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行》 1. 楚玉堂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天崇三十二年秋,汴梁大雨,三日不绝。 迅疾的秋雨伴随昏暗的天光漏进来,闻遥小半眉眼笼上水溶溶的湿意,衣服也湿掉一大块,冰凉冰凉黏在后颈。 她抱着剑,站在墙边上往后退一步,有点想关窗户。 可是不行,对面还没说完话。 “琼玉楼风月酿天下独绝。姑娘进京,主子特地叫奴家送来,姑娘尝尝。”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笑语嫣然,皓腕凝霜雪,一朵红梅印记烙在腕骨熠熠生辉。她一手托着厚重瓷实的大酒坛,一手按在膝头,稳稳当当半跪在手掌宽的窗棂上,柔声细语,诚恳万分:“三日后云宴,主子备下好酒好菜好点心。数年未见,姑娘务必赏光。” “好好好,一定到。”闻遥接过酒坛,顺势拍拍这姑娘的肩。温热舒缓的内力涌入,宛如迎面而来一大朵干燥软乎的云,轻轻罩在人身上,霎时驱散所有寒冷。 姑娘一愣。 闻遥:“天冷,别淋雨,回去吧。” 姑娘诶一声,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应一声走了。 闻遥托着酒坛,再次伸手准备关窗户。 “嘎吱——” 一根小木棍伸过来,稳稳抵在木头缝里。 又是一个身着夜行衣、面上蒙着面罩的人从底下翻上来。 他在闻遥的目光下掏出一块青色令牌,另一只手端端正正举着一只华丽的雕花木盒,道:“阁主烤的窑鸡。” “诶呦,辛苦辛苦,谢谢你们阁主的鸡。”闻遥连忙放下酒坛子,接过木盒子:“麻烦了。” 黑衣人看她一眼,继而稳重地点点头,翻身走了。 闻遥关上窗户,转身把鸡和酒放到桌子上,手还没离开桌面,动作突然又停住了。 她听着下面的动静,狠狠摸一把脸,红丝高束起的墨发被她拨到一边,只剩下几缕黏黏糊糊粘连在鬓角。 不知道第几波黑衣人背着食盒探头探脑准备敲窗户,手还没碰上去,眼前的窗户就被人先一步推开了。 闻遥目光锐利,在黑衣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他食指肌肤的黑色纹路上:“.......楚玉堂?” 黑衣人点点头,举举手里的食盒,张口欲言。 “辛苦你跑一趟。”闻遥也是不知道汴梁城巡检司到底被这群人塞了多少耳目。她两个时辰前才过城门安顿下来,到现在,各方人马都要在这家酒楼的窗户檐廊里挤成一团。 闻遥拿起一旁的粗布条,把星夷剑绑在身上。脚下一勾,先前的窑鸡好酒被她一把搂在怀里。 暗卫眼前一花,身侧一凉,鼻子一抽,再就闻到一股清甜甘润的酒香和肉脂馋人的酥味,脑袋转过去,正好对上闻遥色泽浅谈的眼珠。 两个人蹲在一扇窗户的窗棂上,手上提着大包小包面面相觑。闻遥颠颠手上的鸡和酒,挑眉一笑:“走呗,去见他。” 汴梁城,由汴河与南北御街分成四大坊市。日落时分,深秋绵雨,十三里长街纸伞在青石板路上旋开,数不尽的繁华鼎盛。 闻遥脚下一点,轻巧似柳叶,稳稳飘出去半条长街。她身后的暗卫足下被一股雄浑强悍的内力托着,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风筝,恍恍惚惚跟着闻遥飘在天上。 不过一会,两人靠近一金碧辉煌的酒楼。 闻遥捻指弹出,内力恰到好处落在窗户上,推开一条刚好容纳一人进入的缝隙。她带着后边的小暗卫一前一后翻进去,落在屋顶的横梁上。 横梁底下红木横陈,白玉珊瑚堆积,丝绸勾连,极尽豪奢。站着的七八个人大气不敢喘,闷出一脑袋汗,看着突然推开窗户,负手立于窗前淋雨的鬼市主一阵心惊肉跳,转瞬间脑子里转过八百个念头。 从近来樊楼进项到城外码头漕运,从巡检司打点到货源安置——盘算完后他们悲哀地发现万事好好的,心里的一口气没松下来,反而捏的更紧。 哪都没出问题,那这这这...这位又是怎么了嘛! 楚玉堂生的好看,长眉入鬓,眼若星辰,高鼻薄唇。穿着月牙白锦缎云纹的衣裳,玉冠束发,迎面吹着雨也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远处六街繁华景象蒙在水雾里,楚玉堂也跟着兜头淋了满面雨。他扫一眼头上横梁,慢慢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城里人多起来了。” “是、是。”一人连忙道:“十年盟会,城里都是些江湖人。” 十年盟会,江湖盛会。把握这次机会崭露头角,日后在江湖之中就不算无名之辈。盟会放在十里开外的寸英山,汴梁商贾繁盛,夜市张灯结彩,这几日难免多一些江湖人。 楚玉堂唇边弧度微弯,挥手让满屋子人滚。 所有人如蒙大赦,忙不迭转头往外走。没想到这时有人猛然停住脚,反其道而行,竟然掉头朝楚玉堂冲过去! “无知小儿!”赭衣老头须发花白,面色狰狞,对着楚玉堂拧动怀里的暗器,口中叫喊道:“淮河水线是老夫半辈子的心血,老夫为三堂长老,你岂敢屡次欺辱老夫!” 箭头闪烁微光,一看便知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暗器制作也巧妙,带着暗色莲花印,自铁制鹰嘴钩口飞出后半道上一分为三,迅疾无比朝楚玉堂命门而去。 如此贴近的距离,如此刁钻的角度,放在平时,楚玉堂内力再高也得拔剑去挡。 但世上的事就是那么巧。 楚玉堂抽出腰间镶嵌宝石的扇子抵住下颔,半笑不笑盯着突然发难的人看。 变故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近旁的护卫脸色剧变,咬牙飞身上前要用自己的身体为主子效死忠。突然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凭空压在他们肩头,力道之大犹如泰山,硬是叫他们停住动作,踉跄一步往后退去。 片刻的寂静狰然中,一柄形状奇特的匕首从上方斜出穿过几人之间的空隙。寒芒惊起掠过众人余光,快得像千仞山间划过的飞雪,飒飒如流星。迫人力量含蓄于刀尖,以诡异的角度一下将同时发出的三支暗器拦腰截断、毁于方寸! 众人俱感觉面上一痛,心跳都漏了一拍,被那霸道凌冽的内力惊出满身鸡皮疙瘩。 那匕首卸去暗箭力道后并未一同掉落,继续划开空气直到深深没入地板。金属刃面死死钉在地上,留下一指宽的寒光暴露在空气中,匕首尾端不见丝毫颤抖。 好准的准头、好厉害的内力。 惊魂未定,众人抬头见一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楚玉堂身边。一身黑衣,发冠古铜鎏金,墨发高束,眉眼干净清冽,单手拎着一柄长剑,其上覆盖的银纹泛着森然之气。 窗外传来异动,破空声接连不断。对面茶楼埋伏的人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 好大脸面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街道上,闻讯而来的巡检司官兵把周围牢牢围住,百姓摊贩四散奔逃,剩下一群江湖人屏息凝视着闻遥去而又返,提着一串脑袋从窗户进了房,轻松得像到对面点心铺子买了一包桂花糖糕。 闻遥当着一旁冒汗的人的面把刺客的脑袋摆在桌子上,朝着楚玉堂伸手。 楚玉堂坐在桌子前,手边赫然是闻遥带过来的风月酿和窑鸡。鸡翅膀已经不见了,鬼市主斯文地扯过帕子擦擦手,从袖子里掏出三张百两银票递给闻遥:“鸡不错。” 闻遥把钱收好,在他对面坐下扯过窑鸡的另一只翅膀。鸡肉浇满酱汁,酥烂顺滑,闻遥呼呼吹上两口气,趁着空隙说道:“外面有人来了。” 汴梁治安本就严格,最近多出一帮子闹腾的江湖人,巡检司更是花大力气把控城内边边角角。这里一出事,厢典通知巡检司,外面的街道霎时围满腰间跨刀的官兵。带头男人扶着帽子,进门前抬头仔细看一眼酒楼灯笼上云纹山水的标识,立即抬手拦住身后要带着人冲进去的下属。 “莽莽撞撞,是不是没长脑子!”他挥鞭子呵斥,叫大队人马等在街上。转身着带几人跟在掌柜上了二楼,在紧闭的门前站住,极其克制敲了三下门。 楚玉堂撑着脸,浑不在意一笑,叫人上前开门。 房间垂落层层珠帘,门外人看不见楚玉堂,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弯腰朝里头拱手:“楚先生。” “家里事,闹笑话了。落雨天让诸位跑一趟,对不住。”楚玉堂语气舒缓,坐得稳如泰山。他近旁侍从走上前,面无表情塞过去一个鼓鼓的钱袋子。 对面人态度更好了,低声道:“这几日城里人多眼杂,您小心些。” 三两句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闻遥啧啧称奇,门一关,捏一粒糕点碎弹在楚玉堂脑门上,叱骂道:“呸,官商勾结。” 核桃仁混合着糖霜,亮晶晶黏在楚玉堂头发上。其他人眼皮一跳,内心翻涌的惊异好奇更甚,暗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都是楚玉堂身边的老人了,可是他们从未听说过有哪个武功高强的女侠与鬼市市主关系如此亲近。 楚玉堂抚开那点糕点碎,顺带让其他人滚。等人走完了,他好整以暇敲玉扇子:“舍得来汴梁了?准备待几天?” “我是来还个人情,帮朋友照顾几年徒弟,估计得待上三年。” 楚玉堂动作停住了:“谁?” “燕苍。” 楚玉堂面上登时没了笑,他手指收拢握紧扇身,身体稍稍往闻遥那边倾斜:“燕苍?月前刚死的三司首领燕苍?你怎么会认识他?” “说来话长。”闻遥古怪于他的反应:“干什么,你俩有过节?” “不,井水不犯河水。”楚玉堂坐直了:“不过,我倒是从没听说过燕首领还有徒弟。” 闻遥:“他怕他小徒弟受欺负,让我帮忙当三年护卫,就当还他的恩情。” 鬼市主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极其古怪,像是闻到了馊酸米饭。他重复一遍闻遥的话,语气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你好不容易来汴梁就是为了给三司的人当护卫?” 这么多年,他事务繁琐不能去边疆。每次写信他写过去洋洋洒洒几大张纸,闻遥回信却从来不超百字。而且说什么都不肯往南跑,就喜欢外边野。 燕苍作为三司首领,天子手里最快的一把刀,名震天下;他的小徒弟——楚玉堂没听过这号人,但应该也在三司做事。一个三司里头声名不显的人,讲难听点,就是皇帝一只名声不显的狗。 燕苍真是好大脸面,居然敢让闻遥给这样一个人做侍卫?! 闻遥看楚玉堂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没见过燕苍小徒弟,也不知道这个小徒弟是谁。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倒上酒连拉带拽给楚玉堂灌了。两人吃掉大半只窑鸡,剩下的被闻遥扯起桌布包好,甩在肩上。 她站起来:“走了,去他坟前看看他。” 西北大漠走马,南下换船。闻遥现在能站在汴梁,怕是从收到燕苍的信后就快马加鞭未有一刻停歇。 楚玉堂面颊泛起热红,手肘撑在一边,斜眼看着闻遥怪里怪气:“这么晚了还去看他,还真是莫逆之交,情深义重......” 闻遥哼笑,懒得搭理他,踩着窗户走了。 外面的雨一直没停,淅淅沥沥沾湿地面。汴梁城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州桥,高门大户扎堆在皇城跟脚下。朱门牌匾,仆从成群,富贵淌在地上随处可见。 闻遥目标明确,直奔贵族聚居的东兴街。 燕苍的信里给了位置,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摸到了地方。广梁大门颜色深冷,兖王府三个大字气势恢弘。 闻遥翻进去逛一阵子才发现里面实在大,大的离谱。她原以为燕苍走了,赵玄序一个孤苦无依、爹不疼娘不爱的皇子,放正常剧本里得是被兄弟排挤大的小可怜。结果看着这七进七出的大宅子,好像又不是这么个意思。 就她刚才一路踩着屋檐过来,路过隔壁的雍王府、秦王府和相王府,几个得势皇子的宅子都没赵玄序这个这么大。 等、等等?! 闻遥猛然反应过来,心咯噔一下提起来。 她停下脚步,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一番赵玄序的模样。记忆里与她身体年纪相仿的少年苍白瘦弱,性子绵软,坐在她身边仪态端庄,温温柔柔没半点脾气。 嗯,而且赵玄序母妃是令妃,大理国国主的妹妹,赵玄序有一半外国血统。按照传统,赵玄序默认不会继承赵家江山。更何况他不招他那公主娘待见,皇帝爹对他也态度莫名。 确定这一点,闻遥在廊下阴影处轻轻舒一口气。 保护一个不可能参加皇位厮杀的皇子和保护一个处于斗争中心的皇子,难度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尤其这几年,她漂泊在外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皇帝老了,早就不像年轻时英明神武,和很多老皇帝一样,开始召见方士、依赖宦官,迟迟不肯立太子。七八个儿子,个个都年轻力壮,瞄准老子屁股下那把全天下最尊贵的椅子,磨刀霍霍。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燕苍死了,死前千里传书要闻遥保赵玄序的命。当年救命之恩压在头上。即便闻遥明知道前边是火坑,也只能闭着眼往下跳。 不过燕苍只说让闻遥在赵玄序身边做三年护卫,至于三年后赵玄序怎么样,燕苍可没交代。 闻遥咧嘴,掂掂手上的包裹继续往前走。 屋顶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大美人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闻遥动作停住了,瞳孔微缩。 赵玄序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没说什么话,只是往旁边伸出手。地下跪着的人里面立即有人爬起来,哆哆嗦嗦捧着一张锦帕轻轻垫在他手下面。赵玄序捏过帕子,脚下终于转了一个方向,叫闻遥看清楚了他的脸。 很美的脸,和闻遥记忆中十分相似。眉似远山,鼻梁高挺,唇色鲜红,凤眼弧度弯挑,含而不露,自带七分愁情暖意,活色生香。 大美人面上神情也不凶,只是有点漫不经心,是一种随意放松的状态。总之这张脸,很美很美,和赵玄序头发身材很搭,和刚刚狠辣凶戾拧断人头的杀人手法不太搭。 江湖凶险,闻遥这么多年来杀人越货的事情没少见。边疆律法疏松,当地势力盘根错节,火刮上蒸笼的刑法闻遥也不是没有见过。但在这么美的园子里用这么美的脸杀一个美人,还是有点冲击力。 毕竟其它美人放空的时候都是攀花折柳,而不是拧断人头。 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杀人的是赵玄序。 闻遥有点震惊。 她认识的赵玄序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她和赵玄序认识在南诏,当时她在蛊师手上受了伤。蛊毒狠辣,她被燕苍救下,躺在塌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法下床走路。闲得发慌,闻遥就弄出炭条开始画画。 一张张素描线条干净利落,满院子的侍女都喜欢来找闻遥。只需要给这位侠女一叠拍花糕一叠麻团,就能拿到一副和自己十成十肖像的画。 满窗户盎然春色,一群漂亮小姐姐叽叽喳喳,糕点的香味混杂香膏的幽香。闻遥醉倒在温柔乡,她帮小姐姐们画素描,小姐姐们不但喂她吃东西还送她胭脂水粉,教她妆点打扮。 往往这个时候,赵玄序会准时靠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静静看着闻遥和一团女孩子凑在一起。 他一直在生病,孟春天身上仍旧披着厚厚的大氅。少年人很瘦,墨发逶迤,俊俏的脸除眉尖有点色彩,一点血色都没有。身边跟着的人也跟纸人似的,无声无息站成一排,大白天莫名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直到闻遥注意到他,伸手招呼让他过去,赵玄序才会捧着一碟子糕点,小媳妇儿似的低眉顺眼朝闻遥走过去。 闻遥眨眨眼,被惊得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脑子里疯狂刷屏。 燕苍你个老东西,满纸荒唐言,写什么“腼腆柔顺”“凄楚隐忍”“手无缚鸡之力”的屁话!我请问哪一句和眼前这个大赵玄序搭得上边? 闻遥警铃狂响,直觉自己上了一条黑船,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和赵玄序见面,得先拎酒去和燕苍聊聊天。 她当机立断,转身准备走人。 下一刻迎面袭来一道劲风。 闻遥及时站住脚,一侧脸,簪子就隔着一寸擦着她的鼻尖稳稳没入一旁的树干。 哇哦,被发现了。 赵玄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拔下的那姑娘的发簪。一共两只,还有一只在他手里头掂着。 他目光幽幽,面上那点诡谲森然的柔软半点没变。弥漫的水汽沾湿他垂落的袍角和墨发尾端,一张脸隔着雾气犹如隔雾看花,越发惊心动魄。 旁边不知从哪里涌上一大群侍卫,各个都穿着玄甲,拿着长剑,形制规模不像是寻常皇子府上的侍从。 他们越过赵玄序直奔闻遥的方向,齐刷刷拔出剑来对准她。 闻遥一甩那半只窑鸡,赶忙开口高声道:“哎,别!燕苍让我来的,我不是刺客,别动手啊!” 她普一开口,院子里传来“哐当”一声,是金属砸落在十字路面上的脆响。 闻遥略微探出脸看过去,见赵玄序丢了簪子,双手空空自袖中垂下。 他面上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眼睛睁大了些,那点虚幻的感觉霎时间消失了,仿佛天上的神仙落在了地上。 两人视线隔着一大队人马相撞,闻遥有点尴尬地对他笑了一下,试探道:“还记得我吗?以前我们在——” “阿遥,你来了。”赵玄序开口道。 “好快啊。”他跨过尸体,一步步朝着闻遥走过来:“燕苍之前说你在漠北。路途遥远,莫不是为了赶路,几日没好好歇息?” 在众人堪称惊悚的目光下,赵玄序眉目自然舒展,声音柔软沙哑,语气熟稔的让闻遥觉得怪异,手臂上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赵玄序走路时还单手拎着被温水打湿的衣服,这个动作难免有些女气,但由他来做却丝毫不显,只是风流缠绵。 几句话的功夫,他走到榕树下扬起脸,微微歪着头看着闻遥。 过了一会,赵玄序目光脉脉,唇角轻柔弯起,笑起来:“没关系,来了就好。屋子已经收拾好了,阿遥,你累吗?要休息吗?” 闻遥刚准备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赵玄序继续说道:“天冷,阿遥要不要泡热池?” 他手指一松,湿漉漉的半透明蜀锦衣料滑落。 随后他指指旁边奢侈的白玉水池,一副浑然不觉自己在说什么的样子,开口道:“我刚泡完,很舒服,你要不要下去——” 闻遥哈哈一笑,强行打断他的话:“我?我没事儿啊,我还好,我不累,路上有吃有玩,很有意思的!” 尬笑了一会儿,闻遥难耐地摸了摸星夷剑。她也不知道赵玄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能说道:“……我这次来是干什么的,燕苍告诉你了吧?” “嗯。”