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NPC掀翻惊悚无限流》 1、太平村1 001 云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行驶中的越野车后排。 这是辆价格不菲的进口重型越野,性能优越,可以适应野外探险的各种极端环境。 车内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往后退,偏僻荒芜的公路两侧,秋冬枯萎的树枝如鬼爪般干瘪枯瘦,伸向灰暗的天空。 周围的一切都透着诡异未知,却又找不出任何的虚假。 车里坐着四个陌生年轻男性。 这四人坐姿随意慵懒,肩膀宽阔,坐在宽敞的越野车里长腿交叠,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看起来就像是一次稀松平常的旅行。 云乐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躺在医院里,听着医生给家里人下达了很多次病危通知书,最后被推进了手术室。 “滋滋滋……” 车内原本流畅播放的摇滚乐忽然发出刺耳尖锐的杂音,像坏掉的老式录音机,一卡一顿,发出渗人的播报…… 【欢迎玩家[云乐]进入‘岛公司’出品的《恐怖无限游戏》,已完成绑定。】 【检测到玩家[云乐]体质为f,无法适应正常玩家模式,是否更换至[炮灰npc]模式?】 【是/否】 【若选择否,将直接结束游戏进入灵魂回收。】 机械的报幕声在云乐的耳边播放着信息,伴随着急促的倒数滴滴声,虚拟屏上的选项愈发鲜红。 “退出游戏的选项在哪?” 【系统提示:无法退出】 【超过选择时间,默认选择[是]】 【你好,我是游戏助手系统027】 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在云乐的脑海中响起,【您在原本的世界已经死亡,但很幸运,您被游戏选中,又拥有了一次机会。】 系统:【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扮演副本里的炮灰npc】 云乐可怜巴巴:“我演好了就可以在副本里一直可以活下去吗?” 【当然不行】 系统道:【能在游戏里活多久,各凭本事。】 个人能力强的玩家顺利通关后,可以获得丰富的积分奖励,装备,技能,甚至副本失败后能用积分换取复活的机会。 但对于一穷二白的云乐而言,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第二次机会。 被发配到炮灰npc的玩家都是先天属性太差。 比如体质严重不达标,这样的玩家跑两步体力值就掉光了,开直播也没观众喜欢看,所以会自动更换成npc玩家模式, 他们拿到的身份牌是副本里最作死的炮灰角色,从进入副本开始就决定了百分百的死亡率,相当于副本里的一次性消耗品,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后彻底死亡。 系统027看了眼云乐的属性板面。 [玩家:云乐 年龄:18 体质:f(会呼吸已经很了不起了) 智力:d(比起推理更依赖直觉) 魅力:s+(或许是强大的武器) 综合评价:谁说美貌单出是死局?] 在看到魅力值一栏时,系统愣了一下。 恐怖无限游戏内的属性判定标准严苛到近乎变态,就算是玩家数据库里,都找不到魅力值s+的评价。 s+。 是预设等级里的最高一级,但似乎不是云乐的极限。 对此毫不知情的云乐惶惶地缩成一团,他看过一些大逃杀之类的游戏影视作品,里面暴力血腥,充满了人性的扭曲阴暗,为了活下来不惜挥刀猎杀。 被家里人捧在手里,连外人都不经常接触的云乐想,他这次大概真的完蛋了。 “系统大人,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云乐白着一张小脸。 因为长时间生病卧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发色偏奶棕色,柔软的贴着脸,瞳色也略浅,轮廓还有些稚气未脱,像是漂亮灵动的洋娃娃。 他说起话来有种独特的江南水乡软糯韵脚。 被娇惯的小少爷撒娇也不分清对象,对面毫无感情的冰冷程序,眼睛湿漉漉的。 鼻尖生着一颗很细的朱砂痣,红色的,哭的时候会更加明显,滴血一样红。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进入副本后,我会替你打开直播权限,如果直播过程中获得观众打赏,可以按一定比例折算成积分,用于购买道具。】 几乎没有接触过外人的云乐顿时紧张了,“如果我表现不好,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系统看着忐忑不安的稚嫩宿主,在都是血腥暴力的直播环境里,漂亮的小美人是另一种感官上的刺激。 【他们应该会很喜欢你】 关于这个问题,系统没有进行更详细的解释,直接跳过来到下个环节。 【玩家[云乐],是否准备进入副本。】 “是。” 【副本信息加载中……】 【副本简介:据传太行山脚下的太平村,每家每户供奉邪神,封门绝户,死人不出,是各大灵异冒险爱好者的必打卡地。】 【一行年轻胆大的富二代们决定探险,队内关系混乱复杂,看似玩乐但暗藏杀机。 是邪祟作乱,还是人为设计?】 【你是富二代谢景烯的舔狗小跟班,性格阴郁孤僻,家境中上,是个标准的恋爱脑,知道富二代们要去露营冒险,即使怕的要死,还是腆着脸跟去了】 【主线任务:请饰演好你的角色,并保证存活7天。】 【个人任务:暂未发布】 【欢迎进入d级副本:太平村】 电子音结束后,周围的场景快速变幻。 云乐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辆越野车的后排,车里播放着希腊语的唱片,像是低低的梵文吟唱。 一声轻笑突兀地在身边响起。 云乐顺着笑声的方向转过头,看到了一张风流四溢的脸。 男生大概二十上下,染着一头格外高调张扬的酒红色头发,眼型狭长上扬,高挺的鼻梁,唇下打了一枚黑色的唇钉。 深色的皮衣外套,戴着价格不菲的潮牌项链,戒指。 颈侧纹着一条邪性的黑蛇,盘桓在荆棘十字架上,笑得格外轻浮,“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云乐的脑海里几乎第一时间就浮现了对方的名字。 仇嗣。 是谢景烯身边的好友,这次活动的组织者。 对方之所以同意让他跟来,并不是真的看得起他,只是打算在路途中无聊的时候,拿他当解闷的乐子,打发时间。 云乐低着头,敷衍的嗯了声。 这种经典的作死旅程,注定会死很多人,活跃度越高的角色,死的越快,而他拿到的炮灰npc身份是第一个送人头的。 云乐只希望自己少点招人烦,尽量多活一会儿。 仇嗣却似乎找到了好玩的新鲜玩具,侧了点身,直勾勾盯着他,一本正经道:“听说我们要去的太平村人鬼混住,每一寸土地下都埋着骸骨,那些怨气大的邪祟还最喜欢吸食漂亮小男生的阳气。” 他笑着道:“尤其像你这样的,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伴随着仇嗣的话,云乐的脸色一点点变白,车内的暖气徐徐吹着白皙纤细的脖颈,仿佛阵阵阴风。 露在外面的皮肤毛孔微微战栗。 云乐抖着嗓音,“那我可以不去吗?” “想走啊?”仇嗣撑着下巴看向副驾驶的方向,唇角的笑带着几分揶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谢少,声泪俱下求我带你来,我还以为你会连鬼都不怕,想办法趁晚上大家都睡了,想办法爬他的床,摇着腰主动求他玩你。” 云乐微微瞪大了眼睛。 车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仇嗣却对他说这么让人难堪的话。 云乐羞窘地垂着眼睛,耳朵尖冒着热气,纤长的睫毛浓密又柔软,半张脸埋在柔软的围巾里。 又乖又软,让人看了想上手捏一捏, 仇嗣对男的没兴趣。 但云乐实在是太好骗了,而且听话,经常被他们点去干一些丢脸的丑事,就算更过分一点,也只会眼睛红红地小声哼哼吧。 他的喉结滚动,抬起手,忍不住靠近。 “其实你也没有很喜欢谢少吧,他对你态度那么冷淡,经常骂你,你说你喜欢他什么?” 仇嗣没有掩饰自己对于他的兴趣,谢景烯觉得烦,但他觉得还挺招人的。 云乐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在学校的角落,一群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堵住他,翻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不满道:“怎么就带了这么点,是不是想挨揍?” 在拳头落下前,一道比他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逆着光,属于少年的白衬衣上沾着点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谢景烯替他从那群小混混手里要回来那沓钱,递给他,全然没有注意到离开时身后亮晶晶的仰慕,这天后他就后面多了一条小尾巴。 但可惜的是谢景烯对他没有任何意思,保护他只是无心之举,可能根本不记得有这件事,反倒是被他缠的越来越不耐烦。 云乐循着记忆里的模样回答,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类似于示好的行为,他声音发紧,有些细颤,“谢少很温柔,善良,勇敢……” “噗哈哈哈。” 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仇嗣略显无奈,“宝贝,你说的是我认识的谢景烯吗?你对他的滤镜是不是太厚了?” 云乐的脸彻底红了起来,尴尬又无法逃离被调侃的氛围,不自觉地将视线看向斜前方。 坐在副驾驶的谢景烯露出厌恶的表情,看向车窗外,侧脸线条锋利,狭长的眉眼和立体的鼻梁,看起来是会被女生追着要联系方式的帅气程度,但皱着眉,深如夜色的轮廓冰凉无情。 吐出的话更是没有半分怜惜。 “他想走就让他走。” 仇嗣盯着云乐看了几秒,藏在眼底的情绪格外深邃,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开车的男人道,“行,阿海,停下车。” 越野车在公路旁停下。 云乐还有些没有搞清楚状况,仇嗣伸手,从他面前横过,很贴心地打开了车门。 “走吧。” 云乐犹豫片刻后,解开安全带下车。 秋季的风干燥冷冽,刚下车被风一吹他的身体就凉透了,狭长的公路除了风声,只剩下他们。 云乐摸了摸身上,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右上角显示【无信号】 他晃了晃手机,试图打开地图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没有交通工具,没有地图。 秋冬的荒山中在夜晚气温骤降,会面临失温以及野兽等更多未知的危险。 云乐现在才意识到,要是这些人丢下自己直接开车走,自己就死定了。 而车里的人比他有户外经验,自然比他更清楚这点,喊他下车只为了欣赏他的窘迫。 云乐望向和他说话最多的仇嗣,但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看戏的样子,似乎无法决定他的去留。 此时远处树林间,传来了一些不知名野兽的吼叫声,云乐的恐惧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谢景烯……” 云乐可怜巴巴地望着冷漠的青年,露在外面的鼻子冻的红彤彤,鼻尖上细小的朱砂痣格外明艳。 他敲着车窗,“我喜欢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2、太平村2 002 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就像是只柔软温和的小羊羔,求人时眼睛亮晶晶,眼睛又黑又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如同一池清澈见底的春水,眼角和鼻头都憋得红彤彤的。 这是他第一次脱离温室,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在野外没有半点生存能力。 但这是云乐非要自己作死,厚着脸皮黏上来,就应该考虑到旅程中的危险。 车窗降下来,谢景烯冷眼看着他。 一个毫无用处的漂亮花瓶。 他冷冷道:“想上车就把那四个字吞肚子里,乖乖闭上嘴当个哑巴,可以做到?” 语气冰冷又无情,踩碎了那段记忆里在混混前保护他的美好滤镜,让人怀疑他是毫无恻隐之心的冷血动物,这样的人确实不值得喜欢。 云乐点头,“我可以。” 一声清脆的开门咔嗒声,后车门打开。 云乐连忙钻上车。 他站在外面一会儿,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都吹的又凉又红,手指都是冷的,即使是坐回车里了,还是在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地缩着。 坐在副驾驶的谢景烯只是冷冷地收回视线,仿佛再看他一眼就会恶心的吐出来。 云乐想到这个眼神,鼻头忍不住的酸涩,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哭没有用,谢景烯烦他烦的不行,现在可以毫不留情的把他留在路边,那之后再遇到有什么危险时也同样会把他丢出去。 他再凑上去只会死的很惨。 这儿不是他家的医院,身边也没有爱护他的家人朋友,没人再有义务照顾他关心他。 云乐只能低着头,快把脸都全埋进围巾里,视野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一点点模糊,眼泪无声地蹭在眼睫上,憋着不敢喘气。 “哭了?” 仇嗣的声音一瞬间戳穿了他想伪装的体面。 云乐不敢吭声,把头扭到一边去,他怕一说话就直接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懦弱的一面。 没人会喜欢他这样的拖油瓶,尤其是在危险的环境里。 仇嗣用舌尖顶了顶颊侧,以前他们不是没有开过更过分的玩笑,但怕被说玩不起不带他,云乐从来都是强颜欢笑地讨好他们,抓紧机会就骚哒哒地看着谢景烯,恨不得下一秒就脱光了求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云乐偷偷掉眼泪。 眼睫上沾的水花湿漉漉,垂着眼,饱满柔软的唇被咬出下陷的弧度,憋着不肯发出声音,雪白小巧的脸颊都被泪珠打湿了。 仇嗣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粗手粗脚的青年并不懂怎么哄人,冰凉的戒指硌着他的颊肉,将云乐的脸掰过来。 他生硬地用纸巾给人擦眼泪,纸巾带走泪水,却将雪白的皮肤蹭得更红了。 “是你自己说不想去,我们才放你下去,下了车也是你自己反悔,怎么还怪我们了?” 仇嗣的话里话外都在说他无理取闹,云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怪你们。” “那你哭什么?” 仇嗣将湿了的纸巾丢进垃圾袋里,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他不喜欢你这样的,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 云乐不接话,但他不吭声就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仇嗣轻呵了一声,压下莫名其妙的不爽,将车里的暖手宝找出来,丢给他,“冷成这样也不知道多穿点,这里生病了没人会照顾你。” 坐在驾驶位的魏海瞥了眼后视镜,调笑着道:“这不是还有你吗?仇哥,啧啧,你这又擦眼泪又送暖手宝的,大暖男啊。” “我们仇哥条件也不差啊,云乐,要不你换个人喜欢得了。” 副驾驶座一直合眼休息的谢景烯皱了皱眉,冷不丁开口:“闭上你的嘴,好好开车。” 车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云乐松了一口气,冷冰冰的手指捧着暖手宝,终于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温度。 恰好系统提示响起。 系统027:【玩家[云乐],直播权限已经开始了,您可以和直播间内的观众进行互动。】 【直播内容涉及玩家个人隐私时会自动开启隐私保护模式,您需要注意的是,向观众提问属于违规行为,一切剧透、提醒类弹幕都会被系统自动过滤,玩家无法查看。】 虚拟屏幕上滚动着彩色的弹幕。 [我是变态我爱看,宝宝哭的时候好娇,鼻尖的小红痣好纯好欲,想舔怎么办?] [都滚,这是我老婆我先舔。] [服了你们这群色批了,能不能收敛点,这样会吓到我老婆的] [等等我老婆怎么拿的炮灰npc模式?怜爱了,傻逼游戏机制,老婆你要小心!] 云乐看着上面一口一个的“宝宝”“老婆”,原本雪白的脸噌的就红透了,耳朵红的滴血,斟酌着道:“游戏的观众好热情哦。” 系统027:【……】 那全归功于这张漂亮的小脸,这群观众在别的玩家直播间怼人时,简直刻薄又恶毒。 像是云乐这种漂亮又单纯的,估计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吓哭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云乐看来,这是陌生观众施与的善意和喜爱。 在紧张危险的环境里,他终于产生了一点作为玩家的勇气,但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谢谢大家喜欢,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系统027:【距离太平村还有一天的车程,请玩家时刻保持警惕,注意保存体力】 车窗外的天空忽然起了大雾,绵延不绝的山脉时常会被大雾包围。 此时打开远光灯,公路上也依旧是雾蒙蒙,阴沉沉一片,视野的能见度极低,就像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序章。 车往前行驶了半小时。 车内放着云乐没听过的唱片,低低吟唱着听不懂的文字,因为年代久远,播放时夹带着沙沙的杂音,如同一支卡带的催眠曲。 云乐记得系统的提醒,虽然坐在温暖的车内也不敢彻底放心睡过去,只是闭上眼睛保存体力。 忽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刮在他的耳膜。 车子猛然急刹。 云乐的身体随着惯性往前冲,眼看着就要撞椅背时被仇嗣伸手抓住,揽着肩膀给抱了回来。 云乐直接回落坐在了仇嗣的腿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 车前窗玻璃上黏着几张纸钱。 雾气中缓缓出现了一队出殡的送葬队伍。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上,这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二十几个人都穿着白色的孝衣。 伴随着哀戚的唢呐哀乐,这些人呜呜咽咽地抽泣,一路走一路抛撒着纸钱,薄薄的纸钱被风刮的到处都是,沿着深色的公路乱飞。 整个送葬的队伍前面是一辆黑漆漆的灵车,黑的渗人,以极缓慢地速度往前挪动。 “妈的,一大早就撞见出殡,真晦气。” 坐在驾驶位的魏海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等出殡的灵车经过,故意增大音量,对车窗外骂道:“要不是我车技好,他这起码再添两幅棺材。” 冷风顺着打开的驾驶位车窗钻进来,坐在后排的云乐被冷得瑟缩了下脖子。 扶着他肩膀的手一紧。 仇嗣另一只手还扶着他的腰,没有将他从自己腿上放下来的意思,低低道:“怕的话喊句好哥哥,我保护你怎么样?” “不用,我自己可以。” 云乐挣脱他的桎梏,坐回贴着车窗的位置,靠着公路内侧,距离殡葬队伍仅仅只隔着一扇车窗。 他竖起耳朵,警惕地看着车外。 仇嗣略可惜地垂下眼,看着自己刚贴着云乐腰侧的手掌,仍然残留着柔软细韧的触感。 真可惜了,胆子比他想的要更大一点,不然就骗到一句好哥哥了。 副驾驶位的谢景烯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表情似乎变沉了几分。 弹幕纷纷看好戏道: 【原来副本简介的‘队内关系混乱复杂’是这个复杂啊,所以之后可以期待一下乱炖吗?】 【看到谢景烯脸都绿了,我真开心】 【死装,看能再装多久。】 【我靠好羡慕仇嗣这狗,这么快就上手抱老婆了,看这幅陶醉的死样子,老婆身上肯定又香又软】 【没想到现在最沉浸最有危机意识的居然是我宝贝,猫着脑袋盯梢的样子好可爱,像小鹿(色)(流口水)】 车里的其余四人姿态懒散,似乎完全不把这队伍当回事。 云乐记得自己是死亡率接近100%的炮灰npc人设,一旦有什么危险,这些人就会把自己丢出去挡刀,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 长长的队伍走了大概一份多钟,他们都低着头呜咽,在浓雾中看不清具体的五官,但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云乐正想松一口气,忽然发现队伍的后面出现了一抹红色。 他定睛一看—— 那居然是一队迎亲的花轿,从浓雾中缓缓走来,大红的轿子是最传统的中式花轿,前帘绣着一个红色的囍字,前后各有两名轿夫抬轿。 飘在空中那哀戚的乐曲也变成了另一种欢快的调子。 队末拖着一串红色的喜庆鞭炮,点燃后噼里啪啦地炸响,浓烈的硝烟味里纸屑纷飞,和纸钱交叠在一起。 云乐从小身体不好,八字比较轻,所以遇到一些反复不明的病情时,家里人会给他请大师化解,平时还会隔三差五去寺庙里小住一段时间。 加上他在医院无聊喜欢看书,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最邪的红白撞煞。 在传统的民俗观念里,结婚的队伍碰上办丧事的队伍,会引发大煞气,很不吉利。 云乐连忙在包里翻找起来。 仇嗣看了一眼,只见他从随身的小背包里翻出了一些糖果,饼干,还有一沓红色的人民币。 “你饿了?” “这是书里记载的解除煞气的办法,”云乐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丢到窗外,连忙又把窗子关上。 车里爆发了笑声。 魏海从座位下面拿出东西,搭着方向盘道:“我这还有喝完的矿泉水瓶子,也一起捐了吧。” 说完丢出窗外,满脸的不在乎。 瓶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哒一声,花轿侧面的轿帘忽然被风吹起,内里坐着的并不是漂亮的新娘,而是一个穿着喜服的纸扎人。 纸扎人的皮肤惨白,涂着大红色的嘴唇,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一卡一卡朝着他们的方向转动脖子,没有绘画瞳仁的空白眼眶里,忽然缓缓流出两行血泪。 云乐浑身一震,吓得连忙往后一缩,后背撞在仇嗣的肩膀,“花、花轿里……” “怎么的,你想上去坐坐?”仇嗣道:“你想当谢景烯的新娘恐怕没这么容易,他不喜欢你这样的,而且身上还有家族联姻的责任在,不可能会娶一个男的,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云乐根本没功夫听他在讲什么,脸色惨白惨白,再回头时花轿的帘子已经盖上了。 红白两个队伍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远,很快就重新消失在了层层的雾气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乐的背上被冷汗浸湿了,他手心也带着一层被吓出来的冷汗,心跳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花轿里的纸扎人会动,并且准确地看着他的方向。 忽然,云乐感觉手里捻着什么东西,他低头,手里捻着的是一张白色的纸钱和暗红色的炮竹碎屑。 炮竹碎屑被他手心的汗水打湿后,像是渗出的血水,沾在白色的纸钱上。 果然被盯上了。 云乐的眼底发酸,他已经很努力想要避开了,结果还是避不开第一个送人头的命运吗? 虽然从小一直生病,但不代表他就愿意一直这样被命运反复捉弄,他配合医院的治疗,就算是知道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30%,但他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 所以这次他也不会放弃的。 就算是最早送人头的炮灰npc模式又怎么样?在游戏没有结束前,他手里依旧紧攥着翻盘的可能。 坐在副驾驶的谢景烯透过后视镜,虽然一言不发,但一直盯着云乐的表情,看着他从一副快要被仇嗣说哭的表情到无比的坚定。 就这么喜欢他吗? 谢景烯拥有出色的家世和容貌,身边从不缺喜欢他的追求者,但大部分铩羽而归后就会很快放弃。 云乐是唯一的例外,即使被他漠视甚至厌恶,却锲而不舍地从中学黏到了大学,甚至怕得要死还跟着自己来野外冒险。 就真的这么喜欢他?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弃喜欢吗? 3、太平村3 003 云乐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表情,他脸上每个情绪转折都非常好读懂,无论是皱眉还是别的小动作,都非常的生动可爱。 ——如果这一切不是建立在云乐喜欢谢景烯,无论怎么劝说都打死不舍得放弃的前提下,仇嗣可能会更有耐心欣赏。 仇嗣从很早就知道云乐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喜欢着谢景烯,但一直没放在心上,恋爱脑是绝症,无药可救,而现在他却莫名的烦躁。 云乐是傻瓜吗? 喜欢一个永远都不可能会回头爱上自己的人,受尽折磨也不放弃,真的是蠢得要死。 都说喜欢一个人的最大魅力就是自己的想象力,他看云乐的想象力就丰富得没边。 怎么可以把谢景烯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想象成温柔善良的性格? 不过接下来的旅程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会让傻兮兮的云乐好好认清楚谢景烯究竟是怎样的人。 越野车重新上路。 只是车内每个人的心思都各不相同。 云乐注意到车窗外的浓雾渐渐散开了,就像是剥开了一层灰蒙蒙的罩子,那股诡异森冷的不适感如潮水般退去,终于让人勉强得以喘息。 刚才的红白撞煞似乎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毕竟整个副本介绍的重心在旅途的目的地,太平村。 随着车子继续往前开,几个小时过后,路边两侧的风景越发荒凉僻静,没有房屋没有人烟。 gps导航定位上出现了附近的一处加油站。 加油站的规模非常小,没有提供旅客过夜的休息区。 魏海看了一眼油箱余量。 “时间也不早了,我看这附近也没有能住人的房子,等加完油再往前开一段,找个可以扎帐篷的地方,将就休息一晚。” 云乐虽然害怕夜晚会出事,但这的确没有办法避开的一环。 其余几人都是户外老手了,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忌。 车子停在加油站,几人都下了车,等工作人员把油加满。 云乐观察着整个休息区的停车场,只停着他们这辆车。 加油站旁边还开了家小小的私人杂货铺,里面黑洞洞的没开灯,装修看起来破破烂烂,门口倒还摆着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 仇嗣忽然走到他身后道:“我们这次出来带的都是些干粮和罐头,云乐,你过去那边买点吃的回来。” “我?” 云乐愣住。“我一个人去吗?” 仇嗣道:“有问题吗?来之前你自己口口声声答应什么都能做,去买点东西就推三阻四了?” 他当然知道云乐害怕,不经吓,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快哭了,但他就是要让云乐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喜欢的谢景烯完全不为所动,更别说伸出援手。 谢景烯却破天荒的开了口,语气很淡道:“我们准备的食物够用了,不需要去。” “谢少爷心软了?”仇嗣道:“要不这样吧,你陪他一起去,估计他会高兴的今晚都睡不着,说不定半夜还会想钻帐篷和你一起睡,怎么样?期待吗?” 谢景烯果然皱了皱眉头。 云乐自然没有期待过谢景烯会同意,毕竟只是坐在同个车里就已经让他无法接受,更别说和他单独行动。 “要买东西吗?他一个人拿不过来,我过去搭把手吧。” 