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融化》 1. 第 1 章 [] 《心间融化》 文/木羽愿 2024/02/01 第一章 十一月,纽约。 夜幕悄无声息降临,位于曼哈顿中城的缦际酒店大楼内,灯火辉煌。 与平日不同的是,今晚在这里将要举行一场来自港城著名基金会会长,应德荣的六十岁寿宴。 宴会厅外,今晚寿宴受邀而来的宾客大多是来自港城的华裔,正在伫足观赏,脸上接连露出称赞的神情。 酒店刚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翻新,原本装修设施陈旧的酒店此刻已经焕然一新。 行政楼层的墙壁用的是Loro Piana纯羊绒做墙纸,甚至连脚下踩着的瓷砖都是范思哲限量款,将顶奢的风格发挥到了极致,每一处整改都是傅思漓与世界顶级空间设计师沟通过的,最后果然不出所料,效果斐然。 而此刻,傅思漓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环视了一圈宾客们的神情,满意地收回视线。 随手抽了一本杂志架上的金融杂志,她垂下眼睫,看见上面的封面,心念微微一动。 然而还未等她细看,身侧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男声。 “中国人?” 傅思漓顿了下,扭过头,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领带笔挺,一股子华尔街金融男的味道。 与她对视上,西装男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酒店走廊内灯光明亮,映得女孩的肤色越发白皙清透,眸光灵动。 还没等她开口,男人便抢先一步开口道:“这家酒店落成,一部分是我的公司赞助的。” 他扬了扬眉,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不免有些得意道:“Times明年的TOP领导人封面,不出意外应该会换成我了。” 傅思漓低头看了一眼名片,果不其然,是华尔街某家还算小有名气的投资公司。 她顿时明白男人的来意,这样的人,她遇到的也不在少数。 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背景惊讶到了,西装男的神色顿时更加沾沾自喜,语气也愈发傲慢起来。 “你们年轻女孩应该都喜欢来这些高级酒店拍照吧,毕竟俯瞰曼哈顿景色最好的视角应该就在这里了。” 他的语调变得意味深长,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我在这里包了一间总统套,如果你想看看风景,那里的视角更好,随时都可以去。” 如果刚才男人的语气尚且是傲慢无礼,最后一句就是目的十足的轻浮了。 傅思漓拧了拧眉,漂亮的脸上露出些许冷色,却没有愠怒之色。 还没等她开口,酒店房务部总监便匆匆走过来,看也没看男人一眼,径直走到傅思漓面前,语气歉疚。 “傅小姐,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见对方如此恭敬的态度,西装男的表情瞬间愣住,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女孩并不是普通身份。 傅思漓款款起身,抬眸看向男人,语调不疾不徐:“据我所知,酒店重修开放后,还没有对顾客开放包月的总统套服务,如果您有意愿的话,可以联系我们的客房经理。” 没想到谎言被当场拆穿,西装男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红变换,表情可谓比调色盘还精彩纷呈。 没想到女孩的嗓音轻柔悦耳,杀伤力却十足。 她越是不急不恼,反而显得他更难堪。 周围渐有宾客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傅思漓不想把动静闹大,说完便跟着经理走了。 朋友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终于在人离开之后走上来,拍拍男人的肩膀,语气唏嘘。 “活该,叫你见到美女就搭讪。还好人家没跟你计较,否则她老公动动手指,你的公司明天怎么倒闭的都不知道。” 西装男脸色难看地拂开朋友的手:“谁啊?” 朋友瞥了眼男人,揶揄道:“你竟然不知道她是谁?” 说着,顺手捡起刚刚傅思漓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杂志,指了指封面给他看。 “喏,这就是她丈夫,你应该不陌生吧。” 上面赫然是今年,封面上只有一张西装剪影,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劲瘦的腕间扣着一枚铂金腕表,通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质感,冷沉矜贵。 “裴家长子,名正言顺的裴氏继承人,母亲是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后,年纪轻轻就已经接管了集团,身价千亿不止,全球最年轻领导人Top10,手段可不输他父亲。” “唯一的缺点就是,英年早婚。外人看来是商业联姻,娶的就是你刚刚搭讪的那位。” 男人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后知后觉地开始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轻浮。 “江城傅家的千金大小姐,现在是裴氏现任CEO的正牌太太。前年的巴黎名媛舞会,她穿了一件中国设计师做的礼服,在推特上了热搜,让那位中国设计师名扬海外。” 朋友却继续嗤笑道:“你一年赚的钱,都不见得够买她手上那颗钻石的。” - 与此同时,前台经理亲自将傅思漓送到一间私人客房内。 套房内灯光明亮,应檀正在试礼服,几个造型师围在一旁帮她打理着裙摆。 圈子里有传闻,这次寿宴结束后,基金会会长应德荣把位子传位给子女的打算,作为基金会会长的长女,应檀也毋庸置疑是今晚寿宴的主角之一,自然要隆重登场。 应檀正在数条名贵项链前摇摆不定,头也没回地招呼:“你来啦,快帮我挑一条项链。” 从高中时代到现在大学毕业,两人的友谊已经有七八年之久,加上傅思漓又是顶级珠宝设计师的女儿,应檀更是对她的眼光深信不疑。 傅思漓踩着高跟走过去,端详了一下她今天高定礼服的颜色,又斟酌着她平日里的喜好,给她指了个方向。 “这条。” 一旁的造型师连忙为应檀带上那条冰种翡翠,比其他钻石项链更显得庄重华贵,瞬间整个人都增色不少。 应檀满意地扬起唇,“不错,不愧是顶级珠宝设计师的女儿。” 见她独自一人,她又奇怪道:“怎么只有你自己,裴总人呢?” 沙发上,傅思漓顿了下。 “不知道。” “不是吧?!你连你老公去哪了都不知道?” 傅思漓实在不知道这话怎么答。 上次她和裴时隐见面还是四个多月前。 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们一面都没见上,再塑料的夫妻关系也不过如此了。 也许是因为,他去哪,忙什么,都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傅思漓低头看向无名指上的钻戒,漂亮的眼底浮现出一丝黯然,喃喃出声。 “你说我当时答应结婚,是不是太冲动了?” 应檀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无奈反问:“你和他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哪里冲动?” 傅思漓噎了一下,硬着头皮辩驳道:“那是以前。” 裴傅两家长辈关系交好,她又从小就和裴家兄妹一起长大,圈子里的人多少都知道,她小时候有多喜欢跟在裴时隐身后跑,更别提应檀是从高中就认识她的。 每次提起来,傅思漓都觉得没面子得很。 听着她不愿意承认,应檀一副哄小孩似的语气:“好好好,以前以前。” 傅思漓撑着脸发呆出神,忽然想到电影里的某句著名台词,“不是有一句话说,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 应檀盯着她无名指上那枚足以把人闪瞎的钻戒,顿时无语至极。 “我的公主,几个亿戴在手上,还叫没有物质?” 傅思漓被怼得哑口无言,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们没感情。” 没感情的婚姻,照样是一盘散沙。 名义上是她的丈夫,可四个月过去了,她却连他的行踪都一无所知,连刚刚应檀问她,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就算再喜欢他,她也不想让自己沦落到这么卑微的地步。 原本还犹豫着的念头忽然在这一瞬坚定。 下次再见面,她就主动提离婚。 给应伯父的贺礼送到了,傅思漓今晚也不欲久留。 见她要走,应檀急忙出声拦她,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哎,万一裴总一会儿就来了呢?” 傅思漓根本没抱希望:“算了吧。” 刚要离开,门口便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身型笔挺,深蓝色西装搭配条纹领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遮挡住一双狭长精明的眼,五官俊朗。 宁恺舟看见她,朝她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思漓,你来了。” 宁恺舟是应檀的未婚夫,律师世家出身,宁家和裴家还颇有交情,宁恺舟的祖父曾经也是律师,在裴氏集团最初成立时,帮裴家解决过一笔棘手的官司,现在也转行做了商人。 只是傅思漓一直对他这个人喜欢不起来,明明是律师世家,身上的铜臭气却重得很,满眼都是算计。 但碍于应檀的关系,她就算不喜欢这人,面上也不表露出来。 “宁总。” 宁恺舟见只有她自己,话里不着痕迹地试探:“裴总还没到吗?” 傅思漓听出他的意思,莞尔一笑:“他应该忙完就过来了。” 没等宁恺舟继续发问,她又半开玩笑地道:“我先走了,你陪着应檀吧,别让她受欺负啊。” 男人一笑:“那是当然。” 等傅思漓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宁恺舟用眼神示意那些造型师先出去,等房间里没外人了,他顿时收起笑容,悠闲在沙发上坐下。 宁恺舟端起茶几上的香槟,靠回沙发上,慢悠悠地饮了一口:“傅小姐是自己来的,看样子连裴总的行踪都不清楚。说明他们俩的婚姻外界传闻的八九不离十,有名无实罢了。裴太太的位置,迟早换人....” 看他的真面目暴露无遗,应檀表情一冷,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少用自己的角度去揣测别人的婚姻,裴总和思漓从小一起长大,外人知道什么?” 听见她的话,宁屹舟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地嗤笑:“应檀,是不是你太天真了?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代表男人会忠诚一辈子,更别说裴时隐这种站在金字塔尖上的男人。” 落地镜里,应檀面露嫌恶,扭头不再多看他一眼:“你别以为裴总和你一样。” 谈 2. 第 2 章 [] 宾利平缓驶入城市的车流中,车内暖意盎然,将窗外纷飞的雪花尽数阻隔。 傅思漓惊魂未定地坐在后排,心脏还在胸膛里砰砰跳着。 她忍不住扭头看向身侧的人,语带控诉:“你刚刚怎么不出声叫我?” 