赵玄序应一下,继续看着闻遥,语气略有些疑惑:“阿遥,你喜欢这棵树?为什么还站在上面?” “想不想吃东西,这有吃的,过来吃吧。” 满院子的人反应比闻遥更大,皆是目瞪口呆。一个打头的玄甲青年率先反应过来,悄无声息带着满院子的人以及倒在地上的尸首下去了。 闻遥一跃而下站到地上,恰好和被抬出去的尸体擦肩而过。她的目光在那姑娘冷硬狰狞的伤口上停留一瞬,突然转头往后退了一步。 赵玄序站到了闻遥眼前。 他气息平稳悠久,显然不是病弱之人。刚才杀人手法干脆利落,内力武功应该都不低,她被燕苍那老东西骗了。 闻遥打量赵玄序的时候,赵玄序低头看着她。 “吃不吃酥奈花。”赵玄序低声絮絮道:“还有牛乳果子。我这几日找了很多好厨子,他们做吃食都不错。若是你先前的口味,应当不会不喜欢。” “啊。”闻遥回过神:“都行,我都行,我不挑的。” “原本还有一壶雕花酒,可惜被刚才的刺客洒掉了。”赵玄序慢慢道。 闻遥眨眨眼,哦一声:“刚才那是刺客?” “嗯,好多人都想杀我。”赵玄序说到这里,终于朝闻遥伸出了手。 闻遥垂眼,看着他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自己袖子上,轻轻扯了扯,动作力道软绵绵的。两人在这一刻凑的很近,她闻到赵玄序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素粥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几年在边陲柳叶城,闻遥习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爬起来,在隔壁那只讨人厌的红冠公鸡叫之前拎着鸡脖子把它丢外面去。然后上街轻松愉快地溜达一圈,买满满一包胡饼,回家就茶吃。 汴梁城就不一样了,酒楼附近没有鸡,伙食待遇也好。闻遥心里惦记着乳糕、七宝素粥和蜜煎,天一亮爬起来,马上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退房走了。 她熟练地绕到昨天那株榕树后,提气翻上墙头。往下一看,正对上赵玄序那张色若春花的脸。 赵玄序穿着一袭锦缎华袍,金绣暗纹在宽大袖间流淌。他今日倒是扎了头发,满头乌发用根墨玉簪子松松挽在脑后,眼中似含万般情谊,对闻遥轻轻一笑,唤道:“阿遥。” 闻遥被他这个风情万种的笑晃了一下眼,定下神看看他,再看看他身边一夜之间凭空多出来的亭子,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你在这儿等我?” “嗯,等你。”赵玄序朝闻遥招手:“该吃早膳了。” 负甲蹲在一旁的男人闻言,手上扇扇子的力道顿时又大了几分。他是用刀的勇猛武将,刚阳内力大开大合、浑厚无比,这下顺着力道散出,没一会儿功夫就把红炉烧得噼里啪啦响,上面炖着的粥咕嘟咕嘟冒泡。 这可是今日主子亲自早起熬的粥!因为不知道闻遥姑娘什么时候过来,早早备着,时间久了有些冷了。但没关系,他高少山今日势必要让主子和闻遥姑娘喝上世间最温暖的一锅粥! 这番动静可真是太显眼了。要不是高少山手上的扇子是临时从侍女那拿过来的轻薄团扇,使不上力道,否则莫说是一碗粥,整个炉子怕都要被这混杂内力的劲风掀飞出去。 闻遥朝这边走,衣服都被被吹得扬起来。她眼皮一跳,不由得侧过目光瞧着高少山吭哧吭哧使劲的模样,诧异道:“这位兄台,莫不是这炉子出了什么问题?” “炉子没问题,只是少山做事向来求全。”赵玄序跟在旁边,从后面慢慢挨上闻遥。他不动声色,动作柔软轻微,手指慢慢牵住闻遥的衣袖,心满意足,带着她到亭子内坐下。赵玄序向闻遥介绍:“这是高少山,翎羽卫的左将军;那是千影,王府前任暗卫统领。” 站在高少山身边的高瘦男人登时“啪”一声对闻遥单膝跪下,短促有力道:“千影拜见统领。” 叫千影的男人带着一副漆黑面具,闻遥只能通过两个黑黢黢的眼窟窿看到他的眼睛。 注意到赵玄序和他口中称呼的变化,闻遥眨一下眼睛,握着星夷剑抱胸而立。红绳高起的墨发垂在身后,随着她略略歪头的动作向一边斜去:“我现在是你的暗卫统领?” “嗯。”赵玄序拿起勺子,动作轻缓优雅地给她成了一碗粥:“阿遥若是不喜欢,再换。” “没什么不喜欢的。”闻遥点头,抓起案桌上一把花生米单手碾碎外壳握在手里,挥臂齐齐甩出,随即院子里八个不同方位各自传来一阵闷哼声。 高少山瞪眼,千影脊背一阵紧绷,下意识看一眼赵玄序的面色,再一次低下了头。 这院子里一共只有八个暗卫,一个也没逃过。 “功夫太嫩,是要练练。”闻遥把剩下的花生米塞进嘴巴里嚼了,然后盘腿在赵玄序对面坐下,端起面前的羊乳一饮而尽,舔了一下唇:“不过隐匿刺杀,我不是专业的,也不太会教人。他们最后怎么样,我不保证。” “嗯。”赵玄序对自己暗卫的全军覆没毫无反应,把碗放在闻遥面前:“尝尝这粥。用完早膳,你我同去见燕苍。” 素粥里面不见荤腥,只有一点色泽鲜艳的叶子菜和菌菇碎末,味道鲜美异常。闻遥就着牛肉饼,半锅粥下肚,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面色红润,眼睛亮亮,夸道:“好喝!” 赵玄序坐在一边,长睫微垂,目光一瞬不瞬落在闻遥面上。后者不曾注意,竟是没有发觉这目光柔得几乎掐出水来。 赵玄序声音轻飘:“阿遥喜欢就好。” 吃完早膳就是要去见燕苍了。 汴梁城西大相国寺的后山有一大片绵延的陵墓,坐西朝东,青山绿水环绕,地理位置优越。普通人自然埋不进去,但里面躺着的也不是皇亲国戚,而是生前立过大功劳的能臣。死后被皇帝封上一个爵位称号,埋在国寺后山享受鼎盛香火。 自天水朝设三司以来,以统领名号被葬入大相国寺后山的,燕苍是第一人。 原因很简单,三司设立以来,他是第一个勉强算得上善终的。远的不提,就燕苍前边几个三司首领,都是生前位高权重,死时悄无声息、不明不白。没谁说得清三司首领是哪一天换的人。 死不见尸,自然不会有这么好的福气,还能搁功臣墓里躺躺。 燕苍是个老酒鬼,这点闻遥记得。她抱着一坛老酒走在赵玄序身边,站在高大气派的王府门口,感受四面八方明里暗里传来的注视,略略考虑了一下她要不要往后退一步,再和赵玄序拉开点距离。 倒是不认为自己一介草民不配和兖王殿下并排走,只是这周围的目光实在热切,闻遥厚脸皮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王公贵族家中出门采办的奴仆、携带侍卫骑在马上的公子哥、坐轿子马车的闺阁小姐,东兴街上所有人在赵玄序踏出兖王府大门的那一刻,目光都诡异地朝这边看过来。 避讳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视。风暴的中心是赵玄序,连带着刮到站在一旁的闻遥。 闻遥面上带了张和千影如出一辙的面具,遮挡住面容。星夷剑她从不离身,还是背在身后。 原本她既然作为暗卫首领,照常理说不应轻易出现在旁人眼前。奈何闻遥选完酒正准备跟着千影一起往屋顶上走,赵玄序就伸手把她拦住了。 昨晚杀人的场景仿若幻梦,赵大美人身上没一点强硬气息,含情目瞧着闻遥,声音沙哑,低低地像是要传进人心窝窝里去:“数年未见,到底同我疏远,阿遥竟不愿与我同乘。”【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秦王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阿遥忘了,三司与天行监是皇帝的刀俎与鹰犬,自然不得好名头。”赵玄序宽大的衣袖自身侧垂落到地上,他平静万分,只道:“那些人当畏我如虎。” 三司是简称,通说是指监察抚司、鹫台和东狱,皆不在文武百官品阶之内。监察抚司是眼鼻舌耳,如影随形牢牢钉在百官头上;鹫台办案权力远超提点刑狱司,捉拿一品以下官员无需召令。就算最后挣脱罪名捡回一条命,东狱里待几天,也够被里面的酷吏拆骨剥皮一遍。 这三把尖刀被天水历代皇帝打磨得闪闪发光,在天下人心中积威甚重,夜中能止小儿哭啼。 闻遥捏着蜜饯:“皇帝把三司给你了?” 赵玄序:“他活到现在的儿子只有四个,除了我,给谁他都会疑心。” 当然,燕苍死后盯着三司流口水的人很多。只不过被燕苍提前做好的布置杀掉一批,他后来亲自动手又杀掉一批,最后才把三司收入囊中。 其中的腥风血雨、你死我活,轻轻松松堙灭在赵玄序三言两语之间。 闻遥咂舌,往后一撑:“那高少山——” “他原是川西路军队宣威将军,我调离川西,他与翎羽营两万将士随我同归。翎羽营归入原本京郊军营,现为翎羽卫,为十二卫之一。”赵玄序细致地取出帕子擦掉桌案上的果脯碎屑:“十二卫也是我的。” 原本的十一卫是汴梁护城军,是从各地选拔来的精锐,少说也有十五万人。 一个三司就够可怖,更别提加上十二卫。 “你这烈火烹油、权势鼎盛,确实够吓人。”闻遥叹气:“锋芒毕露,无怪那么多人想杀你。说实话,昨天晚上我看到你房子这么大,差点以为燕苍信里说你夹缝求生是骗我的鬼话,没想到是真的。” 闻遥此话一出,赵玄序和在马车车窗外的高少山都是一顿。 赵玄序斟酌片刻:“阿遥?” 昨日重逢,阿遥对自己显然生疏。高少山在旁边出主意,说女子喜欢厉害勇猛的男人。他细细想想觉得有些道理,方才趁着机会述说功绩权柄,向阿遥表现一番,未曾想到阿遥会是这么个反应。 “我不太懂你们专业的纵横之术,但杀人和防止被人杀,我是内行人。”闻遥心中当下燃起豪情万丈,拍着胸脯保证:“谁想杀你,我就杀他,我保护你。” 重逢以来,赵玄序身上种种怪异之感一下子被闻遥归于风口浪尖之上压力太大,她的心情可谓豁然开朗。 来京路上设想的局面虽与现在略有偏差,但就这个方向看,大差不差。 闻遥的心一下子定下来了。 高少山在外面听得是目瞪口呆,被闻遥别具一格的切入点和结论震慑住了。随后,遍览苦情话本子的优秀联想素质让高将军面色微微一变,立即抽丝剥茧从这番话里捕捉到一点细腻肌理,被闻遥姑娘...暗卫统领对主子深切的关怀深深感动住。 他人如其名,生的高大威猛,俊朗严肃。周围的翎羽卫没听清马车里主子在说什么,只看见高统领面色变来变去,刀刻般的硬汉面孔扭曲,不由得浑身一寒,与同伴对视一眼后俱是握紧腰间黑背裂纹刀,踢着马腹离远了一些。 深色马车行在路上,翎羽卫裹挟煞气。一旁经过的车马认出这是谁的马车后都不敢往上挨,纷纷退避。在外人看来,兖王出行声势浩荡,逼得其余车马行人退让三舍。 街道边茶楼上,一锦衣华服的男子看着这一幕,面上不由得闪过愤慨。他指着楼下车马,转身对着坐在屋内圆桌前的玄衣金冠的男子说道:“兖王果真是骄横跋扈!” 玄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四皇子,秦王赵玄硕。 听着这人胆大包天叱骂自己的兄弟,秦王毫无反应,淡淡道:“三皇兄自小在南诏疗养,父皇心中对他多有亏欠,偏袒些,也是自然。” “殿下宽和方出此言。”黄回书拱手,深深弯下腰:“依臣之见,殿下多年来率兵击退东南沿海倭贼,军中的威望不比兖王差。陛下让兖王一人夺下三司又统管十二卫,权势太大,即便日后只为亲王也是江山社稷之祸害——” 秦王面上神色忽然冷下来,凤眼锐利,直直看向这言官世家出身的黄回书:“闭嘴。” 黄回书:“殿下!” “本王让你闭嘴!” 黄回书闭嘴了,他因为清酒下肚而热气蒸腾的脑袋陡然冷下来,急于在秦王面前出风头的心也安静下来。 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话,他哆嗦一下,冷汗直冒。甚至顾不上看秦王的脸色,惊慌地朝四周环顾,仿佛监察抚司的耳目就搁在这只有秦王亲信的雅间里似的。 一旁人心中暗骂黄回书不知死活。 当初燕苍那个老家伙刚死,谁不知道有丞相外祖和刑部尚书舅舅的秦王对三司使大的位置虎视眈眈,视若囊中之物? 秦王一直把太子视为竞争对手,未曾想半路杀出一个赵玄序,临阵扳倒一半武将,侧拢得势的寒门子弟拧成一股绳,甚至连宫里的丽妃与雍和宫宋明德都帮他说话。几股势力角逐之下,三司居然就这样交给了赵玄序。 即使赵玄序身怀异国血统、不能登临大宝,眼下皇帝给他的权势也实在太过。 输给自己从未放在眼中的三皇兄一直是心高气傲的秦王心中的一根刺,这黄回书居然当众把这根刺挑了出来,果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秦王一声不吭,面色变幻两下,最后定格在阴鸷上。他突然站起来,伸手从一旁侍卫腰间取下长弓,抓起桌上一壶酒挂在箭头。 “本王与三皇兄儿时也曾亲厚玩闹,可惜三皇兄身体不好,被送往南诏调理。但本王依稀记得,三皇兄少时便喜好饮酒。” “今日巧了,茶楼的梅子酿不错。”秦王说着弯弓搭箭,一端挂着酒壶的箭头稳稳对准底下缓缓行驶的马车:“本王便请皇兄喝一壶好酒。” 话音刚落,在众人隐含担忧的目光下,秦王猛然松开了手。 君子六艺,秦王一直是宗室子弟中的佼佼者。玄铁打造而成的箭离弦后犹如鹰隼,朝着马车直冲而去。高少山反应极快,长臂一伸,拔剑将其斩于马下。酒水自半空便洒落,泼湿马车,顺带淋了高少山一身。 闻遥硬生生收住手中动作,匕首贴在窗户上,迫人锋刃紧压在雕花黄梨木。她内力逸散,心中杀意涌动,坚硬的木头顿时裂开一道深深的纹路。 她侧过脸看着赵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金条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街道上一片寂寂,高少山摸摸自己沾湿大半的衣襟,一拽缰绳应道:“末将领命!” 赵玄序松开手指,窗户啪嗒一下阖闭。驾车的翎羽卫扬鞭抽在踏雪良驹身上,不等头顶几人做出反应,马车便继续辘辘向前驶去。 闻遥指腹抵住匕首,无意识按按,若有所思:“刚才挡在秦王前面的人,有点眼熟。” 赵玄序:“阿遥认识他?” 闻遥摇摇头:“不。”只是觉得面熟,想不起来是谁,说不定就是大众脸呢。 燕苍的墓在山涧一棵老松下,周围僻静寥无人烟。碑石很新,没半句歌功颂德的话,只有四个铮铮大字。 “燕苍之墓”。 闻遥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燕苍自己的字。 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展开,半蹲下在墓前抖抖,笑道:“诶,你来信,我来人。千里奔袭,够意思吧?” 这要是流传市井江湖,怎么着也得在话本子里独占一个篇章。 赵玄序撩着袍角蹲在她旁边,拿着火折子点燃铜炉里的黄钱纸。闻遥离墓碑很近,几乎是脸贴着石头嘀嘀咕咕大半天,最后才把手里的信纸扔进铜炉,看着窜高的火舌把信纸燎得焦黑。 老酒倒在尘土中,黄纸烧去幽冥里。燕苍今年五十有八,死于多年暗伤加上急病,对他而言已是喜丧。 赵玄序没说话,只蹲在一边。等到闻遥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完了,一行人便打道回府。闻遥接过千影递上来的腰牌,和赵玄序先前给的那块一起挂在腰间,正式走马上任成为兖王手下的暗卫统领。 兖王取来三个盒子,当着闻遥的面打开。闻遥坐在桌子前,看着眼前整齐码着的三盒金条微微眯起眼。 嘶,该说不说,好富足的光泽感。 “这是阿遥的月俸。”赵玄序坐在闻遥对面,单手按在膝上,说话间每个字儿都轻飘。 这是他为阿遥准备的屋子,阿遥坐在这个屋子里,阿遥从今往后都要在他身边。 这个认识叫赵玄序牙关慢慢磨紧才勉强按耐住抓心挠肝的痒感,内心的满足与充盈无可言喻。这么多年,朝思暮想的人终于从天边归来,落在他身边。 他神经质地侧过脸,发丝摇晃贴在脸侧。 而在闻遥听来,赵玄序的声音在此刻夹杂金子的碰撞声:“阿遥若是觉得欠缺,拿着腰牌去库房支取便是。” “够了,够了够了。”她摸一把金条的触感,喃喃道:“老板大气。” 是真大气啊,她这暗卫统领不只薪酬高、吃的好,住得也好。 有多好? 她一推开门对面就是赵玄序的屋子。兖王府这么大地方,她和赵玄序同住最好最奢华的院落。赵玄序给出的理由充分,住近一些,方便闻遥随时保护他。 闻遥乐意接受这个理由,但拒绝了屋子里站着的数十个婢女。 她虽在江湖混久了,但还是根正苗红的,不兴这一套。何况她也是来打工还人情的,不是正经主子,没必要叫人伺候。 无声静默的侍女在门外站成好几排,犹如一尊尊烧制完美的白玉人俑。赵玄序一挥手,她们便整整齐齐地蹲下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哎,对了,我几天休息一次啊。”闻遥摸摸金条,一转念猛然想起两天后还有一场琼玉楼云宴。她已经放过楼乘衣一次鸽子,这次答应邀请必须得去,否则依照那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在汴梁绝对没有安生日子过:“我过两天要出去见个朋友,先跟你请个假。” “请假?”赵玄序略带疑惑地重复一遍,而后迅速了解了闻遥的意思:“阿遥来去自由,只要陪在我身边,阿遥想去哪儿都可以。” 就是必要的时候能顶事儿就行了呗。高薪酬高待遇还是弹性工作制,好好好,惊喜老板。 闻遥心满意足,觉得这三年人情也不是很难还。照这样看,三年一过,她西去大罗的路费铁定足了,随时都可以跟上一支商队继续潇洒。 “主子。”这时高少山在外面敲门:“方才宫里丽妃送东西来了,是大理的——” 赵玄序言简意赅:“扔了。” 高少山:“还有——” “扔了。” “主子。”高少山挠挠头,略有些尴尬:“不是,是张大人也来了,现在书房等着您呢。” “叫他走。”赵玄序充耳不闻。他面上温热红润还没有散去,像带着酒意。他朝着闻遥伸出手,柔声道:“来,阿遥,我带你看看这个院子。” “看什么?我认得路。”闻遥记性好得很,前天晚上整个王府踩点过一遍,大致院落分布已经记得清楚。她挥挥手:“有人找你,你就去忙。” 赵玄序如今哪里肯轻易离开,几乎是闻遥话音刚落,他便迅速开口道:“阿遥随我同去。” 在书房等着,应当是要同赵玄序谈正经事。不过她既然要在待上三年,秘闻要事少不了听见看见,倒也不需要避讳。 闻遥自无不可,拿起一旁的面具重新带上,和赵玄序一同去了书房。 赵玄序住的地方挨着泡澡院子,书房隔得有一些远,临近花园。闻遥走过一段连廊 看见书房房门大敞,里面站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衫、腰间佩双鱼玉佩的男人,狐狸样眼睛满是赞叹,手中轻轻抚着一个象牙梳。 “好!”张鋆大声赞叹:“这雕刻,这材质,大手笔!” 见到赵玄序带着一堆人大步走过来,张鋆眼中仍旧笑意不改,悠哉悠哉拱手准备行礼。目光触到紧跟赵玄序走进来的闻遥后,张鋆才愣一下,动作顿住了:“这位...?” 赵玄序没有向旁人介绍他的阿瑶的意思,指指上边的主座:“阿遥,你坐那儿。” 闻遥摇头,本想站在一边,可注意到旁边这个张大人陡然诡异热切起来的目光后,干脆提气而起,轻轻落在房顶横梁上。 原本蹲在房梁上的暗卫猝不及防被她一挤,身子晃了晃,转头茫然地和闻遥大眼瞪小眼。 阿遥不愿意坐他的位置,赵玄序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他抿唇,挑剔地扫视几番头顶昏暗处,准备立马叫人把府中横梁加宽加大垫上软垫。冬日天冷风大,阿遥若是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楼乘衣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张鋆面上直白流露出的占便宜后的喜悦,让闻遥觉得这位张大人有点意思。 看张鋆的样子应该是个文臣。天水朝惯例,文臣最好清名。背地里怎么样不知道,表面上各个淡泊身外之物,恨不得把俗世钱财扔的远远的,生怕玷污自己的雅正文气。 “张鋆出身微寒,朝中诸人皆以字画花草为雅趣,唯他喜置房产良田。”赵玄序抬眼扫过闻遥对张鋆饶有兴趣的表情,心下微凝,不留痕迹补充一句:“不过他凭秋闱状元身份入官场,入朝以来不仰仗冯王两党步步高升。心机城府深沉,绝非性情中人。” “状元?大才子啊。”闻遥压根没注意赵玄序的心思:“他来给你通风报信,你们合作了?” “即使不入冯王两党,他也总要找个依凭。”赵玄序柔声道:“我于皇位争夺无干系,入我麾下,做个纯臣,可以明哲保身。” 闻遥这两天恶补天水朝中情况,渐渐得心应手。她听完这话,旋即领会其中微妙:“哦,你从南诏回来时手上虽然有兵,但没有文臣世家向你靠拢。他与你关系密切,也算为你在读书人那边打开口子。” “是。”赵玄序眉眼俱是笑意:“阿遥好聪明。” “嗐。”闻遥还没习惯赵玄序动不动夸人的性格。 这人就是太客气,念旧情。 闻遥看着赵玄序,内心感慨不已。 好人呐,就为在南诏相处的几个月,对她又是高工资又是高待遇。 本来她来汴梁完全就是为了还燕苍的救命恩情,可现在赵玄序诚恳待她,投桃报李,她也不能止于还燕苍人情。 而且仔细一想,赵玄序不过刚过及冠,她两辈子年纪加起来都能把他生出来了。四舍五入,她就是赵玄序的长辈。自己又不打算在这个年代结婚生子,说不定,赵玄序就是与自己关系最为密切的后辈。 这么想着,闻遥三年一过立即走人的打算变了,瞧着赵玄序的眼神变得慈爱起来。 好好好,好大侄,别害怕,姨姨一定尽力保你平安渡过皇位迭代,回南诏安安心心当个富贵王爷。 阿遥突然很专注直白地看着自己。 赵玄序立即意识到这一点。 他忍了一会,没忍住,心跳变重,放在膝盖上的手蜷曲起来,微微打着抖。不过他不舍得出声打破此刻两人独处时美好的安静,只垂下眼,如玉面颊染上薄红,把满足的叹息堙灭在唇齿间。 阿遥,阿遥,他的阿遥。 两人相隔不过咫尺,心思各异,且对彼此的想法皆是一无所知。 又过一日,楼乘衣给的时间到了。赵玄序下朝回来,闻遥给他打了招呼就准备去琼玉楼。赵玄序没有问她去哪里,也没有问她去见什么人,只问身上银子够不够、今晚会不会在外留宿,确定闻遥回来睡觉后,又细细叮嘱闻遥注意安全。 “放心放心,天下能打过我的真的不多。”闻遥拍拍赵玄序的肩,看他面上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以及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动作后,贴心地收回手,在心里夸一番大侄子腼腆贴心,随后就匆匆赶往琼玉楼。 汴梁有二楼天下闻名,一是樊楼,二是琼玉楼。 前者称天下酒楼之首,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只要能出得起银子,什么都能端上桌。后者多点绮思,千灯亮起满楼红袖招,丝竹不绝,杯酒千金。 对于闻遥而言,前者是饭店,楚玉堂开的;后者是不良之地,楼乘衣的产业。 她出王府摘下面具,来到汴河五方桥下。一艘艘乌篷船挤挤挨挨停在这处码头,闻遥普一现身,岸边一艘不起眼小船上便传来一声清脆动人的呼喊:“姑娘,这边来!” 闻遥循声望过去,见那日穿着夜行衣给她送风月酿的姑娘带着面纱,立于船头笑吟吟朝她挥手。周边有人注意到这处动静,朝此看过来,闻遥不愿惹人注意,没耽误时间径直踏上船。 两人进船舱坐下,船夫一撑长杆,小舟便摇摇晃晃动起来,顺着汴河向跨河而建的琼玉楼而去。 姑娘摘下面纱,眉眼秾醴,满目笑意,手腕间的梅花印记灼灼动人:“姑娘可算来了。” 闻遥:“抱歉,让你等久了。” “奴家等的不久,只不过主子着急见姑娘,不停派人催呢。”她给闻遥倒了茶,轻声道:“您叫奴家凝儿便好。” 闻遥接过茶,叫了一声凝儿道过谢,随即便转头看着窗户外摇摇晃晃的河景。 她们乘坐的船渐渐与一旁的商船分离,汇入更加华丽奢侈的游船队伍。慢慢的,数不清的精致河灯漂浮在两岸花街艳影之中,上面彩绘栩栩如生,流光溢彩。 闻遥看了会,突然探出窗,捞起一只河灯仔细打量。随即她惊讶地发现这河灯上的画竟混杂金粉,无怪色彩如此夺目。 “今日是琼玉楼云宴,自然排场大一些,热闹一些。”凝儿瑰丽的容颜与这繁华奢靡的夜景相得益彰。她见闻遥拿着河灯,还以为闻遥喜欢这类小东西,便也探出船去,解下腰间系着的雪白长鞭,手腕一转直直圈了周围一大片河灯过来。 水波涌动,灯光交织金光聚拢在身侧,就像天上星河落入人间。 哄小孩似的。 闻遥被这富贵晃了满眼,有些无奈,正准备叫凝儿不要麻烦,耳边却骤然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喊。 “凝儿姑娘!”缓缓向这边靠拢的巨大楼船上,一身后仆从成堆的公子哥眼神无意扫过河面,不期然触到凝儿。 他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叫喊出来。 这当空一喊,脱口而出、嘹亮无比,顿时又吸引来一大片目光。周围衣着华贵的达官贵人都是要去琼玉楼参加云宴,听到这动静都不住探头朝这边看过来,各色游船上骚动渐起。 凝儿唇边浮着笑,不露痕迹挡住闻遥,低声道:“姑娘喜欢河灯,我们回头再来看。这些人好麻烦,被缠上可不好,我们先走吧。” “好好好。”闻遥本来对这灯没兴趣,自无不可。她抬掌朝着船底一拍,不损船体分毫,只叫船下水流翻搅起来,推着小扁舟一溜烟跑出去好长距离。 先前那艘游船上,原本坐在上首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劲装男子见此突然扔下酒杯,站起来,背着手走到船边,直直看着那飞快离开这段河段的小舟。 半晌,钟离鹤转头问身边人:“那船上面是谁?” “钟、钟离兄。”被问话的人受宠若惊:“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算计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就是熏,离我远点,别给我好好的酒熏串味了。”闻遥从腰侧抽出匕首,沿着酒坛泥封轻巧一划,顿时清冽酒香铺面而来。 她不是酒鬼都被这味道勾了一下。 楼乘衣抱着手臂瞧闻遥,臂上的镶嵌宝石的金环耀眼夺目,凉飕飕道:“尝尝看,好喝吗。” 闻遥往嘴巴里倒一口,砸吧砸吧细细品味:“醇香绵长,好喝。” “风月酿是梅酒,需隆冬红梅佐以奇珍,封存六年方能入口。”楼乘衣眼瞧闻遥酒水下肚,突然笑了,语气森然:“六年前兖王逐西,连克蜀王七城后被召回京,带回翎羽卫与原十一卫合并,翎羽为首。一起回来的还有八百蜀军将领官员的人头,就摆在城外梅林,尸臭冲天,后来那年梅林梅花就开的很好......酒还好喝吗?” 闻遥放下酒坛,斜眼睨他。 楼乘衣:“你出不出来?” “不出来。”闻遥脸上没笑了,嫌弃道:“你话真多。” “我话多?换成别人我管他去死。” “你知不知道昨日兖王秦王起争执,挡在秦王前面的是西溪剑客武重光。他曾大败于你手中,现已认出你是闻遥。”楼乘衣冷笑:“还戴面具想藏身份?想的真简单呐,当汴梁这被全天下眼睛盯着的是非之地是蛮荒边疆?你等等看,过几天十年盟会开办,送到兖王府上的请帖除了兖王的名字,还会有你星夷剑闻遥的大名。” “哦,原来是他啊。”闻遥心道怪不得她昨天觉得对面那黄毛眼熟:“我记得他剑耍的不错,现在居然帮秦王办事了。” 她要岔开话题,楼乘衣却不让她如愿。 “你听着,兖王不是良善之辈。”楼乘衣声音骤然低下:“你不受管束,外面天地之大可任你遨游。闻遥,现在走,还来得及。” 闻遥没说话,只是往前走几步掀起前面垂落的帘幕。 她如今身处琼玉楼七重高楼最高层,透过雕花栏杆可以看到下面重重叠叠的高台,别具匠心做成莲花形状。丝竹管弦不绝,歌舞升平,娇贵花瓣被赤足彩衣的美人踩于脚下。高台周围的一方方案桌,坐满天底下的富贵人。 楼乘衣站在她身后等了会儿,没听见回答。他嘴角瞬间往下压,突然上前,在闻遥看过来的目光中握住她的手腕往一边拉:“你走。” 楼乘衣活像只发疯的猫,毛一根根竖起来:“把酒还我,你现在就走。” 死样,又犯病。 闻遥翻白眼,手腕一拧,巧劲挣脱楼乘衣的束缚,转身趴到栏杆上继续看跳舞:“行了行了,别扒拉我。诶,凝儿上台了。” 凝儿此刻换了装扮,广袖裙飘飘,腰间素白的鞭子也换成了软剑。寒光乍起,美人剑舞如莲。底下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惊起满堂喝彩。剑声嗡动,凝儿腰身一拧,利刃破空声和猝然刺耳破裂声一同在众人耳边炸响。 闻遥目光一移,瞬间落在一旁。 凝儿动作停滞,挽花收剑,柳眉皱起和周围其它人一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身着琼玉楼女侍衣裳,面上覆着薄纱的女子毫无预兆摔了酒杯冲出来,跪倒在一个公子哥脚边,痛哭出声,狠命砰砰磕着脑袋,没一会额心就烂红泅血,看上去分外吓人:“公子!您可是府尹家的公子?我父为平江府监盐官苏方英,遭奸佞小人谋害冤死狱中!状告无门,还请公子帮帮我,帮帮我吧公子!” 短短几句话,苏姑娘声音尖锐沙哑,仿若字字都是从心肺里呕出来,叫人听了心肝发颤。她手上原拿着的琉璃酒壶甩在一边,酒水伴随碎片四溅。 那府尹家的公子愣住,囫囵将这番话听了大半。可汴梁城里混,他虽是纨绔,却不是蠢货。“平江府监盐官”这几个字一入耳,他就知道这是个天降的大麻烦。面色一下子也变了,赶忙被小厮搀扶着往人群中退,亦是狼狈万分。 女子哪里会叫他走,扑上去指甲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我阿弟不甘心父亲蒙冤而死,欲以状告却遭人毒打弃尸荒野,遭野狗分食。我阿娘,短短时日丧夫丧子,悲痛之下也去了。我一路逃来汴梁,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替他们争一口气。公子,您帮帮我吧公子!” 推搡拉扯间,她额头上的血迹全部沾染在公子哥的衣服上。府尹公子在锦绣堆里养大,看着自己身上的狰狞血迹,面色发白腿发软,差点没坐到地上。 平江府和盐运这几个关键词一出来,闻遥也变了面色,觉出不对。 这两个词两天前才从赵玄序和张鋆口中出现过。好像关系秦王党羽,赵玄序对此早有安排,还准备坑秦王一把。 “这苏姑娘——”闻遥喃喃念道,而后灵光闪过猛然转头看着楼乘衣:“楼乘衣,你这琼玉楼好像被人算计了。” 不用闻遥说话,楼乘衣也已迅速反应过来。 琼玉楼看似为消金窟,实际上最值钱的是各路消息。向来只有他楼乘衣算计旁人的份儿,被别人算计,这事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 楼乘衣手握在栏杆上,面色瞬间沉下,险险没把栏杆掐出手指印。 苏姑娘虽然情绪极端激动,但言辞清晰,口齿清楚。乐师见势不对按住琴弦,热闹喧腾场厅彻底安静下来,她说的话便一字一句落入众人耳中。 钟离鹤一脚踢开身前桌案站起来往这边走。他身量高大,走到女子身边,身影便似一团乌云一样罩过来。 府尹公子哆哆嗦嗦叫了一声钟离兄,勉强被仆人搀扶着站起来。 钟离鹤没伸手搀扶苏姑娘,他眼神冷冷,带着探究的锐气:“照你所言,你既来汴梁,为何不去府衙击鼓鸣冤?” 女子面色惨白,泪水涟涟:“外面都是在抓我的人,我好不容易进来这琼玉楼。他们不敢来这杀我,可我一出去,便只有一个死字。公子,我是官家女,不是疯婆子,我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啊!” 钟离鹤皱眉,正欲说话,身后却骤然传来一阵呵斥:“胡说八道!” 众人侧目看过去,见一管事模样的男人匆匆赶过来。 凝儿扔掉软剑,从高台上下来站在一边。闻遥清清楚楚瞧见她抬头,朝着自己和楼乘衣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管事呵斥过女子后急忙走到凝儿面前,弯着腰,毕恭毕敬说道:“凝儿姑娘,这是楼里这几日新来的人。我看她模样不错便留了,没想到脑子确有问题,成天说些疯话。她来云宴撒泼,打扰诸位大人雅兴,罪该万死!我这就把她拉下去处置!” 凝儿闻言,心中更是一沉。她再次不留痕迹抬眼看向七楼红帘,见主子正站在闻遥姑娘身后,垂眼看着场上的闹剧,幽鬼一样的眼珠没半点情绪,寒意顿时弥漫在她心尖。 云宴年年办,今年他们一时不察,怕是给别人做筏子了。 跟着管事来的小厮伸手去拽苏姑娘,就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小将军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闻遥挥手匕首飞出,准确无误钉住那人衣角。随后她踏空掠去,干脆利落一脚一个踹飞那些官吏,握住苏姑娘的手臂牢牢将人扶起来,圈在怀里。 钟离鹤看着闻遥的身法眼中一亮,看到闻遥背上的星夷剑后眼中亮光更甚。 周围官兵上前把闻遥团团围住,有人掀起桌案扔向她。闻遥抬手一掌直接把琼玉楼结实的桌子轰了个稀巴烂。 “你不是鹫台的人。”钟离鹤握住剑身缓缓抽出,剑尖对准闻遥,高声道:“鹫台成群,从不单独行事。你方才拿的令牌也根本不是鹫台黑玉印,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吧兄弟,天水大大小小的衙门组织手令各不相同,你还真认得鹫台的牌令? 闻遥无声吐槽。 钟离鹤不顾一旁同伴的惊叫,勾住一旁桌案,长腿横踢扫向闻遥。下一刻剑气横秋,钟离鹤雪白刀刃直逼闻遥命门而去。 闻遥按住苏姑娘的腰,单手拔剑。星夷剑鸣动不已,同钟离鹤的长剑狠狠相撞!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短短几秒内迸发,两人你来我往,眨眼间数十来回。 如果说钟离鹤的招数攻守兼备,那闻遥就是全然放弃防御。星夷剑光犹如长虹,以战养战,招招杀气毕露,内力深冷像望不见底的秋潭。 苏姑娘惊声叫起来,伸手死死环抱闻遥脖颈,将脸埋在闻遥颈窝。 外人看不出什么,钟离鹤却是越打越心惊,面色彻底严肃起来。两人一近身,他抬剑横挡身前抵挡剑身重若千钧的力量,脊背肌肉寸寸绷紧,脚下黑靴踏着的地面隐有裂痕。 “将军内家功夫不错,就是招式太规矩,不活泛。”闻遥说罢手腕一转,星夷剑寒光闪动,千里涌潮化为一道白练,错开空隙后猛然攻向钟离鹤空门。 钟离鹤双目微睁,提气急急往后欲躲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瞧着快若雷霆的剑锋裹挟强悍内力逼向自己心口! 周围人惊叫连连,闻遥目光触上钟离鹤的视线,面具底下勾唇,手指回拨星夷剑身横转,剑柄隔着一层纸的距离堪堪在在钟离鹤喉前停下。随后她折腰抬腿,狠狠踏在钟离鹤肩上,带着苏姑娘飞身后退稳当当落在远处的空地上。 “砰!” 与此同时,琼玉楼大门遭突如其来的铁蹄踏破。外边萧瑟秋风一股脑塞入,霎时清开里面如兰香气,吹得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踏雪良驹高高扬起蹄子,嘶鸣不止。赵玄序面色难看,单手拿着张半人高的强弓在门口抽箭搭弓,弓张弦满,一箭射穿了闻遥近前试图偷袭的官吏的脑袋。 这下整栋琼玉楼当真鸦雀无声。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脑袋像烂瓜一样炸开,随后那兖王放下弓箭踢马上前,身后甲胄俱全的杀神翎羽卫紧随其后,轮番把那摊红白交织的液体踏得稀碎不已。 “鹫台查案。”赵玄序慢慢驱马走到闻遥和钟离鹤之间,拎着缰绳居高临下看着钟离鹤:“谁要拦。” “兖兖..兖王殿下!”为首官吏腿抖若簸箕,牙齿舌头差点黏在一起被自己一口咬断:“这位居然真的是鹫台的大人,下、下官没有要拦您的人的意思,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了!” 赵玄序看着钟离鹤,钟离鹤却不看他,只是却牢牢盯着闻遥。半晌才猛然收剑,拿起自己的剑鞘头也不回大步朝琼玉楼外去了。 翎羽卫和兖王没有拦着。 钟离鹤带头,众人仿佛都得到了逃生的许可,主子带着奴才纷纷乱乱往外跑。甘美酒水瓜果扔在一地,一片狼藉。闻遥盯着眼前场面看,仿佛已经预感到楼乘衣杀人的表情。 完蛋,这得赔那奸商多少钱? 她手上还抱着腿软无法站立的苏姑娘。赵玄序下巴一抬,两个翎羽卫上前走到闻遥面前,一左一右把人搀扶住。 “阿遥。”赵玄序唤一声,见闻遥全身上下汗毛没掉一根,眉宇间风雨欲来的怒意煞气沉下去,又不说话了。 楼乘衣披上袍子从台阶上走下来,瞧见赵玄序垂着头在闻遥面前低眉顺眼故作柔弱的模样,喉咙里直犯恶心,站在台阶上不下去。 “主子。”凝儿的心原本还悬着,抬眼见楼乘衣面上并没有太大怒意,猛然松口气,试探性走上前。 楼乘衣抬手,止住她的话:“真是一出好戏。” 他语气阴阳怪气,尖锐逼人,半点不畏惧赵玄序的身份:”兖王殿下,我是小本生意。现在云宴场子砸了客人也走了,我的损失,殿下打算如何赔偿?” 赵玄序看着这个疑似和他阿遥关系不浅的男人,语气也不太好:“差人来兖王府支取便是。” “是吗。”楼乘衣发间细辫夹杂着的宝石熠熠生辉,皮笑肉不笑:“那草民就多谢殿□□恤。” “行了,时候不早了。”闻遥轻咳,一扯赵玄序:“走吧。” 赵玄序这次显然是匆匆而来,没有驾马车。众人出了琼玉楼大门走到连廊下,一翎羽卫便为闻遥牵来一匹马。闻遥翻上马背要走人,凝儿的呼唤又从身后传来。 闻遥回首,见她带着几人匆匆赶过来,手中拿着那些风月酿和一个膝盖高的红木盒子。 “这些风月酿,主子说叫姑娘带回去。”凝儿说着,伸手打开一旁红木盒子,露出里面精致小巧的河灯:“至于这个,是奴家自己的一点心意,姑娘也收下吧。” “多谢凝儿。”闻遥诚恳道:“今天打搅你们,实在是抱歉。” “言重了。”凝儿一弯眼,轻声道:“姑娘回去路上多多小心。” 按照一般流程,苏姑娘应该要被送往鹫台。只是闻遥替她把了脉,觉得她脉象虚弱混乱,苏姑娘便由翎羽卫带着,随众人一同先行返回兖王府。 高少山骑着马跟在后面,顺手拆掉一坛风月酿的封口。他凑到鼻尖闻闻,立刻惊叹出声:“好酒!琼玉楼风月酿不愧是千金难求!” “阿遥。”赵玄序骑在马上,目视前方:“阿遥认识琼玉楼的老板?” 闻遥:“外边儿认识的。后来我往边疆去,他到汴梁来,有段时间没联系。好不容易来汴梁,过来坐坐。” “好。”赵玄序温柔笑着:“阿遥人好,朋友也多。” “是啊。”高少山在一旁说道:“而且这琼玉楼主短短几年便将琼玉楼经营成这般规模,绝非常人。” 一只眼睛是绿的,看发色样貌不是中原人。这几年也不是没有人想查查楼乘衣的来历,到最后都是一无所获。 赵玄序又问道:“那阿遥今日见到友人,开心吗?” “挺开心的。”虽然楼乘衣多年没见性子依旧没变,还跟疯猫似的。 “阿遥开心就好。”赵玄序侧脸,眉目舒展,这乖巧的模样着实和楼乘衣口中手段狠辣的兖王沾不上一点干系。 闻遥解释道:“我是那日听你和张鋆说平江府盐运,今日意外听这姑娘提这件事,就觉得不能让她被秦王爪牙带走,所以才贸然出手。” “阿遥为我好,做什么都可以。”赵玄序说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三司(已改错字)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苏怡捂着脸痛哭出声。片刻之后她一抹眼,眼皮依旧通红,情绪却陡然平稳下来,坐起身半闭眼大口大口喝完肉糜汤。 赵玄序站在门外,看着闻遥把人扶着躺下后带上门出来。 闻遥把空碗递给一旁的侍女,问赵玄序:“明天苏怡什么时候去鹫台?” 赵玄序瞧着她:“大抵辰时。” “好。”闻遥若有所思:“我想送送她,可以吗?” 