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一身浅灰色的毛衣,里面搭一件衬衫。 很规矩的穿搭,没有明显的时尚元素堆砌,但和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十分匹配。 季尘然前面在车里时,一直坐在车后排的另一侧睡觉,和云乐一左一右,低调得仿佛不存在。 但他在四人里气质最柔和低调,给人的感觉最舒服。 有人陪伴后,云乐就没那么害怕了。 两人朝着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季尘然道:“有些人的性格天生就是那样恶劣,你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云乐抬头看他。 季尘然浅笑道:“对不起,我忘了考虑你的感受,我是不是不该说你心上人的坏话?” 云乐没吱声。 他其实很感激季尘然愿意陪他走这一趟,还安慰他。 季尘然又道:“红白撞煞在民俗里确实是十分忌讳的事情,你的做法没错,可以不相信,但要存敬畏之心。” 云乐惊讶得瞪大眼睛,清澈的眼底倒映着男人温和恰到好处的笑,明晃晃写着惊讶。 他没想到季尘然居然会和自己持相同的观点。 季尘然道:“我是学人文历史的,所以对这方面的知识多少了解过一些,之后你要是怕的话,可以来找我倾诉。” 直播间里的弹幕: 【季哥狠狠上大分】 【老婆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了,不敢想象要是我被这个眼神望着有多爽,酸死我了】 【哈哈哈仇嗣估计在后面要把牙都咬碎了,看着自己老婆又跟其他男人有说有笑。】 【活该,欺负老婆的狗男人都不配上桌】 两人走到了杂货铺门口。 案板上摆着的蔬菜看样子应该是自己种的,根部还沾着泥土,很新鲜,分门别类地摆好,品相甚至比很多高端超市的大棚精心堆肥培养出来的更加翠绿。 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季尘然问:“小乐,你有忌口吗?” “没……” 云乐其实不吃的东西很多,但不想在这种副本里添麻烦。 季尘然道:“好,那我拿菜,你进去随便拿点速食可以吗?” “好。” 云乐看着散发着微弱光线的店内,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季尘然,后者微弯着腰在挑选他们今晚要吃的蔬菜。 这点距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于是他壮着胆子迈了进去。 铃铃铃,头顶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云乐抬头看去,是一枚用红绳悬在门框上的铜铃。 收银台角落里的人听见声音转过头,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的眼球里罩着一层灰白阴翳,抬起干枯如柴的手朝他招了招,声音如同一台老旧漏气的破风箱,“进来吧孩子,想要什么自己拿。” 灯光太暗了,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的那台老式的大屁股电视机,散发着幽蓝色的光亮。 云乐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灯光在货架里寻找着泡面之类的速食。 而他身后的窗子上,笼着一片灰暗的阴影,那影子一点点变大,像是整个人贴在了窗子上。 云乐忽然觉得背后发凉,警惕地回过头。 窗子上的影子一闪而过,瞬间消失不见,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云乐紧张地随便拿了几包泡面,匆匆走回收银台结账,翻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柜台上。 “不用找了。” “这可不行,孩子,你们是来这附近玩的吧,别看我年纪大,我做生意几十年从来该收多少就收多少,一分都不多要。” 云乐只能等在原地,等她慢慢找钱装袋,注意力被角落的电视新闻声音吸引—— “今日我省普降大到暴雨,部分地区特大暴雨,全省启动防汛3级应急响应,受强降雨影响,部分山区河道河水猛涨,省防汛指挥部要求各级各部门按照各自职责,做好群众安全避洪转移、水库河道防汛和山洪灾害防御等工作,确保人民群众生命安全……” 外面虽然起过雾,但没有下雨的趋势。 “看来天气预报都一样不准。” 云乐在收回视线前看见角落里放着一个黑白遗像以及一个神龛。 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看得清照片里的人年龄很轻。 而那神龛供的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供台前放着一碗倒头饭,插着三根筷子,还放着一碗用水煮过的肉块,白花花的。 云乐盯着那块肉,产生了一些很离谱的联想。 系统027:【不要自己吓自己,只是普通水煮过的猪肉】 云乐脸热,“哦。” 他不知道嘛。 从小到大没下过厨的小少爷,只能联想到一些很经典的恐怖片内容,这种荒芜公路旁的小店,经常会有各种变态案件出现。 “哗啦。” 季尘然掀开帘子进来。 云乐彻底松了一口气,问:“你刚才有看到外面窗子有人吗?” “没有,发生什么了?” “噢,那应该是我看错了。”云乐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神经太敏感了,“我刚才以为有人从窗子那跑掉了。” “有可能是一些野生的小动物,秋冬山上食物比较少,它们会下山找吃的。” 确实有这种可能。 云乐想起了今晚的野外露营,“那我们睡着了,它们会袭击我们吗?” “只要不靠近水源,点着篝火,动物一般不会主动靠近。” “都长这么大了啊……” 前面语言表达还算是清晰的老婆子忽然开始自言自语,“都长这么大了,阿勇还在的话,也是这么大了吧。” “阿勇……” “快要下雨了啊,阿勇,淋湿了怎么办?” 云乐默默后退了半步,但看向角落里的那张黑白遗像,忽然就明白了。 阿兹海默症,又称老年痴呆症,他在医院的时候经常看到患这种病的老人,思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这位老婆婆的孙子已经走了,但老人的年纪上来了,有时候记忆模糊不清,总以为自己的孙子还在世。 云乐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轻声道:“外面天气很好,不会下雨,所以您的阿勇不会淋湿。” 系统通知:【npc陈婆婆好感度+5。】 “是吗,那太好了。”老婆婆把袋子和零钱递给他们,接着从柜子下拿出了一把长柄黑伞。 “你们是去太平村吧,阿勇这个人冒冒失失的,这伞能拜托你送一下吗?” 系统提示:【个人支线任务已开启:完成陈婆婆的委托,到平安村阿勇家,送伞。】 【奖励积分:50】 副本通关的综合评价由两个部分组成,主线任务(通关的硬性条件,一般是存活达到时限)和需要触发的支线任务。 每个副本里可以触发的个人支线任务数量不一,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并不强制要求玩家必须完成。 玩家可以选择接收,也可以拒绝。 但风险和机遇并存。 完成个人支线任务可以增加剧情的探索度,获得积分奖励,甚至有概率掉落技能、道具。 “试一试吧,这个任务内容看起来不难。” 云乐走出杂货铺,手里拿着那柄黑伞。 人类面对未知的怪物和力量,所有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云乐天生体质很差,遇到危险几乎连逃跑都做不到,还拿着最送死的炮灰npc的身份,几乎就是死局。 但云乐终于看到了希望。 个人支线任务可以带来优势,不仅是积分道具,还有信息,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云乐松了口气,不禁露出了来到副本世界的第一个笑容。 他笑起来非常的柔软可爱,唇红齿白,笑线流畅上扬,虎牙尖尖的,唇角边有一枚浅浅的小梨涡,像是柔软香甜的棉花糖。 让人想尝一口,又怕碰坏了。 直播间的弹幕: 【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这笑得也太乖了,迷死人了,老公的心都快要化了。】 【宝宝的梨涡没有酒,我却醉的像条狗呜呜呜】 【老婆已经非常厉害啦!支线任务不是每个人都能触发的,老婆又聪明又可爱!老公亲亲(* ̄3 ̄)】 走在旁边的季尘然看得愣了几秒,才缓缓回过神,“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不告诉你。” 云乐不说,但唇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像春日的风,夏日的湖。 “东西我来拿吧,”季尘然自然地将他手里很轻的袋子接过来,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的手艺还可以。” 远处的仇嗣靠在车边,看似在和魏海聊天,实际上注意力全在刚从杂货铺出来,有说有笑、气氛融洽的两人身上。 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难看。 尤其是在看到季尘然故作绅士地替云乐提袋子时,他咬着后槽牙怒骂道:“死绿茶!” 魏海被他冷不丁吓了一跳。 “仇哥,你说什么,想喝绿茶啊?我去给你买呗。” “买个屁。” 仇嗣气都快要气饱了,这季尘然他妈的算几个意思,他搭好的台子被这死绿茶给抢了。 没想到云乐还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仇嗣将脚边的碎石头踢远,愤愤不平骂道:“妈的,他有什么好的?” 魏海顺着仇嗣的方向看去,“你说季尘然啊,他在学校人气很高的你不知道吗?听说每天都一堆人去图书馆堵他,难约得很。这次还是因为他有课题需要才和我们出来。” 仇嗣冷哼了声,“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难道他还能比不过了? 4、太平村4 004 云乐拿着伞走回了越野车旁,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仇嗣沉着脸极度不耐烦地问:“怎么去这么久?让所有都在这干等着,真耽误时间。” “你是去买东西了,还是去和他调情了?” 他的话非常刺耳和直白,带着连仇嗣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拈酸吃醋,不愿意承认某种不堪的心思,又搬出来最好用的那套说法,“你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谢景烯,转头又去勾搭其他人,你的喜欢可真廉价。” 明明是他想要云乐脱离喜欢谢景烯的魔咒,但他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并没有让仇嗣心里舒服,反而说不出的烦躁。 云乐这种左右拎不清的性格,被季尘然稍微的示好照顾就巴巴地露出笑脸,再骗一骗估计更过分的都做得出来。 一想到云乐会被抱在怀里,窄窄的腰被大手圈着,情绪起伏时透亮的眼眸会起一层水色的雾气,眼尾鼻头湿红,鼻尖那点细细的朱砂痣红得仿佛泣血。 无论怎么哭泣求饶,都无法让人停下暴涨的施虐欲。 云乐被仇嗣这番劈头盖脸的问话给弄懵了,他从小到大很少受委屈,所以连反唇相讥都不会。 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知道自己喜欢谁,不用你来提醒我。” 说完他没有给仇嗣反应的时间,就钻上了车。 车外的三人都愣了。 仇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攥着拳头被气得不轻。 魏海干笑了几声,打圆场道:“云乐这小子变嚣张了啊,仇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这附近没医院,他那小身板估计挨不了你一顿揍。” “谁要打他了?” 仇嗣只是不爽为什么云乐对其他人都会露出一脸雀跃高兴,面对他时永远都是抗拒排斥的。 季尘然合上后备箱,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淡淡笑着道:“他没有勾搭我,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他的。” 仇嗣冰冷的眼神如刀般刺过来,气压森冷,“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应该不难理解吧,”季尘然全然不受影响,道:“小乐性格比较敏感善良,所以他需要的是一个情绪稳定,安全可靠的恋人。” 仇嗣道:“你该不会觉得你配?” 季尘然道:“配不配我不知道,但你这样的,一定不适合。” - 云乐钻上车后就没有注意外面的声音,抬头才发现谢景烯居然在里面,猝不及防地和车后视镜里谢景烯的视线撞在一起。 尴尬在空气里蔓延。 云乐连忙错开视线,低下头,那把道具黑伞放在座位下的储物箱上。 镜子里映出云乐的垂眼俯身的动作,他的睫毛很长,像小扇子一样扑闪,尴尬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 谢景烯盯了几秒,忽然开口道:“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不会阻止你去喜欢其他人。” 嗯? 云乐缓缓直起身子,反应过来谢景烯在和自己说话,一脸茫然,“什么?” 这时车外的三人走近,打开门,谢景烯咽下没说完的解释,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没什么。” 直播间弹幕: 【哈哈哈哈乐死我了,是谁开始慌了我不说。】 【这么大方把老婆给我吧。】 【季哥一个平a,差点让仇嗣和谢景烯都破防了。】 【谢狗表面: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实际上:慌得一批,得赶紧确定老婆还喜不喜欢我。】 所有人都上了车,驶离加油站。 山间的日光暗的会比较快,他们找了一处背风、地势较高,视野比较开阔的空地,而且周围没有大型动物活动过的痕迹。 安全性可以基本保证。 停好车后,魏海打开后备箱。 一个绣着龙凤纹样的红箱子,样式复古精致,静静的躺在角落,“这是谁的箱子?” 魏海随手拿了出来,“卧槽!?” 冥币哗啦啦掉了出来,一沓沓用鲜红的囍字扎带捆紧,掉了一地。 站在旁边的云乐吓得往后退了下。 季尘然扶住他的肩膀,“别怕。” 魏海骂骂咧咧地把冥币丢回箱子里,“靠,肯定是今天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偷偷放的。” 除了云乐紧张之外,其他人也都当成了一场报复的恶作剧。 “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行动吧。” 由于时间比较紧张,所以分配了不同的活,每个人各司其职地忙活起来。 魏海去附近取水了,季尘然和谢景烯在生火做饭,仇嗣和他则负责搭今晚要睡的帐篷。 这对云乐来说是件非常新鲜的事,他很少出远门,还是第一次体验在户外过夜。 仇嗣替他把帐篷包拿了出来,丢在草地上,“你弄自己的就行,剩下的我来。” “哦,谢谢。” 云乐半蹲在草地上拆开帐篷的包装,拿着支架,茫然地看着乱七八糟的材料,分不清哪是哪。 这真的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他回头想找人支援,但正在备菜的季尘然看起来很忙,不太好打扰。 而距离他不远处的仇嗣搭帐篷的动作非常熟练,他发呆的这点时间,就已经组装好了第一顶帐篷的雏形了。 云乐回过头,打算自己捣鼓。 系统027:【先拿地布,带有银色防水涂层的一面朝下】 “系统大人?”云乐惊讶又疑惑道:“你可以提示我的吗?这不会违规吗?” 系统027:【不会。这不涉及副本的内容,等等,地布不是这个,隔壁那张。】 云乐:“噢噢。” 他照着系统说的一步步走,用锚钉将地布四个角固定在地上,将组装好的支架插入帐篷内相应的孔槽中,撑起帐篷主体。 云乐雪白的指尖在草地上蹭了点深色的泥土,但对比搭帐篷带来的成就感不算什么。 他很真诚地感谢,“系统大人,还好有你在。我感觉自己像是开了系统外挂的小说主角。” 系统027很可疑的沉默了两秒,道:【这不算什么,是所有玩家都会有的帮助罢了。】 “原来如此。” 直播间的弹幕: 【呜呜宝宝你是一个有礼貌的乖宝宝】 【宝他骗你的,其他的游戏助手除了通知环节根本就不出现。】 【哈哈哈哈系统哥也沦陷了吗?】 【这么乖的宝宝,我可以一口一个】 【谁能拒绝会夸人又漂亮的乖宝宝啊?反正我不行】 云乐捣腾了很久,只剩下最后一步:用绳索将帐篷的外角、侧边固定在地面上。 尤其是在秋冬季大风天气下,需要确保帐篷稳固不摇晃。 而仇嗣已经将三顶帐篷都搭好了,回头看蹲在地上的云乐,颇有些意外他居然能搭的像模像样。 是专门为了谢景烯去学的? 仇嗣的注意力落在云乐的手指,粗粝的绳索磨得雪白的手心发红,指节上还沾着点泥。 云乐的家境虽然没有他们的优越,但家里人都非常宠,平时喝水都恨不得帮忙拧开盖子,喂到嘴边。 所以云乐也比较娇气,吃的穿的都要最好的,打扮得像橱窗里价格最贵的洋娃娃,身上永远都是香香的。 这不,连出来探险的帐篷颜色都要挑白色的,造型好看的。 仇嗣走过去,从云乐的手里夺过风绳,“你这手法固定不住,大半夜刮风直接给你整个掀翻。” 他娴熟地开始打结固定。 “手都红成这样了也不会叫人,嘴长那么好看作摆设?” 云乐拂去手背上的泥土,摩挲了下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指,有轻微的刺痛和热胀感。 他悄然把手藏进衣袖里,低低道:“你不是嫌我耽误时间吗?我不麻烦你。” 直播间的弹幕: 【哈哈哈哈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仇嗣半夜想起来了扇自己俩耳光】 【宝宝的嘴是不是摆设,等你想尝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妈妈给宝呼呼手,痛痛飞飞】 【宝宝,不会干活的男人直接换了就好,我养你】 云乐的声音很轻,那种独有的江南水乡软糯韵脚,落在仇嗣的耳朵里不像是抱怨,更像是撒娇。 他是嫌麻烦吗?他不知道多想云乐多来麻烦麻烦他。 仇嗣系完绳结,回过头看到云乐藏在袖子里的手,想起了季尘然对他说的那句话—— [“小乐性格比较敏感善良,所以他需要的是一个情绪稳定,安全可靠的恋人”] 云乐看他站起身,拉了张可折叠的椅子,展开,“坐着等我。” “难道还有什么要做的活吗?” 云乐乖巧地坐好,自言自语道。 过了一会儿,仇嗣走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小箱子,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一些应急的药品。 仇嗣蹲在他面前,“手。” 搭在腿上的手听见后往里缩了缩,云乐道:“不用麻烦。” 就这点连伤口都算不上的小磨损,不等上药都会慢慢恢复,而且上药的人是仇嗣…… 那他宁愿多忍会儿。 仇嗣挑了下眉,语气还是一贯的强势,“你自己把手放过来,还是我帮你拿过来。” 云乐:“……” 哪有人强制上药的啊。 他不情不愿地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像是只揣着手被铲屎官打扰的猫咪,爪子还有点脏兮兮。 仇嗣陡然轻笑了一声。 这笑把云乐给吓到了,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下,不小心抓住了仇嗣的一根手指。 仇嗣的手指上有很多粗糙的茧子,又粗又烫,都是平时玩各种极限运动磨出来的,还戴着冰凉硌手的戒指。 云乐连忙松开,“抱歉,不小心抓到你了。” 仇嗣却似乎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好,哼了声,“你可以再多抓会儿,我不收费。” 云乐:“……” 仇嗣摊开云乐的手心,用湿润的棉巾仔仔细细地擦拭他的手心、手背、每根手指,就连指缝都不放过,来来回回、黏黏糊糊,像是对待爱不释手的宝贝。 酒精刮擦过手心时带来阵阵细密的酥痒疼意,云乐忍住想缩手的冲动,眨了眨眼,眼底微酸,起了一层湿润的雾气,只能强行把注意力转移,模糊的视线落在了仇嗣颈侧的刺青上。 那条盘在荆棘十字架上的黑蛇邪性张扬——象征着邪恶的力量碾压了神圣和救赎。 仇嗣从不相信神的爱和宽恕。 这样生性嚣张至极,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此时正蹲在他的面前,动作轻柔的给他的手心上了一层药膏。 药膏很凉,衬得仇嗣的体温越发滚烫,仿佛要将他给捂化了。 “可以了。” 云乐匆匆收回手,纤长的眼睫抖着,把手又缩回了宽松的衣袖里,眼底湿润的雾气未散。 怕被仇嗣看出来自己怕疼,低着头找了个借口,“我去整理床铺——” 他还没站起来,就被仇嗣摁着肩膀压了回去。 “手刚上完药怎么做事?我去弄,你坐着休息。” “啊?” 云乐懵逼。 仇嗣背过身时忍不住喉结滚了又滚,回想着手心那细腻柔软的触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有人的手可以这么软? 他都不敢用力,雪白的肌肤轻轻一蹭就会有印子,尤其是云乐还偷偷地望着他,睫毛湿软,蓄着眼泪快要被弄得掉眼泪的可怜样子。 妈的。 怎么可以这么娇。 仇嗣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心甘情愿地去后备箱拿被褥,打开防尘袋,一股特有的香气扑了出来。 他犹豫了两秒,捏着黄色的小花被子一角,放在鼻尖下浅浅嗅了下,皱着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 和云乐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一样,清淡香甜,但还少了点味道,那点只有本人才能有的让人冲动的欲.望。 直播间的弹幕: 【又幸福了哥(大拇指)(大拇指)】 【这哥嘴角比ak都难压】 【糟糕的家伙,不止摸我老婆的小手,连被子都不放过,敢情便宜都被你占了呗?】 【宝宝快看这里有变态!】 云乐其实有些忐忑的,因为仇嗣的态度忽然转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是为了整蛊他吗? 但好像有点太迂回了,不像他的风格。 直到他脱掉鞋子,窝进白色的小帐篷里,都没有找到有问题的地方,反而被柔软的被子吸引了。 好像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了,躺一会儿没事吧? 就眯一会儿。 云乐躺下来幸福地打了个滚,虽然这儿的环境很简陋,但对比狭窄的车后座简直就是天堂!! 神经紧绷了一天的云乐,就像是到了关机时间,枕着弄乱的被子就睡着了,连帐篷的门都还留着一条狭窄的缝隙都忘了关。 仇嗣坐在帐篷外面盯着看了许久,忍不住拿起手机,迅速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云乐在柔软蓬松的小花被子里睡得乖巧,颊边的软肉被挤压堆着,红润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点牙齿,毫无防备地睡着。 洋娃娃。 仇嗣盯着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起身走到远处的炉子旁。 魏海见他过来连忙说:“仇哥,这炭是不是放的时间太长了,点了好几次都点不着。” 仇嗣坐下后点开手机相册,看着刚拍的照片,随口敷衍魏海道:“你再试试吧。” 魏海见仇嗣专注的样子,不敢打扰,正想去附近找点火绒,忽然想到了后备箱的那一箱纸钱。 他真傻,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魏海一股脑将纸钱都丢进炉子里,用镁棒点着,火光冒起,纸钱被火舌瞬间吞噬。 季尘然闻到纸钱特殊的味道,抬头皱眉看着炉子,“你怎么用这些东西点火?” “正好废物利用啊,”魏海揶揄道:“你不会和云乐一样胆小吧?大不了大家吃一锅饭,我吃饭,那些东西吃纸钱,算起来附近的孤魂野鬼还要感谢我呢。” 季尘然:“……你最好别再干这种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间的温度骤降。 光源只剩下炉子上的篝火。 微弱的映照在远处那顶白色的小帐篷。 一道漆黑模糊的影子凭空出现,在白色的帐篷布上越变越清晰。 风拂过,帐篷门帘晃了晃。 影子钻进了帐篷。 5、太平村5 005 帐篷内幽暗安静。 陷在被子里的云乐睡得很熟,只露出半张漂亮昳丽的小脸。 帐篷的门帘掀起,带进来阴凉的夜风。 黑影渐渐变得具体,盘坐在角落。 祂静坐了一会儿,幻化成类似人形的东西,但仔细一看,脸部像一团混乱打结的线团般混沌的涌动。 熟睡中的云乐似有所感地皱了皱眉头,浓密纤长的睫毛因为不安而剧烈的抖动,周围骤然降低的气温阴寒潮湿,他抓紧被子无意识地往深处缩了缩。 但这股阴寒的气息却避无可避,深入骨髓。 因为陷在梦境中无法摆脱,云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都急死了。 【宝宝快醒醒!有脏东西!!】 【卧槽主播不会要没了吧?】 【炮灰npc能活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 【不要啊,滚粗去!!不许碰我老婆!老婆我不能没有你!!】 那团黑影歪了歪头,伏低身子,脖子拉长超过了正常人类能达到的长度,凑在云乐的面前,似乎在细细观察着什么。 祂抬起手缓缓靠近,直播间的弹幕井喷式爆发。 就在大家都以为下一秒就要看到血腥画面时,祂细长的指尖很轻很轻地落下,像是怕碰坏了,轻轻点在云乐鼻尖那点细细的朱砂痣。 祂脸上混沌的线条涌动的速度加快了,似乎非常高兴和兴奋,以至于差点没维持住刚化出来的人形。 喉咙咕噜噜地发出一些奇怪的读音。 “#¥可爱%@……” 云乐只觉得像是有人掀了他的棚顶,往他的脸上砸了一盆雪,鼻尖冻得发红,眼睛又酸得睁不开,委屈地低低抱怨,“走开,冷……” “冷?” 黑影歪了歪头,再次抬起手,还没有碰到,云乐就抗拒地往后缩了缩。 被讨厌了。 黑影混乱地扭动,似乎无数只手要从身体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像是头暴躁状态的野兽,过了许久才勉强平静下来。 祂伸出那只细瘦畸形的手,在自己的胸膛里掏了掏,摊开,一束微弱的暖光在手心跃动。 如同冬日里的一抹阳光,穿透寒冷,洒在肌肤之上,将云乐包裹,让人由内而外地感受到暖意融融。 烦人的阴寒终于消失了,云乐缓缓舒展开眉头,呼吸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漂亮的脸在微光映照下恬静乖巧。 黑影不再没轻没重地靠近,而是很安分地捧着手心的暖源,静静跪坐在角落,守着熟睡的云乐。 直播间观众: 【……这什么展开???】 【脏东西小心翼翼想摸又不敢摸,被讨厌之后发癫委屈的样子真的笑死我。】 【真·我对你掏心掏肺。】 【这脏东西有种诡异的蠢萌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帐篷外传来靠近的脚步声。 黑影反应极快地合上手掌,光源熄灭。 下一秒,仇嗣掀开帐篷。 他皱了皱眉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帐篷内只有熟睡的云乐,雪白的脸颊又软又香,像是盘软糯的糕点。 仇嗣放下那点奇怪的怀疑,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用指节碰了碰他泛着粉意的颊肉。 “起床吃饭了,小猪。” 云乐听到说话的声音,闷闷哼了两声又要往被子里钻。 仇嗣瞧出他的意图,提前摁住了被角,往外扯了扯,“你再不起来,我直接掀被子了。” 云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发直。 奶棕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翘起,白日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围巾散在一边,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白净如瓷,散发着诱人的暖香。 仇嗣忽然闭嘴了。 他眼底漆黑,静静看着那截白皙修长的颈项。 刚睡醒的云乐明显迟钝。 这一觉睡得惬意,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地,只觉得身上到处都是暖呼呼的。 