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宋徽宗公主的》 第一章 一个胡桃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新章节、穿成宋徽宗公主的蒿里茫茫、穿成宋徽宗公主的全文阅读、穿成宋徽宗公主的免费阅读、穿成宋徽宗公主的 蒿里茫茫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简介: 赵鹿鸣原本以为的顶级女主剧本应该是穿成一个皇帝很宠,兄长很疼,聪明灵秀,貌美如花的公主,有一票顶级世家美少年爱慕自己,然后展开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旅程赵鹿鸣拿到的剧本是以上都对,但皇帝是 宋徽宗,兄长是钦宗和完颜构,距离靖康耻倒计时还有五年天子肉袒牵羊,宗亲宰相为质,后妃公主皆折千金,充入洗衣院,沦为玩物山河破碎,社稷蒙尘事何可说,恨何可雪唯有驾长车,收燕云,平西夏,踏破贺兰山缺难题当然是有的她要如何说服那些只想缩在高墙之后,坐看神州被屠戮的皇室和高官她要如何得到权力,改造出一支她想要的军队有人这样问过她当她窥窃神器,决定对父兄举起屠刀时,可曾想过会在史书上留下怎样一笔小剧场“这原非我本意。”甘露五年,安国公主赵鹿鸣在那场宫变前夜,讲过一句心里话。“我的确想做个富贵闲人,”公主情真意切地说道,“是他们太不争气了。”... 第二章 报喜!报喜!报报报报喜!……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报喜是一门学问。 比方说某人得了个大胖小子,产婆跑出来报喜,这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但如果这胖小子生得漂亮,五官尤似邻家那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呢一样是报喜,这就要小心一点了。 至于王黼和蔡攸报的这场喜,是尤其需要一点语言技巧的,因为它本质上还不能称作是“喜”,而是一道需要大宋最高决策者做出选择的题目。 当然,决策者通常不需要自己独自做出抉择,他毕竟富有四海,自然也有这个国家最聪明,最有口才的一群人辅佐,他们会围绕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地对他说点什么。 此刻官家身边就有这样一群人。 少说活了两个甲子,也就是一百好几十岁的玄通先生就是这样一甩拂尘的,“师兄诺大福缘,天人相得,偏又有那班俗物前来叨扰。” 另一个鹤发童颜的神仙便笑,“这世间富贵,师兄坐着也是安享万年,何必耽搁清修哪” “是极,是极”第三个神仙就斜眼去看那个宦官,“我们这一班师兄弟,还等着师兄登仙之时,同去天上开一开眼界呢,俗人速去,速去” 虽作道士打扮,到底还是被当做俗人对待的那个白面宦官不慌张,也不气恼,只露出一脸可怜模样,小心地望向官家 “虽是俗务,真人且看在相公们一片孝心的份上哪” 他这样做低伏小,像是央求官家,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又望了一圈神仙们,似是求他们高抬贵手,又似是求他们帮忙说项,求一求官家别只顾着天上事,人间这摊子也还要他做主呀 神仙们高傲地扬着下巴,一脸不屑。 一旁跟布景板似的仙童有点站不住了,上前一步,想说点什么。 终于有个神仙叹了一口气 “师兄安坐亦可升仙,只是这一世担了赵家的因果,省不得要给天下人百年的富贵安宁,这也是师兄的因缘,咱们且多等个百八十年,又值什么” 这话说得精巧,让听了报喜还端在那里面色不豫的玉清师兄终于缓了脸色。 “我有何喜只盼生民黎庶安居,盼大宋国祚万年,”他缓缓起身,麻衣袍子随微风轻轻拂动,真真的超凡脱俗,仙风道骨,“于我一人,早已勘破真妄,是再无喜可贺的。” 大家感动极了,又是一波马屁,留仙童一人又张了半天嘴,硬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其实非要说,她也能说点什么,就只是马屁说不出来,只能说出点祖宗含量极高的话毕竟仙风道骨的官家一起身,那身麻衣在阳光下照啊照,里面水一样柔滑的细丝在阳光下闪啊闪,还有那深浅不一的丝线藏在苎麻线内,隐隐就汇作一条威严的龙,于云间行走,忽而阳光照到,那龙就探出头来,双目如电,俯视众生。 几万贯打底的一件麻衣,非同凡响。 神仙们说了无数的废话,但不白说,就在王黼和蔡攸两位相公走过来时,玉清师兄刚刚大手一挥,给师弟们刷了些微不足道的小礼物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呀,不过是再盖几座道观给他们清修,顺带圈一圈道观附近的土地,这活儿俗气,不是神仙中人该干的,换李彦来就是,官家身边这几位大宦官,各个都长了一双能抓钱抓地的大手,包准把这事儿安排得妥妥当当,再听不到百姓一丝怨言的 至于修道观的钱什么钱太俗了大宋有的是钱,拿个几十万贯出来算个什么 神仙们是飘飘然而去了,细看脚下连泥都不沾,就要驾起祥云,两位相公见了此情此景,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天大的喜事呀 “张觉于兔耳山大破完颜阇母部,斩首数万,金酋完颜阇母仅以身免哪”王相公笑道,“可怜张觉战场还不曾清点完毕,便急急地送信来了” 报喜的文书呈了上来,官家还不曾看,一旁杵着的小姑娘突然发问。 “张觉是我们大宋的将军吗” 官家还在看那封战报,没有说话,继续保持了一个高深莫测的人设,于是王相公和小蔡相公互相看一眼,又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的神色。 “虽非宋臣,却为汉民,其心向大宋久矣。” “那他不是大宋的将军,”小姑娘这样打了个标签后,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他打败了金人,金人是我们的敌人吗”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王相公就斟酌了一会儿,“金人虽与我有盟约,夷狄也,非我族类,岂会守信” “那么张觉这一仗,”小姑娘又问出第三个问题,“是会令金人闻风丧胆,不敢再来,还是激怒他们,让他们换一个更加高明的将军前来呢” 王相公没回答,小蔡相公也没回答,就像是暂时被禁言了似的。 官家终于看完那封战报了,笑吟吟地看向他们俩,“卿以为朝真帝姬若何” 两位相公的禁言模式突然又被解除了,“真仙童也” 官家哈哈大笑起来,满意极了。 张觉此人的来历,其实可以很简短地说清楚他是个辽朝的汉人,在辽朝面对金人攻势节节败退时起了二心,跑去降了金人,当了金臣。再后来金人一口气吃下这许多土地人口,拍着肚皮慢慢消化时,张觉又起了三心,暗中降宋,给自己找了第三家老板。 那现在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就摆在面前了当初宋和金订立“海上之盟”,手拉手好战友,并肩攻辽,现在你转头包庇一个金人的叛徒,你怎么说呢 身侧是仙童,身前是两位相公,加上旁边伪装道人的宦官,一共八双眼睛一起盯着官家,要看他如何决断。 官家捻捻修剪梳理得仙气飘飘的胡须,“孤不过怜悯北人孤苦百年,今日得见父母罢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刚刚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那双细而柔和的眼睛微微向下,睫毛也跟着忽闪忽闪,又显出了十分悲天悯人的慈悲来。 “赏些金帛给他吧。”他最后这么拍了板,“再加封一个节度使。” 一旁的仙童默默握紧了拳头。 王相公和小蔡相公得意地互相看了一眼。 “官家悲悯,”小蔡相公笑道,“到底民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章 曹二十五郎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官家说,这位帝姬出生时有异象; 神仙说,这位帝姬原是仙童转世; 宦官宫女们说,恭喜呀 总而言之,帝姬是官家的仙果,那帝姬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只要当好一颗仙果就够了。 想也知道,一颗仙果怎么能有自己的主意,怎么竟还能开口呢 要是仙果也能开口,齐天大圣进了蟠桃园时,此起彼伏对他并不存在的祖宗的关心与问候之声,还不得给弼马温吓个好歹 所以帝姬要是乐意,讲几句吉利话,不乐意,杵那当个仙果就尽够的。 帝姬一点都不乐意。 首先,她不是一个原装的宋朝人,她在宝箓宫过了九岁的生辰后,就像“师父”们说的那样,突然就灵智顿开,了知诸法,想起许多了不得的事了 比如说她曾记得的人,曾去过的地,曾读过的书,经历过的生活,那些东西在幼儿发育并不完全的脑子里是漂浮的,模糊的,但它们那样深刻,渐渐地又浮现出来,一桩桩一件件鲜明无比。 但似乎比起那些令她感到亲切的记忆来说,她现在的处境也并不算坏。 表面上看,如果非要穿越,她似乎拿到了相当不错的牌面公主出身,父皇宠爱,容貌美丽,甚至还有天生异象这样的额外福利,给她刷了一个尊崇的祥瑞身份。 但不光是她,任何人放在这个位置上,只要细想一下将会发生的事,那种软绵绵的得意洋洋就顷刻消失了 当她意识到她的处境时,大宋已经来到了宣和四年。 那一年她的人生特别平静,平静到了什么程度呢 她把几本经书背会了,开始进一步学习神霄派的理论知识,比如说要认一认各路星君,本命真形,比如说巨门星君和文曲星君都作妇人形态,但前者是美女,披天衣,后者是小黑脸,穿红衣。等学完了这些,才能“凝神定虑,炼朱墨纸笔”,请各路神仙,画各路符咒。 画符咒时也要记住不同的符请不同的神说不同的事儿,比如说有孕妇来求符,得请柳天生天助天恩天德天盖降炁入符,你要是一个不走心请了蔡斗成斗立斗南斗平斗从降炁入符,那是不解决事儿的。 但画什么符能撒豆成兵,解决金人兵临城下的问题,赵鹿鸣暂时还没学会。 帝姬还在勤学苦练时,四月里大宋第一次对辽出兵,对手是苟延残喘的辽国燕王耶律淳,按说整个辽国都在金人的铁蹄下分崩离析,那痛打落水狗应该不难吧 过程有一点复杂,但结果是很简单的一胜再胜,胜而又胜,不管是在兰沟甸、白沟、范村,反正就是一个胜就完了,胜到作为进攻方的大宋退守雄州时,皇帝如梦初醒,“遂诏班师”。 虽说胜得丢盔弃甲,但至少还是解决了一点冗军问题如果相公们一定要从这场大胜里找到一点能拿来安慰官家的资本,那只能讲这么个地狱笑话了。 官家可能不太高兴,但汴京城里依旧是太平度日的。 关键时刻,还是神仙们起了作用他们日以继夜以继日的用功发力,终于立了个大功 耶律淳被咒死了 官家又支棱起来了北伐北伐再来一次北伐 这一次换名将刘延庆来以宣抚都统制督兵十万,与郭药师合力,渡白沟,出奇兵,袭取燕山 过程还是有一点复杂,但结果依旧简单奇兵进城了,但援军迟迟未至,再想退时,已来不及。 自卢沟至雄州,百余里的道路上,田野里,水沟下,到处都是宋军的尸体,倒着,伏着,漂着,火光照亮了归信城的夜空,将城下洋洋得意,高歌而还的辽人面目照得一清二楚。 可辽人的歌声飘不到千里之外的汴京,河北那许多失了儿郎的百姓哭声也飘不进官家的耳中。 他富有四海,却连个垂垂老矣的辽国都胜不过,盟约里约定好去取的地,他取不到,只能坐视金人将燕云百姓尽皆迁走后,丢给他一片渺无人烟,断壁残垣。 战报传回汴京,官家惧了。 许多人对他说,这不行啊,官家,败给辽人事小,使精锐尽丧,金人看轻才是事大啊 你打不过辽国,金人却能给辽国按在地上揍,你凭什么认为金人不会南下呢 但这种惧怕很快又被周围许多温柔小意的言语给冲淡了,他们说,师兄是天上人,何必为俗世所叨扰呢 他们又说,金人那是什么人啊是胡虏,蛮夷,若是再扣掉契丹、北汉、渤海、杂胡这许多人,不过几万户,就那么点人,我大宋这么富,人口这么多,给他们一副狗胆,他们也不敢启衅啊 用帝姬熟悉的一句话叫做我就不信,你十七张牌能秒了我 官家听了这天上地下许许多多的话,旁边又有美貌的宫女为他端来熬了许久,香浓滑软的羹汤,他热热地喝下去,再叫艮岳里的暖风这么一吹,一颗心渐渐又放进肚子里了。 听闻太湖出了好一块石头,既奇且雄,人皆称祥瑞,非盛世明君不能出此石,这么一块奇石道士们纷纷劝道,必须送进艮岳呀当初玉清师兄担心子嗣不丰,静一师兄谏言修筑艮岳,果然有了这六十多个皇子帝姬的诞生 现下有了这块“神运昭功石”,朝廷也该再转转运了吧转一转,再转一转,似乎大宋的国运也就能跟着坚若磐石,万年不朽。 不管官家信不信,汴京城的百姓信不信,反正帝姬是不信的。 不仅不信,而且当她听说两场燕京之战的结果时,她整个人简直恐惧死了 穿到燕京之战后,靖康耻之前,这是什么死亡倒计时啊 不仅恐惧,她还焦虑死了 有手轻轻抚上她的眉间,声音柔和婉转 “呦呦这般愁眉不展,是受了什么委屈呢” 这是一位三十余岁的贵妇,她生得并不算十分颜色,又有些年纪,但她很懂得怎么修饰自己,梳了个“便眼觉”的盘福龙髻,上簪了两三朵宝石小花,又化了个清清淡淡的妆容,里着青襦,外着翠褙。此时坐在盛夏的柳树下,整个人就像是特地奔着“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去打扮的,看着不仅素雅,还带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轻松闲散。 众所周知,官家宫闱里最不缺的就是珠光宝气,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光是美不够,总还得有两门手艺才能留住官家。 韦娘子虽是个久伴君侧的老人,奈何不算十分得宠,所倚仗的除却温柔小意之外,就只有膝下一个亲儿,一个养女,亲儿且不论,养女便是这位朝真帝姬。 一旁有年长些的女官便笑道,“官家亲封的仙童,又有玄通仙人为证,帝姬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岂有委屈的道理呢” “同是官家的女儿,别个如珠如玉,在母亲身边养大,偏她自幼在宝箓宫苦修,难道那是个容易去处么” 她这样柔声细语,赵鹿鸣也不自觉放缓了语气,“小娘娘,我不是因此委屈,我是因燕云之事忧心” 韦娘子很是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周围随侍的女官和宫女。 后者掩口而笑。 “朝堂之事,有官家,有诸位相公决断,与咱们有什么相干呢” 这就有点幽默了。 但这话来不及出口,一位俏丽女官已是掩口而笑,“咱们帝姬忧思若此,倒似个小郎君一般。” “必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章 熊孩子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宫中是没有秘密的。 虽说宫女内侍们都被三令五申地训诫过,不许他们瞎听瞎看,他们自然也就一幅幅低眉顺目,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但只要给个机会让他们抬起头,那眼睛是比夜鹰子还亮的,耳朵自然也比贵人怀里的狸奴还灵敏。 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说是宫中忌讳打听,忌讳传话,可贵人们的忌讳哪是只有这两点呢他们有的是秘密,有的是禁忌,从颜色到菜肴,从花卉到纹理,贵人们是不会提前告诉宫女内侍这些事的,只让他们猜,猜准了没赏,猜错了要罚。 于是这些梳着一样发髻,穿着一样服饰,木雕泥塑站在贵人们身后的东西自然也就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们也要变着法儿的获取信息,让自己已经很不容易的人生里活得稍稍不那么艰难些。 他们打听得多了,他们各自的主人若是宽和且聪慧的或者至少是伪装得宽和的渐渐也就从那窃窃私语中打听到了许多亲眷和对手的喜好与禁忌,品行与操守。 比如说朝真帝姬,她虽然在宝箓宫清修,但既然是官家看重的“仙果”,各宫贵人们自然会仔细打听她的事。这里或许是有些心机在的,官家到底如何看她是要她修一辈子的道呢还是下嫁给某个勋贵之家呢如果是前者,是否意味着帝姬会一辈子陪在官家身边那她的话语权可就大了这不得结交结交若是后者,既然她要嫁人,为何不能嫁给我家子侄 虽说没见过几次面,但韦氏送过来的宫女早就将这位妹妹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康王赵构了。 这位帝姬是个很好的人,宫女们说,她的性情虽然有些冷,却很不愿与人为难,陪伴她清修的女童都是很喜欢她的。 赵构就信了。 康王走近,宫女们停了拍子,敛容躬身,一个个低下头,又有年少的宫女悄悄抬头,看眼前这英武少年一眼。 少年全没注意,他满脸都是惊叹。 “妹妹唱的这词,慷慨激昂处,不逊东坡居士,真如前人所言,应寻关西大汉,执铁板,方得精妙啊”他感慨道,“不知何人所作真想结识一番哪。” 妹妹坐在柳树下的小圆凳上,扬起头看他,像是在笑,但又看不真切。 “前人所作。”她说。 “前人遗作,竟能埋没至今,令我从未听闻”赵构惊骇道,“这般气概志向,凛凛生气,何人能不动容” “我亦未曾听闻,”曹表兄问道,“敢问这位作者姓名平生” 帝姬摸了摸下巴,这是个不大优雅的动作,但两位贵族美少年注意力都在等着听故事上,谁也无暇指出这一点。 这是南唐时的事,帝姬说。 大概是李璟的臣子,但也可能是李煜的,反正她是在一本残破孤卷上看到的这个故事,说有一位将军,见到周世宗步步紧逼,南唐丧土失地,百姓流离失所,他目眦尽裂,又愤怒,又伤心呀。 “然后呢”有宫女听到这里,好奇地忍不住问。 “那位将军原本是要率军打回去的,他也有这个本事,可惜南唐的君主胆气丧尽,只想着苟安一隅,不仅不准这个将军收复失地,还在周世宗的逼迫下杀了他。” “这样的忠贞之士,杀之岂不令天下人齿冷心寒”曹二十五郎叹息,“况且他有何罪状,竟受此极刑” “没有罪状,”她说,“差不多是莫须有吧。” “此真亡国之君也。”赵构说。 “对”帝姬答得飞快。 “南唐有如此英雄,不能信,不能用,合该天命归我大宋”赵构又说,“况且你这位曹家表兄,祖上便是灭南唐建的功业” “就算有此英雄,还不被我曹家祖先一把拿下这南唐国主倒是晓事的,”曹表兄大声说,“这人不过螳臂当车罢了” “合该南唐国灭” 帝姬愣了半天,但场面失去了控制。 现在是两个美少年大吹大擂的时间了,宫女们也可以帮忙找补。 吹大宋,也吹曹彬,笑话南唐就该国灭,顺带很是确定地再重复一遍我大宋国祚万年绵长 “从不曾听闻这些野话呀,”她们说,“咱们皇宋是从没有这样的事的,帝姬说不定是看了假书呢。” “呦呦却像是被这书吓到呢,”韦氏嗔怪地说,“宝箓宫的仙长们也真是的,这般野书也给帝姬看。” “是极,”年长些的女官也点头,“与咱们有什么相干呢如今辽寇已灭,大宋是再没有敌人的。” 是呀,是呀,帝姬真是天真可爱,宫女们笑着拍手,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又怎么样呢有曹公在,凭他是韩白再世,又有何能为 宫女们嗡嗡的吹捧,吹得曹二十五郎的脸都要红了,显见他在宫中的人缘是不错的,或者说曹家在宫中的人缘是不错的。 这位谦虚的美少年最后还是老成持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唉,祖辈还能平唐、灭汉、退辽,使相之位可得,如今大宋富有四海,天下归一,我辈又有何为” “我大宋天威,四夷臣服,呦呦安享太平就是”赵构很赞同地点点头,最后不忘记再安慰妹妹一句,“虽说是假书,但这词写得却好。” 帝姬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确实是一个新世界,但比旧的还烂。 有金兽香炉蹲在角落里,炯炯的眼,偾张的牙,铮亮的鳞,以及锋利的爪。 那样骁勇善战的姿态,吐出来的却是软绵绵的烟,一丝丝,一缕缕,初闻并不十分甜美,过后却有暗香盈袖,勾魂摄魄。 或许这香并不算勾魂,但调这香的人却很懂风月里的许多乐趣,一想起来,宫闱里成百上千的美人也变得寡淡无味了。 官家躺在榻上,悠悠地想着一些有滋有味的人,和有滋有味的事,甚至连修仙的许多乐趣也变淡了。 有内侍悄悄走过来,将官家不曾动过的水果替换下的时候,官家突然说话了。 “留下那个橙子,”他说,“切了吧。” 内侍应了,又准备取了小刀来切时,官家突然又说话了,语气还有点嫌弃。 “不要你切。” 内侍恍然大悟。 切橙子的原主一时难进宫,但寻一个寻常美貌的宫女还是能寻到的。 宫女拿了小刀,正小心切水果时,又有人进殿了,也是面白无须,道士打扮,眼神却精明厉害得紧,他一进殿,干活的宫女内侍们立刻就屏住了呼吸,只有官家微微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都妥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章 果壳宇宙的第一撕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宫女提了灯,穿梭在宫道之间。 她们走步的姿态是利落的,但并不发出什么声音,影影绰绰的不像是人,倒像是那一盏盏宫灯自己长了脚,将一座座宫室点亮。 点亮了灯火后,再仔细听一听今日官家的安排后,住在这些狭小宫室里的妃嫔们就可以按照她们所获得的信息和命令,安排自己这个夜晚要忙些什么了。 比如说韦氏,她略有资历,但并不受宠爱,很少被宣召去伴驾,更少在点起灯火后迎接官家的来临,那她就可以很闲适地度过今天接下来的时光。 但她并没有,她很忙碌。 有人会捧着盆,提着桶来到门前,将这些或精致,或粗重的东西送进门内,而后开始韦氏今晚的作业。 她先是卸下钗环,而后是脸上的妆容,用皂角与澡豆将自己脸上的铅粉清洗得干干净净之后,再用一张接一张的帕子浸在热水里打湿后,贴在脸上,脖颈上热敷。 她坚信这能让她的肌肤重新焕发青春光彩,让官家在看向她时的目光热切一些。 虽然养女朝真帝姬对此有不同的意见不仅有不同意见,还对贴在小娘娘脸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白帕子有些很恐怖的联想但帝姬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韦氏知道,不过韦氏也不在乎,她坚持着要帝姬看她护肤,只是因为在做这件事时,她还要完成另一件事。 她准备了一些点心,有糯而甜的,也有咸香而酥脆的,还有一些咬一口汁水四溢的,宫中不缺吃的,小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的阶段,总是抗拒不了这个的。 帝姬走进来,向她行了一礼,“小娘娘。” 脸上贴着帕子的小娘娘习惯性笑一笑,但帕子的湿度和重力阻止了她,于是她只好用最和气的声音说“难得回来,且坐下陪我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又说,“你怎么不吃” “宝箓宫中的习惯,过午不食。” “这是什么怪话,休拿来诓我,”小娘娘笑道,“这不是佛家的规矩吗” “都差不多,”帝姬说,“道士们挨起饿来比和尚还要吓人。” 快要变凉的帕子被宫女撤下,韦氏得以望向朝真帝姬一眼,她很有些惊奇,又有些可怜。她怎么没注意到呢这孩子竟然比宫中的帝姬们瘦了那许多 帝姬并不是皮包骨的模样,她的头发也尚算乌黑有光泽,但官家其他的女儿们金尊玉贵地长着,不说肥肥胖胖,至少也是珠圆玉润,只有她不同,身段看着不像帝姬,倒更似宫女。 于是韦氏叹气了,“都说修仙好,我就不信天上比人间还好呢,偏呦呦要受这样的苦。” “也不算什么,”帝姬的声音还是很平和,“况且天上我虽没去过,这里也倒没那么好。” 韦氏忽然坐起身,沉下脸,“你长了一岁,倒变得比以前更不晓事了。” 帝姬没吭声,有些迷惑地歪了歪头,注视着她。 于是韦氏必须将话说得更明白,“你这次回来,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在小娘娘跟前说什么都无妨,但你爹爹听了去,就不喜欢。” 韦氏有些嗔怒地瞪着她,但这目光没坚持多久,因为另一张浸泡够久的,吸足了水分和热量的帕子又覆上来了。 她连忙重新躺回贵妃椅上,并且虔诚地迎接着她幻想中肌肤的新生,以及久违的君王宠爱。 室内有些静,等了一会儿,帝姬才重新开口 “爹爹不喜欢我吗” 韦氏没回答,一个极亲近的女官替她开了口 “官家喜欢帝姬清修持重,证仙果,可不喜欢帝姬当他的相公。” 帝姬没吭声。 “况且宫中人多眼杂,”女官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帝姬当事事小心才是。” 回宫待几天是不可能每天都躺平吃吃喝喝的。 作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帝姬也得读书。北宋的皇家学校叫资善堂,亲王在这读书,老师都是饱学之士,帝姬也来读书,不过老师就是各种女官,据说原来公主们学几个字,知道点温良恭俭让就够了,后来仁宗皇帝发话,“朕以为书不惟男子不可不读,惟妇女亦不可不读,读书则知自古兴衰,亦有所鉴戒。”于是公主们也跟着学一学经,读一读史。 来的有点早。 赵鹿鸣进了学堂,立刻就有几个帝姬看着她笑。 “呦呦,你怎么梳了这样秃的髻,”一个帝姬说,“连根簪子也没有呀” “爹爹让你去修道,可没让你挨过饿,你怎么一副吃不饱饭的模样”另一个帝姬又说。 第三个就凑过来,很是有点幸灾乐祸,“听说爹爹要让你修一辈子的道,再也不回来” 赵鹿鸣看着自己这几个关系并不亲近的姊妹,心情就有点复杂。 她们有点熊,这是毫无疑问的; 虽然有点熊,但年长些的帝姬都忙着备嫁,这里的是一群八九岁到十二三岁的小豆丁,这也是毫无疑问的; 她们在起哄,并且带着孩子的恶意,觉得如果能把面前这个并不像自己姊妹的异类欺负哭,就是她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挑战之一。 素有美名的朝真帝姬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突然用力推了凑过来的小姑娘一把 小姑娘躲闪不及,踉跄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伴读的女孩子们一下子慌慌张张起来,场面也变得非常混乱,迟迟赶来的女老师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有人在一片混乱中说话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 场面一下就静了下来,有人忙乱地行礼,有人笨拙地解释,还有人轻声在青年身侧说些什么。 那个青年轻笑了一声,“呦呦难得回宫一次,不要勉强她,还是来孤身侧吧。” 皇太子赵桓,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有一儿一女,但官家春秋正盛,他也得耐心排队,并且以大龄青年的身份继续来资善堂读读书,听听课。 虽说他也是一样的听课,但听的内容就与小皇子们大不相同,他和那些已经出宫建府的亲王一起,来资善堂主要是学一些经书里更加高深的内容。 赵鹿鸣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身边虽无伴读,但也有修道时跟在身边的女童,以及韦氏送过来的宫女,眼下一个个就脸色古怪,给她打起了眼神。 “太子待帝姬这样客气,”有人小声在她耳边说,“要小心。” “太子是我兄,”她也小声道,“待我客气有何不可” 宫女就瞪着她,像是瞪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章 天堂有路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似乎是一个很微妙的风向标,宫中人窃窃私语。 他们原说这位帝姬语出无状,冒犯了君父,是极可能被责罚训斥的,或许君父不乐意因北面事做出这个决定,那大家自然也会替他找到另一个理由。 比如说她在资善堂动手殴打了自己的妹妹宁福帝姬,这般粗野行径,不该管一管吗 这事儿在宫里飘了一段,可没有官家的旨意,它自然也就沉下去了。 于是惧怕的人又开始惧怕起来,比如说天气这样热,赵鹿鸣在晡食前刚洗了一个头,湿漉漉地用帕子绞着,还不曾干,宁福帝姬就登门了。 姿态很卑微,一进门就迅速下拜,打了阿姊一个措手不及。 “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求阿姊能高高抬手,放过愚妹” 满头湿漉漉的赵鹿鸣一下子就懵了。 “我只是推了你一下,”她说,“你又没什么错。” “是愚妹出言挑衅在先,阿姊气恼也是寻常,”地上的小豆丁没忍住,呜呜呜哭起来,“只要能让阿姊收了气,就是打死愚妹也不为过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这个小豆丁出了什么言。 差一点就没回忆起来。 换水给小豆丁洗了脸,屋子里又添了热茶。韦氏过来看了两次,将自己份例内的精巧点心拿过来一匣,让她俩坐着吃,又笑眯眯地嘱咐了几句,不许她们小姊妹再吵架,而后才离开。 “你这一天换一个模样,”赵鹿鸣挑了一块点心递给她,“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小豆丁刚接过那块荔枝馅的炸糖糕,一听这话嘴一扁又要开哭。 “别人教你这样做的吧,只是昨天教你欺负我时,不曾想到今天的风向就变了,所以你心中才委屈。” 小豆丁哭得更厉害了,还又一次惊动了韦氏。 这次再有“仙童”的光环顶着,也结结实实挨了小娘娘一顿骂。 宁福帝姬的命有些苦,宫女们窃窃私语宫中事时,赵鹿鸣曾经听过几句。 这个小女孩的生母崔氏原是宫中的贵妃,说起来有点神奇,如果史书记载没问题的话,这位贵妃从大观四年到政和四年短短五年时间里,生了一位皇子,五位公主,共计六个孩子,宋徽宗对她的宠爱可见一斑。 但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自从她生下了宁福帝姬后,或许是姿容与身材皮肤都在频繁生育中受损,因而渐渐被官家冷落,等到两年前明节皇后去世时,官家以她“哭得不够深,不够认真”为理由,认定是她害死了明节皇后,并直接给她从贵妃的位置上一步到位,贬为庶人 夺笋啊,爱你时不怕你频繁生育有害身体,五年内极限生育了六个孩子;不爱你时连个最基础的霞帔都没有,直接成了宫女甲。 所以宁福的世界就很玄幻,七岁之前是贵妃之女,在一群小豆丁里可以当个孩子王,七岁之后是庶人之女,突然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另外那两位说风凉话的帝姬不用混脸熟,赵鹿鸣也知道都是这一类生母位卑的,身边宫女都跟筛子似的,只要在小女孩耳边吹一吹风,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她们就会跳出来了。 手段有点低级、简单、粗暴。 可对付一个小女孩,需要什么高明的手段呢宫里的人坏是坏,但并不蠢,因而就连她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糖糕有些太过了。 过了油,又不是趁热吃,甜也加倍,腻也加倍。 这些宋朝的天龙人虽然生活得富足,但毕竟科技树没点到后世那个水平,不知道饮食清淡健康的重要性,无论是开国几代君主还是汴京城里的富庶市民,再到这些簪花的贵妇贵女,都爱吃油炸食品,油炸肉,油炸裹了面的肉,油炸糖,油炸裹了面的糖。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吃了半盘子炸荔枝糖糕,血糖和情绪都彻底稳定下来了,也就不哭了。 “剩下的连匣子一起带上,”她说,“给你的小娘娘带过去。” “小娘娘不吃。”宁福说,“她见了很恨恼,必要我丢出去呢。” 与韦氏一般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再也入不了官家的眼,只能一日日靠着回忆过活,想象曾经的恩爱与荣宠,富贵与权势。 宫里有的是这样的女人,甚至被嘲笑也只有女人会这般软弱,直到天一样的官家也开始一日日地靠回忆过活,在苦寒之地想象自己曾经的富贵权势,鲜花美人。 “那我将点心收起来,你明日再来吃,”赵鹿鸣说,“官家现在忙着封赏槃固侯,之后才轮到我,我总得几日再离宫呢。” 小豆丁听了这话,又有点眼泪汪汪,“阿姊能出宫,我是不能的,那我就见不到你啦” 赵鹿鸣听了之后,就下意识翻翻身上,又指挥宫女再翻翻屋子里的箱匣柜笼。 宫女们一脸尴尬。 当阿姊的也有点尴尬。 一个正常的穿越女来到陌生世界后,总是会想办法勤劳致富,给自己攒点钱傍身。但赵鹿鸣既没这个机会,也没这个环境。 她身边是有一群s成修道女童的小宫女伺候着,但工资都不是她发,因而连克扣工资,用贪污腐败的方式攒点钱的机会都没有。 大意了,她挠挠头。 两个贫穷的小姑娘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宁福忽然又开口了。 “阿姊,不要紧的,待我出嫁时,爹爹会给我很多好东西的。” 这话似乎说的有点不对劲,旁边有宫女咳嗽了一声,小姑娘立刻脸上露出悔意,又连忙找补,天真地加了一句话 “到时分阿姊一半。” 为什么要分她呢大概是因为帝姬们觉得自己一定会嫁人,但这个修道的就不一定能嫁。 不能嫁人,就没办法在爹爹那得到嫁妆,那岂不是亏大了 亏的不大,阿姊淡定点点头,“好。” 小姑娘脸色明亮起来,“将来阿姊有了东西,也分我一半这样就公平了” 赵鹿鸣看着她,又应了一声,“好。” 宁福的小娘娘虽然被贬为庶人,但脑子并没有一起跟着坏掉。 让宁福过来除了赔礼道歉,抱一把阿姊大腿之外,还有一件不轻不重的事要提醒朝真帝姬撺掇这几个帝姬闹事的女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章 果壳宇宙的第二撕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今日官家不在宫中,在艮岳。 他要在这里见一位非常重要的臣子不是臣子进宫见他,而是他专程出宫来见这位臣子。 一位身形极其巨大,在艮岳的池中央站定,那顶天立地的身形立刻引来一阵赞叹。 这样的臣子,忠心耿耿,日日夜夜镇在艮岳的万石之中,为大宋谋福祉,为万民开太平,怎么说大家说,怪不得官家喜爱,加封槃固侯,这样讨人喜欢的一位忠臣,应该应该 官家眯着眼,细细看,时不时上手摸一摸,拍一拍,收回手时捻须笑一笑。 “端俨挺立,真如真官神人,”官家赞叹道,“白乐天其言是也,嶷嶷然岂非望而畏之” “有真人降世,才有神石追随,否则此石只该仙山有,如何会不辞辛苦,来到真人面前呢” 真人的眉眼弯弯,显见受用极了。 “你们为槃固侯之事,也是尽心竭力,”真人叹道,“我都看在眼里。” 李彦嗓子突然就哽咽了几声。 “只要真人得证仙果,奴婢们辛苦些,又算得什么” 他说完这话,又偷偷看了官家几眼,仔细观察过脸色后,才轻轻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官家不是个迟钝的人,他既擅画,又擅字,还擅弄权,是个极其聪明,极其敏感的人,李彦一叹气,他立刻就察觉到了。 “何事” 李彦便小心地露出为难神色,又为难,又苦恼似的向后看了一眼,“仙童将封” 仙童将封,但怎么封呢 是给她新修一个道观,还是将宝箓宫赐给她又或者再给她些别的什么东西土地奴仆 当然,李彦有的是钱,他四处搞钱搞土地,两只手抓着金山银山,所以给朝真帝姬再怎么准备东西,对他而言都是九牛一毛,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彦一提起仙童,官家自然就想起仙童身上还有没处置的事。 官家那细长的眉就轻轻皱了起来,向后望了一眼。 身边花团锦簇似的围着的人太多,仙童的个子不够高,根本挤不到前面来。 “她这两日可曾又淘了什么气” 李彦躬身,“资善堂回报说,仙童这两日用心读书,与姊妹们亲善,都是极好的,只是看着像挂念宇文赞读,却也没说什么。” 官家半晌不语,冷哼了一声“他是满腹经纶,只是太有主意了些,不当留在皇子们身边。” 这句话一出,李彦就算放心了一半。 但只放心了一半,李彦想,还没完。 宇文时中有主意,乱教书,这并不是大的过失,官家可能会将他换一个位置,甚至遣出京,但也仅此而已,这事儿就算完了; 但如果宇文时中得了太子的授意,有意教帝姬这么说的呢 帝姬长年在宝箓宫不假,可太子的手要是伸得很长,那什么事儿都能硬说得通啊 李彦心里有个算盘,想构陷太子倒也不难,除却从宇文时中这下手外,他还有好几步棋可以走。 不过他准备先动一动眼前不那么重要的棋子,比如说哄骗恐吓一个十二三的小女孩来,说点言不由衷的话。 那位帝姬说是仙童,从小到大哪得过什么人的关心呢 她要是个愚鲁的,贪婪的,见到那一屋子金灿灿的小玩意儿,她就该感激涕零地为郓王殿下赴汤蹈火,冲锋陷阵; 她要是个聪明的,胆小的,在随口同宁福帝姬聊起过财货之事后就立刻得了这一屋子的财物,她也该明白这些东西的分量,以及郓王殿下的分量; 况且哪需要她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呢只要她在官家面前承认,她所知道的关于燕云,关于张觉的事,都是从太子和宇文赞读那听来的,就够啦 赵鹿鸣突然打了个喷嚏,曹二十五郎下意识地取出了帕子,刚想递给她,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他们也在艮岳,仙童是要跟着来的,但官家这两日故意冷落她,她只要在官家深情抚摸槃固侯时跟在后面点一卯就够了。官家不和她说话,其他人也不会故意和这个麻烦的小女孩聊天。 那艮岳这么大,等官家摸够了石头,开始和大家聊天时,她就可以抓紧时间溜走,随便在艮岳里逛逛。 一逛就逛到了曹二十五郎。 池边有柳树垂下万条绿丝绦,每一棵树都是极粗壮的,一二人不得抱拢,初时这就令人感到惊讶,怎么新修几年的艮岳竟然有这么多长成的大树呢 但现在没人惊讶了,有那位顶天立地,拆了城墙才能进城的槃固侯在,什么古树进不来呢 曹二十五郎是专程跑来找她的,但态度就像后宫那位光献皇后曹氏仍在一般,清清朗朗,大大方方。而且他又像是特意打扮过似的,尤其是那张脸,她怎么看都觉得涂了粉还挺厉害,从鼻头到鼻翼,都不浮粉。 她这么盯着他看了几眼,这位美少年就脸红了。 白净红润,光泽通透,感觉是很名贵的粉,她想。美少年似乎低头咳嗽了两声,再抬头时才恢复了温柔亲和的面容。 “我有些修真上的疑惑,想要求教帝姬。” 他说完之后,脸上露出微笑,又看向她身边那几名随侍左右的女童。 “你们远些看着就是了,”她说,“别让郓王妃再破费了。” 美少年那张白净红润的脸就绿了。 “帝姬在宝箓宫中行止言谈,”他说,“也这般率直吗” “你们求神拜佛时不是都很率直吗”她反问。 “僧人们也会讲几句似是而非的偈语啊”美少年抓狂了。 她看看这娃子额头冒青筋的模样,倒觉得他脸上的不是粉,是不知道临睡前刷了啥硬养出来的冷白皮。 “我们有玉清真人撑腰,”她叉腰道,“我们不用费那个劲。” “你怎知官家会替你撑腰”曹二十五郎急道。 进入正题。 曹二十五郎说,“你切不可再提及一句宇文赞读。” “不然呢”她问。 “你就要被牵扯进极大的案子里。”他说。 他说完这句话,觉得似乎又太重了些,呦呦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个年纪,她懂得什么,又经过什么风浪那必定是吓得脸色煞白,话也说不完全,只能两只眼睛噙着眼泪,惊慌失措。 他是很后悔的,话一出口,就想好了怎么温言劝她几句,又想到要是自己劝不好,还可以请韦娘子出面,唉,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章 太子妃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北宋开国以来,公主的地位都不怎么高。 这似乎是与太祖皇帝的处置有关,当他用阴谋和手段从孤儿寡母手中夺取了天下,而非堂堂正正以布衣提三尺剑开国,他就必须支付这些阴谋和手段的代价。 太祖皇帝是个很有手腕,懂得恩威并施的人,他用“威”迫使那些追随周世宗的人向他低头,但也有“恩”安抚并收买他们。 不独那些有名望和力量的大臣,还有为他披上黄袍的老兄弟,他都需要从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来换取他们的支持拥戴。 他掏出来不少东西,比如爵位,比如土地,比如土地上的农民,当然他们还要世代约为婚姻,于是他又掏出了公主。 可这有什么错呢士大夫们甚至连质疑也不会发出一声,他们真心实意地觉得,那些锦衣玉食的公主原本就只有这么点儿用途。 因而在讨论“如何干死政敌”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堪称十年寒窗最大目标之一的大事时,突然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公主拉进来,这就拉低了档次。 像是一群五彩斑斓的野雉里,突然钻进一只羽毛暗淡的隼。 有人立刻对这个提议表达了质疑“问计于稚童,岂不可笑” “诸位皆是饱学之士,彼不过一总角女童,这岂是可笑,简直是荒唐” “可赞读这事,听说便是由她而起” “若她为郓王所用,反诬季蒙呢” “官家圣明,岂会相信稚童之语” “她是道士们公断的仙童官家这几日已着手为她加封号了” 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密谋集会突然就陷入了一片轻微的嗡嗡声。 官家当然是不圣明的,他这几十年来干的各路荒唐事是真正的罄竹难书,据说宫中还留了一条通往李家的“潜道”呢那反过来说要是李家有点什么想法,是不是还能偷偷摸摸带队复刻一把仁宗惊魂夜啊 有人轻咳了一声,将这群文官们从无边无际的牢骚中拯救出来。 “若她是一位皇子,”风暴中心的宇文时中说,“你们还会这般小觑了她吗” 自然不会,但这个假设有什么意义皇子与公主总归是两种生物,排位再靠后的皇子内心也总有一股隐秘的期望,这期望与生母地位、名望才学、君父是否偏爱都没有关系,只要他是个皇子,他天生就对那沐浴在无尽光辉中的御座有着毋庸置疑的继承权。 虽分先后,但天意从来高难问,英宗皇帝在二进宫三进宫那许多年里,难道能想到他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吗 他们再怎么小心伪装,寄情山水字画,心底都不会忘记这一点公主如何能比,又拿什么来不令群臣小觑呢 “她能有什么见识问她又有何益”仍有人不服气。 宇文时中声音极淡,“她能劝官家不可草率封赏张觉,见官家不为所动,又劝官家既赏张觉,来日便不可出尔反尔,行二三之事。” 有此忧国之识,非寻常稚童可比。 一片沉默中,有人被说服了,情真意切地叹一口气。 可惜是个公主,幸亏是个公主。 “既如此,”那个叹气的人见别人都没说话,又悄悄开口了,“该如何与帝姬说以利害” 在座的文官虽然没有宦官们拍马的脸皮,但对细微处察觉之敏锐并不逊于那几个大宦官,突然就有人看了一眼“彦立公这是急了” 被称为“彦立公”的是个黝黑脸燕赵汉子,一听这话真就急了,“我既得宇文公青眼,又蒙太子礼遇,自当尽心竭力罢了” 有人促狭地互相使了个眼色。 在一群皮肤白皙的文官之中,这人像是脑门上顶了一块灯牌我是转学生,快来霸凌我。尽管这个转学生拿到了校长颁发的一串儿三好五好学生头衔他是个延康殿学士、提举上清宫、从一品光禄大夫但大家看他依旧是个异类。 没办法,这位原名马植,现名赵良嗣的光禄大夫是个弃暗投明从辽朝跑过来的,那立场就天然要受到质疑,哪怕他帮忙保媒拉纤,订立了宋金之间的海上之盟,大家也依旧看他是个脑后有反骨的,那必然是不会有太好的脸色。 于是主持人宇文粹中伸出一只手,打断了这场体面人之间的霸凌,将扯远的话题再扯回来 “令曹二十五郎去,如何” 宇文时中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曹二十五郎虽说年纪小,到底是个男子,频频出入宫闱,终究不妥,”他说,“不如请一位夫人入宫” “哪一位夫人” “帝姬与外男交谈时,遣散奴婢们于近前,十分不妥。” 她闭着眼睛,躺在帐中,一声也不发。 外面似乎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隔着窗,将潮气轻轻地送进来,在这个烛火昏暗的屋子里流淌开来,再慢慢爬到墙壁上,房梁上。 最后一起压向她的床帐。 有无形而腐烂的手轻轻拨动帘帐间的缝隙,那些繁复而精巧的饰物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声,很快又被这低低的训诫声压下去。 女官还在继续说些什么,白日里在人前不说,夜里在人后说起来。 她说帝姬年纪小,又不在宫中长大,缺了管教,这就需要女官们更加严格的教导。 否则呢帝姬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但女官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这样有资历的女官,总是见惯了天真幼小的小女孩的她反问了自己一句,并且流畅地又将她的话讲了下去。 否则的话,帝姬将会失去父兄的疼爱,那是天大的事 帝姬翻了个身,像是听了她的话,又像是没听。 守夜的女官仍然在讲,不听女官的话,失去父兄的疼爱后,她就没有一份好妆奁,也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哪怕她是帝姬。难道被驸马厌弃,被翁姑厌弃的公主还少吗那些公主的下场有多么凄惨,她不知吗 她这样讲着些自己也几乎全心全意相信的事时,帝姬突然从床帐里坐起来了。 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火下闪着冰冷的光,吓得女官的心猛地停了一拍。 “我没钱。”帝姬开口,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 女官愣了一下,不知何意,但帝姬很快说了下去。 “虽说郓王妃送了些东西过来,但我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章 果壳宇宙的决战前夕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太子妃朱氏,也就是仁怀皇后朱琏,在史书上可称一句挽救赵宋皇室尊严之人。 挽救的方法也很简单,她的丈夫,她的公公,还有无数赵家的子孙都在忍气吞声给金人上奏表被俘的是臣,没被俘的也可以臣构言并且为自己用尊严换来的苟延残喘沾沾自喜时,朱琏不忍了。 她上吊一次,被救下,而后又投井自尽,用近乎激烈的决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现在的太子妃还不是那个愤怒而绝望的女战士,她在最好的年华里,享受平静的生活,并且非常乐意为自己的身份尽一点义务。 她走在宫道上,自然地示意自己的宫女后退几步,让出她与小姑子亲亲热热聊天的距离。于是东宫的宫女们止住了脚步,而朝真帝姬的宫女们也就不得不跟着止了脚步。 “宇文赞读或许要离京了。”她这样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说。 “他是位很好的先生,”赵鹿鸣说,“没机会多听他的教诲,是我福薄。” 太子妃微微侧过头,轻轻看她一眼。 “赞读说,就算他不能再教帝姬也不要紧,东宫仍有饱学之士,”她说,“你若是学业上有所疑惑,派人送信来便是。” “我送信去东宫,”帝姬停了停,“难道不会被有心之人忌惮吗” 太子妃似乎冷哼了一声,“忌惮你这么个小小女郎,也是不怕人耻笑。” 她的脚步忽然停下,于是身后十几米处,一群宫女也跟着手忙脚乱地停住脚步。 “张觉之事,我虽不知究竟,但毕竟是国家大事,”她说,“只有谄媚奸佞之辈,才会不思为君父分忧,反倒一心鬼蜮,阴怀异志。” 这对话很是鲁莽,也很是僭越,尤其不该由嫂子同小姑说起。 太子妃领任务时,太子也不可能嘱咐到这个地步,估计还是她自己平日在宫中装贤惠菩萨,不发一言,现在碰到一个比自己还胆大妄为的,就偶尔讲两句心里话。 一方面拉近距离,一方面也能解解压,恢复一下理智值,否则对着这么个国事不着调,家事也不着调的君父,谁心理压力不大呀 但不管太子妃讲这话是为了谁,赵鹿鸣听了都感觉自己被刷了一波好感度。 “兄长与嫂嫂一心为爹爹,为大宋,我虽长日清修,心中却也是明白的,”她握住嫂子的手,“虽说我年纪小,也总想为大家分一份忧哪。” 太子妃也握住了她的手,那双静而多情的大眼睛竟然红了眼圈儿。 “你”她欲言又止,“虽说是我来寻你,到底你也该多顾着些自己。” “不要紧,嫂嫂,”赵鹿鸣中止了这场危险的对话,“就在这几日,你且看着就是。” 平日都待在艮岳享受绿色生活的君父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眼里有多么不着调,他觉得自己特别着调,着调极了。 王黼王相公给他出主意,今年喜事连连,祥瑞频出呀,官家何不庆祝一下什么劳民伤财 “官家何以节俭太过,令臣下们都心疼呀” 王相公又是急,又是心疼,那一旁的宦官就可以接腔了 “岂止相公们心疼,就是我们做奴婢的,每日里看见官家常服不过布衣,膳饮不见荤腥,心里也疼啊” “三代以下,可有官家这样的圣君吗”王相公声情并茂,“若无这天一样高的功绩,岂有海一样深的福泽仙童降世,奇石镇国,收复燕云,四方臣服,这都是明证呀” 君父爱听,君父微微眯了眯眼,“只是神保观神诞辰刚过,不当太过奢靡。” 况且君父是个完美主义者,就算给自己脸上贴金,那也要贴对称了才行,前三项有是有的,可第四项就有点勉强,无论是北边的大金还是西边的大夏,哪个也不服你啊,就连垂死挣扎的大辽都能暴起抽你俩耳光,文治武功,你说来不惭愧吗 一提到二郎神诞辰这个道家节日,官家就陷入沉思,一旁的宦官和下面的王相公又开始眉来眼去。 “数日未见呦呦,若不是封赏之事耽搁了,早该让她回宝箓宫的,”他说,“宣她来华阳宫吧。” 有宫女在路上细细地教过。 郓王不是傻子,威逼利诱也要做得自然漂亮,于是教的话里就藏了许多技巧。比如说官家是何等睿智的人,什么听不出,什么猜不到呢所以关于宇文赞读的话,不要一开始就忙着说出来,要等。官家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只有提到读书之事,亦或者前番张觉之事时,你再说出宇文先生的名字,还可以捎带上两句太子。 宫女教时是充分考虑了一个十二岁小姑娘脑容量的,不仅反复地说,而且在领着她来艮岳的路上,又教她一个 “若是一时情急,帝姬说不出口,那便不说了。” “不说了”她好奇,“不说了会不会要我退回那些金银啊” 车里静了静,“帝姬万不能再出此荒唐之语” 那就不说了呗。 “若帝姬一时忘了奴婢们的叮咛,”宫女说道,“只要装出害怕的神情,向官家请个罪,就是了。” 就是了就不退金银了这么容易的吗她只要告罪,连状都不用告,剩下都靠官家脑补吗 细想想也是。 这么点破事能折腾这么久,就连张觉本人如何封赏处置都没人关心了,还不是因为从官家往下,人人脑子里都只有这点破事吗 她依旧是穿着青色的对襟道袍,踩着黑布鞋,梳个光秃秃的发髻,施施然地走到官家面前,行了一个礼。 “爹爹。” 爹爹满脸慈爱地招招手,令她到面前来,指了指下首处的小圆凳,又指了指一旁摆着的点心。 她坐下,拿了块点心放在帕子里,爹爹见了便诧异 “呦呦,怎么不吃” “爹爹所赐,不当辞,只是在爹爹面前独自吃东西,不孝不敬,”她说,“因此准备带回去吃。” 爹爹忍不住开始乐,周围作小童打扮的内侍也跟着乐。 “你才多大,”他说,“倒有这些念头。” 她将点心包好,揣进怀里,“其实是怕爹爹问话,我吃得满嘴渣子,倒难看。” “难道爹爹会笑你吗” 帝姬眼珠转来转去,最后吐出两个字,“难说。” 仙风道骨的爹爹被逗得哈哈大笑,一旁当布景板的王相公和也作道士打扮的梁师成都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帝姬这几日倒开朗了些,”梁师成笑道,“不似前几日那般忧心忡忡,倒像个小相公。” 这个话题就转过来了,如果真准备走郓王的路线,那就少不得讲几句宇文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章 师徒情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事儿蹊跷,”梁师成说,“朝真断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 汴京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号称“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 平民百姓的三间房就能卖出几千贯的价钱,要是个略有些头脸的商贾或是小官吏心中不足,要再加上一个小院,那院子也不必多周正,轻轻松松就要超过万贯了。 