还有他刚刚说的话,什么叫谋杀亲夫,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裴时隐侧眸看她一眼,轻描淡写答: “忘了。” “.......” 几个月没见的塑料老公突然从天而降,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而裴时隐话不多,自小便沉稳,现在更称得上是冷淡寡言。 傅思漓脑中的思绪乱成一团,余光却止不住地往身旁瞟。 男人容貌依旧,只是似乎是比上次见时瘦了些,侧脸线条更加立体,冷峻而矜贵。 两人是在一年前领的证,因为某晚发生的意外,只领了证,并没有公开办婚礼,傅思漓还没毕业,只能继续留在美国上学,而裴时隐也刚刚接手裴氏集团不久,两人因此分居两地,领证后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准确来说,他们的婚姻就是一场意外导致的,从一开始就注定聚少离多。 她才刚决定下次见面提离婚的念头,他就真的那么快出现在她眼前。 是不是上天都在暗示她,应该快点结束? 傅思漓不想先低下头,决定把沉默是金四个字演绎到底。 包包里的电话铃声忽而响起,打破后排诡异的寂静。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接起,是应檀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还有风雪呼啸的声音,应檀火急火燎地开口:“我刚刚听人说在酒店门口见到裴总了?我才下来人就不在了。” “嗯。” 听出她一反常态地惜字如金,应檀敏锐猜到不对,八卦问:“你现在和裴总在一起?” 傅思漓不禁瞥了一眼车窗里倒映出的人影,不情愿地又嗯了声。 应檀啧了声,又转而打听问:“裴总应该还会回来吧?宴会厅里今天一半人可都是冲着裴总来的,都跑来跟我打听裴总去哪了。” 裴时隐在大众面前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外界流言众多,有人猜测是不是裴氏集团内部发生了什么权斗,也有人说裴时隐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才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还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有人探听到了裴时隐今晚会来参加这场寿宴,都想借着这次机会探听传闻虚实。 这也是傅思漓为什么不想留下参加宴会的原因,会被别有居心的人变着法套她的话,譬如宁恺舟,她懒得去应付。 傅思漓把手机拿开一点,轻声问他:“你等下是不是还会回去?” 男人颔首,给应老爷子的大寿贺礼需要他亲手送到。 得到了回答,傅思漓转而对着电话道:“他说等下就回去。” 就在她接电话时,裴时隐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 女人拿着手机,微微偏着头,发丝顺着脸颊垂落而下,勾勒出明媚精致的侧脸。 她微微抿着唇,原本张扬漂亮的一双狐狸眼此刻却低垂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在外面呆了太久,她的鼻尖都冻得有点发红,有点惹人怜。 她从小便是如此,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只要稍一不高兴,总有人变着法来哄她开心。 只是裴时隐并没有什么迁就人的习惯。 但沉静片刻,他还是有了动作。 挂掉电话,傅思漓刚抬眼,就看见男人递过来一样东西,顿时怔住。 他主动解释:“前天拍卖碰巧看见的。” 鹅绒布上此刻安静躺着一枚未经雕琢过的粉钻,很少见的纯度,应该足足有八克拉,流光溢彩,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明明在昏暗的车厢里,却像是瞬间把四周都照亮了。 纵然她从小见惯了各种名贵珠宝,看见漂亮钻石也还是移不开眼。 青梅竹马多年,虽然没有什么所谓的夫妻感情,但裴时隐果然还是十分清楚她的喜好的。 比如她喜欢粉色,喜欢漂亮钻石,喜欢包包,喜欢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庸俗得不得了。 不行,不能被诱惑。 她有些不舍得,又不得不移开视线。 终于,傅思漓深吸一口气,忍下心脏处泛起的那阵涩意。 “裴时隐,我们离婚吧。” 话落,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暂停了流动,前排的司机和助理也被吓了一跳,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出。 男人幽深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又看了一眼那枚戒指,难得一见地蹙了蹙眉。 刚才她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在裴时隐的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傅思漓摸不准他的意思,刚深吸一口气,想再次开口时,便见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随后,就听见他低声问:“嫌钻小了?” “..........” 她是那样的人吗! 傅思漓差点被气到失语,深吸一口气忍耐着。 “不是,我是认真的。” 他抬起眼,视线紧盯着她:“理由。” 来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让她顿时有些喘不过气,傅思漓不自觉咬紧了唇瓣,抑制不住的委屈。 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她,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当时他们酒后乱性,所以他可以一声不吭地消失四个月,她也丝毫不了解他的行踪。 “我们小时候是经常在一起,但青梅竹马的感情和结婚的感情还是不一样的。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们都冲动了,何况我们只是酒后乱....” 最后一个字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又咽了回去,耳根忍不住红了。 “而已。” 随着后两个字落下,车内的气氛更僵,温度仿佛直线降低,几乎可以与室外的冷意媲美。 意识到她不是在说笑,裴时隐的眸色沉了几分,眼底情绪难辨。 片刻后,傅思漓听见他冷声开口:“我不同意。” 闻言,她下意识攥紧指尖,些许别样的念头不受遏制地从心头冒出,转头望向他。 “为什么?” 迎着她盈亮的目光,裴时隐喉结微滚,声线依旧冷沉。 “离我们结婚还有三个月才满一年时间,太早传出离婚传闻会对两家公司产生负面影响。另外,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刚刚燃起一点的期待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熄。 果然,这才是裴时隐会考虑的。 理智到漠然,清醒,永远以工作和利益为先,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没人比她更了解他。 那她刚刚还在期待什么? 傅思漓眼睫微颤,想要努力把眼底泛起的湿润压回去,同样用冷漠的语气回答他。 “好,那就等到满一年。” 不过还剩下三个月而已,她怕什么? 两人就离婚这个话题算是暂时达成一致,傅思漓扭过头,干脆不再多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声忽而响起,解救了此刻压抑的气氛。 接通电话时,男人声线里的冷冽还尚未完全散去。 “妈。” 话音落下的瞬间,傅思漓不禁绷直了背脊,一阵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裴时隐继续道:“嗯,在。” 傅思漓看着递过来的黑色手机,表情瞬间僵住。 这狗男人就是故意的。 电话那头是裴时隐的母亲,最年轻的娱乐圈影后时鸢。 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傅思漓忍不住紧张:“伯母。” 知道她还没适应,时鸢自然也不会强迫她改口,温柔地问:“思漓,听说你快准备回国了,定好具体日期了吗?” 她乖巧答:“嗯,这几天就回去了。” “回来之后就住到婚房吧,东西都布置好了。要是有什么缺的,你直接让管家添置就好。我最近在剧组拍戏,恐怕还要几个月才能回北城。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 听到这,傅思漓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这段时间内不用在父母面前演戏,倒也轻松许多。 又关心叮嘱了几句,对面才挂掉了电话。 很快,车在傅思漓住的公寓楼门口停下,车刚停稳,她便头也不回地拉开车门,刚下车,就听见身后也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顿了一下,紧接着,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扣住。 腕间的肌肤与他的掌心相触,雪花在此时恰好落下,凉意化为温热,掀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傅思漓身形一僵,紧接着就听见他低声问:“确定不跟我回去?” 她抿了抿唇,心口郁气未散,于是说:“我身体不舒服。” “哪不舒服?” 她赌气回:“看到你就哪哪不舒服。” 话落,男人的脸色当即沉了几分。 见状,傅思漓心里莫名爽了一下,本以为她这样说完,以裴时隐的性格,必定甩手走人了,没想到男人却没有松手。 她愣了片刻,这完全不像他平日里会做出的举动。 文柏站在车旁,小心地打断二人僵持的氛围。 “裴总,应老先生的秘书来催了,问您什么时候到。” 几秒后,裴时隐才松开钳制住她的手。 得到逃离的机会,傅思漓扭头就走,踩着高跟鞋也走得飞快,绝不多停留一秒钟。 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男人却依旧站在那里,冷硬的侧脸笼罩在光影中,漆眸深不见底。 一旁,文柏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却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他的这位老板,虽然年轻,却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让人难以读懂他此刻的想法。 “裴总?” 直到看见楼上某户灯光亮起,裴时隐才收回视线,转身上车。 “走吧。” - 傅思漓的家在纽约市中心的高级公寓,三室一厅,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回到家里之后,手腕的温度似乎还残存着男人的温度,她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坐到沙发上,拿抱枕把脸捂住,试图用深呼吸克制住加快的心跳。 不过还有三个月而已,等时间一到,他们就去离婚,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余光忽而瞥见茶几上放着一样熟悉的东西,傅思漓顿了顿,缓慢坐起身来。 大概是这两天在搬家的缘故,她放在柜子里,平时不怎么用的东西都被菲佣都整理出来了。 