来是荡然无存。 冷昔年只当沈怜在作秀,咬死不松口。 在岑墨安看来,《沧浪破天诀》的所在,是他们不杀冷昔年唯一的理由。但就算把帮会翻了个底朝天,只要《沧浪破天诀》不会自己长脚,被沈怜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像沈怜说的,他不交代,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在骨牢里幽闷至死,这还不如一刀结果了他来得痛快,难道冷昔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不,不对,冷昔年又不是真的傻了。他是在赌,赌沈怜来不及找到《沧浪破天诀》。 他在等,等某个人来救他出去,再将《沧浪破天诀》取走,因为知道《沧浪破天诀》在哪里的,只有他。 谁会来救他? 谁想要《沧浪破天诀》,谁就会来。 岑墨安想通了这一点,附在沈怜的耳畔低语了几句,沈怜点点头。 二人交换位置,岑墨安弯下腰蹲在地上,不顾冷昔年身上扑面而来的恶臭,仿佛是他掏心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1.第 51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岑墨安回到房中,陆芫狸已经抱胸靠在窗边,怒气冲冲地等着他了。 “好你个见色忘友,攀上了沈帮主就甩下我了是不是?你和她一起去询问冷昔年,为什么不带上我?刚过河就拆桥啊?!” 陆芫狸的那张烈焰红唇叭叭叭的念个不停,似乎是要喷出火来。 “是她不想叫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若问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岑墨安做了个‘隔墙有耳’的手势,随后一扇扇的把窗关好。 这帮会虽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可他的眼皮还是总跳,心里突突地不安生。 “好,”陆芫狸等的就是这句话,“你知道哪些消息?” “冷昔年说,李玉竹曾经承诺,只要《沧浪破天诀》到手,圣教一定不会亏待他。 李玉竹已经通知了圣教派人来取,只是谁会来,他不知道。冷昔年还说,帮众接二连三犯贫血症的事情与他无关。” 岑墨安特地把圣教两个字拉长了音,观察着陆芫狸的反应。 “原来真的和明教有关...所以沈怜表面对我相敬如宾,实际上压根就没有信任过我。” 陆芫狸标志性的呲着嘴,好像一只生气的猫咪。 但岑墨安不会知道,她气的是她的爹爹居然连她都瞒,她好像一个外人一样被抛弃在中原,所以爹爹对她的高调行事从未阻拦过,原来正是要利用她这一点来掩人耳目,掩盖明教的真正意图。 好在《沧浪破天诀》并没有落入李玉竹的手里,还安全地躺在帮会的某个角落,沈怜一定会加大力度来看守这本秘籍。 只要秘籍还在,那么陆芫狸被牵连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她只得这样安慰自己,不情不愿地留在帮会见机行事。 “事情告一段落,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陆芫狸大伸懒腰。 岑墨安摇摇头:“事情变得更复杂了。沈帮主告诉我,那夜我们看到的那个苗疆女子是五毒教的人,蜈蚣正是她放在那里替沈怜拔毒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和她背后的五毒教,并无害人之心。” 陆芫狸没头没脑的点点头,实际上完全没听懂,问:“所以呢?” “那夜之后,我便觉得她眼熟,后来我才想起来,那女子我是见过的。就在来北邙的前几天。 可当时,我亲眼看见她在杀人。” 岑墨安用指腹摸索着杯口,似乎想把看起来矛盾的两件事情串联在一起,可是绞尽脑汁也没有头绪。 他突然猛地放下杯盏,茶水四溅,正声道:“我要出城,再探一探那个地方!” **************** 因成了沈怜身边的新晋大红人,岑墨安出入自由无人敢问,要了匹快马飞驰向他们来时路过的安康镇,不出半个时辰,他再一次走进了荒废的石宅。 他吞下一颗莫无双先前研制的药丸,以抵御瘟疫的侵袭,随后大跨步地长驱直入石宅主人毙命的那个房间。 记得当时,人是躺在这里。那种蜈蚣从他的嘴里爬出,但那时人已经无力回天。石天矶抱着尸体,小荷在屏风之后躲藏,五毒女子在横梁之上观望… 到底是哪里不对? 岑墨安对着空空的地面,脑中模拟还原着当时的情景。 按照人的常理推断,蜈蚣这类毒虫的出现,就会让人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一种致人于死地的凶器,但若它和沈怜身下的蜈蚣一样,并不是为了害人,而是想要救人… 如果那五毒女子并不是杀害石天矶叔叔的凶手,而是想要救他… 可惜当时太心急了,怕瘟疫蔓延,一把火把尸体烧了,只要尸体还在,是不是毒虫所咬,一验便知。 那个五毒女子两次出现在他和师姐所在的地方,会是巧合吗? 如果能在附近找到她们,当面问清,也是个好办法。 岑墨安又转了几圈,确定这里已经看无可看,马不停蹄地赶去第二个目的地,莫无双的小屋。 莫无双已驻扎在此数月,来来往往有些什么奇装异术的人,定逃不过她的眼睛。 “莫师姐,你在吗?我是岑墨安。” 安康镇的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莫无双小屋外也不再有长长的求药队伍,岑墨安见屋门紧闭,不好擅自闯入,只得站在门外喊门。 “岑师弟快快请进,门没锁。”是莫无双急急的回应声。 岑墨安心里一沉,莫无双的声音这般急促忧虑,大白天掩门不开,难道是受伤了自顾不暇? 他忙推开门,莫无双银发如瀑布般披肩的背影映入眼帘,原来她正在忙着安抚床榻之上的男人喝药,可是这个胸前缠满绷带的男人却眉头紧皱,几欲下床,似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办。 看见他们俩推推搡搡互相关切的样子,活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眷侣。 岑墨安释然一笑,拱手作揖道:“宋少侠,久违了。是不是我来得不巧?” 莫无双脸羞得绯红,急道:“师弟拿我取笑!我不管了。”说完放下药就要走。 岑墨安横身一挡,忙道歉,宋云华也伸手阻拦,却一下被疼得呲牙溜嘴,许是动作拉扯到了还未愈合的伤口,雪白绷带上立刻绽放出了一朵鲜红的血花。 好像痛感也延伸到了莫无双身上似的,她见宋云华不好受,眼眶中已滚满了泪珠,嘴上还在埋怨他的逞强:“云哥,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去哪儿?” 这位列席紫阳观正一一脉的大师兄宋云华道长愁眉紧锁,见岑墨安也不是外人,将心中的烦忧向他一吐为快: “安康镇的灾祸一起,紫阳观便得到了消息,我奉掌门师兄之命下山调查,恰巧又在此地遇见了无双。 正如你所见,这些患疫之人根本救都救不完,他们死亡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医治的速度,如果找不到疫情的源头,只怕无双就算累死在这里,也是白费功夫。 我觉得此事太蹊跷,好好的一个太平镇子怎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2.第 52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最先探出头的依然是那两个妙龄女子,她们鬼鬼祟祟地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挨个抬出了几个不省人事的身体。 因这东柳林地势偏高,北面紧挨着荡月溪,她们把人拖到溪边,绑缚上重石,一脚踹下去,那些人就沿着地势落差咕噜噜地滚进了溪流中,头也没冒一下就看不见影了。 来回忙碌了快一炷香功夫,每个帐篷里都能抬出几个这样的受害者,宋云华还发现,只要一个帐篷的灯灭了,就代表这个帐篷里的人被她们‘清理’掉了。 趁着她们又往荡月溪那边去的时候,宋云华无法按耐住胸中的怒意,放任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行,他飞身到离他最近的亮着光的帐篷那里,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说到这里,宋云华咽了口口水,似乎在为接下去要说的可怕情景,刻意地提醒自己冷静。 大家都在等待接下来的‘重头戏’,帐篷里面究竟有什么?那群女人在搞什么鬼? “一掀开帘子,帐篷里面扑鼻的黏腻血腥味冲得我几乎站不稳。虽然我也杀过人...但当时近距离面对那种场景,我的头脑仿佛被巨浪冲击,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与其说是太残酷血腥,不如说那种变态程度完全超出了我能够理解的范围... 我当时完全愣在了那里,胃酸不停翻腾,幸好还有一个女孩活着,支支吾吾的发出了动静,她被封住了嘴巴,绑住了手脚锁在帐篷的角落里,无法逃离。我才打破了僵持,救了她出去。 可惜,她也是我唯一能救出来的人。” “你看到了什么?”岑墨安追问。 帐篷正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矮桌,摆满了大大小小圆的长的玻璃制品,这些器皿显然是舶来品,价格不菲,在一般人家家里并不寻常见。 它们一字排开,被奇怪的管子串联在一起,管子的一头扎进了一个女孩白皙的胸膛里。 那里被挖了个中空,开出了拳头大小的血孔,能够直接看到里面还在跳动的心脏。 只是那颗心脏跳的乏力,管子全都深入其中缠缚其上,饱满的样子竟比心脏更有活力。 就像是一条蟒蛇紧紧勒住了她的生命,并将供养心脏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吸出,再经过层层过滤蓄在器皿之中。 在所有器皿连接的终点,立着一排一模一样的玻璃模具,都是上下四个体积一样大的一指宽的球体,通过一根细细的棒子串在一起。 当过滤好的鲜血最终流向这个终点,注满了这一颗颗球体的时候,那饱满又浑圆的殷红逐渐凝固,竟让宋云华生出一种诡异的...食欲。 宋云华不知道这个被抽血的女孩是否还活着。 她面无表情,徒劳地张着嘴好像想说些什么,身上的皮肤毫无血色,就好像在和一个僵尸面对面,可是她胸膛里的心脏分明还在跳啊。 他伸手就要去扯断这些嗜人的管子,女孩被他的力气带到,上半身倾斜而下,那颗鲜活的心脏几乎要被扯出胸膛。 另一头的器皿被管子牵扯,翻倒在桌上,管子里的鲜血仍旧在向前爬行,却突然被释放出了通道,更是肆意地洒的满桌,这下帐篷里的血腥味比方才更加浓烈刺鼻。 女孩发出了极其痛苦地呜咽,吓得宋云华立刻松手,上前扶住她,接触到她的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摸到的是一块冰。 因身体的摇晃,女孩的心脏从胸腔荡了出来,粘在了宋云华的前襟。 上面的血管清晰可见,宋云华克制住极大的晕眩感,将她平躺在地,割断袖袍盖好她的身体,女孩的眼皮子翻了几下,彻底地不动了。 宋云华深深地哀叹着,但他现在急需呼吸新鲜空气。于是他迅速解开了那个幸存者的绳索,带她一起逃了出去。 二人没走多远,又都是徒步,很快就被那伙人发现少了一个猎物,追了过来。 这群女人的鼻子跟狗一样灵敏,竟是闻着血腥味寻来的,宋云华在林子里使得障眼法丝毫没有把她们误导。 他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凭他的轻功,甩掉她们是轻而易举。只是还带着一个身子柔弱的姑娘,根本跑不快,最终陷入了被围剿的境地。 宋云华很清楚,一旦被发现,就算帐篷里还有其他活口,也活不过今晚了,自己带出来的这个,很有可能会是惟一的幸存者。 追杀者人多势众,心狠手辣,招招致命,为护着身旁的姑娘,宋云华免不了挨了几下,终于坚持着逃到了茶寮。 那些女人似乎还不想让自己的勾当被曝光,一见茶寮彻夜通明,江湖人士往来不绝,急忙刹住了脚步,一转眼消失不见。 守在茶寮的剑童早已等得心烦意乱,看见宋云华满身是伤的归来,又惊又喜,那剑童也是个伶俐的,当下顾不得宋云华与莫无双的心结,连夜雇了辆马车将他送到了莫无双这里来。 救回来的那个姑娘,宋云华已派剑童护送她进长安城里,去找紫阳观弟子接应,请他们安排车马将她送去外乡的亲戚家,也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莫无双点点头,接话道:“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不碍事的。 师弟你不知道,昨夜小童急急敲门,云哥浑身透着血腥味,快把我吓死了。 云哥说那些并不都是他的血,我才稍稍安心一点,若是一个人流了这么多的血,即便是咱们师傅在这里,恐怕也难以起死回生。” “这么说来,这些人还是惯犯?专门挑选的还是那些被瘟疫害得家破人亡的女孩。难怪当时觉得这场瘟疫来的古怪,莫非也是她们搞的鬼?”岑墨安说。 宋云华不解道:“为了取她们的性命,而制造一场瘟疫,我不懂,她们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如果明目张胆地去镇子里掠夺或是拐卖平民家的闺女,只怕不多久,事情就会闹上官府。 但是经此一场瘟疫,家里的男人和老人都死光了,只剩下这些孤女,一个个都无亲无故的。 一旦她们成了孤岛,这些人以后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又会有谁牵挂,有谁在乎呢?” 岑墨安分析地头头是道,令宋云华心服口服。 他立刻补充:“我看得很清楚,她们的确把那些姑娘当做血包,活人抽血直到抽干为止,而无血可抽的,她们就弃尸于荡月溪。 只是那些器皿,我实在不解,她们想用这些血做成什么?为什么非要用女孩的血? 岑兄,你见多识广,听我口述或许并不十分清晰了然。不然我们今夜再去一趟,你若亲眼见着那些东西,或许会有些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3.第 53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岑墨安几乎要把马屁股抽出了火花,赶在城门关闭前冲回了帮会。一下马,竟然瞧见陆芫狸蹲在门口干等着他。 陆芫狸一见他,舒展了拧着的眉,问:“这么快?发现什么了?” 他也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他此次回来的目的,其实是要立刻带雨晴一起离开。 他此时实在无心关照她,索性什么都不说。 陆芫狸也不生气,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合作,她深信面前这个人的靠谱,只要跟着他,一定会有所收获,不急于这一时。 首先路过了岑墨安自己的客房,他径直往前走去,又路过了雨晴的客房,最后停在了石天矶的房门外,面色冷峻,不发一言。 陆芫狸正好奇,突然,隔壁雨晴的房内爆发出一声痛叫,岑墨安脸色一变,失声道:“师姐!”,一个箭步就要推门进去。 随即那房内又响起了另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很努力地嘶吼着:“哎呀!好多血,好多血...恶猫伤人啦!” 恶猫?陆芫狸顿时觉得不对劲,抄起背后的双刀也追了进去。 房内一片混乱,岑墨安对眼前的场景感到十分意外,他愣了一下,失声道:“...小荷?...” 许久未见的小荷被吓呆了,她小小的身躯托住昏迷不醒的雨晴,想要尽力将她揽在怀中,另一只手不停地向外探出,用力挥舞,好像想要驱赶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它不要靠近雨晴。 顺着她的手,岑墨安看到就在她侧前方的木架子上,陆芫狸的白猫正弓起了背,全身的毛炸开,眼神尖锐地瞪着小荷。 它沾血的利爪根根突起,低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作势要对雨晴再次发起进攻,同那一夜岑墨安在群英堂屋脊之上见过的优雅圣洁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发出呼喊的石天矶双手掩面使劲地往墙上贴,害怕得根本不敢看他们。 小荷的脸上和手上都已被抓伤,渗出了血,雨晴的情况则更加糟糕,她的脖颈处被活生生地撕开了一大片,失血漫到了衣襟,嘴唇发白,不知还能撑多久。 岑墨安怒火中烧,抓起墙上一把装饰剑飞身便刺,剑势凌厉非常,眼看白猫就要被他劈成两半。 陆芫狸惊呼:“住手!”,抬刀便挡,金石之声乍起,陆芫狸被震得虎口生疼,往后急退两步。 白猫趁机一个箭步翻出了窗外,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岑墨安,问:“你来真的?” 她的内心其实是在问,猫是我的,你也不相信我吗? 陆芫狸被他的杀意吓到了,他此时竟如同疯子一般,不问青红皂白就下杀手,这还是那个洞若观火、理性克制的岑墨安吗? 陆芫狸眼中的失望和伤心,击中了岑墨安的理智,他喘着气,握着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太久不使剑了,剑法生疏,连一只猫都杀不掉。换做是过去的自己,会想到这只握剑的手,如今只能堪堪握住笔吗? 岑墨安的目中寒意更甚,他抛下剑冲到雨晴身旁,抱起她冲出了门,对剩下的几人视若无物,丝毫不关心他们的处境。 陆芫狸知道这道梁子不会那么容易解开了,不过,他刚才使的那一招,力道上虽差了许多,可是她从小习武练就了不凡的眼力,还是看出了端倪。 那一招和叶灼在演武台上大胜冷昔年那时使出的挽花剑法,怎么会这么像? 她心乱如麻,自己的猫咪自己清楚,怎么会突然发狂,伤了雨晴姑娘?没有道理啊。 岑墨安现在恐怕是指望不上了,这冤枉的帽子只能靠她自己来脱下。 于是陆芫狸反而不着急跟出去,她学着岑墨安的样子,在房内踱步,寻找蛛丝马迹。 石天矶见危险解除,撒开腿就要跑。 可小荷偏偏哭个不停,抱住他的大腿不肯松,他摆脱不掉只得哄着:“好好,哥哥带你一起去看看恩人姐姐的情况好不好?” 于是一大一小手牵手,也走了。 陆芫狸不作阻拦,只目不转睛地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 现在在她眼里,当时在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只因她确定,伤人的一定不是猫,而是某个人。 她借着斜阳,最先发现的是地面上一串黏腻的反光脚印。食指沾上一些,暗红发黑,闻上去甜腻腻的,居然还能拉丝。 陆芫狸愈发糊涂了,她虽不是医者那般专业,但杀过人的都知道,刚流出来的新鲜血液不是这样子的。 