所以一家子挤一间屋不是什么稀奇事,三间房的院子住上十几二十口也是稀松平常。 房价太高了呀 汴京的平头百姓,一个月也就一贯钱上下的进项,要是靠自己,那是一辈子也买不起天子脚下一间泥屋的。 所谓“万贯家私”,在这里实在是连夸耀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但这说的都是市区略外围的地方,要是往里走,那又是另一幅模样。 一扇扇朱门,一座座绣户,看看那气派的门庭,再看看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围墙,似乎土地价格又极便宜了。 墙内有池边柳,有水中亭,有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还有荡秋千的佳人,嬉笑着追逐打闹,偏惹得走在墙外的人徒增烦恼。 想那佳人该是生得如何明眸皓齿的有,想那佳人怎么就能住得上这样的房子,自己怎么就头上无片瓦,脚下无立锥之地呢 当然后一种很少,毕竟皇宫外围这一圈都是达官显贵们住的,人家自有巡逻的健仆,墙内有,墙外也有,要是个泥腿子在人家墙下走走停停,被当了贼呵斥几句算是极客气的。 一个心情不好,人家拎了木棍过来,腿骨都要敲成三节哪 这样一片片的房屋里,王黼的宅邸也称得上其中的佼佼者。 他嘴甜心狠,懂得奉承官家,也懂得如何大把往怀里捞钱,他还很仔细,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少花点钱。比如说谁家的妻女生得美,他要是花大价钱,说不定也有那等没骨气的就让给他。可他有一门不花钱的小技巧 他会上奏章,往官家面前告状。告状的理由自然不能说“他家的小妾不给我睡”,但可以换一个理由把人家全家都流放去吃荔枝,专剩一个美人拉到自家府邸里。 有人不信服,认为凭什么他弹劾,官家就认呢那弹他成不成可弹劾的手艺大家都差不多,说恭维话的手艺谁也不如他。王相公就是会拍马屁,不仅会拍官家的,官家身边的皇子、妃嫔、宦官、宫女,他也一概小心侍奉,言语自然是熨帖舒适的,金帛贿赂则更令人印象深刻,保准每个人看到他都有如沐春风之感。 除却官家,他拍得最卖力的当属两个人郓王赵楷,宦官梁师成。 而今梁师成就在这位王相公最喜欢的一间屋子里坐着,周围的金碧辉煌是不必说的,还有那些从各处巧取豪夺来的奇珍异宝,明珠美玉,也炫耀似的摆了一屋子。 只是婢女和美人都退下了,屋子里除了这些玩意儿之外,拢共只有这么两个活人,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住的地方,倒像是龙宫下的宝库,冷冰冰的再没有人气儿。 但梁师成不在意,这位皮肤白皙,相貌秀雅的中年宦官的眼睛比这屋子还冷,冷冰冰地吐出这么一句后,就像是陷入了他的心事里。 “她毕竟生就生得就蹊跷,”王黼小心道,“许是真有其事” 梁师成那双冰冷的眼睛就望向了他,里面再没有对着官家时的未语三分笑 “什么真有其事,她不过是个稚童,必是有人教她说这些话的。 但问题是,这话说出来总要有个着落,那“西面的屋子”,“屠孽龙的仙人”究竟要落在谁身上呢 官家旁的事未必信她,可这话说出来又郑重,又合了兰公斩孽龙的道家典故甚至连那孽龙的形状都说得那样准这汴京城里有几个人知晓,金人仿效汉家王朝,也将龙作为皇室标志,可金人不晓得龙行于云间,他们是渔猎出身,自然与狗亲善,那龙雕出来,也就只剩一颗龙头,可身子却是狗的身子。 这样的事,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怎么会知道官家听了,自然信服,放在了心里,可不就中计了 她总是要捧个什么人到官家面前,说不准就是太子那一党的人,宇文时中是有可能的,但耿南仲是个胆小的,从不乐谈北面的事,那也可能是李诗 梁师成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就是想不明白这瓜娃子身后到底是什么人,教她说了这样一篇高明的话,可他心虽是乱的,眼睛却是亮的 王黼只是一低头,又讷讷地说了两句话,些微的异常突然之间就进了梁师成的眼里 “将明有心事” 王黼那张俊美的脸也跟着飞快地扬起,两只清澈又明亮的大眼睛闪闪地望着提拔他,举荐他的干爹,“只思如何为恩府分忧罢了。” 被称为“恩府”的梁师成仔细看了他两眼,忽然又挂起了一张笑脸,“咱们的王相公,难道是没有美人在侧,便无心国事了么” 他说完之后故意停了停,又调笑道,“若真如此,不如去厅堂叙话,将明思绪清明,到时必有高见”王黼脸上忽然一闪而过了慌张,哪怕是梁师成这样的人精,也只捕捉到一瞬。 “恩府如何拿我打趣,这城西虽多佛寺,但道观总能寻到几家,我慢慢探访便是,官家这几日还要忙于封赏之事,何劳恩府忧心至此呢” “你既这样说,”梁师成笑道,“我便放心了。”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心了,就刚刚王黼那躲躲闪闪的目光,梁师成只要一想,立刻就明白他心里是怎么盘算的。 王黼就是这样一个人,生得极漂亮,又有风度翩翩,又有善辩口才,可皮囊下的里子是早就朽坏了的,又贪又蠢,上不得台面。他多半是打听过怎么在柱子上生玉芝的事,就算生不出,他装神弄鬼也能寻一株来,贴在自家堂柱上。 因为他对朝真帝姬的这个故事反应整个就不对劲儿他不是狐疑的,忧虑的,而是期待甚至惊喜的 至于堂柱上生出玉芝的事,梁师成虽不知道毕竟他来王府是不走正门的但猜得也不会差太远。归根结底,王黼一起了依附“祥瑞”的心,又遮掩着不肯同他讲明,必是有更大的图谋了 问题是王黼要是造祥瑞成功,真在官家心里往前走一步,超过了自己,他会做什么呢 回过头来提携当初曾经低声下气,小心恭维过的恩府吗 按说梁师成不该想这么多,他俩一个内一个外,王黼但凡不发失心疯做手术去,他就应该继续恭维着官家身边的这位大宦官。 但梁师成见过王黼最奴颜婢膝,最不堪那一面,这细想就很可怕了。 要知道王黼不是什么下九流穷苦人出身啊他是崇宁二年的进士他二十四岁就考中了进士这么年轻漂亮,出身清贵的一个人,什么堕落的苦衷都没有,他打从考中进士起不对他打从生下来,就是个坏种啊这么一个新科进士赶着叫宦官爹,要捶腿给捶腿,要捧痰盂给捧痰盂,梁师成提拔是提拔他的,但心下能不防着点吗 现下看看他的神色,再探听一下言辞,梁师成心里就有些眉目了。 “郓王殿下那边” “嗨恩府不必担心,”这位王相公一听就放下了心,“殿下信我服我,只要我去说以利害,什么事不成呢” 虽一声声恩府叫得亲厚,可早就和郓王绑定得比他梁师成还要亲近了,那还有什么可说呢 梁师成再没什么疑问,他微笑着,颇有风度地点一点头,“既如此,将明放手去做便是。” 七月里,天气又热了一阵。 趁着七夕,汴京城也热闹了一阵,各色玩具卖得都极好,帝姬沐浴玩水时想要个小黄鸭,她偶然提一句,曹二十五郎很快就送来了一堆各式各样的黄蜡水鸟,什么小鸭子啊,小乌龟啊,小鱼啊,那一兜子里还有几只被宫女们挑出来,竟然是个大雁曹二十五郎才多大呀连头发还没束起,就送起大雁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打趣,帝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一章 背锅者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穿铠甲的武官跑动,命令侍卫守在门的外侧,有内侍将门死死关住,守在门的内侧。 宫女们是早就不见了踪影的。 屏风黑压压的,半面乌云似的山,半面描金的亭台,将屏风后遮掩得严严实实。 于是偌大的东宫像是只剩下太子和梁师成两个人。 梁师成开了口,想要抱住太子大腿,太子却很犹豫,“呦呦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她这梦却要人命呀”梁师成迅速地接了一句,并且在看到太子眉头紧皱后,又再接再厉地问,“殿下以为奴婢危言耸听么” 怎么不算危言耸听呢太子想了又想,也想不明白这梦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梁师成与王黼那样亲近,平日都是待郓王比待他更亲热的,那谁知道这个阉人心里想些什么呢 “殿下与郓王这些年争斗” 太子忽然眼睛瞪圆,从椅子里站起身,“慎言孤与三弟兄友弟恭,何来争斗” 梁师成狠狠地往地上叩了一个头,“殿下奴婢是已经将身家性命交在殿下身上,若奴婢语出无状,殿下拿了奴婢往官家面前就是奴婢死而无怨的” 那张平素笑吟吟的脸浮着一层决然的死白,那双眼睛里也满盛着黑云般的气势,太子一瞬间被吓住了,只讷讷了两声后,又坐回了椅子里,那声音也软了下去。 “卿有苦衷,但说便是。” 这事儿成了,梁师成心想,他原以为太子会更警惕些,也更强硬,有决断些,却没想到太子是个好的,或者说太子自以为是个好的。 他有善念,也有抱负,但作为人君,他是缺了一些决定性的东西的,那他就注定会被周围的人影响,最终软弱地落于他们掌中。 但这有什么不好对于一个权倾朝野的宦官来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皇帝呀 梁师成跑过来,实在不是因为这事儿对太子来说有什么要紧,而是他自己紧急规避风险罢了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模糊的逻辑推断。太子和郓王一直是斗而不破的,就像高太尉擅长的蹴鞠一般,你今日贬了我一个宇文赞读,明日我也能参你的王黼一本,这有什么了不起呢 官家春秋正盛,高台观战,决战总在很久以后, 但现在朝真帝姬那个黑云压顶的梦却加速了决赛进程王黼是要干大事的,可就连王黼也没想明白朝真帝姬的梦从何来如果是陛下指使呢如果这不是陛下指使,但陛下认为是某些人指使,要用北方两次燕京之战的失利扎筏子,向陛下发难呢 官家现在去了王黼家,是不是准备下场了呢 最可怕的是官家下场也必不会先对两个亲儿子下手老赵家的人,总比别人多一条命在身上 那谁死呢 王黼是可以死的,可他梁师成凭什么不能死呢 所以他跑来东宫了,为自己再加一条命在身上。 “朝真帝姬只是个稚童,难道她自己能想出这一套话么”梁师成谆谆善诱道,“若不是郓王,官家岂会驾幸王黼府上呢况且无论是谁指使,而今走到这一步,殿下总归要警醒些,拿出应对才是” 这一番话说得太子晕晕乎乎,下意识就问,“如何应对” “官家担心的是金人,殿下只要拿出应对金人之策就是” 太子的眼睛里满是迷茫,称呼也不知不觉变了,“梁先生有策教我” 怎么没有就等这句话梁师成连忙凑上去,“光禄大夫常在宇文府上,多有来往” 太子的眼神就变了。 卖赵良嗣,梁师成说,什么封不封降宋之臣,什么燕京之战,找一口锅让赵良嗣来背,他原是辽人,这锅他背不冤是其一;他又是河北大族,跟咱们汴梁人不在一个圈子里玩的,他背锅没人打抱不平是其二;他见天儿在朝堂上嚷嚷官家不当受张觉的降,官家早厌了他是其三; 有这三条,不卖他卖谁殿下到时候迅雷不及掩耳地参赵良嗣一把,黑锅让他一背,官家自然神清气爽殿下就转危为安了 不仅转危为安梁师成又拔高一截,大声道 “什么登云拔剑斩孽龙的仙人殿下就是那位仙人郓王的雕虫小技官家岂会勘不破呢到时候自然知道到底谁才是真仙” 仙人殿下听了这样的恭维,眉头就渐渐舒展开了 “听君一席话,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屏风后的太子妃听了,眉头皱得死紧。 还不知道官家去王黼府上究竟如何,这就三言两语间,先把赵良嗣给卖了 官家在王黼这府里走,像是走在九华玉阙,星汉天宫,那堂柱上生出的玉芝倒是最不起眼的的东西了。 它确实是被着意打扮过一番,在舒展开的盖上涂抹了些星星点点,像是银粉之类的玩意儿,于是就更像一株祥瑞了。 但比起这座宅邸,它又完全是逊色了,因为这宅邸实在是美轮美奂,璀璨光华,比起皇宫也不逊色。官家穿着麻衣道袍站在这样华美的厅堂里,倒显得有些违和了。 但官家什么也不说,他只是看过玉芝后,赞叹几句,又开了王相公一个小玩笑。 然后他就开始在宅邸里四处走一走,四处看一看,看那数也数不清的一间间屋子,看屋子里走出的姬妾穿着鲜花盛开的丝绸,冰凉柔顺的青丝堆在上面。她们诚惶诚恐地俯倒在地,再扬起比鲜花更加明艳的脸。 官家依旧是笑眯眯地,儒雅地让她们起身,并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 他就这样由王黼陪着,直到在园子里看到了一扇小门,并不经意地问 “门后何处” 有人比王黼更快地回了“门后乃梁太尉府上。” 官家突然转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王相公这位王相公,不声不响与内宦勾结,竟瞒了他这么久 他是不曾写符,也不曾念咒的。 但有一场结结实实的风暴,自他眼中而起,并即将席卷整个朝堂。 赵鹿鸣啥也不知道,她回了一趟宝箓宫。 她既然被封为护法仙童,那就得准备斋戒沐浴后,再受玉清教主的封,而斋戒沐浴时是不能闲聊的,那自然也就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况且道士们根本不关心朝堂的事啊,他们只关心玉清师兄给不给自己道观批地,再批点儿地,要是不给,那是不是给别人了真给别人了那必须打杀了那个小妖精 于是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二章 阿弥陀佛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百官大起居。 这个词有点别扭,可以用“上朝了”来进行一个简单的替换。 所有重要的,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按照他们的职位高低排排队,鱼贯而入。 走路的时候是要守规矩,且从容不迫的,绝不能失仪。可这两日发生的事有些蹊跷,让有资格参与进去的官员感到心惊,没资格参与进去的感到兴奋和好奇。 于是满大殿除了飘着馥郁而凛冽的香之外,还飘着各色的眼光,以及数也数不完的心眼儿。 百官大起居时,官家也该好好地穿他的冕服,但众所周知,官家修道,皇帝的衣服就比不过神仙的衣服了,所以他今天也是穿了一件道士款龙袍来见百官的。 神情平静,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开心的意思前排的官员神情肃正,似乎谁也不曾抬头直视君王,但谁都仔细地将官家的神情记在心里。 今天看着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七拜”之礼后,有天真的官员这样想时,太子突然就上了奏表。 太子说,儿臣要弹劾弹这个前番引起边患,破坏契丹百年之好,而今不思报国,又一心为金人说项的逆臣 吃瓜群众们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弹赵良嗣嘛,这人原是辽人,是叛徒,原先吃辽人的饭,现在又张罗与金人联盟,可金人归还燕云那般不情不愿,这是他的错还有两次燕京之战的失利,也都有他知情不报的过错 亏官家特意许他姓赵呸 弹他断然没错的 再考虑到宋金联盟时,他几度出使,在官家面前极受器重,赐姓赐官赐爵一个不落,财帛赏赐更是晃瞎了人眼,那大家就看他更不顺眼了 凭什么他能从官家那捞来许多赏赐啊弹他弹他这个阿其那,塞斯黑 太子一开口,下面的大臣们有噤若寒蝉的,也有立刻应声附和的,破船也有三斤钉,赵良嗣这儿却一颗都没有似的,没一个人替他说话。 于是大臣们又开始互相抛眼色了,赵良嗣抱太子大腿也算努力,这怎么一个朋友都没交下,还被主君给卖了哇 闹哄哄一阵后,又静了下来。 有人偷偷去看赵良嗣,有人偷偷去看官家。 风暴中心的赵良嗣低着头,一声也没有,像块木头似的。 居高临下的官家面色还是平静极了,一点也不曾为太子的决断展露赞赏之色。 他只是一个个地看过去,将所有人的神情都收进眼中,最后看向赵良嗣。 “卿有何言” 刚刚七拜过的赵良嗣就赶紧出列,俯倒在地,又拜上一拜。 “臣有罪。”他闷声说道。 官家那张端正秀雅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嘲弄。 “赵良嗣既受国恩,当思图报,却怀嫉恨之心,行进谗之事,近削其五阶,罢其官职,以儆效尤。” 嗨呀这么快不同相公们商量一下也不多想想 太子立在下首处,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削去了赵良嗣的官职,明明自己只是弹一下,作个态,这是不是太父慈子孝了 他很紧张,还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保住了太子之位,但御座上的老父亲像是突然就开大了。 “王黼。” 王黼赶紧出列,太子一见他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沉。 王黼看起来真的是很开心,很开心。 他长得漂亮,身材也匀称,官服穿在他身上就格外的精神,待他利落又不失优雅地上前一步,抬起头望向官家时,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他的眼睛没有弯,嘴角也没有翘,那张漂亮的脸和其他相公们没有不同,依旧是肃正而内敛的,可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喜气洋洋的劲儿,就是那种藏着掖着不好意思笑出声,但只要一回家立刻就会官服都不脱,满地打滚的劲儿。 “臣在。”他说。 