那是一个扁扁的首饰盒,因为太久没打开 3.第 3 章 [] 当宾利再次驶停于酒店门口时,晚宴已经开始,声色浮华,四处觥筹交错。 一层VIP电梯缓缓合上,倒映出男人挺括的站姿。 裴时隐握着手机,电梯顶部的光束洒下,将他的神色映得冥冥不清。 这时,程修在电话对面开口:“伤口没事吧?我都说了,不建议你坐长途飞机。不遵医嘱,后果很严重....”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沉声打断:“她要离婚,我没答应。” 程修无奈问:“你还是没跟她说你被人算计,出车祸的事?” 电梯层数迅速上升,裴时隐面色不变。 片刻,他唇线微抿,冷声道:“没这个必要。” 程修并不意外他的答案,早就猜到他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傅思漓。 他故意揶揄,“四个月对自己老婆不闻不问,不跟你闹离婚才怪。” 说完,他的语气重新正经起来,叮嘱道:“设计你出车祸的人,警方现在还在追查,你最近出门最好都带着保镖,可能是集团那些人背后动的手脚,也可能是别人。” 想起几个月前的车祸,男人的眸色深了几分,电梯门徐徐打开,隐去他眼底不易察觉的戾气。 “知道。” - 夜幕低垂,风雪不止何时悄然停了,月色如水洗,影影绰绰地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傅思漓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睁眼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她彻底没了困意,走去卫生间卸了妆之后,索性继续回到卧室理行李。过几天就要回国,她连行李还没收拾好。 随身行李里她通常只会带最重要的东西,一本设计草稿手札。 高中毕业那年,傅思漓闲来无事,也注册了一个自己的珠宝品牌,取名为La Farfalla,在意大利语中为蝴蝶之意,主打的经典也是蝴蝶系列。 之前偶然一次,韩国一位女明星在颁奖典礼上佩戴了她设计的项链,让品牌的官方Ins账号一夜涨了三十万粉丝。 只是她心态佛系,纯粹兴趣使然,也不指望靠这个赚钱,有时候一年只出一个系列,空闲时偶尔也接接熟人朋友的定制。 刚刚把手札本拿起来,一张薄薄的纸页便飘落而下。 傅思漓俯身捡起,看见上面的画,不禁怔了下。 这是她未完成的一张婚戒手稿,画纸上还有半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只可惜,是一张半成品,她没能画完。 从前她很喜欢含有蝴蝶元素的首饰珠宝,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她不愿回想起的原因,她再也没有主动画过类似的设计。 就在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再次涌进脑海前,床上的手机震动声及时将傅思漓的思绪拉回。 她舒了一口气,随手把画稿塞了回去,拿起手机,才发现是应檀的电话。 这会儿宴会已经结束,她回了家就给傅思漓打来一通微信语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啊,感觉裴总今晚好像心情不太好。宴会上有好几个老总过去搭话,他理都没理。” 想起车上男人的冷脸,傅思漓轻哼一声,说话的语气也带刺儿。 “他天生面瘫,心情好不好都是一个样。” 应檀觉出不对:“你和裴总吵架了?” 傅思漓顿了顿,也没打算瞒着。 她垂下眼,轻声道:“我今晚和他提离婚了,他不同意。” 这会重新提起,她才突然后知后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其实傅思漓早在今年五月就已经顺利毕业,只是因为导师让她一起参与了昨晚那家酒店的改造项目,为了多累积经验,她没急着回去,一直才拖到现在。 而父母前阵子出去蜜月旅行,现在也还没回江城,她就算想回江城去住,家里也是空无一人。 如果回国之后她搬到婚房去,和裴时隐分房睡,肯定会被管家和佣人发现,到时双方父母那里就瞒不住了。 刚才和他商议离婚时,她居然忘了说这件事,而他也没提起。 那等她回去之后,他们岂不是要....同床共枕? 一想到这,傅思漓的脑中瞬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晚的画面,呼吸不自觉开始急促,手心也莫名开始发烫。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惊呼声把她的思绪扯回。 “离婚?你玩真的啊?” 还没等傅思漓开口,应檀又当即道:“不行,凭什么便宜别人,你不知道今晚宴会上有多少名媛千金的眼睛都粘在裴总身上了,都盼着赶紧上位呢。” 闻言,刚刚的热意瞬间冷却下来,所以旖旎心思消失殆尽。 傅思漓冷哼一声,把行李箱啪得一下合上,发出震天响。 “谁爱上谁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请问他是什么香饽饽吗? 见她不吃这套,应檀思索了下,换了个劝说她的方式:“就这么离婚了,你不觉得可惜啊?” “可惜什么?” “当然是作为裴太太应该享受的特权了!不然白白结婚一年,你什么都没赚好吧。” “听说裴总有一架波音787的私人飞机,好像还是重金改造过的,你还没坐过吧?” -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的间隙,照亮整个曼哈顿。 美东时间早上八点,正值晨间新闻时间,一则报道准时发出,同时震惊国内外各大媒体,迅速席卷社媒网络。 裴氏集团成功收购全球最大航空公司之一,环亚航空,相当于正式开拓了集团全新业务领域,且在此公告发布前,没有任何小道消息流出,打得人措手不及。 近年来,环亚航空的股票市值连年稳步上升,但内部股权结构并不稳固,引来不少集团公司虎视眈眈,曾试图吞下这块蛋糕,借此机会进军航空业,却始终无一人成功。 一时间,裴氏集团海外分部的电话被打爆,很快,终于有人得知了详细情况。 整场收购进程皆由新任继承人亲手操办,甚至能将消息隐瞒得丝毫不漏,足可见其行事果决,能力不俗,此举一出,不仅平息住了集团内部的质疑声,同样震慑了外界。 裴时隐长时间未曾驾临过裴氏集团纽约分部,集团大楼门口,突然多出了许多等待的员工,还有不少扛着相机的新闻记者得到了消息。 九点整,宾利准时在大楼外停下,保镖上前打开后排车门,只见一双被西裤包裹的长腿迈下来,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聚光灯接连闪烁下,男人的领带系得整齐,银灰色的领带夹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泛着冷光,周身气场冷冽逼人,居高临下。 在黑衣保镖和公司高层的簇拥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 人群里,公关部一名新来的华人女孩职员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跟着同事一起返回工位。 “总裁好年轻,而且好帅啊。” 就是气场有些冷得吓人。 一旁的同事笑她 4.第 4 章 [] 两天后。 冬日的天空湛蓝无比,阳光明媚,云层飘渺洁白,如雪山一般连绵起伏。 私人飞机上,私人管家端着下午茶稳步走来,将一盘盘精致的下午茶点放在她的面前,语气恭敬道。 “太太,如果您有其他需要,请随时叫我。” 泡好的英式红茶搭配抹茶慕斯,入口丝滑绵密,袅袅红茶香飘入鼻腔,还有摆盘精致的马卡龙甜品塔。 看着机窗外洁白如雪地的云层,傅思漓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连带着对裴时隐的怨气也消减了几分。 虽然狗男人没心,但至少有钱。 心情舒畅之后,傅思漓就开始打开邮箱,处理工作邮件。 她大学前两年学的都是珠宝设计,后来临时起意转学了商业管理,原本三年就能毕业,因为换专业不得不延迟了一年。 正好傅氏集团名下也有酒店产业,北城就有一家五星级顶奢酒店,名叫明瑰酒店。她这次回去,也可以去自家酒店帮帮忙。 已经提前有人把酒店近期的信息都发到了她邮箱里,傅思漓一边查阅,再有一搭没一搭地画画设计图,十几个小时转瞬即逝。 飞机准时降落后,傅思漓没想到竟然是裴时隐的专用助理来接她。 迈巴赫疾驰在高架上,车内,文柏温声同她解释:“裴总晚上七点左右还有应酬,还不知道几点结束,所以让我先来接您回去。” 傅思漓眨眨眼:“回哪里?” “弗悦居。” 原本傅思漓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婚房住,下了飞机就回市中心的一套高级公寓,可没想到裴时隐让他的助理来接。 现在她好像明白文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文助,你不用跟我汇报这些的。” 她指的是文柏告诉他裴时隐晚上有应酬,相当于变相告诉她,今晚他不一定回家。 傅思漓莞尔一笑,一字一句:“毕竟你们裴总去哪里,都跟我没关系。” 谁当了裴时隐下属,真是倒了大霉了。 当然,她作为他的太太,也没好到哪里去。 女人漂亮的脸上笑意盈盈,但又莫名让人从她的表情里感觉到一阵危险。 文柏顿时反应过来,太太还没消气。 他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太太,裴总还说,私人飞机您可以随意使用,如果您有出行需求,我会提前帮您安排。” 果然,只见傅思漓抿了抿唇,语气终于微微缓和。 “他还有说别的吗?” 文柏有些尴尬:“没有了。” 就算对裴时隐再不满,傅思漓也不可能把怒火迁怒他人,颇为同情道:“文助理,你这两年在他手下工作,一定辛苦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领着年薪的文柏从善如流地回。 “太太说笑了,这是我的荣幸。” “.........” - 弗悦居坐落在北城市中心的顶尖别墅区,地理位置佳,寸土寸金。 别墅配置了私人管家和佣人,24小时安保,私密性很好,地下一层有单独的私家影院,室内泳池,甚至还有酒窖。 傅思漓到了家之后,立刻有佣人帮她开始整理带回来的行李。 主卧连通着一个开阔的衣帽间,基本只有黑白灰三色组成的衣橱,显得冷冰冰的,质感十足。 另一侧的空间则都是她的衣服,家里的佣人已经把她带回来的衣物按照颜色和季节一一分类好,奢侈品牌按季送来的新包也已经放进了透明的玻璃柜中。 还有各种男士的腕表,齐齐摆列在透明玻璃柜里。 傅思漓又逛到了别墅二层,是书房和收藏室。 她扫视了一圈,房间里摆放的是各类枪.械模型,这是裴时隐的爱好之一,大概是从幼儿园开始,他就已经沉迷拼装各种枪.支,也会经常去靶场射击,都是他父亲教的。 卫生间里,管家提前备好的洗漱用品貌似也都是情侣款,黑白两色,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 一年了,傅思漓这才第一次对她和裴时隐结婚有了实感。 她回到卧室,把品牌寄来的香薰蜡烛都拿出来摆在床头,把卧室重新装点了一下,才终于显得有了点人气儿。 拉开床边的抽屉时,傅思漓惊了一下,没想到管家准备得这么齐全,耳根瞬间变得通红。 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盒子。 而且款式口味各异。 一年前的记忆霎时间涌入脑海,傅思漓脸颊发烫,强迫自己别再回忆,赶快把原本在第一层抽屉里的东西全部挪到最下面的抽屉。 这层的抽屉不常打开,这样应该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反正他们大概也用不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独自吃过晚饭,傅思漓躺在床上划动着手机,无聊地刷了半天。 