必然是某个人踩到了什么东西,才留下了这串脚印。 陆芫狸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地面上,任何细微角落都不放过,终于让她在屏风背后,找到一根啃过的糖葫芦,串起糖葫芦的签子折断了一截,头朝下倚着屏风的一只脚,斜斜地粘在了地上。 糖葫芦的糖衣化开了一些,被房内的血腥气息遮盖,已闻不出一丝的食物该有的香气。 陆芫狸苦笑,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认真检查了半天,这能算是收获吗? 不就是那个叫小荷的小女孩爱吃的零食,第一天来的时候还被猫儿抢了一根去。 哎,算了,她放弃了对自己脑力侦察的盲目信赖,不如来点直接的。 房内已空,她对着窗棱敲了两下,白猫从天而降,噔地一声闷响,落在窗台之上。 原来它没有跑掉,只不过机灵地躲了起来,听候主人的指示。 陆芫狸心疼得摸了摸猫儿,说:“你受什么刺激了?差点小命不保。以后寸步不许离开我,不准胡闹了,听见没?” 白猫的琉璃异瞳深情地凝望陆芫狸,想要张嘴叫唤,突然疼得呲牙,前爪忍不住就往嘴鼻处抠挠起来,越挠越是渗出了更多的血。 “哎呀,你的嘴!”陆芫狸止住它的行动,掰开嘴细查,可是只能掰开一点点点,它就疼得直缩身子。 它的嘴被一根尖利的竹签贯穿,只因竹签很短,两头被毛发盖住,方才才没有被发现。 白猫忍痛呜咽着,它没有办法正常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4.第 54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又默默地陪着这师姐弟俩守了半个时辰,沈怜终于按耐不住,对岑墨安说:“饮食、热水、换洗衣服,缺什么用的,尽管吩咐。这个房间外面有六个侍卫站岗,都是我挑过功夫数一数二的,他们和婢女一样,都是彻夜轮班。” 她琢磨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担心有些不合适,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补充道:“我托人找来了宫里的御医,这两日他都会在帮会里候命。若是需要的话,你只管让下人去偏房请他。” 沈怜见岑墨安没有反应,知自己失言,识趣地带着老廖退出了卧房。 闲雁谷医术名闻天下,这二位都是孙思邈座下弟子,还请什么御医来协助,岂不是在掉他的面子?要是岑墨安答应了,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医术不行? 门吱呀一声就要关上。 “等等。”岑墨安突然开口了,“劳烦沈帮主将御医请过来,替我师姐医治。” 沈怜一怔,挥一挥手,老廖立即便去办。 听闻这些日子替帮里兄弟们诊脉的都是雨晴姑娘,雨晴一倒下,他也就只这样静静地坐着,莫非他医术真的不行? 孙思邈收的徒弟居然还有这种三脚猫...她狐疑地望着岑墨安的背影。 沈怜不知道的是,岑墨安虽和雨晴年纪相仿,却不似其他同门是年幼入的门,已跟随药王苦习医术十余载。 他入门仅一年有余,任凭他天资聪颖令师傅惊叹,毕竟修习医术的时间和经验都有限,到如今顶多算个入门偏上的水平。 有御医在,总比他一个臭皮匠强。 当下最重要的,是保证师姐平安。 一夜无事,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岑墨安只在正午帮会最热闹的时候,打开了门窗,让新鲜空气流通。 他又向沈怜不客气地申请,将侍卫人数增加到二十个来守护雨晴,而他抽了会儿空,专门回到了那间出事的房间,重新勘察。 昨天他太冲动了,未来得及细细检查,好在沈怜有先见之明,在揭穿冷昔年和地鼠门勾当的那件事上,她已见识过了岑墨安的能耐,就主动替他保护好了现场,算到这么做对他一定有帮助。 岑墨安在这间屋子里逗留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又面不改色地回到了雨晴房内。 那时正是午后,暖意融融,他俯身温柔地检查雨晴的面色,腾挪着屏风的位置好让阳光晒在她身上。 他接过御医调制的药,自己先尝了几口,才谨慎地一口一口慢慢喂入雨晴口中。 亲力亲为地忙完一切,他才搬出一把椅子挨在雨晴的床榻边,倚在椅子上,浅浅打了个盹。 太阳在天边逛了一圈,很快就要下山了。 岑墨安的身体里好像安了一个时钟似的,没有任何人提醒,他自己就会在差不多的时间醒来,起身来一扇一扇地把窗关好,还知礼地向那守卫在门口的二十个侍卫一一道过谢,随后便拉上门。 门缝将他冷峻的脸挤压到快成一条线时,他好像如梦初醒,再次叮嘱他们:若是陆芫狸前来探望,无需问他,只管打发走,他不见她。 这才放心地阖上房门。 侍卫长不是个话多的,但陆芫狸的白猫袭击雨晴的事情早已在帮会传的沸沸扬扬。 他诺诺地应了岑墨安,心里不免有一丝好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淡泊的闲雁医者,倒是挺记仇的。 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夜,万籁俱静,岑墨安被一阵阵困意席卷,显然中午打的盹完全不够。 他体恤门外的侍卫为了他们两个外人辛苦一夜,坚持让他们退回去歇息。 侍卫们暗忖着白猫已被陆芫狸带走,即便无人看守应该也无碍,与岑墨安客套地推脱了几回,就都擅作主张离开了。 岑墨安心中已经盘算好,雨晴的脉象逐渐趋于稳定,他不日将带上干粮和药品,向沈怜要一驾马车,带雨晴一路向南回闲雁谷,回到她们的世外桃源。 岑墨安趴在雨晴的床边,默默守护着,不知不觉,竟也起了低低的鼾声。 看样子,这几天把他累坏了,只是设计抓冷昔年的时候,兴奋地过了头,到如今事已近尾声,他绷紧的弦一松,八匹马都拉不回,沉沉地跌进了梦乡。 岑墨安睡得那么沉,仿佛已经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而这张床榻的顶端,有一个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身上。 那个视线来自于一双可怕的眼睛,几乎要爆裂出眼眶的眼珠子上挂满了蛛网般密密的血丝。 它渴极了也饿极了,眼神不时地在从岑墨安游走的身影晃到昏睡的雨晴身上。 它太渴望一顿饱餐,又忌惮岑墨安白天的那一剑。 那视线跟着岑墨安默默地忙进忙出,看着他关起了所有的门和窗,把这个房间与外界隔绝。 听着他遣走了所有侍卫,只留下势单力薄的自己和昏迷无助的雨晴。 它紧紧盯着岑墨安的后脑勺,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背,终于到了这一时刻,这双骇人的眼睛竟眯成了一个月牙形状,好像镶嵌在一张恶鬼的笑脸之上。 这只‘恶鬼’不知是何时潜伏进了雨晴的房内,为了要补上这一口,它足够沉得住气。 筋骨分明的纤细四肢张开,整个人呈大字型牢牢地抓住床榻顶板的缝隙,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坚持了几个时辰,比苍蝇粘在粘蝇板上还要稳固。 只要岑墨安稍稍抬头,或是雨晴一睁开眼,它必暴露无遗。 可事实上,它就这么顺利地等到了这个猎杀时刻,它心中得意忘形,连老天爷都帮它。 它蹑手蹑脚得沿着床榻的围栏爬下,因身体轻盈,行迹如鬼魅,丝毫感受不到力度。 它伸长脖子,将脸凑近雨晴,一上一下平行而视,幸好雨晴不曾苏醒,否则睁眼就看到这个怪物,必会吓得三魂又去了六魄,再次昏厥的。 它端详着雨晴像在端详自己即将享用的美味佳肴,反复舔舐着嘴唇,吞咽了几口口水后,它打算延迟满足,将这份快乐暂且靠后。 它又将身体挪到岑墨安这边,本来渴望的眼神顿时注入了怨毒的火焰。 臭男人,坏我好事。 天下男人的血肉素来都是臭的,不挖出他的心肝来难解我心头只恨! 它幼小的五指骨节根根分明,如鹰爪般粗粝狠辣,毫不犹豫地伸向岑墨安的后脑,这一爪下去定要叫他脑浆迸裂。 当五指猛地穿透了床板,它还以为是晃了眼,岑墨安的脑袋何时左移了三寸? 它抽出手,床板上当即出现五个圆圆的洞。 它烦躁地喷着气,又是一爪下去,又在床板上留下五个洞! 它被惹怒了,立即调整身姿,用两脚施力夹住围栏将身体悬空,双手并用地朝岑墨安的脑袋摁了下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5.第 55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那只猫呢?”群众之中一人提问。 “猫,还有石秀才,都是意外。”岑墨安看见了人群中一个金发摇曳,款款而来的曼妙身姿,他似乎是在对她说话。 “我想你还记得,那只猫,除了摘星楼的杏花酥,其他东西它是不吃的。可是在我们来北邙的第一天,它抢走了小荷手里的糖葫芦。” 陆芫狸平声应合:“不错。但是我的猫儿只是把那根糖葫芦抢了去,也没有尝上一口。因为那糖葫芦也并非‘真材实料’,它察觉有异,试图让我留心。” 沈怜转身,狐疑地看了看陆芫狸,又看了看岑墨安。 听说这两人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僵,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霎时明白了,这也是为了引蛇出洞的一场戏,若是这怪物察觉到了他们之间互通信息,也许就不会来冒这个险了。 这闲雁谷果然盘虬卧龙,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医者实在有些浪费。 沈怜不禁对岑墨安起了惜才之心,等这件事过去,她定要留一留他,为己所用。 “你不知何缘故成了怪物,嗜血成性。我们一行人来之后,帮会才出现了‘贫血症’事件,我便起了疑。 而你的运气也实在是很好,正巧当时还有帮会闹鬼的传闻替你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目光,你的胆子便越来越大,毕竟谁会怀疑一个瘦弱的孩童? 可偏偏注定你要折在猫儿的手上。 它顺着糖葫芦的味儿寻了过来,撞破了你行凶之事,还抓伤了你的脸,你亦折了半根竹签扎穿了它的嘴。 可因猫儿闯入,窗户大开,正巧被路过的石秀才看见,他吓得大叫,引来了我们。 你就将计就计,作保护我师姐的姿态,嫁祸猫儿,你以为猫儿不会说话,不会为自己伸冤?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岑墨安和陆芫狸默契地对视,他继续说: “激发你在大白天袭击我师姐的原因,除了害怕她揭露出导致贫血症的秘密之外,还有你常吃的这根糖葫芦,或者,我应该叫它血葫芦,怕是就要吃不到了吧?” 众人听闻,哗然一片。 “血葫芦?什么意思啊…” “这玩意,根本就不是平常孩童爱吃的那种糖葫芦,我没猜错的话,它是以人血灌注而成。” 岑墨安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个‘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的话题。 “什么?!此等丧心病狂之物,她她她…她竟以此为食,她还是人吗?!”帮众们群情激愤,带着恐慌议论不休。 小荷焦躁的眼神忽然垂落,她平静地说:“你去过那林子了?” 见岑墨安不作声,小荷突然伸了个懒腰,好像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处境,她拾起了那半根血葫芦,眼中尽是轻蔑之色:“这些底层老百姓的脏血,勉强果腹还行,还是你们这里的高手,味更鲜。 只是你们这些人,不是那么好得手,每一次只能浅尝辄止。谁想到外头那处竟被人给端了,连这等劣质残次品都要吃不到了,我也没办法呀,饿嘛。 昨天,便是饿极了。” 她竟还讽刺地露出了笑意,给帮会里这些人的血排了名次,以雨晴的血最为鲜美,列为榜首。听得众人不寒而栗。 岑墨安注意到,她的声音已不再似从孩童身体里发出的那般稚嫩,俨然是一个成年女人的音色。 她的头发从黑蜕变成了金黄,肤色也白的发亮,方才时不时地从她身体里发出的骨骼摩擦声,也已经消失了。 躺在他们面前的,竟然已变成了一个身姿曼妙的绝色美人,这个美人顶着一张异域风情的脸,那金发异瞳的外貌和陆芫狸出奇的相似。 因孩童的衣物此时遮蔽她的身体实在过于勉强,她耸着肩尽力以衣蔽体,仍是徒劳。 大片的肌肤和丰饶的酮体暴露在前,配以楚楚可怜地回眸,在场的男人们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侍卫们看痴了,连抓网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 “哼,原来是个会缩骨功的粟特人。你是地鼠门的人,还是明教的人?”沈怜毫不客气地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 听到明教二字,陆芫狸大惊,慌忙挤到最前面亲眼查证。 她上下扫视了个遍,摇头道:“我不认识她,我们家只有我一个是异族血统,其他皆为汉人。而我教中异族模样的虽多,我却没有见过这个人。请帮主明察。” 那个女人的眼神也在陆芫狸的脸上逗留了许久,意味深长。 陆芫狸心中恶寒,不会是自己成了她的下一个食物目标了吧? 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慌乱中一时以为自己花了眼,因为在那女人的眼神里,陆芫狸看到了一丝丝奇怪的渴望,好像在努力地识别着什么。 沈怜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以她的性子自然没那么容易相信陆芫狸,但她还拎得清轻重缓急,质问道:“你是何人?你为什么要吸人血?你还有多少帮凶在长安?你们究竟有何企图?” 这异教混入了北邙,听她的意思在长安城还搅出了不小的动静,手上似乎沾了不少人命。这样的人,绝不能姑息。 更不知此人背后是否还藏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沈怜深知未必能从这怪物嘴里问出什么来,她同时偏头向老廖低声嘱咐了几句,要求按她的人脉网速速通知其他帮会,呼吁大家联手惩奸除恶。 若是这件事做的好,北邙在江湖上的声誉便可重新回到高峰,借此重新与五大帮会结盟,一步一步把实力做大做强。 宏图已在沈怜心中展开,只要岑墨安愿意查,她一定鼎力相助。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做那只黄雀,享用成果了。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突然,这个妖艳的怪物抓准了大家松懈的时机,往门口暴冲。 本来就已精神涣散地侍卫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蛮力一拖,‘哎哟’几声全都纷纷倒地。那个女人破网而出,洒下银铃般的诱人笑声,飘然而去。 眼看着几个高大的男人竟然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6.第 56 章 《长缨刺流年》最快更新 [aishu55.cc] 暮春三月,正是泛舟好时节。 一只瓜皮艇,绿漆红蓬,幽幽摇晃着,穿过这一片他俩熟悉不过的断桥、苏堤。 堤岸百花争妍,芬芳袭人。在这六桥烟柳、苏堤春晓的辰光,世间再烦恼的人,还能有什么心事? 丝丝金线,穿过柳叶,照在湖面,射进湖底,波光粼粼。暖风熏得游人醉,孟盏打着盹,被叶灼轻轻地揽过来依靠在自己的胸膛。 小船微微摇摆,湖水轻轻拍打船身,游人似半梦半醒,十分惬意。 半晌,耳畔人声起伏,游客渐多。 船身略侧,孟盏感到身子正向前微冲,叶灼将她紧紧贴住自己的臂膀。随着啪嗒一声,船靠岸了。 挽花山庄虽历经百年风霜,依然恢弘如初,一草一木皆可窥得历任庄主对山庄的用心经营。 叶灼携孟盏拾阶而上,一路上各级护卫弟子纷纷迎来,招呼声此起彼伏,好像这山庄里人人都认得他。 沿途目光追着他俩,直盯得孟盏不好意思起来。 此时,不远处一名少年弟子风一般跑来,还未近身,已听得他大声呼唤着,“师兄!师父已在内堂等候,快快随我来。” 说完,他停止脚步,迅速向孟盏行客礼,接着便立于叶灼一侧与他攀谈。 “十日前收到你的飞鸽传书,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师父一听说你的消息,早早地就把今日时间腾出,其他事务暂且排后...这些年师兄你游历了哪些地方?快说与我听听......” 原来他也是庄主门下弟子,与叶灼同门。看起来自小养在庄中,不曾出过远门,对江湖中事十分感兴趣。 孟盏瞧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情,想必是十分仰慕叶灼,师兄弟间感情颇深。 叶灼的手始终牵着孟盏,使她不至于感觉被冷落。 绕过挽花山庄的前厅,错落有致地矗立着一些小楼、回廊和广场。有的用来祭祖、有的是宴客厅、有的给弟子读书、练功和居住。 山庄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穿梭其中,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在山庄的建筑群后,倚靠着一片小山丘,小山丘与山庄共同环抱着的,正是著名的南湖,南湖畔还居住着一些当地的村民。 这一带曾出没过江湖□□和喽啰帮派,搅得附近民不聊生,挽花门人得知后出手相助,驱赶了入侵者,从此传为一段佳话。 村民们时常向山庄送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以表感谢。因此,山庄和村民一直都维持着和谐的关系。 而这些年,挽花在江湖中的声望也日益壮大,只要你是挽花的朋友,大家都会对你多几分尊重。 叶震天背着手,出神地凝视墙角的两柄短剑。 剑身短小,约半臂之长,剑刃未开,似乎只适合给七八岁孩童使用。 剑鞘斑驳,布满岁月的痕迹,剑柄处刻有一个字,已模糊不清,可能是当时佩剑主人的名字吧。 剑身上分别挂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剑穗,穗子已经干枯开叉,颜色也不再鲜亮。两把剑静静地靠在角落,幸得叶震天时时擦拭,不至于落得‘灰头土脸’。 叶灼一见叶震天,立刻行跪拜之姿,孟盏在一旁默默向叶震天点了点头,便自觉地将自己‘隐身’于背景中。 只见叶震天眼旁似有泪痕,高兴地将爱徒扶起,一边招呼二人落座。 一旁弟子见状赶紧为他们上茶。师徒叙旧攀谈至夕阳余晖照进了内堂,还意犹未尽。 孟盏无意参与其中,只当消磨时光,耐心是她最大的优点。也因她在侧,叶震天好像有强烈的感情正待喷涌而出,却不方便在此刻表达。 既然叶灼早已去信表明要带她回来医治,叶震天当时没有拒绝,孟盏放下心来,觉得自己是多虑了,至少目前看来,一切还算顺利。 