一旁的高少山还以为闻遥是怕有人半道截杀苏怡,正想说不用。天水朝规矩,每月月初,驻守京师的守军要自己去汴河边背粮食。明日早上是他要带翎羽军去汴河码头背粮,正好一并护送苏怡前去鹫台。 “好。”赵玄序毫不犹豫道:“那我同阿遥一起去。” 高少山闭上了嘴。 闻遥挑眉:“你明天不上朝啊?” “除非杀人,国事与我没有干系。我去了不过无所事事地站着,不去也无人会在乎。”赵玄序慢慢笑起来,含情目瞧着闻遥:“我也不喜欢那些人,不去就不去,不如陪着阿遥去鹫台认认人。” 闻遥对赵玄序去不去上朝没什么感想。苏怡今日口口声声说有人追杀她,倒是提醒了闻遥一件事。于是今日夜里,闻遥运气调息后没有立刻洗漱休息,而是换上一身黑衣摸黑去了兖王府暗卫宿舍。 暗卫不是侍卫,行踪但求“诡秘”二字,住的地方自然也与旁人不同。 闻遥来到王府花园假山前,轻轻摁下其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一声微不可闻的沉闷顿响后,假山中央的石头缓缓移开,露出底下一道半人宽的缝隙。台阶陡峭通往幽冥,两侧石壁光滑,没有设立烛火。 闻遥摸摸两侧墙壁,随即直接脚尖点地飞跃而下,片刻后稳稳当当落在平地上。 底下暗卫没带面具,原本散落周围各自做事。猝不及防看到从天而降的闻遥,瞬间各个都瞪大了眼。 还是千影反应最宽,立马扔下手中书册到闻遥面前单膝跪下,叫了一声统领大人。其它人有样学样眼瞧着都要向闻遥跪下。 闻遥走到千影身边,直接伸手抓住千影的衣领,在他错愕的表情中一把把人提留起来,薅只猫似的。 “行了,下跪太麻烦,以后见我就不用跪了。”她环顾一周,打量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一个占地颇大的石厅,左侧是书架,右侧是书案,最后面摆着一排排武器架子。闻遥视线一移,瞧见前面的书案上放了一叠干果,旁边摊着一本画册。 注意到闻遥的视线,距离书案最近的一个圆脸少年脸色瞬间通红,嘴唇嗫嚅几下,又把脑袋重新埋下去了。 闻遥瞧见他,觉得有点想笑。 这一个个好歹不是面瘫,没带面具表情还算丰富。 “你过来。”闻遥对着这个年纪看起来现场最小的小孩招手。 圆脸少年红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走到闻遥跟前后,又下意识要在闻遥面前跪下。 闻遥叹气,止住他的动作:“算了...你先带我去看看你们睡觉的地方。” 这个要求乍一听莫名其妙。所幸“服从”二字深深刻在每个暗卫骨子里面。少年先是一愣,随即应是,转身在前面带路。 暗卫住的地方不远,闻遥姑且先将其称作兖王府暗卫宿舍。 入目是四条长长的窄间,靠里一侧是一铺铺以木板隔开的床。外面是打通的过道,连接里外。闻遥走了一圈,略微估摸一下这里最起码有一百来张床。每张床都整整齐齐,半点人味都没有。 也是,像暗卫这种不拿自己命当回事的职业,有今天没明天的。指望人家有人情味热爱生活,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闻遥没说什么,随手摸了摸床铺上的杯子,确定被褥是厚实暖和的后便又转身回到石厅。 “怎么就你们几个。”她扫视一圈现场的二十号人:“其它人呢?” “回禀统领。”千影毕恭毕敬地答道:“兖王府原先共有暗卫一百二十人,分为六组。两组护卫主子,三组在周围巡逻,一组作为补替。每两个时辰一换,其余人如今还在府中各处当职。” “哦,轮班啊。”闻遥也不计较这个,点点头:“那就先你们吧。” 众暗卫抬头,皆是沉默而迷茫地瞧着闻遥。 闻遥拍拍手,从怀里掏出一巴掌大小的铁盒子。她环顾四周,瞄准一个结实的石柱子后毫不犹豫按下开关。霎时透明的绳索被锋锐抓钩带着冲出,冲劲十足,转眼间牢牢定入对面石壁。 闻遥将盒子卡在对面石壁缝隙中,感受了一下绳子的结实程度,满意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速战速决,不要浪费时间。你们就别挨个来了,一起上吧。”闻遥说道,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解开星夷剑放到一边,随即整个人跃起,稳稳当当踩在不过头发丝粗细的细绳上。 闻遥双手抱胸:“来。” 暗卫面面相觑,没人动弹。 最后还是千影先开的口:“统领,您这是?” “上回我进兖王府的时候可不是你们的统领。我手上还拿着剑,都能一路顺利摸到你们主子身边。”闻遥倒也不是嘲讽,她是实话实说,诚恳极了:“你们那么多人,愣是没一个发现我的。这世上讨厌你们主子的人这么多,以这样的功夫就想要跟在他身边,不太够。” 她说罢弹指,内力瞬间点燃远处香炉中的一炷香:“一起上,一炷香之内若是能将我击落,我下回来这里的时候就给你们带东西。” 片刻安静后,依旧是千影率先动的手。 他眉眼压着,抹开袖间匕首向闻遥袭去。匕首尖端形状狰狞,倒刺一样的血槽看一眼便知道是杀人利器。 “速度还可以。”闻遥鞋底一转,侧身避过这一击的同时并指回击。角度清奇刁钻,速度极快,堪堪扫过千影心口,顺势往下一掌打在他肚腹上。 千影吃痛,整个人急急往后坠,停滞在半空中精瘦腰身拧了一圈才回到绳上。 “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红阁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班常嘿嘿一笑,随手点了两个人:“许久没有好人进鹫台,为着苏姑娘,我们连夜收拾出了一间住人的屋子。条件嘛,肯定比不上外边,苏姑娘莫要见怪。来,你们带着苏姑娘过去。” 苏怡看一眼闻遥,拎着包裹跟两个鹫台的人走了。 “殿下,两位大人,这边请。” 闻遥跟着班常往里走。其实就这么看,传闻中的鹫台跟普通衙门没有区别。 她正这么想着,前边廊下拐角就走过来一队人,手上抬着几个担架。几张全红的粘稠粗布泛着血腥气,轻飘飘盖在底下人形起伏上。 方才还乐呵呵的班常面色一下子变了,凹陷的眼睛闪着阴沉的光,当真像只秃鹫一样,厉声呵斥道:“本官说了多少遍!这些东西要擦干净再拿出来!” “师父。”站在最前面的瘦弱年轻人顶嘴,抱怨道:“您该去骂套话的。好端端切这么碎,怎么洗的干净。” “不洗干净血弄得满地都是,鹫台经费紧缺,本官可没闲钱雇人处理!”班常高声说完,眼睛一转到赵玄序身上,面上表情又春风化雨、笑得谦逊谄媚。 他意有所指,问赵玄序:“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玄序:“没钱?” “没钱,没一点钱!”班常就等着赵玄序这句话,一拍大腿叫苦连天:“鹫台上上下下的伙计、仵作、吃的喝的,哪哪不要钱?外边的人不敢得罪监察处和东狱,赶着送回扣。我们本事小,不显眼,没这待遇,日子过得当然就紧巴。” “是吗?”赵玄序微微一笑,语气轻柔:“我这扣了监察处参你的三道折子,都说令夫人是荣华斋大顾客,今日金钗子明日玉镯子,可不像紧巴的人。” 班常眼中精光顿时熄灭,嘟嘟囔囔:“紧巴...苦谁也不能苦媳妇嘛。殿下!您许久不来鹫台,这次过来既然不是给我们加银子的,是为了什么事?” 赵玄序看闻遥。 闻遥回过神:“哦,是我要来。我昨日借鹫台名头和钟离鹤打了一架,想着做戏做全套,今天送苏怡过来顺便拿个拿个黑玉印,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黑玉印啊,好办。”班常摸摸下巴,手一伸拽下身边一人腰间的黑色蛇形玉坠递给闻遥。闻遥欲伸手去拿,他诶一声,又把手缩回去了。 在赵玄序冷下来的目光中,班常大声解释:“下官早在燕大人口中就听闻过姑娘盛名,心中佩服不已。何况今日姑娘为殿下办事,四舍五入那就是我鹫台同僚,给个黑玉印当然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玉一个萝卜一个坑,您拿走了下官就得重新购置....哎,上好的绥山墨玉,还要请名家雕刻。这笔额外费用对我鹫台而言,难免有些沉重了!” 好生不要脸的说辞。 先前那年轻人瞧着他师父这泼皮无赖的模样,面上都忍不住有些羞赧。 赵玄序静静看着班常演,不说话。 班常梗着脖子坚持两秒,见赵玄序就是不发话,只能暗道赵玄序比燕苍还抠,咬牙满脸不舍地把玉递了过去。 “自己打条子去兖王府拿钱。”赵玄序接过黑玉印,往闻遥这边踏出一步,弯下腰来不顾闻遥微讶的神情仔仔细细把玉系在她腰间。加上先前他给的以及兖王暗卫统领的牌令,一大串漂亮精巧的石头挂在闻遥腰间,很漂亮。 漂亮。 阿遥漂亮。 赵玄序看着黑玉印上的时间有些久,闻遥虽不觉得奇怪突兀,却也下意识拽拽黑玉印。 来汴梁没两天,她身上真真假假的名头倒是多了许多。 说起昨天晚上的事,闻遥又想到苏怡,转头看向班常说道:“苏怡的案子牵扯深,有人会想杀人灭口。秦王身边有个用剑的功夫就不错,不管白天黑日,苏怡身边都要有人,” “大人您放心,我鹫台不是轻松进出的地方。”班常得到赵玄序允诺,心情一下子愉快万分,拍着胸脯保证。 “诶,您说的可是西溪剑客武重光?”反而是他身边的年轻人听了闻遥这话,突然道:“他不是死了?” 闻遥猛然看向他:“死了?什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武重光分明前两天还陪在秦王身边。 “这..”年轻人挠挠头:“就是两天前死的,死在护城河里,眼睛都给挖没了。好像是仇家寻仇,找红阁杀手要了他的命。” 两天前,那岂不是她和赵玄序前脚刚走,后脚武重光就死了。还是红阁杀手...等等,红阁? 闻遥一怔愣:“为什么说是红阁杀的?” “因为武重光眼睛被挖了,舌头也被割了,挖眼割舌是红阁惯常手段。而且,红阁也有本事能杀西溪剑客武重光。”年轻人耸耸肩:“明天就是十年会盟,天底下江湖人有一半聚在寸英山。传闻武重光年轻时杀人夺取功法,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有仇家来汴梁撞见了他,才找红阁动了手。” 是吗? 赵玄序抬掌轻轻碰闻遥的肩膀:“阿遥,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突然。”闻遥摇头:“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赵玄序柔声道:“好。” 班常:“诶,好!殿下,我送你们!” 马车空了一辆,踏雪良驹轻快的蹄子踩在汴梁干净整洁石板路上,不住发出清脆声响。 赵玄序掀开窗户对高少山说了一句话,马车便又调转了方向朝另一边去了。 闻遥回神:“去哪?” “买滴酥。”赵玄序眉头拢着,含情目顿时带上七分愁情:“这家厨子不肯来王府,以黄金做月钱也不来。不过他家的滴酥甜润不腻,阿遥爱吃蜜煎,应当也会喜欢。” “黄金也不要啊。”闻遥听完赵玄序这话,心头一松,唇边泛起笑。 这人,明明手里握着三司和十二卫,年纪也不小了,结果反而比小时候更爱吃食,从见到她开始到现在,献宝一样把一件件吃的喝的往她手里塞。 “嗯,滴酥要刚做出来才好吃。”赵玄序见闻遥的笑容,也笑起来。心头酥酥麻麻像是被柳叶拂过,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边疆没汴梁这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春燕子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红阁规矩就是不沾朝廷。”闻遥双手环抱着胸:“武重光已经是秦王的人,而且是跟在身边效力,地位不低。杀他这种生意,纵使有,红阁也不会接。” 楼乘衣嗤笑,手腕继续用力,手背筋脉浮起。箭弦绷紧如满月,他猝然松手,又是一箭将前一箭顺滑干净的劈成两半。靶子下面一堆细伶仃的古怪箭矢大抵都是这个来路。他还要继续,一箭射出,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轻松一捞,将他的箭半道劫下握在掌心。 “谢谢你。”闻遥凑上来,拿着箭杆看着他,诚恳道:“谢谢你替我杀他。” 楼乘衣“啪”一下把那架价值千两黄金的长弓扔在地上。 或许是闻遥语气太过笃定理直气壮,楼乘衣心里憋着火气消散一点,觉出一些好笑。他样貌本就透着邪气,这么一来,那面上惯有嘲讽讥笑感越发重,平和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觉得是在呛人:“不是红阁就是我,怎么,世上能杀人的就剩我和姜乔生了?” “可汴梁城知道我与武重光有过节的人只有你。我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死了,晚上你就发脾气要我立马走人,实在有点太明显。”闻遥摇摇头,叹息:“不过你也要知道,将这件事赖在红阁头上,乔生是有可能过来杀你的。” 楼乘衣冷哼:“她大可以试试。” 这便是承认了。 “你运气算好,武重光不是当场认出你。他晚上去酒铺吃酒,脑袋被酒气熏透了才想来星夷剑闻遥。只对身边侍从提起,秦王还不知晓。”楼乘衣看向闻遥,嘴角弧度又拉直了,生硬道:“我最后说一次,人情我替你还。天水皇帝四个儿子,相王是个废物,雍王和秦王龙争虎斗,兖王,哼,黑心黑肺。我可以把雍王和秦王身边的暗桩交给他,你赶紧给我走人,爱去哪儿去哪儿,别搭理姓赵的。” “听起来挺划算啊。” “可赵玄序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对我肯定有误解。”闻遥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你替我还人情。而且,你,你还让我别掺和天家父子家事?你一个民办企业,消息贩子,掺和进去就没问题?” “胡言乱语。”楼乘衣知道闻遥嘴巴里时不时会蹦出来怪词怪句,他狠狠拧起眉毛,没忍住别扭问道:“何为民办企业?” “就是你的琼玉楼。”闻遥拍拍他的肩膀:“别怪姐们没提醒你,你表面上开青楼,实际上卖消息。汴梁上下皇宫内外,你安排了多少人?钱不是这么赚的,民不和官斗,你掺和进皇宫烂事里也绝对没有好下场。我是无所谓,光脚不怕穿鞋,大不了骑骆驼去大罗。你呢,辛苦挣来的家业不要了,跟我一起骑骆驼?” 楼乘衣眼光微动,深深瞧着闻遥。 “我有分寸,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我。”闻遥叹气:“总之,很高兴十年盟会请帖上不会有我的名字,回头请你吃酒——不过你这箭别练了,就这么点距离,练也没用。” 从琼玉楼出来,闻遥本打算回兖王府睡觉。转念一想又变了方向,到临街夜市食铺拎起好几大包灸骨头摸去州桥。 州桥是汴梁城里最繁华的地界,三更天也是灯火不绝,五更天便又要开早市。闻遥与来来往往的人群擦肩而过,目光在街上店铺巡视,终于在一家当铺牌匾上瞧见了赤色云纹标识。 当铺店面不大,进出客人却很多,大多带着面具蒙着脸。掌柜伙计手边放着大刀斧头,笑脸迎人。闻遥走进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掌柜面前,后者感受手里的重量,喜笑颜开:“找哪个啊。” “春燕子。” “他啊。”掌柜略微思索:“上个月欠永州食肆老板娘的钱没还上,现在替人家切菜还账。喏,下去右拐第三条路,打眼看过去最大一家店就是。怎么,这老东西也欠了姑娘的钱?” 闻遥摇摇头没说话,道了声谢往后院走。很快,诡异的场景很快出现了。这个当铺不大的院子里一共打了十三口水井,每个水井前面都排着队,人人都在攀着绳子往下爬或是爬出来。闻遥顺着绳子下去,一段长长的昏暗地道后前豁然开朗,骤然明亮起来。 如果说上边州桥人潮如涌是人间烟火,眼前地道中店面林立,家家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上面绘着云纹样式,这便是鬼市的热闹。人在地面上走要遵守人间的法纪,在地底下就没这么多规矩,拳头大便是有道理。 比方说闻遥刚进来,或许看她是个女人且体格并不健硕,一旁巷子里立马就蹿出四五个彪形大汉,手握砍刀朝她走来。 为首男子臂间挎着个破竹篓子,笑得不怀好意:“小娘子,过来找新鲜啊。” 男人挤弄绿豆眼,脸上横肉抽动轻浮嬉笑,他假模假样揭开竹楼上面盖着的一块脏兮兮的布,露出底下更加肮脏、布满污秽的盐块:“哥哥的盐够新鲜,比官家的好吃,你想要多少都有。要不要跟哥哥们去后面自己谈谈?买了好盐回家做菜给相公吃,你相公吃得高兴才有力气,能好好疼你啊,是不是?哈哈哈哈!” 天水朝禁榷,盐铁茶叶是品类之首,私自贩卖被抓到了不仅自己要掉脑袋,九族脑袋也要一起掉。但在鬼市,别说是盐铁茶叶,就算是前朝禁药、官铸兵器甚至宫里贵人用的衣裳吃食,只要你银子够或者拳头硬,都是可以弄到手的。 楚玉堂白日里开饭堂商铺还算正常,谦虚点说,除却一个樊楼,其余店铺商号都是在京师附近才有盛名。可楚先生夜里排场就大了,天水境内但凡州府都有鬼市,人鬼混行,百无禁忌。 闻遥回想着刚才当铺掌柜说的话,抬眼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这伙人身后的巷子。 右拐第三条路,没错,就是这条道。 她头略略一歪:“不买,让开。” “哎呦,小娘子声音好听,够劲儿,哥喜欢!你不买?不买也行啊,不买就陪哥几个乐呵乐呵呗,不搭理你相公了,怎么样?” 都说天子脚下律法格外严苛,百姓安居乐业。可楚玉堂这鬼市主脚下的汴梁鬼市倒还是鬼样子,一旁往来不绝的人对闻遥这边发生的事视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飞叶客郝春和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闻遥耳力绝佳,敏锐地从人声鼎沸中捕捉到后厨传来的吱呀声。这郝春和,怕不是开窗要跑。春燕子离手就没,郝春和要是溜了,她可没把握能逮住。 她赶忙扯嗓子喊道:“老郝,是我!我来汴梁了!” 下一刻后厨垂落的棉麻布就被人掀起来了。郝春和灰白的头发用粗布缠着,身上穿灰黑色棉衣,腰间压着荨麻布。他眯着眼不敢置信地朝门口看过来,皲裂红肿的手里还攥着菜刀。 “你!”闻遥脸上戴着面具,可郝春和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他有些浑浊的眼睛亮了,急急忙忙往门口踉跄走了两步:“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就这几天,本来想安顿下来再找你吃酒。”闻遥往店里走,很顺手地从怀里掏出三张先前楚玉堂给的百两银票递给老板娘:“春燕子欠你的钱我替他还,剩下的五百两明天给你送来。” 一出手就是三百两! 老板娘手里摸着银票,脸上的笑容怎么也盖不住:“好好好,没想到春燕子还有姑娘你这样的真心朋友。姑娘是要吃酒?春燕子,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刀给我,带姑娘挑个好位置,荷娘我送你们一坛老酒!” 春燕子嗫喏几下,手里握着的刀就被荷娘抽走了。 “就在这坐吧,来,看看我给你带的灸骨头,你眼前就好这口。”闻遥扯着郝春和坐下。 郝春和显然没什么心思看灸骨头,他垂头犹豫一会儿,咬牙站起来:“不行,哪能叫你替我还钱。我自己欠的钱我自己还,我叫荷娘把银票还给你。” “哎,等等!我说你这人怎么分不清好赖?我替你还钱,人家老板娘心里正高兴呢,你现在凑上去说这话不是找骂是什么呀?”闻遥手上力气大,扣住郝春和的肩膀叫他动也动不了:“而且我也不是白替你还欠,我有个忙,你得帮帮我。” “什么忙值八百两?”