应檀回了港城,而裴时隐的亲妹妹裴时欢,人还在法国时装周看秀,要下周才能回来。 她没有在任何社交平台上发自己已经回国,所以北城千金名媛们的圈子里也没人知道她回来了。 傅思漓平常也不喜欢跟这些人交际,无非每次聚会就是变着花样地吹捧她身上带的每样东西,裙子,包,再聊聊哪家大牌的新品。 现在那些千金小姐大多都嫁人了,聊天的内容还要加上秀恩爱,攀比各家老公对自己有多好,傅思漓就更不想参加了。 而裴时隐让助理告诉她有应酬,多半也是不会回来的。 夜晚寂静又漫长,傅思漓洗完澡出来,又刷新了朋友圈,赫然看见一条最新的视频,是程修发的。 还配了定位,是北城某家顶级私人会所。 程修和裴时隐是发小,程家是医疗产业发家,北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也都隶属于程家名下。而程修虽然是外科医生,职业虽然稳重,医术高超,但为人却不怎么着调,明明只大她两岁,却总喜欢叫她小思漓。 傅思漓指尖轻触,点开那条视频,在某一帧画面里看清了一晃而过的那只手,还有那枚婚戒。 果然,她冷哼一声。 她在家里独守空房无聊到冒泡泡,他倒在外面潇洒得很。 凭什么? 傅思漓一股气从心口涌上来,想了想,直接换衣服下了楼,坐电梯直达负二层的地下车库。 裴时隐虽然平日里严以律己,和北城那些富二代奢靡无度的生活作风不同,但公子哥们有的各种烧钱爱好,他同样也有,譬如收集跑车。 以至于地下车库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型的汽车展览馆。 大概是随着年岁渐长,他嫌跑车招摇,买了也不怎么开出去。 简直是暴殄天物。 见傅思漓这么晚下楼,管家跟在身后询问:“太太,您是要出门吗?我去准备司机。” “不用麻烦了。” 她自己有驾照,只是平时都是司机送,不怎么开而已。 车库里场景让人眼花缭乱,傅思漓对车的了解不多,于是直截了当地转身问。 “这里面哪辆最贵?” - 此时,私人会所的包厢内,淡淡的烟雾缭绕空中。 有人在打牌,三三两两坐在牌桌后,身边还坐着漂亮小明星,气氛热络。 沈丛的目光转向后面沙发上坐着的人,张罗道:“裴哥,一块来啊。” 沙发上,男人的长腿随意交叠着,明明是靠坐着,却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疏离冷贵,仿佛与周围的人不在一个世界。 身上的伤还没好,裴时隐克制地没碰酒。 他还没开口时,一旁的程修反而抢先替他答了。 “他不玩了,一会儿得回家呢。” 沈丛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揣度着问:“是嫂子回来了?” 傅思漓四年没怎么回过北城,自从成人礼那晚之后,她一走了之,就没人再见过她。 后来北城豪门圈子里都听说这位娇矜大小姐不知道闹哪门子的脾气,敢和裴氏太子爷冷战,说走就走,丝毫不顾两家的情面。 众人本以为裴傅两家板上钉钉的联姻就这么吹了,结果四年后又突然传来消息,两人竟然悄无声息地结婚了,让原本眼馋裴太太位子的名媛千金们彻底伤透了心。 对此,不少人都在背后猜测过二人突然结婚的原因,甚至还有人猜傅思漓是不是怀孕了,二人才奉子成婚。 可都一年了,没人收到孩子满月礼的邀请函,谣言才不攻自破。 各种谣传到最后,闪婚的原因只能归结为豪门联姻,不带感情的那种。 程修一换掉了那身白大褂,模样就闲散起来,眉目俊朗,桃花眼风流多情。 “小思漓心软,你多哄哄她,说点好听话,别总是一副别人欠你八百万的冷脸,她就不闹离婚了。” “正好她回国了,你们不用异地,晚上回去之后多缓和一下夫妻关系。” 程修挑了挑眉,语调不着调起来:“不过最近你还是克制一下,小心伤口撕裂。” 这时,男人终于抬了抬眼,理会了他。 “怎么哄?” “礼物要是收买不了,你就用别的呗。” “比如?” 程修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时有朋友走过来,两人聊天被打断。 男人质问程修朋友圈视频怎么把他的脸录进去了,搞得女朋友打了十几通电话,质问他半夜不回家在外面花天酒地。 程修赶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才发现一个致命细节,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草,坏了。” 裴时隐掀起眼皮,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 “我刚忘屏蔽小思漓了。” - 可惜,程修删除朋友圈时俨然已经晚了,因为傅思漓已经开车到了会所门口。 不得不说,超跑的车速确实够快,她才开了没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也可能是因为路上遇到的车都离她远远的,导致她开的车道根本不堵,一路上通畅无比。 夜色沉沉,寒风呼啸着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停车场里空旷安静。 傅思漓踩下刹车,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不对,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就算裴时隐要在外面包养女明星,都不管她的事才对。 她咬紧唇瓣,当即就想扭转方向盘,在没被裴时隐发现之前赶紧开车离开。 就在她准备倒车时,会所门口走出几个男人。 沈丛点了烟,刚一抬眼,就扫到不远处的那辆扎眼的跑车,顿时酒醒了一半。 “那不是裴哥的车吗?” 身旁的朋友抿了口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看错了吧,人不是刚才还在里面呢。” “布加迪黑夜之声,全球就那一台,落地两个多亿,我能看错?” 就在几人正纳闷时,停车场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咣——” 突然袭来的撞击感让傅思漓的五脏六腑都感觉错了位,她抓紧方向盘,过了几秒钟,才勉强缓过了那阵不适和头晕。 她长舒一口气,皱着眉看向倒车镜。 是后面不知道哪里冒出一辆车,直接撞上了她的车。 没长眼睛吗? 傅思漓顿时火冒三丈,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一万句骂人的话,二话不说地拉开车门下车。 她 5.第 5 章 []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 回家的路上,夫妻俩各自坐着,后排格外安静。 傅思漓看似在望着窗外的街景出神,实则满脑子都还是刚刚裴时隐突然出现的场景。 她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干脆利落地就把行长的小儿子送进了警察局,丝毫不留情面,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给对方。 还有刚才他身上一闪而过的冷戾,把她也吓了一跳。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顿时又有了加速的趋势。 她强行收敛起思绪,心里却忍不住担忧。 傅思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犹豫着开口:“那个人会不会报复啊?” 裴时隐抬手,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眼底的冷意总算褪去了几分。 “他不敢。” ......你有钱你厉害。 那点担忧刚消失,就又听见他沉声问:“如果我没来,你就受着那一下?” 傅思漓刚刚也反思过,其实她刚刚也有些冲动,不该在一个人半夜出门时,还和陌生人起冲突。 如果他没有及时出现,刚刚那一巴掌就真的要落在她脸上了。 想想都觉得疼。 她咬了咬唇瓣,忍不住小声反驳:“那你不是来了吗....” 话落,男人又看过来一眼,目光虽淡,却有一阵极强压迫感袭来。 傅思漓顿时心虚不已,移开了目光不和他对视。 感觉好像一下回到了小时候似的,她和裴时欢每次惹祸的时候,最后都是裴时隐来给她们收场,然后就要被训。 她赶忙转移话题,问他:“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傅思漓想问的是,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停车场里,那么及时。 他抬起眼,视线直直望向她,薄唇轻启,慢条斯理开口。 “你不是来接我的?” 听见他笃定的语气,傅思漓刚刚心里的那阵悸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哪!来!的!脸! 要不是看不惯他在这里潇洒,她怎么会半夜开车出门,又被人撞车。 傅思漓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语气认真:“你下次不要在太阳下面走,不然我会看不到阳光。” 裴时隐还没掌握如此高级的骂人方式,淡声反问。 “为什么?” 因为你的脸太大了! 不过想到刚刚才把他的车撞了,傅思漓还是没把这句说出口。 她自知理亏,把他的车撞了,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语气放软了些。 “你那辆车多少钱,我赔你吧。” 男人答得轻描淡写:“不贵。” 傅思漓眨了眨眼,好奇追问:“不贵是多少?” “一千多。” 以为是一千万人民币,傅思漓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就听见他云淡风轻地补充。 “欧元。” “........”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还是当她没说吧。 男人仿佛能洞悉她的想法似的,唇角勾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看着她逃避似的移开目光,觉得好笑。 车内一片安静里,他又不紧不慢出声。 “还赔吗?” “..............” - 十分钟后,迈巴赫缓缓驶入别墅区。 佣人等到二人回来,便都离开了。 上楼进到主卧里时,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 裴时隐抬起眼,平静的目光环视了一圈。 只见原本冷清的屋子现在已然变得截然不同,深灰色的床头柜上摆了香薰蜡烛,床尾还摆着一个长条形的兔子抱枕。 她出门前还忘了吹灭蜡烛,此时烛光摇曳,满屋子里都充盈着荔枝玫瑰的蜡烛香。 不像婚房,布置得倒是更像她一个人的闺房。 而傅思漓跟在他后面,见他沉默不语地站在门口,也莫名不自在起来。 不知是不是光线昏黄,还是因为房间里多了一个他,此刻烛火摇曳,氛围莫名显得有些旖旎暧昧。 傅思漓赶紧跑过去,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她原本以为裴时隐会让她把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一下,可等了一会儿,他却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进了浴室里洗澡。 傅思漓出门之前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洗发水的香气甚至还没散去。 等到裴时隐洗完澡出来时,卧室里只剩下一盏床头灯亮着。 那个长条形的兔子抱枕不偏不倚地摆在了正中间,刚好将king size的大床一分为二,一人睡一边,泾渭分明。 