官家见了他那张笑脸,似乎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朕听闻京城市井有童谣,三百贯,且通判;五百索,直秘阁,此何意耶” 大殿里静得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听见王黼渐渐变得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这不该这不该呀 他捞钱是不错的,可捞钱有什么稀奇官家身边这些相公、太尉、宦官们,哪个不捞哪个不是在官家眼皮子下面捞官家说什么了吗官家也只管锦衣玉食,超凡脱俗地修他的道而已,从来也没管过他们这群手握权力的高官,为自己提升生活质量所做出的一点努力呀 王黼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但空气却像是钻不进胸腔,闷得他眼前一阵阵发白。 他是个极善辩的人,他在一瞬间就想到九种为自己辩白的话术,九种 但问题是,如果这个童谣只是官家拿出来安在他脑袋上的,最体面的一个罪名呢他自己不是也想得很清楚吗官家原本是不在乎他捞钱的呀 英俊的王相公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上,他昏头涨脑,看不清到底哪一条才是深渊,他放眼望去,想要寻到一个可以救他的人,可所有人都收回了目光。 他只能靠自己了,他也像赵良嗣一样趴在地上。 “童言无忌,”他说,“有许多人如赵良嗣般,阴怀嫉恨之心,编出这些无稽之谈,官家岂可轻信呢” 他充满希望地,甚至是哀求地看着官家,想要博得他一丝同情与怜悯,官家应该记得,他王黼不仅是他的相公,还是来日会为他斩孽龙的真仙啊官家你清醒一点 官家听了这话,就又笑了。 “若非前番驾幸卿家,朕当真以此为无稽之谈,”他说,“就连后园一小门,朕的王相公也修得那般小心哪。” 王黼的眼前突然就是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二位被罢官的倒霉蛋被人搀出去了,姿态很不得体,但没有人笑。 相公被罢官了这天大的事震惊了群臣,导致第三位被贬去四川的宇文时中没啥人在意了。 郓王一派自然是脸色惨败,可太子也是面如死灰哇真不知道爹爹原来要贬王黼早知道他就不卖赵良嗣了,丢人 两位亲王都跟落水狗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喘,群臣就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尽量将自己的脖子往领口内缩缩,就像是农历七月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三章 “八岁!”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康王赵构跑到宝箓宫来,自然不是没事闲的。 他过来送贺礼,而且贺礼备得非常齐全,有一些送给白鹿灵应宫宫主的珍贵法器,比如某位仙师写的经,用过的灯,拿过的拂尘,随便一个拉出来都有几百岁的高龄,带去兴元府就很体面。 还有一些是给妹妹的书籍,内则、女诫之类的东西肯定要有,但也有史书和经籍,足见赵构是很用心的,这样搭配着送,谁也说不出不妥,至于妹妹爱看什么,天高皇帝远的,难道谁还能逼她吗 还有一些礼物不能算是贺礼,这些是替韦氏带过来的。 有春夏秋冬各个季节,各种材质的衣物,考虑到她一旦离宫,不知道要几年能回来,每个样式都多做了几套尺寸略大些的,备着她长高了用。 这些衣服满满地装了几个箱笼,摆在一起比她都高出几个头去,朝真方丈见了就很不好意思,“小娘娘必是辛苦了的。” “确实辛苦,”九哥含笑走上前一步,“小娘娘这两年眼睛干涩,寻常不动针线,倒生疏了些,为你裁制寒衣赶得急,手上还扎了好几个针眼儿哪。” 她听了这话,眼圈儿就红了,声音也有些沙哑,“九哥千万替我转告小娘娘,一定要保重身体,努力加餐饭,我去了兴元府,不能时时写信回来” 九哥的眼圈儿也红了,“这样的年纪,爹爹舍得送你去,小娘娘却不舍得,衣衫是小事,你身边务必带上几个得意的人,照顾饮食起居才是。” 有泪水从少女雪白的面颊流下。 她哽咽着行了一礼,“山高路远,她们岂无父母高堂我为爹爹祈福,自是甘心情愿,她们又何辜呢” “只有这一件事,呦呦千万不许推脱了去,否则莫说小娘娘,便是九哥也要日夜记挂你” 九哥说,寻几个不得志的奴婢,与帝姬同去兴元府修道。 不仅内侍不明白,就连韦氏也不明白。 帝姬在她身边生活了几年,即便是个愚鲁顽劣的孩子,也该有些感情,何况这是个极聪慧,极懂事的孩子,因而作为养母,韦氏是很喜欢她的。 但喜欢,不代表能够全心全意付出,宫妃们养育孩子原就不必事必躬亲,何况这还是个养女,而韦氏并非膝下空虚,她是有自己的儿子赵构的。因而无论什么事,朝真帝姬自然要落在九哥身后。 诏书下来时,韦氏完全是惶恐不安的。 宫中有隐隐的流言,意指王黼被罢官完全是帝姬的手笔,这听起来就很可怕 她那样一个稚童,竟然有那样深的心思官家将她送去兴元府,是不是意味着官家厌憎了她,所以打发她出宫还不解气,竟送到那样天高地远的去处 韦氏惴惴不安了很久,怕帝姬突然又回宫,又跑来她这里住着,再说两句了不得的话天啊千万不要牵连了她的宝贝九哥 而后听说帝姬在宝箓宫受封,接着就要准备启程的事,她心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又却觉得怅然,复杂得不知道什么滋味。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帝姬置办行李,前后为难时,赵构进宫了。 “选几个聪明机灵的宫女,”他说,“路上照顾呦呦。” 韦氏正做针线的手就一下子扎到了,猛地收回去,皱着眉头看宫女过来替她包扎。 那针线活是很精细的,赵构的康王府里总有几件她做的衣服,寻常不穿,节庆时入宫穿在身上,也是母慈子孝的一段佳话,只这一件上滴了血,很有些可惜。 但赵构的注意力不在此,“小娘娘,你可是舍不得” 韦氏低了头,“她惹了你爹爹。” “她有那样的心机,岂会不知如何进退” “她还惹了梁太尉,王相公,还有太子和三哥” 赵构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小娘娘,”他说,“你当听儿子一句话。” 宫中那么多帝姬,有官家不重视的,也有官家格外疼爱的,她们其中有一人能搅动朝局,一己之力得罪这么多人吗 只有朝真帝姬一人做到了,那她就不仅没有得罪任何人,反而成为了所有人都必须谨慎对待的对象无论她是棋手还是棋子,她身后有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她本身都具有了力量。 一个有力量的妹妹,虽不是同父同母,却的确是被他的生母所扶养的,这不赶紧交好,等什么呢 朝真帝姬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推脱再三,还是同意带上那几个机灵的,相熟的宫女,并且提出,要给她们丰厚的赏赐,待她们年岁再大些时,还要放她们离开,各自嫁人去。 这样的恩典一口气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天真的,但不仅九哥,还有身后伺候的道童内侍,谁不动容呢 “帝姬这般心善,”有内侍笑道,“启程时,恐怕大内的宫女黄门恨不得都要跟来哪。” 赵构斜眼瞥了他,“怎么,你也要跟了去” “奴婢不敢,奴婢那倒是有几个愚笨的小子,奴婢怎么教导也作不来精细活,那脑子真真是个木头疙瘩可倒是有两把力气,帝姬不嫌弃的话,让他们替帝姬赶车挑水,也算他们的福气了” 朝真帝姬抿抿嘴,似乎很想笑,最后没忍住,还是出了声,“九哥,除却他们,还有没有什么人要给妹子” “还有。”玉树临风的少年亲王一本正经。 对面的妹妹就是一个大惊失色,“真的还有” 九哥就乐了,“同你说笑呢,他倒是想跟来,可惜在家躺着呢。” 曹二十五郎想来道贺,被父亲阻止了,曹二十五郎准备翻墙过来,被父亲发现了。 于是绑起来,抬在院子里,趴凳子上结结实实地打,打了个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好不瘆人 听起来是红楼梦里贾政打贾宝玉的那种打法。 她很想挠挠头,又不敢,她知道曹父不让他来是出于什么目的勋贵家族,从来是与皇室亲善联姻,可不乐意圈进这种夺嫡党争的大戏里,眼见着自己那个族外甥女从乖巧温顺的公主变成了亚马逊女狂战,此时不躲远点,是生怕血溅不到脸上不够刺激吗 但从这个角度出发,她就不能理解曹二十五郎为啥执著地要来贺她了。 她在那沉思,九哥含笑看她。 她忽然就明白了。 “曹家哥哥原不必如此的,”她低了头,“九哥若是有机会,替我替我谢谢他。” 她声音很小,像是很羞怯,又像是很担心,很有些小儿女态,九哥笑眯眯地点头,也没注意到她在悄悄伸出一只脚,用鞋尖在铺了砖的地上细细地抠。 “得你这句话,”他笑道,“他再痛也不痛了。” 她听完悄悄抬头,“除他之外,我不曾再招惹了旁人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四章 不重要人物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三个孩子,老大是赵俨,当然他排行第四,所以也可以称之为赵四; 老二王破石,在家排行就比较小了,排老十,所以也可以称之为王十; 老三刘尚,在家排行就更靠后了,排十七,所以也可以称之为刘十七; 老二老三是赵良嗣姻亲家的孩子所谓姻亲,也都是他这一辈,或者是父母那辈的,都是给耶律家打过工的河北人。只不过那两家没有赵良嗣的功绩,想上朝背锅也不可得,只能一听说赵良嗣准备安排自己儿子去修道,另外两家立刻给儿子洗刷干净,忙忙地送过来。 之所以他们三个同岁但排行差了这么多,主要是因为赵良嗣原姓马,他这姓是投奔大宋之后官家赐的,只赐给了他和他的儿子们,因此只能单独排行。 了解到这里时,赵鹿鸣内心就止不住的吐槽,那要是全族跟着一起改姓,是不是会引发“你也配姓赵”的攻讦 当然,就算赵良嗣没干那么胆大包天的事,处境也好不到哪去,不然山高路远,夫人在家里嚎啕了一场又一场,他何必狠心给儿子发配兴元府呢 赵良嗣的态度很诚恳,儿子不是长子,只是一个没太多期望的幼子,送到帝姬这里往高了说算是投资,期待有朝一日帝姬有所作为时能拉这不成器的娃子一把,也沾沾光;往低了说现在宋金关系虽说还凑合,谁知道将来怎么着呢万一真出了大事,他这当初保媒拉纤的难保不被拉出去成了大家的出气筒,附赠一个夷三族。那现在送一个儿子出去修道,也能保证他家血脉不绝哇 他的长子已经在汴京城攀了一门好亲,据说是小蔡相公妻舅的闺女,四舍五入也算是攀上了两位蔡相公。虽说当爹的罢了官,但儿子还有个小官挂在身上,一家子忍气吞声也还有点盼头,不可能全家打包都跟着帝姬逃难去,这一点她倒是很明白,也不愿意多问。 但她听完这絮絮叨叨的一堆解释后,很想要问一问的是“赵公何以畏金如虎” 这长得很粗犷的大汉就绿着脸不说话,半晌才难看地一笑,“在下原非宋民,今得归汉土,受恩过甚,常心怀戒惧,倒叫帝姬见笑了。” 他确实是怕的,但不说。 有了这个概念后,她就放心多了。 因为赵良嗣在汴京城,实在是个异类。 宋徽宗不是个好皇帝,这放到后世是没什么疑问的,但在此时,宣和五年,就在汴京城里,百姓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不是啊 如今的大宋,国泰民安,富庶丰饶这些话都不必讲了,关键是旧日里那个可恶的北方邻居被合力打死了被邻居抢去的地,而今终于又回归自己家了,这岂不是最值得庆贺的事吗 自五月间燕云回归大宋以来,朝野上下,市井民间,都是一副扬眉吐气之相。 前番二郎神生辰节,汴梁街头各色社火百戏表演全开,大家是非要好好乐一乐的,马上八月十五中秋节又快到了,听外面有消息传来,说金主是快要咽气了的,那更要乐一乐呀 替自己乐,也替自己没见到燕云收复的祖先们乐,反正这个日子,真的是太有滋有味啦 赵鹿鸣每次离开宝箓宫,坐在车里,奔着艮岳,或是大内去时,身边虽有护卫,却没有仪仗,也没有开道的规格。 不好的一点是,容易堵车;好的一点是,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汴京城是什么样的。 哪怕她坐在车里,车帘子都放得严严实实。 首先是外面的气味。 这世上的道家分了许多派,可没有一派是放纵着肚皮,随意大吃大喝的,脂肪自然是要戒了的,可蛋白质也很可恶,难道不能一起戒了吗 还有碳水,碳水是什么罪恶的东西那些得道成仙,登云飞升的仙人哪一个不是戒五谷,饮风露辟谷辟谷实在不能辟谷,吃几粒米也就罢了,不能贪食呀 赵鹿鸣怀疑辟谷的道士们都是睡觉后在被窝里吃东西的,不然这不科学。当然宝箓宫也不敢让她辟谷,只是吃得清淡,再清淡些,那些有滋有味容易上瘾的东西都戒掉罢了。 她闻到的是宝箓宫特有的金石、木器、香料的味儿,年复一年,闻得好像鼻子快要分辨不出别的什么气息,突然之间,这样一个小公主坐在车里,走过两边全是酒楼饭舍,饮食果子,各色杂卖的街。 那刺激就来了。 皇宫的宣德门前是御街,摆了黑红几排杈子,不令商贾在此经营摆摊,但除却御道外,汴梁似乎处处都有各色香气。哪怕你将帘子放下,一眼也不看,一句也不听,那些花红柳绿和莺歌燕舞钻不进你的脑海里,至少还有这些丝丝缕缕的香气钻隙迂回飘进车帘。 像是各色水果被切了剁了,打成泥,拌了奶,加上头一份儿的蜜糖,跟旁边卖点心馒头的,卖炙肉干脯的,还有烤鸡、腌蟹、炙羊肉,闹哄哄,热腾腾,一起飘飘洒洒,凑着这时节的热闹,钻进鼻子里,她就遭老罪了 那并不是只有富人才吃得起的金贵食物,普通市民也会有懒得做饭,又或者是家中来了位客人,而主妇对自己手艺没信心的时候,她也会从褡裢里翻出几个钱,出门去买两份灌肠狐狸肉,再加一包香糖果子揣起来,带回家给小娃子们甜甜嘴。 三更方尽,五更又开张,四更天里想喝点热汤热水,那也依旧能在街上买得到哇 光靠闻,她已经隐隐勾勒出这个北宋首都的轮廓。 京城里的百姓过得很好,并不贫苦,更不恐惧,他们的安全感来源于繁忙且富足的生活,来源于日常所见所闻的一切,相公们每日里忙什么呀忙着写诗、作赋、喝喝酒;官家每日里忙什么呀画画、修真、钻地道。 既然贵人们都过得优哉游哉的,百姓们又怎么会怕呢 反过来贵人们在汴京城里走一圈,看看这富贵升平的气象,看看百姓怀里抱着的稚童也能穿上不打补丁的衣服,吃着美味的糖果,他们的统治稳如磐石,又怎么会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金人呢 这就完成了一个诡异的逻辑闭环,其中不合理处甚多,但闭环内的人居然都无所察觉,谁要是想把这个环砸开,里面的人非跳出来抽他个大耳光不可。 赵良嗣因此闭嘴了,但他仍然是难得的对北面比较了解的人,她将这一点悄悄记下。 车轮滚滚,在石板路上吱吱呀呀。 帝姬受了封赏,还得去谢恩,之所以拖了两日,是因为她得先谢官家的真身玉清元始天尊。在一些她这几年的道教学习中勉强能搞懂,以及一些搞也搞不懂的仪式之后,转过天,再去宫中谢恩。 几个孩子跟着她修道的事她也得跟宫中报备一下,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朝中现在经过了一场惊涛骇浪,所有人都有点惊弓之鸟,尤其是太子和郓王,不知道官家还开不开大,怎么开大,那个被发配出京的小公主带上几个孩子一起去流浪,实在不是他们关心的事。 她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坐在车里,依旧是女童陪着,但不同的是,车外除了卫士外,还有那三个小娃子。 他们也要习惯一下跟着公主的节奏生活,并且力所能及做点事。考虑到他们虽然谁也没束发,但个头已经很超标,每个人骑了一匹气派的骡子,也跟在帝姬的车子旁。 “快立秋了”一个孩子嚷了一句。 她在车内就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女童悄悄掀起一点帘子往外看一看,了然地一笑,“帝姬,满大街卖楸叶呢。” 汴京城似乎时时都在过节。 二郎神的生辰过完就是七夕,七夕过完又有中元节,一个不小心立了秋,街上的妇人和稚童就要买了楸树叶子来,剪裁成各种样式戴在头上,说是很吉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五章 花鸟图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马车缓缓向前,进了御街,嘈杂声音渐渐就远了。 有赵四的窃窃私语,“这是去皇城的路吗我记得要进拱辰门的,这怎么转了个弯呢” “小郎君,帝姬不去大内谢恩,”有护卫替他答疑解惑,“官家今日在延福宫呢。” 小郎君恍然。 过一会儿,小郎君又嘟囔了一句,“这么多宫殿” 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是也,是也官家是天下最有福的人,所以才有这么多宫殿住” 北宋汴京城内自有皇宫大内,但官家住着不舒服。 官家觉得皇宫逼仄狭小陈旧黯淡,但大规模翻修一来违背祖制,二来就这么点地方,修能修出个什么来呢 于是蔡京牵头,找了五个大宦官来,群策群力,争奇斗艳地在拱辰门外清出一块地皮,修了延福宫。这皇城根的地皮是怎么清出来一大片,已经算是个奇迹,但与这五位宦官之后的手笔,又全然不算什么了。 简而言之,五个大宦官,建了五座宫殿群,各有特色,但都称得上不遗余力既不遗自己的,也不遗民脂民膏的因为修建延福宫的政绩,他们又被称为“延福五位”,反正说起来就是宫里人人夸,修得真好哇 至于这宫殿配不配得上大家的夸赞,今日里赵鹿鸣算是见识到了。 这座宫殿似乎是发光的。 这光或许是自天上来,但照在凡尘里,自然也就散了,而照进这座宫殿后,却被它精心地保存起来。那也许是羽翅舒展,鸟翼般舒展的屋檐上,琉璃的光泽,而它延伸下来,铺开整面墙壁,那光也就像水一样铺散下来,泛着流动的光。 琉璃铺墙壁,水精作柱础,珊瑚饰斗拱,玉石为雕栏。 