连身边的人视线变化都没注意到。 雪白细嫩的脸颊泛着薄红,懒懒地打哈欠,眼底都是雾气,磨磨蹭蹭地找出自己的湿巾搽脸,像是只给自己打理的小猫,乖得要命。 云乐收拾完毕要起身时,忽然听见仇嗣闷闷道:“围巾,戴好。” 说完他欲盖弥彰地补充,“外面冷。” 云乐:“噢。” 仇嗣盯着云乐用围巾把白皙如瓷的脖颈围的严严实实了,才满意地挪开视线。 云乐走出帐篷,缩了缩脖子。 银色的月光撒落,山间的温度确实冷得刺骨。 几人围坐在烧得正旺的炉子前。 云乐坐下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虽然周围的环境简陋,但是季尘然做饭的手艺远远超过了他自己口中谦虚的还行,卖相和味道都一绝。 没什么胃口的云乐勉强吃了小半碗饭停筷了。 仇嗣瞥了他一眼。 “就吃这么点?比猫都少,”仇嗣瞥了他的手一眼,语气很奇怪,“手疼?大不了我喂你吃,省得等会儿你半夜饿晕。” 云乐:“……?” 他以为仇嗣又是用这种话来羞辱他,但没想到仇嗣居然真的端起碗,像是伺候小孩一样,“快点张嘴。” 其余几人都看了过来。 云乐顿时耳尖泛红,“我不要。” 谢景烯的视线落在云乐红润的耳尖,微微皱了下眉头,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 仇嗣主动帮云乐搭帐篷,蹲在地上给人上药,抢着去叫云乐起床,现在甚至是喂饭。 之后还想干什么? 接吻,睡觉? 谢景烯冷笑了声。 挺好的,这样就可以别来烦他了。 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抽根烟。”就离开了。 云乐在学校的时候,总喜欢自诩聪明偷偷跟踪他,技巧拙劣,漏洞百出,被抓住了总是低头缩着肩和他道歉,然而没有两天又会卷土重来。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被烦的想骂人。 而这次,他身后没有跟着那串烦人的脚步声。 猩红的火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到了尾部,谢景烯被烫了下,烟蒂掉在地上。 他重新抽出一根烟点燃,雾气在风中散开,模糊了冷峻深邃的脸庞。 烟草里的尼古丁并没有带来快感,谢景烯熄灭烟,指节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他起身,重新回到篝火炉前。 “这什么破地方,一点信号都没有,早知道下点小电影带来看了。” 魏海烦躁地挠了挠头,忽然瞅见地上放的一箱啤酒,眼睛瞬间亮了,“各位,长夜寂寞难捱,不如来玩点游戏呗?” “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魏海从包里翻出一沓卡牌,起开一瓶啤酒,将桌上的杯子都倒满。 “转酒瓶,转到谁就抽一张卡,答不上来的或者完不成的罚酒。规则够简单吧。” 听到罚酒,云乐皱了皱眉头。 他先天不足,从生下来就身体不好,隔三差五生病住院,家里人很关心他,所以管他饮食上管的非常严厉,从不给他吃外面的东西,更别说碰酒这种东西。 但中学的时候男生都喜欢吹嘘攀比,在他面前经常谈起喝酒,总会提高音量,眉飞色舞,高谈阔论,比着自己的酒量有多么多么好。 这些人偏偏还要说,“云乐这样的乖宝宝肯定没有去过酒吧,哈哈,是不是没喝过酒?下次带你一起去呗,好不好?” 云乐不会搭理他们,但他心里因为身体不好,其实在男生堆里有点自卑。 所以他一个人半夜偷偷下去家里的酒窖,开了瓶葡萄酒,憋着气喝了小半瓶,醉得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因为宿醉加着凉,第二天被佣人发现时,直接烧上了四十度。 从那之后,酒窖上了锁,酒也上了他食物的严禁名单。 云乐问系统:“这个游戏我可以不参加吗?” 系统027:【有违反人设的风险。】 他扮演的角色从不扫兴,这些游戏参与非常积极,甚至会主动担任活跃气氛的小丑。 云乐要是不参加,说不过去。 系统027:【商城有解酒道具,可以100%抵御酒精效果,需要五十积分。】 “五十积分也太贵了吧?” 送伞的任务奖励积分也才五十,不能把积分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他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和做冒险,就可以避开罚酒。 游戏开始的前面几轮,云乐都没有中,而且那些卡片上的内容并没有想象中的刁钻。 新的一轮开始,瓶子转到了仇嗣的面前。 他摸出一张卡。 【真心话-场上有你喜欢的人吗?】 一个很经典并且非常好回答的问题,仇嗣的运气还不错,只要说没有就能过关。 云乐暗暗点评着。 就见仇嗣沉默了一会儿,向来拽的二八五万的仇少爷表情很不自然,往云乐的方向看了两秒,最后一言不发,拿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场上的其他人表情各异,十分精彩。 云乐:“???” 他不理解,这问题很简单为什么要喝酒? 直播间弹幕: 【谁知道呢宝宝?可能是他单纯口渴了吧?(坏笑)】 【居然害羞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是纯爱战神啊。】 【看他们的表情才真的笑死我,谢景烯你再不给点力,墙角都要被人挖塌了。】 还没有等云乐想明白,下一轮的酒瓶缓缓停下,瓶口不偏不倚正对着他,想赖都赖不掉。 他只好跟着摸了张牌。 【真心话-初吻是谁?】 氛围顿时变得紧绷。 数道灼热的视线钉在云乐的脸上,他尴尬得脸发烫。 这些人,为什么对这种隐私问题这么感兴趣啊…… 见云乐沉默,仇嗣比他更急,“要想这么久?” 该不会真的有吧? 仇嗣想到有这种可能就说不出的烦躁,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谢景烯。 云乐虽然喜欢了谢景烯好几年,但都是单相思。 两人估计连手都没牵过。 游戏不能撒谎,云乐低头抓着自己的衣角,低低道:“没那个人,我还没接过吻……” 声音很小,但周围的气氛顿时松快了起来。 “行,下一把。” 仇嗣的声音听起来心情非常好,落在云乐的耳朵里,味道顿时就变了。 云乐对系统吐槽道:“他到底在高兴什么啊,真奇怪!” 系统027:【……】 然而云乐还没有来得及吐槽别的,那深绿色的酒瓶晃晃悠悠,再次停到了他的面前。 “???” 怎么还是他? 这也太倒霉了! 云乐祈祷不要再是前面那种尴尬的问题了,把手伸向牌堆,掀开—— 【大冒险-请与场上任意一位kiss】 云乐:“啊?” 沉默、还是沉默。 直到魏海凑过来,看清牌后哈哈一笑,“云乐你运气也太好了吧,这不,初吻对象马上就有了!” 说完还揶揄地看了看谢景烯的方向。 谢景烯:“……” 如果场上的人可以自由选择,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云乐一定会选他。 谢景烯原以为自己像以前一样,光在脑子里想想云乐靠近他就恶心,但奇怪的是这次他内心非常平静,甚至有点不同的情绪在。 云乐也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这个大冒险的任务和五十积分相比的话,他会愿意花五十解决麻烦,但这样会和他舔狗的人设相悖。 而且是严重相悖。 于是云乐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朝谢景烯的方向走。 按照谢景烯讨厌他的程度,一定会狠狠地拒绝他的要求,之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喝酒惩罚。 云乐觉得他的想法天衣无缝。 在所有人的视线下,他走到谢景烯的面前,虽然明知道只是走个过程,但真正要开口时还是有点难堪。 暖色的火光在云乐的身侧,为他勾勒出金色的边缘,雪白的皮肤暖融融的,火光在眼底如水波般晃动,他低声地问:“谢景烯,我可以选你吗?” 声音因为太紧张而细细颤抖,听起来十分磨耳朵。 一秒、两秒,谢景烯始终没说话。 安静到只能听见柴火燃烧时噼啪的声音。 谢景烯见过无数次云乐紧张低头的模样,但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 他没有注意过云乐的头发很细,手感会很柔软,眼睫毛很长,扇子一样轻颤着,鼻尖一点朱砂痣娇俏又可爱,紧紧抿着的唇红润饱满,如同成熟的浆果,被牙齿咬出一点柔软下陷的弧度。 他鬼使神差的想,吻起来是什么感觉? 云乐见谢景烯迟迟都不说话,以为他是用沉默代表拒绝,于是低头很假的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说了句,“我知道了,”转身想溜。 没想到下一秒,他的手臂被抓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顺着那股力道往后倒,跌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云乐闻到了一点冷冽呛鼻的烟草味,抬起头,是谢景烯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以及突起的喉结。 他贴着的胸腔震动着,听见头顶传来两个字—— “可以。” 6、太平村6 006 针落可闻的寂静里,谢景烯白日里冷冽如冰的五官被篝火描摹出近乎错觉的温和,吐出的两个字带着夜色独有的暧昧。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砸进云乐的耳朵,也如同在所有人面前丢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进湖面,冰冷的湖水泛起一圈圈激荡的涟漪。 云乐完全都傻了。 谢景烯怎么可能会同意?他今天在车上的时候厌恶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居然会说可以?? 那他的计划怎么办? 真的要按照大冒险的惩罚走——接吻? 直播间的弹幕: 【哈哈哈宝宝翻车了】 【傻眼的样子好可爱,宝宝怎么相信臭男人嘴巴里的讨厌啊?他看起来就很装好吧】 【靠靠靠靠我不信!谢狗那张臭脸凭什么吃那么好?嫉妒使我面目全非!!(拍桌】 云乐只觉得脑袋有点晕晕的,惊讶的情绪混合着羞涩,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长睫上沾着点细碎的湿润水汽,慌张地想要从谢景烯的怀里起身, 无措的动作像是只岸上扑腾的鱼,手掌摁在坚硬滚烫的胸膛上,抓乱了他的衣服。 谢景烯摁住他的手,很轻易就把他整个人往上提了提,“别乱动。” 云乐僵在原地。 他坐在谢景烯的腿上,可以明显感觉到体格差距。 他的脚尖甚至碰不到地,像是只晃荡的小船,摇摇晃晃的重心只能通过抓着他胸膛前的布料勉强维持,呼吸里都是那股灼人的冷冽烟草味。 从远处遥遥一看,就像是一对极为甜蜜的情侣。 距离最近的仇嗣攥紧了拳头,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嫉妒的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像是一头随时都会爆发的野兽般,死死盯着两人相贴的姿势。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恨不得下一秒立刻抢走怀里的少年。 谢景烯越过云乐,凉凉地掀起眼皮,迎上仇嗣的窥伺,见到他脸上隐忍难看的表情,今天积蓄的不悦瞬间一扫而空。 唇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云乐喜欢的是他,其他人都抢不走。 “谢景烯,我要下去。”云乐尴尬地挪了挪坐姿,坐在谢景烯坚硬如铁的大腿上,硌得他难受得要命。 他颤声道:“游戏惩罚是接吻……” “我知道。” 谢景烯没有半点要放开的意思,粗粝的指腹磨着云乐敏感又白皙的手腕内侧,将那一小片皮肤磨得发红,滑腻温热的手感令人爱不释手。 “游戏而已,我不至于玩不起。” 这样亲密的姿势近的太超过了云乐的心理防线,发烫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抖着眼睫,抖抖索索把目光落在谢景烯的下巴,生怕上挪一分,视野里出现谢景烯的薄唇。 他的惊诧,难堪,悉数落在谢景烯幽暗的眸子里,云乐像是只被逼进角落的小羊羔,漫无章法在原地打转,柔软又毫无攻击力。 谢景烯压低下巴,鼻尖几乎抵着云乐泛着粉意的脸颊,微热的呼吸落在皮肤。 他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两人才能听见,“这不是你期待的吗?” 云乐抖得更厉害了。 他闭着眼睛,湿润的长睫一颤一颤,皱着眉头快要哭了,但这幅可怜巴巴挂在身上的样子太过于无辜乖巧,像是在心尖上不断地搔动,能引起的只有人性背面的施虐欲。 舍不得他哭,但又想看他哭得厉害。 直播间都快要炸了: 【啊啊啊宝宝不许奖励他!!】 【谢狗还装呢,眼神都恨不得把宝宝的嘴啃八百遍。】 【呜呜呜谢狗还没怎么呢,老婆就被吓到抖得好可怜,但是真的好娇,好有感觉怎么办】 【emmm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我可太爱老婆哭哭的样子了,都忍不住想现场干点坏事了……】 【我承认,已经是宝宝的狗了(疲惫)】 现场的气氛怪异又紧绷。 仇嗣心里焦急又上火。 明知道眼前的画面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视线却不自觉地黏在云乐的脸上,将他颤抖的模样装在眼里,近乎贪恋的注视,浑身的血液就像是被点着般滚烫。 季尘然虽然表情如常,但仔细看会发现眼镜后那双眼眸暗的反常。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云乐的脸上,根本没人注意到烧得正旺的篝火,开始异常的闪烁。 像是被未知的大手拨弄,忽明忽暗。 一阵风吹过,篝火骤然熄灭。 营地陷进了浓墨般的漆黑。 视觉被突然剥夺,却促使了其他感官加倍敏感。 云乐感觉背后忽然多了道目光幽幽注视,站在他的身后,朝他耳尖很轻的吹了一口气。 很凉,凉的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他害怕地闷哼了声,手心沁出冷汗,想要逃跑却被谢景烯直接摁住了腰,后腰蹿上来一阵过电般的酸麻,他忍不住眼睫一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如同溃提一样打湿了柔软的脸颊。 夜风吹散薄雾,高悬的月亮悬挂于幽邃的夜空之中,月光倾泻而下,如同轻柔的银纱,将万物镀上一层银边。 “这火怎么回事,啧,仇哥,点不着啊。” “我看看吧。” 云乐僵硬地回过头,没有见到预想的脏东西,只有几人在修理篝火炉子的身影。 他刚想松一口气,忽然发现原本的三人之间多了一道瘦长的影子。 漆黑的,面容如同一团混乱涌动的毛线,在点着的炉子旁,伸出细长的手,一下又一下将点着的火苗重新摁灭。 在旁边的几人却全然没有察觉。 “该不会真的是受潮了吧,车里还有新的炭,拿出来试试……” 似乎感受到了云乐的注视,那道瘦长的影子扭动头颅,脖子呈现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扭曲角度看了过来。 云乐努力咬住自己的嘴唇,压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但巨大的恐惧还是让他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无声地往下掉。 他被扣住下巴,强行把脸扭了过来。 温热的泪水落在谢景烯的手背,因为距离足够近,他甚至可以听见云乐呼吸里细细的颤声。 谢景烯拧眉,“怎么总是哭?” 在学校被混混欺负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不敢反抗,被抢走了所有钱后只会怂包地躲在天台的角落里,抱着膝盖低低地哭。 他当时会出手帮忙也只是听着那哭声吵得慌,根本没有半点无私搭救的意思。 但云乐这个笨蛋还是傻傻地把他当成了所谓的英雄,还义无反顾地跟了他这么久。 “胆小鬼。” 谢景烯屈起指节替他擦眼泪,但云乐就像是水做的,把他的手都打湿了,还止不住眼泪。 他知道云乐性格懦弱,但没想到这么怕黑。 “包里有备用露营灯,我去拿——” 谢景烯还没有动作,怀里的人忽然激动地扑过来。 一阵绵软的香风掠过鼻尖。 云乐揽住他的脖颈像是生怕被丢下,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不要,我怕……” 谢景烯身体僵住了几秒,下意识想推开,却切实地感受到了云乐的害怕。 整个人像团猫一样蜷缩在他的腿上,呼吸混乱,每一次气息进出都伴随着轻微的颤抖,就连圈在他脖子上的手指都在发抖。 谢景烯的手停留在半空,最后落在云乐的肩膀,不太熟练地拍了拍,从嘴里挤出用词十分干涩的安慰,嗓音微哑,“别怕,我不走了。” 云乐以前也经常会碰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那都是在他生病虚弱的状态,意识迷迷糊糊,很多时候自己都不清楚看到的是否真实存在。 但这次不同。 在危险的游戏里,真真实实的用眼睛看见。 他从来都不是很勇敢的人。 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像是被那脏东西掐灭的火苗。 云乐记得自己的炮灰npc人设,这儿这么多人,偏偏只有他可以看得见那只东西。 他颤声问系统:“它是不是要来弄死我了?” 直播间的弹幕: 【宝宝,祂确实是想弄你,但可能不是那种弄捏。(无辜)】 【鬼哥为了保住宝宝的初吻用心良苦,不过哈哈哈哈吓到宝宝了,反而把自己架火上烤了。】 【谢景烯:谢谢鬼哥。】 【鬼哥又被讨厌了笑死,要开始找个角落阴暗扭曲了,这波是属于颜控党的胜利。】 云乐没有等来系统的回答,周围的每一丝动静,任何微弱的声音都能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全身的神经紧绷到极致。 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自己的结局。 只听见那头传来—— “着了着了,妈的,这什么鬼东西,回去给那商家差评。” 云乐听见声音愣了愣,睁开眼睛恍然地看到远处跳动的火焰,而那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所以他活下来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云乐还沉浸在惊魂未定的慌张危险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怎么样的晦涩复杂。 云乐的状态看起来,很引人遐想。 柔软的碎发被冷汗打湿,像水藻般贴在雪白的脸颊,因恐惧而泛起的淡淡红晕在双颊上若隐若现,小巧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月光下闪闪发光,鼻翼微微翕动,呼吸急促而不规则,伴随着每一次呼吸的加深,胸口起伏不定。 原本饱满浅粉色的嘴唇,此刻却紧紧闭合,牙齿甚至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红得像是熟透的浆果。 虽然仇嗣都没有看清在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但云乐现在的状态已经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云乐被搂着腰亲时,沾着水汽的睫毛会抖得不成样子,还学不会换气,只能傻傻的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仇嗣越想脸色越沉,烦闷地冲谢景烯道:“任务完成了,还抱着舍不得撒手了?” 他冷硬的语调让云乐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想到仇嗣说的任务是刚才的游戏惩罚。 可是他们还没完成—— 谢景烯幽幽地接着仇嗣的话开口,“是啊,任务完成了。不过抱着舍不得撒手的人,好像不是我。” 云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圈着谢景烯的脖子,窝在人家怀里。 他连忙从谢景烯的身上下来,尴尬地低着头。 谢景烯为什么会帮他圆场?说任务完成了呢? 一定是他不想被仇嗣说玩不起,但也不想碰自己,所以才会折中选择替他瞒着。 季尘然比仇嗣沉稳许多,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就先玩到这吧,大家收拾洗漱,明早还得继续赶路。” 游戏终于结束了。 营地里的条件有限,没有办法洗澡,只能用水先随便擦擦,等明天进村再讲究。 云乐端着一盆烧热的水,回到帐篷里,在棚顶挂起小夜灯。 星星小夜灯发出的光是暖黄色的,温暖安心。 “系统,我是不是又躲过一劫了?” 云乐拉上帐篷的拉链,摘掉格纹围巾和棕色的大衣,接着是内层的白色毛衣,身上只剩下一件长长的白色单衣。 他微微弯腰,把脱下来的衣服和被子都放在帐篷的角落,避免被水打湿。 原本盖在大腿的衣服下摆,随着他弯腰跪地的动作往上爬了一截,让原本就在危险边缘试探的长度更加岌岌可危。 云乐皮肤本来生的就细腻白皙,加上常年不见光的严实穿搭,白得如同凝固的豆腐般又软又白。 关节处偏粉,身上为数不多的肉都是软乎乎的,大腿内侧的软肉丰盈,用手一掐仿佛会化开,每一分曲线都恰到好处的微妙,又有少年独有的青涩。 直播间哪里有见过这么夸张的画面,一个个都被钓的开始发疯,满屏都是大尺度的弹幕: 【斯哈斯哈这真的是我可以看的吗?呜呜呜太香了】 【宝宝实在太娇太可爱了,我怀疑宝宝有偷偷长那什么,不然真的没法解释……】 【而且宝宝皮肤那么白,身上都没什么别的颜色,有肯定也是粉色的】 【用水怎么能擦的干净呢?老婆这么爱干净,还是让我来吧,肯定舔的很干净。】 云乐丝毫没有留意到弹幕里奇怪的发言,整理出一小块空间,雪白的手指撵着衣摆往上撩。 白得像是凝结的奶冻,软和,光滑,腰身又窄,没有肌肉的痕迹,但皮肤很薄,呼吸时会一点点细微的起伏。 很薄,薄得像是有点什么都容易透出来。 下一秒就弹出了系统提醒: 直播间系统提示:【因为直播内容涉及主播个人隐私,不予展示部分细节】 直播间的观众被马赛克糊了一脸。 【????】 【卧槽这就弹提示了!?】 【不是这有点双标了吧?!怎么隔壁荷枪实弹都可以播,就屏蔽我老婆??】 【我有钱我开vip还不行吗?泼天的富贵都砸脸上了,赶紧开发个福利模式啊!!】 【你以为屏蔽了老婆的小粉就有用了吗?看不起我lsp?我会自己脑补(嘻嘻)】 直播间的屏蔽模式会在涉及一些不能播的画面时自动开启,保护主播隐私,也有屏蔽一些比较血腥画面的作用。 即使是开着屏蔽模式,直播间的人数还是源源不断往上涨。 云乐打湿毛巾,仔仔细细把自己擦干净,细嫩的皮肤被热气熏得泛粉,又翻出了一瓶身体乳在手里抹开,仔仔细细地涂。 忽然,他感觉帐篷外晃过去一道黑影。 云乐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的帐篷是白色的,非常透光,外面有任何的一点动静都会透过来。 忽然那道黑影在眼前放大,云乐被吓得狼狈地往后缩,颤声问:“谁?” “是我。” 仇嗣的声音从帐篷后传来,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云乐勉强坐稳,纤细的身影投影在幕布上,远远望着门口的方向,“有什么事吗?” 7、太平村7 007 仇嗣盯着幕布上纤细的剪影,云乐腰很细,所以很适合一只手搂着腰,抱着亲。 他眉头紧锁。 只要一想到今天晚上云乐窝在谢景烯的怀里,雪腮含春的模样,就像是一团乱麻在心头缠绕,内心的矛盾与冲突如同烈火煎熬。 “我想和你谈谈今晚的事。” 帐篷内的人听见他的话悉索着,剪影的动作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云乐匆忙地套上新的打底衫。 他打开帐篷的门帘,侧身让人进来。 因为封闭和刚洗漱完的缘故,帐篷内的热气混合着醉人的香气往外冒。 仇嗣吸了一口。 宛如初夏熟透的蜜桃,轻轻一触仿佛能感受到满溢的甘甜与细腻。 角落里一盆用过的热水,盆沿搭着块湿哒哒的毛巾,换下来的衣服很整齐的叠在角落。 懵懂无知的少年根本没有意识到在野外的深夜,随随便便放一个体格比自己更强大的成年男性,进来自己的小帐篷,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 只要稍微用手摁住他的嘴巴,连张嘴呼叫救援都叫不出来,最多瞪圆那双漂亮得要命的眼睛,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仇嗣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云乐的身上。 云乐的发丝湿润润的,在夜灯下呈现一种温和柔软的暖棕色,纯白如雪、质地柔滑的单衣极尽通透,腰身的弧度在轻薄布料下若隐若现。 下摆遮不住的两条腿又细又直,与成年男性的刚毅线条截然不同,腿上的肉丰盈软糯,像刚出笼的水晶包,咬一口汁水四溢,鲜甜软嫩。 偏偏脚踝生的细细瘦瘦,又白又粉,像猫一样,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所有恶劣过分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反复出现。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这幅随便的打扮,多么容易引人犯罪,想要肆意地抓住欺负。 仇嗣的眸底暗沉一片,像是酝酿着无声的风暴。 云乐以为仇嗣也是对今天晚上的事情有所怀疑,所以邀请人进来,一脸认真地开始讨论。 “你也觉得今晚那火灭的很不正常吧,其实不是碳的问题,我看到有一个很瘦长的黑影,他就站着炉子的旁边——” “为什么让谢景烯亲你?” 仇嗣冷不丁开口,打断了云乐的话。 后者愣住好几秒。 “啊?” 云乐满脸的茫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难道仇嗣专门深夜来找他是问这种问题吗? 直播弹幕: 【他急了他急了】 【哈哈宝宝你们不在一个频道啦】 【宝宝你放弃吧,这些男人脑子里只有一些很脏的东西】 见云乐不吱声,仇嗣的心情愈加烦躁。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苦恋好几年没有回应的云乐被亲之后,心里有多么的欢腾雀跃,说不定还会就此死心塌地,像以前一样整日在谢景烯的面前卖蠢卖乖。 仇嗣无法接受这种可能。 他嘴唇紧抿,沉着脸,眼睛都不眨就开始毫不留情地批判和抹黑,“谢景烯玩个游戏就和你接吻,背地里肯定玩得更花,都不知道和多少人玩过了,脏死了。” “但我和他不同。” 他很干净,不仅从没有和别人有亲密接触,就连喜欢的人也没有,情史比纸干净。 仇嗣说着身子往前,高大的体格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遮蔽了眼前的光线,让本就狭窄的空间更加逼仄。 “等等……” 意识到不对劲的云乐想往后缩,却被仇嗣动作极快地摁住了腿。 粗糙的手心、滚烫的温度,烫得云乐一阵应激,条件反射地抬脚去踹。 “唔、你……” 仇嗣闷哼了一声,表情略带痛苦和一点道不明的奇怪。 云乐根本没有心情仔细去分辨自己踹在什么位置,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吓得发抖,却还故作凶狠地放狠话,“我喜欢谁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慌张地缩成一团。 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仇嗣会对他动手反击,但等了好几秒,仇嗣都低着头一动不动。 不会吧? 云乐都傻眼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仇嗣额角渗出的冷汗,脖颈处鼓起的青筋,眉头紧皱的痛苦模样。 他随便踹了下,居然这么大的威力? “你,你没事吧……” 云乐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慌张地问系统,【怎么办?他不会被我踹出什么问题吧?】 系统027:【……】 直播间的弹幕: 【宝宝别怕,他发琴了而已】 【受不了一点,我怀疑他是故意凑上来让宝宝踹他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准,随便一踹就中】 【妈的又被他爽到了】 【老婆可以踹踹我吗?求求了,已经憋得快要炸了。】 “很痛吗?要、要不我找人给你看看吧——” 云乐话音还未落就被抓住了纤细的脚踝,直接栽倒在软垫上,被拖着脚踝抓回来,惊魂未定地对上仇嗣暗得吓人的眼睛,像是被黑暗的漩涡紧紧吸附,无处可逃。 “又想去找谁,谢景烯?” 仇嗣的声音沙哑奇怪,语调也掺杂着莫名其妙的酸意,张扬锐利的眉紧蹙着,似威胁地捏着他的小腿,“穿成这样,出去勾引所有人?” 云乐只觉得小腿一阵酸麻,偏偏仇嗣的力气又无法撼动,无论怎么极力挣扎,都没法挣脱束缚。 只能任由仇嗣报复般抓着他,用粗糙的指腹摩擦着,揉捏着雪白滑腻的小腿。 “我也不想管你的破事。” 仇嗣浓黑锋利的眼睫遮住幽深的眼底,胸膛起伏,每一次呼吸间都能捕捉到少年身上那份比先前更甜腻的香气。 那香味丝丝缕缕、若即若离,悄然潜入鼻息之间,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凝重。 香成这样,还长着一张可爱得要命的脸,清澈如水的眼底倒映着惊讶和无措,一副茫然失措,露出无辜的表情,乖巧中带着几分稚嫩可爱。 越是这样,越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为什么要上赶着给人弄?” 仇嗣的视线带着强烈的存在感,从眉眼一点点描摹,停留在红润饱满、引人浮想连连的唇。 “谢景烯亲的你很舒服吗?是不是他想要别的,比如你的第一次,你也会上赶着给?” “仇嗣!” 云乐瞪大了眼睛。 他想不明白仇嗣为什么总是可以这么直白的说出这种令人难堪的话。 “你、你别说了!” 仇嗣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声调特别怪,“为什么不能说,因为被我说中了吗?” 从云乐慌乱的表情里,他越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像是他这种笨蛋估计会被弄完止不住的哭,吃干抹净了才记得傻兮兮地问现在是什么关系。 云乐被他说的话气得脸颊通红,眼睫沾湿,指着门口,“不用你管,你给我出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乐气鼓鼓地把人轰出了帐篷,烦闷地揉着小腿上的指印。 雪白的小腿上突兀的两个红色的指印,他无论怎么样揉搓,只会让那痕迹更加鲜红欲滴,气得闷哼了声,“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系统027:【没必要为了讨厌的人生闷气。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好。” 云乐决定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收拾睡下后很快就有了困意。 这一觉睡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安稳。 除了身下的褥子不够软和,睡得有些腰酸背痛,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夜晚的寒冷。 第二天被系统叫醒时,云乐还缩在被窝里,磨磨蹭蹭不愿意挪动,直到外面陆陆续续传来动静,才慢吞吞换衣服出去。 燃了一晚上的篝火已经熄灭了。 清晨的林间又起了一层薄雾,初升的阳光穿透稀疏的枝叶,斑驳地洒在湿润的地面上,与朦胧的雾气交织成一幅光影婆娑的画面。 早餐是简单的牛奶面包。 云乐乖巧地坐在折叠椅上吃着,听见靠近的脚步声抬起头。 “早……” 魏海的脚步虚浮,面色发灰,眼底下深深的青紫色,就像是一晚上被吸干了精气,如同一副行尸走肉。 他面色苍白地扶着椅子坐下,忽然弯腰开始猛咳。 一大股腥臭浓黑的污秽从他口中喷出,他连忙用手捂住,粘稠的污物从他指缝间不断往外喷。 云乐吓得连忙站起来,脸色骤然变苍白,往后躲了几步。 地上那摊黏腻的污秽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蛆虫正争先恐后地蠕动,试图挣脱粘液的束缚而出。 云乐头皮一阵发麻。 魏海呕吐完就瘫在了椅子上,喉咙间不断地发出类似汩汩的声音,他却像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捂着太阳穴咒骂道:“靠,早知道昨天不喝这么多酒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扣弄着,竟然夹出了一小片纸张,仔细一看,居然是小半张没有烧干净的纸钱?! 魏海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卧槽,你们谁往我嘴里塞了这玩意?” “谁半夜不睡有那功夫?” 仇嗣昨晚也睡得不好,但并不是因为环境,而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云乐的脸。 在寒冷的冬夜他的身上燥的像是团火,最后忍不住拿出了先前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云乐合眼酣睡,鼻头眼角都晕着粉,无意识地张开一点嘴巴,似乎可以看到藏在牙齿后的一点柔软红润的舌尖。 被云乐踹到的地方又开始发疼。 明明那么小点的力气,脚又小又白,怎么踹人会又涨又疼? 仇嗣的视线紧盯着照片里云乐红彤彤的嘴巴,仿佛闻到了那股呼吸间带着的甜香。 ——既然云乐是始作俑者,那负责帮他治疗治疗,也很合理吧? 仇嗣看着外表很风流很花,染头带耳钉有刺青,像是那种会不守男德到处泡吧的典型,实际上第一次拿着照片干这种坏事。 热汗顺着他的眉弓淌过,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汗珠砸出小水花。 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仿佛隔着屏幕,捏在那片绵软滑腻的雪颊上。 那种软得像水的手感,都怕用力碰会坏。 云乐的嘴太小了,适合接吻但不适合干别的,不过可以用脚,多踹他几下也没事,只要他喜欢踩着玩…… 仇嗣想着忽然闷闷地笑了一声。 其余几人都看了过来。 仇嗣难得表情略显尴尬地双腿交叠,道:“别疑神疑鬼的,说不定是你自己喝醉了发酒疯。” “不应该啊,我酒品不至于差到那种程度,”魏海的精神十分紧张,“怎么会这样?该不会真的有什么脏东西吧?” 云乐看着那小片未燃尽的纸钱。 焚烧纸钱可以吸引周围游荡的孤魂野鬼,夜间阴气浓重,魏海又处于醉酒和睡眠的无防备状态。 生气被阴气所包围和吞噬,因此他此时看起来面容枯槁,双颊深陷,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眼前的魏海和昨天语言轻浮、调侃着鬼神的模样判若两人。 云乐忍不住脊背发凉。 他们现在的情况,就像是那种粗制滥造的恐怖片里,起先所有人都作死不信邪的队伍,之后开始各种恐怖撞邪的事件。 躲在暗处的鬼怪邪祟通常不会一次性将盯上的猎物弄死,而是肆意的玩弄,享受猎物受惊害怕、甚至是精神崩溃,过足瘾后才会悠悠下死手。 云乐思索时,忽然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响起。 打开越野车后备箱的魏海跌落在地,不断地往后退,仿佛见到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嘴里喃喃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仇嗣他们都围了上去,一个个面容复杂。 云乐犹豫着也走了过去。 只见后备箱里那只红色的箱子打开,原本里面是装的满满当当的纸钱,但昨天已经被魏海拿去烧掉了,本应该是空的。 但此时里面放着一套华美精致的婚服,红色的绣花鞋,龙凤红烛,以及一封红色的信纸。 身后不远处被吓傻的魏海不断喃喃道:“完了,他们缠上我们了,完了……” 8、太平村8 008 “啧,装神弄鬼。” 仇嗣直接抽出那封信纸展开。 金色的毛笔字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引用)】 这是一封婚书。 而且看箱子里的喜服和绣花鞋,是新娘的打扮。 “妈的傻逼,都是男的那来的新娘子。” 仇嗣看都没有仔细看,就把婚书丢进箱子里,合上锁死,再把吓傻的魏海单手提溜起来,“你闭嘴,早知道胆子这么小就不带你了。” 季尘然道:“他精神不稳定,今天还是换我来开车吧。” 他们收拾好营地的帐篷和垃圾,准备启程。 云乐坐进车后排。 还没来得及坐稳,左右就挤进来两道身影,将他直接夹在了中间,吓得他连忙并腿,缩成扁扁的一小团。 仇嗣睨了一眼坐过来的谢景烯,虽然嘴角是带笑的,但语调微妙,“谢少爷不嫌后排挤了啊?” 谢景烯表情不变,十分淡然地解释,“魏海不舒服,所以让他坐副驾驶。” “好贴心啊,对关系一般般的朋友都这么温柔,”仇嗣又对云乐道:“话说他对你都没有这么关心吧?” 谢景烯拧起了眉头。 往常他对云乐确实避之不及,但这些话从仇嗣的嘴里说出来居心叵测,无非是想要挑拨离间。 无言的紧绷的气氛在车里流动,似有火花噼里啪啦的响声,剑拔弩张。 后排的空间原本很宽松,但两人坐姿都故意岔开腿,往中间挤,硬是把坐在中间的云乐挤得只剩一点位置。 云乐被夹在中间,碍于自己炮灰npc的身份不敢乱动,默默蜷着手心放在腿上,看起来又乖又可怜。 弹幕打抱不平: 【这些男的怎么回事啊,一个个腿岔那么开,不守男德,都要把我宝宝挤扁了】 【该死的两个狗男人】 【哦可怜的宝宝,都挤成小猫饼干了】 云乐努力让自己忽略身边的人,回想着早上发生的事。 在一些传统的民俗里,单身的年轻子女意外去世后,为了避免在阴间孤单伶仃,在世的亲人会选择替他们寻找容貌年龄合适的尸体,以冥婚的方式进行合葬。 他们昨天冲撞的送葬迎亲队伍,花轿里坐的是未点睛的新娘纸人,但这邪祟显然对纸人的安排不满意。 喜服、绣花鞋、龙凤烛,甚至是婚书,纸钱,这是鬼送来的聘礼。 祂在找新娘,和他结阴亲。 云乐眼神复杂地看着副驾驶一脸阴霾的魏海。 “可是魏海是男的啊。” 现在的鬼魂,连男女都分不清吗。 直播间弹幕: 【哈哈哈哈哈笨笨宝宝,你怎么还有心情担心其他人啊,有没有可能被看上的是你呢?】 【鬼哥在维持人形都困难的阶段,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选宝宝当老婆。和我一样有品味】 【想看宝宝穿喜服肯定很漂亮】 【想看+1,麻烦鬼哥了】 公路上全是清晨浓郁的白雾,厚重的阴云笼罩,周围的世界似乎失去了色彩,灰暗而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看到了不远处的蓝色道路指示牌。 下了公路后,原本行驶原本平整的水泥混凝土路变成了凹凸不平的砂石路。 坐在驾驶位上的季尘然特意提醒了一句,道:“这段路不太好走。” 狭窄又弯曲的小路,地方部门没有花钱修缮,两旁的杨柳和桑树肆意疯长,遮天蔽日,几乎挡住了整条小道。 干枯的树枝如同一只只张开的鬼手,刮在车窗上,哗啦啦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剐蹭声。 传统风水学里有句俗话说“前不种桑,后不栽柳”,是因为两种树的谐音不吉利,暗示了“出门见丧(桑)”,有不好的预兆。 柳树生命力旺盛,生长速度快,且枝条柔韧易折,不够坚实稳定,难以稳固持久,有“柳”(流)意指家财外流或家人离散之意。 这两种树却同时栽种在入村的必经之路。 云乐手脚发凉,小脸发白。 在这种地方已经完全用不了gps定位地图了,甚至想要倒车出来都非常艰难。 他们只能一路顺着小路往前开,时不时经过隆起的小土坡,车身就会往一侧倒去。 云乐晃动间,冰凉的手指不经意和旁边的谢景烯放在腿上的手撞在一起。 谢景烯皱眉。 怎么手冰成这样? 看云乐小脸苍白的模样,又想到了他昨晚怕黑到瑟瑟发抖,眼泪都止不住一直流,眼睛红得要命的可怜样子。 怎么胆子这么小,什么都怕。 就这样还敢跟着过来玩什么冒险? 谢景烯的眉头皱着,抬手包裹住云乐冰凉的小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云乐惊讶地转过头,对上谢景烯冷冽的眉眼,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纹丝不动。 “系统,他为什么要抓着我……” 云乐白着一张小脸,忐忑不安对系统道:【是不是为了方便等会儿出意外的时候,第一个把我丢下车?】 系统027:【……】 仇嗣一直都在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看到云乐眼角湿润的水花,又看到两人相牵的手,眉头紧蹙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碰就避之不及,谢景烯就可以?还高兴到都快哭了,心里都乐开花了?凭什么? 仇嗣靠近云乐雪白泛粉的耳廓,凉凉道:“你说,那鬼会不会是冲你来的?” 他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唇角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缓缓道:“毕竟我们这儿就你又小又白,乍一看像是小妹妹一样,反正那鬼饥渴了不知道多少年,你只要不脱衣服,他就发现不了。” 云乐浑身一僵,眼睛瞪圆,对这句话的反应特别大。 这些人果然在打他的主意了。 他又弱又不够聪明,把他推出去简直是最省事的解决办法,不仅可以挡灾,还可以借鬼的手除掉他这个碍眼的拖油瓶。 一举两得,不费吹灰之力。 云乐的眼尾瞬间晕上一层红意,咬着红润的唇,边缘都泛着一层白,仿佛下一秒要将唇角咬破,“不要……” “为什么不要?” 明知道云乐会害怕,吓得眼睫都发颤,但仇嗣心底那点原始的恶劣癖却得到了异常的满足。 “那套喜服你穿上很合适。” 仇嗣握住了云乐揪着衣摆的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用指腹在他的手上,带着点本人都没有察觉的恶意,沿着指节一点点磨着柔软的手。 他的体温明明比普通人烫,却像是冰冷湿滑的毒蛇缠绕着收紧。 “那东西会把你绑回去,无论你怎么哭,怎么求饶,都不会有人听见,只会想办法在你的身上,留下都是他的痕迹。” 漆黑陈腐的深宅大院里,燃烧着红艳的龙凤烛火,床上坐着楚楚可怜的小美人,等待他的新郎掀盖头。 像云乐这种胆小鬼肯定会被吓得一直哭,眼睫抖个不停的求饶,亲一下受不了,更别说干点别的。 他的视线落在云乐的小腹,那里的皮肤非常薄,平坦而柔软,只有偶尔吃饱时才会微微鼓起。 “说不定,还会怀一个鬼宝宝。” 【这,仇狗你自己带头ntr啊】 【真的够颠了……还泥我们宝宝,我不允许,我们妹宝自己还是宝宝,永远是我心里最纯最可爱的公主殿下】 【玩的真花,等老婆真的没了,我看你小子还笑不笑的出来】 【我现在相信仇嗣真没谈过了,这什么小学鸡式的争宠方式,才会想到吓老婆啊?】 云乐忐忑不安了一路。 直到小路逐渐拓宽,村口立着一块花岗岩碑,红色的行楷字体勾画出“太平村”三个字。 石碑矗立在一颗粗壮的槐树旁,树枝上捆了一条又一条的红色丝带,有祈福驱邪的作用,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是招魂幡。 一旁用栏杆围起来的是村民承包养殖的鱼塘,秋冬湖面上飘着厚厚一层腐烂的树叶。 村子里的房子都是低矮的平房,村前平整的空地原本是用来晒秋季收的谷子,现在搭了戏台,看样子是即将举行什么节目。 四五个显然也是外来游客的人群聚在村口,虽然他们极力克制,但脸上还是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这什么地方?整蛊节目吗?” 身穿职业装的三十出头男人焦躁的翻出手机,却无法拨通求救信号。 另一名刀疤男破口大骂,“妈的,老子才不管这么多,赶紧让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出来。” “没用的,这里是游戏,” 站在两人身边,一身运动服的青年缓缓开口,比起两人更加淡定,显然是参加过不止一次副本的老玩家,“在游戏副本里想出去,只能想办法靠自己活下去。” “什么意思?!” 此时这些人都听到了游戏提示—— 【欢迎玩家进入‘岛公司’出品的《恐怖无限游戏》,已完成绑定。】 【欢迎来到副本:太平村】 云乐他们刚到,停完车,这三名玩家已经走完了接待的流程,被引着往村子的深处走去。 和云乐的炮灰npc模式不同,普通玩家没有特别的人设束缚,副本统一给的人设都是【来探险的外来游客】 云乐没想到这个副本里,居然还存在除他之外的其他玩家,一下子就有了种见到同样受害者的亲近之心。 系统027:【你最好不要和他们走太近。】 “为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因病去世而来到这里。】 系统027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渗人的话:【他们里有为了实现自己暴富梦出卖金融市场机密的投机客,抢劫杀人被击毙的暴徒,还有弑母的天生坏种。】 【游戏为他们提供了生命,甚至是实现愿望的机会,同时也会放大他们人性里的恶,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次机会。】 人性的恶永远没有底线。 在游戏的特殊赛制下,这部分的恶欲会破笼而出,不断膨胀吞噬掉所有的人性光辉。 这是背后的游戏设计者想看到的。 想看他们为了活下去互相厮杀,血腥、暴力,永远都是最吸引眼球的元素。 云乐即使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但直面如深渊一般的人性罪恶面时,依旧会生理性的害怕,颤抖。 “我要怎么办?” 系统027告诫他:【不要主动暴露玩家的身份,不要试图合作,不要试图拯救。】 9、太平村9 009 “好,我记住了。” 云乐没有过亲身经历人性的险恶,但看过很多影视作品。 他知道听人劝吃饱饭。 云乐下了车,注意到槐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枯瘦佝偻的身影,他头顶树枝的红色丝带随风晃啊晃,第一眼看过去如同悬吊着一具尸体。 他定睛一看,是个年迈的老人。 老人的身形瘦削,脸庞被阴影半遮半掩,露出的那部分皮肤泛着青白色,如同枝桠般枯槁。 身披了一件褪色发黄,图案难辨的长袍,似乎是地方特有的服装样式。 他的头顶出现游戏的身份提示。 【npc:太平村,村长】 “欢迎你们来村里这里做客,路上辛苦了。” 老村长笑着迎上来,如沟壑般的皱纹仿佛裂开,簌簌得往下掉。 他热情地用手里清绿的柚子叶,沾着盆中的清水,“各位抬抬手,这是我们这儿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的仪式,柚子叶驱邪祈福,驱除霉运。” 云乐仔细辨认了一下,他手里拿的确实只是普通的柚子叶。 柚子叶在很多地方都有辟邪祈福的含义。 除了沐浴洗手外,有很多家庭会选择将新鲜的柚子叶挂在门口,窗口等,也经常在各种重要的祭祀庆典仪式上出现。 老村长用柚子叶在每个人的手上轻轻拍打,同时嘴里还念着古老而低沉的咒语。 “诸邪退散,万病消除……” 云乐伸出手。 冰凉的清水点在他的手背,伴随着柚子叶的清香。 闭眼低头的老村长忽然睁开眼睛,上了年纪而显得浑浊的眼球紧紧盯着他,看了两秒。 “你们这里有六个人。” 云乐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左右张望。 他们这加上他一共才五个人。 哪来的第六个人? 云乐后背发凉地小声询问:“您是不是看错了?” 老村长咳咳一笑,干哑的笑声莫名让人后背发凉,看向云乐背后不远处的虚空,和空气开始对话。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他是个男娃娃,你又何苦纠缠他?” 平静的空气因为这番话忽然变得扭曲混乱,粘滞阴沉。 一阵阴冷的风如刀割般疾速飞过,掀起了路面的沙石枯叶,带着凄厉不甘的嚎叫声朝他们攻来—— 云乐抬手去挡。 一道高大的身影将他护在怀里,挡住了这刺骨的凉风。 几秒后,风声停下。 阴暗森冷的空气恢复了正常,云乐的心脏砰砰砰狂跳,几乎腿软的快要站不住,直到头顶传来谢景烯的声音。 “没事吧?” 云乐现在还有些懵,拘谨地点了点头,但袖子下的手指还在发抖。 魏海则是直接吓得如鹌鹑般,瑟瑟地躲在后方,嘴里不断道:“是真的,真的有脏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敢来参加灵异冒险的人,几乎没有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但刚才的那阵风刺激了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你们在来的路上冲撞了冥婚的队伍,”老村长道:“他不满意那纸扎的新娘,这不,自己来找了。” 说着他再次看向被谢景烯护在怀里的云乐。 “他,是被选中的新娘。” 这话顿时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面,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换做是往常没有人会在意云乐的死活,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微妙的变化。 就连在车上口嗨让云乐穿喜服的仇嗣,此刻的表情也十分难看。 季尘然对这些事情的接受度比其他人明显高一些,他语气冷静问:“您可有解决的办法?” “夙愿得偿,怨气自然会消失。” “什么意思?” “他想要新娘,便给他新娘,穿上喜服拜堂成亲,熬过一夜后,那鬼怪自然会离开。” 【(新)个人专属支线任务已开启:消除鬼怪的怨气。推荐方法:代替纸新娘,完成冥婚。】 【奖励积分:50】 直播间弹幕: 【哇!这居然是新支线耶!】 【之前被鬼惨上的玩家都直接死,根本就没有冥婚的环节。】 【鬼哥这算不算公然为自己谋福利】 【我馋人家老婆,曹贼竟是我自己】 【真的可以看到宝宝穿喜服吗?从今天开始我就住直播间了!!】 伴随着从未有过的新支线开启,系统检测到后自动通知:【直播间观赏度提升,玩家云乐将获得更多曝光!】 更多的观众涌入直播间,右上角的同时在线人数提升至1000+,弹幕刷的飞快。 【啊啊啊我确信这就是我素未蒙面的老婆!(举玫瑰)(摇尾巴)(转来转去)】 【救命,这个我是真的喜欢啊,赛博牛子旋转起立!点赞关注了,主播挺住不要寄!】 【这是什么?老婆,嘬一口!这是什么?老婆,嘬一口!嘬嘬嘬嘬!!】 【弹幕也太舔吧,没见过漂亮的小男生吗?一看就知道又蠢又弱,想靠脸过关,结果撑不了多久就第一个死,大家都散了吧,让我来承受这段注定受伤的感情】 【前面的,五十米大刀差点没收住】 系统通知:【哇哦!恭喜玩家云乐的直播间人数同时在线突破1000,获得成就[初出茅庐],获得积分50,请玩家继续努力!】 “开什么玩笑!?”仇嗣对这荒唐的说法彻底忍不住了,“让大活人去和死人拜堂成亲,我看你这老头是脑子有问题了,才会想出这种脑残的方法!” 老村长被骂了之后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那鬼的力量目前不算强,所以你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说完他转身。 “各位跟着我来吧,村里的条件有限,比不上大城市繁华,所以生活上有不便之处,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云乐跟在队伍里,脑海里却一直在回想刚才的方法。 难道真的要他穿那种东西,拜堂,成亲?甚至还要和那东西单独待一晚上?如果他熬不过去呢?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忽然他冰凉的手被握住,走在他身边的季尘然低下头,眼镜后的双眸沉静而有力量,“不用怕,一定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 云乐嗯了声,安慰自己得要冷静。 任务里只说了“代替纸新娘,完成冥婚。”这个是推荐方法,并没有强制要求他一定要按照这个方法完成。 那就说明有别的解法。 村里的屋子因为地势而高低错落,小路盘曲,屋前屋后都会栽些小树,因为是冬季,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干枯盘错的枝干。 屋子的建造十分具有地域特色。 外墙就地取材,用大小不一的石头和黄泥堆垒而成,屋顶的瓦片也是匠人利用打磨过的石板。 “这些年搬走的人多了,屋子都荒废了,不过收拾收拾还是能住的。” 老村长推开一扇木门,嘎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院子里还有遗留下来的一方磨盘,养牲畜的栅栏,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看来确实很久没有住人了。 他摸着腰间的一串钥匙,打开铁锁,伴随着一层迷眼睛的灰尘,伴随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 堂屋中间赫然是一具漆黑的棺材。 棺材通体漆黑,散发着阴寒之气,深重的颜色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均是一震,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不安气息。 老村长笑着道:“别害怕,这是一口空棺材。” 他走进去将棺材板掀开,空气中扬起了一层灰,里面确实是空的。 但谁会在家里的大厅中央放一口棺材,不嫌晦气吗? 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疑惑,老村长徐徐解释道:“这是我们村里的习俗,上了年纪的老人不一定哪天走,为了不麻烦别人,都会提前给自己打一副棺材,准备好遗像、寿衣,减轻子女们操办后事的压力。” “对旁人而言,瘆得慌,但对他们而言啊是最后的体面了。” 魏海看了一眼墙上的灰色遗像,已经完全没有最初来玩乐冒险的吊儿郎当了,颤颤巍巍道:“那什么,可不可以帮我们换一间没有这些东西的,这看着怪不舒服。” 老村长:“当然,跟我过来吧。” 云乐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能够理解这样的习俗,是对生命轮回的坦然面对,但是在恐怖游戏里,这种明显有问题的设置,当然是能避就避。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绕来绕去,土路上都是碎石头,地势高低不平,还加上冷空气。 云乐吐出的热气都变成了白雾,他半张小脸都埋在围巾里,露出的鼻尖和耳朵都被冻得红彤彤。 太冷了。 云乐的脸都快要冻到没知觉了,而且这里的路也很难走,他的腿开始酸了。 如果不是怕被嫌弃,云乐真的很想喊他们慢一点,走得太快了好几次他都差点打滑摔跤。 “他们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系统027:【仇嗣和谢景烯都是校级篮球队的,季尘然有固定的健身习惯,就连魏海,为了钓妹子时不时会去街上玩滑板。】 云乐不甘心:“那、那老村长呢?” 他的体质总不至于比不过上了年纪的老人吧?! 系统027:【见过公园里晨练的大爷吗?人家可以单杠大回旋。】 云乐:“……打扰了。” 直播间都笑翻了: 【宝宝你要不还是坐小孩那桌吧】 【没事咱不用体力,老婆乖乖躺着就好了,剩下的交给老公】 【惨兮兮的宝宝,那几个狗男人有没点眼力见,就该让宝骑他们头上,揪着头发给宝宝当马骑。】 “就在前面了,这间屋子是我们这儿最好的——” 老村长话音未落,忽然一道黑影从岔路蹿了出来,冲着他们发出奇怪的吼叫,手里还疯狂地挥动着什么棍状物。 “滚、滚!#¥%……” 他低吼着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话里大部分的内容无法分辨。 云乐被吓得脚底打滑,碎石头滚动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谢景烯和季尘然再次捞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季尘然温声:“别怕,是人。” 老村长捡起地上的石头,朝那青年砸去,连续砸了好几块,硬是用石头把人给赶跑了,回头解释道:“他是村子里的孤儿,脑子不太好,你们不用怕。” 谢景烯即将脱口而出的关心,在听到季尘然的声音后卡在了喉咙,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凉凉地瞥了一眼季尘然握着云乐小臂的位置。 云乐不自觉地依赖,反握住了季尘然的手。 谢景烯蹙眉,盯着云乐因为害怕而颤抖的眼睫,沾着点水花十分可怜,仿佛受伤的小鹿眼睛亮晶晶地寻求庇护。 只是这一直属于他的目光,此刻却落在季尘然的身上。 云乐是真的吓到了,他很想哭。 