被子里鼓出小小的一团,他放轻脚步,抬脚走近床边,就看见她背对着他,长发披散在暗灰色的真丝被单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可仔细看,还能看见眼睫细微的颤动。 裴时隐很清楚她的睡眠习惯,她睡熟时会下意识放松平躺,而不是缩成一团的侧睡。 他没戳穿她,掀开被子上了床。 没错,傅思漓的确在装睡。 感觉到身旁的床垫陷下去一处,清冽的沐浴露味道仿佛织成了一张大网,她瞬间绷直了背脊,竖起耳朵观察。 十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男人没有动作,似乎是睡着了。 傅思漓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侧眸看向身旁。 只见他的呼吸平稳,睡姿标准,盈盈月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挺拔的鼻梁,再到弧度性感的薄唇,每一寸线条都格外养眼。 不知道是她睡不习惯新床,还是因为多了一个人躺在她身边,她一时半会还无法习惯。 不管她再怎么对他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裴时隐的脸的确无可挑剔。 否则也不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大抵是太久没有和男人同床共枕过,她的脑中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一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是他们导致他们结婚的直接原因。 是傅思漓二十岁生日的那天。 那天是她在国外过的生日,和朋友们一起,因为暴雨天气,来往的航班都被取消了。 她在朋友家里喝得酩酊大醉,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看见了裴时隐,但她只以为是在做梦。 一定是做梦,不然他怎么会在被她删了所有联系方式之后,还主动出现在她家里呢? 谁成想第二天事后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是梦。 裴时隐真的来了。 而且据应檀的描述来看,是她强迫裴时隐喝完了她剩下的那半瓶龙舌兰。 她喝醉了之后会断片,对那晚发生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唯独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眼底不似往日的清明冷静,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欲色,让人无法招架。 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主动,只是能回忆起的画面里,好像都是他在掌握主动权。 那是傅思漓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酒后乱性。 醒了之后,她才发现满地都是散落的衣衫,足以证明昨晚发生了什么。男人冷白的锁骨上甚至还有一道暧昧的咬痕,是被她咬的。 然后,傅思漓就把人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家门,没给裴时隐半点机会,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结果不知怎的,没过几天,裴时隐竟然直接上门拜访了她爸妈,提亲。 碍于她还在上学,婚礼只能暂缓,两人先领了证。 而她更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迷迷糊糊睡着前,傅思漓还在想。 等时间一到,一定要立刻就去离婚。 否则万一还没到日子,她就先反悔了怎么办? - 次日一早,冬日柔和的阳光映照进来,房间里温暖如春。 傅思漓缓缓睁开眼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裴时隐大概已经去上班了。 没有早起相对的尴尬,她彻底松了一口气,靠在床上又刷了会儿手机,才不紧不慢地下床去洗漱。 今天是她去酒店的第一天,严格来说也不算是上班,因为今天是周末,她只是先去酒店里逛一圈,顺便了解一下酒店最近的情况如何。 洗漱完出来,傅思漓开始纠结穿什么。 穿职业装?好像有点老气横秋。 不知不觉,就拿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出来。 光是看也看不出太多效果,傅思漓打算先试一套。 就在她要脱掉身上的睡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傅思漓脱睡裙的手被吓得一抖,细细的肩带就这么顺着肩膀滑了下去,大片雪白的肌肤措不及防地暴露在空气中。 裴时隐走进卧室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她半捂着胸口,长发随意披散在胸前,仅是微微遮挡住隆起的弧度,一双漂亮明艳的眼眸里写满了慌乱无措,藕粉色的真丝睡裙摇摇欲坠,雪白纤薄的背在灯光下白得发光,宛如上好的丝绸,让人挪不开眼。 男人的眸光顿时暗了几分,凌厉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还没等他移开视线时,衣帽间的门被重重关上。 紧接着就是她又羞又怯的骂声。 “变态!” 门外,男人的嗓音莫名低哑了几分:“抱歉。” 6.第 6 章 [] 明瑰酒店坐落在北城最繁华的中心,作为地标之一,高层套房的视角足以俯瞰整座城市,是标准的五星级奢华酒店,每日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大堂内,灯光明亮辉煌,前台微笑递过房卡,紧接着就会有专门的指引人员负责推着行李,送客人到房间门口。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 傅思漓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一个保洁员身上,是酒店定制的工服,黑白配色,和她今天早上试穿过的一件香风外套差不多配色。 顿时,脑中又回荡着某人早上那句点评。 坏了,怎么还真有点像? 见她神色纠结地站在那里,季言忱温声唤她。 “思漓?” 傅思漓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向他。 男人一身浅色西装,身材高挑,五官俊朗,和裴时隐身上矜贵冷沉的气场完全不同,季言忱更加平易近人,看着人时也总是带着一种亲切感,温和有礼,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季言忱曾经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甚至一度连上大学都成了问题。是因为傅家资助的奖学金才顺利完成了学业。 他成绩优异,接受了资助后很轻松就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季言忱就亲自登门道谢,那也是傅思漓第一次见到他。 后来每逢过节,季言忱都时不时就来傅家拜访,他是理科状元,每次傅思漓临近期末考试时,他还总是主动提出帮她补习。 季言忱就像是一个邻家哥哥,总是体贴入微地照顾她,一来二去,两人便也相熟了。 毕业后,季言忱就顺利进入了傅氏旗下的酒店集团工作。 她的父亲傅北臣十分欣赏这个清贫却上进的少年,于是有意提拔,不过短短几年,季言忱已经担任了总经理的职位。而他也没有辜负期望,一直让明瑰稳居在国内酒店排行榜的第一梯队。 两人走到电梯口,季言忱走上去一步,按下电梯键:“看你刚刚在走神,是哪里有问题吗?” 傅思漓赶忙摇头:“没有,我觉得都很好,看来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闻言,他弯起唇角,嗓音温柔和煦:“最近酒店打算拍摄四周年宣传片,正好你来帮忙挑挑品牌大使的人选。下周一开晨会,记得准时来。” 她也跟着笑:“好。” 很快,季言忱带她逛完了一圈,来到了一层的咖啡厅内。 淡淡的咖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缓慢悠扬的大提琴曲回荡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角落里交谈着。 男人对餐厅经理吩咐道:“一份抹茶慕斯,覆盆子马卡龙,香草拿铁少糖。” 经理恭敬弯腰:“是,季总。” 他还记得她的喜好,体贴入微地帮她都点好了。 傅思漓抿了抿唇,忍不住又想起早上在家里,某人纡尊降贵不了一点的样子,连包都懒得递给她。 同样是男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很快,甜品和咖啡都端了上来,傅思漓拿起精致的甜品勺,率先先尝了一口慕斯蛋糕。 入口的一刹那,她的眼睛顿时一亮:“不错,味道和法国那家甜品店一模一样。” 看着她满足的笑颜,季言忱也忍不住弯起唇角,目光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静默了片刻,他垂下目光,微笑着开口。 “你和裴总,婚后相处的还好吗?” 对面,傅思漓动作一顿,随即笑着抬眸:“挺好的,怎么这么问?” 男人敏锐捕捉到她的神色变化,唇边笑意浅淡,眼中的关心却显而易见。 “没什么,只是怕你不开心。” “毕竟总是追逐在一个人身后,是很累的。”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有些黯然,却又不像是只在说她。 傅思漓眼睫微动,搅动咖啡的动作慢了下来,又不太确定自己理解得对不对,只好沉默不语。 男俊女美的画面,坐在一起十分养眼,好像在拍偶像剧似的吸引人的眼球。 不远处,一个女服务生正偷偷打量着这一幕,忍不住问旁边的同事:“那个美女是谁啊?是女明星吗?季总的女朋友?” 同事顿时笑话她道:“那是我们大小姐,可不是什么明星模特,是实打实的真公主。” “偷偷告诉你,听说季总花大价钱专门从法国请来的这个甜品师,最擅长做慕斯蛋糕,就是因为董事长千金喜欢吃.....” - 北城西郊机场,施工已经彻底完成。 宽阔的停机坪上,停着几架裴氏集团最新从国外高价购入的客机,十分壮观。 开完环亚航空的股东会后,文柏坐在副驾驶,汇报完工作安排,终于有时间打开微信朋友圈刷了刷。 “太太第一天去酒店,感觉还挺适应的。” 闻言,裴时隐抬起眼,没有开口。 文柏立刻心领神会,把手机递给裴时隐看。 傅思漓发在朋友圈的是一张下午茶的照片,她还加上了自家酒店的定位,打广告的意图十分明显。 直到现在,她还没把他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 裴时隐把手机扔回文柏怀里,脸上看不出明显的神色变化。 “去明瑰。” 就在前往酒店的路上,裴时隐的手机忽然发出一声震动。 下午时他的手机一直是免打扰模式,此时点开短信,铺天盖地都是银行发来的消费提醒。 男人挑了挑眉。 这张是去年结婚之后给她的附属卡,一年以来,傅思漓从没刷过这张卡。 今天倒是第一次。 扫了一眼银行发来的消费提醒,他突然问:“裴时欢回来了?” 一天上千万的消费,必然是她们两个凑在一起的结果。 果然,下一秒就见文柏点头:“小姐是今天下午到的,晚上还要约太太一起去泡温泉。是郑家新开的那家日式酒店。” 其实文柏这边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裴时欢是自己临时改期订票回来的,并没有知会过任何人。 不过这位大小姐一向我行我素,随心所欲,倒也是习惯了。 裴时隐放下手机,语气平静:“她们倒会享受。” 