郝春和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眼睛朝周围一瞥压低嗓子道:“我已经不干那行很多年,不过要是你叫我做,不管是哪里,哪怕是皇宫我也会去一趟。” “你就歇着吧,没人要你动手。”闻遥给他剃肉:“只这样,我有一群学生,要练你藏匿行气的功夫。刚才的三百两还有明天的五百两是你的束脩。” 郝春和的心落回了肚子里,整个人放松下来:“徒弟?怎么,你来汴梁是要开宗立派?不对啊,江湖上这几日都在传十年会盟的消息,没听说星夷剑主要广招徒弟。” 闻遥笑眯眯,拿着筷子在郝春和面前晃了晃:“在外面不好说,你跟我去看了就知道了。” 说走就走。 她扬声道:“老板娘酒不用热了!我和春燕子多年没见,出去逛逛你们汴梁的鬼市,晚些时候回来!” 荷娘倒也不怕春燕子跟闻遥跑了赖她的帐,爽快应下放了人。 未曾想闻遥刚站起来走到门口,对面酒乌泱泱冲上来一大群人,手中都拿着刀剑,凶神恶煞地瞧着她。一个男人面上全是淤青血痕,指着闻遥口齿不清道:“就是这个臭.婊.子!” 郝春和愣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哦,刚才遇到的畜生,急着找你扔一边忘记宰了。” 闻遥抬手让郝春和后退:“稍等片刻。” 她手掌在星夷剑剑鞘尾端一拍,银光闪过长剑出鞘,森冷寒芒混杂内力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对面人也会点拳脚功夫,举着笨重硕大的斧头闭眼朝闻遥砍过来。闻遥侧身挥剑,红绳墨发飘扬身侧直接切开了斧面,一脚飞起踹在这人胸口。 骨裂声传来,那人飞起带着身后三四个人砸在远处。 其余人还要上前,闻遥手腕翻拧,一道深深的剑痕越过众人烙在身后石墙上,足足有四五寸深。离墙面最近的人颤抖着看着那痕迹,做梦一样摸上自己的脖颈。 还、还好,没被切成两半。 “走还是死?”闻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不滚我替你们选。” 只一剑,来时气势汹汹的一众人瞬间重蹈卖盐四人组的覆辙,丢盔弃甲狼狈而行。 郝春和看着那一如往昔气压山河的星夷剑,仿若回到西朝皇都外两人渡河夜行的场景。他微微闭上眼,无比感慨:“一入江湖岁月催。六年了,我老了,你却半点没有变,还是少年意气。” “废话。”闻遥笑骂:“姑奶奶我才多大。别耽搁了,快走,你学生等着你呢。” 两人随即爬上井,从当铺离开了汴梁城鬼市。到一个巷子口,闻遥提起飞身掠起,稳当当站在一户人家竹木梢头。郝春和手掌往地下一拍,下一刻也站到了闻遥身边。 “说起来,你这一身轻功还是当年与我逃命的时候练出来的,我也算是你半个师父。”秋夜凉风中,郝春和的面色却变得红润,一扫方才颓唐。就连那乱糟糟的头发以及肚子上还压着的布兜也变得潇洒肆意起来:“你我多年未见,要不要再比一场。” 比比比,这群江湖人不管退出江湖隐姓埋名多长时间,还是满脑子比试。 闻遥应下了:“好,那就东兴街兖王府,输的人请一顿灸骨头。” 话音落下,她随即脚尖点地飞掠而去,屋檐之上几乎踏着月色而行。郝春和半点不介意闻遥抢先,哈哈一笑,分外畅快:“好!” 江湖百晓生手上有一纸天下高手榜,几乎人人都以名列其上为傲。而世间高手众多,摘星取月之道上,唯飞叶客郝春和堪称天下第一,无人出其左右。 十几年前,他曾一人携刀夜闯西朝王宫,砍下当年西夏王的右耳。西朝大名鼎鼎红禁卫满城追杀,愣是没碰到郝春和一个衣服角,反被狗血混墨浇在城门口沦为诸国笑柄。虽然没人知道为什么大盗郝春和要干这种事,但从此他声名大噪,在江湖成为传说。 是在大约七年前,飞叶客郝春和在七年前突然销声匿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十年会盟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他们靠近的围墙边有一片茂盛的竹林,郁郁葱葱。再往旁就是假山石,曲径通幽。郝春和嘴里不停,闻遥却敏锐地一侧脸,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噤声,随即转头看向他身后。 赵玄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一个人,披着一件宽大黑色外袍,底下是绣金对襟衣衫,身后没有侍女也没有护卫。 或许是刚洗漱过的缘故,赵玄序头发垂落身后,边缘瞧上去有些湿润。轻微的水汽围绕在他周围,叫他原本便偏白的肤色更加苍白,与黑色衣料对比极其鲜明。明明个子这么高,身体也并不瘦弱,却无端透着一股病气。 闻遥不确定赵玄序有没有听到郝春和说的话,因为他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依旧是柔和的。甚至在与她视线相交时,赵玄序眼尾眉梢一下子弯起来带上笑,仿若一朵在夜里盛开的桃花。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然后又停下,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安安静静瞧着闻遥。 闻遥停顿一会儿,拍拍郝春和的手,拉着他绕过竹林来到赵玄序面前。 “阿遥回来了。”赵玄序柔声道:“饿不饿?” “吃饱回来的,不饿。来,这位是兖王殿下,燕苍的小徒弟,我现在的老板。”闻遥指着赵玄序,随后又指指郝春和:“这是我的老朋友,郝春和,春和景明的春和。跟他相熟的叫他春燕子。不过他另一个外号更有名一些,飞叶客郝春和。” 郝春和被闻遥扯着,耷拉着脸。他方才踏月而行的潇洒不见了,又变成了个普通的小老头,在旁边不说话。 “郝前辈。”赵玄序很有礼貌地压压自己的袖子,拢在底下的手抬起向郝春和行了一礼:“当年西夏壮举,令人佩服不已。” 郝春和余光瞥见兖王给自己行礼,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跳到天上去。他按耐住浑身不适,瞪着眼仔细看了看这传言中的活阎王,发现这阎王长得极漂亮,面相不错,没有三只眼睛也没有两张嘴巴。 “好,好。”最终郝春和还是僵硬着点了点头。 他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也进过皇宫。但他一般进皇宫只奔向皇帝的宝库,是真没跟这些天潢贵胄说过话。按道理他一介平民见着兖王应该下跪行礼,但他现在晚了一拍,看兖王的态度做得也是小辈礼节,这...... “行了,自己人,不用这么多虚礼。”闻遥清清嗓子,喊了一声:“千影在吗?” 赵玄序侧过头看向一边暗处,戴着面具的千影迅速麻溜地上前:“殿下,统领。” 闻遥:“刚才都听到了吧,这位是郝前辈。待会儿你带人在底下收拾一个住处,这段时间就让他带着你们练。我是个半吊子,但人家是真行家,专业的。” 朝堂与江湖双生双伴、密不可分。江湖传闻中的高手前辈、武者大侠,即便是千影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对闻遥居然能把已经销声匿迹的飞叶客郝春和请出来,千影有些惊讶。 他看了一旁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子一眼,迅速点头,沉声道:“是。” 接着刷一下站起来对着郝春和一伸手:“前辈请。” 郝春和犹犹豫豫,又看了一眼闻遥,最终还是一咬牙跟着千影走了,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王府夜色中。 闻遥看向赵玄序:“先说好啊,他在鬼市里欠了钱,为赎他出来我自己垫了三百两银子,明天还得给人再送五百两,这钱得你给我出。” 赵玄序眉间笑意流淌,像裹着层蜜霜,如常应道:“好。” 两人一同向卧房院落走去。 周围很安静,汴梁城上空的月亮圆硕如银盘,澄澈如水的月光照得人间树影摇动。闻遥和赵玄序肩并着肩往前走,对方面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都一览无余。 赵玄序:“阿瑶,十年盟会帖子方才送来了。” 往年盟会也都给皇家送帖子,但因为距离遥远,就是客客气气走个形式。今年不一样,今年十年盟会在寸英山,距离汴梁城没几里路。 “今年的武举考试和十年盟会一同举行。”赵玄序说道:“凡是上台打擂之人,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的武状元。” 闻遥惊讶:“朝廷是要招安啊?这似乎不太符合江湖规矩。” “上一届武林盟主是百里家人,如今百里家的子孙便在朝中任职,这事办起来不难。”赵玄序轻声道:“民不与官斗。” 任凭绝世高手多么武功高强,面对朝廷千军万马,总归是要服气、要低头的。 “阿瑶若是感兴趣,我们便也去看看。若是不感兴趣,那便算了。” “是吗?那我要去看看。”百里家,闻遥对这个姓氏没有一点印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歇息的院落前。一边侍女要上前为赵玄序脱下外袍,赵玄序抬手制止,她便识趣地一弯膝带着其余人下去了。 闻遥和赵玄序走到各自房门前,中间隔着一庭苑如水月光。 在闻遥打算推门进屋的前一刻,赵玄序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阿遥。” 闻遥挑眉,转过身瞧着赵玄序。 月光下,赵玄序眉眼清晰,墨发逶迤,面色苍白。他瞧着闻遥,半晌后说道:“阿遥,郝前辈方才所言,都是真的。” 闻遥收敛了笑:“你听见了啊。” “嗯。”赵玄序站在对面,声音放得轻缓:“阿遥,他们说的没错。烧城,活人取颅骨,我都做过。” “当年我为总将联络大理国攻打蜀地蜀地有四十万兵马,我带着七万人从西南切入剑门关。前进太快,后面朝廷大军迟迟不来。没有粮草,没有补给,不攻城,我会被封掉退路困死剑门关。所以只有用点手段,把人打怕,打服。”赵玄序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闻遥看,捕捉她面上每一种神色的变化:“阿遥,我——”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毫不夸张,闻遥在那一瞬间触到了赵玄序眼中闪烁的情绪,从里面看到了踌躇与略略的不安。 赵玄序...是怕自己认为他嗜血好杀?到底还是有些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的嘛。 “你自己也说了,当时要么继续往下打要么折在剑门关。蜀地百姓是天水子民,可跟着你的七万将领也是人,家中也有妻儿老小。这不是你个人的问题,只因为你是统帅督军,立场不同罢了。”闻遥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5. 继续打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诸位!”一留着连撇须、体格高大的男子站在擂台上:“十年盟会,诸位远道而来寸英山,我百里丞不胜感激。今日比武重论道切磋,优胜者入武举擢拔,切记点到为止,不伤性命!” 高少山道:“这就是百里家当家人,骠骑将军百里丞。” 耍刀耍剑的办事爽快,百里丞说完这番话就下来了。随即比武立即开始,毫不拖沓。这次比武采用攻守制,一个人站上去各方挑战,获胜场数多者胜。百里丞离开擂台后朝凉亭看台这边走过来,挨个儿给几个皇子打了招呼。 百里家是秦王阵营的人,百里丞对雍王和相王都只是生疏恭敬。走到赵玄序亭子前,他弯腰行礼,眼神抬起在赵玄序身侧两道身影上划过,随后才客气叫了一声兖王殿下。 赵玄序低着头,很专心地剥一小碟果子,没有一点反应,眼睫毛都没抖一下。 百里丞见怪不怪,一拱手后走了。 他一旁的小儿子见父亲被如此忽视,待走远了一些后,面上有些愤愤不平,说道:“雍王宽和,秦王英武,相王不涉朝政却也醉心诗词歌赋颇有文才。唯独这兖王,怎么如此不知礼数,蛮横跋扈?!” 百里丞抬手理着袖摆。自从入朝为官后,他越发注重礼节,几乎不像武将,倒似文臣。闻言,百里丞抬眼不咸不淡朝小儿子看了一眼,并未阻止他非议皇子,只是胡子一动,说道:“兖王自小体弱患有疯症。年岁渐长,体弱不足之症痊愈,性情却愈发乖戾。陛下不喜看殿下与雍王相争,倒是越发重用兖王。” “是啊。”他儿子感慨道:“不过无碍,兖王将来至多不过藩王。对这个朝堂上敢掏鞭子抽人的狂悖之徒,我百里家不招惹就行,无需刻意交好。” “嗯。”百里丞颔首,随即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去几个门派师长身边交谈一番。刚往前迈出一步,他面上神情忽而凝住,变得严肃以来:“那些是什么人?” 只听闻前方骤然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护卫打扮的人被一群衣着圆领窄袖、体格高大的胡人逼得连连后退。为首胡人衣着鲜艳,衣带帽口镶嵌宝石,瞧起来富贵非常。 闻遥视力卓群,听到这动静往外看了看,眼睛一眨:“辽人?” 高少山上前卷起竹帘,仔细一看:“还真是,这辽人来做什么?” “来者何人?!”拦着那伙辽人的护卫扯着脖子喊道:“此地举办天水比武盛会,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闻言,对面那伙辽人猛然笑开了。一留着髡发的彪形大汉竟然飞起一脚将那护卫踢飞出去,操着一口怪里怪气地天水官话骂道:“什么比武盛会!你们天水人向来孱弱,让我可汗勇士来教你们何为勇猛!” “你!”一旁的武林豪杰听了这话,当即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石牙,不得无礼。”虽然口中这么说,站在石牙旁边的辽人抚着壮硕的肚子,黝黑的脸上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眼中泛着狡诈挑衅的光:“诸位,我等乃可汗国商旅,自己也学过些拳脚,今日听闻天水国高手汇聚于此,特来切磋。” 听到这里,闻遥了然:“哦,踢馆子的啊。” “不行,你等非我天水朝人,岂有参与中原武林十年会盟的资格!”一旁有人一口回绝。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那辽人一笑:“我可汗国比武,整个草原乃至天下的人都可以参与,强者为尊,不论出身。天水如此拘束,无怪边军也孱弱,接连打败于我可汗国铁骑之下!”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帮健硕的辽人便哄堂笑开了。眼瞧着一旁已经有人拔刀拔剑,不远处的凉亭也纷纷升起竹帘,百里丞一挥袖子,沉着脸匆匆赶来:“尔等岂敢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你们不敢接受我可汗勇士比武是真,边军大败也是真,我哪一句胡言乱语?!” 俩边人都越发激动,周围的人从各自位置上站了起来,拿着武器将这帮挑衅的辽人团团围住。 闻遥双手抱胸,微微弯腰站在竹帘子前看得起劲,赵玄序不为外物所动,继续坐在位置上剥果子。 倒是一旁两座亭子安静不下去了。雍王叫人掀开帘子,皱着眉朝这帮人看过去。他穿一身月牙纹金长衫,贵气逼人。样貌气质温和俊美,眉间生一点小痣,更显一副宽和大度的菩萨样。 秦王反应更大,他自小被皇帝贵妃娇捧着长大,脾性暴烈。更何况这十年会盟与武举考试一同举行来广纳英才的法子是他提出的,更是不允许有谁在节骨眼上破坏。当即挥袖“哗!”一下打开竹帘,沉声道:“参与比武自无不可!” 秦王发话了,百里家的侍从咬牙踉跄地后退,任由这伙辽人大摇大摆走到擂台前。 辽人笑起来,拍拍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男人的帽子。那男人点头,当即上前两步一踏凌空而起立于台面上。下落时结实而稳当,雄厚内力叫整座擂台抖了几抖。 闻遥盯着看一会:“是个练家子,功夫不错。” 辽人拔出腰间大刀往下一放,刀尖瞬间没入擂台之中:“来!” 真是好生嚣张的气焰。人群中顿时有人按捺不住了,飞身跃于台面上拔出刀就向着此人冲过去。闻遥叹息一声闭上眼,然后此人就在二十招之内被辽人重击狠狠砸在台下,口中鲜血不断外涌。 接着又上场的两人。不知这伙半道冒出来的辽人是何来历,武功内力绝佳,竟一连扛住三人,直到第四人,武当道长上台才将其击败。现场的气氛振奋了一些,只可惜不过没过多久这位武当道长便又被第二个上场的辽人重伤。 高少山看得手痒,难耐地扣柱子:“这伙辽人有些意思。” “是不错 有这种身手应该不是普通人。”闻遥说着,忍不住感慨一下这几年江湖没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十年会盟与武举考试一同举行的缘故,她熟悉的那帮子人都没来。在场的所谓豪杰她几乎没见过几个。 “不错,只四五人便可抵挡我可汗国勇士,你们天水人果真不错!”那辽人说完抚掌而笑,伴随着又一人被台上辽人毒辣内力重伤落地的闷响,声音几乎有些刺耳。 气氛慢慢有些凝固,变得焦灼。秦王脸色顿时一黑,骂道:“这帮子废物,什么武林高手,就是这种货色!”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6.第一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闻遥这语气举动着实气人。 擂台底下,有个辽人正好与她目光遥遥相对,顿时一股火直冒心头。他双目圆瞪暴呵一声,脚下蹬起飞跃至擂台上,内力凝聚至刀面朝着闻遥狠狠劈砍而去。闻遥后退一步,抬腿将脚下踩着的人踢飞。辽人咬牙,收刀避开同伴,任由其轰然滚落台下。 闻遥抬手向后摸,碰上星夷剑后动作微不可见地一顿,而后流畅地收手为刃,飞身朝辽人攻去。 各方都因为她这一举动到抽一口冷气。凉亭里,雍王站起来走到前面:“这几个辽人都是高手,她身上背着的应是刀剑吧,为何不用? 钟离鹤看着擂台,目光灼灼:“自然是因为不用剑也能赢。” 广清玉的目光原本也都在那墨衣女子身上,听到这话她倒是心中一动,放下茶杯跟着站起来:“你似乎认识她。” “前几日琼玉楼阻止秦王带走苏方英之女的便是她。”钟离鹤说道:“她很强,我不是她的对手。” “是。能叫灵翰你心服口服说这番话的人,不多见。”雍王感慨,搓搓手上的翡翠扳指:“看来三皇弟身边卧虎藏龙啊。” 秦王亭子里边也是窃窃私语。 先前那个百里家的侠客盯着台上看,越看越心惊,同时他还诡异地觉得这护卫的招式内力叫他觉得有些熟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看招式,这人背上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是剑,这是个相当厉害的剑客...... 他的思绪猛地被秦王打断。 秦王:“她便是武重光死那日跟在赵玄序身边的人。” 百里家的侠客犹豫一会儿:“您是怀疑西溪剑客的死与兖王有关?可他的死法是红阁惯用的手段,江湖上也都已经认定为红阁所为。红阁不声不响,想来也是承认此事” “怎会有如此巧合。”秦王一腿曲起,俊脸沉着,手上拿着的茶盏已经有了些裂痕:“赵玄序居然真敢叫高少山搜查我秦王府,难道还做不出来杀害我幕僚之事?!” 而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擂台上的闻遥已与辽人相逼近。 