在屋里放棺材就算了,为什么半路上会冲出来一个戴着狐狸头套、拿着棍子的野生青年啊?? 这合理吗!? 【就是就是,游戏官方也太欺负我宝宝了!】 【给我们宝宝第一个弄这种荒野山村的本子,很难不怀疑官方玩不起,故意针对我们漂亮宝贝!!】 【游戏坏,人好!!】 系统027:【……】 这届观众真的越来越双标了。 明明其他玩家因为一些小错误犯蠢,都会被激情问候族谱,到云乐这种自己都可以把自己给吓哭的脆皮小花瓶的头上,恨不得一口一个宝宝老婆的乱喊,哄着人玩下去。 云乐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就感觉原本扶在他腰上的手冷冷地抽了回去,他转头去看。 谢景烯冷漠的转过头,语调莫名回到了第一次在车上见面时的刻薄,“真有长进,连路都不会好好走了。” 10、太平村10 010 云乐被他说得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谢景烯话里对他尖锐的嘲讽,顿时臊得整张脸都通红了。 他不知道谢景烯突然又怎么了,忽然一下子态度转变这么大,只觉得真的太丢脸了。 云乐尴尬得想找条缝钻进去。 季尘然替他解围道:“没事,打滑而已。等回去我送你一双专业点的登山鞋,走路会方便很多。” 云乐感激地看他一眼。 谢景烯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被家里人养的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好像完全不懂自己用这种眼神盯着一个成年男性,究竟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纠缠了他,又转头想去招惹其他人。 谢景烯冷冷对季尘然道:“那真恭喜你,多了一个要照顾的大麻烦。” 云乐因为谢景烯的话又臊又气。 他一路上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已经很努力了,就算又累又冷也憋着没敢说,谢景烯凭什么这么说他? 云乐雪白的皮肤本来就很薄,平时有点红就非常透,被气得连鼻尖的小朱砂痣都红艳艳。 他抿着水红色的唇,忍了几秒,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解释,“我只是不适应这里的路。” “那你可以回去,继续当被呵护的小少爷。” 云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自己,“我、我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是啊,我忘了,”谢景烯冷笑了下,学着仇嗣前面在车里的话,淡淡嘲讽道:“你还要留下来当鬼新娘呢。” 直播间弹幕: 【啊啊啊来人开除攻籍!!】 【可恶啊,谢狗也太癫了,一吃醋就开始发癫,不会讲话可以把嘴给捐了】 【服了,都快把老婆气哭了】 【这他妈的值一个无妻徒刑!永远都别想上桌!】 云乐顿时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 谢景烯本来就非常讨厌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更别说他现在还被鬼盯上了。 更是迫不及待想甩掉他,这样就能保证自己安全。 “我才不会拖累他!” 云乐愤愤对系统道:【我看他当初在学校会救下原主,肯定也不是真心实意的。他才没有那么善良!】 系统027:【……】 从某种程度而言,云乐说中了。 他们这次来的屋子是一套空置时间不长的三合院,堂屋里终于没有了那口瘆人的棺材。 老村长把钥匙给他们。 “最近村里在弄三年一度的无上天帝祭典,事情多,难免招待不周,你们可以自己活动活动,无聊的话也可以去村口看看戏。” 无上天帝的祭典? 云乐注意到了角落里的神龛,样式和他在加油站旁的杂货店里看到的一样。 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因为空置的时间,或多或少都沾着点灰尘,唯独这神龛一尘不染,就连放在供桌上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瓷碗装着新鲜的水煮猪肉。 有人定期过来打理? 云乐被冥冥中某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吸引着,不自觉地走近神龛里的那尊神像。 无上天帝在传统的道教文化中,更出名的称呼是玉皇大帝。 作为天庭的主宰,被认为是能够影响人间祸福的重要神祇。 神像的造型通常是身着华丽的龙袍或天官服饰,头戴冕旒,常坐在宝座之上,庄严而慈祥。 眼前这具神像,却有种莫名的维和感。 云乐扶着供台,闻到了香炉中略刺鼻的灰烬味道,雪白的手指伸进黑漆漆的神龛,指尖几乎快要触到神像光滑的陶瓷面。 忽然一阵穿堂风过,门板被吹得吱呀作响。 云乐惊慌地回过头。 屋子里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谢景烯他们去车里拿行李了,没有这么快回来。 他刚想转过头。 一道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声的出现在堂屋的门口。 他处于逆光之中,身形在光影之间显得更加健硕有力,头戴着狐狸的头套,手里紧握着棍子,空气里充满了压迫感。 “滚、滚!@#%……” 他喉咙里又发出那种意味不明的声音。 云乐被吓得不敢动。 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做什么,被赶跑了居然还敢偷偷尾随他们摸回来。 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 云乐不敢轻举妄动,他手里仅有的信息是老村长口中的孤儿和“脑子不太好”。 在医院的时候他也见过不少这类型的病人,他们的智商和理解能力停留在未成熟的水平,通常不太能主观控制自己的情绪。 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不要让他们感受到危险和刺激。 所以云乐没有大声尖叫,也没有转身就跑,而是想起了随身的包包里好像还有零食。 他低头翻包,门外的狐狸青年警惕地往后撤了一小步,仿佛害怕云乐像老村长那样拿出石头砸他。 显然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 一个脑子不太灵光又无依无靠的傻子,在寒冬腊月里还穿着破洞的单衣,不难想象他平时的日子有多艰难。 云乐摊开手心,亮晶晶的糖果和饼干躺在手心。 小孩都喜欢这些。 那狐狸青年盯着眼睛都不眨,隔着面具仿佛都能感受到他的渴望。 云乐知道这招管用了,他用商量的口吻道:“你饿了吗?我这里有好吃的可以给你,不过你要保证不可以伤害我。” 狐狸青年不吭声。 云乐不确定他听不听得懂,于是指着他的手,又道:“你同意的话,就先把手里的棍子丢下。” 哐当。 狐狸青年很听话地丢掉了棍子。 云乐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也信守承诺朝对方靠近,他走得很慢,尽量不让对方感到紧张。 直播间的弹幕: 【啊啊啊老婆不要过去啊!!】 【这个戴狐狸面具的也是战力爆表的前期小boss啊!每次玩家进村,几乎都要被摁在地上打,而且就只会说滚字,非常变态。】 【不过他到底要干嘛啊?】 【谁知道,傻子做事你还要他讲逻辑吗?】 云乐其实也很紧张,但做任何决定都伴随着风险。 他没有感觉到对方有攻击性,不然就双方的战力值差距,他没可能现在还安然无恙站着。 云乐走到他的面前,很轻的握住他的手,将糖果饼干放进他的手心,“给你的,吃吧。” 就在观众紧张地要命时,狐狸青年终于动了下,盯着云乐的脸看了十几秒,才用粗糙的手指不太灵活地拆着糖纸的包装。 淡淡的水蜜桃甜味飘在空气里。 他将糖球放进嘴里,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点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那种被顺毛后发出的愉悦信号。 然后见他将手里的糖果,递给云乐。 直播间的弹幕: 【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可以沟通,还知道要分享】 【看了一下隔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几个玩家,老婆这儿的画风怎么就突变了?】 【看来这傻子也不傻啊,知道漂亮老婆给的糖好吃,直接野生变家养了。】 云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分享。 “你吃吧,我这还有。” 云乐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他的肤色是很健康的小麦色,有一处很明显的擦伤,细细地渗血。 应该是刚才为了挡石头被砸的。 和这样类似的伤口,还有很多,不过经年累月后,现在已经都只剩疤痕了。 “你下次别再像今天这样恶作剧吓人了,这样做是不对的。” 云乐找了找,找出了创口贴,撕开轻轻地贴在他的伤口上,在他蠢蠢欲动的目光下,嘱咐道:“别撕掉,对伤口有好处。” 这时,院子外传来了靠近的谈话声和脚步声。 听到声响的青年瞬间戒备,像是真的狐狸那样,身形跃动,轻易地就蹿上了一侧的墙头, 在院门被打开前一秒,消失的无影无踪。 逃跑的青年在一处无人的小水塘前停下,蹲在石墩上,将从少年那儿要回来的糖果和饼干小心翼翼地放下。 他掀开面具。 在宁静如镜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张轮廓分明、俊朗立体的脸,如同未经人工雕琢的天然原石般,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态,但难掩纯天然的风采,年纪最多二十上下。 他抬起手,盯着手背上那块长方形的创口贴,不太理解是什么,小心翼翼地凑近闻了闻。 一股微凉的苦涩药味。 他却咧开嘴笑着,似乎比起糖果,更喜欢这份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 云乐看了一眼那起码两米的院墙,这什么恐怖的弹跳力。 他不免有些后怕。 “感觉他可以打十个我。” 取了行李回来的一行人,开始分配今晚睡觉的地方。 云乐住侧边的厢房。 房间里就只有简单的一方木桌,一个衣柜,窗子雾蒙蒙的,还有一张靠着窗的土炕床。 云乐没住过这种土炕床。 他一边扫着塌上的灰,一边用围巾捂着自己的口鼻。 云乐很艰难地扫完了床上的灰,又拿出湿巾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虽然知道这里的环境讲究不了,但全是一点小小的洁癖和强迫症在作祟。 他擦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倚着门的仇嗣,正默默看着他。 仇嗣知道云乐的小少爷脾性,做事磨磨唧唧,所以特意加快速度收拾完就过来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云乐这边连床都没擦完。 他的视线一寸寸在云乐身上扫过。 云乐的短靴规矩地摆在床下,脚上套的是洁白如雪的蕾丝长袜,细腻地贴合着肌肤,透出若隐若现的朦胧美,微妙地突显了脚踝的纤细线条,很适合握在手里把玩。 为了能清理到床榻深处,他微塌着腰伸手去擦,从肩颈到腰低下去一段弧度。 仇嗣莫名喉咙微秒发紧,闷咳了两声。 “你这速度弄完天都黑了。” 云乐回过头。 雪白的小脸上蹭了点灰,灰头土脸的,像是钻了灶台的猫。 仇嗣走过去用指腹擦掉他脸上的灰,想了想,干脆把云乐从床上抱了起来。 云乐吓得连忙挣扎,却被放在了木椅上,顺带圈住他的脚踝,把短靴拿过来替他套好。 “坐一边去,别捣乱。” 仇嗣折了折袖子就开始收拾房间,动作利索,铺床都铺出了熟练度。 仇嗣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前面他们分房间的时候,他原本以为云乐又会想尽办法往谢景烯的身边凑,没想到云乐很顺从地答应了一个人睡侧边的厢房。 谢景烯虽然脸色看似没变化,但仇嗣站在旁边看得很清楚,看他吃瘪的表情说不出的畅快。 他闷闷地笑了出声。 云乐皱着眉,对系统道:【他好奇怪。】 系统027:【你终于发现了?】 云乐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喜欢帮人铺床的癖好?” 直播的弹幕: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仇狗你应该反省下自己在老婆的心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形象。】 【虽然还是很嘴欠,但这伺候人的手法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云乐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到和行李放在一起的那把漆黑的长柄伞。 这是他在加油站旁的杂货店里接到的第一个支线任务,完成陈婆婆的委托,到平安村阿勇家,送伞。 任务积分50。 还有概率可以掉落一些道具或者技能。 云乐可以明显感觉到进村后,危险在升级,他得赶紧把这个任务做了,看看能不能有额外的收获。 不过就他一个人过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云乐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仇嗣的身上,折起一点袖子的手臂肌肉紧实,肩也很宽,还生了一张看起来打架就会很厉害的脸。 他试探着问:“仇嗣,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你不想也没关系,我等会儿再去问问季尘然——” 仇嗣:“可以。” 找完他还想去找别人,想都不要想。 11、太平村11 011 云乐没想到仇嗣居然会答应,而且答应得这么爽快,连要去哪都没问就答应了。 仿佛和昨天骂他麻烦,耽误时间的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他犹豫着又问了一遍,“其实你不用勉强也可以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勉强了,”仇嗣以为云乐后悔了,又想去找其他的野男人。 云乐只好把任务的部分简单和仇嗣讲了一遍,但隐去了游戏支线任务的原因。 “就特地送这把破伞?” 仇嗣十分不屑地拿起来打量,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道:“你平时也是这么……” 他本来想说多管闲事,但对上云乐的视线,硬生生地改口道:“这么乐于助人?” “唔,还好吧。” 云乐收拾好东西后和仇嗣结伴出门。 他还有点不习惯和仇嗣单独走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阿勇家的具体方位,云乐原本想说问问村民,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为什么,他们走出去了很远都没有碰到人。 整座村子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路过的每一处房屋都紧闭着门扉看,偏僻荒芜。 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云乐走了没多久就又腿酸了,难道真的要挨家挨户找?他可怜巴巴地喊:【系统大人qaq~】 系统027:【……游戏内部规定,系统不能帮助玩家做和任务有关的内容。】 不然50积分哪有这么好拿。 “好吧,我知道了……” 云乐失落地垂下眼皮,恹恹的样子,灵动活泼的眼神蒙上了淡淡的哀愁,像是被薄雾笼罩的湖面,莫名惹人怜惜。 当走到岔路口时,云乐随便挑了左边的路。 系统027:【咳。】 云乐不高兴,“你们系统也会喉咙不舒服的吗?” 系统027:【……系统不会生病。】 云乐:“真好,要是我也不会生病就好了。” 不然就不会莫名其妙被拉进游戏。 系统027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系统直接干预和提示玩家属于违规操作。】 “直接”两个字咬了重音,在毫无起伏的电子音之间显得突兀而怪异。 云乐闷头走了好几步后,终于猛然反应过来,027刚才的咳嗽声是在间接提示他! 他连忙转向另一条路,差点和旁边的仇嗣撞上。 “027,你对我真好!” 少年的声线清甜,上扬的尾调又软又糯,毫不吝啬夸奖,“你简直就是我的金手指!” 系统027又可疑的沉默了。 【宝宝会撒娇,系统魂在飘~】 【统哥真的是口嫌体正直,大家小点声,小心被系统封号】 顺着027给他的一点隐晦的提示,他们很顺利地找到了目的地。 系统通知:【顺利到达阿勇家,请将伞放置在左厢房的书桌上。】 云乐推门进去。 猝不及防又被堂屋正中央的一口棺材吓到了。 他没想到这儿也有。 云乐安慰自己不要在意那口棺材,推开了左厢房的门。 这儿应该是阿勇生前的房间,简陋的房间里最突出的是墙壁上贴着很多奖状,架子上还有奖杯。 而获奖的全部都是田径项目。 云乐用纸擦干净墙面的其中一张奖状,上面写的三千米全市第一名。 他忍不住小声道:“好厉害。” 既然能作为一名训练成绩突出的体育特长生,那阿勇的身体素质绝对比普通人好一大截,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去世呢? 不是因病,那么就是发生了意外。 云乐思考得认真,回头发现仇嗣脸色很臭,“就这,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我拿过的奖,比这更牛逼。” “不、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你不信?” 云乐只是觉得仇嗣没必要和他证明什么,想到这儿阴森森的氛围,他把伞匆匆放在桌上,“我们走吧。” 他回过头,发现地面上突然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沾着泥土,印在铅灰色的地板,深色一片。 这天气虽然冷,但近期没下过雨。 云乐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己的鞋底,他们的鞋底都是干燥的。 而这脚印就像是从泥塘里刚爬出来,从房门口一直延续到被挡住的方向—— 堂屋,那口棺材。 云乐几乎紧张得忘记了呼吸,直到小臂被扯了一下,他失声尖叫被一只手给捂了回去,整个人被拖进了角落的木衣柜里。 “嘘,不要出声。” 仇嗣压低声音提醒他。 云乐后背紧贴着坚硬滚烫的胸膛,两人很勉强地挤进老旧布满灰尘的衣柜。 微弱的光线透过衣柜的缝隙,云乐颤抖的幅度突然增大,他望着外面的书桌—— 桌上那柄黑伞在虚空中飘了起来。 伴随着咿咿呀呀的童谣唱调,从成熟的男性嗓音里哼唱出来,令人脊背发凉—— “风停了,雨停了,谁在天边架座桥?” “桥上没有车马跑,桥下只有白幡飘。过了奈何桥,前尘如烟消。” 黑伞打开,遮蔽了光线。 伞下徐徐出现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与泥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从湿润土壤中走出的幽灵。 云乐紧张害怕的要命。 他的身体跟着轻颤,脸颊本是红润饱满,如今却显得苍白而脆弱,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紧张时呼出的热气带着身上特有的软香,湿润的水汽烫得仇嗣的心尖一阵发麻,捂住云乐嘴的手指关节如过电般酥麻。 仇嗣深知现在的情况不该想这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注意力却被这柔软的香气弄得无所适从。 甚至情不自禁地压低了点下巴,鼻尖嗅闻着云乐颈后一小片白皙细腻的皮肤,令他动情的香气。 和照片的刺激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他都不知道云乐怎么会那么软,那么香,贴得越近,越想要更多。 云乐闷闷哼了一声。 很细微的声音,在意识到的瞬间,他连忙咬住了下唇,柔软红润的唇瓣微微下陷。 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纤细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显得越发白皙透明,指尖轻轻颤抖,透露出内心的慌乱与不安的情绪。 云乐对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本身就很不习惯,他天生很敏感,常年都裹得严严实实。 此时却被紧紧箍住腰,封住嘴,甚至可以感觉到仇嗣呼吸间的热气在顺着耳廓往里探。 他想要推拒,却害怕发出声响,只能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 仇嗣的夜视能力很强,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甚至可以看清云乐秀气的鼻尖上渗出了几颗细小的汗珠,颤动的睫毛,可怜又窘迫。 他越看心痒得不行,情不自禁地蹭着耳后敏感滚烫的皮肤,甚至想低头碰一碰鼻尖上生的那颗小红痣。 直播间的弹幕: 【你小子别吃太好!!!】 【绷不住了,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鬼: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 【老婆真的好敏感,眼眶都红了,还没动就抖得好厉害,那些狗东西有福了】 【幻视了一点老婆被抱着透哭,吧嗒吧嗒掉眼泪还不敢哭出声,所以可以给我透透吗?】 【前面的虎狼之词,另外加我一个】 那只鬼的身形在伞下化成了实体,回头,瞬间锁定了云乐他们藏身的衣柜。 哒、哒、哒。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空气里那股湿润腥气的泥土腐臭味越发浓重。 云乐隔着那道薄薄的柜门,对视上的那一秒。 他看到了腐烂到骨肉分离、露出森森白骨的一张脸,眼球骇人地突出眼眶,如同一颗被剥去皮肉的珠子。 更让人不寒而栗的蛆虫在眼窝、鼻腔以及脸颊的裂缝中蠕动。 啊啊啊啊!! 云乐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了,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抑制喉间强烈的呕吐冲动。 如果不是仇嗣扶着他的腰,几乎要狼狈地滑倒在地。 死寂般的沉默后,并没有迎来他想象中恐怖的交战。 断续的话语从漏风的喉管里发出,粗粝尖啸,“谢谢,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他对柜子里惊惧交加的云乐道了声谢谢,借着黑伞的庇护,转身远去,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屋子内的阴冷气息消失,只留下了那串深浅不一、略带泥泞的脚印。 云乐还有些不敢置信。 系统通知:【个人支线任务:送伞,已完成。玩家云乐获得积分奖励50。】 【npc阿勇解除地缚灵状态,为了感谢你送来的伞,许下一层[降低仇恨值的庇护],该愿望可降低该副本内25%被鬼怪首发攻击的概率。】 就像是打游戏,如果boss只能选择一名玩家角色进行攻击,那么在这个情况下,云乐被选中的概率会远低于其他的玩家。 很实用的生存技能。 确认危险解除后,他们从柜子里出来。 云乐大口地喘气。 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闪烁着晶莹的微光,仿佛晨露滋润下的花瓣。 仇嗣看着他雪白脸颊上鲜红的手指印,湿软的眼睫,有一阵短暂的心虚,但很快被其他的的情绪盖过去。 他呼吸间都还是云乐湿湿热热的香味,意犹未尽的心底阵阵发麻,满脑子都是云乐嵌在他怀里浑身发软,细细颤抖的模样。 他喉咙艰涩地上下滚了滚,难得开口关心道:“我刚才动作有点太粗鲁了,你没事吧?” 云乐摇摇头,感激道:“我没事,还好你的反应快。” 他只觉得是柜子太狭窄,条件有限,为了容纳两个人挨得比较近,他自然怪不到仇嗣头上去。 直播间都是一群老油条了。 【哦我的憨憨宝,被抱着吃豆腐了还要谢谢人家呢。】 【又被这哥爽到了】 【仇嗣心里估计乐开花了都,这种好事麻烦多来点】 这里的危险已经解除了,但还有很多疑惑没解开,所以云乐缓了一会儿,平复心跳后就开始在房间里继续搜索有用的线索。 作为一个新手难度的d级本子,为了提高玩家的存活率,副本内虽然存在着危险的民俗灵异元素,但相应的各种线索不会太复杂。 云乐翻动柜子,果然,他在最底层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沾着灰尘的笔记本。 12、太平村12 012 云乐翻开察看,笔记本里大多都是阿勇记录一些稀松平常的生活琐事,还有对于未来美好的愿景。 他希望毕业后靠自己的能力,将陈婆婆接出偏僻的小山村。 但日记最后一篇停留在三年前。 [祭典的时间快到了,村子里的人通知我们回去,所以我和辅导员请了三天假,希望不要影响训练的进度。] [下雨了,好大的雨,希望不要再下了,不然会影响祭典开始] [今天是村子三年来最为盛大的日子——无上天帝祭典。 村长在祠堂前主持了庄重而神圣的祭祀仪式,虔诚祈祷,感谢神灵庇佑,祈愿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不过这次的祭坛好像有点不同?] 再往后的纸张全部都是空白的,桌子上的日历也停留在三年前,再结合之前的各种提示。 这个所谓的无上天帝的祭典,应该就是整个副本问题的关键了。 系统提醒:【玩家云乐探索度达标,已触发下阶段的个人支线任务:弄清楚三年前的祭典真相。】 【奖励积分:50】 有了一次的任务成功经验,云乐对接下来有了更多的信心,接受了这个新的支线任务。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道: 【呜呜呜软乎乎的小云宝宝长大了,顺利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好厉害!!】 【老婆虽然胆子有点小,但一直都很努力在做任务!辛苦老婆了!!】 【给老婆刷两个烟花庆祝~】 游戏方为了吸引观众打赏,价格不菲的礼物特效都会非常浮夸抢眼,云乐终于再次注意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弹幕。 看着绚烂的烟花特效,云乐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好漂亮的特效。” 弹幕听到后,刷得更加欢快了! 【老婆看看我看看我!!(打赏一束鲜花)】 【啊啊啊啊宝宝亲亲亲亲亲亲,水晶球的特效更漂亮哦(打赏一个水晶球)】 【欢迎来参加我和老婆的婚礼(打赏定情戒指)】 满屏的特效不断叠加,不同价格的礼物都有不同的动画,交叠在一起视觉冲击力堪比光污染。 系统通知:【恭喜玩家云乐!你的精彩表现收获得了观众的喜爱,他们为你激情示爱,人气值破万,达到日榜前一百上榜条件,获得成就[初绽光芒],获得积分50,请玩家努力攀登!】 云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这些特效就是系统在进入副本之前说的观众打赏的礼物,可以折算成积分,用于购买商城的道具。 他问:“这些礼物要花钱的吗?” 系统027:【当然。比如一个‘定情戒指’的礼物售价是1w岛币,为了维护游戏的平衡,10岛币=1积分。玩家和岛公司按比例1:9分成。】 也就是1w岛币的礼物,玩家到手的积分只有100。 云乐震惊了。 这双层剥削的是不是太严重了? 游戏方可以说是没把玩家当人!有没有谁管管啊?! “你们不要送太多了,我自己做任务也可以赚积分。” 云乐虽然很需要积分傍身,但这种打着维护游戏平衡的旗号,实际上就是丧心病狂的收割观众韭菜,毫无底线的从玩家和观众的身上疯狂吸血。 弹幕却完全不以为意: 【呜呜呜宝宝好乖,不用替老公们省钱,给自己的老婆花钱天经地义】 【就是就是,我的钱就是老婆的】 【任务那么累,宝宝不用那么辛苦,老公们养得起】 云乐劝不动他们,反而还被喊的面红耳赤。 系统027:【不用理他们。】 “噢。” 云乐很听话地点头。 他已经触发了系统提示,就说明这个场景的线索探索已经完成。 怕遗漏掉笔记本上的某些内容,出于保险起见,云乐正打算将日记本放进了随身的包包。 系统027:【副本内的物品可以放玩家背包。】 “背包?” 