看得出来,叶震天十分珍爱叶灼,从他幼年入门、儿时习武、如何技压同门、如何在江湖上初露锋芒、如何为挽花山庄争得大大小小的荣光...此番种种,如数家珍。 很多年前,也曾有这样一个人,是叶震天和挽花山庄的荣耀。不过人走茶凉,谁还会想得起他来? 他的身与心,终归回到了山庄来,吹散在南湖的风中,包裹着他视为亲人的同门,见证山庄往后依然不败的繁荣,也不算是太坏的结局吧。 是夜,用过晚膳,叶灼送孟盏回房,约定明早带江南最好的大夫过来给她诊脉。 “这个大夫很有经验,我们山庄六师妹胎里带着的毒症也是由他护着,也平平安安地这么多年了。放心吧,你也会好起来的。” 她们互道过晚安,叶灼依依不舍得回房休息去了。 随着他在江湖上闯出名堂,和他庄主首席弟子的身份,按照旧制,他在山庄可配有独立的产业和厢房。 而孟盏则是被安排到了九曲回廊尽头的一间客房,与他正隔河相望。 孟盏轻轻推开窗,倚窗享受和煦的夜风。 偌大的江湖,这里是为数不多曾令她起心动念想要定居的地方。 星月交辉,南湖的夜色有多醉人,平静地不觉时间流逝。要是可以一辈子这样安宁也好。 几步开外,拐角出现一个人影,着黄衫配轻剑,高高的马尾髻,脸庞已褪去青涩。 行至窗外,恭敬地向孟盏作揖。绣着“佟”字的铭牌在他的腰间轻晃。 “师傅嘱我带话,白日里怠慢了姑娘,望与姑娘到逐忘亭小叙。请吧。” 那个曾引她去叶逍遥坟冢的佟儿,也已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了。 不知道陪伴着叶逍遥的秦老头,是否还安好? 孟盏并未迟疑,起身推门。 夜已深,佟儿一面向前引路,一面调整身姿,以免遮挡了他替孟盏照明的烛光。 他静悄悄地引着孟盏从客居的小门,穿过灶房后的矮山和竹林。 若无人引路,压根不会发现还有这条隐蔽的小道。 他们的行踪,不会被其他房客发现,更无需提留宿在九曲回廊外的那些弟子们。 这个时辰,除了守夜打更的仆役,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7.第 57 章 [] 孟盏清楚叶震天此言非虚。 叶灼一直渴望成为接班人,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若他愿意代理庄主之位,何故拉着孟盏一起回来?若他并不是真心愿意替她医治,哪儿用得着在今天才突然改变主意? “我此前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件事,怎的这么突然? 于情于理,他也应该亲自同我商量。若非来前他郑重承诺可以治好我,我也不会再趟挽花山庄的门槛,你们师徒二人,岂非言而无信?” 见叶震天丝毫没有松口之意,孟盏突然有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她一时情急,较真起来,语气也变重了。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做人怎么可以这样?挽花山庄怎么可以这样? 叶震天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似乎让爱徒在自己心上人心里的良好形象崩塌,只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他的□□,一如当年。 她意识到,必须找到叶灼,当面问个清楚。 多年前叶逍遥携她回庄谢师,叶震天的深夜逐客,师徒二人关系破裂,叶逍遥在叶震天眼里的任性妄为。此番种种,仿佛又旧事重演。 是怪她把爱徒抢走吗?即便他中意于我,我也未必就看得上他吧! 挽花山庄这些人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自恋。 叶灼分明受制于叶震天这个大家长,对自己的人生自由丝毫都没有掌控权,却还对我言之凿凿。 你们自己的家事没处理好,与我何干! 想明白了这些,孟盏猛地直视叶震天的双眼,质问道:“前辈为何不在来信中说清楚?要这样戏耍我?” 眼前这个男人,于她有压倒性的实力,一旦触怒了他,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此地扭断她的脖子。可她的眼中丝毫没有惧怕,只有被冒犯。 “是了,我还要谢谢姑娘你,没有你,灼儿定不能如此归心似箭。” 叶震天不耐烦地瞪着孟盏,林云溪没能带回来的人,却被她轻易俘获,实在是挽花之耻。 但眼下爱徒已经归来,孟盏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她再无价值留在这里。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那么不识相。 苦心栽培的两个爱徒,为何都钟情于此妖女?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出尔反尔的态度激起了孟盏对挽花山庄埋藏已久的不满。 她瞪着叶震天大声质问,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前辈,你还在怪我吗?逍遥哥哥的死,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责任?你同我谈责任?遥儿本有大好前程,是谁妖言惑众引诱他离开?又是因为谁使他深陷危难,见死不救? 他回庄之后烧了足足十天,没有一天不在梦魇中呼唤你的名字。那时候你在哪儿呢?”叶震天咬牙切齿,字字诛心。 孟盏无言以对,叶逍遥受过的苦仿佛在她身上重现了一遍,她的心脏起了密密的一阵刺痛。 “没有我,遥儿也许平凡一生,但至少也能落得平安。但若没有你,他当年就离功成名只差一步,他会是何等幸福。你想过吗?我和你,谁应该为此负责?” 叶震天并不在乎孟盏的反应,发生过的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他要做的就是保住叶灼。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一点没错… 叶震天摆摆手,背过身去,几名弟子又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浮现。 他无论是同叶逍遥还是叶灼,都如父如子。丧子之痛,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带姑娘回房歇息。” 叶震天话毕,便不再理会任何人。他不会再任由他的人,就这样被谁带走,一去不复返。 孟盏愣了一会儿,叶震天依然如化石般沉默,她只好不甘地随着护卫弟子返回厢房。 夜快尽了,微微的晨光从湖面泛起,拂面的微风中她好像听见了叶震天心中的怒吼。 孟盏一夜未眠,呆呆地望着窗外翻鱼肚白。 再过一会儿,叶灼该醒了吧? 她还单纯的以为可以和叶灼当面谈谈,殊不知叶震天仍然像上一次那样,替她打点好了马车干粮,急不可耐地就要送她走。 南湖虽好,终非吾乡。 硬熬了几日,孟盏还是投降了。她的身体拖不起。 上一次灰溜溜地被赶走是什么时候?孟盏记忆模糊。 去时两个欢欢喜喜,走时一人形单影只。叶灼的爽朗笑声仿佛还在耳畔,现实却无比的残酷。 她并不想就这么空手离开,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挽花门下仍旧日日以礼相待,不叫她找出一点错儿来。 不仅再也没见过叶灼,庄内的人把她当幽灵,绝不多言。 她可以随意走动,却进不去大多数的房间,她想同外界通信交流,却被警告“除非你离开挽花山庄”。 她和叶灼被强行断联。 欺人太甚!这就是名门正派所为吗? 马车颠簸,这回总算是能让她做回主,想了半天,还是回北邙吧,至少在那里,还有陆芫狸。 叶灼送给她的衣服,孟盏统统留在了挽花山庄。抱着她的全身家当,一个小小的包袱,她又再次从这个地方重新出发。 孟盏本以为自己离开挽花山庄时会情难自控,愁绪满肠。可随着马车跑出了挽花地界,她的感受也收了回来。 她和叶灼,相识一场,互不相欠,不痛不痒,也是一件幸事。 若真要继续下去,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把填满心里的人挪走,腾一个位置给他。 也许老天爷对这一切早有安排。 有些人在途中出现一下子,他本该那时出现,也本该在此时离开。 他会给你一些东西,也拿走一些东西,再教会你一些东西,好让你继续往下走。 放下的就放下了,那些放不下的,就依旧好好地留在心里头。 ********* 挽花山庄,后山,寒洞密室。 “你好大的胆子!” 叶震天双目圆睁,声如洪钟,斥责之声响彻这间小小的黑屋。 他瞪着眼前这个“逆徒”,眼睛里的火噼里啪啦的烧。 叶灼耸拉着脑袋,不发一言。 “她告诉过你她的来历吗?” 见叶灼一脸茫然,叶震天冷哼一声,鄙夷 58.第 58 章 [] “你小时候,多听话,那时我们师徒...这是什么东西?” 叶震天握住一只红色小小的拨浪鼓,只是这只鼓只比荷包大一些,没有手柄,四颗弹丸以雪白的绒线球替代,垂在两侧。 红红火火,团团绒绒,很是好看。平常隐没在腰带下,不易察觉。 叶震天记得清楚,那位置原先佩戴着的,是叶灼的玉佩,绝不离身,现竟没了踪影。 叶震天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对这些小儿女的把戏已猜着个七八分。 叶灼目光急追他的鼓,害怕师傅一气之下扯烂了它,忙解释道:“此物名为沨绒鼓,是孟姑娘所赠,一路上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我出的,她没什么能还我,就缝了这个小玩意赠我。 虽不及名贵配饰,但这吉祥小鼓,寄托了祈念宁安的美意。随风亦有沨沨之音,质朴可爱,却与那些市场上的小玩意不同,因此我才时常佩戴。” “俗物!山庄的钱不是你挣来的,你就不心疼是吧?!”叶震天对此嗤之以鼻,立刻甩开了沨绒鼓,好像怕沾上了什么脏毒之物似的,扭头不屑多瞧一眼。 叶震天背过身子去:“你还太年轻,不知江湖险恶,你已贪玩了太久,再无管束,我这么多年的教诲,岂非前功尽弃!” “师兄当年亦有自由,为何我不能选择我想要的...”叶灼摊开双手,他不能接受这些说词,他迫切的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后来又怎样?你也看到了,名望修为,毁于一旦!到最后连个残废都不如!实乃我挽花山庄之耻。你也要像他一样吗?”叶震天暴喝。 不,我不想...丧家之犬般回巢,遭受众人白眼,还不如一死。 “我不会步他的后尘,我不是他,我绝不可能让女人戏弄。”叶灼的手掌已拧成一股拳头,愤愤地锤击着墙壁。 叶震天闻言,放平了语气,挑眉道:“那女子,我打发她走了。她已离庄数日,并未留下一字半句。她同你,怎可相提并论?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事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同她在一起,只会被噩运和麻烦缠绕! 你就安心等着与林姑娘成婚,若是你实在不愿选她,等到将来,你作为继任庄主,天下名门千金任你挑,为师答应你,定会助你觅得一佳偶。” 叶灼忽得抬起头,倔强的眉头又搅在一起打架,就这么走了?不可能!孟盏绝不是这样的人! 五味杂陈,他的蜜罐被打翻在地反复践踏,但是在他心中同样占据一席之地的面前这位恩师,恨不得撕碎他的自信心,击毁他对她的信任。 叶灼不服,他胸中无数质问呼之欲出,难道就因为孟盏出身平民,岌岌无名? 师傅这样受人敬仰的江湖前辈,怎能仅以出身定夺一个人呢? 叶灼刚想反驳,叶震天用眼神令他住嘴,一字一句如巨石落地。 “你休得重蹈你师兄的覆辙,明白吗!为师已年迈,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今日起,你的心思只可用在此地,好好随我打理山庄事务,不要再胡思乱想!” 洒脱点,不过是一个女人,师傅说的不错,男人当以立业为重。是她先不告而别,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不一定是这样的,我同她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难道她不足以获得我这点信任吗? 胸闷揪心,有点难受,许是这屋子常年密闭空气不好的缘由吧? 任谁都好,我是不会看错的,我的判断不会错,速来只有女人使尽手段攀附我,我怎么可能让女人耍? 他极强的自尊狠狠地扎根在心上,攀出荆棘,迅速垒起一道带刺的心墙,隔开了不知是跟哪个人的哪段情愫。 他的眼角夹出又伤更恨的一滴泪,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掉下的泪,偏头一甩,泪滴挥发在空气中。 这一刻他突然想长出翅膀,掀开屋顶,逃离这座辉煌的监牢。追上孟盏,追上自我的意愿。 可在这里,他是显赫的挽花山庄庄主候选人,未来在江湖上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不可限量,正是这份师徒情和被寄予厚望的枷锁,沉沉地把他铐住了。 叶震天把他叫醒,他的自我,是有时限的,有条件的,他选择无视的命运,或早或晚,总是要被推到面前的。 他不可能既要又要,除非,他愿意变强,强大到推翻一切桎梏。 “你的分例月钱,我已交待由老朱代收。从今天开始,庄子里每月收到的催款契,那些你佘下的各地酒坊的酒钱,嘉兴船坊的船钱,都从那里头扣,直到结清为止!” 叶震天恨铁不成钢,连珠炮般地下达了不容置疑的指令。 要怎么让叶灼恢复成他想要的样子,叶震天早就心里有数,做好了安排。 正如这间黑屋里唯一摇曳的烛台,照得到别人却照不到自己。 叶灼没有意识到,他一路挥金如土的潇洒、行事便宜的气派,这些恣意妄为,都是挽花山庄给的,都是叶震天给的。 失去这座巨大的靠山,他能潇洒到哪儿去? 无论放归多久,他迟早都会灰溜溜地回来,因为只有这里有米有粮,有他的面子和里子。 没有了份例月钱的支持,光靠一个虚名如何在江湖上行走?叶震天这样做如同砍去了他的双手双脚,令他寸步难行。 “苍岭镇的事尚有蹊跷,吴凉新和那六瓣莲花的组织背后的秘密极有可能对山庄不利!不如待徒儿再去查探清楚,再回来领罪…” 叶灼焦急地恳求叶震天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叶震天背过身去,双眼一眯,不容置疑地打断叶灼:“苍岭镇的事你不用再管!那吴掌柜的行事向来稳重,分明是你多虑,你对他的指控有证据吗? 在你离开之后他早已传信给我讲明原委,随信一同送来的母本账目一清二楚。他还控诉你行事鲁莽,仗着他的分号生意差了点就乱用私权。 山庄对分号铺子的管 59.第 59 章 [] 忙碌了一日的事务,叶震天抬起手来面露不悦,身后一小童有眼色的,立刻上前给叶震天揉起肩膀。 这人老了,身子骨就是不如从前,若是灼儿懂事,早日接了我的班,我也好享清福去了。 话是说了重了些,也都是为他好啊...... 坐在叶震天对面的石天矶见状,忙赔笑恭维了几句,无非是庄主日理万机,挽花山庄没了你不行,但也要保养好身子之类。 哄得叶震天满面红光,对石天矶方才请求的巨额‘赞助款’一事,态度上也不似那么油盐不进了。 端茶的小厮悄悄抬眼看这个灰白面色的穷酸书生,怎么也瞧不明白他有何过人之处,庄主竟会如此以礼相待,单独会面。 从他们的言谈判断,书生从长安来,似乎是在代表着一个正在崛起的组织向挽花山庄拉投资,口气还不小,一开口就要二十万两。 叶震天笑着拍了怕石天矶的手,打太极道:“倒不是我挽花山庄拿不出来,可你要的也不是一笔小钱哪。 兹事体大,容我去和其他几位庄主商量一下。石公子不如先在府上休憩几日,观一观南湖的美景也尝一尝南湖的美食,一应开销只管向账房支取,如何?” “是是,不过我们给出的交换条件,只怕在这个江湖上也没有第二家能有这个实力了。我们当然不会亏待您,还请庄主务必多加考虑。” 石天矶细长的眼睛斜昵着叶震天,心中虽有几分把握,只是这钱还未进口袋里,总是没那么心安。 看来今日的谈话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石天矶识趣地起身朝叶震天拱了拱手,跟着一个安排好的领路小厮退了出去。 端茶小厮心中不免起了讥笑,凭你是什么样有头有脸的帮派来的,论诚意,也不该就让一个酸书生来谈这么大的事,未免也太低看我们挽花山庄了。 瞧那身洗的发白的雾色长衫,居然比这里的仆从穿得还简朴。 端茶小厮瞟了一眼石天矶的背影,又定睛细看,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原来这书生还是个闷骚的性子,他身着的衣裳还以为是一块普通细布裁撤下来做的,可只要细看,那布料上还印有浅浅暗纹,细长如花瓣,一片一片的… 合围成了一朵朵铜钿大小的六瓣莲花,镶嵌在袖口和领口的内褶里,在他的行动摇摆间晃了出来。 叶震天轻咳一声,将这端茶小厮的思绪拉回。 眼前杯盏中茶水已空,他忙要下去吩咐煎茶奴另煮新茶,才踏出门去差点与一焦头烂额的小童撞个满怀。 叶震天只闻堂外杂乱的脚步声靠近,小童碎步相迎,回传“门外有急事禀报”,他眉头一紧,无奈叹息,真是连多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看来安排灼儿接班的事儿刻不容缓。 “何事?” “寒洞密室已空,叶...叶师兄...,不见了。”来报者头也不敢抬,声音像蚊子叫似的越说越小。 “你说谁?!”茶碗碎落一地,叶震天噌地立起,胸腔爆发出一声怒吼。 “叶灼不见了...” 一个时辰前。 叶灼吃了不知几日的咸菜萝卜,仓鼠般的在这幽暗逼仄的密室里来回来回地踱步,叶震天还准下人给他送些儒家典籍解闷,可他哪有心思读呢? 平日除了这样转悠活动筋骨,就是自言自语,渐渐地连话也不说了,只对窗发呆,或是在墙上刻刻划划,避免自己发疯。 他不信师傅真的会对他这么狠,他也不想在看守的门人面前丢了颜面,毕竟未来是要继任庄主之位的,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几张面孔已经熟记在心,等以后大权在握,岂能让他们还留着? 什么未来,总得先走出这里才有未来吧? 叶灼大口叹气,愁眉深锁,他眯眼望向外墙上开的小窗,窗外的日光刺眼,天气晴好。 孟盏现在在哪儿呢?在做什么? 我的剑,师傅收去哪儿了?不会熔了吧? 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找我?答应了光头会如期参加帮会活动的,都过去几天了,他是不是很生气?那边也缺席,定是遭人唏嘘一片了…… 垂头丧气的叶灼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明明就好好地在这江湖谱写我的篇章,为什么现在却被困在这里,一切都被打断,还如此束手无策…… 这件事难道只能像当年的师兄那样硬碰硬吗?可这是师傅呀,怎么能对师傅大逆不道,我做不到。 思索良久,思绪终究是钻入死路,寻不出个对策来。 