大刀裹挟巨力砸来,闻遥抬手运气内力滚出,那大刀便好似砍到铜墙铁壁不近半寸。随即她手腕翻转,辽人双目瞪大试图回挡却仍旧慢了一步,被直接掐住脖子凌空举起。 一个健硕的汉子被一个高挑清瘦的女人单手举起来,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叫好声。 闻遥紧接着松手,折腰抬腿一脚狠狠踹在男人肚腹上,“砰”一声将其击落台下,叫他步了同伴后尘。 三招,不过三招。 闻遥呼吸都不乱,转身对着台下竖起五根手指头又折下两个。剩下的三个辽人武士牙齿关都咬死了,肌肉抽动,互相对视一眼竟不顾规矩齐齐飞上擂台攻向闻遥。 当即有人拍案而起大喝放肆,一旁百里府护卫见状抓住兵刃要涌上擂台,却又被百里丞一个眼神制住。 一个一个来还是三个一起来,对闻遥而言区别不大。 甚至动手前,她还抽空瞧了一眼赵玄序的方向。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竹帘站着一动不动瞧着自己,面上却没有笑意,眉头也拢着,带着愁情。 不是,我替你挣面子,小老弟你怎么不高兴啊。 这下闻遥磨时间的心情顿时没了。 她手背挡住刀刃欺身而上,动作奇快无比,手逼近那人的脖子轻轻一转。内力破出,鲜血喷涌,辽人随即捂着脖子直直跪倒在擂台之上。 又是满堂喝彩。秦王身边百里家侠客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泛起的古怪感觉怎么也压不下去却又不得其解。 怪哉,真是怪哉,这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解决掉一人,闻遥抬指夹住从另一边袭来的刀面,精锻的刀面直接被拧断成数枚碎片。她一手拿着一枚碎片侧身逼近抵在最后两人脖子前,半点没留情,内力滚烫叫辽人背后生寒,以为要命丧于此。没想到在他们前喉破开血口后,疼痛的却是膝盖弯——闻遥抬腿,两下踢碎了他们的膝盖骨。剧烈的疼痛叫两人面色扭曲,正好对着凉亭直直跪下。 “你们远道而来,不懂我天水礼节。”闻遥说道:“做错事情应该下跪道歉。” “好!侠女好生威风!”台下的人已经彻底炸开,挨挨挤挤涌到了擂台下。闻遥却又抬眼看了看赵玄序,笑容一收拎起俩人领子把他们扔下去,随后飞身回到亭中。 高少山立即放下竹帘,遮住各方窥探目光。 赵玄序走到闻遥跟前,微微弯腰,仔仔细细看了看闻遥的手。 没有伤口。 他心里翻涌的恶意杀意却并没有因此停歇,反而越加剧烈,不住掀起巨浪。北辽朝廷更迭,各个机构洗牌,这新来汴梁的探子比先前更加不知死活。他原本想着手指头松松叫他们给厂监添些乱,没想到这些到处乱爬的虫子今日阴差阳错,倒是对闻遥刀剑相向。 “阿遥好厉害。”赵玄序面上神色如常,轻声道:“只是空手对白刃毕竟有风险,为何不用星夷剑?” 闻遥摸摸背后用布缠的严严实实、连剑柄都没有露在外面的星夷剑。 武重光被楼乘衣解决了,没揭出她的身份,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汴梁确实势力混杂,各方耳目众多。她从漠北得了星夷剑后是用它打出的名声,不是她自吹,她的人和她的剑都挺出名的。 “今天擂台底下坐着的虽然没有熟人,但毕竟大多是江湖人,我怕有人认出来。”闻遥摸摸鼻子:“本来身上还有把匕首,平时杀杀鸭宰宰鱼,但今天也没带。” 高少山敬佩不已:“闻统领果真是武功盖世。” “自然。”赵玄序不置可否:“论天赋论实力,阿遥当的上是天下第一。” “诶呦,不敢当不敢当,以前也就是天下第五,前面还有好几个呢。”闻遥适当谦虚:“江山代有人才出,现在没准已经跟不上江湖节奏了。” 高少山迟疑:“在闻统领前面的可是千山老人、刀客逢海、北寺明善法师与西毒黑婆婆?” 闻遥点头。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7.宋明德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赵玄序垂落身侧的手指神经质地一动,雍王站得离他最近,心细如发,立即瞧出了不对。 他诧异于一向沉闷冷硬的灵翰能说出这番有些冒犯的话,也诧异于他这位三皇弟相当尖锐明显的情绪反应。 雍王抬手拦在钟离鹤身前,不动声色,笑道:“灵翰痴也。姑娘既然为三弟所用,十二卫之中前途必然坦荡明朗,何须你担忧。” “殿下。”广清玉也适时开口,说道:“辽人已经走了。” 大败之后,周围喧天的喝彩好似往这些人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重伤的辽人虽心有不甘却无它法,只得咽下满喉咙的血,在为首的阴鸷男人带领下互相搀扶而去。 “身手非凡,绝非等闲商旅。”雍王叹息,问赵玄序:“贺岁宴将至,三弟觉得这些人会不会与将到的辽国使团有关系?” “你若是想知道,明天早朝问宋明德。”赵玄序眉眼间带着虚幻柔意,说话徐徐:“别国探子与三司无关。” 这话雍王听了只能付诸一笑。 试问,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宋督主心胸狭隘、为人狠毒、睚眦必报?一个残缺之人,整天围着他的权利和野狗一样红着眼吞咽口涎打转。谁敢看上一眼说上一句,宋明德同他手底下那帮阉人都能如毒蛇一般追着撕咬。论不要命和手段狠辣,恐怕也就兖王能与其平分秋色。 雍王将手上的茶盏一饮而尽,递给高少山,转身带着钟离鹤和广清玉离去:“接下来的人没什么好水平。不看了,走,我们回府。” 闻遥等人走了,看看高少山又看看赵玄序:“我们也走?” 赵玄序声音立刻柔上三度:“嗯,快到晌午,该用膳了。” 等出了亭子,闻遥才发现秦王不知什么时候早走了。从被踢翻的桌案和滚落满地的水果来看,秦王的心情应当不太好。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秦王想出的这个法子广招人才,结果人才没招来,反而险些丢掉天水的脸面,生气不奇怪。眼下四个皇子就剩一个相王一身华服,眼睛眯成一条缝乐呵呵坐在位置上。他富贵惯了,悠哉自洽从圆润的体型上就能透出来。一旁坐着两个貌若天仙姑娘,一个弹琴一个弹琵琶,风花雪月情意绵绵,与底下略显尴尬的武斗场面极其割裂。 见赵玄序一行人走出去,相王也什么没反应,往美人怀中一躲继续闭眼享受。 坐上马车,翎羽卫绕过郁郁葱葱的寸英山,在官道上没走多远就停下了。案桌上的茶盏摇晃一下,溅出星星点点的水渍。高少山在旁边似乎勒住了马,有些紧绷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主子,是宋明德。” 宋明德? 闻遥一愣。 这么巧?这个名字她方才听过。 一道偏尖偏高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好似毒蛇嘶嘶吐着蛇信顺着人的小腿盘桓而上。 “奴才,见过兖王殿下。” 滑腻阴冷,叫人悚然一惊,起满背鸡皮疙瘩 高少山牢牢攥着缰绳,面上居然颇为警惕。他一面地瞧着对方,一面缓缓踢马上前掀起车前垂落的帘子。 闻遥坐在靠近门的一边,眼中当即映入宦官朱紫的衣裳。蟒纹张牙舞爪,白玉腰牌缀着红色流苏招摇万分,与主人文弱清秀的一张脸截然相反。 她挑眉,感受到宋明德的视线在瞬间刮过自己,看向赵玄序。 “兖王殿下,陛下有旨召你入宫。”宋明德坐在高头大马上,手臂交叠松松按着马鞍,既没有下马,也没有给兖王赔笑脸。他偏细的眉舒展,唇瓣鲜红,和身后一帮身骑大马腰挎长剑的太监横栏在路上,一旁官宦家的车马见了无一不主动闪躲,仿若看见山涧猛虎。 或许说厂监爪牙恐怕是要比猛虎还要利上三分。 “别让陛下等久了。”宋明德身下的马匹缓缓踱步调头:“这就走吧。” 车帘子被放下来,闻遥仰头往赵玄序那边靠靠,嘴巴开合以微不可听的气音道:“他很厉害?” 赵玄序认认真真想了想,手臂支在膝头,整个人也迎着闻遥靠过去:“嗯,二十余岁的厂监督主,天水朝寥寥无几。” “你父皇很看重他?” “宋明德不站党派争夺,只是一把刀。且以厂监制衡三司,三司为明,厂监为暗。”赵玄序一顿,四字点评:“颇有功效。” 闻遥被他这话逗得一乐,面具底下呲牙,笑意透出面具淌出来:“怎么,你拿他没办法?” 赵玄序并不气馁,抿唇瞧着闻遥笑起来,右脸颊浅浅凹下去,低声道:“有,但很麻烦。” 闻遥被他脸上不甚明显的笑窝勾住视线,有些惊讶。刚想开口说小老弟你居然还有酒窝,原本快速前行的马车就停了下来,车身骤然停顿。 “阿遥,走吧。”赵玄序呼吸若有若无触着闻遥的面具,隔着一层冰冷的金属都叫闻遥感觉面上一痒:“前面是皇城,按照现在的规矩不能乘坐马车。” “哦,好啊。”闻遥问道:“那我陪你进去?” “嗯。” 闻遥掀开车帘子跳下马车,不顾一旁高少山阻拦,动作麻利搬下脚凳。赵玄序提着衣角的动作一顿,唇角稍稍压住,没说什么只是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直接略过脚凳站在地上,低眉垂眼手指一点点抚平衣角褶皱。 宋明德也下马了,他被众多宦官簇拥着站在前面,漫不经心排场十足。一旁皇宫的守卫点头哈腰地迎上来,殷勤热切的模样倒是更像个太监。 身携兵刃不见天颜。 高少山解开身上的剑扔给翎羽卫。闻遥不像这里的江湖剑客普遍把剑当老婆,没有除自己谁也不让碰佩剑的臭毛病,也取下星夷剑递过去。哪知一回头,就见宋明德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宋明德声音幽幽:“你是何人,为何带着面具?” 闻遥道:“我面上生疮流脓,需戴面具遮掩。若是取下,怕要惊扰宫中贵人。”她眼睛也没眨一下,语气真诚,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8.丽妃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皇宫与别处不同,处处规矩森严、等级分明。高少山为从四品左将军,在这宫中也不过得些侍女太监的客气,反倒不如闻遥的金瓜子有用。膳房捞油水是心照不宣的惯例,闻遥给出去几个金瓜子,马上她和高少山就被单独带到一间空着的屋子,上了些鱼羹酱肉。 闻遥两辈子头回吃皇宫膳房的吃食,各自夹了两筷子,皱着眉砸吧嘴细细回味,最后点评道:“还成。” 好吃当然是好吃的。但怎么说呢,好吃的普普通通,不如琼玉楼,也不如兖王府。 闻遥突然有些心疼起刚才给出去的金瓜子。 “闻统领有所不知。这里是前朝膳房,供给文武百官,滋味自然比不上后宫膳房。” “这样。”闻遥咬着筷子:“后宫膳房好吃吗?” 高少山摇头:“没吃过。” 闻遥遗憾地叹息一声,视线余光慢慢往旁边偏去落在门口走廊。她听到一阵脚步,与膳房的慌乱不同,整整齐齐,越过一扇又一扇房门朝她这边走来。就在闻遥把碗里最后两块鱼肉拨到嘴里时,那些脚步声停下了。 “高将军?”门外女子的声音传来。 高少山愣了,咽下嘴里的饭:“是。” 女子:“奴婢是玉锦宫的人,丽妃娘娘差奴婢来送东西。” 闻遥支着手臂坐在一边,还在想着这丽妃是何许人物。结果等了一会,对面的高少山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应声。闻遥纳闷,抬头就看到高少山皱得和苦瓜一样的脸。 “诶呦。”闻遥惊讶:“怎么了?” 高少山瞧着她,脸更皱了:“丽妃.....” 丽妃怎么了? 闻遥:“赵玄序的母妃?” “呃,不是...嘶,好像也没问题?”高少山薅一把脸:“主子的生母是令嫔。令嫔身子不好,许久不见外人。丽妃是如今大理新王的妹妹,进宫不过三年。要论血脉关系,丽妃是主子的表亲,小上几岁罢。” 外面的人久等没有回应,高扬起声音又问了一遍:“高将军?” 高少山站起来走到门边,“吱呀”一声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个梳着双鬟的宫女,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红木盒。 “兖王殿下许久不曾入后宫探望令嫔,令嫔娘娘甚是思念。”对方笑吟吟开口:“正巧我家娘娘在雍和宫陪伴圣驾,虽碍繁文缛节不得入前殿与殿下相见,但替令嫔给兖王殿下送些点心还是可以的。娘娘亲手做的大理国点心,望高将军代为转交。” 高少山就跟突然哑巴了一样,一手一个拎着箱子,站在门口看着对方行礼后走了。 闻遥接过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的颜色浅淡精致的点心,模样瞧起来分外可口。 “丽妃还知道替姑姑照顾儿子,人不错嘛。”闻遥感叹罪恶的皇家联姻,随即挑眉打量着高少山:“老高,你这到底是什么表情,看起来很奇怪。” 高少山口中似有千千结,欲语还休的神态出现在他的英武面孔上,分外违和。他口舌黏在一起结结巴巴大半天,最后慢慢说道:“闻统领,高某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丽妃,她、她...不太正常。” “哪里不正常?” 高少山深吸一口气:“算了!咱也吃完了,就快走去等主子吧!”说完他一把抱起那两个盒子往外走。 闻遥满头雾水,放下筷子跟着他回到先前的大台阶下。正巧此时台阶最顶上大殿雕花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里头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赵玄序,一个是宋明德。后者自从踏出殿门后就直起脊背,阴冷地瞧着大步往下走的赵玄序和不远处的闻遥。 “阿遥。”赵玄序径直走到闻遥跟前站定,低头看着她:“好了,我们回家吧。” 闻遥一指高少山:“刚才丽妃给你送了吃的,还说你母妃想你了。” 赵玄序眼皮子也没动一下,眉间萦绕的情绪依旧是暖的,唇角的弧度却极其轻微地压下。他眼珠微动向一旁睨去,落在一旁的高少山身上,后者的手立即一抖,手里捧着的好像不像是点心盒,倒像是烧得通红的木炭。 瞧两人这个反应,闻遥反应过来了:“丽妃跟你关系不好啊。” “从前有些来往,以后不会有了。”赵玄序低声慢慢道。 闻遥听了个一知半解云里雾里。看向高少山,却发现他也是懵的。罢了天子家事最为复杂,赵玄序这个有天水朝大理国双重血脉的,自然也是麻烦加倍。她不再细想,等坐上回兖王府的马车后,闻遥便已经将丽妃抛在脑后。 而在宫里吃的那点东西压根不顶饱,高少山随手把两个红木盒子扔到路边,在听到赵玄序说晚上吃灸羊肉后家也不回了,欢欢喜喜跟来兖王府。 天水朝的炙羊肉和北边辽国和西朝都不同。用的羊脸颊肉,用签子穿了,涂上梅子酱放在炭火上炙烤。说简单点,就是风味独特的烤羊肉串。 闻遥咬着羊肉,手上拎着一壶酒,笑眯眯趴在窗前看对面空地上上郝春和训练暗卫。郝春和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怎么就听不懂?就两步,收内力,把自己提起来——你哪里没听懂?” 被他逮着的暗卫虽然带着面具,闻遥也能看出他的无语默然。郝春和是个轻功天才,天才的思维能力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飞叶客觉得喝水般简单的招式心法对于其他人而言又是在另一个级别。 旁边一排树的树杈子上已经蹲满了暗卫,黑压压一片宛如夜行的鸟类。一个个都探头探脑,拉长脖子朝着郝春和看。 “辛苦了诸位!”闻遥开口扯嗓子喊道:“吃点东西再继续练呗?” 郝春和一摆手:“吃什么吃,不许吃!我今日不过就是让他们踏叶而行,没想到一个个,笨重如此!” 说到这里,郝春和好像还想起什么,一指闻瑶说道:“看看你们统领,当初在夏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9.星夷剑法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深秋露重。 闻遥听到赵玄序的话,上前一步抬手按在他脖子后面。赵玄序顺着力道弯腰,上半身越过窗棂凑到闻遥面前。闻遥捂一把他的额头,果然一手滚烫。 得了,还真是发烧了。 “少山!”闻遥扭过头喊往嘴里塞羊肉串的高少山:“去找个大夫!” 高少山咬着嘴里的肉看一眼赵玄序,恍然,正想说什么突然感受到赵玄序看过来的目光。他脖子一伸咽下肉,拍手站起来提剑溜烟就跑出去了。 闻遥按住赵玄序的肩膀叫他往后退一步,整个人翻身顺着窗户和赵玄序之间的空隙钻进去站在屋内。她拉着赵玄序坐下来,两人一起团团围着火炉。 没多久,高少山身后跟着一面生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来。后者背着个药箱子,起初面色警惕,紧紧按着腰间长剑,进屋后打眼看到赵玄序的样子倒是猛然舒气,紧绷的脊背瞬间放松。 “这不还好吗?”他一巴掌拍在高少山手臂上:“吓死我了。”还以为已经意识不清大开杀戒了。 闻遥站起来给这个疑似大夫模样的人让开位置,白让先是惊讶地看着她居然挨着赵玄序坐,然后拼命挥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不坐。那个,殿下,您招我来是.......” 找大夫来还能做什么,高少山去找人的时候没说清楚不成? 闻遥觉得这人言行神态古怪,拧眉开口道:“他有些发热,您看看是不是染了风寒。” 白让又看向闻遥:“啊,风寒?这个这个...好,好的。”他在赵玄序的目光下打了个哆嗦,取出一根细线递给赵玄序:“殿下请。” 悬丝症脉。 闻遥瞧着那根抖动的红色视线烙印在赵玄序苍白的手腕上,越抖越快越抖越快,都要带出残影了。她默然无语,星夷剑柄压住白让抖个不停的手臂:“大夫?” 赵玄序的脉象还是一如既往的乱,炙热毒辣的内力运行小周天,内脏被细细碎碎损害而后又催生。有悖天理自然,恐生恶鬼罗刹之心。 “殿下。”白让额角出汗:“殿下很好,只是略有些风寒,我开些药给殿下服用。” 赵玄序坐在对面,衣袖拖在地上和头发交织在一起。他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抬手要去解手腕上的红线。闻遥手指一拨,星夷剑嗡鸣绽开寒光。红线安然无损,底下的木桌却显出一条明显的剑痕。 她嗓音冷下来:“我说风寒就是风寒,我是大夫你是大夫?” 白让看着横在自己鼻尖的剑,眼睛发直,连连点头:“我是、我是。这,这位姑娘,我换种药开,我——” 他身量也不矮,此刻却抖得像个小鹌鹑。 闻遥抬眼看高少山,又看看撑着脸望过来的赵玄序,叹气过后收剑:“行了,到底是什么情况?看起来你们都知道,就拿我逗乐是吧。” “阿遥,不是的。”赵玄序两根手指扯住闻遥的衣服袖:“只是阿遥为我传医,我怎好浪费这一番情谊?” 他一指白让:“这是白让,王浮的徒弟。我身上也并无风寒发热,只是所练功法特殊,偶有不爽快罢了。” 王浮,回春圣手,举世闻名的大医者,游历天下追寻世间至珍药草。当年闻遥在南诏遇蛊险,就是燕苍带人冲进苗寨揪来王浮为她拔除深入五脏的毒素才救回她一命。 原来是王浮的徒弟。 “你师父救过我的命。”闻遥拍拍白让的肩膀:“方才失礼了,对不住,别介意。” 白让擦汗,从椅子上站起来:“无事无事。殿下久未传唤,方才高大人来找,还以为是殿下出了大事,才真被吓了一跳。” 闻遥手上一用力,“啪”又给白让按坐下了:“那功法特殊又是什么意思?” 赵玄序看着闻遥的动作,手上一下一下翻卷着她的衣料,说道:“我武学开蒙晚,现所练功法为大理秘法,颇有奥妙。不过十年,内力武学俱是增进神速,只是名头听着吓人了一些,唤作焚心。” “焚心,焚烧的焚?”闻遥对于江湖中各个门派各个世家的功法心决都有些了解。