云乐注意到面板上亮起的小图标。 每个玩家都有的虚拟空间容器,用于存放各种游戏内的物品、装备、道具和资源。 云乐看似把本子装进随身的包包,实际进入了玩家的虚拟背包,没有任何重量。 只是有储存的上限,像是云乐现在的背包空间只有五格,目前够用,后续可以通过升级或道具扩容。 他们从阿勇家出来,往回走。 云乐脑子里想的是后面的支线任务要怎么做,弄清楚祭典的由来,以及三年前发生的事,那必须要去的就是日记内容提到的村祠堂了。 不过祠堂的危险性还未知。 云乐打算先缓一缓,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 毕竟今天运气好,□□伞的凶煞了却了自己的心愿,没有攻击他们,但要是接下来依旧这么贸贸然行事,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算上支线任务完成的奖励、系统的成就奖励,加上打赏的礼物,他现在账户里一共有270的积分。 他打算在商城里仔细看看,应该可以挑选一些他买得起、可能用得上的道具。 云乐想得入神,不知不自觉间已经走回了暂住的小院。 谢景烯注意到从外面回来的两人,目光在他和身边的仇嗣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云乐眼角未消的红意。 谢景烯的视线冷了下来。 云乐生得白,任何一点的颜色都会非常明显,仔细看的话,甚至眼睫还有点湿,红润润的唇还残留着点浅浅的牙印。 看起来就像是被欺负了,哭得眼睛都红了。 谢景烯皱眉,“云乐,过来。” 云乐回过神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景烯,想起了前不久被莫名其妙数落的一番话。 谢景烯显然是很讨厌他的靠近,现在居然一反常态地喊住了他,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云乐还得维持自己的人设。 于是磨磨蹭蹭地,不太情愿地走了过去。 他跟着谢景烯进到他的房间,十分不自在地站着,实在不知道自己刚回来又哪里惹着对方了。 “你和仇嗣出去做什么了?” “送伞。” 云乐说的是实话,但谢景烯似乎不相信,盯着他问:“什么伞要两个人去送?” 还挂着一副被欺负哭的样子回来出现在他的面前,难道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上赶着替他出头吗? 没这么好的事。 被欺负也都是他自找的,谁让云乐不先来找他,而是找仇嗣单独出门? 云乐没办法三言两语回答这个问题,干脆依照人设一贯的作风,选择了沉默不语,习惯性地把头低下来,浓密柔软的睫毛湿软垂着,躲避窥探的视线。 谢景烯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莫名更加烦躁。 为什么又是这幅回避懦弱的样子? 胆小,怯懦,面对困难和欺凌时只一味的选择退让,沉默忍受,却只会让施与者步步紧逼,想要看到他落泪惊颤的模样。 偏偏这个胆小鬼只会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咽进肚子里,默默忍受这一切,总是被欺负还不长记性,任意的一点好处就能让他放下为数不多的那点警惕,又或者是忍受更加过分一些的要求。 “你是谁都可以欺负吗?”谢景烯嗓音冰冷刺耳道:“嘴上说喜欢我,但永远没有长进,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欺负你,想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你难道不觉得很廉价吗?” 云乐尽管已经做好了被数落的准备,但面对这种尖锐刺耳的话,依旧忍不住攥紧了身侧的拳头。 他真的受不了这种无端的批评。 喜欢一个人,无论是表达爱意努力追求还是默默暗恋,都是一份美妙难得的经历,但绝对不是在这个过程里不断的忍让,让自己体会痛苦煎熬。 原主喜欢的是那个会在混混的手里把他救下的少年,而不是眼前,对他咄咄相逼、践踏他自尊的谢景烯。 云乐紧咬着下唇,喉咙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原本润泽诱人的双唇此时微微颤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波澜,理智告诉他维持人设更加重要,但他真的受不了。 手指关节因为用力紧握而发白。 “云乐,说话。” “确实挺廉价的,”云乐的声音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里的气愤和耻辱交织燃烧,他缓缓抬起头,“不过最廉价的是我居然会喜欢你,在你的眼里,我从始至终都是个小丑,愚笨可笑,永远都配不上你,但你可以放心,之后都不会打扰你了。” 他一口气说完,心间挤压着的所有烦闷一股脑全部都清空了,爽了个过瘾。 但他很快感受到了危险的氛围,想要转身开溜。 却先一步被一股力道扣住了手腕,慌张地对上了谢景烯沉得能滴水的一张脸。 云乐心里砰砰砰的打鼓。 他的舔狗人设肯定是崩了的,但谢景烯干嘛这个表情,难道不是在帮他解决自己这个大麻烦吗? “你的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谢景烯的脸色沉得可怕,抓着他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云乐的手腕一阵钝痛,眼泪瞬间漫上了眼眶,啪嗒啪嗒往下掉,脸颊湿成了一片,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捏的我好痛。” 谢景烯连忙卸了手里的力道,但云乐莹润细腻的手腕处多了一圈清晰鲜红的指印。 云乐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手,声线里带着闷闷的鼻音,声音却更加的坚定,“谢景烯,这几年喜欢你真的太累了,所以我打算放弃了。” 他说完倒退了几步,不等谢景烯做出反应,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谢景烯一点点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仍然残留着绵软温暖的触感,但云乐的话却像是针一样刺入他的耳膜,每一个字眼如箭矢般刺向他的心头。 他的胸膛不受控地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挤压着那颗因为愤怒而紧缩的心脏。 凭什么云乐说喜欢他就可以不由分说地挤进他的生活,一直肆意的纠缠他? 现在轻飘飘的说一句想放弃,就可以又自顾自地逃跑? 13、太平村13 013 云乐跑回自己的房间,怕谢景烯反应过来后怒上心头找他算账,连忙把门从里锁上。 他无力地走到木桌旁坐下,手背贴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湿漉漉的水渍看起来可怜极了。 “027,我完蛋了。” 云乐知道自己太冲动了,被说几句和崩人设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不,不能怪他,要怪都怪谢景烯总是要说一些奇怪的话刺激他。 云乐这会儿想起来害怕了,他越想越慌张,但说出口的话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全然没有刚才放狠话的勇气,“违反人设会怎么样?被抹杀吗?” 系统027:【会,但刚才并没有收到人设违规提示。】 云乐:“啊?” 不可能吧?可是他都快指着谢景烯的鼻子说不喜欢了,这也没有违规吗?难道是判定程序出错了吗? 系统027:【程序不会出错。总之,没有违规。】 直播间弹幕: 【哈哈哈哈看到谢狗不爽,我就爽了,宝宝你干得太漂亮了,干嘛惯着他。(打赏烟花)】 【死装,看他破防我真的笑飞了】 【人设违规的判定可以由游戏方控制的吧,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某个高层开匿名号在偷偷看我宝宝,还一边暗箱操作,夹带私货】 云乐不太清楚这个规则的判定,但脱离了危险,之后只要尽量和谢景烯保持距离,别惹太多的注意,接下来的几天应该可以相安无事。 他揉了揉哭得湿湿黏黏,有些酸的眼睛,决定先不管这些琐事,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保证有足够的体力。 他脱掉臃肿的外套和围巾,找了个袋子装了换洗的衣服和沐浴用品,去到浴室。 浴室的面积很小,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同时站立,好在热水器可以正常使用。 他把袋子挂好,用塑料布挡住避免弄湿,注意到上方留着一个小方形的窗子。 云乐抬头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很自然地收回视线。 他缓慢而随意地撩起衣摆,细微的一个动作犹如舞台上的慢镜头,随着布料被掀起,一截柔软纤细的腰肢如白瓷般细腻,光洁得如同月下的羊脂玉,在昏暗简陋的浴室里透出一种别样的光滑,似能穿透简陋的环境,独自散发出诱人的明亮。 【斯哈斯哈我的老婆,我舔舔我舔舔!!】 【呜呜简直是仙品!!】 【已经被宝宝钓成翘嘴了】 【等等,我有种不妙的预感,卧槽果然被屏蔽了!!?!】 【又整这死出,老婆洗澡我看看怎么了!都是自家人!难道真的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除了怀疑老婆是小妹妹,下面和我不一样,不然想不到第二个解释。】 系统的屏蔽模式虽迟但到,面对不满的弹幕和乱七八糟的猜测,坚决地上了屏蔽。 有些说的太过分的,直接进行了账号拉黑。 浴室的门扉阖上,外界的喧嚣仿佛被隔离在外,只留下花洒下潺潺流动的水声和沉静的空气。 温热的水流打湿发丝,贴着脸颊,包裹住他的身体,一寸寸抚慰着肌肉和骨骼的紧张和疲惫,带走了一天的尘埃和忧虑。 伴随着细腻香甜的泡沫,水珠附着,滑落。 香甜的雾气在狭窄的空间缭绕。 忽然一点细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云乐警惕地睁开眼睛,水珠从眼睫滚落,流进眼眶里泛起一阵酸涩刺痛,他关小水流的阀口,顺着声音的方向略显慌张地回过头。 门是他从里锁上的。 头顶的那方小窗,被雾气熏得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但那点细微的声音,就像是石头被踩着滚动发出的。 浴室一墙之隔外是一片低矮的小土坡,就像是有人趴在那儿,伸长了脖子,试图往里窥探。 云乐真的感觉自己神经敏感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联想。 系统027:【洗完就出去吧。】 “好。” 他冲洗掉身上的泡沫,雪白的皮肤被热水浇得比平时更粉一些,因为着急擦得很仓促,换上了衣服,打开浴室的门。 云乐壮着胆子绕到浴室的侧面,看到了土坡上一串凌乱的脚步,他犹豫着上前,走近靠着那方窗子的位置。 看到了地面的鞋印,和随意丢弃着抽完的几个烟头,不知道那人究竟默默抽着烟,在后面静静观察了他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云乐脊背一阵发凉,跟着蹲下,试图从那方小窗的相同视角往里看—— “你在干什么?” 云乐慌张地回过头,在见到不远处站着的是季尘然,他顿时松了口气,犹豫过后把自己发现全部都说了。 “你是说有人偷看你洗澡?” 季尘然把他说得有些凌乱颠倒的话,做了一个过分精悍的总结。 “对……” 云乐脸颊发烫,自己都觉得这个结论有些荒谬,他又不是女孩子,谁会费这么大劲偷看? 更别提这样的话从季尘然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就,说不出来的奇怪。 季尘然蹲下,用纸巾包裹着那随意丢弃在地的烟头,仔细地观察着香烟的牌子和价格,“软玉溪,很大众的一款烟,市场价二十出头,大部分商店都有卖。范围太广,没什么锁定价值。” 他抬头,对上羞窘的云乐。 “你站进去浴室,我用那人的视角实际模拟看看。” 云乐尴尬地嗯了声。 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略带忐忑地走进了那间狭窄陈旧的浴室。 因为上方的窗子只用于通风所以开得小,位置高,就算是用最刁钻的角度从上往下看,视角依旧卡的很死。 以云乐的身高站在里面淋浴,最多只能看到肩膀。 云乐出来的太着急,头发没擦干,湿湿润润地贴在雪白的后颈,身形很纤细单薄,有别于少女,是一种略带少年感的青涩。 脆弱而漂亮,在私密的时刻彻底放松下来,可以看到更多美妙的风景,确实很吸引人。 尤其是在这种法纪普及率低的荒僻小村子里,简直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季尘然收回视线,走回浴室。 浴室里香气未散,还挂着云乐匆匆换下来的脏衣服,白色的蕾丝长袜随意地垂着。 云乐被挤在浴室的角落里,眼睫头发都湿漉漉的,抬起脸,惶惶地看着他。 “怎么样?” 对上云乐苍白的小脸,季尘然道:“视野受限,那人应该什么都没看见。” 云乐正想要松一口气。 季尘然的视线往下,抬手拨弄了下那年久失修,已经松松晃荡的插销锁,幽幽道:“你运气很不错,显然这是他第一次作案,不然就这锁的安全性,完全可以在所有人都发现不了的情况下,硬闯进来,捂住你的嘴,干任何他想要干的事。” 季尘然的语气很平淡而克制,甚至算得上理性,话里的内容却令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这并不是恐吓。 在偏僻荒芜的村庄里,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有太多的方法了。 他用平静的声线,缓缓描绘道: “他可以把你的嘴堵住,捆住手脚,弄晕后拖回他的地盘,通常会是事先准备好的小木屋,或者是深埋地下的密室,周围一片都人迹罕至,没人能拯救你,他可以慢慢在自己的领地,愚弄自己的猎物。” “一部分心理扭曲的罪犯在追求刺激时,会将受害者用麻绳绑着手脚,吊在半空,迫使你只能用脚尖着地,看着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你皮肤很白,会更明显。 他就坐在旁边静静欣赏着你苦苦的央求,眼角含泪崩溃无措的模样,再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要求,比如穿他提前准备的漂亮裙子,或者强迫你做一些很糟糕的事,从中找到扭曲的满足感。” 直播间的弹幕: 【不是,哥你现在这副样子真不像演的,建议严查!!】 【我靠涩到我了,想看老婆哭哭的样子,又不想老婆受罪,我真该死啊!】 【宝宝皮肤那么薄,怎么能用绳子呢(吸溜吸溜流口水)】 【季尘然真的太闷骚了!心里面肯定偷偷脑补了宝宝亿遍,不然怎么这么熟练?】 云乐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那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雾气,瞳孔微微放大,犹如受惊的小鹿,长长的睫毛颤抖,每一下都在诉说着此刻内心的不安和无助。 脸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不是害羞,而是因恐惧而生的潮红。 “那要怎么办?” 云乐被他话里的可能性吓得六神无主,手指紧紧交握在一起,“为什么又是我……” 他真的太倒霉了。 14、太平村14 014 “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 季尘然盯着那抽完的烟头,缓缓道:“他有可能不是胆小逃跑,从一开始就不是进一步侵害,而是为了在暗处监视我们。” 云乐听完了季尘然的分析,并没有感到安心。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上了锁,但看到老旧的插销锁,脑海里回荡着季尘然的话。 这锁确实不够安全。 他把沉沉的木质方桌拖过去,抵住门,仍然有些不放心,翻出了先前在柜子里看到的铜制铃铛,系在门上。 系统027:【你做什么?】 “防御。”云乐道:“只要有人强行破门,声音会立刻唤醒我。” 系统027:【……】 醒来有什么用呢? 云乐的反抗只会成为蛋糕上的草莓,只是一种美味的点缀,起不了半点实际效果。 云乐做完这一切已经精疲力竭了。 他把自己打理干净已经很不容易了,更顾不得收拾脏衣服,随手搭在敞开的行李箱上,就心安理得地窝进了被子里。 这儿没有洗衣机、更没有吹风机,云乐头发洗了用毛巾仔细擦拭过,但天气太冷,依旧有些湿润。 系统027提醒他:【容易感冒,擦干再睡。】 “可是我真的太困了,”云乐说话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依照一些比较主流的恐怖片设定,晚上通常是重头戏,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大白天睡觉有什么问题,反而很理直气壮地说:“我得要保存体力。” 系统027:【……】 就在云乐昏昏欲睡时,一股暖流吹着他的头发,云乐起先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是系统在帮他吹头发。 云乐现在知道027能商量后,胆子比最开始大了一些,嘟嘟囔囔道:“头发吹干了,但是我的被窝还是冷的,也很容易感冒。” 他身体的血气不足,天气一冷手脚就永远都是冰的,只能靠空调调节温度,不然睡一晚上被窝都一直是冷冰冰的。 轰的一声,炕里兀自燃起火苗。 和吹头发一样,这火当然也是系统的手笔。 躺在上面的云乐很快感觉到了暖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窝在柔软的枕头里懒洋洋地感叹,“027,你对我真好~” 系统027依旧很冷漠的电子音:【系统的职责罢了。】 直播间的观众都看不过去了: 【主动帮吹头又生火取暖的职责?是游戏助手系统还是保姆啊?】 【有点暧昧了统哥】 【愚蠢的系统,被宝宝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会儿已经快到下午了,冬日的天气暗得快,窗外暗沉沉的,笼罩着一片沉沉的雾气, 室内温暖又安静。 塌上的人呼吸均匀,偶尔能听到塌下柴火发出的噼啪声。 “铃铃铃——” 寂静中响起了铜制铃铛清脆的响声。 说着听到铃铛声音就会醒来的人,现在枕着脸睡得香甜,根本没有半点听到动静醒来的意思。 警惕性有,但实在不多。 穿透门缓缓出现的黑影回头,看了一眼那枚铃铛,随后走向床榻熟练地想要替人取暖,却注意到了塌下燃得正旺的柴火。 云乐不需要他取暖。 因为温度略高,脸颊滚烫还有几滴细密的汗珠在鼻尖上,两腮粉润,映衬得睡颜更加生动可爱。 黑影妒忌地看了一眼那火苗,终究没有伸手熄灭,而是熟练地坐在床榻的一角静静观看,只是这次坐得更近了一些。 原本杂乱混沌的脸,此时已经可以完全控制化成一副俊美的脸,只是面容偏白,毫无血气,过分漆黑无光的眼睛静静盯着云乐。 和往常的静静守护不同,祂似乎在执着地等待着什么即将成熟的时机。 _ 夜晚彻底笼罩了村子,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云乐被吓得睁开眼睛。 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在被子里胡乱摸索,终于翻到了自己的手机。 亮屏后刺眼的白光让他眯了眯眼睛,才发现他已经睡到晚上七点了。 门外的仇嗣耐心不是很好,又想到这进来就一直奇奇怪怪的村子,找新娘的鬼和那打伞的鬼都是潜在的风险,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云乐,你没事吧?” 仇嗣正犹豫着要不要撞门进去时,云乐模糊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闭的房门很艰难地拉开了一条缝。 黑暗中露出半张漂亮的小脸。 云乐明显是刚睡醒,雪白的腮红粉意盎然,平时看起来毛茸茸的头发胡乱地翘起几根,身上又热又香,连衣领都是歪斜到一边,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 他眼神还有些发直,显然人醒了但意识还懵懵的。 仇嗣想要推开,发现门后有什么东西挡着,等他使劲推开勉强挤进来,才看到了门口顶着的桌子。 仇嗣:“……” 这笨蛋,一张桌子能防住谁? 他看了一眼云乐的被窝,“真能睡,不喊你直接睡到明天去,都不用吃饭了,怪不得瘦得一把骨头。” 仇嗣嘴上抱怨着,不经意间看到搭在行李箱旁边的衣服。 很随意地放着,显然是来不及收拾的脏衣服。 除了之前他见过云乐穿的上衣裤子,还有一些比较私人的,柔软的蕾丝长袜脱得长短不一,搭在行李箱的边缘。 而被垫在最底下的,只露出一点点的、白色的蕾丝布料虽然看不清,但很容易猜。 和其他的男生不同,云乐连这些贴身衣服都非常精致讲究。 不止样式精致,就连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染上了一股独特的香味。 仇嗣视线被烫了下,却莫名定住,语气很怪地说:“衣服都不洗?等谁呢?不会想我帮你手洗吧?” “啊?” 云乐慢半拍地望过去,反应过来行李箱上堆着的脏衣服被发现了。被看到邋遢的一面,他瞬间脸红了,“这里没有洗衣机。” 原主为了和谢景烯一同出游,认为这是一个展现自己的好机会,带了非常多套衣服,一天换一套也绝对够,所以云乐才想要偷个懒,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真是小少爷。”仇嗣扫了一眼他白嫩的手,扎个帐篷都能磨红,估计这辈子都没试过手洗衣服吧,这娇气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我帮你洗了,下次要拜托这种事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试探我。” “啊?不、不是的!” 云乐怎么可能想让别人帮忙手洗衣服,尤其是仇嗣,他光一想到那种画面也太奇怪了。 仇嗣却很熟练地弯腰,在摊开的行李箱里拿起云乐穿过的脏衣服,锐利张扬的一张脸,带着几分不悦道:“你难道还想找其他人帮你洗?” 云乐:“……”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仇嗣你别太舔了!】 【好好好抢着给老婆洗衣服】 【靠居然有这种好事,你小子真的太幸福了,呜呜呜我也想给老婆手洗内裤。】 【最好只是单纯想洗,不是拿来干啥坏事】 仇嗣拎着衣服出去前丢下一句,“快点,村长叫我们去他家吃饭。” 云乐“哦”了声,尴尬地合上行李箱,满脸窘迫,对系统道:“难道他不止喜欢帮人铺床,还有帮忙洗衣服的癖好吗?” 系统027:【……】 要是仇嗣知道云乐的想法,肯定想要打开云乐的脑袋,看看这小脑袋瓜子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云乐怕晚上太凉了,出门前换了一身衣服。 衬衫外叠穿着米杏色的毛衣,下面套了条白色的休闲阔腿裤,脚上是毛茸茸的短靴。 外面套了件长款的白色羽绒外套,长度到大腿半截,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因为怕冷,雪白的颈项间系了条柔软的羊毛围巾。 云乐转身关上房门,在离开前想起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犹豫了下,进去拿了张纸,熟练地叠成千纸鹤,插进门缝里。 系统027:【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要有人在我离开的时间进了房间,夹在门缝的千纸鹤就会掉下来,能够预警。” 【哇哦老婆好聪明!!】 【新人有这种意识真的很牛了!我看了那么多新玩家,一个个都只会质疑害怕精神崩溃三件套】 【预言一波,老婆以后绝对在排行榜上有姓名!!】 【老婆叠千纸鹤的手法好熟练哦,好心疼,从小到大肯定在病房里祈祷过无数次早日病愈】 云乐做好简单的小设置,回过头快步走出去。 在门口等着的几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在看清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得愣了好几秒。 云乐与周围的黑暗寒冷格格不入,他像一株初春绽放的白玉兰,清纯脱俗,柔软偏奶棕色的短发翘起几缕,未经修饰的小脸纯净而透亮,鲜嫩水灵,眼睛明亮如清澈湖水。 明明没有繁复华丽的装饰,但白色真的很适合他,纯粹干净,带着阳光般的温暖和感染力。 像是一首无需华丽词藻就能打动人心的诗篇,令人过目难忘。 “哇哦,好清纯。”魏海贱性难移,嘿嘿笑着打趣道:“专门这么穿给谢少看的吗?这风格不错啊,云乐你早应该走这一挂的,男人就喜欢这种纯的。” 原本看呆了的仇嗣听见魏海这句话,沉下脸,语气很冲,“你少说几句会死?” “是是是仇哥我错了,还是赶紧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云乐走在他们的后面,从谢景烯的面前经过,他全程都不太敢抬头,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就像是根本没看到对方。 站在角落里的谢景烯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躲躲闪闪的云乐,脑海里回荡着云乐带着哭腔说着喜欢他好累的话。 不是要放弃他了吗? 为什么又要特意换衣服在他眼前晃?难道又是和以前一样,这也是他的手段之一? 15、太平村15 015 谢景烯会这么联想并不是空穴来风,实在是云乐的前科累累。 不仅用过自杀等方法威胁,后来还不知道在哪里学的狗血招式,自导自演了一出破产被追债的戏码,企图让他收留。 所以云乐会轻易放弃他吗? 可能性几乎为零。 估计又是在哪里学到的手段,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如此的谢景烯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厌烦,而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追上云乐,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云乐茫然地转头。 谢景烯低头迎上云乐茫然惊讶的眼神,一向冷漠又高高在上的心,竟然产生了一丝紧张的异样情绪,顿了顿,语气生硬道:“今天的话,我当你没有说过,不过别再有下一次。” 说完他松手丢下云乐,快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云乐:“啊?” 直播间的弹幕: 【?谢狗脑补了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都说不喜欢了,该不会以为老婆是说着玩的?靠好大的脸】 【谢狗:不喜欢?没关系,装作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别说了,我自有打算】 【哈哈哈哈哈我喜闻乐见的自我攻略环节终于要开始了吗?】 - 他们打着手电,来到村长的家门口,抬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 村长拉开门,那张老脸比起白天见到的更加苍老,两颊消瘦,眼窝深陷,甚至有一刹那分不清是人还是鬼。 “进来吧,客人都到齐了。” 云乐走进院子,瞥了一眼余光处的杂物,黑漆漆的角落里堆放着很多用于祭典仪式的用品,八仙桌,扎纸人,金银元宝、香烛纸钱,神明画像等。 足够看出这次的祭典仪式有多么盛大,但在普通人看来,莫名瘆得慌。 堂屋里除了他们之外,还坐着其他的五名玩家。 和白天不同刚进入游戏时不同,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口。 对于云乐他们的到来,几人反应很平淡。 毕竟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环境里,每个人都提不起兴趣热情交流。 云乐看了一眼他们头顶的名字,想起系统先前的忠告,并没有暴露自己同为玩家的身份。 而是不动声色地坐下,看起来就和普通的npc没什么区别。 一张长条板凳可以坐两到三个人。 云乐坐下后,左右各挤过来两道身影,就像是在越野车的后排那样,谢景烯和仇嗣又把他挤在中间。 云乐被挤得缩起肩膀。 三个人挤在一起的感觉很不好受,于是他抬头看向了右边的仇嗣,希望他能挪过去和其他人坐。 还没等他开口,仇嗣先一步察觉到他的意图,脸色顿时沉下来,“利用完就丢,可以,云乐你良心呢?