叶灼烦恼不已,腾得站了起来,才发觉刚才保持一个姿势坐久了,气血不畅手脚微麻。 他想起以前冷昔年向他炫耀过少林弟子无论在多么艰苦的条件,都能做到心无旁骛勤学苦练,故少林功夫卓绝武林。 有什么了不起的,紫阳观的无目道人自小双目尽盲,闭关数载,不知寒暑,仍能悟得无上剑术,技冠群雄。 今日我叶灼不正也巧得一专心修炼的好地方?既然天意如此,叶灼强迫自己不再挂心其他事情,盘膝在地,闭目修习心法。 这处密室仿佛与世隔绝,一切都静的可怕,时间流逝不知世间何年。 若不是还有那一扇小窗能看到日出日落,身在其中之人只怕不久便会失了探索外界的勇气。 兴许叶震天故意关他一阵,便是有此意吧,对外宣称闭关,借此打磨掉叶灼爱玩的心,从此不要对那混乱的江湖再起什么兴趣,与他岁月相伴,共同守护山庄即可。 不知不觉,天色尽黑,叶灼呼出一口丹田之气,汗珠自额头一颗接一颗挂下。 风扯着云遮淡了凉薄的月光,他站起身,在黑暗中也能熟练地点上一根残烛,其实点与不点又有何妨呢?还不就是这十尺见方、空空如也的“牢房”? 锵,哐,门上的大铁锁被打开,今日清洗恭桶的弟子来的略晚了些,想必是在门外看见叶灼正在练功,有意等候。 一名弟子矮身窜了进来,叶灼忙起身让在一旁,刻意陪笑搭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别人沟通的机会。 可这名弟子低着头径直走向角落里的恭桶,拎了就走,一声不吭。 昏暗的烛光闪过,只照在他侧脸的大片刘海上,来回只 60.第 60 章 []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天还未破晓,月拉着云,晨光熹微。 南湖畔成排的杨柳,摇曳多姿,暖风拂面,落英缤纷。 叶灼东躲西藏,不敢贸然行在大路上,他贪婪地呼吸着风中的青草香,花香,顿时想起自己已多日没有洗过澡,心生窘迫,不知刚才跑过的地方,有没有留下他的味道。 他要去叶震天的卧房,把信留下。他也还想在临走前,再看恩师一眼。 虽留字承诺在下一届试剑大赛举办之前回庄,可世事难料,万一师傅真的勃然大怒,翻脸无情,那么此去一别,恐怕就再不能回头的了,不知相见又会是何年。 叶灼毕竟还年轻,未真正经过什么大事,心绪起伏,顿时酸了鼻子。 白日里庄中事务繁忙,大多数的弟子各司其职,要避开他们,对叶灼而言轻而易举。 一盏茶功夫,翻到了叶震天厢房屋檐上,他观察四周无人靠近,一个倒挂金钩,轻飘飘地点了地。 他迅速地把怀中的书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正欲拔腿飞至议事堂,这本该无人的厢房里竟传出了关合抽屉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叶震天一般都在议事堂办理日常事务,这青天白日的,谁在他屋里翻箱倒柜? 叶灼恍然大悟,定是哪个大胆毛贼,偷到挽花山庄庄主的头上了! 他已是戴罪之身,不便露面,若是引人前来,他自己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可身为挽花门人的身份感,令他无法坐视不理。 叶灼四下张望,确认暂时安全后,一个闪身蹲在窗沿下,小心翼翼在纸窗上戳开一个洞眼,贴眼窥探。 他心下已有主意,先瞧瞧这贼人什么模样,稍后尾随他至偏僻无人处教训一顿,也叫他知道挽花山庄的厉害。 首先映入眼帘便是明晃晃的他那把古铁剑,倚靠在屏风旁,一只惨白古怪的手握在剑柄处。 那手没有一点血色,手腕完全掩盖在厚厚的衣服下,只露出了浮肿的手掌部分。 那自然不会是叶震天的手。 凭你是谁,也配持此剑?挽花神兵岂能落于匹夫之手? 不过这人倒是火眼金睛,此剑外形极其简朴,既无珠宝镶嵌,剑身也留有不少战斗的痕迹,屋里金碧辉煌,他却独独识得这是个宝物。 叶灼骤然间对此人提起极大兴趣,咬牙切齿,上移目光。 我倒要瞧瞧你是长得如何三头六臂,与众不同。 然而,这“人”并没有三头或六臂。 他不过着挽花前几年的旧制服装,衣领和袖口均已泛白磨损。扎着个上一代弟子那个年底时兴的高马尾,两撮刘海干巴巴的耷拉在圆乎乎的额头上。 所有露出的皮肤和那只怪手一样惨白,鸡蛋似的脑袋上粘着两撇眉毛,活像叶灼小时候刚练字时随性撇下的“八”,其余五官都是画上去的,“他”也回望着叶灼,空洞的眼神,诡异的笑颜。 一个手持古铁剑的纸扎人,站在叶震天的厢房里。 他好像在跟一个不是来自人间的玩意对视,叶灼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师傅干嘛要放这种东西在房里? 他不想看了,蹲下整理反胃的情绪。可纸扎人那张怪脸总是在眼前闪现,似乎还有点眼熟...... 房里还是陆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叶灼很快定下心神,重新趴上窗沿把那贼人一窥究竟。 屏风旁,设一楠木案牍,古朴典雅,案牍两边设两座玫瑰椅,精巧无比。 那“贼人”身披鹅黄锦缎圆领衫,挽青丝,插钗环,坠缨络,一派闺中小姐打扮,她竟心安理得的坐在椅上,对镜梳妆,这份闲情逸致,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似的。 叶灼瞧着又好气又好笑,眼神细细扫过对方宽圆的肩膀、发达的肩颈肌肉线条......整个身躯背影看起来结实得像钢桩铁柱一般。 这姑娘是个练家子?竟比得庄内大多数男人都强壮! 叶灼缩了缩脖子,在悬殊的体格差异之下,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百分百的胜算,正面交锋并不是一个良策。 “贼人”歪过侧脸,打理着一边的头发。 叶灼没想到的是,这张侧脸竟是他这辈子最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也是他最尊敬的一张脸。 这张脸曾经对他深情教诲、耐心引导、毫无保留;曾不惧名门质疑、力排众议、指点江山;曾因爱徒出走心如刀绞、失神滞顿...... 他惊如五雷轰顶,脑袋里似滚水沸腾,胃里翻江倒海,哪怕化成灰他也认得这张脸,更别说只是抹了胭脂作奇异扮相。 “师傅......是师傅......”叶灼惊讶至极喉中冲出一声低呼,他旋即捂住嘴巴,屏住呼吸。 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叶震天是何许人也,屋内顿时凝聚一团凌厉的杀气。 叶震天回过头朝着窗外怒目圆瞪,这张正脸又差点把叶灼吓得岔气,他硕大的喉结和胡须,与女妆格格不入,惊悚怪异。 叶灼的理智告诉他“跑啊”!可身子骨不听使唤,手脚像被灌了铅似的死死地垂在地上。 脑后一阵疾风,叶震天三两步便要夺门而出将他撕碎,即便看清楚是他,也难以收场啊!师傅将如何同我解释?我又将如何面对他? 千钧一发,叶灼一咬牙,腾空一跃,翻上房梁,屏息静气。 “碰”!房门大开,恍如一头巨兽的身影,全身的汗毛都因应激反应立了起来,他只站定门口,一动不动。 那肉眼看不见的,强大而压抑的杀意碾压着巨兽周遭的一草一木。 叶灼幸得叶震天从小真传,以独门挽花心法护住心脉,眼神复杂地俯瞰着那个不男不女的叶震天。 大概是到了该迎客的时辰,叶震天慌忙地返回屋中,换洗更衣,站定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又恢复寻常庄主的威严模样,往前厅远去了,看来对这“不速之客”已无暇追究。 几乎在他转身关门的同一时刻,叶灼软趴趴地自房梁跌落。 他再也坚持不住,方才被紧张害怕的心情封住了其他情绪,脑中一片空白。 他大口喘着粗气,狼狈不堪,若不是还尚存理智,他真想大吼大叫出来,质问叶震天是怎么回事。 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叶灼紧了紧脖子, 61.第 61 章 [] “姑娘,姑娘!”车夫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赶车,抄近路闯进一片树林子,若是没记错的话,再坚持二里路,穿过树林就是一个热闹的镇子。 光天化日,贼人总不会在镇市上动手。 马车里暖融融的,孟盏不知道自己何时悄然入睡,只是颠得越来越厉害,刚才车轮子磕过了一块大石头,震得她身子被惯性抛起,脑袋重重地碰在车顶上。 这才醒了过来。 脑袋里嗡嗡地声音散去,她好像听见了车夫在唤她。 孟盏掀起帘子正要应答,余光撇过飞速后退的阴森树林,听着多重马蹄交错的疾疾声,她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太对。 他们走的不是往长安的官道。 车夫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已经使出了吃奶得劲儿赶马车,车轮子和地面的摩擦快得简直要冒出了火星子,可是依然甩不掉那个来者不善的‘尾巴’。 “师傅!这条路去哪儿?”孟盏的眼睛扫过他们身后的车轴印,两侧的林子似乎是被风卷着,来回抽打着什么东西,枝叶频繁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令人不安。 可今日分明就没有风。 而那声音越靠越近,像催命曲似的,令她汗毛竖起。 林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追赶者她们。 车夫的心情也不比她好多少,见她终于是醒了,言语中还不忘照顾她的情绪:“姑娘坐稳了,前面就是小王镇,进了镇子,左右都是老百姓,别人不敢胡来,咱们就安全了。” 这个老实的车夫天真的以为,只要依赖人多势众,即便自己手无寸铁也能跟贼人讲讲王法,就能不做别人刀剑下的鱼肉。 孟盏将手缩回袖管里,摸住断掉的枪头。 这柄袖中枪在八角寨被董龙折断,她拼死不松手,也只拿回了这一截枪头。 她的身形此时自动地调整为备战状态,好像一架蓄势待发的强弩,只是强弩之中,并无一发无坚不摧的弓箭。 两拨人共六骑快马,倏的一下从马车两侧的林子里窜了出来,包抄了马车。 排头的两骑来势最为迅猛,三两步冲到马车前头后立即调转方向刹住,不顾死活地逼停了马车。 双方都气喘吁吁,互相瞪视着。 车夫这才看清,这六个赶着快马紧逼的‘贼人’,均是女流。 他为挽花山庄赶了三十年的马车,也算见识过不少江湖名门,只是眼前这六人的奇装异服,他完全认不得。 领头的女人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逃啊,逃到天涯海角,有人肯收容你吗?好歹我们也曾出同门,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们姐妹丢脸了?被人赶走一回不够?居然还能再厚着脸皮上门,姐妹们,你们说,世上有比她更贱的女人吗?” 其他女人的讥笑声一潮接着一潮,把林中的鸟儿惊起了一波。 她指着孟盏,神情也因兴奋而扭曲了起来。 沉默的车夫见过不少面若桃花的女子,但没见过神情这样狰狞可怖的,原来再好看的容颜,若是心理扭曲,那张脸面叫人看起来也和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孟盏计算着,她们手上六把剑若一起刺过来,需要多久能把她刺成个蜂窝。 避无可避,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的脸色很难看,尽量摆出‘有事好商量’的姿态: “各位姐姐,我们之间的事,别难为了不相关的旁人。这大叔是挽花山庄派来的人,想来也是个知轻重嘴巴紧的。他就是个赶车的,什么都不知道。放了他走,今日之事他也不会说出去。” 听懂了孟盏的暗示,车夫更作茫然之态,连连点头。 孟盏继续添油加醋:“不需要我提醒你们了吧,主上最讨厌的就是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多杀一个人,就多招惹了一处是非。和名门正派结怨是小,若坏了他老人家的大事...” 提到‘坏事’,便是触及了她们的软肋。 这群戴罪立功的女人死撑着脸打断孟盏:“哟!还谈起条件来了。让你多活这两年,变得更伶牙俐齿了些。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倒是苦了我们姐妹几个,让主上责罚,害得我们在同门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领头的女人见孟盏面无血色,料到她这两年只是捡了条命苟活,身体素质完全大不如前,斩杀她如斩杀一只蚂蚁般轻松。 她将剑反扣,似是收起了些杀意,可眼中的怨毒丝毫都没有减少。 拿主上来压我?你也配?! 因上回叫孟盏逃脱,两年不曾有音讯,又惹了挽花山庄的人,被中原武林找了麻烦,主上大发雷霆,令她很长一段时间失去了恩宠。 此番一得到消息,她便急于立功,但她心中对孟盏的杀心从未减退。 就像被夺走了心爱男人的女人,她恨不得将孟盏碎尸万段,断了主上的念想。 “阿盏妹妹,这些年,我最佩服你的就是,全门派上上下下美人无数,就属你最会装纯。 死到临头了还要装一下好人,替一个车夫的安危着想。姐妹一场,我就满足你这点虚荣吧。” 领头的女人命令一侧的三个人让开一条路,由得车夫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赶着马车驶离。 眼看着车夫的身影没入了林中,孟盏胸中的氧气好像在慢慢被抽走,她的喘息愈加急促,她心里打鼓似的呐喊,“去找人来救我!快!” 六个女人举起剑,包围圈再次合拢,孟盏知道,这一次只会比上一次更加凶险,她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敌人对她的警惕却是有增无减。 她们似乎势在必得,非要她死在今日不可。 能拖一阵是一阵,孟盏顾左右而言他:“主上他老人家,还好吗?” “你也配问?”领头的女人朝孟盏大啐一口,“不要以为没了你,主上就失了光彩。愿意为主上献身的姐妹,从沙漠排到东海也排不完。你以为受宠的就你一个吗?” 那六人组中最是唯唯诺诺的一个女孩,靠近了领头的女人,不安地说:“姐姐,主上吩咐过,要活的...那件事,没她不行。 62.第 62 章 [] 叶逍遥这一桩冤屈是孟盏心中跨不过去的坎,她一改平静的语气,顿时咬牙切齿: “是谁让你们那么做的?!没有门主的命令,擅自挑起和中原武林的争斗,那老东西竟没将你们统统泡入极乐汤里去?!” 除了领头的女人不屑地昂仰着头,其他几人听到极乐汤这三个字,瞳孔都为之一颤,心虚地互瞄了几眼不说话。 叶逍遥那件事的确得罪了挽花山庄,她们的主上废了不少功夫才化解掉叶晖的怒气。 主上神功未成,没有精力大开杀戒,才网开一面留着她们几个的狗命。 她们谁都不想再闯下当日那种愚蠢的祸了。 “你不如亲自下去问问他?”被伤到了面子,领头的女人又被杀意占据着大脑,举起剑来,她环顾着一动不动的其他几人,臭骂道:“都是死人啊?我说话你们听不见?给我一起上!” “万万不可!”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孩,极力地阻止。 可她剩下的话未出口,领头女人的剑已调转方向,刺穿了那女孩的喉咙。 女孩极度惊讶,眼睛凸起,一脸不可思议地倒下了。 领头的女人已丧失了理智,一心只想除掉孟盏这个眼中钉,她低吼着: “贱丫头出口不逊,侮辱主上,难道你们没听见?!主上未剥夺我便宜行事的权利,那么在这里,我就是主上,主上就是我。你们谁敢不从,这就是下场。” 她像踢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嫌弃地踢开了死掉女孩尚有余温的尸体。 剩下的几个人眼中满是同情和惊惧,无可奈何地,纷纷举起了剑把孟盏围住。 孟盏冷笑道:“我倒从未听过长生门的便宜行事之权,是用来滥杀同门的。姜芙蓉,我看你是活到头了。” 这一只死缠着孟盏不放的追杀小队,正是长生门的手下,那个曾因某些罔顾人伦的残暴行径,而被驱逐出中原,如今又似草蛇潜行般卷土归来的□□。 领头的这个女人姜芙蓉,对门主极尽崇拜,疯狂至极,长生门中无人能出其右。 因办事极为得力,被连连提拔至四圣使,可谓风头一时无两。 正当姜芙蓉也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长生门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完全地占有门主时,那一年孟盏来了。 孟盏无声无息地夺走了主上本该给予她的关注。 姜芙蓉爱门主到疯魔,恨孟盏横插一脚。但这种关注,对孟盏而言,可谓噩梦,无时无刻不想着摆脱。 若是孟盏能一早知道这个长生门是如此伪善邪恶的人间炼狱,她当初一定不会跟落葵走的。 随着孟盏的出走,姜芙蓉的命运就没有再和她解绑过。 孟盏活着一天,门主便惦记一天。抓不到孟盏,她只好一直带队在外,不像伺候在左右的其他姐妹,日日可以见到门主。 两年前孟盏逃了,叶逍遥被重伤,姜芙蓉一时的任性妄为,直接将她和门主的关系撕开了一道裂痕。 她被除去四圣使的名号,虽没有明着说除权,长生门中人谁不心知肚明? 猖狂到不分青红皂白地诛杀同门,在其余几人眼里,姜芙蓉已形同死人。 只因她们都知道,长生门的规矩有多可怕。姜芙蓉破了规矩,是活不了的。 姜芙蓉吓唬人的话,大家都只当耳旁风,可她若疯起来,凭这些人的功夫,的确也制不住她。 不是回去领罪,就是现在就被姜芙蓉杀死,那几个女人选择了前者。因为她们分得清楚,激怒了她,就会连活着回去领罪的命都没有了。 “我活到头?”姜芙蓉像喝醉了似的兴奋,“要死也走在你后面,再不让你狐媚惑主!” 她舔干了剑锋上沾着的孟盏的血,在另外几柄剑的衬托下,使出了五芒剑阵。 孟盏唏嘘,对付她,居然还要用剑阵,她可真有面子。 五剑正好作为五个点角,组成五芒星形状,变幻莫测,极具迷惑。 孟盏不敢懈怠,不得不强睁着眼睛紧盯每一个角,但凡一点松动,任意一个角都可以从她的视觉盲角发出攻击,轻易要了她的命。 她们的位置任意变化,剑光闪动间,孟盏发现,其中有一人的速度总是会比其他几人动得更快。 这就造成了五芒星一旦变阵,有一个角会显得十分歪斜扭曲。 竟然让她看出了如此明显的破绽,孟盏乐观地觉得自己还能再拖延久一点。 突然她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又定睛细看剑阵,一张一张脸数了个遍,她的心凉了大半。 四个人。地上躺着一个。 还缺一个。缺的人呢? 孟盏斜睨着泥土地上一条通往林中的马蹄印,还是新鲜印上的。她明白了,车夫回不来了,他永远都走不出这片林子了。 终究没能做到不连累别人。 孟盏掐灭了心中被救援的希望。 方才那股使不完的力量,此时从她的四肢和大脑里风一样地飘散尽了,士气大跌,她眼前仿佛又堕入无边黑暗。 一声尖利的狞笑,“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懦弱。”姜芙蓉大叫,“去死吧!” 孟盏闭上了眼,不做抵抗,当感受到凌厉的剑风将她的头发撩起时,她还是本能地抬手想要挡剑。 