这话文柏不敢应,他都不敢多看一眼那些账单。 两位大小姐凑一块,销金能力一绝,的确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裴总,那我们现在是去....” 后排没有回答,但文柏靠着这些年揣摩老板心思的本事,已经得到了答案。 懂了,去找太太。 - 与此同时,二人已经抵达了温泉酒店。 原本下午时,季言忱想约她一起吃晚饭,傅思漓刚想答应,就收到了裴时欢发来的微信,约她下午一起出去逛街。 两人有阵子没见面了,她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这一下午购物,虽然都是坐着看模特试穿,刷的还是裴时隐的黑卡,但傅思漓签账单签得手酸,于是裴时欢便提议去北城附近新开的一家日式温泉酒店放松一下。 两人先做了个Spa,然后换上了泳衣,去私汤温泉里继续泡着。 温泉水泛着乳白色,水汽氤氲间,瞬间将疲惫消了个七七八八。 裴时欢正在拆傅思漓给她带的礼物,是某个品牌几年前出过的一瓶绝版香水,她一直想要,千金难求不说,傅思漓还专门拜托那位品牌创始人在香水瓶上签了名。这份心意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她当即又惊又喜,紧紧抱住傅思漓的腰,下巴在她的肩窝上蹭了蹭。 “谢谢思漓姐,我最爱你了!” 傅思漓莞尔道:“你喜欢就好。” 裴家兄妹都遗传了父母的好相貌,裴时欢的五官像母亲更多些,一双杏眼灵动清丽,总透着一股机灵和狡黠,性格大方洒脱,又天不怕地不怕。 小时候傅思漓不敢做的事情,都是被裴时欢撺掇着一起干的。 这边,裴时欢还在拍马屁,哄得人心花怒放:“我哥能娶到你这种仙女老婆,简直就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傅思漓顿时觉得,裴家这一代的情商可能都遗传给裴时欢一个人了,而某人仅遗传到了智商。 但凡某人有裴时欢一半会哄人....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裴时隐说这些话的样子。 算了算了。 傅思漓稳了稳心神,冷静道:“他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裴时欢这边还在忙着把礼物拍照发Ins炫耀,随口回答道:“怎么可能嘛。” “什么?” “我说,我哥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嘛。” 话音落下,傅思漓呆滞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她曾经亲口听见他说的,他只当她是妹妹而已。 她垂下眼,收敛起那阵若有似无的苦涩,故作平静的语气道:“大概在他心里,我和你是一样的。” 想起自家亲哥停了她附属卡的事,裴时欢轻哼一声,实在没法苟同这句。 她放下手机控诉:“区别可大了好吗,他什么时候对我那么好过!” 傅思漓怔了下,紧接着就听见裴时欢开始细数举例。 “就比如小时候那年,我哥教你学游泳那次。就连我学游泳,都是家教老师教的好吧,亲妹都没这个待遇。当时妈妈让他教我,他嫌我笨,说懒得浪费时间。” “有一次你不是在泳池里不小心呛水了吗,你是晕倒了,当时没看见我哥当时的表情,我在旁边都快吓死了。你昏迷了一晚,我哥就在你床边守了一整晚没合眼。” 遥远的记忆仿佛随着裴时欢的话慢慢复苏。 傅思漓记得那一次,是高一那年的暑假,他们一起去了夏威夷度假。 她虽然喜欢看海,但小时候被水呛过,运动细胞也不怎么好,所以一直都不敢学游泳。 但裴时隐与她不同,天才在所有方面都天赋异禀,所以他运动方面的基因也格外优越。潜水,冲浪,甚至是独自开帆船出海,他都玩得风生水起。 但 7.第 7 章 [] 晚高峰时间,城市霓虹闪烁,高架桥上的车尾灯连成一片红色,堵得人心烦意乱,再昂贵的车也依旧被阻挡在车流中动弹不得。 这时,手机忽而震动一声。 裴时隐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刚拿起手机,就看见是裴时欢发来的消息。 车厢内光线昏暗,手机的微弱光亮映照在男人幽深的眼底。 他的眸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是傅思漓的。 露天温泉池里,水汽氤氲,乳白色的池水荡漾成波,女人的侧脸娇俏动人,露出光洁的后背,纤细的蝴蝶骨翩然欲飞。白色的泳装,衬得她肤色更白嫩。水波遮掩下,胸前美好的弧度若隐若现。 莫名的,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今早在换衣间里看见的画面,下意识抬手松了松领带,缓解燥热。 长指轻触,不知不觉就点了保存。 照片下是裴时欢得意的语气。 「怎么样,拍的不错吧?」 裴时欢:「一张照片五十万,只接受转账哦。」 与此同时,裴时欢正在酒店走廊里,她刚刚为了偷拍不被发现,还特意借口出来去前台叫喝的,此刻正慢悠悠地往房间走,一边等着裴时隐回复。 不一会儿,对面回过来一条。 裴时隐:「你改行抢劫了?」 看见熟悉的语气,裴时欢切了声,顿时愤愤地在心里腹诽。 花点臭钱买你老婆美照还便宜你了呢! 都不知道她刚刚帮他说了多少好话! 下一刻,手机震动一声,收到了一条银行提醒。 「您尾号0109的银行账户到账人民币5000000.00元,交易后余额为xxxxxx.....」 裴时欢顿时眼睛一亮,回了个老板大气的表情包。 美滋滋回到套房门口时,她才想起刚刚出来时忘了拿房卡,于是敲了敲门。 “思漓姐?” 又敲了几声,里面仍然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里面怎么没声音了? - 十分钟后,就在裴时欢慌忙刚把前台的人找来开门时,就听见走廊那头传来一阵低沉有力的脚步声。 刚一转头,就看见那道颀长冷厉的身影走过来。 裴时欢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似的,撇了撇嘴差点哭出来:“哥!” “怎么了?” “思漓姐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没声音了!” 话音落下,男人脸色一沉,声线冷冽磁性。 “开门。”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前台经理不敢耽误,刚用备用房卡将门刷开,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男人的身影便已经快步流星走了进去。 裴时隐拉开露台的门,只见露天温泉池旁,那道纤细的身影正安静靠在那里,没有半点声音。 他蹲下身,见她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并无任何异常。 原来是睡着了。 男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身上的冷意渐渐消退下去。 他俯下身,拿起一旁的浴巾把她裹住,不顾身上被温泉水打湿,放轻动作将人打横抱起。 闻到熟悉的气息,熟睡中的傅思漓下意识把头往他的胸口埋了埋,细白的指尖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襟。 裴时隐垂下目光,就看见她毛绒绒的发顶,纤长的眼睫低低垂着,像只猫似的睡得安然。 就在他刚走了几步进到房间时,她就悠悠转醒了。 怀里,一双明亮动人的眼睛正懵然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勾了下唇,“泡温泉泡傻了?” 看见裴时隐的一瞬间,傅思漓第一反应是自己还在梦里。 越过男人的肩膀,她就看见门口站着一脸惶恐的酒店经理,甚至还有急救人员,所有人都满脸紧张地看着她。 傅思漓瞬间清醒了,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她是刚刚睡得太沉,让裴时欢误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大型社死现场,让傅思漓眼前一阵阵发黑,还不如真晕过去呢。 泡温泉泡睡着了,丢死人了。 她忍不住抓紧他胸口的衬衫,脸颊持续升温发烫,简直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于是小声催促道:“你快让他们出去,我没事。” 心口处热意拂过,裴时隐垂下眼,看了一眼她红透的耳尖,挑了挑眉,却没说话,似乎是有意看她尴尬到不能自已的模样。 这一下可把酒店经理吓得不轻,来的这两位是什么身份他可再清楚不过。 一个是裴氏集团的千金,另一个是裴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万一在他们酒店出了个三长两短,越想越后怕,把经理一身冷汗都吓了出来。 “裴总,裴太太她....” 这时,男人沉声开口;“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傅思漓就躲进了浴室,说是要洗澡,实则是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再回忆起刚刚的尴尬。 浴室被她占用,男人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不太舒服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房门忽然被敲响。 以为是文柏过来送衣服,裴时隐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却是裴时欢。 刚打开一条缝隙,她的目光就忍不住向里面张望,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思漓姐呢?我没打扰你们吧?” 猜到她是来干什么的,裴时隐扯了扯唇,冷声说:“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经事,学校考试过了?” “........” 见裴时隐一开口就往她的最痛处上戳,裴时欢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没了八卦的心思,小嘴像机关枪似的叭叭开火了。 “哥,你到底有没有反思过,就是因为你太假正经了,讲话又难听,脾气又坏,又高高在上,自大狂,要不是你遗传了爸妈的长相,外加有点臭钱,你以为思漓姐会喜欢你啊。” 随着她每说出一个字,男人的脸色就更黑一分。 以往裴时欢是绝对不敢在自家亲哥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骂他,尤其是爸妈不在的时候,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有思漓姐在,就算她的信用卡被停,也绝对不会喝西北风去! 想到这里,她就更无所畏惧了,开始疯狂在雷点蹦迪。 上次他停她信用卡的事她还没忘呢!还得她在巴黎shopping的时候还束手束脚的。 裴时环抱臂打量着他,冷哼了一声,才用很不情愿的语气继续说:“虽然你勉强还算招女生喜欢吧,但是思漓姐又不缺追求者。” “你看没看见她今天那条朋友圈,我都找人打听过了,那个甜品师还是季言忱专门从法国请来的。以前的时候我就看出他对思漓姐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啊?思漓姐都结婚了,他还这么殷勤!你老婆被人拐跑了你可别找我哭!” “..........” 男人身上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裴时欢说了一会儿,还是后知后觉地怂了几分,以至于音量越来越低:“再说了,你忘了当时思漓姐走了之后你自己颓废堕落的样子了,还偷偷....” 