这么嫌弃我,下次别喊我帮忙。” 好像是有点过河拆桥…… 云乐没话讲了,默默低下头。 他左边是谢景烯,依照人设他恨不得贴在对方身上,自然是不可能喊旁边的谢景烯走。 上次崩人设没有被罚,说不定是偶然运气好,不代表之后次次都会没事。 仇嗣的视线越过云乐,看向一旁的谢景烯,笑着道:“谢少,挤在一起真难受,要不你去旁边坐吧。” 谢景烯冷漠道:“嫌挤你可以走。” 仇嗣嘴角嘲弄的笑意不减,更似挑衅般将手直接搭在了云乐耸起地肩上,拉着暧昧的语调道:“那可不行,小云舍不得我走啊,对吧?” 云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将乖巧又漂亮的小脸,几乎缩进了自己柔软的围巾里。 像是倒霉路过,被小混混抓进小巷子里威胁欺负的富家小公子,害怕到瑟瑟发抖不敢反抗。 谢景烯皱起眉。 仇嗣这人行事作风随性至极,但是却和周围人尺度把握地很疏离,从不会这么亲密的靠近。 云乐平时就怕事胆小不敢吱声,就算是被欺负也不会主动开口,做事也没什么主见,云乐会说那些话,九成九也是受了仇嗣的蛊惑和强迫。 “仇嗣。” 谢景烯的脸色冷了下来,像是被侵占领地的猎豹,冷冷警告,“云乐不是供你消遣的玩具。” 仇嗣也收敛了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冷冷回呛,“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消遣他吗?谢景烯,别总是扮演一副好人的模样,明明不喜欢他却时不时对他好点,给他希望,让他昏了头,和被胡萝卜吊着的驴有什么区别?” 云乐:“???” 感觉他好像被骂到了? 【这傻狗怎么说话的,宝宝才不是驴!!】 【到底谁是被钓得神魂颠倒的笨驴啊?还因为吃不到漂亮的胡萝卜宝宝,在这里撕起来】 【求求宝宝驴我吧,我光是在脑子里想想无理取闹,忽冷忽热的宝宝简直更可爱了,真的好爱,好想当舔狗】 【是老婆的话已经逃不掉了,刚确诊得了易欲症,看到老婆就想抄,这辈子只当宝宝的狗】 空气仿佛凝结成实体,双方的眼神交汇之处,火花四溅。 寸步不让的对峙如同临界点上的冰层,只需一丝微弱的冲击,就可能引发雷霆万钧的爆发。 仇嗣冷笑一声。 他不觉得谢景烯比他强在哪,既然他行,自己没理由不行。 云乐见他们僵持不下,小声道:“要不还是我去旁边坐吧……” 他还没完全站起身,就被拽着重新摁了回来,左右手都被捏着,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云乐:“……” 好吧,那就只能这样三个人挤着了。 老村长见所有人都坐下了,施施然掀开餐桌的盖子,道:“为了欢迎你们的到来,特意做了这一桌子菜,没有什么好东西,大家不要嫌弃。” 在这种贫瘠的地方,众人都没对饭菜抱有希望。 但伴随着盖子掀开的那一瞬间,云乐闻到了非常诱人浓郁的香味。 桌上的菜异常丰盛。 摆在中间的红烧肉透亮而富有光泽,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醇厚的酱汁浸润下呈现诱人的红棕色,散发着香气,酥软而不腻,长时间的炖煮达到入口即化的口感。 白切鸡每一块鸡肉都连皮带骨,呈现着金黄色的诱人色泽和纹理,贴心的配了葱姜蘸水。 烧鹅和烤鸭皮脆肉嫩,色泽红润。 清蒸白鱼鲜嫩爽滑,原汁原味。 每一道菜都是视觉和嗅觉的盛宴,热气腾腾,令人食指大动,口舌生津。 那几名玩家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舔唇咽口水。 尤其在朝不保夕的无限世界里,这样的美食更具冲击力,因为谁也说不准,这会不会就是最后一餐。 其中一名叫温兴昌的暴发户打扮的胖男人受不了了,率先拿起筷子,“少给老子玩这些花样了,我就不相信你们还敢整死老子。” 被拉进游戏的其他玩家也都一天没吃饭了,担心有问题才迟迟不敢动筷。 直到见温兴昌吃得满嘴油润,却没有任何异常。 其他人也跟着动了筷子。 云乐看着这满桌子的菜,在偏僻荒芜的小村庄里,鸡鸭鹅都是比较难得的肉食,基本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杀掉端上桌。 还有就是,祭拜的时候…… 他们这张桌子是方型的八仙桌,是最常见的祭拜的贡桌,而且祭拜时,贡品经常会用五牲,是指猪肉一大块、鸡、鸭、鹅各一只、鱼一条。 虽然烹调的方法不同,但品种正好对应了他们今晚的桌上的菜。 会是简单的巧合吗? 云乐看向几乎隐没在黑暗里的老村长,他本就是黄土埋脖子的年纪了,白日里那双显得昏暗浑浊的玻璃体,此时却亮得诡异,盯着正在进食的玩家们,仿佛在看着自己饲养的牲畜般,期待着他们多吃一点,才能膘肥体壮。 在此刻,云乐笃定这顿饭绝对有问题。 不过既然所有玩家都吃,副本为了保证副本的观赏性,肯定不会让所有人在同一个环节全部死掉。 所以可以排除掉这桌菜肴本身有问题。 就像是许多恐怖片里,鬼不可能无休止的杀人,通常需要主角们触发特定的死亡条件,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云乐皱起眉头思索。 这触发条件到底是什么? 他今天除了早上吃了点面包牛奶,一天下来胃早就空了,但看着满桌的佳肴没有半点食欲,反而有种反胃想吐的冲动。 云乐迫使自己将目光暂时从桌子上挪开,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神龛。 神龛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端坐其中的神像瓷面光滑反光。 面前瓷碗里摆放的是一整块水煮的猪肉,和他在加油站旁的杂货店看到的一模一样。 忽然,他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16、太平村16 016 从副本开始就不断出现的神龛,祭典仪式,都是村民们为了通过祭拜的方式获得神明的庇护。 许多年流传下来,已经不知不觉地形成了约定俗成的各种规定和要求。 比如供奉时统一的水煮猪肉,副本内已知三年一度的祭典,又比如说祭祀时选择的五牲,每一项都有独特的要求和禁忌。 在现实的世界里,祭拜时因为文化、宗教和地域的不同,祭祀仪式五花八门,但许多地区同样存在着一些普遍的禁忌。 比如说着装,参加祭祀的人需要穿正装,以示对神灵的尊重;祭拜现场需要肃穆安静,不可以嬉戏打闹,说脏话,甚至有些情况下,不允许孕妇、月经期的女性或者近期办过丧事的人参加祭祀。 无论这些流传的禁忌是否有依据,在这些虔诚的信教徒的认知里,不允许任何人对神明不敬,以免失去庇护,甚至是遭致灾祸。 而在游戏的副本里,这样的禁忌同样存在! 常年有祭拜传统风俗的地区,小孩都知道的一个规矩,不可以偷吃没祭拜的贡品。 他们吃下象征着贡品的五牲,这种行为的背后代表着对神明不敬,所以即将迎接他们的是—— 神明的报复? 系统提醒:【探索度提升,玩家云乐获得规则1:[在村子内,任何人都不许对神明不敬,不然很可能会遭致灾祸。]】 直播间的观众惊呆了: 【哇哦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完全没想到居然和禁忌有关,利用神明的力量,我还以为是那老登在提前菜里动手脚,下毒什么的】 【所以是这桌饭菜本身没问题,但玩家们吃象征贡品的行为有问题!只要选择吃就是对神明不敬,从中选择玩家触发死亡!】 【不过老婆吃也没有关系吧,前面送伞的支线任务奖励是降低仇恨值,降低被首发攻击的概率,但其他人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咯】 知道规则的云乐再看这一桌的菜,以及正在大快朵颐的其他几名玩家,脸上的血色尽褪。 原本就白的一张小脸更白了。 “怎么了,不舒服?”坐在旁边的仇嗣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劲,再看他一筷子都没动过,“还是不合胃口?” 云乐摇摇头,手指纠结地抓紧了衣摆。 副本内的信息探索可以选择共享,但谁会相信他的话?这些人已经做完了触发死亡的行为,他的提醒还有意义吗? 如果接下来真的有人出事,并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好意提醒,甚至会怀疑他有所隐瞒。 系统027声音似乎比平时更加冷冽:【你不需要为任何一名玩家的性命负责。】 负责? 云乐倒没这么想过,他连自己能不能顺利活下来都是未知数,根本负担不起其他人的性命。 “哟,这是哪来的金贵小少爷啊?” 带头动筷子的温兴昌看着弱不禁风的云乐,晃着手里的鸡腿,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还好有这种帮老子垫背的脆皮弱鸡,哈哈,要是真的碰到鬼,会被吓得尿裤子吧。” “你说什么?” 仇嗣面色阴沉如铁,压迫感十足地盯着温兴昌,后者怕得抖了一下,但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还是梗着脖子,道:“我说他弱鸡又怎么了?” 仇嗣毫不犹豫地出手,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了温兴昌的脖子。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以雷霆之势将温兴昌狠狠地按压在桌面上,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与怜悯。 他收紧的手指犹如钢筋般嵌入温兴昌颈部的肌肉纹理中,力度渐增,如同一条潜伏已久的黑蛇突然暴起攻击,紧紧缠绕住猎物。 这一幕瞬间凝固了周围的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仇嗣冷漠道:“和他道歉。” 温兴昌由于严重缺氧,脖子上青筋暴突,血管如山丘般隆起,面部被染成一片醒目的赤红,每一寸皮肤都紧绷着。 他大口张开着,喉结上下滚动,用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哑的咒骂,“他是你的姘头吧,卖屁股的鸭子多少钱——啊啊啊啊!!” 温兴昌的惨叫声刺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他的手臂以一种扭曲的角度,被折在身后。 在黑暗中,仇嗣的面容沉得可怖,吓得其余几名玩家狼狈地往后退。 其中一名甚至直接栽倒在地上,神志不清地惊恐道:“你们怎么能对玩家动手?这是违反规则的!你们违规了!” 仇嗣冷笑一声,松开手。 温兴昌此时完全被恐惧所驱使,连滚带爬地逃开,仿佛见到了活阎王,与之前的气势如虹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慌不择路地连滚带爬,逃离令他惊骇万分的源头,只剩下最原始、最深处的求生欲。 仇嗣幽幽道:“抱歉啊,我这人脾气不好,而且护短。” “你们要是不爽,可以替他出头。” 那几名玩家都敢怒不敢言。 毕竟再恶的人也怕狠人,仇嗣随便一出手就展示了碾压程度的战斗力。 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而且说到底,谁让温兴昌自己嘴贱,无缘无故先招惹仇嗣他们,落得这个下场都是自找的。 他们还得想办法活下去。 于是几名玩家一言不发重新坐下,事不关己地低头吃饭,气氛沉默又诡异,甚至没人扶一把倒在地上的温兴昌。 温兴昌捂着脱臼的手臂,不敢置信地怒骂道:“你们这群怂货居然不帮我,到时候出去别想拿钱,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但依旧没人搭理他。 在游戏的副本里,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原本世界里的钱财就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仇嗣道:“最后一次机会,道歉。” 温兴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却如潮水般汹涌。 他的嘴唇紧抿,脸色苍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几次嚅嗫后,终于以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挤出了几个字眼:“对、对不起……” 这几个字,仿佛是从心底最深的地方挖掘出来,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他此刻无尽的不甘。 仇嗣轻啧了声,对这种不诚心的道歉依旧有些不满。 但他的衣摆忽然被扯了扯。 他皱着眉回头,对上云乐担忧的一张漂亮小脸,心里的烦躁不满顿时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浑身的攻击性尽散。 “怎么了?” 云乐紧抓着他的衣摆,垂着柔软的眼睫,低声道:“可以了,仇嗣,我不追究了……” 仇嗣对他这副怂乖的模样略感无奈,心里痒得难受,压低身子捏着他的腮肉,“胆小鬼,被欺负了还当和事佬?太好说话了吧。” 云乐:“……” 直播间的弹幕纷纷道: 【惹到宝宝,那你算是踢到棉花了。】 【惹到老婆就偷着乐吧,就是惹到方圆几百里最好惹的人,后果就是无事发生!】 【软柿子宝宝:生活讲我反复晾晒,竟让我变得更加美味可口】 “明明是你太暴力了,”云乐的节奏都被仇嗣打断了,他做了好几次心理暗示,红着耳朵开始耍赖,“这些菜我都不喜欢,不想吃,我要回去了。” “回去?开玩笑的吧?” 魏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着一桌好菜不吃,难道回去吃我们自带的那些干粮吗?” 云乐被魏海指责,耳尖更红了,但他只能继续装出一副挑剔任性的模样,“我吃不惯!” 仇嗣道:“行,那我一起回去。” 他倒不觉得云乐挑剔有什么问题,被从小矜贵娇养着的小少爷,想要天上的星星都是正常的。 季尘然和谢景烯也跟着站了起来。 魏海看着这架势,也不得不跟着站起来,极度不爽地跟着出了门。 “真的搞不懂怎么会变成这样……” 魏海走在最后面,看着走在中间被几人围绕的云乐,就真他妈的怪,他们出发前是这样的吗? 云乐算起来家世比他也就好一点点,比起仇嗣和谢景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平时都云乐被他们当成猴子耍,什么脏活累活都往他头上堆,谁会管他的死活? 怎么现在云乐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偏偏这三人还纵容他? 魏海真他妈的想不明白。 他们回到暂住的小院,关起门,魏海还在想着刚才没吃到的鸡腿,现在回来了只能吃干粮和泡面,他怨气比鬼都重。 突然,他听到季尘然道:“刚才那桌子菜有问题?” “对……” 这里没有其他玩家,云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把探索出的规则直接说了出来,“在村子内,任何人都不许对神明不敬,不然很可能会遭致灾祸。” 谢景烯和仇嗣都对这块没有了解,但季尘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云乐说的,“那桌是祭祀用的五牲贡品。” “对,”云乐道:“出于安全考虑,我们还是不要吃了。” 他们自己带来的食物,完全够支撑七天。 季尘然点头,“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 魏海跟着走进厨房,看着忙碌的季尘然,“季哥,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个说法吧?就算这里真的有鬼,但云乐这种说法也太抽象了吧?他们吃了那么多都没问题。” “你不相信?” “我只是觉得这可能是云乐为了吸引谢景烯注意力又想出来的花招,单纯的作妖而已。你是不知道,他做过奇葩的事情一大箩筐,比如在学校用公共广播表白——” 咔嚓的轻响,打断了魏海没说完的话。 季尘然动作熟练地折断一根枯枝,枯柴在手中裂开时,断面犹如利刃般尖锐。 魏海莫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季尘然不假思索地将这截断柴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灶膛中,瞬间,暖洋洋的火光跳跃而起。 热烈的橙红色焰苗给寂静的空间注入了温度与活力。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透过他鼻梁上那副冷峻的眼镜反射出微弱却冷质的光芒,映衬得他的眼神更加深邃。 “你知道在恐怖片里,一般什么人死得最快吗?” “好奇心过剩,以及,”季尘然转头看魏海,淡淡道:“像你这种不听劝告的人。” _ 云乐走到自己的房门前,紧张地屏住呼吸。 房门从表面看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抬手,缓缓拉开门栓,夹在门缝的千纸鹤随着他的动作,啪嗒一声掉在脚边。 17、太平村17 017 “呼,还好没人进来。” 他松了一口气,弯腰捡起千纸鹤放进口袋里。 事情比他想的更加顺利。 大概在极度紧张的情绪达之后,云乐的神经终于从紧绷状态中稍微松弛下来。 身体的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接近一天没进食,手指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发颤不听使唤,脑子像是笼罩了层迷雾,心跳的频率快得失常。 云乐撞到黑暗里的桌脚,在墙壁上胡乱地摸亮灯,简单的几个动作却累得张嘴喘气。 “027,我好难受……” 系统027:【低血糖状态了,先吃东西补充能量】 云乐像是一条骤然缺氧的鱼伏在桌前,略显笨拙地摸索着自己的背包。 但他忘了自己白天把大部分零食都给了那个戴狐狸面具的青年,经过一番翻找后,终于可怜巴巴地掏出了几包饼干。 那饼干已经有些压碎变形,但此刻却显得无比珍贵,仿佛是沙漠中的绿洲一般诱人。 云乐抖着手指撕开包装,一片片塞进嘴里,干巴巴的很扎嘴。 系统027:【行李箱里有可乐,我帮你拿出来了。】 云乐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微弱光线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他定睛看向眼前的桌面,凭空出现了一瓶可乐。 他尝试着几次伸出手去够,但极度的眩晕和身体的沉重让他的手指颤抖。 随着一次剧烈的抖动,那瓶可乐不幸被碰倒,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砸在桌面上。 “027……” 系统027不等他说完,直接把可乐替他拧开,送到嘴边,【张嘴】 云乐顺从地扬起脸庞,微微张开嘴巴,露出雪白的贝齿和一点嫣红的舌尖。 当那瓶可乐毫无预备地靠近他的唇边时,突然涌出的一股气泡瞬间冲入喉咙,使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咳、咳咳……” 被呛到的不适感在喉间翻腾,眼泪也跟着不争气地溢出了眼角,点点泪光在脸颊上闪烁,睫毛因沾染了水汽而变得湿软成簇,与眼角鼻尖泛起的湿润绯红交相辉映。 【呜呜呜真的好心疼老婆!】 【统哥怎么笨手笨脚的啊?!宝宝都已经那么不舒服了,喝口可乐居然还呛到了!也太没用了!】 【气死我了,漂亮老婆和他没用的男人们!】 云乐被喂了小半瓶可乐后,唇上染湿覆了一层亮晶晶的水膜,闷哼着说不要了。 系统沉默后道歉:【抱歉,第一次做这种事,下次会注意】 “是我自己没注意……” 从进入副本后,云乐的身体状态被游戏回溯到病情恶化前,除了比较常年的虚弱之外并没有明显的病痛不适,所以他才会掉以轻心,一整天忘了吃饭都不放在心上。 云乐光是想想自己如果不是被鬼怪弄死,而是因为身体太弱挂掉,这也太丢人了。 他在系统的强制要求下,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急性低血糖引发的各种不适感慢慢褪去。 云乐摆弄着那只用纸叠的千纸鹤,随口问:“027,我是不是你带过最弱的玩家?” 系统027:【不是。】 “你在敷衍我?” 系统027:【没有敷衍你。】 “可是你回答得太快了!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你这么说都是为了安慰我是不是?” 系统027:【……我是智能程序,不需要思考时间。】 【在已有储存数据库里一共有40名玩家的信息,他们80%没有活过24小时,剩下的15%没有通过第一个副本。 你拿的还是炮灰npc的模式,能撑到现在已经超过了至少80%的玩家。】 按照云乐的质疑的地方,系统拿出了历史数据,但等待许久之后,没有等来云乐的满意。 却见云乐此刻的面色如同冬日初雪覆盖下的月光,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一点红润与生气,苍白得几乎透明。 云乐声线微颤,“所以……只有5%的玩家通过了第一个副本?”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和不安,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此刻被恐惧填满,仿佛深邃湖水中的一抹涟漪,泛起一圈圈紧张而脆弱的波纹。 系统027:【是的。】 游戏背后的官方不是慈善家,他们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只需要有潜力能迅速适应游戏副本的玩家,越精彩的表现,越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 新手副本不是给他们游戏给他们适应,而是为了大批量淘汰不适合的玩家。 “笃笃” 房门被敲了敲。 季尘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站在门口,淡笑着道:“这里的条件有限,所以我简单下了碗面条,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床上的云乐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入神,没注意到他,秀美的眉宇紧紧地拧在一起,透露出淡淡的忧虑。 季尘然动作娴熟地将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轻轻搁置在桌上,随后迈步走向了云乐。 他微微俯下身去,冰凉的指尖轻点在云乐紧蹙不展的眉心,仿佛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 透过那冰冷而疏离的镜片,眸底却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平和。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云乐被吓得往后一缩,像是受惊的小鹿,在看清是季尘然时身体才骤然放松下来。 他摇了摇头,“没有。” 有关于游戏副本的事情只能他自己努力,被淘汰死亡的概率再高,他至少还有5%的可能。 季尘然看出了他不想讲,没有继续追问给他施加压力,而是话音一转,笑着侧过身,道:“既然暂时没有头绪,与其烦恼不如先放一放,过来把饭吃了。” 云乐看见了桌上的瓷碗,热气腾腾,飘着香气。 他前面犯低血糖虽然喝了半瓶可乐、填了点干巴巴的饼干,但现在很饿很饿,肚子都已经饿到扁下去了。 他走到桌前,眼睛不受控制地亮起。 “哇!这看起来也太棒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在大碗中呈现出诱人的姿态。 面条饱满而富有弹性,每一根都浸润着金黄色的汤底,表面附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油花,散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面条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卧着一颗金黄诱人的溏心蛋,蛋白凝固得恰到好处。 云乐用筷子轻轻切开蛋黄的一刹那,流淌而出的是醇厚且微微颤动的蛋黄液,面条绕卷于溏心蛋周围,夹起一束面条,面条上挂着的蛋黄液犹如琥珀中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送入口中,先是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舌尖流淌至心底,既有面条的弹牙口感,又有蛋黄流溢的醇美滋味,与醇厚鲜美的汤底交织在一起。 美食不愧是抚慰心灵的最大利器! “季哥,你厨艺真好!” 云乐眉梢舒展,脸颊上漾起了满足与享受的微妙红晕。 直播间的弹幕: 【看得出来宝宝是真的饿了,之前吃饭都很不积极来着,没想到一碗面就哄好了,吃东西的样子也太乖太可爱了,给老公亲亲】 【老婆多吃点,太瘦了老公会心疼的】 【季尘然身上的人夫感好重啊,厨艺和性格都很加分,是可以把宝宝照顾得很好的类型】 【老季看起来温柔,但是那种会在床上变脸,抓着脚踝往回拖说还不够的那种,谁懂??】 云乐的胃口比较小,这碗面条的分量又特别的足,他勉强吃了一小半就吃饱了。 季尘然坐在旁边没走。 他扭过头,季尘然递给他一张湿纸巾,“吃饱了?” 云乐点头。 “胃口好小。” 季尘然目光停留在他的唇,粉润饱满,泛着一层润润的水光。 他冷不丁道:“我可以吃吗?” 像小猫一样正在擦手擦脸打理自己的云乐听见后愣了下,啊了声,茫然地看着他,“吃,什么?” 季尘然的目光虽然是温和的,但是云乐莫名有种被盯上的紧张感,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水润而柔软的唇如同成熟的浆果般香甜柔软,光这么看着都仿佛闻到了莫名的香味。 季尘然的喉咙滚了滚,道:“我还没吃饭。” 云乐惊讶后反应过来,望着碗里还剩下大半的面条,犹豫又羞窘地小声问:“所以、你,你想吃我剩下的吗……” “嗯,可以吗?”季尘然道。 云乐从没有把自己吃剩的东西给别人的经历,这对他来说是种不礼貌的行为,而且很奇怪,他都吃过了,季尘然不介意吗? 季尘然或许只是不想浪费粮食,又或者是做饭太累了,和他一样饿的受不了了。 他犹豫着悄悄看季尘然的神情,平静而坦然,反倒是显得他想得太多了。 【宝宝你还是想得太少了】 【这是剩饭吗?明明是奖励!你小子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啧啧啧太能装了,现在吃老婆口水,下一步打算吃老婆的小嘴了是吧】 云乐将碗朝季尘然的方向推了推,耳尖滚烫,低声道:“……你不介意的话就吃吧。” “嗯,不介意。” 季尘然毫无顾忌地拿起了他用过的筷子,坐在餐桌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 当食物送入口中,他的咀嚼动作轻缓而有节制,不疾不徐,仿佛在品尝什么非常美味可口的佳肴。 太奇怪了…… 季尘然在咀嚼时发出的一点微弱的声音,落在云乐的耳朵被自动放大。 他的脸颊上悄然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似初春桃花绽放。 纤细的手指不安地揉搓着衣边,紧张与羞涩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夏日微风中轻颤的荷叶。 季尘然镜片后的一双眼眸晦涩暗沉,不动声色地将他羞窘尴尬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对他而言,没有比这更加美味了。 云乐不太知道季尘然吃东西为什么要看着他,他只能坐立不安地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他放下筷子。 “吃的好干净……” 云乐不小心说出了声,连忙捂住嘴。 季尘然道:“因为很饿。” 云乐被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总觉得好像吃了比没吃还饿的样子,也对,季尘然的体格比他大,能量消耗自然也比他多,吃不饱很正常。 他纠结了几秒,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最后几块饼干。 饼干有些碎,但是他最后的口粮。 云乐双手递过去,“我只有这些了,都给你。” 18、太平村18 018 季尘然看着他手里的小饼干,轻笑了声,“不用,我去洗碗了。” 云乐跟着起身,“那我去帮你!” 他跟在季尘然的后面进了厨房,是最老式的柴火灶台,厨余垃圾收在旁边的桶里。 他不经意间瞥到了里面拆开的几包泡面的包装。 