可她手中并没有支起铁枪,肉身凡胎,姜芙蓉一剑便可削下她的整条手臂。 细如蚊蝇的嗡嗡声自远处回旋飞来,姜芙蓉的剑被一道银光卷住,拐了个弯又抛了出去,叮地一声深深插进了树干中。 那道银光竟会转弯,兀自仍在空中低飞,直到被一只玉脂长臂接住。 姜芙蓉她们这才看清,那是一对银蛇般的双刀,正盘踞在一个金发异瞳女人的肩上。 喊帮手来了? 姜芙蓉皱眉:“老四个没用的东西,连个车夫都对付不了!” 突然有一个女人诧异地叫了出来:“那是...圣女大人?” 姜芙蓉难以置信,打量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一时也愣了神,还真挺像... “圣女个屁!你瞎啊,圣女都几岁了,这女的年纪,说是圣女生的还差不多。” “可是圣女驻颜有术,我们大家都见过她出浴后的样子,真的太像了...” 63.第 63 章 [] 银蛇双刀抵住了姜芙蓉的脖颈,刀锋沁进了皮肉,几道细细的血丝沿着刀锋流了出来。 陆芫狸手上功夫一点都不客气,五官却像在跳舞似的,朝走过来的孟盏做鬼脸。 在远处驻足观望着的两个男人看来,女王般的陆芫狸此时倒像一只天底下最单纯的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欢迎她久未蒙面的好朋友。 “你可把我想死了。”陆芫狸委屈巴巴地撅着嘴,恨不得抓住孟盏,把这些日子的思念全部倾诉,不说个十天十夜都不要放她走。 陆芫狸就像孟盏的家人,她的姐姐,她觉得自己或许曾经的确有过姐姐,这种感觉总是说不出的熟悉和亲切。 孟盏感激地握住陆芫狸的手,克制住激动的心情。 “先别杀她,我有话问她。” 孟盏眼中的温柔瞬间化为利刃,语气冷得就像昆仑山上的万年寒冰,她一字一字问姜芙蓉: “是谁让你们那么做的? 那老东西为了积蓄实力,不愿打草惊蛇引起中原各大门派的注意,甚至能忍住绝不染指一个中原门派的女弟子。他怎么可能下令你们伤害逍遥哥哥。你骗我!” 姜芙蓉舔舐掉了嘴角腥甜的血,冷笑道:“主上挑选药浴的宿主,足足等了十五年。我作为备选之一被他养大,伺候左右,眼看位至四圣使,下一个就能轮到我了,我很快就能和主上融为一体,而你却来了。 你知道我这十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突然恶狠狠地怒骂道:“你才来几年?我就是看不惯主上庇护你这个贱人!我就是要毁掉所有你心爱的东西,让你难受一辈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提到药浴,孟盏记起在长生门时,她常常赤足踏过的一条长长的血河,那是专为引流给门主作药浴的新鲜血液;还有一个个浓稠腥臭的实验桶;那些被当做失败品丢弃的姐妹... 她感到胃中翻腾不适,深吸一口气,怒不可揭:“你疯了吗!那些药浴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吧,你竟然还想为那个老东西献身?!难道你以为我在和你争吗?!被他选中难道还是好事不成?!” 姜芙蓉不屑地瞪着孟盏,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你根本就不懂他,他的野心,他的宏图伟业。 挽花山庄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主上真的看得上挽花山庄吗?中原的任何一个门派,都不在主上的眼里。挽花山庄那个叶震天,贼喊捉贼...” “小心!!”花照山大喊着扑过来。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了姜芙蓉的心脏。 姜芙蓉因被陆芫狸制住,动弹不得,怒睁着眼睛瞪向花照山直到咽气。 孟盏离得很近,那柄利刃扎进姜芙蓉胸膛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了肌肉撕裂的声音,和菜市场上屠夫的屠刀扎进瘦猪肉里没什么两样。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惊呆了。 姜芙蓉软软地倒下,失去了支点的身体往刀上一碰,脖颈上划出了极深的一道口子,脖子几乎被切断了一半。 她死了,在孟盏眼里,这样的死法,对姜芙蓉这种人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只是孟盏从姜芙蓉的眼睛里已看不到一丝怨毒的痕迹,剩下的只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她的嘴微张,是不是还想问“为什么?” 一个□□狂热份子,死了就死了,谁也不会去追究是误杀还是错杀。 毕竟是花照山突然下的手,这种袭击多少有点不入流。 被姜芙蓉死不瞑目的眼神盯着,花照山浑身不舒服。 他转身挪到岑墨安背后,口中振振有词:“我瞧见她手指翻动,以为有暗器,来不及提醒你们,就只好...” 原来这花照山也是个高手,方才在林子里,连他的脚步声孟盏都没有听见。 幸好他是我们这边的人,孟盏暗暗庆幸。 *********** 一个时辰前。 “雨晴姑娘已安全回到了闲雁谷,定无大碍的。你的师兄弟看起来对你很不满,你不留下照顾雨晴姑娘赎罪,怎么又跑出来了?” 不是说不想再被外面的事情无端牵扯嘛?心口不一的家伙。 陆芫狸盯着岑墨安。 岑墨安淡淡地说:“还有很多疑点未解,我放心不下。” 石宅的死者是什么身份? 会缩骨功的吸血怪物小荷、神神秘秘的石天矶、还有不伤人的五毒女子,都同时出现在他的周围,那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而且,我记得那个毒女,似乎很畏惧被石天矶靠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有什么好怕的? 岑墨安记忆中,他们见过的第一根血葫芦正是石天矶送给小荷的。他对血葫芦的‘奥秘’,想必比任何人都要心知肚明。 现在想来,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而最可怕的是,他们居然和一个这样的人相处了那么多天,都没有发现他的古怪。 “疑就疑了,那又怎么样?现在我们离长安几百里远,况且,我们这也不是回长安的路啊。” 陆芫狸掀起帘子,树林子密密地匀速后退,她闻到一股异香灌进了马车,很淡很淡… “那也不一定。就比如说‘小荷’吧,”岑墨安故意强调这个名字,“现在她逃了,如果她变成了任何一个人,一路尾随,也有可能的。” 陆芫狸忙问:“尾随我们做什么?她还想对雨晴姑娘下手?现在也没机会了!” “平民少女的血仅能果腹,高手味更鲜美,你那天没听到她说吗?她选猎物,要求还颇高,未必就是我师姐。她当时看你的眼神和别人都不一样。现在想来,在那个帮会里,有哪个女人,能比你更合她的胃口?” “神经!”陆芫狸果然被说得心里发毛,扭头看车外。 她发现刚才那股香味并没有被风吹散,反而越来越近。她让车夫减速,仔细辨别,“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 那味道很杂,不多会儿,陆芫狸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叫停马车。 马车急刹,闭目沉思的岑墨安淡漠地睁开眼,一挑眉:“闻到什么?” 一直旁 64.第 64 章 [] 陆芫狸一直握着孟盏的手,此时她感到手心里微微在发抖。 看到孟盏低着头咬着嘴唇煎熬的样子,陆芫狸还是不忍:“你别说了...谁还没点秘密和过去?” 连她自己,也不敢说对哪个人没有过一丝隐瞒。 人和人之间不就是这样吗?哪里有纯粹的关系?不都想建立良好形象,以期图点什么吗? 岑墨安充耳不闻。他站起身来,眼神突然锋利得可怕,向孟盏滔滔不绝: “如果你认为你的隐瞒是在保护我们,那就错了。我们是因为自身够强才会存在,绝不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 如果你觉得你实在逼不得已,只是为了自保,那么你至少应该有自保的能力吧?” 岑墨安令人不适地上下打量着孟盏:“很明显你没有这个能力。 你已经把我们牵连进来了。 如果一开始就不想拖累别人,那你根本就不该到处交朋友。 而你根本应该一早就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而不是总让自己陷入绝境,祈求着谁会来救你。 你不觉得你的‘困难’,未免也太多了点吗? 投奔了别人之后,你如愿过了多久的安生日子? 靠山山会倒,你嘴上说不愿意,行动上却始终在依赖,没有变过。” 这些话冷酷无情,毫不客气地对孟盏下达重重的审判。 陆芫狸惊呆了,这人今天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什么‘我们是因为自己够强才会存在,不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什么‘没有变过’?他在说什么啊? 陆芫狸一把推开已经凑得很近的岑墨安,警告道:“你跟她有仇啊?!又没求你收留,你给我适可而止啊,别怪我不客气!” 岑墨安的像铁锤一下一下敲击在孟盏的心脏上,她耳根烧得通红,哑口无言。 她想为自己辩解自己,可是当她畏畏缩缩地抬眼,一对上岑墨安滚烫的眼神,她立马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岑墨安的话就像一面镜子,照见了她的逃避、她的虚伪、她的没用。 撕开她精心为自己披上的伪装,仅仅是为了在面对自己的内心时,能让自己心里好过点的自我安慰。 岑墨安还意犹未尽,灼灼的眼神紧盯她不放。 尤其看到陆芫狸横插一脚来为孟盏解难,而孟盏意料之中地回避了冲突,默认缩在陆芫狸的背后等待旁人来为她排难时,对她‘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岑墨安心里的无名火又‘丛’地一下烧得更高。 花照山赶忙来打圆场,劝道:“好了好了,岑兄,孟姑娘又没说要去我们闲雁谷避难,我们只是搭伙走一段而已嘛,不碍事的。别人的私事,讲与不讲,那都是她的自由。” “她倒是自由了,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她,已永远失去了自由。”好像很了解她似的,岑墨安冷冰冰的一句话像根冰锥插入孟盏的胸口。 她忽然觉得胸闷喘不过气猛烈地咳嗽起来,眼眶红红的,眼泪也不停地甩了出来。 岑墨安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愧疚,仅仅一瞬,又恢复不屑,退回了桌边。 花照山贴心地为孟盏斟上一杯温茶润润喉,陆芫狸把她扶好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岑墨安冷漠地看着那两个人忙前忙后关心着孟盏,心底里一阵欣慰,一阵心酸,纠缠碰撞,五味杂陈。 到哪里她都能讨得别人的喜欢,这或许也算是一种生存能力吧? 总是会有新的人来疼你怜你,所以那么快就把旧人忘记了。 旧人倒在了半途,被判出局,或许那并不是你的错,而是‘他’自己的无能。 “那你说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岑墨安问。 这哥们儿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不是口口声声不想管吗?还问那么多? 陆芫狸不可思议地望着岑墨安,他居然又慢悠悠地啜起茶来,仿佛刚才一番狂风骤雨都与他无关。 不知为何,孟盏对岑墨安的咄咄逼人没有反感,只是害怕。 有一刹那,她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曾经对不起过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 好像小时候被私塾师傅问功课似的,孟盏起了一阵心虚,可毕竟并没有人威胁她,于是她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 ‘碰’的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都被震动了,岑墨安摔门而出,发泄着他的不满。 陆芫狸眉毛都挤成了一团,疑惑不已。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岑墨安,恐怕也不是雨晴所认识的那个师弟。 徒留花照山一个男人夹在两个女人的屋里,哪怕他的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他还是识趣地拍拍屁股走人。 “我去看看岑兄,顺便叫店家摆饭,到吃饭的时候我来喊你们哈。” 房里顿时安静。 “逍遥哥哥的事情,没有意外,也没有内情,叶灼和老秦头说的一模一样。”孟盏忽然平静地开口了。 “想要叶震天给我一个交代,也只是我一厢情愿。我没能阻止得了事情的发生,更没有在他需要我的时候陪着他。我有什么脸,怪罪挽花山庄不曾好好待他呢? 阿狸,像我这样的人,和蝼蚁有什么分别?东躲西藏,苟延残喘。拼命想要活下去,寻求温暖的庇护,可只会一再地给别人带来灾祸。 你知道吗?向阳村也被陀龙寨屠了... 为什么死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孟盏忽然又发出咯咯地阴笑,自嘲道:“因为我比谁逃得都快啊......” “说什么胡话?饿了想吃,困了想睡,不都是人之常情?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杀人的不是你,苛待你情郎的也不是你,怎么能全都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奢求着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就是我的错啊。起头的人是我,是我哄他同我走的...”孟盏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身体抱紧自己。 陆芫狸一把掰过孟盏的脸,那脸上布满了对她自己的怨恨,和对世界的深深不解。 “什么是该属于你的,什么是不该属于你的?那我呢?是不是我也不该对你好?” “是...”孟盏的眼神木然。 陆芫狸一点都 65.第 65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花照山的心中激动地直打鼓,八卦之魂在走出门时即将熄灭,此时又死灰复燃。 他不怀好意地眯着眼睛,斜眼看了看岑墨安,呵呵呵呵,他和里面的那个谁,绝对有事。 屋内此间话了,岑墨安似乎还陷在自责的情绪里出不来。 花照山轻轻说:“岑兄,不是我说你,你刚才那些话吧,是有点重,你要不进去道个歉?我看那孟姑娘是好脾性的人,不会为难你的...诶诶诶?” 岑墨安一把将他推搡到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口型无声但飞快地变换。 “多...管...闲...事...?!”花照山认认真真地对着他的口型读了出来,顿时一脸不服气。 “真是不识好人心,哼!”,他挣脱开岑墨安的手,扭头便去找店小二安排晚膳。 岑墨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打算离开,他又忽然站住脚。 只听见屋里又响起了说话声。这一次,说话人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我在恶人谷长大,那里并不是外界口中的样子——一个所谓十恶不赦之人的聚集地。 正如同我也不是他们口中的灾星和‘妖女’...” 是孟盏的声音。 岑墨安低下了头,好像在回答她似的,嘴里喃喃自语:“我知道的,你不是。” 陆芫狸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当然不是灾星妖女,正如同我也不是妖女。我们都不是妖女。” 孟盏噗嗤一声笑了,点点头,接着说: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叫落葵,她说可以带我见识外面的世界...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把我骗进了长生门。对,就是那个长生门。 落葵和我一样,都被选为了长生门提炼长生药浴的药引。 我们都是长生门的猎物。她们挑选猎物的方法很独特,那个方法是圣女教的,普通年轻女孩子并不入他们的眼,所以她们想要的‘极品’并不好找... 我不怪她,她也是没办法。如果她不出去拐骗更多人进来,她就会很快被轮到...” 孟盏顿了顿。 轮到什么?自然是轮到姜芙蓉梦寐以求的那件事。 被选中的人,将要饿上一天一夜,赤身裸体经过最后的检验,投身于那个巨大的石臼中——被活活碾碎。 长生门自制的过滤池,会把少女们最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那位站在权力顶端的人,供他洗浴。 他们深信,利用此法,少女的活力和精气可以被洗浴之人吸收,并返老还童。 事实上,糟蹋了无数少女之后,那个老东西真的办到了。 他命人将浴池造的离过滤池很远,那样就听不到血河那一头少女惨绝人寰的哭喊,因为使自己常常保持心情美丽,也是驻颜的一大秘诀。 所以他愈发的神出鬼没,因为再无人能识得他的容貌。 他时而苍老,时而年轻,时而成熟,时而稚气,千变万化。 他很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每日好吃好喝地被供养着,一年又一年。他们还会派人宣讲长生门教义,好消除掉我们心里的抗拒。不少姐妹都被洗脑了,就像那个姜芙蓉一样。 可我知道,我们就像过年待宰的猪,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落葵比我幸运,她时常有机会出去行骗,因她常常得手,长生门里的人都很信任她。那一次,我苦苦哀求她带我一起,趁她不注意,我鼓足勇气逃走了。” 说到这里,孟盏忍不住捂住脸,她好像回忆起了很恐怖的事情。 崩溃的声音从她的指缝间流出: “落葵是偷偷带我出来的,可我背叛了她。我想活,我真的想活...她们的手段我知道,落葵犯了那次错,一定已经被...她本来还有九年的时间...” 陆芫狸投来理解的目光。 心里藏着这些秘密这么多年,一定很难熬。 这些就算说了出来,只会把一般人吓死,所以干脆不说,还能少承受些刺耳的声音。 “我将自己进过长生门的过去说了出来,已经令逍遥哥哥和他师傅反目。见此情景,我就再不愿意把其他的事情告诉他了,我担心他会害怕,会离开我,我不敢说。是我害了他。” 真是荒唐啊。 孟盏一直处在封闭的环境之中,对外界的规则根本一窍不通,难怪有时觉得她的想法单纯的可笑,有时又如同惊弓之鸟。 