话未说完,就被冷声打断:“说完了?” 裴时欢眨巴眨巴眼睛:“ ?” 她说完了吗?明明是被他打断的好吧。 “砰——” 下一刻,房门就被无情合上。 裴时隐关了门回到客厅里,被裴时欢刚才的喋喋不休吵得头疼。 上亿的钻石说不要就不要,几盘破甜品也值得她单独发一条朋友圈? 可笑。 心底升起一阵说不清的烦躁,他随手扯开领带,走到露台去抽了根烟。 他不是一个情绪易起波动的人,工作上的事他一向喜欢稳操胜券,几乎不会有意外事件发生影响他的心情。 会隔三差五影响他心情的,只有一个变量。 半小时后,等身上的烟味都被冷风吹散了,裴时隐才走回房间里。 室内灯光暖黄,安静异常。 刚刚进浴室里洗澡的人到现在还没出来。 一旦发生了什么尴尬到难以启齿的事情,她就喜欢像鸵鸟一样躲起来,掩耳盗铃。 他抬脚走到浴室门口,长指微屈,敲了敲门。 “你又打算在浴缸里睡着?” 片刻后,浴室的门被人打开,氤氲热气顺着缝隙飘出来,从里面探出一颗头来。 傅思漓身上穿着酒店浴袍,白皙的脸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是刚刚被热气蒸的。为了不重演尴尬,她特意把领口捂得严严实实。 不然再来一次,显得好像她对他别有目的似的。 她刚拉开磨砂玻璃门,就看见裴时隐倚在门旁,一双长腿随意站在那等她。 浴室被她占着,他一直没换衣服。 男人的袖口刚刚因为抱她被温泉水打湿了,昂贵的衬衫面料被被沁透成透明的颜色,湿答答地黏在他的手臂上,小臂紧实流畅的线条暴露无遗,莫名性感。 裴时隐并非那种肌肉型身材,但宽肩窄腰,脱了衣服之后,该有的腹肌都有。 傅思漓知道的,因为她亲眼见过。 还有平日一丝不苟的领带不知为何被他扯开了,此刻松松垮垮地挂着。 她才洗了个澡的功夫,他怎么就这么.... 衣衫不整的。 她下意识咽了下喉咙,慌忙移开视线,想从他身边绕过。 “我刚刚是不小心睡着的嘛,今天太累了。” 他扯了扯唇:“吃了一下午甜点,还累?” 听见这句,傅思 8.第 8 章 [] “什么,这竟然是裴总能说出来的话?!” 电话那头音量略高,傅思漓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些,防止耳膜被刺痛。 她用手支着脸,放空地看着花房透明玻璃外的风景,脑中竟然莫名又浮现出那晚被他从温泉池里抱出的场景。 她喃喃自语道:“我也觉得,你说他是不是那天吃错药了?” 那晚之后,裴时隐就出差了,周末闲来无事,她一个人在家练了会儿瑜伽,又到花房里看看佣人们精心栽培的鲜花,和应檀用微信语音闲聊着。 应檀此刻正在回港城的飞机上,在电话那头笑她:“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你老公哄你你还不高兴了?” 傅思漓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前花瓶里的鲜花,轻触一下,花瓣上的露珠就顺着滚落而下,在指尖蔓延开细微的凉意。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也不算哄吧....那要求也太低了。” 她有那么好哄吗? “拜托,你老公是裴时隐哎,你忘了从上学那时候开始,他就是全校公认的万年冰山校草,三米之内退避三舍,有女生去表白还是哭着回来的。之前北城名媛圈子里不是有一个什么排名,你老公还高居性冷淡榜首。”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换个角度想,至少他肯对你说这些肉麻的话,就代表他不是对你毫不在意的吧。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还怀疑人家是吃错药,你有没有良心了...” 傅思漓摸了摸鼻尖,赶快转移了话题:“你上飞机了吗?宁恺舟和你一起回去了吗?” 应檀的语调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还没,他说纽约还有工作没处理完,让我先回去筹备婚礼的事。” 傅思漓抿紧唇,想劝她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和宁恺舟结婚的事,她总是觉得这个男人不可靠,又觉得在电话里说这些不方便。 于是道:“过两天我过去找你吧,陪你挑婚纱。” “不用,你不是还得忙着酒店四周年的事吗,我自己没问题。” 听她语调轻松,傅思漓才稍稍放下心来,挂了电话。 季言忱已经让人把这次酒店四周年宣传片的拍摄脚本发到了她邮箱里,傅思漓一边认真看完,整理出来一部分修改意见。 不一会儿,她就接到季言忱打来的电话。 男人声线磁性悦耳:“思漓,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饭?附近新开了一家米其林餐厅,应该很合你的口味。” 凭季言忱和傅家的关系,傅思漓没理由拒绝。 可自从上次和季言忱见面之后,她就觉得季言忱看她的目光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她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的错觉。 毕竟季言忱也清楚,她已经结婚了。 就在她犹豫时,手机忽而弹出一条短信。 「今晚回爷爷家吃饭,一会儿回家接你。」 她还没把裴时隐的微信拉回来,所以他是用短信发给她的。 他出差回来了? 这条短信来得及时,傅思漓在心里暗暗松下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柔声道:“抱歉言忱哥哥,我今天晚上得和裴时隐一起回爷爷那里。” 季言忱嗓音温和,“没关系吧,那改天吧,总归以后都有的是时间。” 挂了电话,傅思漓急匆匆去化妆换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梳妆打扮好,裴时隐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 她上了车,就嗔怪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去爷爷那儿?” 害得她连头发都没时间卷,只来得及匆匆洗了一下。 随着她上了车,橙花与茉莉混合后的馨香弥漫在后排,是某个品牌专门为她定制的味道,全世界独一无二。 裴时隐坐在后座,掀起眼看过去,她今天穿得也简单素净,妆容淡到近乎没有,米色的丝缎束腰长裙,面料光滑柔亮,压住了几分平日里的娇俏灵动,衬得人端庄又温婉。 上了车傅思漓才发现,男人今天竟然也穿了一件米色衬衫,连材质都和她身上的裙子类似,缎面质感。 就好像特意穿了情侣装似的。 鲜少看见男人身上穿除了黑白之外的颜色,傅思漓下意识又多瞟了两眼。 他垂下眼睨她,目光带着审视:“你晚上有安排?” 这是回她刚才那句责怪,没提早告诉她。 他的视线有些锐利,傅思漓差点开始怀疑刚刚季言忱约她的时候是不是被偷听了。 她被盯得心虚,飞快移开眼,避开和他对视:“没有啊,我只是没来得及好好准备给爷爷的礼物而已。” 幸好,裴时隐并没有追问。 见状,傅思漓连忙抓准时机转移话题:“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男人淡道:“还好,但受不住刺激。” 言外之意,他们还是要演好一对恩爱夫妻。 裴家的关系有些复杂,裴时隐的父亲并不是裴仲卿的亲生儿子,而是养子,因此,从血缘关系上来讲,裴时隐并不是裴老爷子的亲孙子。除去血缘这一层,裴老爷子没有亲生血脉,所以完全将裴时隐当作亲孙子看待,甚至名字都是老爷子亲自给起的。 但她和裴时隐结婚的真实原因,裴老爷子并不知情。 老爷子到了年纪,这些日子身体状况越发不好,裴时隐早日成婚,也算是了却他了一桩心事。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今晚都不能露出破绽来,惹老爷子动怒。 眼看着车已经驶到大门口,傅思漓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她本来就不擅长撒谎,此刻紧张得忍不住攥紧裙摆。 “怎么办,我怕爷爷看出来。” 反观裴时隐,却依然云淡风轻,率先迈开长腿下了车。 “那就演得像一点。” - 裴家老宅门口,保安守卫森严,见那辆劳斯莱斯缓缓驶来,立刻有保安打开了庄园大门。 院子里还有园丁在劳作,绕过喷泉池,车停稳在门口。 下了车,就看见一个美艳优雅的女人正等在那里,身上披着名贵的羊绒披肩,面容十分年轻。 那是裴仲卿的二婚妻子,苏婉。 苏婉原本是裴氏集团财务部的一名会计,因为曾经一场宴会,一跃成了裴仲卿的私人秘书。集团内流言纷纷,也有不少人在背地里暗讽她是灰姑娘嫁豪门,但苏婉不甚在意,心安理得地过起了豪门阔太的生活。 苏婉今年似乎才刚满三十岁,比他们并没有大太多,容貌保养得依旧年轻,神态中尽是少妇的成熟美艳,还多了年轻女孩没有的风韵。 虽然年龄差距不算大,但辈分摆在那里,傅思漓也不好越了辈份叫她姐姐。 “苏阿姨。” 苏婉的目光落在二人揽在一起的手臂上,眼眸微微闪动了下,脸上依然是得体亲和的笑容。 “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到了饭点,裴仲卿缓缓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老人上了年纪,不如前几年看起来精神健硕,花白的眉眼里,也没有傅思漓小时候看他时那么威严。 傅思漓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爷爷。” 老爷子摆摆手,语气和善:“思漓来了,快坐下,今天特意让佣人做了你爱吃的帝王蟹。” “谢谢爷爷。” 长桌上仅有他们四人,今天看来只是老爷子临时起意叫他们回家吃饭,家里并没有其他裴家的旁系亲属,傅思漓这才微微放松了些。 只是裴时欢前天去了燕城找朋友,唯一能活跃气氛的人今天不在场。 佣人在一旁有条不紊的布菜,裴仲卿时不时开口问几句,傅思漓从小嘴甜,轻轻松松就把人哄得眉开眼笑。 这时,苏婉的筷子慢了下来,目光在两人间环视一圈,随即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思漓,你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契机才决定结婚的?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很突然,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突然被苏婉点到重点,傅思漓也不慌不忙。 迎着众人的目光,她弯唇一笑,把准备好的台词流畅说出来:“那天是圣诞节,美国机场好多航班都取消了,他抛下工作赶了过来,还特意放了一场烟花,才跟我表白的。他说他这些年一直暗恋我,只是不好意思开口,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饭桌上鸦雀无声。 傅思漓信口开河了半天,说到最后才发现有点离谱。 好像每一件事都不像是裴时隐会做出来的。 四下安静中,她只好偷偷摸摸在桌子下面拽了拽他的衣角,弯起眼睛,笑盈盈地暗示他帮忙找补回来。 “是吧,老公?” 后面那个称呼脱口而出时,傅思漓也愣了一下。 糟糕,演过头了。 一旁,裴时隐垂眼睨着她,目光里隐隐浮动着些许暗色。 她的嗓音清甜悦耳,像带着一把小钩子似的,挠得人心痒痒。 他喉结微动,在众人的等待下,最后应了一声。 见他亲口承认了,老爷子顿时打消了怀疑,笑得更高兴了,傅思漓也终于松下一口气,可脸颊升腾而起的热意却莫名有些挥之不去。 而餐桌对面,苏婉眸光微动,唇边笑容不变:“真看不出来,时隐这么懂浪漫。” 傅思漓只顾着演戏不露破绽,连唇角上有刚刚的食物残渣都没发觉。 