小童们都留在了晨晖门外,只有她跟着内侍一路往里进,这感觉就很有些晕头转向。 那些奇花珍木也就罢了,其中又有许多青铜所制的珍禽异兽,有些是她见过的,有些只在山海经上见过,还有些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蹲在屋顶上,窗子下,柱子旁,一只只,一头头,宝石镶嵌的眼睛烁烁发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这感觉很怪,她想,她像是进了仙人的国度,可这国度尚未修建完成,还需后期特效,于是于是住在这里的人就有些不上不下地吊着。这尘世里的富贵都缩进了这宫殿里,反而令宫殿的主人更想要往天上看一看。 否则他何以先修了延福宫,后又修了艮岳呢 有星斗崎岖,一路轮转进了大殿。 内侍向旁边侧了半个身位,“帝姬,这便是昆玉殿了,官家已等帝姬许久了。” 她将目光抬起,官家提了笔,也正转头看向她。 有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阳光本是很明亮,也很寡淡的,但此刻也汇聚成了绮丽的波光,像是被他揽入怀中,又慷慨地赏赐出去,照得满殿明光。 有龙行于柱,有龙行于檐,也有龙行于他身上的光辉里。 朝真帝姬微妙仙童白鹿灵应宫之主赵鹿鸣站在殿前,就觉得脑内的盖革计数器开始咔咔咔咔疯狂作响了。 虽然宋徽宗的尸骨在后世已经彻底找不到了,但大概,他本人是没有放射性的。他能发光,只是因为他今天穿了一件被太阳一照,就疯狂反光的袍子。 与他平日里穿了修道的麻布袍子差不多,这件袍子里也一样绣了龙,绣龙用的金线比这柔滑得疯狂反光的料子竟然更亮一些真是不知道闪瞎了多少个绣工的眼,最后织出来这么一件。 当然,不提辐射这件事,这袍子是没被他穿糟蹋的。 大宋此时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是美人,男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女人也一个比一个秀美,不可靠消息说,就连公公们的提拔标准之一也是身材高大匀称,皮肤白净无疤,五官端正高鼻梁大眼睛。 被这一群美人环绕着依旧能保持优雅而温柔的风度,足见官家对自己仪表也是非常自信的。 他微笑着放下笔。 “儿赵鹿” 她刚张开嘴,就被官家打断了,“学什么小相公一板一眼,又不要你齐家治国平天下。” 她又把嘴闭上了。 想想在心里加两个字难说。 今天的官家是爹爹模式,非常亲切,非常随和,让她走过去,看一看他的画。 爹爹画的是鸟,鸟儿色泽艳丽,姿态闲适,正引颈而歌,恰好殿外有鸟儿噪噪切切,藏在枝头上,树叶间,幽静而可爱。 “如何”爹爹问。 “可爱,想摸。”她说。 爹爹的眼睛弯弯的,“等我画完,让他们裱起来,给你带着。” “谢爹爹。”她说。 “谢个什么,”爹爹又笑,“不过一幅画罢了,呦呦喜欢便好。” 有宫女悄无声息,从屏风后走出,端了水盆,请官家洗洗手。 点心时间,紧跟着就是一队内侍,搬了张小桌子过来,摆了各色的点心,一旁又有茶,又有汤,又有茶和水果、乳酪精心调在一起制成的茶汤。 她看了一眼,感觉很不寻常。 这些点心都是小鸟、小兔、小鱼形状,精致小巧,栩栩如生,主打就是一个儿童乐。 如果不是她这爹爹审美突然降级,那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爹爹,”她拍手道,“真好看,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点心,儿都不舍得吃了” 爹爹笑眯眯地摸摸胡子,“趁热吃,今日不许再讲那些繁文末节。” 她从善如流,拿起开吃,一边吃,一边琢磨今天的爹爹为什么突然间变成爹爹模式了呢 爹爹看着她吃,就突然叹了一口气。 “山高路远,以后再想见呦呦,吩咐他们做点心给你吃,就难了。” 她捧着一只被她一口咬掉兔头,露出里面粉红色糖渍山楂馅儿的小兔子,愣愣地看着爹爹。 忽然之间,她有点猜到了爹爹的想法。 他在暗示她低头。 山高路远,旅途艰难,这不是一个十三岁孩子应承受的,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惩罚。她为什么要受罚呢 因为她不乖顺,不听话,不知道帝姬们出嫁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讨爹爹的欢心。 他原本是可以不理睬她的,将她扔在皇宫哪一个逼仄的小院里,让她自生自灭去,可她偏又有他看重的祥瑞,她的出生与早慧,以及道士们言之凿凿的话语,将她变成了他的“仙果”,这就令信道信得感天动地的爹爹很发愁了。 他信道修道的一面让他必须谨慎处置她,他当皇帝的一面又需要她温顺臣服,再加上他还有“亲爹”这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六章 曹爷爷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她走出昆玉殿,下了台阶,不会自己往外走,而是要被内侍引着出晨晖门。 来时是个不起眼的年轻内侍,脚步轻快,去时却很让她奇怪地多看了一眼是个老内侍。 身上那件内侍的灰袍子已经洗得发皱发白,束发的幞头也开了线,整个人看着可怜极了。 但他的脸比他穿的还要可怜司马懿要是有这么一张脸,他都不用装病就能诈了曹爽 所以这就很不人道了。 通常这种活是由年轻内侍来做的,一来他们年轻,腿脚轻快,不会耽误事,二来也算是给老人的体面。 老内侍被派来干这个就有点奇怪了,尤其这个人腿脚不太好,尤其他穿得也不体面。 她走一步,他得走两步。 她再走一步,他不仅走两步,还晃晃悠悠,那个干瘦的身子像是随时要栽在地上似的。 帝姬有了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比如说爹爹赐了她钱帛,可还没发到她手里要是这老爷子“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接下来医药费怎么办 她的钱她的钱她心里好像有个小人一蹦三尺高地大吵大叫冒青烟 老内侍看了她一眼,“老奴朽迈不堪,令帝姬不快,老奴这就去请高班换一位年轻黄门,送帝姬出宫。” 她再看看他,还是感觉很诧异,不明白到底什么人把这么垂垂老矣的往皇帝身边送,这是故意给官家添堵呢 “没事,没事,”她放慢了脚步,“正好我也是头一次来延福宫,走慢些正可以看看风景,不打紧的。” 老内侍就露出没牙的嘴,冲她很谦卑地笑笑。 园子里依旧是一派富贵冲天的气焰,远近亭台楼阁都像是画出来的,她走一走,时不时就被什么东西闪一下,再仔细看一眼,哦,是宝石,是珍珠,是琉璃,是金银,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啊,都当了装饰材料往宫殿上镶嵌。 她很不赞同地撇撇嘴,转头再看一眼老内侍,老内侍还是弓着身,低着头,慢慢地挪动脚步。 这么大年纪不让人家退休养老在家抱孙子别说太监没孙子太监的孙子才多呢就像她刚干下去的那位王相公人家就认梁师成是他爹真真儿的亲爹那王相公儿孙就是梁师成的儿孙,这绝对是中肯的,正确的,客观的,一点也不刻薄的 她看了一会儿万恶的封建王朝罪证与劳动人民的汗水结晶,又在心里讲了一会儿单口相声,眼瞅着晨晖门就要到了。 白日里,宫门是开着的,内外都有侍卫站岗,还有内侍在外面站着,不知道等个谁。 “晨晖门到啦,”她说,“老人家不必送了,太阳晒,回去歇着吧。” 老内侍摆摆手,“帝姬体恤老奴,是帝姬仁德,老奴却不能因帝姬的恩典而倚老卖老。” 说着这两句话,老内侍居然还卖力地多走了两步,这就到宫门口了。 在外面晒太阳的小内侍看到她,一路小跑过来迎,“帝姬,官家有旨。” 她懵了,“啊” 小内侍笑眯眯地指着她身后那个鸡皮鹤发的老太监“官家差内侍曹福随侍帝姬左右,同去兴元府。” 她更懵了,转过再看看这个老头儿,还是一口气不多,随时准备碰瓷的模样,颤颤巍巍地准备跪下给她行个大礼。 这要是一跪可能就起不来了啊她吓得赶紧给他扶起来了 “这样的老人家,山高路远怎么受得住”她说,“爹爹不能换一个吗” “不能换,”小内侍笑道,“阿翁年岁大了,由孙儿来替你给帝姬行个大礼吧” 年轻就是好小内侍手脚利落,扑通一下就五体投地了 不对她就知道,太监也是有孙子的 她的车虽然不及御车气派,却也颇宽大,但曹爷爷态度坚定,只跟车夫排排坐,坚决不与帝姬同车。 两个女童的神情就有点恍惚。 她偷偷去钩帘子往外看,发现三个骑在骡子上的小朋友也都是一脸恍惚。 毕竟来了一个她们全体年龄叠罗汉也不一定能胜得过的斗宗强者,那大家肯定都感到恐怖如斯。 这么大的岁数,被流放去蜀中,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但是女童的嘴巴都闭得很严,谁也不出声,更没有安慰他一句。 她此时也是如此。 皇宫不是个好相与的地方,宝箓宫也是如此,大家小小年纪都养成了谨言慎行的性情,什么话能说出口,什么话不能说出口,心里总要有数。况且看那个小内侍对曹福那样恭敬,想来他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小角色。 那一个并不随便的角色,穿了一身寒酸的衣饰出来碰瓷,这就很不寻常了。 所以别乱说话实在憋得受不了,去和小黄鸭说吧 只有三个在家不说娇生惯养,至少在父母羽翼下成长的小男孩有点碎嘴 “老丈” 这是阿二王破石开的口,立刻被阿大赵俨给打断了。 “你这称呼当真失礼”阿二就有些讷讷,“大哥,你说怎么来” 这么快就排辈分了 大哥就开口了,“老中贵人” 三个坐在车里的小姑娘就开始疯狂抖动肩膀。 中贵人,内官之幸贵者,简而言之就是得到皇帝恩宠的宦官。宫外的人见了宦官,恭维地称一句“中贵人”,就像见到做生意的就喊老板,见到医生就“老师”“教授”,对不对无所谓,要的是让对方心里熨帖。 但是老中贵人,这个听起来就很奇幻了 小姑娘捂嘴笑了一会儿,听着老中贵人和三个傻小子开始聊天。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中贵人的信息他们一个也没套出来,倒是他们仨姓甚名谁郡望何处父祖有何官职都被抖了个干净,就这老中贵人还在夸他们仨“机警”、“早慧”、“小郎君气格英伟,来日必成大器呀” 她没忍住,又挑开帘子看看,傻小子三哥一脸惊喜地转过头,像是向她报喜似的,“老中贵人真是个好人” 她赶紧又给帘子放下。 车子走得很慢,周围的烟火气渐渐上来了。 老中贵人在前面忽然就发声了,“帝姬可要下车走走” 下车走走 她有些紧张,看看两侧的女童,又挑开帘子往外看一眼。 她的车停在桥头违规停车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车,但是也没有按喇叭催她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桥上有好多人有人直接在桥上摆摊,有人蹲在摊前比比划划,有人一走一过,指指点点,还有人手里拿着,嘴里塞着,趴在桥上往下看,桥下有船经过,船上也有人 桥上桥下,好多头顶绿油油的人 “这个桥”她有点激动,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的车子能过去吗” “龙津桥上摆摊的虽多,”曹爷爷说,“但也是能走得通的,只是要慢些。” “来时没走这条路。”她说。 “帝姬想看看汴京城,”曹爷爷说,“来这里很恰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七章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名堂除日,晴转多云。一阵阵的北风,突兀地刮,倒正好将新裁制出的白鹿灵应宫旗铺开,再将宫主的罩袍也扯起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司天监的官员算过,虽不算黄道吉日,但喜神在西,又宜出行,所以正该今日。 她要带走的东西其实不少,这支队伍里有宫女有内侍,有侍卫有道人,还有数量最多的民夫,他们每个人都不可能是空着两只爪子上路,因此哪怕不算她和她那十万钱,也不算她的行李卷,以及带去蜀中的各种道家典籍、法器、礼器,光是维持这支庞大队伍日常吃用就需要数量相当可观的物资,这些物资不可能全靠路上各郡县的补给,所以必须从汴京开始带着走。 物资虽然可观,但她看不到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 汴京是个水运极其发达的城市,从这里往蜀中走,主要不是靠两条腿自己的和骡马的,都不靠,而是靠大小船舶。 她身后不远处的码头,正有一艘极气派的大船等着她。 自汴水一路向北,进黄河,再往西过潼关,出黄河,进渭水,一路就奔着兴元府去了。 听起来还是有点辛苦,但考虑到坐船和坐车的舒适度已不能同日而语,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顺天门外的这处码头,离金明池是极近的,水军往来运送物资,便多走这里,因而平日也很热闹虽说除却三月一日之外,寻常时节百姓不许进金明池游览,但这里是禁军操练水战的地方,有禁军,那自然就有了购买力,有了购买力,怎么会没有人呢 有人摆摊卖吃喝,有人设局邀赌徒来下注,还有歌姬舞姬在高楼上挥一挥广袖,招揽那些年轻又大方的禁军士兵抬起头,看她们一眼。 现在无论官兵,都是肃然列队,沉默而笔直地矗立于风中,他们手上的斧钺槊戟也是一样寒光凛冽,杀气腾腾。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安心这样一座伟大的城池,就该有这样训练有素,悍勇无畏的军队来保护。 她也遥遥地向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如她的袖袍一般,他们的铠甲在多云的风中,也被微微吹动起来。 布为里,黄表之,用一层层彩线在布料上绣出甲片形状,胸前绣狰狞人面,背后锦绣腾蛇,远远看去,像真铠甲一样,好不威武,谓之“五色甲胄”。 奉命出城来送她一程的九哥上前一步 “呦呦,”他说,“山高路长,旅途艰难,你从此后切不可顽皮,更不能自专而行。” 她忽然从那五色甲胄的美丽花纹中短暂回过神。 “九哥,我知道的。” “若是水土不服,思乡情切,写信回来,切莫藏着掖着,这匣玩物,你留着路上解闷便是。”太子妃送了个匣子,沉甸甸的全是金子打的手镯钗环,堪称女孩最喜欢的玩具。 “官家是何等慈爱的圣君,必不会坐视不理。”郓王妃立刻接了一句话,她也送了个匣子,比太子妃的稍小,但里面是温润滚圆的珍珠,一看那个质地,比上一匣半点不差。 两位王妃并肩站在一起,这夺目的美貌光辉就加了个倍,而且还是十分肖似的美貌光辉虽说因为官家偏爱的缘故,太子和郓王关系比较微妙,但他们俩的王妃却是亲姐妹,市井间就有促狭人说促狭话,认为将来不管是太子继位还是郓王继位,朱家都赢麻了。 她左右看看,就很有点忍不住想笑。 “嫂嫂的好意,我记在心里。”她说,“能去灵应宫修道,为爹爹祈福,他乡既是故乡,又岂惧水土不服” 一片轻微的赞叹声响起,其中也夹杂了一两句模糊的挪揄。 看看帝姬,分明很会说场面话嘛,早学些乖,哪能被逐出京城呢好在官家宽仁,既能恩准几位亲眷来送,足见还是认这个闺女的。 再看看两位王妃送她的临行礼物,这是不是暗示了什么啊 那有些原不该出现的人,也就出现了。 难得被带出来,跟在太子妃身边的宁福就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盯着她看,看得她有些尴尬。 “我现在虽有钱,”赵鹿鸣笑道,“但取不出来,还不能分你。” 宁福小脸一红,“谁要钱了” “那你为何这样盯着我” “你能出了京城,去看外面天大地大,”她说,“多好呀” 她忽然就不笑了。 “若来日有机缘,说不准妹妹也能出京看一看这天地。” “真的”宁福又惊又喜,“他们说阿姊言出法随,那我真信啦” 她伸出手去,捉了小萝莉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不仅能离了京,而且到那时,你想去就去,想留就留,”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除却爹爹,谁也不能阻了你。” 太子妃和妹妹互相对视一眼,不明白朝真帝姬为何态度突然大变,用庄重而严肃地语气说出这句话,就像在说一句必定应验的谶语。 但赵构似乎不想纠结这句话,他忽然插了句话 “今日相送,呦呦可还有什么挂念之人”赵鹿鸣有点迷惑地皱起眉。 挂念那按礼仪说她要挂念的人可多了除了爹爹之外,太子哥哥要挂念,郓王哥哥也要挂念,乔娘娘要挂念,韦娘娘也要挂念。爹爹勤勤恳恳,一扫仁宗朝时皇室人丁不旺的颓象,给她制造了五六十个兄弟姊妹。兄弟娶亲,姊妹嫁人,她又有许多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就算她勤学苦练,这菜名也是一时半刻难以报全的,现在冷不丁问她一句,她哪知道该挂念谁 九哥挑挑眉,往一侧让了让,跟大变活人似的,就让出了一个曹二十五郎。 两个嫂子就抿嘴笑而不语,外加内圈伺候的女童和宫女和内侍,外圈伺候的道士和禁军,还有那三个十四岁的高坚果,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中贵人,一起注视着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幕。 赵鹿鸣头皮炸了。 曹二十五郎被曹父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这是断然没有错的,现在伤还没好就跑出城来送她,那整个人就很憔悴。 