说到这里,火毒的事情就在嘴边,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好沉重的话题...陆芫狸也有点缓不过劲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孟盏。 她琢磨着时间也快到饭点,调转话题说:“说了这么多都饿了,不管怎么样,填饱肚子再说。花公子锦衣玉食的,他安排的晚膳肯定不会差。起来吧,我们去尝尝。” 在房内淅淅索索的动静提醒下,岑墨安猛地一回神。 她们要出来了。 岑墨安抹了抹眼睛,赶忙转身离开。 陆芫狸带着眼睛红红还没消肿的孟盏,潇洒地穿过走廊,绕到前厅,发现一桌异常精美的佳肴已经摆放好,那桌菜的丰富程度和其他桌的比起来,简直就是满汉全席。 而花照山就坐在那张桌子旁,还不太满意的样子。 “哎,小地方,能做成这样也不容易了,本公子就将就着用点吧。诶?陆姑娘,孟姑娘,你们来啦?坐坐坐。” 陆芫狸嫣然一笑,傲人的身段往那儿一坐,引得旁桌的男人直勾勾地盯住不肯放。 这几天,陆芫狸对花照山的好感直线上升。有钱人家的公子,很少有他这样平易近人没架子的。 顾不得人还没齐,已是几口黄酒下肚,陆芫狸拍了拍花照山的肩膀,一口酒气喷在他脸上,一点不见外地问: “诶?你们家和江南叶家,谁更有钱?” 问得这么直接,花照山有点无措,一时语塞。 他撇见孟盏一手摁住陆芫狸的酒杯,一边在给他使眼色。 他会意,赶忙岔开话题:“岑兄怎么还没来呀?陆姑娘,你能不能帮忙去叫他一下?” 把陆芫狸支开之后,孟盏急忙叫来小二,把酒水统统撤走。 陆芫狸不是酒量不行,只是太爱买醉,正当她们鬼鬼祟祟的时候,陆芫狸的笑声飘了过来: “不许收!五花马, 66.第 66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客栈后院,廊外。 圣洁的白色头纱梦幻而朦胧,盖住男人乌黑的长发、流畅的肩颈、和结实的腹肌。 他背后挂着的双刀暗彩流光,还操着一口流利的粟特话,举手投足中无不尽显异域风情。 可他分明就是个长着黑发黑瞳的汉裔,面对着陆芫狸这个金发异瞳的‘正宗’粟特人,男人对于他身份的强调反而显得格外做作。 此时,陆芫狸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克制,她把头埋得低低的,显得无比服从。 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总会刺激她记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令她自心底里生出恐惧和逃避来。不得不说,此时的陆芫狸就和刚才在房内需要她哄着的孟盏,没有两样。 “和你同行的那两个男人是谁?” “都是闲雁谷的人,没什么要紧,正好碰上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陆芫狸的大哥,陆尤泣蹙着眉,他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留点心,必要时,”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瞪着陆芫狸。 陆芫狸心虚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已完全取得了那个‘药人’的信任。二妹,你做得很好。”陆尤泣阴阳怪气地夸赞道。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陆芫狸从小到大只受过陆尤泣的毒打和辱骂,还从来没听过一句认可,哪怕认可中夹杂着许多阴毒的妒忌。 可是陆芫狸的心还是凉了一截,她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时机已成熟。是时候把孟盏带到西夜山来了。我和爹爹都认为,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最合适。”陆尤泣的脸上绽放出阴毒的笑脸,“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总之你必须把她给我们弄来。若明教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 “为什么一定要抓她?她究竟有什么特别?你们会把她怎么样?…”陆芫狸心急了。 “你只要记住,她是个祸害。别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陆尤泣是明教激进派的活跃分子,被他怂恿主导的事情,无论成与不成,结局都惨烈无比。若是孟盏真的落在他手里... 陆芫狸不敢往下想。她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满脸的不情愿。 二哥虽生得貌美,天性却极端残暴。阿盏刚从长生门的火坑里逃出来,不能再将她推入另一个火坑,更何况,还是我亲手推的。她那么信任我... “二妹,你不会是对那丫头有感情了吧?”陆尤泣阴鸷地笑问。 他似乎十分享受玩弄陆芫狸的情绪,开始一点点把她往极限上推:“怎么?心软了?是不是那个丫头让你想起小妹了?” 陆芫狸的瞳孔震了一下,可陆尤泣并不打算停止,紧随其后的嘲讽像是万箭穿心朝陆芫狸齐射了过来。 “你十岁时都能杀死自己的亲小妹,现在居然对着外来丫头讲感情?” “我知道了,大哥。我会去做的。求你别说了...” 恐怖的回忆如洪水开闸就要倾泻而出,陆芫狸急忙语无伦次地吐出这句话,打断他继续往下说。 因为再往下说,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堕入混沌。 自她失手害死小妹,被陆尤泣发现之后,这个大哥总是拿这件事反复地威胁和控制她为自己所用。十三年过去了,哪怕她已身处中原,离西夜山几千里远,还是无法摆脱这个噩梦。 陆芫狸甚至已分不清,究竟谁是噩梦?是心魔里的小妹,还是活生生的大哥? 是不是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跳出陆尤泣的五指山了? “二妹,你长大了,一说就通,更讨人喜欢了。不像小时候那臭脾气,非要挨两鞭子才肯听话。”陆尤泣笑了笑,满意地为这次谈话结尾。 他的夸奖当然不是真心的。 自陆芫狸出生那天起,一看到她的金发和异瞳,他就满心怨恨着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妹,二十几年来从未减退。 她和我们都不一样,是那个叛教者所生,完美地继承了那人的外貌特征,和傲人的武学天赋。她三岁习武,八岁就已经在西夜山的未成年人里鳌头独占、没有对手。 她那双眼睛,天生就会勾人,男女老少只要见了她,没有人不喜欢的。 爹爹把她捧在手心,声称她是自己最完美的孩子。 五年后,叛教者又给我们添了一个小妹,和她长得一样,可惜命贱,没活过五岁。 陆尤泣一想到这里,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谁知道死了那个小的,爹爹反而更舍不得她了。哪怕她是叛教者的女儿,身体里留着劣等女人的血,可爹爹这个老糊涂,不顾长老和法王的反对,偏偏要留下她,和我平起平坐... 不过男人终归是男人,爹爹的新鲜感果然维持不了几年,终究顶不住家族里那些有头有脸的长辈的意见,不再对她呵护备至。 那时她也刚满十二吧? 比武曾输在她手下的男孩里有不服气的,开始计划暗中集结人以多欺少,这种事情没少发生。起先那些废物还顾忌着爹爹的身份,不敢对她动真格的,我三两句话就叫他们下了决定。 “她娘亲是个叛教者,她的身份无比低贱。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可惜废物就是废物,十几个人偷袭,也只能让她身上挂个彩,根本伤不到她性命。 逼得我只好自己动手,我还记得她诧异的眼神,那双美丽如宝石的瞳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她的声音都在颤抖,轻轻地唤我一声“大哥?” 我的拳头丝毫没有迟疑,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 谁是你大哥?你这个贱种,也配和我同宗? 然而只有那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份亲缘的好处,她认我作大哥,她就不会对我还手。 我或许就可以,真的把她打死。 因为在其他任何时候,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那次差点就成功了。可她命太硬了,被爹爹救了回来。 爹爹痛骂了我一顿,不过我很高兴,因为爹爹也只是痛骂了我一顿而已,他对她的处境,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年我作 67.第 67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陆芫狸’映在黑夜里的轮廓晃晃悠悠,好像喝多了站不稳。孟盏小跑上前想扶住她,反被‘陆芫狸’反手勒住脖子,脸紧紧地贴着孟盏的脖颈深吸几口。 “阿狸…我喘不过气了…你弄疼我了…” 才片刻功夫,孟盏眼前开始天旋地转,面色泛起了潮红。缺氧的症状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恍惚之中,孟盏忽然意识到,‘陆芫狸’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 “你真香,不愧是极品…不枉我辛辛苦苦跟了一路,真是意外的收获。” “那老东西找了你两年了,绝对想不到你最后竟会落到我嘴里。他要是知道了,准能气出白头发来。” ‘陆芫狸’咯咯咯地怪笑着,手指拨开孟盏颈后的青丝,吞了口口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叫人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的神态已经变得极不正常,双目在暗夜中竟发出森森绿光。明明顶着一张美人面孔,却丝毫没有人的气息在身上。 “你不是她…”孟盏嘶哑着吐出几个字。 ‘陆芫狸’脸上的骨骼活了,在皮相之下争相地挤压着,发出‘咯咯’地骨骼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这种骚动停止了,她的面貌好像变了一点又好像没变。 仔细看,仿佛是‘陆芫狸’的脸蛋瞬间老了十几岁,多了一股成熟韵味,眼角下隐隐暴露出几条浅浅的细纹,头发也没有原来那么茂密蓬松。 她从孟盏惊讶的眼神里瞧见衰老的自己,心有不甘,修长的手指划过现在的脸颊,神情对方才年轻的容颜充满留恋。 “还是年轻好,世上人谁不想青春永驻?皇帝都没能得到的长生不老药,被我得到了。”‘陆芫狸’的嘴唇轻柔地抚过孟盏的大动脉。 她感受到孟盏因为恐惧正在微微颤抖。 “别怕,我会对你温柔的。” 杀过牲口的都知道,动物被屠宰时,因为极度恐惧,血液会在短时间内释放毒素。想吃得干净健康,就要尽量安抚猎物的情绪。 “是你,圣女…阿曼…太…”她认出了面前这张笑脸,和陆芫狸是那么的像,难怪初始时心里总觉得她们好像在哪儿见过的。 “啊…”孟盏双腿一软,身子像纸片一样歪了下去。 她的脖颈处突然被一排利刺扎入,不是很痛,还有点痒。 那一瞬间,她的四肢突然颤抖了一记,随即软趴趴地滑落在地上。她的头脑还算清醒,可也只能清醒地感知到自己身上的能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向那人的腹中。 流得很快很快。 眼皮子越来越沉。手指开始发冷,那不知哪儿来的寒气鬼魅般逐渐爬上整条手臂、双腿、腹腔、胸腔… “这夜,好冷啊…早知道应该听阿狸的话,多穿点的…”孟盏神志不清了。 阿曼太已是个走火入魔的老妖怪,遍尝世间少女的鲜血,修炼了一身邪魔歪道,她的心智早已被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嫉妒天底下所有比她年轻的女人,当年自己也曾艳冠圣教,可还是被那个男人狠心抛弃,诞下小女儿没多久就看着他再娶。 为求取门当户对的女子只是借口。男人永远只爱年轻的□□。她看透了,她也恨透了。 口中这一颗硕果仅存的唯一仙品,即将汇入她的身体,让她再度经历一番芳华,弥补她因生儿育女而断崖式衰老的□□。 那个男人,和他的女人们都会老去,只有她阿曼太永远都不会老。她要看着他们拖行着衰老的身体,无能为力地目睹她重返青春毁掉一切,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后悔和恐惧中等死。 阿曼太喝饱了一大口,舔食着唇边的鲜血,一滴都不想浪费。 她怀抱着孟盏,慈祥的端详着她,那模样,活像当年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两个女儿那样。 若是小女儿还活着…也差不多该这么大了吧。 父精母血,不知道这个女娃的父母,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再来一口… 阿曼太俯下身子吮吸,随着她一用力,孟盏的身体比之刚才颤抖地更激烈。也只是一抖,□□了两声,就没了动静。 这种极品血液果然有魔力,阿曼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干涸了很久的土地,一下子被大量的清泉之水浇灌,那片了无生机的土地之上也立刻迸发出了生命的萌芽。 老东西的确想得周到,这样的极品,若只能一次性食用未免太可惜,通过他的手段让孟盏的血液可再生,不就能源源不断地实现永久的补给了吗? 谁让他没这好命呢。一滴都不给他留! 阿曼太沉浸在无人打扰的盛宴之中,后知后觉地发现舌头和嘴唇被烫起了燎泡。血液进入喉中时,竟如滚烫的熔岩,讲整个烧得冒烟。 经验老道的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将孟盏的身子往外一推。 “呵,不愧是极品…”江湖上隐藏着一些特殊体质的人群,她们的血液有极强的正向功效之外,也附带着厉害的反噬作用。 看起来,孟盏所带来的伤害,就是人体无法忍受的高温。 多年以来,丧生在她口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偶尔会有‘消化不良’,像这一次这样连入口都难的,还是头一遭。 才刚咽下去几口,塞牙缝都不够。 极度饥饿的她,眼睁睁地看着美味就在手边,却无从下口,深不见底的欲望和欲求不满的愤怒,令阿曼太面目逐渐狰狞。 失去了她的控制,孟盏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瞳孔好像刷上了一层淡光,不再是乌黑的眸子,耳后一片不规则赤红爬上半张侧脸,像是一块火炭,有节奏的泛着‘火光’,忽明忽暗。 看起来孟盏也不好受,阿曼太挑眉,那咱们就比比耐力,看谁先倒下。 孟盏袖中滑出一杆枪头,方才她的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烧,而现在,这火势愈猛,就要爆炸了! 是那种病,在陀龙寨爆发过的血毒之症,它又来了。 她摸了摸脸颊,好烫,一下一下的烫,和脉搏跳动一样。 或许留给自己清醒的时间已不多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陆芫狸还没发现我不见了吗?再拖一会儿,或许她们已经在赶来了…只要她们一来,我就有救了… “总是依赖别人,从来没有变过。”岑墨安冷冰冰的话语在大脑中回荡。 可是我真的很需要帮助… “逃避的理由那么多,就不愿意花点心思想想如何自救吗?” 孟盏被心中的声音质问地低下了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的话,格外的上心。一个陌生人而已,为什么要让他的几句话,来搅弄自己的情绪? 因为岑墨安教训地一点都没错。孟盏总是在逃避长大,拒绝独立。 她垂下的眼睛怨恨地瞪着阿曼太,枪头倒转对准自己。 “你该知道的,只有活取药人的血,才能发挥你们要的效果。” 面对阿曼太惊讶中带着鄙夷的眼神,孟盏心中苦笑,又是求死?只有这点伎俩了吗? 口中腥膻味沿着她的食管冲击上来,身体里的血液如热浪一阵一阵拍打着大脑,是那种癫狂的状态,它想要迫不及待地控制身体了。 68.第 68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阿曼太神色复杂,望了望陆芫狸身后空旷的道路,好像在等什么人。 “就你一个?”阿曼太挑眉问。 “别说就我一个,我一只手也能废了你。”陆芫狸呲牙。 阿曼太两手一摊,腻声道:“你朋友这个样子,可不是我干的。我还没尝上两口呢。你不信问她自己。” 陆芫狸鄙夷地扫视着阿曼太,这样一个怪物,在被北邙帮会层层包围时都没有低头。怎么现在就面对她一人而已,竟然试图减轻责任,撇清关系?她难道怕我?她也会怕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互相凝视。凝视久了,她们似乎都从对方的脸上发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事实。 她们俩的面貌,极其相似。 孟盏还在阿曼太脚下浑浑噩噩的痛苦呓语,陆芫狸看着她的样子心疼极了,试着唤醒她。可是孟盏只是抱着头像条大虫在地上苟着,好像和她们完全不在一个世界一样。 “你们有完没完,为什么不肯放过她?”陆芫狸咬牙切齿。 “她没告诉你?你不知道?”阿曼太尖利地笑了起来。 话头一转,她突然正色道:“你爹叫陆蒺藜,你的乳名叫香菜,对不对?” 陆芫狸惊奇万分,这个妖女会读心? 阿曼太继续说:“你还有个妹妹,叫陆信儿,是不是?” 仿佛刺到了陆芫狸的痛点,她愤怒地反驳:“你猜错了。” 今夜已有太多次提到陆信儿的名字,她受够了。她不想再和妖女废话,嗜血的双刀出鞘,杀气就像沸腾的开水从她的每个毛孔呼噜咕噜地往外冒。 阿曼太的眼中漫出柔情,她也随机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知道自己应该没有猜错,面前这孩子就是...可,陆信儿怎么了? “妖女,你跑不掉了!束手就擒吧!”花照山带着一群伙计突然从黑夜里跑了出来,把阿曼太团团包围住。 包围圈一点一点挪动,逼迫她慢慢地远离孟盏。 “陆姑娘,孟姑娘,别担心,我和岑兄带人来了!我们来保护你们!”花照山整个人热血沸腾,袖子撸起,挥舞着纸扇,正准备大干一场。他这时才看清倒在地上的孟盏,脖子上的血已经浸染了前襟,顿时惊呼起来,“来人!除此妖孽,本少爷再加十倍酬金!” 