嗯? 他们刚才吃的不是手擀面吗? 【哈哈哈哈哈公然双标是吧。给其他人吃泡面,给老婆搞特殊爱心餐】 【季尘然不愧是你】 “你回去玩吧,这里我自己弄就行,” 季尘然熟练地折起袖子清理,云乐站在旁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他身体不太好,所以家里请了护工阿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没让他碰过这些家务活。 非要帮忙的话,可能越帮越忙。 “那我在这陪你。” 云乐在厨房待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动静,探出头,不是别人,而是蹲在院子水井旁,用手洗衣服的仇嗣。 借着月光,云乐看清了他手里抓着的不是别的,是从他那里强行收缴走的脏衣服…… 更具体一点,是他贴身穿的内裤。 云乐腾的脸红了。 “他怎么真的手洗啊?” 仇嗣第一次替别人干洗衣服的活,还是这种私人的东西。 他微微皱着眉头,握着手里过分柔软丝滑的布料,用指节撑开,思考着云乐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去这点尺寸的。 大概会像是他之前看到云乐穿的白色的蕾丝袜,撑起来时弹性十足,边缘会在白腻像雪一样的肌肤上,微微勒出粉色,留下有些痒意的蕾丝印子。 云乐整个人小小的,又白又漂亮,估计那儿和普通男生长得也不太一样。 但这是他的猜测。 毕竟在碰见云乐之前都正常的不行,没有对男生那儿有半点兴趣,没想过这种奇怪的问题,脑海里也没有别的参照物。 他想着莫名有些躁动,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滑腻的布料。 云乐瞬间脸红到耳朵尖。 虽然是在洗衣服,但仇嗣从动作到表情都太奇怪了吧…… 他的面庞上的红晕犹如初升的朝霞,悄然蔓延至耳后。 忽然面前的光线一暗,在他的眼前投下一片黑影。 季尘然站在他的身后,几乎将云乐单薄的身形全部笼住。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季尘然的眼底沉得如夜色,语气比平时似乎更冷几分,“他在洗你换下来的贴身衣物?” “嗯……” 云乐的眼帘低垂,半遮住如水明眸,睫毛微微颤抖,映衬出内心的微妙波动。 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云,恰似白瓷上晕开的朱砂,平添了几分柔软与动人。 季尘然道:“你就不怕他用你换下来的衣服,做点什么坏事吗?” “就像是现在这样,一边洗,一边脑子里想着你的样子,有可能是穿着白色的蕾丝长袜,当然,也可能是□□。” “不会的。”云乐道:“他那么讨厌我,怎么会……” 怎么会想那种东西? 而且他是男生,仇嗣怎么会对同性有想法? 似乎读懂了他的想法,季尘然无奈的笑着道:“新鲜感作祟,就像是他们都喜欢冒险,本质上都一样,足够的吸引力和对未知的探索欲。” 眼 “或者再粗俗点,男人不是只和喜欢的人上、床,更多的是为了解决需求。” “仇嗣性格冲动,可能还会有暴力倾向,像今晚那样用拳头打人的事没少干,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为了谢景烯,你就甘愿成为他的玩物吗?” 季尘然抬头,目光与云乐湿润的眼眸相接,犹如被定格在半空,唇角的笑瞬间凝固。 云乐的眉心微蹙,那双眼睛里波光流转,水光盈盈,似摇摇欲坠的泪珠,无言地冲击着季尘然。 【别的男人都是玩玩而已,但我对宝宝绝对是真心的】 【季尘然绝对一肚子坏水】 【一个下厨一个洗内裤,到底谁是谁的玩物啊我请问?】 【哈哈哈哈仇狗还不知道自己被造谣,沉浸在体老婆洗内裤的快乐里,笑死】 云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按照人设来说,只要能和谢景烯在一起,原主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甘之如饴。 当玩物,恐怕也是愿意的。 他沉默了两秒后,丢下一句,“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了。”后仓惶离开。 季尘然温和的神色无法维持地沉了下来,久久不能收回视线。 - 云乐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里回荡着季尘然的话。 他决定不要想太多了,毕竟季尘然都是自己的推测,仇嗣怎么可能会对他有什么感觉,说不定这是他折磨自己的新方式,让他产生错觉,再看他的笑话。 与其在意这些,他觉得保证安全更重要。 夜晚很危险的。 云乐提前布置检查好,确认门窗都是紧锁的,这才团回自己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张白□□粉的脸。 还不等云乐催促,床榻下的火焰自然升腾而起。 云乐道:“027,你知道被窝结界吗?” 系统027:【不知道】 “任何鬼怪都不可以攻击在被窝里的人,”云乐嘿嘿一笑,唇角陷下去一点浅浅的梨涡,“我在被子里睡觉,就不会被打扰了。” 【哈哈哈哈好可爱啊宝宝】 【宝宝你是一只可爱的小羊~给姨姨亲亲^3^】 云乐平时都是沾床就睡,不过今天比较特殊,他下午补了觉,晚上的精力充沛。 他打开了游戏提供的商城。 里面各种功能的道具五花八门,简直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不仅有用于治疗效果的道具,还有防御、探测,甚至是瞬发的高暴击技能道具。 如果在危急时刻,有这些道具的帮忙可以暂时逃出生天。 但效果越好的道具,需要的积分就越高昂,比如一次初级的治疗术,售价50积分,可以百分百回血。 换成是带有攻击性或者限制性的道具分分钟都上三位数,并且基本都是一次性的消耗性道具。 贵,真的太贵了。 云乐第一次有这种捉襟见肘的窘迫感,像是趴在橱窗外的穷人,兜里只揣着270的积分,看得心动眼馋但是不敢轻易购买。 这样的机制催生出来的是一种病态的循环。 玩家为了获得保命的道具,就只能不断的做任务获得积分,或者想办法吸引观众祈求打赏,仿佛永不停歇的牛马。 要破除这种紧巴巴的循环,唯一的方法是往上爬,参加更高级的副本,任务的积分收益更多,观众数量和曝光度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云乐把商城的快速翻了一遍,对各种道具技能有了大概的印象,这才关了房间里的灯,打算浅浅的休息一下。 深夜的天空挂着零星的星子,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洒进静谧的房间,银色的光辉在室内铺出柔和的轻纱。 云乐一觉睡到了天亮,门窗依旧紧锁,似乎并没有出现他所想象的任何危险。 算是熬过了来到村子里的第一晚。 他松了一口气,卷了卷被子,半张脸重新蒙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调整了更舒服的姿势,“我再睡五分钟。”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一点点地变清晰,像是游走的队伍吹拉弹唱。 云乐迷蒙了几秒后,想起来了这是什么声音。 游街。 祭典仪式前的步骤。 这绝对是不可以错过的重要环节。 如果无视甚至有可能违反昨天他才找到的规则1,对神明不敬。 云乐连忙爬起来,顾不得清晨寒冷的空气,急急忙忙换好自己的衣服,推门出去。 他走得急,差点撞上门外的季尘然。 “刚想要叫你,早餐做好了,先吃点吧。”季尘然道:“吃完再一起去村祠堂,村长派人过来通知,让我们都需要参加祭祀仪式。” 云乐嗯了声。 他简单的用热水洗漱后,走进了和厨房连在一起的侧房。 桌上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粥,还有一些油汪汪的煎蛋和泡菜,作为配菜。 不算是多丰盛,但是比起一些有古怪的食物,这些简单的食物格外弥足珍贵。 云乐作为睡到最晚,毫无贡献只坐下张嘴吃饭的人,自然是没有挑剔的资格。 他乖巧坐下,端着碗喝了一口热粥。 坐在旁边的仇嗣忽然开口,“你的内裤还有袜子,我搓的太大力了给弄坏了。” 云乐刚喝进嘴里的粥,差点直接呛出来,惊慌地抬头, 仇嗣皱眉,随手抽过纸巾替他擦拭唇边的水渍,动作像呼吸一样自然。 “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多少钱,我双倍赔给你。” 不是,这是重点吗?! 云乐感受着其他落在身上的视线,几乎不敢抬头,声音细若蚊呐,“不用赔,你丢了就行。” 仇嗣嗯了声,“第一次洗没经验,下次就好了。” “不用了,我自己负责就行。” 云乐窘迫到差点把脸埋进碗里,怎么会有人对帮别人手洗衣服这么感兴趣的…… 【66666到底是洗坏了,还是自己偷偷眛下来了】 【他会舍得丢?反正我不信】 【哈哈哈哈哈还想要下次,你小子油盐不进啊】 谢景烯的脸色阴郁的如同乌云笼罩,原本就沉的眼眸此时被一层黯淡和不满,蹙着眉,冷冷地扫过仇嗣,“他没长手吗?需要你帮忙?” 仇嗣道:“他手那么嫩,那么小,能拿来洗衣服?” 他冷笑一声。 “你该不会是那种大男子主义,喜欢要求妻子辞职在家,伺候你,蹲在地上给你手洗内裤吧?” 仇嗣语气满是对谢景烯的轻蔑,鄙夷,又瞥向娇娇小小的云乐,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云乐那截细细的腰系着花边的围裙,坐在餐桌边睡眼惺忪,等着夜归醉酒的丈夫回家的画面。 就云乐这种软乎怯懦的性格,估计在手洗时,就算看到衣服上沾着可疑的口红印,都只会躲在角落偷偷哭,眼睛鼻子红成一片。 谢景烯皱眉,整个脸部的肌肉紧绷,“我没有这种癖好。” “谁知道呢,渣男会承认自己渣吗?”仇嗣道:“他们只会把自己包装得冠冕堂皇,吸引一些单纯漂亮,未经世事的小男孩。” “以为自己生活在童话里,脑补了无数自我感动的桥段,不断美化,自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云乐总觉得仇嗣在拐着弯说他是恋爱脑,不过他也没法反驳,他的人设本就是个舔狗小跟班。 他说不过仇嗣,只能低头,咕噜噜喝粥。 自然没有注意到谢景烯的脸色,随着仇嗣的话,越来越难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云乐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就是因为学校天台的那一次意外的搭救。 此后无论他怎么冷脸,云乐都会偷偷跟着他,以一种浓烈的难以直视的眼神偷偷看他。 似乎在云乐的心里,他永远都是最初那副美好的形象,但完全是他自己的臆想。 谢景烯曾经最讨厌他这种姿态,忸怩,神经质,除了他之外,对谁都是一副孤僻少话,没法正常交流的样子。 而如今谢景烯看着在餐桌旁乖巧喝粥的云乐,似乎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仇嗣打开了一盒酱牛肉罐头,没有自己吃,而是直接推到云乐的前面,几乎是哄着的语气道:“别光喝粥,凑合吃,等出去了再带你去吃大餐。” 云乐哦了声,乖乖地说:“谢谢。”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景烯沉默着,呼吸比平时更加沉闷,压抑着没来由的烦躁和涩意,却又无处宣泄。 为什么? 就因为仇嗣昨天晚上替他出头了? 难道他忘记了仇嗣以前是怎么样的人?给两颗甜枣就忘了疼?甚至是,产生好感? 云乐会喜欢上其他人?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仿佛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带来阵阵抽搐般的疼痛。 谢景烯盯着云乐秀气白腻的侧脸,眼底充斥了无数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背叛的愤怒,又有不愿承认的不甘和慌张,糅杂在一起,化作无尽的苦涩,咽进喉咙里,在他的身体里强烈翻涌。 他无法接受那个深深依赖他,一回头就可以看得见的小尾巴,忽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谢景烯的脸色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深邃立体的脸上,比平日更加冷列,吐出来的话语冰冷刺骨,“云乐,我从不用被别人碰过的二手货。” 19、太平村19 019 谢景烯的话尖锐又刺耳,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在其他人的面前,丝毫不给云乐留面子。 他总是习惯了无论怎么样刻薄的话,云乐都会红着眼眶,说自己做得不好,会改的,别生气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似乎想验证,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慌张。 如果云乐挽留或者是黏上来…… 【笑死,又破防了吗?】 【谢狗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自己留不住老婆的心,嘴比牛子还硬】 【调子真高,活该没老婆】 【居然对宝宝说这种话,我们漂亮的公主殿下,有多少狗都是正确的,合理的】 【谢狗这就受不住了,别难过,之后还有的你受的】 云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挨骂了,还是这么奇怪的一句话,张着嘴巴,迟迟无法反驳。 仇嗣可没有云乐的这种好脾气,他毫不客气地怼道:“你不是讨厌他缠着你吗,指手画脚,一股莫名其妙的爹味,难道你爱上了?” “和你有关系?” “当然。”仇嗣唇角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意,缓缓道:“好朋友一场,我不介意帮你接手一下。” 接手什么? 云乐有点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气氛骤然变得如同凝固的冰块,空气里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谢景烯眉头紧锁,紧握的拳头,都在无声的流露出此刻心里翻腾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会动起手来。 魏海看着这一幕,想劝又不敢劝,毕竟两位都是惹不起的大爷。 谢景烯和仇嗣之前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多好,但至少不像现在,说两句话就要掐起来打一架的模式。 而引起这一切的。 魏海看向角落的云乐,那个记忆里总是孤僻阴郁,毫不起眼的小跟班。 真的很奇怪,他感觉哪哪都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云乐看起来有这么乖,这么白?仔细看的话,这张脸其实长得挺牛逼的。 睫毛长,眼睛圆溜溜的像小鹿,整张脸很小,漂亮的有点像是漫画里面的角色。 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魏海反而觉得谢景烯挺能忍的,被云乐舔了几年都能不动心。 即使是云乐再迟钝,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劲,被这股紧张地氛围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放下碗,“我吃饱了。” 云乐跑出来透了口气,不自觉地嘟囔道:“他们吵架就算了,还要带上我。难道我很好欺负吗?” 系统027:【难道不是吗?】 他似乎听出了系统语气里的无奈,闷闷地把脚边的石头踢远,“我才不是好欺负的,下次他还说我,我就,我就……” 【就什么?】 “我骂他,打他。”云乐语气坚定道:“让他知道惹到我就是踢到铁板了!” 系统027:【……还是算了吧。】 云乐瞪大眼睛,委屈得要命,“你不相信我吗?” 【不。】系统027:【我怕你把他给骂爽了。】 云乐:“????” - 大概因为早餐的不欢而散,一行人去往祠堂时比平时更加沉默,冬日的清晨总是带着雾气的寒冷。 太平村的祠堂坐落在村庄的中心地带,古朴庄重,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带着漫长岁月的沉重肃穆感。 云乐还没走近就听到了热闹的声响。 昨天还清清冷冷见不到半个人的村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这么多人,密密匝匝,像沙丁鱼罐头。 和大部分的村庄一样,这里的居民都是上了年纪的中老人,或者是牙牙学语的小孩。 除了他们,也就是那几个玩家看起来属于青壮年。 魏海忍不住吐槽:“云乐,你看他们几个不是好好的吗?我就说不会有事,都是你自己吓自己。” 云乐看着那几个玩家,确实如魏海所说,虽然看起来精神状态比前一天差了些,但并没有增添新的伤口。 所以是为什么呢? 难道违反规则,也不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吗? 云乐思索着,忽然注意到好像和昨天晚上的人数对不上。 昨晚明明有五个玩家,但现在只剩下了四个。 消失的那个…… 是昨天晚上骂他,然后被仇嗣揍了一顿的暴发户,好像叫温兴昌? 云乐正想要过去问一问,忽然被躁动的人群吓了一跳。 “请天尊赐福!庇护我们!指引我们!” 他们虔诚地鞠躬,上香。 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就冲散了阴霾,云乐也跟着放松下来,看向供台上那具高大的神像。 神像特别花了大价钱,漆过一遍金身,金碧辉煌,庄严肃穆。 只不过神像上被一块红布给盖住了,红布上还绣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文。 是为了防止直视神像吗? 云乐不知道这是不是地方的特殊处理,但确实有点奇怪。 他看向挂在神明后方的画像。 因为常年受烟火的熏燎,这张画像已经很旧了,大部分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上面的内容。 但仔细辨认的话,能隐约的辨认出来,上面绘制的造型有四只手,全身黑色,画着各种符文,手里提着拿着武器,和被砍下来的头颅。 显然这并不是同一个神明。 云乐盯着那张画像,面容古老而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个巧合吗? 不,他相信副本里的设置都有原因的。 或许,那张画像上的东西,这才是他们要祭拜的真正对象。 那这些村民知情吗? 他们是被蒙在鼓里的,还是主动信奉呢? 系统通知:【玩家云乐探索度达标,触发新的支线任务:请寻找到被隐藏起来的邪神神像。】 【奖励积分:50】 这时,广场远处响起了一阵锣鼓声,伴随着唢呐的旋律,一支队伍吹吹打打地从雾气中露出真身。 村民们激动地撤到路的两旁,张着脖子张望。 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戴着狐狸的面具,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云乐瞬间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少年,但他扫了一遍,身形明显都对不上,但这种奇怪的打扮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那几个玩家,见到狐狸的面具,就应激的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他们到这的第一天,就无缘无故挨了那个带狐狸面具的奇怪青年一顿揍。 随着队伍的靠近,他们挑着的东西也完整的展现出来。 是一些很寻常的贡品,水果糕点糖果,烟酒,最后面用红布盖着的,看起来应该是一整头家畜。 村民们纷纷跪倒在地:“请天尊赐福!庇护我们!指引我们!” 一声又一声的祈祷砸在云乐的耳朵里,他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瘆得慌。 信仰在困境中可以给人精神力量,找到群体的归属感,但是封闭,狭隘甚至是错误的信仰,会束缚个人思想,甚至成为某些犯罪或者迷信的媒介。 个人在集体的信仰中总是显得苍白无力,无法改变,甚至可能被同化,被洗脑。 这就是信仰的恐怖之处。 最前面的人摘掉狐狸面具,那位老村长穿着他们见过的那套传统长袍,走到供桌前,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神秘咒文,进行上香仪式。 每一种贡品都按照特定的顺序,被端上了方型的贡桌,最后的那件贡品家畜很沉,需要三四个人合力才勉强扛了上去。 在固定的木架搬动间,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 云乐仔细一看,是一条很粗的金链子,有些眼熟,他在温兴昌的脖子上见过。 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涌现。 他看着那红色的绸布,覆盖在那只“家畜”,四脚被固定在身下的木架上,趴伏着,分不清到底是一些比较大型的动物还是人。 云乐的身体在极度恐惧中细细颤抖,小脸苍白,呼出来的气都充满了惶恐不安。 他伸手扯了扯旁边男人的衣摆。 “仇嗣,你还记得昨晚那人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链子吗?” 其余几人听见他的话,反应各异,但都顺着他看的方向,注意到了最后被抬上桌的那只红布包裹的贡品家畜。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串金项链。 气氛骤然变得压抑而危险,魏海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怎么可能?别开玩笑,说不定是人没来而已……” 这时,上香的仪式结束,老村长嘴里的咒文从听不懂的内容变成了一些常规的祝词。 “今日,我作为一村之长,带领全村人在此虔诚祈福,感恩天尊赐予我们的福祉与恩泽。愿天尊保佑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远离灾祸,平安顺遂!” 他抬起那只干枯如柴的手臂,揭开贡桌上的红布—— “啊啊啊啊!!!!” “天尊降下惩罚了!!!” 村民们反应激烈地哀嚎着,甚至直接跪倒在地,不断地叩拜,嘴里念叨着:“请天尊息怒!” 云乐看了一眼那玩意,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胃里不断翻涌,一阵强烈的恶心涌上喉咙。 温兴昌已经死透了。 身形肥胖的温兴昌趴伏着,四肢被红绳捆在架子上,他张着嘴,嘴里塞着一颗柑橘,如同献祭的猪羊,表情惊恐可怖。 像是处理猪的步骤般,他的皮肤似乎先被高温燎过,呈现一种深浓的焦褐色,再被放进了蒸笼里蒸制,在高温蒸汽的作用下,厚厚的脂肪层融化,表面凝结出细腻的油脂,金黄发亮,滴滴答答往下掉。 整个空间里,都充斥了一股诡异难以描述的气味。 温兴昌偷吃了贡品,所以被做成了贡品。 他无法想象这种方式死去会有多痛苦。 云乐感到冷汗沿着脊背,浸湿了衣衫,恐惧的情绪扼住了他的喉咙,一阵强烈的眩晕冲上来,腿脚发麻,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像是踏在云端。 他腿软地摔倒在地,但并没有迎来期待中的疼痛。 仇嗣直接揽住了他的腰,被半搂半抱着坐在他的怀里,苍白的脸上挂着眼泪,软发湿润,浑身都在细细发抖,像是一株漂浮无依的浮萍。 “他,他真的死了吗……” 云乐并非不知道眼前的状况,只是有些不愿意接受,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系统027:【除非有复活道具,在副本里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 复活道具非常稀有,根本不是新人玩家能拥有的。 不过游戏方为了提高玩家参加副本的频率,在副本内就算是受再重的伤,只要是活着还能喘气,在出了副本后都会自动修复。 直播间都心疼坏了: 【呜呜呜呜好心疼!宝宝别害怕,来老公的怀里,老公保护你!!】 【下次给老婆打个码吧,这种死法看着太作呕了】 【他们几个都得感谢老婆先找到的规则,不然现在就不知道是谁先死了】 仇嗣动作略显僵硬的用手在他的背上安抚,神情比往日更加严肃,“你说得对,这里确实有问题。” 有人死去,代表着整件事情的性质都完全不同了。 那几名玩家的脸色更加难看,参加过几次副本的那名老玩家还好,其他人都有些无法适应,甚至有人直接跪地呕了起来,但昨天吃下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化了。 村民们神情激动,将他们团团围住,手里拿着沾泥土的各种铲子之类的农具。 “一定是这些外来客触怒了天尊,他们这些肮脏的外来客!污秽的灵魂都应该得到洗礼!” “把他们拖去静室,赎清罪孽前不能放出来!” 云乐完全没有应对这种□□的经验,他甚至从小到大没有和人产生过任何的肢体冲突。 他抬着湿润的眼睫,眼底泛着一层雾气,细细的颤抖着:“我好害怕……”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在仇嗣怀里显得很小一团,像是不小心落难到这种山野荒村的公主,瑟缩着,被冷汗打湿了半张脸。 即使是狼狈,却美得更加惊人。 “别怕。”仇嗣揽着他的手可靠有力,眼神如同猎豹锁定眼前癫狂到偏异化的npc村民们,视线锐利而寒冷,压低声音对云乐道:“如果等会儿动起手,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些村民的数量虽然多,但如果还是普通没有修改过属性的村民,那么他们不是完全没胜算。 越在危机的时刻,就应该更加的冷静。 谢景烯和季尘然看似平静如水,但身体紧绷的如同一张拉满弓的强攻,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悄然积蓄着力量。 即使没有沟通过,但他们都默契地将云乐护在身后—— 他们可以受伤,但云乐不行。 和他们一起被围住的几名玩家,体格都不算非常的健壮,到这一步已经怂的不行了,争先恐后地求饶。 “各位你们别冲动,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但无论他们怎么求饶,那群村民仍然置若罔闻,一点点迫近,收紧包围圈。 其中一位村民手里紧握着一把铁铲袭来。 只见谢景烯的身形一晃,刹那间躲开攻击范围,接着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手去,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那把铁铲。 所有人皆是一惊。 谢景烯的眼神变得凌厉,身体的力量在一瞬间彻底被激活,他转动铲子,化守为攻。 铲子在他手里如同一道寒光破空,直指那些步步紧逼的村民。 原本被吓傻的那几个玩家也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些村民虽然数量多,但都是一些攻击力底下的中老年。 他们无论是反应还是力量,都更占优势。 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 场面变得混乱,尘土飞扬,人影交错,瞬间将场面扭转,让原本气势汹汹的村民们陷入了慌乱中。 云乐趁着混乱钻到了一张贡台下面,用垂下来的布挡住身形,完美地把自己给隐藏起来。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打不过就只能不出去添乱。 他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快要跳出喉咙。 当看到一名村民悄无声息地绕到谢景烯的背后,举起锄头时,他连忙提醒道:“谢景烯,后面!” 谢景烯瞬时躲开,那一锄头的攻击落空后,他迅速地反击。 云乐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颈后刮起一阵阴森森的凉风,瞬间激起了他的危机感。 他僵硬地回过头,只见背后的空间似乎出现了微妙的波动。 一只毫无血色的手就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邪气四溢,穿透空间的禁锢,从背后伸过来,直接抓住了云乐的肩膀,将他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