他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透着象牙一样苍白的光泽;他的嘴唇也是苍白而干枯的,像是枯萎在雪中的花朵;他的眼睛还是那样乌黑,睫毛还是那样长,里面流转着内敛又含蓄,深情又痛苦的光华。 光是以上这些,他已经完全足够死死戳中宋朝女性的审美点了,而他今日出门,竟然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玉色的锦袍,红梅图样的腰带,身量还没长开,但这股子忧郁的气质更加让人心动呀这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八章 赏你个族姬呀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旅途第一天,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艰难。 船是新船,有淡淡的木料香,但闻不出来,因为凡是她有可能活动的区域,都被熏香仔仔细细地熏过。 熏过还不算,大家觉得外面用的香料不够尊贵,香味不够沉静高雅,可帝姬又觉得在船上四处点香炉既呛人又不安全,于是几个小宫女想出了更别出心裁的办法将甜瓜切成小块,装进一个个精巧的容器里,不吃,专门用水果的清甜香气熏船。 毫无疑问,被帝姬训了一顿,但几个小姑娘捂着嘴笑,很不以为然。 “帝姬何必自苦太过呢”她们说,“宫中有的是东西。” “宫中有东西,路上也有么” “自然有的呀”她们笑盈盈地答,“帝姬想要什么,吩咐一声便是,路上郡县若是不能及时送到,咱们自然有办法的。” 她皱皱眉,有些怀疑,“什么办法” 宋朝文官群体对皇室的态度是较为冷淡的,尤其是公主们,某种意义上算是受气包那一档,有行差踏错,言行不慎之时,保不准就要被御史参一本,那官家也是很头疼的。 而地方官做错了事,怠慢了她,很难说御史会为她出头。 难道她要为这点事向爹爹告状 但是小宫女们还没说出个头头道道来,待女童之中年纪最长,威信也最足的季兰过来,这个话题就被暂时打断了。 “帝姬言不离道,动不违仁,才令官家看重,诸位贵人怜惜呢,偏你们说这些没道理的话。” 小宫女们就一个接一个乖巧地退下了,临行没忘记按照帝姬吩咐,撤了那些甜瓜。 “话还没说完,”她说,“她们到底有什么办法” 季兰低了头,“她们年岁小,说些不知深浅的话,帝姬纵问,奴婢也不当说。” 她皱眉,知道是不能问出什么了。 虽然是一件小事,但船上能有什么大事呢 换个人问问。 黄河上跑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船,走不到十米就是老中贵人曹福的舱室了,方寸之间,除了一张榻,一张矮案外,连椅子也没有,案前摆了个藤箱充作小马扎。再仔细一看,老中贵人坐在榻上,小内侍坐在藤箱上,正替他剪什么东西,一见她走进来,一老一小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礼。 “这是剪的什么东西”她有些好奇。 “回帝姬,这是曹家的膏药,”小内侍口齿伶俐,“剪了贴在太阳穴上,头疼失眠,晕船呕吐,什么都治。” 她有点好奇,凑过去仔细看一看,黑乎乎的,“怪不得屋子里一股刺鼻的药味儿。” “可是熏到了帝姬”小内侍有些惶恐,“奴婢这就关了门去。” “无事,无事,”她摆摆手,“之前宫女给我两贴,气味很清淡,要我给你们拿点儿吗” 小内侍看看老中贵人,老中贵人就笑了,“宫中用的,怕贵人嫌弃,因此气味儿都淡,却没曹家的膏药好用。” 见她有点吃惊,老中贵人又解释了一句,“小货行处的曹家药店,也是宫中金紫医官的方子,错不了的。” 见了帝姬进来问东问西,问完还不走,小内侍就很有眼力地收了膏药,老内侍又取了自己的头巾仔仔细细铺在藤箱上,最后才请帝姬坐下。 她也不废话,开口就问了 “我想着别说帝姬,亲王们也不该惊扰郡县,否则岂无御史弹劾因而不解,她们说这话又是什么道理” 曹福听了,低了一会儿头,小内侍就干脆溜出舱室了,留下老太监慢慢地用一个问题回答她的另一个问题 “帝姬在宝箓宫中,见到的都是什么人” 她仔细想想,“都是些清修的仙长。” “当真清修”曹福问。 赵鹿鸣就愣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摸出了一点头绪。 她在宝箓宫中修习,因为年纪小,没有品阶,所以理论上是最低级的小道童,无论是道观还是佛寺,这种身份都是应该当牛做马,给师傅当苦力使唤的,跳水劈柴生火做饭,什么活都要干,师傅一时心气不顺了,打得也骂得,哪怕打死都是有的。 毕竟想想看,这么小的年纪被送进道观里,有几个是进来享福的大部分是附近百姓家的穷苦孩子,养不活送进去混一口饭吃。就这么起早贪黑地干活到成年,都未必能获得一张道士职业证明那玩意也是很贵的看门路的没有门路,胡子都长出来也是个道童,且受着吧 但这些苦日子怎么会落到她身上 她连见都没见过 她是宫中的帝姬,送来宝箓宫清修是宝箓宫天大的荣耀,那务必要给她照顾得妥妥当当,离了韦氏,宝箓宫这里也能给她准备一个离宫退休的女官,专为帝姬高薪聘请过来当了女道下了大本钱的 她仔细回想一下,宝箓宫中的那些位仙长,有慈眉善目的,有仙风道骨的,有少言寡语的,有风趣幽默的,这几年的修行下来,她遇到的竟各个都是高洁出尘,不与世俗同列的好人。 但那怎么可能呢 此时神霄派盛极天下,官家又下令给他们特权,即使见官也是同级叙礼,那地方官怕不怕他们呢还需要“弹”谁吗人家道士难道不能自己抡拳头上 曹福见她想通了,就笑一笑。 “况且帝姬不知,”他说,“帝姬离京修道的事,是李彦操持的。” 李彦是谁,赵鹿鸣并不陌生,跟童贯、梁师成并驾齐驱,算是大宋最招人恨的,权势滔天的大宦官,这人的一个小战绩官家想要钱,他能在汴京周围搜刮到三万多顷的“无主良田”,手段之蛮横,气焰之嚣张,连后世看到这段史书的人都为之惊讶。 他能搜刮到这么多土地,地方官要不是同流合污,就是已经被他压服了,否则但凡有点气节,非一头撞死永熙陵前,也让高粱河车神知道知道,自己的儿孙里出了何等样的败家子。 所以,别说帝姬糟蹋俩甜瓜,她就是沿途下馆子,谁又敢找她要钱呢毕竟这旅行团是李彦的徒子徒孙们开的啊 “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九章 天上的月亮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德音族姬。 赵鹿鸣摸摸下巴,看看自己这不会说不会动的小堂妹,感觉这事儿既荒诞离奇,又很是她那位爹爹能干出来的。而且再仔细看看,不得不说,那么多太湖石里,独它们兄妹俩能受封爵位,这是有点本事的。 这位族姬高逾一丈三尺,重这个就不提了。比起她那位豪横高大的兄长,德音帝姬身形娇小纤细,袅娜轻盈。尤其别的太湖石都被湖水或是酸性土壤侵蚀穿了,一个个好似被陨石击穿的月球表面,她是看不出许多美感的独它的蚀洞开得恰到好处,如双环髻一般。而自发髻向下,又有一抹淡淡的红痕流淌在石头表面上,延展开好似罗裙般美丽。 所以她这爹爹虽说持之以恒地不做人,但这块太湖石的确很美。 她看着这块荒诞又美丽,运至京城的路上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并准备在接下来的旅程里,继续造成大量人力物力浪费的石头,忽而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注视“她”,就像是注视着另一个自己。 帝姬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三个高坚果在船舱里悄悄嘀咕。 他们虽然也是去白鹿灵应宫修道的小道童,但并不与帝姬同乘一艘船,否则是连嘀咕也不能嘀咕的这都是临行前家中父祖很严厉地嘱咐过的 虽说他们在辽国时也是大族,可他们是汉人,位置总在契丹人之下,哪怕努力读书卷到位高权重,照旧要被契丹人戒备疏离。 所以父亲才下定决心叛辽归宋,果然就受了许多的赏赐,要官有官要钱有钱住上了前所未见的漂亮宅邸,还有许多的美味珍馐,爆炸一般出现在高坚果们的面前。 但他们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们虽然是小孩子,但也会出门,也会与汴京城里其他勋贵大臣的孩子见面,他们也要读书交际。一见面时,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勋贵家的孩子瞧不起他们出身新皈依的叛臣之家,文臣家的孩子瞧不起他们是粗鄙的武将之家,就连路边卖小吃的,听到他们迥异于汴京人的口音后也会轻蔑地一笑。 “又是北边来的破落户,”他们用控制得还不错的音量打趣,“倒是想装出个人样子。” “瞧瞧那小黑脸儿。” “吃得那般痴肥。” “也不要这般刻薄,”有皮肤白皙,腰间挂了一串杂佩的小男孩笑道,“托了他们的福,我倒觉得这半年汴京赏心悦目了许多。” “当真” “你们岂不知,就连城中阴沟都干净了” 高坚果们听得懵懵懂懂,回家还要问一问父母,为什么河北人来了,汴京城的阴沟都干净了 后来他们再听到那些话,挥拳头就打,再后来他们打也是不敢打了,就只能窝在家里,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被人瞧得起的那个梦。 家中父祖说,跟了帝姬,说不定就能实现这个梦呢 现在他们跟着帝姬了,船上那些服侍他们的仆役,还有保护他们的侍卫就都变了个态度,每个人都对他们很客气,虽然他们三兄弟里,最年长的赵俨说,那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他们只是怕怠慢了三位小郎君,被帝姬得知后责罚他们。但毕竟这些人不会再公开用那张嘲讽的脸对着他们了呀 帝姬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像月亮一样皎洁,像画上女仙一样美丽,她虽说鲜少离开自己的船,但无论她和谁说话都很和气,轻声细语的,她还给他们买了楸叶虽说是已经枯萎了,但他们都珍之重之地收藏起来了,谁也不敢将它丢掉。 那可是官家的女儿,是高不可攀的明月他们那满满都是稚气的心里,自然认定她就是最好的,她也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 船还在跑着,但南郑城是已经忙忙碌碌地准备起来了。 首先是白鹿灵应宫,就像赵鹿鸣猜测的那样,怎么可能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就给她盖好一座大道观呢必然得“征用”一下别人的建筑啊 但哪怕是征用人家现成的东西,这也是个大工程啊,得把里面不合规制的佛像请出去,把不合规制的和尚们也请出去,再在附近别的道观里挑挑拣拣,三清四帝的神像请过来,同时工匠们还要加班加点,给请过来的神像重新涂一遍金身,再放进灵应宫中。 这就完了吗那可想得太美啦屋上瓦是不是破了漏水的地方必须得重新补一遍;脚下砖是不是裂了光换一块砖太难看,也重新铺一遍吧那砖都铺了,柱子怎么能不重新刷,墙壁怎么能不重新涂像样嘛 这是中间的大殿,后面还有帝姬住的地方,中贵人住的地方,宫娥住的地方,前面则是侍卫们住的地方,和其他道官们住的地方,这些一应都是要收拾好的稍有怠慢,帝姬自己没说什么呢,周围那一群神人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你哪 不独南郑城,兴元府,甚至是利州路都一整个乌烟瘴气起来,百姓们每日看着民夫往城内拉东西,再听着工匠敲敲打打,半夜也不得休息。和尚和道士们委屈地抱紧小被子,呜咽着不敢出声。 那可是官家的女儿,是高不可攀的明月明月过了潼关,又自黄河进了渭水,再下船换车,准备一路向南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重阳将至呢。”宫女们惆怅地说。 京城里有那许多节日,每一个都是那般热闹,就比如重阳节,京城里忽然之间就开满了菊花。 什么样的菊花都有,万龄菊的花蕊像莲蓬一样,桃花菊色泽鲜妍如春时,圆的是金铃菊,大的是喜容菊,一夜之间,四处开放。 家中的妇人就又到了比拼手艺的时候,汴京的小妇人可以腾出一日来,早早准备好面粉、蜜糖、果仁、油盐,支锅蒸起粉面蒸糕,蒸时不忘记用面粉捏出一个个狮子蛮王,她们高标准,严要求,那狮子捏得是不是活灵活现,还要和妯娌,和亲邻一较高下咧 这许多的蒸糕到时就会邻里街坊四处送,也四处收,出城登高望远时带着吃,再就各家的味道进行一番品评。 哎呀呀呀,她们讲一讲,就会叹一口气,京城那样热闹,出了京城可再也见不到了。 “或许兴元府也有这样的习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章 恶龙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太阳朦朦胧胧地照亮了南郑城。 王穿云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着自己的眉毛,她已经将脸洗干净了,身上却还只着了件中衣。 她家原有三面镜子,这是件很了不得的事,第一面是个孔雀纹的方面铜镜,又大又亮,能将她整个头都伸进去呢那镜子摆在老祖母的卧室里,晨起时老祖母总要对着它,看一看自己头上的白发,再将梳子放进桃木刨花水里蘸一蘸,细细地将发髻梳理整齐。 幼时夏夜里睡不着,她就会从老祖母的怀里爬起来,在星光暗淡的屋子里晃来晃去,最后好奇地去玩那面冰冰凉的镜子,那镜子的厚重,纹理的细密,都牢牢记在她心里。 那是老祖母的嫁妆,老太太得意了许多年,也说过要将那面镜子传给自己心爱的小孙女,可她已经不在了,那镜子也不在了。 第二面镜子是母亲卧室里的蹴鞠铜镜,比老祖母的小了些,但也有父亲巴掌那么大,也是母亲的嫁妆,但不知道为什么,圆镜的边缘处有个缺口。有铜匠过来修,没修好,王传云就不承认那是一面圆镜,她只说那是面豁镜子,都没有老祖母的镜子好。母亲听了这话,便很生气地抓过她来,啪啪打了两下,从此王穿云就只敢在心里说这话了。 可镜背雕刻了小儿蹴鞠图,她是觉得很有意思的,总想仔细看看,可惜这镜子既有前人作孽,又有小儿嘲笑,母亲就说什么也不肯给她,平日里梳妆完毕,立刻将它锁在匣子里。 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王穿云却也没机会再翻出那面镜子看一看了。 她现在手里握着的,原不是她自己的镜子,而是别人送给祖父,又被她偷偷拿走的,很小的一面手柄镜,手柄修长,镜面光滑,她尤其喜欢镜背上的那幅画。 有仙人登云,于半空之中束住恶蛟,猛然间一剑斩下,力透镜背。 那才是真正的裂石穿云,惊涛拍岸之势 她握着手柄,食指下意识地就去摸镜背上的那柄剑,那剑已经被她摸得很光滑了,泛着金子一般黄澄澄的光。 而后她放下炭笔,也放下了手镜。 那小小的手镜照不全这个少女的全身,只照到她的背影。 她一件件地穿起青色与灰色相间的衣衫,过了一会儿,待她将对襟道袍穿好后,又拿起兰公斩龙镜,仔细地看了看自己。 镜子里只有一个小道童,洗得干净,也收拾得整齐,除此外什么也看不出。 她低头又仔细看看藏在袖子里的那柄短剑,确认她藏得隐蔽后,满意地推开房门。 今天是南郑城的大日子。 今天以前,百姓们已经被发动起来,洒扫街道,就连阴沟也要掏个仔细,店家更是要仔仔细细将门板擦拭干净,连一丝灰尘也不许留。 从上到下,这都是很辛苦的一天,但身居高位者的辛苦总是能得到报偿的,比如说那些在街上巡视的小吏,他们总能从店面里找到卫生不合规制的地方,一家不合格,一条街也不合格。那这一条街走下来,荷囊里就可以多一贯钱了,要是个好男人,这钱就拿去给父母买一壶酒,给妻子买一根簪,给儿女买一包糖;要是个混球,这钱就送去娼家,喝酒取乐了。 不管怎么说,这些小吏一边从袖子里往外悄悄倒一点炭灰在客舍角落或是某户人家的门前,一边交流着这份外快该如何花用的心得时,还要言不由衷地抱怨一句 怎么帝姬就来咱们这儿了呢怎么咱们就要受这样的累呢 待他们的抱怨声渐渐远去,就换成客舍主人偷偷地骂上一句了 这群鸟人 小吏自然是鸟人帝姬不敢骂,可那群忙着出城去迎接帝姬的地方官和道官,也全部都是鸟人 尤其是汴京派来的阉货,虽说没有鸟那也是十足的鸟人鸟人中的鸟人 有道人从客舍楼梯上下来,掌柜的见了,立刻换了一副样貌,赔着小心的笑 “道长也要出城迎接贵人么不去么啊呀,这真是可惜了,听说帝姬的车队自北而来,绕过草石山时,我妻舅是在那边做事的,他回来同我们说,那气象真是远远的,说是一道彩虹也不为过” 那些不干不净的话就全都咽下去,跟许多辛酸牢骚混在一起,渐渐地落到肚子里了。 没有一句会飘到白鹿灵应宫去,这是确凿无疑的。 灵应宫里多了许多小道童大多是女孩儿,但也有些小男孩,大半是宫中内侍在附近采买到的,小半是自己投奔来的,毕竟宫中的要求很高,长得不干净不漂亮不行,反应不机敏不能及时应对贵人的话不行,大字不识一个也不行。可是,满足以上要求的大多不是贫苦百姓家的孩子,这就有点麻烦。 好在内侍们总有办法,他们在替帝姬办事时,已经顺便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说南郑城是不准确的,说兴元府也不那么确切,准确说是整个利州路,靠近兴元府的这一片地区里,都多出了不少卖孩子的家庭,排除掉那些穿着草鞋打着赤膊,满面枯槁的流民外,还剩了不少娇生惯养,聪明伶俐的男孩女孩。那卖谁不是卖呢卖给白鹿灵应宫至少是个干净去处,将来要是帝姬开恩,说不定还能还俗回家,那就算是大造化了呀 她们的父母颤抖着手,从内侍手里拿了那几贯钱,呜咽着受了女儿给他们磕的头,待她远去时,当父亲的总还得安慰妻子几句 “幸亏帝姬心善,收了她们哪。” 幸亏有帝姬在多亏有帝姬在 王穿云就是这么进来的,她也有个道号她哪里有资格得到真正的道号呢那只是统一给这群女童改了名字,方便使唤罢了。 但她不认。 