阿曼太倒是并不怎么害怕,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举起双手,投了降。只是目光炯炯,片刻都没有离开过陆芫狸,仿佛孟盏这颗唾手可得的极品药引已经对她毫无吸引力。 陆芫狸被盯得背脊一凉,心中大叫不好,阿曼太嘴上意味不明的笑意更加叫人瘆得慌。这妖女不会真的是想狩猎我吧?乌鸦嘴岑墨安,又让他说中了不成! 阿曼太自知挨了孟盏那一脚,是不可能以少敌多的。即便她可以瞬间杀死这些拿着粗绳和木棍来收拾她的镇民,但她今夜无论如何不可能突破得了那三个人的围攻。 她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去。陆芫狸这孩子,出落得真好,那个拿扇子的花衣裳公子哥,斯文里透着股阴狠,但是他们俩都还不足为惧。 阿曼太被绑缚着双手,由前后八个镇民推着往前走,和一身墨色衣裳与夜色完美融合的岑墨安擦肩而过。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冷若冰山的岑墨安,二人的目光在他人看不见的空间里化作两道利刃,朝对方凶猛地出击。 真是冤家路窄。 上一次是雨晴,这一次是孟盏,岑墨安紧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将阿曼太碎尸万段。 他因有蹆疾,是最后一个赶来的。因为有北邙帮会那一次的前车之鉴,岑墨安很担心这些人根本就困不住她。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陆芫狸怀中的孟盏,目中的忧虑之色已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头都没抬,他就把早已在腹中打好草稿的理由脱口而出:“虽然那怪物受了伤,但凭他们几个,也看不住她的。花兄恐怕还不知道那怪物的厉害,以防回客栈的路途上出岔子,你去盯着点。” “你功夫比我好,你去盯着,对大家最有利。”岑墨安的理由的确无懈可击。 陆芫狸疾疾追了上去。她一走,岑墨安终于忍不住情绪,在愤怒之下,一拳砸在泥地上,飙了一句脏话,谁也没听到。 情况紧急,事不宜迟,岑墨安一把抱起孟盏,跟在队伍的最后。 孟盏的身上很烫。他俯下脸庞贴住孟盏的脸颊,才一下就把他的脸烫得弹回原位。因为面部传递的温度要比手上感受到的,更加直接,更加难以忍受。 难怪她一张小脸痛苦不堪,好像深陷在梦魇里逃脱不出来,此时她的体内,已经是一锅沸水翻江倒海! 岑墨安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头脑一刻不停地运转,可任他如何飞速地在脑中翻遍师傅所授病理知识,愣是一点有用的都没想起来。 “小猪,你坚持住...我带你回谷找师傅,他一定有办法。” 阿曼太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这些人处以什么样残酷的对待,除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糙汉趁机对她揩了把油,绑她回来的一路上,几乎可以用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来形容。 花照山干脆买下了客栈的柴房,并挑选了几个最强壮而且会点功夫的镇民,留下来看守。 岑墨安打算寸步不离地守着孟盏,压根就不在乎柴房这边的情况了。花照山只知道自己参与擒获了一个在江湖上很危险的重要人物,满脑子都是如何去信回府向老爹炫耀。 在大家都觉得今夜已经结束战斗,陆芫狸拉上柴门的那一瞬,阿曼太幽幽地用粟特话唱起了童谣:“小香菜,淘气鬼,闲着没事咧咧嘴...” 夜深人静,整个小王镇都已沉沉入睡。 陆芫狸蹑手蹑脚地穿过花照山和孟盏的房间,出了院落,没有任何阻碍地就推开了柴房的小门。 负责看守的大汉早就打起了盹,那睡眠质量看起来跟躺在自家的床上也没两样。要是换做平常,陆芫狸准要 69.第 69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艾~~~~~~~~!再叫一声,娘爱听~~!” “你放屁!谁叫你了?!我…我没有娘。我娘早死了!”陆芫狸逃也似得贴着墙,不让阿曼太触碰到她。 “胡扯!天地间的动物,哪一个没有娘?连蚊子都有娘!难道你认为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这话是陆蒺藜告诉你的?他咒我死?他还没死,我当然更不会死!” 阿曼太的情绪急剧变换,咬牙切齿。情绪大喜大悲,丝滑切换,本就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表现了。 只是陆芫狸现在脑子是懵的,没有过多留意。她突然在短时间内接受到了如此荒唐的信息,就像被五雷轰顶一样,一团乱麻。 阿曼太把那个负心汉,也就是陆芫狸的爹,连篇痛骂都不带重复的。 说他当年如何觊觎自己的美色,骗了自己的身子,可当连续生下两个女儿后,他又以家族需要他政治联姻,而阿曼太的家世背景不够显赫为由,另娶了第三房。 可惜第三房非但没能为陆蒺藜诞下一儿半女,没多久,就被陆尤泣使手段给逼死了。到底是大家闺秀,心智纯良,哪里斗得过陆尤泣那种阴毒的狼崽子。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娘小时候哄你入睡的儿歌,我好欣慰。” 接着,阿曼太又幽幽地哼了起来:“小香菜,淘气鬼,闲着没事咧咧嘴...” 陆芫狸的思路已完全被她轻易地带走,沉思了片刻,答不上话来。她此刻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审问,不是被审问。 从记事起就在她的人生中缺失的一个角色,她甚至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娘。 尽管陌生,可是血缘关系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陆芫狸慢慢地觉得,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屡屡嗜血伤人的怪物,也不是那么的可怕了。 “狸儿,我问你,信儿还好吗?”她很在意在野外提及陆信儿时,陆芫狸的抵触反应。 小柴房里突然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阿曼太又唤了一声。 “她死了。”陆芫狸沙哑着说。 阿曼太微微一怔:“是意外吗?”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陆芫狸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像一尊石像。 阿曼太问:“谁做的?” “…我不知道。”这句话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阿曼太问:“他们也想得到刚刚那个丫头,对吧?” 得亏阿曼太试探的及时,陆芫狸这才如梦初醒,急急追问: “为什么你们都要抢她,你竟还...啃她?!” “狸儿,你觉得娘老吗?比之一般人又如何?”阿曼太得意的抚着脸,咧着一张血红的嘴问道。 陆芫狸说:“额...确实不像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 何止不像,她简直嫩得出奇,要说是跟自己一般大的姐妹,只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只因是你,这样的好事,娘不会独享。那丫头落到谁的手里,都是一样的结局,成为盘——中——餐。但我还能叫她走得舒服,少点痛苦。” “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了我,你说是不是?”阿曼太反复舔舐着嘴唇,意犹未尽,可在她的唇边的血迹早就被舔得干干净净了。 孟盏现在还跟个烧开的火炉似的,被梦魇缠绕,这叫少点痛苦?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只不过吸了她两口血而已,不至于成了那样。世间如她这般仙品体质的人极罕见,也不是没有,但都不如她好,也没她烫嘴。” 这体质还有副作用?什么狗屁仙品,喂饱了别人倒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 原来孟盏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竟是一口馋人的唐僧肉。岂非四面楚歌?人人都有可能对她图谋不轨? 阿曼太一眼就看穿了陆芫狸,漫不经心道:“小时候娘教你背诵的心法口诀还记得吗?娘已练到小重天九层,方悟到此法。那丫头对于普通人而言,也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只有在我手里,才不算暴殄天物。” 阿曼太不再说下去。 因她想起一些遗憾的往事,导致现在她不得不先下手为强,抢在长生门之前截住孟盏。要不是当年狼狈出逃明教为求一庇护之所,她才不会将小重天的修炼方法告诉了那个老东西。 “你…你已效力了长生门?” “长生门?哈哈哈!”阿曼太爆发出尖锐的笑声,手指指向自己,满脸的嘲讽。 “我效力它?!长生门算个屁!没有我的配方和实验之法,她们还和愚蠢的皇帝一样,做着吞丹长生的美梦。老东西得了我的方子,自己弄起了实验,过河拆桥!以为就可以把我一脚踹开,不让我知道那丫头的下落。” 阿曼太轻蔑地冷哼一声:“他也就只会派人地毯式搜索。那就比比谁有本事先把人弄到手。” 陆芫狸问:“你不是靠长生门通风报信才来的?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 阿曼太摸了摸鼻梁,故意卖关子:“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咯。” 阿曼太骄傲地说:“这是娘赠予你的大礼,只要狸儿你愿意,你也能和我一样。你继承了娘的血脉,我们天生就比别人对极品的人血更为敏感和渴求。一般人对那种血腥之气觉得腥臭难忍,唯恐避之不及,但那对于我们而言胜过天底下一切的香气。” “你喜欢和那个丫头在一块儿,其实就是天意,是她的‘味道’吸引了你。我们是天生的猎人,而她是天生的猎物,只要你再勤于修炼小重天,以你的资质,以那丫头为补给,我们母女还有什么做不成的?我们甚至可以成为神仙,比神仙更快活,不是吗?!” 是香气。那套小重天心法口诀,能让修炼之人靠气味识别出阿盏的特殊体质。 好诡异的玩意儿… 陆芫狸恍然大悟,立刻站直了身子就要走。 “狸儿,娘提醒你一句,你爹让你做的事,不可全力以赴,你爹对你说的话,不可全信。我和你爹不同,我就你一个女儿了,我不会害你的。” 阿曼太的语气就像天底下任何一个把孩儿放在心肝上疼的母亲一样。 陆芫狸停住脚步,叹了 70.第 70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陆芫狸记得她们上次遭遇阿曼太袭击时,雨晴倒在那里,岑墨安也是这样的束手无策。她相信岑墨安并不是故意不帮忙,可他这水平也太给闲雁谷丢脸了吧。 “上次也不精,这次也不精。”陆芫狸刚才被他冲撞了两句,这回抓住机会就顶了回去。 岑墨安当然明白她的疑问,闲雁谷专收童子功,他这年纪的怎么看都该行医超过十年了,不可能还是草包一个。 “我入门不满两年,学医不满一年。” 哦?既不是医学奇才,谷主为何要破例收徒? “难道你是…”陆芫狸大张着嘴,一副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似的表情,随后马上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咬字,“私生子?” 岑墨安真想一拳头把她高挺的鼻子打扁。 她还颇同情的拍了怕岑墨安的肩膀,表示‘我不会说出去的’。 “随便你吧…”岑墨安无语。 孟盏突然睁开了眼,瞪着房顶,惊恐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摆脱什么可怕的东西。可随即又带着哭腔求饶:“我不去!我不去!逍遥哥哥,救命啊!” “你在找谁?”陆芫狸伸手要去握住孟盏的手,即便在梦魇里也能让孟盏感受到有股力量和她并肩作战。她动作已经很快了,没想到还是被岑墨安抢了先。 岑墨安旁若无人,低声应答着孟盏毫无逻辑的呼救:“都过去了,你也走出来吧。” 他把握住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嘴里重复着那句“都过去了”。没想到孟盏真的从焦虑的梦呓状态渐入平静。 “可她叫的不是你的名字啊…”陆芫狸退后一步,目瞪口呆,指着岑墨安,“你俩一定有事儿!什么时候开始的?瞒我瞒的好苦啊!我明明一直和你在一起,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很重要吗?如果你真的把她当朋友的话,能不能先替她想想怎么摆脱那个怪物还有长生门的猎捕?还有,”岑墨安冷冰冰地说,“你娘让你别听你爹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爹是谁?他也在这儿?你爹让你做什么?还有多少人潜伏在这里?” 岑墨安开门见山,他已猜到了阿曼太的露面仅仅只是冰山浮出海面的小小一角。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对你没好处。总之,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对阿盏不利。”陆芫狸依旧嘴硬,只是心虚的都不敢和岑墨安对视。 她不会袖手旁观的,但她也不能…背叛家族。 笃笃笃!笃笃笃! 两人狐疑地对看一眼,确定对方也听见了。她们警惕地盯着房门。 深更半夜,谁在敲门? “岑兄,陆姑娘,你们大半夜在聊什么呀,太吵啦。”门外响起了花照山的声音,他哈欠连连,一肚子都是被扰人清梦的埋怨。 她们的争执被打断,只好放他进来, 花照山探头探脑,睡眼惺忪地问:“我以为出什么事了,有点担心,所以就干脆过来问问。这么晚了你们俩居然还在聊天,可真有兴致。” 花照山朝他俩翻了个白眼。 他鬼鬼祟祟地用胳膊肘挤了挤岑墨安,问:“岑兄,你是不是…嗯?”他朝床榻上的孟盏挤眉弄眼,“被陆姑娘发现啦?你们就…啊?是不是啊?” “不是。我没有这么好的胃口。”岑墨安冷脸道。 “孟姑娘还没醒?她的梦魇严不严重啊,要不我来看看?”花照山伸长脖子问。 “你会看病?” “你会看病?” 岑陆二人不约而同惊呼。 “废话,我叔叔是谁?我能不会点医术吗?”花照山眯着眼扫过岑陆二人,狡黠地笑道,“哦~你们很默契嘛~” 岑墨安将他拉回床前,一把将他的脑袋掰回去,命令道:“那你就快点看。” 花照山小声嘀咕了句‘叔叔怎么会收了你当徒弟,啥也不会就会欺负我’,随后立即进入了状态,专心的模样,让人觉得经他一手,必会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个时候正常人都已睡去,但是陆芫狸还是不放心,她默默地在屋子里巡逻,一会儿看看窗口,一会儿驻足门口。 她知道现在对孟盏很关键,所以她要当好这个护卫的工作。毕竟楼下后院柴房里就关着一个一心要她命的怪物,而她大哥那边也不知道离开了没有。 就阿曼太现在的情况,对孟盏暂无危害。 如果真的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才有这种能力,那孟盏也只需要躲避阿曼太这一个可怕的怪物就足矣。< 71.第 71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人跑了。”陆芫狸焦躁地皱着眉,带来一个坏消息。 “跑了?她自己跑的?”岑墨安的声音没有情绪,但在陆芫狸听来却无比刺耳。 他到底还是在怀疑她的。 陆芫狸尖锐的眼神扫过岑墨安的脸,但一接触到他平静如水也冰冷如水的眼神后,自己又先心虚了起来。 她是明教的人,为家族做任何事都没有错。 但现在,她越欺骗越隐瞒,反而有一种感觉在心底快速滋生,让她很不好受。她觉得自己正在做着对不起孟盏的事情,而孟盏曾经将后背交给了自己。 “…我也拿不准。论伤势,她就算是自己跑,也不该没有引起一丝骚动,直到客栈的人发现柴房门口那两个汉子已经毙命才发现。” “那个怪物…”岑墨安停顿了一下,还是改口,“你娘亲,她向来独来独往吗?” 陆芫狸摇摇头:“她没有对我说太多。她背后有谁,我不清楚。” 事情发生得太多,一件接着一件,根本就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耐心,一件件铺开来捋一捋。或许并不是事件本身有多复杂,而是繁杂的表象骗过了大家的眼睛。 所以岑墨安决定,自己来带这个头。 他又在泡茶,徐徐地啜上一口,理了理思绪,把那些曾经亲眼所见的诡异之事事无巨细地重新展开。 “我和我师姐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长安城外一个叫安康镇的小镇上,当时那个小镇瘟疫肆虐,男人几乎都死光了,而女人四散逃离,被早已埋伏在四周的歹人捉去,成为了血葫芦的供应源… 我们碰巧在一间宅子里捡到了两个‘幸存者’,一个就是你的娘亲,另一个你也认识的,就是石秀才。 那间宅子的主人姓石,暴毙当场,我们不敢靠近,所以没能细瞧出什么来。而石秀才又声称自己是死者的侄子,哭得肝肠寸断,我们便未多想。她在帮会里常吃的那只血葫芦,想必当时就在安康镇外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正一支一支地被‘生产’出来。 但那个东西,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遇见她们的第一晚,石秀才,就送给了她一支。我们进了帮会,石秀才又给了她一支。” “石天矶那家伙有鬼!他又不是卖糖葫芦的,手里居然有血葫芦,莫非他也是长生门的人?可他一直并未受到帮会重视,还比我们更早出城离帮,看起来什么也没得逞。” 陆芫狸的推测简单粗暴,虽然她完全搞不清楚这些线团一样弯弯绕绕的诡异现象背后到底有什么意图。 岑墨安点点头,认可陆芫狸的猜想,接着说:“他这个人的行动,看起来都是无奈之举,实际上,桩桩件件分明都是他主动为之。他一定已经得到了什么…是什么呢?” “石宅…石天矶…” 陆芫狸心里咯噔一下,她的脑海里不知为何闪现了‘石天翼’的名字,那是爹爹手下一名卫队长的名字,他对爹爹忠心耿耿,统领着一只三千人有余的卫队。 她未曾见过这个卫队长的真容,因为石天翼的部队并非明教总坛的近卫军,而是负责隐藏在外,随时接受圣火令调动的一只神秘的外援部队。 就比如说,逐鹿中原,围剿长安的时候… “不可能的…”陆芫狸低声讪笑。 天下姓石的人何其多,那个石天矶分明就和长生门有关,哪能又和明教扯上关系?