男人看见,拿起一旁的餐巾,给她擦掉唇边沾着的碎屑。 他敛下眸,嗓音低沉:“吃饭还那么多话?” 感受到他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唇边,傅思漓浑身一僵,仿佛有电流通过全身,大脑空白了一秒,被他擦拭过的地方还在微微发烫。 她强迫自己收敛思绪,心里忍不住腹诽一句。 他怎么演得比她还逼真.... 在餐桌旁服侍的佣人大多是早些年就在裴家的老人,也算是看着裴时隐长大的,知晓他的性情是多么冷淡倨傲,何时对别人有过这样的举动。 见此情景,大家的眼里都十分意外,不过又不约而同地露出欣慰之色来。 看来两人的婚姻果真是水到渠成,并非外界传言的商业联姻。 就连管家在一旁伺候着,都忍不住笑着开口:“少爷的脾气真是比从前温柔了不少,看来还是成家给人的改变大。” 裴仲卿满意地点头,看着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也颇为欣慰。 “一物降一物,总有人能治住这小子的臭脾气。” 一顿饭下来,傅思漓脸都快笑僵了。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走了,谁成想外面竟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山雨欲来,电视机里发出了临时的台风预警。 苏婉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语调柔柔地开口,适时道:“今天也晚了,不如就留下来住吧,夜里开车也危险。” 老爷子一看外面的天气,当即拍板道:“你们俩今晚就留下来。”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傅思漓就只能认命。 晚上,老爷子就把裴时隐叫到了书房。 一边下着棋,裴仲卿问了几句集团有关的公事,他最近病了,前几天裴时隐收购环亚的事情做得雷厉风行,一时间镇压了公司里不少风言风语,让他十分满意。 想起车祸的事,他关心问:“伤怎么样了?” 裴时隐落下一子,“好多了。” 虽听他这么答,裴仲卿忍不住叮嘱道:“过几天再让程修给你看看,别落下什么其他毛病。” 话锋一转,他又问:“听说你前几天把顾昌明的小儿子弄到警察局去了?” 裴时隐没回答,老爷子又道:“大半夜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虽是问句,裴仲卿的语气却也没太斥责,他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也知道是对方先惹的事,于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心疼你老婆,下次也注意着分寸。人家拉着老脸来找我求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知道了,爷爷。” 虽听他这么应了,裴仲卿也知道他就是口头上敷衍,心里打定的想法谁也干涉不了。 他叹气,很是无奈:“当初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去傅家 9.第 9 章 《心间融化》全本免费阅读 窗外,台风不知何时降临,狂风作响,拍打着窗户,预兆着今夜并不安定。 而卧室里光线昏暗,近在咫尺的距离,让裴时隐的鼻间都充盈着她身上的味道。 他有洁癖,会对浓烈的香水味极为反感。 但她从小身上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香气,是某品牌为她专门定制的味道,花香调,这么多年没换过,像是泡在糖罐子里似的甜。 不让他讨厌的味道。 他的目光不觉又暗了几分。 “咕噜——” 就在这时,响亮的一声,房间里浮动着的暧昧气息瞬间荡然无存,还有一股隐隐的尴尬蔓延开来。 傅思漓倏然回过神。 没想到肚子这么不争气,她尴尬到耳尖发烫,只能赶紧咳嗽两声,掩盖刚才肚子叫的声音。 “咳咳。” 晚上在餐桌上时,她不好意思吃太多,只勉强吃了个三分饱。此刻夜深了,饥饿感更是铺天盖地来袭。 为了让尴尬转移,她果断先发制人。 “裴时隐。” 男人缓缓直起身来,重新和她拉开距离。 一边整理好袖扣,恢复成了平日冷淡矜贵的模样,瞥了她一眼。 傅思漓顿时气结,他明明听到了,还装。 既然如此,她索性也不装淑女了,理直气壮地开口。 “我饿了。” “太晚了,会积食。” 被冷冰冰一句打回,傅思漓本来肚子就空荡荡的,这会儿更委屈了。 为了维持好孙媳妇的形象,还得在饭桌上跟他秀恩爱,她就吃了那么点东西,容易吗!还不是都怪他? 她立刻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朝他开火:“我要是饿死了怎么办,你这是虐待。” 男人被她吵得头疼,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淡声反问:“你不减肥了?” 裴时隐还是十分了解她的,她十几岁的时候就为了保持身材,晚上七点之后绝不进食,一年365天都把减肥挂在嘴边。 傅思漓嘴唇颤抖了几下,顿时有一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他三十七度的体温是怎么说出那么冰冷的话的? 很快,她醒过神来,气恼地直起腰来:“我还需要减肥吗?普拉提教练都说我很完美!” 说着,她还故意挺直了腰,像是要全方位证明自己真的不胖。 男人微微眯起眼,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确实不胖,两条藕臂细得好像一下就能折断似的,腰也是,他一只手都握得过来。 但是该有的都有。 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见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漆黑的目光变得有些炽热,傅思漓这才反应过来,孤男寡女的房间里,气氛好像变得有些古怪。 “人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我又不胖,明天再说。” 见他还盯着看,她立刻扯过一旁的被子,把裸露在外的肌肤牢牢遮挡起来,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你快下楼去给我拿,我要吃蛋糕。” 万一被人抓包,她一个美女,半夜鬼鬼祟祟去冰箱偷吃,她还要不要面子了?再说她还是外人。 所以必须得让他去。 看见她欲盖弥彰的举动,裴时隐无声轻哂,却还是下楼了。 - 一楼。 夜色已深,佣人已经陆续离开了主楼,厨房里一片安静,只有一道纤细美丽的背影在忙碌。 听见声音,苏婉转过身,看见来人竟然是裴时隐。 她似乎是意外地微微一怔,随即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笑容,朦胧的灯光下,映衬着女人的眉眼越发蛊惑美艳。 “怎么下来了?我刚想给你们送上去呢。” 可惜,男人的目光并未在她的脸上多停留。 裴时隐扫了一眼托盘上的食物,是一碗汤圆,莹白圆润,看起来很有食欲。 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也没选择停下,而是径直绕过她走向冰箱。 “她不喜欢吃这些。” 苏婉端着餐盘的手僵了一下,看着男人打开冰箱,将下午茶时剩下的草莓蛋糕拿了出来,切块,又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枚精致的银叉。 显而易见,是给女孩吃的。 裴时隐思忖片刻,估计了一下热量,还是把蛋糕放了回去,从一旁的消毒柜里拿出餐具,烧水,煮面。 苏婉愣住了,不太确定地问;“你要做饭吗?” “嗯。” 她不着痕迹地掩去刚刚的错愕,微笑着道:“让佣人做吧...” “不必。” 夜色已深,男人教养极好,无意再折腾佣人过来。 烧水,下面,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却又十分赏心悦目。 苏婉在一旁看得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亲手来煮面。 明明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深夜下楼,竟然是为了别人下厨。 她眼睫微动,忽而笑了,忽然不想再演下去了。 “你和她,不是真的对吧。” “她描述的那些,根本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苏婉语气笃定而自信,像是极为了解他似的。 早在她还没嫁进裴家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一面,是四年前,在公司里偶然的匆匆一瞥。 那时她还只是裴氏集团刚刚转正的实习生,在同事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 裴家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容貌,家世,亦或是能力,都鲜少有人能比肩。 年轻,却又即将站在权利顶端的人,总是让人心生向往,让人心动。 只是后来,她也没找到机会再见他一面,反而阴差阳错,在某次宴会得到了裴仲卿的另眼相看。她不想再过普通人的生活,于是不顾一切地抓住了这次机会。 以现在裴仲卿的身体状况来看,撑不了多久,裴氏集团早晚会重新洗牌。 她需要寻一个新的依靠,而她的年纪其实仅仅比他年长三岁而已。 这样高傲又冷漠的男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那些事? 只有同样有野心,有能力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才对。 没错,他现在下来给那个女孩准备吃的,也不过是做戏罢了。 因为两家世交而不得已而为之的豪门婚姻,怎么会有什么真感情? 这样想着,苏婉终于稳住了心神,放心地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结婚,应该是她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吧。她骗你上床了吗?”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萦绕在空气中,并不浓烈,但还是让裴时隐的目光寒意丛生。 “要是让裴仲卿知道,你们这样合起伙来哄骗他,恐怕他也会迁怒傅家吧。” 她勾起红唇,终于懒得再扮演白日里温柔的长辈模样,笑容妩媚,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 “裴仲卿的股份里,百分之十都会给我。有了这些,股东们就不会再敢在背后做任何手脚。你不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吗?” 苏婉以为,在她说出这些话时,他的态度必然会改变。 她知道几个月前,裴时隐遭人设计,出了车祸险些丧命的事。集团里始终有人对他不满。 百分之十的股份,对一个根基尚且不稳的年轻掌权者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力。 别说是婚姻,就算是亲情,在利益面前也不值一提。 她想要什么,他这样能洞察人心,必定一清二楚,无需她多言。 “她只不过是一个娇衿造作的大小姐,连撒谎都满是破绽,还要人整天捧着。你的事业,她帮不上你什么的.....” 话未说完,却被男人出声打断:“我不需要她帮我什么。” 苏婉一愣,怔然看向裴时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