除却名门正派,江湖中还存在所谓的邪门歪道,大多数便是因为功法特殊,常以人血人寿作燃换取实力飞涨。赵玄序这个功法,闻遥从没听过,但这个名头可实在不只是有些吓人,就差没直接叫“魔功”了。 她转过头打量赵玄序,见那亮晶晶的绯红从脖子锁骨处烧到他额头,忍不住问道:“可是以损害自身换取功法增长?你现在觉得如何?几日发作一次?” 赵玄序唇角翘起来,仰头含情目自下而上瞧着闻遥,神情颇有些烂漫亲近,顺从回答道:“是,七八日便要发作一次。心口会有些不适,但总归还好。” “燕苍.......”闻遥深吸一口气,没说下去。 毫无疑问,燕苍肯定知道赵玄序在练焚心。可既然赵玄序明知后果却还是练了,燕苍知道却也没拦着,那就肯定有他们的缘由。闻遥也不是名门正派的大侠,对于邪魔外道修炼的功法不喜欢也不厌恶,可这玩意要么害别人要么伤自己,放在她身边人身上,她还是会有一些看不下去的。 “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今可有什么良策?” “阿遥莫要担忧。焚心诡谲,却也不过一点痛楚。”赵玄序温和道:“我心里有数。” 闻遥看着他发红的额角,有些愁。 可是小老弟,你看起来是真的不大好。 焚心带来的痛楚发乎于内,莫说白让不是王浮,没有通天的医术,就算他是也无济于事。粗略开些止疼的汤药之后,白让便又让高少山拎下去了。而赵玄序除了面上带点红,看起来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稳稳当当坐着陪闻遥吃完羊肉后才回房去。 赵玄序说了他不会有事。 闻遥躺在床上,手垫在脑后盯着头顶垂落的帘帐,心里却颇有些烦躁。她一条腿贪凉伸在被褥外面,这会垂在窗边一晃一晃。 她没睡着,清醒的很。所以当后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0.封妃 《不留行》最快更新 [aishu55.cc] 掏心,然后捏碎。这样杀人方便,不用刀不用剑,就是味道大一点。 赵玄序往闻遥这边走一步,挡去她的视线,面上两滴血珠圆滚鲜明,欲落未落。他眉目舒展,面中的红沉沉一片烧到眼稍。 “阿遥。”赵玄序一笑,两滴血珠随即滚下拉开两道狭长红痕,像胭脂划痕,又细长如同蛛丝。 到了现在,即便闻遥不是大夫也能从赵玄序有些急促的呼吸中感受到他此刻内力的混乱波动。 下午焚心发作带来的后遗症竟然到这时还没好,看起来还更严重了。 闻遥:“去把手洗洗。” 赵玄序:“好。” 他听话地把手举起来,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举,走到白玉池前蹲下开始洗手。 闻遥半天没听到动静,回头往屋檐上看。暗卫们还是排排站在瓦片上看着这边,一动不动。 她没办法,只得转身去到屋里一手拎着一具尸体一趟趟扔到外院来。 “去找几个人打扫打扫里面,不然全是血,没法睡觉。”闻遥冲着赵玄序喊。 赵玄序嗯一声,甩甩水珠站起来。 千影等人才得到首肯,这才立即站出来一人飞身离去了。 赵玄序走到闻遥身边,含笑把洗干净的手放在闻遥面前给她看。 “啪!” 闻遥手劲大,一巴掌下去赵玄序手背当即通红。她还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不让人进,格杀勿论……犯病不让人进,出意外死在屋里都要第二天才能被发现!” 赵玄序眼睫毛一颤,颇为吃惊地捂住自己的手背。看闻遥真有些生气后立即低头松开手,任闻遥打。 “不是,阿遥。”他想了想,解释道:“我犯病时大多心情不好,偶有意识不清,贸然靠近容易被我杀掉。” 闻遥:“是吗。” 合着千影说的格杀勿论是这么个格杀勿论法呗。 “没告诉阿遥是因为我打不过阿遥,无需考虑此事。”赵玄序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了:“阿遥担忧我,我很高兴。” 几句话的功夫,暗卫去而复返。院子外面急急走进来一队侍从,动作熟练拖着刺客尸体迅速安静的离开了。 闻遥瞧着,说道:“疏忽了,都没留个活口审一审。” 听到这话,赵玄序看着闻遥:“阿遥想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从我进汴梁到现在,这是你第二次正式遇到刺客杀手。”闻遥想了想:“莫非是秦王?”苏怡明日就要进宫面圣陈述冤情,届时鹫台和监察抚司的折子往上一递,秦王损失平江府盐运督察大臣几乎是板上钉钉。即便户部不倒,那也是往秦王脸上甩了重重一巴掌。记恨点,派人刺杀赵玄序理所当然。 “有可能。” “今天的那个公公看着也怪,他对我的身份怕是起了探究之心。如果是他派来这些人来试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嗯,对。” 闻遥不猜了,盯着赵玄序:“你说说看是谁?” “阿遥,我不知道。”赵玄序眼皮都是红的却还在笑,语气诚恳道:“来便杀了,剥皮扔出去。想杀我的不过那些人,这些账我向来一并算在他们头上,不分彼此。” 这番话着实有些张狂。 闻遥听着,却只觉得赵玄序此刻的状态与他平时大不相同,心里有些发愁。 她不由得又伸手在赵玄序额头上摸了一把,手底下的温度炙热滚烫,她的手指尖触到太阳穴,清晰感受到底下经脉突突直跳。 “心口疼?”闻遥觉得这个“疼”这个字的限度可太广了。刺痛也是痛,心如刀割也是痛。看赵玄序如今的模样,焚心带来的疼想必不会轻。 “嗯,疼。”赵玄序倒也不否认。 他顺势放松肩背垂下头,额头抵在闻遥手掌心,颇为依赖。可他身上温度实在高,鼻尖炙热的呼吸扫在闻遥手腕上,瞬间一路烫到她心口,差点没让她手臂一抖收回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其它东西再重要也没有性命重要,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闻遥最后还是收手,带着赵玄序到打扫干净的房间内坐下,搓搓手心往赵玄序额头上拍了块湿帕子:“白让没有办法,王浮难道也没有吗?” 周围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侍从点了香料,袅袅升起的清淡香味逐渐在屋子里漫开。 “有。”赵玄序认真答道:“废去我的功法,散去内力不再修炼焚心,这样就好了。” 废功法,散内力,十几年的修习付之一炬可不可惜另说,赵玄序是靠兵权才活着回到汴梁立足,没了内力,他在三司和十二卫中怕是会步履维艰。 闻遥听得发愁,叹着气不说话了。 “莫要担忧我。”赵玄序坐在旁边一直看着闻遥的面色。半晌他手指松松缠绕闻遥衣角,钩在手指头里轻轻晃:“往日焚心尚可忍受。如今有阿遥相伴,管着我制着我,心里更是觉得有了依靠,不难受。” 这番话是何其的柔情蜜意,小意温柔。千影等人虽没靠太近但也离得不远,习武之人又各个都有好耳朵,一字不落听着这番话从赵玄序嘴里说出来,心中的震撼已经是无以言表。 “阿遥好像常穿黑衣裳。”赵玄序捏捏手中略有些粗糙的衣料,话锋一转突然道:“明日添置冬衣衣物,阿遥来选一些布料吧。” 闻遥压根没听清赵玄序在说什么,心不在焉地点头,满脑子都是焚心。 不行,她得查查这大理国秘法到底是个什么邪门玩意。 直到第二天,下朝回来的赵玄序带来一个更炸裂的大消息才分出闻遥的注意。 “你说什么?”闻遥震惊:“皇帝册封苏怡为嫔,留在后宫了?“ “嗯。”赵玄序站在长桌前,弯腰垂眸仔仔细细在铺满的昂贵布料里挑选。 “太突然了。”闻遥喃喃道:“苏怡的意思呢?” 其实圣旨已经下了,苏怡的意愿实在是不重要。不过闻遥既然这么问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1.贺神节 [] 闻遥换好衣服转身,看到郝春和面色古怪的脸。 “怎么了?”她走近几步看郝春和手上拿着的果子:“里面有刺啊?” 赵玄序也自后面踱步走过来。他的身后侍女动作快速收拾桌上布料,然后敛声屏气带着院子外的管事和箱子安静离开了。 郝春和浑身都有些发僵,在赵玄序的目光下只能摇头:“没事,没事。” “主子。”正好高少山跨剑从外匆匆而来,解了他此刻的尴尬。 闻遥朝高少山看过去,见他递给赵玄序一方精巧的帖子。 赵玄序单手接过打开来随意扫一眼:“贺神节?” “是。”高少山:“礼部的人回禀,说陛下特地交代过,您这次必须得去。” 相传天水朝开国太祖起于草莽,乱世之中参军讨伐前朝末帝,威望渐高。一日秋夜行军,山谷之间天降鸾鸟,翠羽浮光,万人面前口吐人言指令太祖为王结束乱世。太祖秉承天意,一路攻无不克,最终在汴河之上建立天水朝。后世天水历代帝王每逢鸾鸟降临之日便会祭天拜祖,戌时则率皇子嫔妃登城焚谷,受万民朝拜。 这个受命于天的传说几乎每个天水朝子民都耳熟能详,闻遥自然也有所听闻。她抱剑看着赵玄序:“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以前不去啊。” “看人做戏,无趣乏味,便不去了。”赵玄序瞧她:“阿遥愿去?”听着口吻,大有任凭闻遥做主的意思。 你皇帝爹都指名道姓要你去了,还能不去不成? 闻遥对封建皇权下天家父子的亲情牢靠程度秉承怀疑态度,觉得没必要为一场宴会惹恼皇帝。她耸肩,说道:“去就去呗,我挺喜欢凑热闹。” 赵玄序点头,抬手把帖子扔回高少山怀里:“那便去吧。” 决定了两日后要去贺神节,闻遥吃过兖王府照常高水平的晚膳后心满意足,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在花园散步。 赵玄序毕竟有职在身,每天晚上都要在书房待到挺晚。在闻遥拒绝他加宽书房横梁并安置软垫的提议且拒绝坐在他旁边后,赵玄序便不让闻遥这段时间待在书房贴身护卫,转而放她一个人在外面无所事事。 所以这段时间,闻遥身边很难得没有赵玄序。 她眯着眼哼歌走在花园石子路上,走到拐角顺手折下一小根树杈子,手指一弹飞出去。半晌从后边草丛里走出来一个龇牙咧嘴的郝春和,捂着屁股狼狈地走过来,抱怨道:“你发现了就喊一声,你喊一声我不就出来了?非得来这么一下,下手真狠。” 闻遥故作惊讶:“诶呀,怎么是春燕子啊。鬼鬼祟祟跟了我这么久也不吭声,我还以为是从哪里溜进来的野燕子呢。” 郝春和冷哼,眼睛迅速朝周围扫视,确定没有暗卫跟在附近后凑近闻遥,压低声音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怎么想的,给我交个底,我心里才踏实。” “想什么?” 郝春和挥手:“别装傻!你不会真要留这儿三年吧?别犯这个糊涂!看看昨天晚上那些刺客,再看看兖王——又是三司又是十二卫,这是从多少豺狼虎豹的牙缝里扯下来的肉?我看他不像是甘心当藩王的,他像是要造反的!像兖王这般的异族之子,弑父杀兄登临大宝的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以后只多不少,我劝你还是尽早抽身!” 他语气有些冲,显然是真的焦急了。 “昨天晚上怎么了,不就是几个刺客嘛。”闻遥笑笑,拍拍小老头的肩膀安慰道:“行了,知道你是担心我。” 她不是傻子,从旁人的态度以及赵玄序两次杀人的手法中早就看出来赵玄序或许不是无害之人,只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罢了。 毕竟身处皇权争夺的漩涡又手握重权,赵玄序即便无缘皇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他只要没明确表示要去争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凶狠或是良善,闻遥姑且都可以看作是保命手段。 闻遥压低声音,真情实意地说道:“我其实不管他造不造反......他身体不好,我尽量把焚心隐患给他解决。三年内他也到去封地的年纪,我保他平安到南诏。他若是不走想争些什么,那就不关我的事。当年救命恩情一笔勾销,天大地大,我轻松自在继续逍遥,好不好?”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郝春和被堵得说不上话,劝无可劝。 他知道闻遥是个怎么样的人,好说话,没脾气。一旦犯倔浑身上下都是反骨豹子胆,阎罗地狱也要去闯一闯。既然如此,兖王的心意他就不必在此刻告诉她,不若循序渐进听天由命,免得徒增烦恼。 “行了行了,别这么不痛快。”闻遥笑眯眯把手往老头肩膀上一按,拎着人轻飘飘飞起来:“来!我们再比一场!” 两人绕着皇城跑了一圈各自回去睡觉,郝春和的第二次劝告就此终结。几日后,秋寒愈盛,贺神节如约而至。闻遥一大早爬起来才知道赵玄序说的“去”是干错利落翘掉白日无趣肃穆的登山祭祀,只参与登城楼与宫宴。 按道理讲,拜祖宗这种事情即便是普通人家宗地之间也是不太好推辞拒绝的,但从赵玄序到高少山再到兖王府中的侍从婢女,愣是没有一人觉得此举不对。 日暮四合,闻遥靠在门边吃点心。 赵玄序朝她走过来,她诶一下,随手扔给他一块核桃酥:“这个好吃。不是说今天很晚才吃饭?先垫垫肚子。” 赵玄序轻轻松松把点心团在手里,看一眼闻遥。她穿一身暗色流纹衣裳,红绳束发,神采奕奕。只不过...... 他微愣:“阿遥今日怎么不戴面具?” “不戴了。”闻遥拍拍手:“我这几 22.她极好 《不留行》全本免费阅读 果然,一上城墙,上边排排站的宫女太监看到赵玄序后反应相当一致,都是一个激灵往两侧退去,给他让出一条康庄大道。闻遥越发感慨赵玄序以前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叫这些人畏他如此,随后她与高少山站定不动了。 皇家祭祀,天子率领天子家眷受万民朝拜,其余人如何有资格上前。闻遥看其它皇子公主的护卫侍从都是站在内墙右侧等候,也就和高少山在那儿站定了。 她不走,赵玄序就调头朝她靠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他贴得离闻遥很近,从袖子里递给她一小包东西。闻遥低头看手上被塞过来的纸包,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倒是先闻出来一股桂花香。 她如今已经很能吃惯汴梁城的好东西,一闻就知道这是城东头老树下的桂花糖。 “车上的点心方才吃的有些少了。离晚宴开始还有段时间,饿了的话就吃糖。”赵玄序声音不大,但在一片安静的氛围里还是清晰地落到近旁人耳中。感受到周围蓦然扫过来的视线,闻遥嘴角一抽,不答话,飞快把糖往袖子里藏好后低头连退两步,和高少山站在一起。 高少山登时一抖。 天色昏黑,周围的宫女太监手中拿着长杆,上面挂下一串串华贵的八角宫灯。闻遥和一堆穿戴甲胄的护卫和谋士站在一起,垂在身侧的手飞快朝赵玄序挥了挥。 快走。 赵玄序垂眼,慢吞吞转过身走了。 他一步步走近已经朝这边看过来的雍王秦王等人。雍王带着雍王妃站在最前面,看一眼闻遥的方向,最先开口说话:“三弟,那可是前几日连胜辽人的护卫?”那日只觉得印象深刻,今日没带面具,底下居然是个漂亮的姑娘,他反而认不太出来。 旁边的雍王妃与雍王青梅竹马,端庄温柔,心细如发。她看清楚了赵玄序与那女子之间的举动,天子的三儿子自小患病,长大更患有疯症心疾,何时见过他有好脸色?可方才赵玄序递东西给那姑娘时的神情,真可以称得上是缠绵温柔了。 一个男子若是对女子有情谊,眼睛里是藏不住的。 她一扯雍王,开口笑道:“当真是那位姑娘?如此好身手,我当时听闻便心生敬佩。今日看见人,没想到又是这般好模样,真是难得人物。” “自然。” 果然,赵玄序这个爱搭不理目下无尘的性子,居然也开口应她:“她极好。” 雍王挑眉,低头同妻子对视一眼,随后清清嗓子开口道:“对了,三弟,那日灵翰无状,所言荒谬,你莫要同他计较。” 你那些天天给镇国将军挑刺阴阳怪气的川西武将与十二卫将领,可以收一收了。 赵玄序看着前边,没说话。 秦王站在一旁隔段距离的地方,看着老大同赵玄序那个疯子假惺惺搭话示好,眼中闪烁讽刺之色。 他这几日很不痛快。不只是他,多年荣宠不断的贵妃以及朝中的冯丞相一党都过得不太痛快。 到前两日止,平江府贩卖私盐之事已经被查清楚。该判的判,该杀的杀,流放三千里的圣旨一道接一道快马加鞭从汴梁城送到平江府。平江府乃天下财运汇集之地,何其重要。他这边刚损失了人,张鋆狐狸那头就冒出来带着人顶上,显然是早有筹谋。还有那个什么监盐使的女儿,居然还被他的好父皇收近后宫,无疑是赤裸裸打他母妃一巴掌。 秦王没出声,面色晦涩不明,背在身后的手一圈圈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宫墙上的铜钟响了三下,时候到了。太监一挥手,礼乐齐鸣。宫廷乐师在灯笼杆子外演奏祭祀乐,底下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毕恭毕敬地靠近城墙。闻遥悄无声息靠近城墙往下瞥,囫囵把为首几个人记了个大概。 而直到这时候,皇帝才携宫妃乘坐辇缓缓而来。周围宫女太监顷刻间跪了一地,闻遥叹了一口气,跟着一旁的高少山随众人跪下,眼皮低着看着明黄袍角与绣着凰鸟的衣摆从自己眼前划过,接着是一双双形制各异的靴子。 其中,有一双黑色锦缎的靴子在走到闻遥跟前时微不可见地一顿。 闻遥稍稍抬眼,看到红色衣袍,袍角蟒纹长牙舞爪透着乖张邪佞。宋明德落在皇帝后面,微凉的眼神落在闻遥身上,继而才移开继续目不斜视跟在皇帝皇后与贵妃后面走。前面三人的衣摆华贵非凡,而且拖的很长。宋明德每一步迈的步子都相差无几,恰好卡在离皇后衣摆后面几寸的位置。 闻遥不太喜欢这个厂监督主,忒阴阳怪气。她突然冒出来一些坏心眼,开始在心里念叨皇帝停下来,让宋明德猝不及防一脚正好踩在他衣服上。 可惜,皇帝没走多远,越过众皇子走到正前方高台上就停下来了。宋明德也没有踩到皇帝的衣服,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情绪淡淡,带着几个小太监站在一边。 皇帝挥挥手,周围的人都站起来,闻遥立马也跟着麻溜的站起来。接着就是一个衣着特殊的道士上前唱词,简单的流程过后就是皇帝说话。 天水皇帝已经将近六十,在这个时代算是暮年。但他头发依旧漆黑,不见花白,面色也红润。闻遥这个位置瞧不太清楚他的脸,直觉觉得他脸上的红有些不切实际的虚假。 她想起来这几天在赵玄序书房里听到的机密情报,皇帝最近几年已经开始重用道士方士磕丹药当一个帝王沉迷丹药,往往就代表着他快死了。即便一开始身体没太大问题,几年丹药磕下来,体内的丹毒朱砂也能叫人的身体迅速败坏下去。而即便如此,皇帝仍然不肯立太子,自己牢牢把持着江山的权柄。 闻遥很久没在这样严肃的场合待这么久,想着想着事情就开始发呆。慢慢的,她视线开始不自觉游移,落在前面的赵玄序身上。 他侧对闻遥,身形异常高挑,面上没什么表情,漂亮眉目笼罩在周围跃动的光影里像是一道艳鬼,很阴冷,很死寂,与周围或是严肃或是冷凝或是自在的兄弟姊妹格格不入。 闻遥看得一愣。 皇帝说话无非就是那几句祝词,对百姓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爱护,然后从道士手上捧着的黄金托盘中抓起一把谷子扔到铜炉里。 底下的大臣带头跪下,然后是后面长街上被放 23.姜乔生 《不留行》全本免费阅读 江湖中有红阁。 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成立至今五十余年,阁内高手如云,一纸红阁追杀令困杀过不知多少英雄好汉。且手段狡诈残忍,挖眼割舌,为的是叫人即便死后冤魂下到阎王殿也不敢诉说冤情。