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除非…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甩了甩头发,又把关注的焦点扯回了阿曼太身上。 排除阿曼太自己逃跑的可能性,那就还剩两种可能。 长生门的人救走了她,一来,是需要依赖她给出的药浴配方才能继续完善和维持那个惨无人道的制‘血’实验,二来,是要依赖她独一无二的能力,更快地锁定孟盏的位置。 但是显然,阿曼太并没有完全服从于长生门,她一直只在为自己的私欲服务。长生门已经在独立实验血葫芦,效果显著,似乎对她这样一个控制不了的药引‘竞争者’,应该更想要灭口才对。 那就只剩另一种可能,毕竟他们才刚刚见过面,陆芫狸很清楚他们一定没有走远。都想得到孟盏,都想得到制药之法以获长生,可光有药引却没有制药之法,是没用的。阿曼太不就是那个活的‘药方’?只要他们有办法让她开口… “去哪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岑墨安鹰一般的眼神盯住陆芫狸,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站了起来,姿势好像赶着出门去找谁似得。 不错,乱七八糟的信息越来越多,她的头都要炸了。现在到底是要怎样?她已迫不及待想找爹爹出来确认心中的疑虑,一刻都不能等了。 “阿狸。” 这一声轻唤引得岑陆二人皆是呆在原地,面露喜色。 孟盏哆哆嗦嗦地支起身子,扶着床边,好像大梦初醒,直觉得头脑仍昏昏沉沉,问:“阿狸,我睡了多久?” “不久,一天一夜。你累坏了,多睡恢复得快。”陆芫狸一个箭步,抢在前头扶上了孟盏。 孟盏苦笑,再睡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梦魇,竟把她困得更久了。难道这种能力,真的会有次数限制。在自己无法预测的某一天,她终将丧失一切记忆和知觉,困死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逍遥哥哥是不是来过?我好像见到他了!他握住我的手,让我放下过去。他在哪儿?”孟盏猛然想起了梦魇中那股温暖的力量和熟悉的声音,她一把扯住陆芫狸的衣服,焦急地问询道。 陆芫狸微张着嘴,欲言又止,她向岑墨安努了努嘴:“没有什么逍遥哥哥,是岑兄。” 孟盏紧张地抓住她的手,解释道:“有的,你信我,他一定还活着,而且就在这里。” 刚苏醒的身体还禁不起突然的情绪波动,孟盏面色发白,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好好好,我信你我信你。”陆芫狸赶紧哄她,心里发愁,要是孟盏死活就要见那个逍遥哥哥,上哪儿给她找去啊? “那人早已死了。”岑墨安轻飘飘地说。 陆芫狸感觉到怀中的孟盏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她瞪向岑墨安,咬牙切齿:“你可真会说话…我这边才哄好…” 这家伙真是奇了,人未醒的时候寸步不离,着急的什么似得。现在人醒了,却躲得远远的,一副事不关己酷酷的样子,还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矫情什么呢?! “有的人呀,握住你的手守了一夜,滴水未进。”陆芫狸一边将一碗红枣粥送到孟盏嘴边,一边故意抬高音量说道,“现在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孟盏探出头,瞧了瞧岑墨安,虽不作声,眼神里却已似星辰变幻。 “岑…大哥…,我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的?” 岑墨安侧过脸,声音忽然沙哑:“不认识。” 他将一杯茶一口饮尽,润了润喉。 “你说谁早已死了?”孟盏推开红枣粥,直直地盯着岑墨安问。 “你的…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他早已死了。他让我告诉你,反复陷在过去里面,不愿走出来,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帮助。莫要再作茧自缚!” “你知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他什么人?!”孟盏问得更急。 岑墨安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站起身,冲到孟盏面前,一字一顿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当然也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又如何?” 他的语气尽是冰冷无情,可眼中却又有几缕不忍和痛苦在闪动。 孟盏的眼圈红了,可是双眼还是充满不甘和愤恨,她紧紧抓着被褥,几乎要将它扯破。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你让他来亲自跟我说!” “别这样…”陆芫狸轻扶孟 72.第 72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你倒是说明白点啊。叶逍遥怎么他自己了?挽花山庄又怎么他了?”陆芫狸最讨厌被吊胃口,强势追问。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岑墨安又冷若冰霜,好像在鄙视问话者的智商,“好,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这也是最后一遍了,你们都听好了。” 岑墨安变脸的功夫真是了得,陆芫狸冷笑一声,暗骂:你怎么不去演川剧变脸呢? “孟姑娘被心魔所困,以为自己用情至深,以为你的心上人因你而死。自作多情!你了解他多少事情?你知道他真正在追求的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这样的小女子,眼中被爱所蒙蔽,以为只要有人对你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听不看不思考。你也不想想,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了追逐小情小爱,抛弃一切?若他真是这样一个,你觉得他能在挽花山庄激烈的竞争力脱颖而出?” 陆芫狸听傻了:“喂喂等等,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逮着谁都骂?…” “我说了,他的结局是他自找,从始至终都只和挽花山庄相干,你犯不着为了他较劲。你背弃他,他也未曾真正坦诚相待,你们两清,互不相欠!” 盖棺定论。 岑墨安额边的青筋暴起,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用最绝情冷酷的话,希望能泼醒孟盏这个执迷不悟的人。 这也将会是他做的最后努力,他已经不欠她了。 难道要被情字拖一辈子? 他不想再欠她了!她若不停止,他就将永远地欠她。 既然选择了做岑墨安,他就痛痛快快地做岑墨安,不再回头了。 陆芫狸头一次怀疑自己的汉语能力。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怎么话拼在一起就云山雾绕,感觉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她纳闷地看向孟盏,孟盏眼神发直,双眉紧蹙,似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她咬紧嘴唇,只听终于长长的一声哀叹,孟盏的脸色瞬间煞白。 虽然面容未曾变更,神态却似老了五岁,她沙哑着问:“逍遥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有我的…病?” 岑墨安瞳孔震颤,强迫自己抿了口茶,才麻木地说:“你还不算太笨。” 无论如何,这个真相终于说出来了,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 孟盏自嘲地笑了起来,宛如哀鸣。 叶震天养得好徒弟,从始至终都没有‘忘本’! “他一直都在为叶震天做事…对吗?后来他们师徒内讧,闹翻了,才那样的…我还以为是我拐走了他,原来一直都是他在拐走我。” “他演得好逼真啊…我真的以为他好喜欢我…”阳光透过纸窗透了进来,洒在床榻之上,孟盏觉得身上暖融融的,可是手脚却还是冰冰凉凉。 因为手脚需要心脏的供血,才能充暖。 是她心里的血不流了吗? 她把手摊开在阳光下,一握,又打开,再握。 “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孟盏凝注自己的手掌,“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要给我这具身体?” “你只要记住,你们互不相欠。”岑墨安本来不是这样想的,直到再见到孟盏之前,他都以为自己是有恨的,恨她一走了之。话到嘴边,没想到说出来竟然是原谅。 因为他并没有完全说真话。 当年叶逍遥的确是受了师傅的委托,为了孟盏的能力才靠近她,和她走。 可事情进行到一半时,发生了变故,这变故就是他自己。 他与孟盏生出了感情,他不想再把她交出去,他要独占她。 叶震天自然怒不可揭,便借姜芙蓉的刀让这个翅膀硬了的叛徒吃了点苦头。 挽花山庄从始至终,都在和长生门有不干不净的牵连。 一切不都是他咎由自取吗?但他说不出口。任由孟盏在无尽的自责和无能为力的怪圈里恶性循环,消耗自己。 谁让你当初为了自己逃命不敢相救?就算我很清楚你的能力,来了也是送死,但是… “岑兄,你为何知道的那么清楚?”陆芫狸替孟盏刺破了这层纱。 孟盏的心跳得极快,她们双双将目光投向岑墨安。 他背对着两人,谁也看不见他的苦笑。 “我是…他的朋友。”话音未落,岑墨安已经闪身到门边,开门就要出去。 呵,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陆芫狸身影更快,挡住孟盏的视线,悄声对岑墨安说:“我娘的事,你先别和阿盏说,我担心她会怕我…给我点时间,拜托你。” 岑墨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好像将她里里外外看透了一般。幸好他只从陆芫狸的眼神里看到了真诚,微微点了点头后离开了。 闪身而入的是睡眼惺忪的花照山。 “天呐…你怎么又吵啦。诶?孟姑娘醒啦?” 花照山笑盈盈地拉过她的手,像算命先生似得装腔作势,翻翻眼皮,嘴里念叨着咒语一般。然后又轻轻将孟盏的手放下,放心地笑道:“安啦。脉象挺稳的。就是不能动气,不然就都白养了。” 陆芫狸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阿盏怀孕了呢…” 孟盏轻声道谢,小脸飞红。 花照山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像变戏法似得,从袖中掏出一个粉色小包,用上好的丝绢包着三粒豆大的药丸。 他用食指和拇指轻拈起一颗,送到孟盏嘴边,说:“我啊,一夜没睡,花了重金请人去四方的药铺子里收来的稀罕药材。虽然比不上大城市,好在这附近的山里药材资源丰富,也能用得上。哝,借了人家的器具,熬夜为你特调的百花丸,对你这身上‘阴虚火旺’的病有好处的,最不济也能减轻梦魇,绝无坏处的。试试吧,来张嘴,啊——” 花照山体贴地用‘阴虚火旺’四个字委婉代替了孟盏的奇症,就算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也要顾及当事人的心情。 孟盏被他挤眉弄眼逗笑了,想都没想,乖乖地张嘴服药。 这颗百花丸味道奇特,一丝苦涩药味全无,正如花照山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好像花中仙子,香远益清。 “你堂堂巨贾之子,干啥对我们阿盏这么殷勤?”陆芫狸反转双刀,以刀柄抬起花照山的下巴,眯着眼问,“存什么坏心思了?老实交代!” “艾艾?陆姑娘,你这刀可没长眼睛,比划不得呀!弄伤了我,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我告诉你!”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花照山身形一晃,脚尖轻点地板,陆芫狸双刀点空,他已轻盈退到数尺之外。 “姑娘家家的,生得国色天香,下手没轻没重!”花照山像个大哥一样数落了几句,眉上挂上了离别之殇,“过几天我就要和大家分别了,所以我才连夜试药, 73.第 73 章 《长缨刺流年》全本免费阅读 [] 山里的镇子天黑的很早。 岑墨安心烦意乱,背着他的古铁剑走到客栈的后院。 这把剑和孟盏的袖中枪一样,看似普通其实工艺非凡,可以伸缩折叠,岑墨安一直把它压在包袱里,没人注意到。 睡不着,他突然想练练剑。 自投入了闲雁谷门下,他再也没有练过剑。 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只用针。 手中这柄剑正是在帮会削断‘小荷’,也就是阿曼太利爪的防身之器。若没有它,他的脑袋恐怕已经叫阿曼太戳了五个指洞。 而记载着他的荣誉和过去的另一柄剑,被他从鸣萝山上抛下后,冲入了泥石流里。也连带着他过去的身份和情感,从心底剥离。 那柄剑的归宿,他一点都不在意。 那为什么又要去打扰在闲雁谷隐居的燕赤霞老先生,求他再铸一柄呢? 这一柄又黑又糙,一点光泽也无,也没有刻过谁的名字来标榜身份。 这样就很好,越不起眼,越不会遭人惦记。 他就为它起名为‘无名剑’。 后院是一整片很大的空地,以拱门相连,足足隔出了四进院落。 太阳一下山,客栈的伙计就会把拱门锁上,以免住在下等客房的客人窜到上等客房那边去,惊扰了有钱人。 岑墨安站定在院落中心,闭上眼感受着夜风。 运气至手腕,无名剑耍起了剑花,他还是岿立不动,好像身体和这只手腕分别属于两个人似得。 剑花快到只剩残影,而不见真身,突然戛然而止。 暖身结束,他忽然睁眼,剑光闪动,人的身影如叶片般轻盈弹射、飞舞,落叶伴着他的剑舞,被他的剑风扫落。 他的逍遥身姿翩翩如燕,足以魅惑旁人,可剑意凌厉,招招都是杀招。 若观赏之人因此而轻视了舞剑之人,只怕人头落地之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剑本来就是杀人用的,剑舞也并不是供人消遣的表演。 逍遥君子的形象,也不过是他其中一张为达目的的假面具。 那张面具破碎了,不能用了,甚至反噬到了自己,那就换一张新的。 当一个人被一剑刺穿了咽喉时,真的会在意,自己是死在了逍遥君子手上,还是死在势利小人手上吗? 很多人到死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陷在表象的幻境之中,不肯清醒,轻信他人,到死也只会不甘愿地瞪着眼珠子,含恨道:“我不信,我不信。” 岑墨安依然很自信,因为这个江湖又给了他自信。因为这个江湖里的这些人,一点都没有进步,还是那么愚蠢,那么好骗。 他停住步子,收起剑,忽听得身后‘啪’的一声清脆,一个残影自隔壁院墙内的大树上飞驰而来。 岑墨安耳边有簌簌的风声呼啸而过。 他果断向左侧身躲过,与他的鼻尖不及一指距离之外,有什么细细长长的东西刺了过来。 天色太黑,他只看到一个残影刚落地,脚尖又轻轻点地,腾空而起,掉转身姿直指他的鼻尖疾刺而来。 来者的功夫并不多厉害,轻功的速度也没有多优秀。 甚至,一点杀气也无。 他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还有兴致跟他闹着玩。 若是从前,应付这样的对手,岑墨安本不必用剑,只施展足下轻功就能轻松躲开。 但因右脚的隐疾,现在的他,堪堪能够躲避住这种水平的进攻,可是对方的兵器也就离他只有那么一指距离了。 仿佛是被揭了短,岑墨安恼了。 非要逼他动手是吗? 无名剑的剑刃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岑墨安猛然收住倒退的步伐,反弹向前,将剑挥出。 来者吓得想要掉头,身体的反应却跟不上头脑。而且岑墨安的速度快于自己,来势还凶猛,一剑落空,又补一剑,好像非要把自己砍死不可。 她只得用刚才在树上掰的一根树枝抵挡在胸前,可是树枝哪里能比得过削铁如泥的宝剑? 剑风闪过,树枝应声断开,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凌空跃起,向后翻了个跟头,才堪堪踢开夺命的这一剑。 岑墨安察觉不对,收剑扣在背后,并不出声。 黑暗中他的眸子比月色更冷,打量着蹲在地上缓缓站起的那具残影。 已经不是残影了,她停了下来,抬起头。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那张脸曾无数次地埋在他的怀中撒娇,只是此时那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陌生和惊惧。 倒扣着剑的手一点一点悄悄地将剑缩短,收回了袖中。 “没伤着你吧?孟姑娘。”平静地语气令人察觉不出一丝情绪。 换上了平日里最常用的那副‘面具’,岑墨安伸手扶她,正俯身,孟盏胸前‘刺啦’一声裂开一条口子,正对着他的脸。从那道敞开的衣服口子里,叮铃铃掉出来一个铃铛。 这突如其来的尴尬,二人对视一眼,气氛凝滞。 岑墨安快速将头扭过,眼神无处安放。 孟盏低头一看,胸口衣裳破开了一个大口,她忙站起身用手压住。突然用力摸了摸,惊慌失措,自言自语着:“铃儿呢?掉哪儿了?” 岑墨安不知从哪儿取了蜡烛来照明。 “要不是我收得快,只怕已经伤了你。看起来你的病已无大碍...你怎么了?是不是掉东西了?” 睁眼说瞎话!方才分明杀气腾腾,招招都想取我性命。 是你收得快?还是我躲得快? 护心铃掉了一对,孟盏的心情糟透了。她瞪了一眼岑墨安,没有说话,目光足足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七八秒,才一点一点收回。 那真是一张令人陌生的面孔,若说白天在房中,他身上还若有似无地散发着逍遥哥哥的气息,加上他知道这许多事,总是不免令她生出大胆的遐想。但是现在,什么遐想都掐断了,他们之间,根本连一丁点相似之处都找不到。 可能正如他所说,他们只是一对曾经的朋友,是自己想多了吧。 孟盏虎着脸,对岑墨安的好感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为自己又一次一厢情愿地犯傻感到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