心中有愤恨者,只要能给足标金,哪怕目标远在大漠雪山或是海外诸岛,红阁也是能杀一杀的。 只除却一点,红阁立身江湖,绝不沾染半分朝廷。心里有鬼、与人结怨且出得起标金的人,朝廷官府中自然是大把大把。他们想杀别人,更怕别人杀他们。红阁既然与朝廷划清了界限,官府碍着它诡谲的实力,这么多年也就忍下这把闪闪发光的刀在暗处晃悠。 但今天,这个规矩却破了。 闻遥看着手上印着红阁血章的追杀令,上面明晃晃龙飞凤舞写着“赵津”二字。 赵津是何许人也? 当今天子姓赵,单名一个津字。 顺风而来的追杀令在夜空中飘飘扬扬,像翻飞的纸钱。下面百姓疾走,身着官服官帽的大臣推推搡搡,乱成一锅粥。混乱中,前江湖人百里丞百里将军抓起一把纸瞧了瞧,立马认出上面的狰狞鬼首血章,高声惊怒喊道:“红阁追杀令!不好!来人,速速护驾!” 他话音刚落,一把飞旋着的梅花刀在暗夜中闪过。百里丞察觉不对,连忙后退一步。梅花刀错过心脏,险险没入他的左肩。刀上有毒,百里丞嘴唇抖两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青。他儿子推开周围人往这边赶,口中急急呼喊。 乌云散去,月亮出来了。数道魑魅般的影子脱出阴影在周围奔走,视几十米高的城墙如无物。轻功踏燕,不等底下禁军的追赶已然翻上城墙,逼近被众多慌乱的太监宫女侍卫围住的皇帝。 雍王一手将雍王妃护在怀里,高声唤了一声父皇。秦王手中夺过一个护卫的长刀,上前挡在皇帝身前,被鬓发微乱的冯贵妃死死拉住。 一片狼狈混乱中,闻遥突然扯过赵玄序,自后反手拉着他的衣领叫他靠近自己。 赵玄序立即弯腰,顺从地挨到她身边。 “想当皇帝吗?”闻遥的声音擦着他耳廓发出来,轻如蚊呐,微不可闻:“他今天如果死了,你手底下有兵,城门一关,杀掉其他人坐上皇位不是没可能。” 她眼中黑白分明,在周围重重人影以及惨白月光下瞧着赵玄序脸上每一寸细微的神情变化。 赵玄序对这惊天的一问表现的很淡然,认真想了想,微微转过头,学着闻遥的样子靠在她耳边说话。口中温热的气息像一簇簇蝴蝶,扑腾的闻遥从耳朵到脖子,一大片肌肤都在发热发痒。 他瞧着闻遥的眼睛,认认真真,略带笑意道:“不,我不当皇帝,我跟着你去大罗,去地中海。” 闻遥于是松开他的领子,把他衣裳拍平整了,踏步飞身劈手夺过一个侍卫手中的刀,刀尖旋向前挑开刺客即将贴近皇帝的剑尖。 她内力扫荡而出,刺客手上的长剑一晃,失了这一击。闻遥侧过身,在极近距离中与刺客四目相对,随即毫不犹豫一掌打出,逼得刺客退后几步离开了皇帝。 皇帝冠冕晃动,身前被宫女太监簇拥着,两边是惊魂未定的皇后贵妃,沉着脸瞧着面前的人。 刺客看了闻遥一眼,一击不成立即转身跃出城墙。底下的禁军层层涌上拖住其余刺客,高少山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城墙下,大喊一声闻统领,挥手将星夷剑扔起来。闻遥足尖轻点飞身空中,手一捞把星夷剑握在手里。内力灌入,寒光出鞘,星夷剑发出冷锐剑鸣,听到的人仿若从天灵盖灌入一筒冰水,背后发麻,不由抬头朝闻遥看去。 那些跟随而来主子来的门客中有人率先认出闻遥。不知是谁高声喊一声星夷剑闻遥,所有略知江湖事的人猛然提起心,抬头朝上面看过去。 偌大江湖,有的绝不只是快意恩仇,更是杀机密布。看看每年要出多少灭门惨祸就知道了。一帮子精力充沛的武痴,不是在找人打架就是在找人打架的路上。其中百晓生天下高手榜,群英荟萃,名列前十的无一不是世间顶尖高手。任江湖势力迭代,前十名都稳坐江山,大抵不变。 这个惯例在闻遥手上被打破了。 一个女人,天才剑客,横空出世,仅用十二年便连破高手榜后五名,让百晓生为她连改五次高手榜,星夷剑锋芒压倒江湖无数天骄。其常在漠北边城,虽是天下第五,但漠北第一人的名头却实至名归。 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在数年前突然被百晓生从榜上抹去。 当时整个江湖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星夷剑闻遥是死了,还是退隐江湖了。前不久琉璃岛主成为天下第一,很多人还感慨若是闻遥在,如今天下第一花落谁家还真是不好说。 没想到今夜他们竟然能在此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闻遥没死,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汴梁。如今看,还做了兖王的门客。 月光之下,只见闻遥与那红阁刺客转瞬间连过数十招。那刺客似是不敌,步步后退,两人转眼就离开城墙附近,去到远处的屋檐上。 夜风大起来,吞没城墙下的打杀声。刺客贴近闻遥,露在外面的眼睛一弯:“上回烤的窑鸡怎么样,我的手艺比起从前有没有退步?”是女人的声音,娇娇赖赖,从喉咙压着散出来,很快消失在空中,除却闻遥谁也听不到。 闻遥抬剑,姜乔生后跃几步,她则步步紧逼。 “碰!”两人长剑撞在一起。 姜乔生觉得自己虎口发麻,抱怨道:“干嘛吗。” “你干嘛?”闻遥简直匪夷所思,瞧着姜乔生的目光像瞧着一个癫子:“对皇帝下追杀令?” 姜乔生半张脸蒙着黑布,凑近闻遥的眼睛弧度上扬,声如银铃,犹带笑意:“对啊,我就是要杀他。” 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坦然的态度叫闻遥一时间都没话说。 红阁这么多年不沾染朝廷,一沾染就要皇帝的项上人头,冲击力实在是大。 “皇帝身边不是没有高手,你刚才那一剑刺不下去。”闻遥道:“十二卫今日调出弓弩军守在外街,再不带着你的人走就晚了。” 姜乔生又笑了,她的目光向远处掠去,见看暗夜中朝这边而来的跃动火把。 闻遥说的没错,皇帝身边还藏着几个气息绵长的高手。闻遥要是不出来拦着她,她是有可能被那些人拖住手脚,正面迎上十二卫弓弩军。闻遥出手将她逼走,红阁的人一击不中,自然会跟着阁主后撤。 姜乔生看着闻遥的脸,忽然道:“窑鸡好吃的话下回给再给你送,直接送兖王府,好吧。”说完猛然抽出一根拇指大小的竹管,尾端线一拉,毒气立即翻涌泛滥开去。闻遥知道现在不是追问姜乔生发什么疯的时候,顺势后退屏息看着姜乔生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然后收剑折回城墙处。 弓弩军已经抵达了城墙,普一到,城墙局势就稳定下来。红阁刺客训练有素,各个都是死士,没来得及跑走的牙齿一错咬碎藏在牙缝里的毒囊,当即就断了气。刺客、宫女、太监和侍卫,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天子携着家眷站在后面,面色沉沉。显然,在贺神节这种庆贺君权神授的场合遇刺,是往天子脸上扇了重重一耳光。 闻遥返回站在赵玄序身边,一时间也是万众瞩目。赵玄序全然不顾其他人在看着这边,自顾自拉起闻遥衣摆,确定闻遥身上没有伤口。 周围火辣辣的视线更明显了。 雍王松开妻子快步上前,朝着皇帝拱手,恭恭敬敬低下头道:“父皇,此处仍不安全。今日贺神节便到此为止吧,请父皇母后速速回宫,免生变故。” 皇后瞧着儿子连连点头,扶着皇帝柔声唤着陛下。 “叫百里将军上来。”皇帝拂开皇后的手,阴沉着脸,背手而立:“十二卫协助巡检司,彻查方才的刺客!” “少山。”赵玄序眼皮都不动一下,淡淡道:“调翎羽卫搜城。” 高少山方才杀了几个刺客,手中长刀和甲胄染了血,模样不复从前憨厚。他应是,领命而去,与上来的百里丞儿子错身而过。 百里丞的儿子直直跪在皇帝面前,头磕在地上,悲愤道:“陛下,我父亲揭穿刺客身份,遭了暗算,中毒下去治疗了。” “哦。”皇帝语气平平:“你父亲说,这些刺客是什么人?” 百里丞儿子赶忙抓起袖子中的通缉令,跪着膝行几步呈上前。宋明德上前,伸出两根手指接过纸张,在手中碾过,确定上面无毒后才交给皇帝。 “这些人是红阁之人。”百里丞儿子说道:“红阁刺客凶狠狡诈,在江湖制造无数灭门惨案。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怀着谋逆之心,胆敢刺杀陛下!” “是啊,父皇。”秦王冷冷开口:“我看三皇兄身边的护卫不是等闲之辈,方才出去追击刺客,怎么空手回来了呢。” 雍王立即道:“四皇弟这话,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老三。”皇帝打断自己两个儿子的争执:“你的护卫可有什么话要说?” 闻遥暗道果然,心一横要上前说话。没想到她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老板把她往后一拉,先开口说话了。 “她救驾有功,应赏。”赵玄序面上的表情凝固,唇角勾着,眉眼弯着,像一株招摇的毒花:“禁军排查不力,应处死其将领,与刺客一同剥皮拆骨挂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禁军统领就在旁边看着呢,赵玄序轻飘飘的语气,丝毫不怕得罪人。 一时间,禁军统领和刚走上来的冯丞相以及秦王的脸都有瞬间青白。唯有王太师万事不沾身,老神在在站在一边,面上毫无波澜。 天水北方世家扎堆,文风盛行,中举者十有七八出自北地氏族豪绅,入朝为官后自然而然以雍王祖父王太师为首,排挤南方官员。冯丞相是武将出身,又是南方人,位高权重,理所当然聚拢南方文臣与诸路武将,禁军统领与冯丞相就很有些私交。 为平衡朝廷势力,皇帝多年来都是宠幸冯贵妃,重用冯丞相。可这段时日态度却有些微妙,不仅冷遇贵妃,前几天更 24.北辽使团 《不留行》全本免费阅读 赵玄序的书房很大。木质镂雕刺绣屏风叠绣孔雀花卉,从门边到赵玄序桌案前,摆了整整三扇做隔断。最里面的两扇屏风之间有巨大的鎏彩香炉,但不点香,里头会有炭火,赵玄序每日下午准时在这里烧掉三司豢养的信鸽送来的密信。 通常是每烧掉一份,炉子里头积上浅浅一层灰,炉子外头,天水某个地方或者宅院里就也悄无声息堆上厚厚一层滑腻人血。 闻遥盘腿坐在房梁上,撑着下巴,目光穿过悬窗落在深黑一片的夜空。她眼珠子发黑发亮,往日里的肆意潇洒在这时候不太能看出来,显得安静且有压迫力,像她背后背着的星夷剑。 “阿遥。”赵玄序把一张刚从鸽子身上拿下来的信纸放香炉里头烧了,然后走到闻遥坐着的横梁下面,抬头看过来:“你朋友安全走了,翎羽卫什么都没查到。” “哦。”闻遥道:“少山手下留情啦?” “不。阿遥的朋友在汴梁经营多年,手段很广,很灵活,他没查出什么。” 闻遥“嗯”一下,然后没说话。 人这一辈子太短,想做的事情太多,遇到合得来的人不容易。人海茫茫,说不定有哪天就走散了。所以她她这人,交朋友只交合眼缘的,不看男女老少身份地位。 她喜欢到处走走看看,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和联系紧密的朋友写写信,交代交代自己还活着。但她从不窥探友人的事业与生活,也就不管他们在哪里搅弄风雨。可这次撞见姜乔生刺杀皇帝,不得不说闻遥是充满疑惑的,很想问问姜乔生其中的缘由。 书房外墨竹林小路上,晃晃悠悠过来几盏灯影,一位管事带着一队侍女在外面停下脚。他把头压得低低的,轻声道:“主子,来中贵人了,是宋督主,在外面茶厅候着着。” 中贵人便是内侍宦官,而宋督主,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督主。 闻遥手掌一撑,由坐改蹲,低头正好与赵玄序对上目光。赵玄序没看书房外,一直微抬下巴看着闻遥坐着的位置,直到闻遥俯身,露出一双眼睛,他面上便如春水泛波掀起一个笑。 闻遥轻巧落地站在他身侧。 赵玄序走上前几步,伸手从莫名有些发抖的管事手上接过一盏灯,随后挥退其他人,与闻遥一同去到书房连廊斜对面的茶厅。 茶厅里,宋明德身后站着两个大太监,正坐在左下椅子上垂眸喝茶。他身上的装扮还没换,依旧是绯红衣袍,蟒纹张扬,只手上多了一个翠玉扳指。 宋督主阴沉着一张脸,一条腿曲起踩在椅子下面的脚踏上,在闻遥抬脚步入茶厅时斜斜看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星夷剑闻遥,你这样的人物究竟为何要在兖王府做一个小小的侍卫?” 话说得直白不客气。 宋明德说话的嗓子比寻常同龄男子更加清锐些,面容俊美,打眼看过去一点不像传闻中手段狠毒的督主佞臣。可下一句话就叫他本色尽显,流露出无比的残忍来:“若你一开始不隐藏身份,咱家也不必让手下人试探你,平白浪费许多好番子。”一句话,嘴上说的是浪费,可惜的却显然不是人命。 闻遥笑一下,没太大反应:“星夷剑闻遥也要吃饭嘛。殿下这里待遇好,殿下人也好,对我又极赏识,我便认定要为他效忠了。” 闻言,宋明德左眼往下一压,唇角假假的往上提,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说法,咱家倒是头一次听闻,也算是开眼了。” 闻遥心道不是吧,这种标准回答HR的答案居然没听过,你厂监的职场生态是什么样的,底下人连场面话都不说。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宋明德指的应当不是她回答的话术,应该指的是赵玄序人好。 嘿呦。 闻遥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双手抱在胸前瞧着宋德明。 什么意思呗!天水朝传闻中的两大恶人,一个我大侄一个你,都半斤八两,你凭什么人身攻击我大侄啊。 宋明德目光慢慢落到闻遥旁边的赵玄序身上。从进屋到现在,闻遥站着赵玄序便也站着,没有要上主座落座的意思。 真有意思。 宋明德想道。 他从前也来过几趟兖王府。他虽然与赵玄序合作,但因为实在两看生厌,来得次数不如派过来的杀手多。但每次见到的赵玄序都是那副样子,不阴不阳,没点活气。这座宅子也是,阴森森,青天白日住着阎王和一群小鬼。 方才一路走过来,园子里开着花,池里有鱼。赵玄序在这大名鼎鼎的星夷剑闻遥面前装模作样,扮成温柔郎君————不过演的不太好。方才他不过和人说两句话而已,赵玄序面上的笑立即就没了。 宋明德摸摸手上的翠玉扳指,真的觉得诧异、觉得有意思。 一个疯了这么些年的疯子,居然还真有上心的人。他以后可不能觉得玉容宫那女人是痴心妄想了,赵玄序是有人情的,但显然不多,罕见,且目前不在她身上。 赵玄序光听语气不看表情,情绪倒还不错:“你来,只有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陛下受惊,至今不能眠,特意差遣咱家问问刺客下落。”宋明德手边茶盏一放,两个大太监登时一前一后扶着他站起来。他的手背在身后,瞧着赵玄序:“兖王殿下,人抓得怎么样啊。” 赵玄序眼珠子黢黑:“没抓到。” “陛下若问责呢?” “那就叫你的人多给他吃点丹药。”赵玄序语气轻柔,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已经有些不耐,但当着闻遥的面,他想想还是选择保持个人样。于是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又去揉衣袖,缓之又缓道:“都做这么多年了,还要我教你吗。” 宋明德浑然不惧他,站在对面冷笑,气氛一下子有些剑拔弩张。 闻遥心里忽然一动,觉出一些不对劲,她瞧着屋子里的两个人,一句话涌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 赵玄序侧面像是长了眼睛,立即转头看向闻遥,声音蓦然柔下来:“阿遥是不是想说什么?” “我.....”闻遥简直不是狐疑了,是恍然:“你们原来是一边的?” 如果不是一边的,刚刚赵玄序的话不会当面讲出来。她就说嘛,她在走来茶厅的路上就觉得不对劲。 要知道这个茶厅距离赵玄序的书房有点近,算是兖王府守卫森严的地方。宋明德代皇帝传口谕不该在这儿,该在外院大厅。她来兖王这么多天,上个来这附近说话的还是张鋆。 “当然不是。”宋明德笑起来,眼里泛着冷:“咱家知道自己的身份,哪能与兖王殿下站在一边。只不过殿下赏光,用的上咱家罢了。” 笑话,嘴里说的这么谦虚,动手试探试探就是直接派杀手来闯宅。 闻遥摇头咂舌,很难想象赵玄序如何与宋明德合作。两人说话都这么夹枪带棒,合作关系看起来实在是很不牢靠。宋明德估计也没什么道德良心,别转头给皇帝喂完药就把赵玄序给卖了。 宋明德阴阳怪气一阵就走了,没再提追责的事,闻遥也不知他是不是真回去给皇帝吃药。 赵玄序叫闻遥回去休息,她心情激荡,睡不着,就拿剑油给星夷剑抛了大半天的光。一直等到半夜,闻遥也没听到信鸽扑腾的声音,这下才确定姜乔生这死丫头是真的轻松逃脱了全汴梁城地毯式的搜捕,宫里也没传出责问的消息来。 她松下一口气,而后又深深叹气。 今日之事着实荒谬大胆,若非红楼隐密诡谲不得为外人知晓是内部铁律,她不知道红阁在汴梁的据点,闻遥早就杀到姜乔生面前把今天晚上的事问清楚了。 追杀令,对着天水皇帝下追杀令,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估计明天天一亮,红阁这个原本中立杀手组织就应该被划成新鲜出炉的魔教了。 结果天亮了,红阁有没有被打成魔教闻遥不知道,她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小暗卫蹲在院子的那棵高大梧桐树上,手里捧着个眼熟的红木盒,眼巴巴瞧着她。 见闻遥走出来,蹲在树杈子上略有些纠结的暗卫眼睛一亮,当即从树上跳了下来。郝春和虽然抱怨赵玄序,但教人还是尽心尽力,这段时间卓有成效,暗卫落地蜻蜓点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溅起半点灰尘,恭恭敬敬地把硕大的红木盒交给闻遥。 “这是快天亮时有人送到府门口的。一个男人,身手不错,尤擅追踪反制之术,我们派人出去追,跟到御桥下丢了。这上面贴的纸,说这盒子是送给您的,便由我守着,等您起来了交给您。” 红盒子与当时客栈窗户上姜乔生的人交给闻遥的一模一样。看来这丫头回去不但半分不惧怕,还有闲工夫连夜给她烤了只鸡。 闻遥闭眼深呼吸,然后要去开盖子。暗卫顿时紧张起来,小声提醒道:“闻统领,小心里面有暗器。” 闻遥都已经闻到窑鸡油脂的香味了,挥挥手说没事,揭开盖子后果然看见一只光滑的窑鸡安安静静躺在里面,那模样,光看着便叫人食指大动。她扯下一只腿递给小暗卫叫他吃,然后带着剩下的窑鸡去花园找赵玄序。 这段时间闻遥和赵玄序基本都在花园亭子里用早膳。闻遥起来练剑,赵玄序就在旁边坐着看,通常是闻遥结束了他先吹一波,从招式到力度温柔带笑的把闻遥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再招呼闻遥吃热乎乎的羹汤。 闻遥至此也发现赵玄序其实是经常不上朝的,不是因为有公事,就是单纯觉得听那群人扯皮烦。皇帝不过问赵玄序理由,不来便不来,赵玄序随便扯个理由就不追究了。显得赵玄序很轻松,一点儿都不像是手握三司与十二卫的重臣。 这天也一样,当闻遥捧着窑鸡抵达花园的时候,凉亭桌案上里已经摆满大大小小数十个盘子。赵玄序一身墨白大袖,面容漂亮,柔顺的黑发用一根带子系着,安安静静坐那儿等闻遥。 周围很安静,只听得见鸟鸣,看不到一位侍从。很合闻遥心意,因为她实在受不了这么多人站在旁边看她吃饭。 闻遥刚走过去,赵玄序立马就抬头朝她看过来。他看到闻遥手里拿着的食盒,伸手把满当当的案桌收拾出一个空位,叫闻遥把盒子放下。 “喏,昨天我那抽风的朋友送来的。”闻遥一撩衣服坐在赵玄序对面,挥手:“吃吧吃吧。对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