她只认自己父母给的名字,她出生时啼哭声大极了,祖父听了哈哈大笑,给了她这个玩笑般的,并不算十分女儿家的名字,可她自己却觉得很好,很有气势,她心里是拿它当了大名的。 那就更不能被人夺了去,她这样坚持,辩解,然后道人的鞭子就打下来了。 什么坚持,打几次就好了。 被打了几次之后,她似乎是低了头,变乖巧了,管理她的道人就觉得很满意。 可她心里还是不认。 一朝困在灵应宫里,她就一朝拿不回自己的名字,她总得想个办法。 况且她失去的,何止是名字这一件呢 道童们前些日子每天要受严格的培训,今天要做的事却只有一件 列队,等帝姬来。 三清殿里弥漫着厚重的香,让人晕晕沉沉的想要窒息,可是太阳渐渐升起来,殿里一件件的法器就折射出刺眼的光,肆无忌惮地扎进她们的眼帘里。 那些法器,她们偷偷地讨论过,据说每一件都有来历,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可这样肆意地堆在大殿里,也不过就是一件光鲜些的摆设。 当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一章 高坚果的奋发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极精致的床帐里,馥郁沉静的香味淡了下去,香炉里昂贵的檀香、麝香、沉香还不曾燃烧完,却已被匆匆忙忙搬走,于是苦涩的药香肆无忌惮地笼罩在这昏暗的方寸之间。 她的身体像是在往下陷,可灵魂却顺着这股香气向上飞,无拘无束,飘飘荡荡,直飞上了她几年间日日夜夜都在称颂的地方似的。 大片的云霞铺开,斑斓绚烂,美是极美的,可那云霞红似火,于是建筑在云霞上的建筑也像在熊熊燃烧。 她迷惑地四处看,直到看见她的族妹德音,自然而然地向着它而去。 德音便开口了“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什么” 德音又徐徐善诱,“你想要什么” 她愣了一会儿,那浑浑噩噩的头脑突然明亮清晰起来 “要个金手指” “行,”德音应道,“那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她那亮堂堂的脑子里突然又飘进了一片云。 她为什么要拿“什么东西”去换 她要是那些亲王大臣也就罢了,她只是一位被流放蜀地的帝姬,一个不被任何人平等看待的小女孩。她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自己的地盘,她连招兵买马都做不到,她有什么能拿出来的 这个世界不是该主动给她些什么吗 难道这个同她说话的不是仙人,而是 “我什么也没有,”她最后谨慎地试探,“你想要什么呢” “你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还没到想要拿些东西出来交换的危急关头,”德音说,“你总觉得一切难关都能用聪明才智来解决。” “人有别于畜生,”赵鹿鸣说,“不正是智慧吗” “若你是这样想的,”族妹说道,“那我已经给了你一些东西。” “给了我什么连你不都是我的吗你还累死了我四匹马,还有两个民夫因为搬运你而受了重伤,腿脚落下残疾” 德音族姬也就是那抹红痕似乎从太湖石里出来了,飘到了她的面前。 它的面容与她一模一样,其上却是她从未有过的冷酷。 “我给了你一剑,”它说,“而你,受益匪浅。” 床帐里昏昏沉沉,有人轮番前来看过,其中大部分是医官,少部分是宫女,还有一次是宇文时中,他因为位高权重,以及与帝姬有师生旧情,被允许入内看一看帝姬服下汤药后的状态,其余人都只能在灵应宫的前殿等着。 那算是“等”,但也不能算是“等”,因为每个人都是绝望的。 这是什么样的横祸呀谁能想得到呀抄家流放的大罪大罪大罪呀他们每个人能混到在帝姬面前露个脸,那都是祖坟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呀他们明明有着光明的未来,他们的人生规划里还可以更进一步,这一下别说他们自己,连他们的家族都完了呀 那些寒窗苦读,一朝扣响天子门的过去,那些封妻荫子,平步青云,甚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未来,突然一下子都散了。 县令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这无父无君的逆贼她一个未及笄的女童,岂有这样的胆量必有人指使” “是是是该立刻严刑拷打逼问出真凶才是”县尉的声音立刻跟着响起,“下官这就” 有人忽然上前一步,挡了他们的去路。 “那道童已被关押在殿后,有专人看守,”那个拦住他们的老内侍说,“二位差官不能提她。” “她既是在南郑城内行凶,”县尉急道,“我们如何不能提审她” “她伤了帝姬,这是天大的罪,若是被人屈打成招,杀人灭口,”老内侍说,“岂不死无对证” 这阉宦人虽老,可一双眼睛冷冷扫过来,县令和县尉两个人心就先怯了。 可是又怯,又急,急得快哭出来,“中贵人欲如何” “帝姬未醒,”曹福说,“当然是将书文奏报朝廷,由官家定夺。” 官家定夺 这四个字在道官李惟一耳朵里就炸响了,一阵响似一阵。 怎么,这事儿还要报上去 这事儿当然要报上去是他发了昏了,是他手软脚软地缩在角落里,原来那些围在他身边苍蝇似的人都被这一声惊雷炸开了,留他自己在那努力地喘怎么也喘不匀的气儿。 他慌乱的原因也特别简单这些女童都是他买的 他专挑那些寒门小户败家破业的女儿来买,还颇为自得来着认为要不是他与西城所的宦官们谋划得好,又得了这么多田地,又便宜收来这么多女孩儿,断不能将这事儿办得体面又漂亮这样清秀又知书达理的女孩儿,他准备报到灵应宫的价格是一人一百贯,实际还不是一个小道童不到十贯也就买下了 现在可完了,谁能想到这其中就突然出了一个荆轲啊他这么美的肥差,顷刻间就化作一柄剑,狠狠朝他心口扎来了 前殿还是很混乱,但道官已经爬起来,努力向外走了,他脚步很轻,又是溜边出去的,闹闹哄哄间,谁也没见到他。不出一个时辰,他的奏表已经飞马出城了。他那奏表里写着,这事儿,全怪县令啊要不是县令将那些家族获罪的女童送进灵应宫,帝姬断然是不会出事的 还有些面白无须的人,就围在了老内侍身边。 “阿翁阿翁你疼疼儿孙们哪”他们眼圈儿红红,淌眼抹泪地揪着老头儿的衣袖,“事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哪” 曹福眯着眼,老树皮一般的脸皱着,一个个看过去,“你们要怎么办” “儿孙们哪知该怎么办”那个替他剪膏药的小内侍格外伶俐些,也格外有主意些,“要不,阿翁去看看帝姬如何了” 他说出这话,这一圈儿的宦官就像小鸡啄米似的,一头。 阿翁阿翁第二日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帝姬那边也没传出个动静来,再看看再看看帝姬如何了呀 赵鹿鸣就是在此时醒来的。 她虽然服了安神止痛的汤药,但内室里一有人走动,她立刻就清醒了。 隔着床帐,那人的身形模模糊糊的。 她忽生警觉,“是谁” “老奴曹福。” “帝姬勿忧。”佩兰小声说。 曹福又走近两步,在离床帐三步外停下了。 “帝姬进了汤药,现下身体可有好转” “好转了很多,”她说,“原本那一剑刺的就不深,包扎止血了,也就无恙了。” “这很好,”曹福说,“只是帝姬不想再睡一会儿吗” 她睡了一天一夜,这时候已经有些肚饿了,听了这话原本有些迷茫。 “外面闹腾得紧,”老太监又说,“再等等,他们自然就静了。” 她梦里那个残影忽然变得清晰,于是她也跟着就清醒了。 “那我再睡一会儿。”她从善如流地说。 曹福鞠了一躬,又往桌子上放了什么东西,就转身出去了。 她拉开一点儿床帐,偷偷去看,佩兰就将那包东西拿进来了。 “是白糕,”她坐在床边,先拿起来尝了一点儿,而后皱眉,“没加糖。” 味道寡淡,但干净,没怪味儿。 曹福自内室走出来时,这些堵在后殿门前的宦官们就一股脑地涌上来了。 “阿翁,如何呀” 老人叹了一口气,神情比将要落山的太阳还要黯淡,“帝姬起了高热,眼看着唉,帝姬是天家贵胄,必有造化的” 他这话说出来,宦官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完啦完啦原以为这是个肥缺,不远千里万里,辛辛苦苦,翻山越岭地在这儿忙活了几个月现在全完啦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帝姬将殁的消息已经悄悄传遍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二章 没有坏心眼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后半夜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不算很大,但极有耐心,打在衣服上,初时还只觉得黏腻,渐渐就冷进皮肤,钻进骨髓,变成了一根根看不见捉不住的针,细细地扎在每一寸骨头缝里。 老三就忍不住问,“要不,咱们明日再” “帝姬若是发了热,今夜是生死关头,”老大严肃地说道,“咱们今夜断不能走。” “可这雨这样没完没了的下,”老二嗫喏着,“也难熬啊。” “若是帝姬有了闪失,咱们跟着殉葬,难不难熬” 老二老三就惊呆了。 殉葬是辽人的规矩,不是他们的 也不该是他们的 他们跟着大哥坐在这里祈福,原没认真想过殉了公主的事,他们只是吃饱穿暖,坐在外面嚷一嚷罢了怎么真就到了门槛上,真就要走到那一步 他们俩同时打了个哆嗦,然后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哆嗦,连同鼻子,牙齿,下巴,一起抖动起来。 “帝姬,帝姬”那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脸,连同泪水鼻涕一起稀里哗啦流下去,“药师琉璃光如来在上日光遍照菩萨在上月光遍照菩萨在上” 他们念了一段在家听母亲念过的经,又念了一段听祖母念过的经,最后实在念不下去,老二就也忍不住带了哭腔,“咱们的心够诚了呀” “不诚,不诚”赵俨咬咬牙,“咱们连头发都不曾割” 说割就割 先割头发,再割手臂,要是帝姬还不醒,呜呜呜呜呜呜看谁先割脸呢 “神佛在上”赵俨大喊了一声,抓住那短刀,猛地就向着自己的发髻割去 这段故事有点神异,大家听的时候表情也很迷离,但赵俨很自豪。 “正因为我割了发”他自豪地指指自己秃了半边的脑袋,“帝姬醒了” 这个发型虽说怪异,但有了这样的历史,那就不仅是赵四自己忠义节烈的证明,也是他赵良嗣家满门忠烈的证明了 据说后来他家的娃子们未束发前统一要留这个半边头,娃子们是都觉得丑爆了,但丑爆了和紧跟帝姬脚步相比,不值一提哇 所以除了赵家之外,其他两家也跟着留了起来,直到有一天赵鹿鸣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小内侍也开始剃起了半边头,才突然一个大惊失色 “咱们打了败仗吗” 不知什么时候,雨忽然停了。 后殿门前的屋檐下,帝姬裹着厚厚的斗篷,正站在那里。 天蒙蒙亮,下过雨的灵应宫像是起了一层蓝紫色的薄雾,将一切都隐在雾中,只有那个披着银灰色斗篷的身影,清晰而明亮地站在台阶上,如同一头白鹿,昂首俯视着它的领地。 “我在伤病中原本昏昏沉沉的,”她望向他们,“听到你们的祷告声,就醒了。” 赵俨的热泪一瞬间落了下来,但老二和老三已经哭出了声。 “不过,”她说,“这毕竟是神霄宫。” 三个高坚果哭声停了,有些迷惑地看着她,她就不得不把话说得明白些。 “我教你们些神霄派的经书,你们须得细心学了,”她说,“比方说我遭了此难,你们可以请月光大方大明大成大定降炁入符,而不是喊月光遍照菩萨” 佛道之间的战争也就罢了,大部分也仅限于互相对喷一下,回头各自杜撰出一本新经书,编排对方的神仙,然后继续对喷外国人的宗教战争可厉害 人家能为两个指头祈祷还是三个指头祈祷打得血流成河呢 三个高坚果的脸一瞬间就红了,很有点羞愧,被送回屋子洗个热水澡喝个姜汤换身干衣服躺在被子里时,三人还要时不时打个喷嚏,懊恼一声,“怎么就喊了半天的佛菩萨呢” 那下回别喊出声了,偷偷喊 他们回去都感冒了,可心里热乎乎的,感觉熬这一夜很值得,他们当初被家里推着,上了帝姬的船,现在则是更进一步,为帝姬立了大功 只要这份功劳在,就有他们的一口肉吃 现在帝姬被数量减少很多的内侍和宫女围着,桌上摆的碟碗也少了很多,大家就很羞愧,偷偷地抹眼泪。 “昨夜不曾察觉,”季兰哽咽道,“到底叫几个贼子卷走了几袋山货,帝姬最喜欢喝的羹也熬糊了。” 她喝了一口带糊味的羹,又喝了一口,“好喝。” 几个女童就哭得更厉害了。 “先不要哭,”她说,“南郑县府何在” 南郑县府内,县令柳景望已经哭完了。 他先是故作镇静地给家产分了分,田地是不用分了,那东西八成要抄没,家里的银钱虽不多,布匹却还有几匹,银钱让夫人带回娘家去,连同孩儿一起,早早地坐上马车,呜呜哭着就走了。 父母高堂是只能由幼弟来尽孝,布匹就留给弟弟好了。再收拾收拾剩下的家当,送去棺材铺抵了钱,挑上一口现成的薄板棺材,运回家里。想想拿了块湿抹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棺材,边哭边擦。他哭自然是哭自己的前途,可哭着哭着又觉得自己正该受罚。那王家是怎么回事,旁人不知,难道他也不知吗王穿云的父祖递了状,一遍遍地求他将田契翻出来,一遍遍地求他给一个公道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躲起来喝酒,叹气,拍桌子,责骂妻儿。西城所的宦官过来时,趾高气昂地吩咐什么,他就唯唯诺诺地应承什么。 十年寒窗,最后只落个为阉宦鹰犬的地步,他当死 柳景望哭完了,像是喝过一壶酒似的,微醺着倒是平静了许多,可心里还有一股气不平不泄,想大声嚷嚷出来,好叫天下人知道,他是个狗官不假,可罪魁祸首是李彦 他们这些宦官,浑然是没有王法了官家轻飘飘一句话,落在他们手里,那就是金口玉言,是圣旨铁律他们拿着这句话,走到哪里,就要哪里的知州县府低头;走到哪里,就要哪里的百姓倾家荡产 不嚷给县府里的公差,就嚷给九霄云上的天子 说嚷就嚷 宇文时中登门时,正好就见了这位唯唯诺诺的县令奋笔疾书,慷慨陈词的场景。 “我虽当死,”柳景望咬牙切齿道,“不能留狗宦官独活” 这位前任赞读拿起那张奏表看了一会儿,又轻飘飘地放下。 “你固死,他却是不会死的。” “李彦括地害民,激起民变,才导致了帝姬受伤,而今生死未卜,”柳景望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三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23章 又是一个清晨。 南郑城虽不如东京富饶,但也是兴元府的府治所在,当初还是诸葛亮设置行辕相府的地方呢气候好,又是交通要道,自然比别的地方更繁华些。 因此卯时还没到,城门还没开前,已经有人排在城门处,等着进城。 大多数情况下,这么早进城的是商贾,自然也有来往送公文的小吏,以及住在城外的走卒贩夫,反正没有贵人,贵人谁这么早跑出来遭罪呢人家大可以舒舒服服在家里睡到日高起,在婢女的服侍下吃完丰盛的早餐,再沐浴更衣,出门登车,慢悠悠向着南郑城来的。 但今天就特别不同,城外的车马早就排成了队,那些马车里有旧而破的,但也有新且美的,马车里的人有穿得素的,也有穿得光鲜的。 他们其中有些人彼此不说话,端坐在车里,静静地听着车外喧哗嘈杂,有人就特别暴躁,一听自己的车夫和别个车夫打招呼,立刻掀开车帘,厉声骂道,“贱奴偏你聒噪” 隔壁马车的车夫就没忍住,嘻嘻哈哈地打岔,“都是一样的身份,中官何必这样作践人呢” “你说什么”内侍从车里钻出了半个身位,大骂道,“你们这些狗一样的人,也配与我一样身份” “小人不敢,小人虽下贱,腿脚却慢,”那车夫笑道,“就算有二心想攀个高枝,也无这样快的腿脚哇” 城门处一片笑声,挑着扁担的,推着小推车的,牵着骡子的,一个个都开心极了,只有那些车里的人阴沉着脸,一声也不吭。 这群贱奴他们知道个什么帝姬若是死了,谁乐意留下给她陪葬现在她既无恙,那大家肯定是要回来替她管家的啊他们岂不知去而复返要遭人耻笑,可就算遭人耻笑,难道还比挣钱更要紧吗 官家亲封那一座座的山,一片片的田,那都是西城所的兄弟们辛辛苦苦挣出来的,与其说是帝姬的,不如说就是他们的那山他们叫它它得答应那田,他们要它长出甜瓜,它不敢出菘菜 被打折了腿的富贵梦又接上了,还要什么脸面再说朝真帝姬就是个十二三岁的蠢丫头,她懂得什么 哄一句,吓一句,管教她淌眼抹泪缩在灵应宫里,将这份偌大家业都乖乖交还给他们。从此之后,这日子还是太平的 城门开了。 士兵分两列,挨个检查起进城之人文书是否齐全,内侍们是不需要操这个心的,他们的车马就是金字招牌,进了城,他们依旧是人上人 一切都是照旧的。 道路两边有商铺下了门板,有妇人出来泼水,有走街串巷卖个炊饼,还有人懒洋洋地坐在树下,等着早点摊支起来,买份豆腐脑来喝的。 内侍们在南郑城内作威作福时,每一天见到的也都是这样的场景,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他们也看不到门板后的指指点点,看不到妇人泼水时怪异的眼神,看不到卖炊饼的停下脚步,露出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只有那排队等豆腐脑的人三言两语,飘散在风中。 “你们可听说了,灵应宫门前” “竟动用了厢军么” “啊呀,背主之人,必是凶悍难制的” 车夫似是听到了,但不真切,悄悄转回头看一眼车内。 车内的人已经睡着了,他那肥而白的脸上虽有些倦意,口角间却浮着满足的笑,这些日子如惊弓之鸟,他是吓到了的,他的几位兄弟也是如此,还有供奉他们一大笔金银,讨来差事的人,携家带口,都累坏了。 他们终于回到灵应宫,从此是再也不必折腾了。 当士兵用铁一样的手揪了他的头发,将他拖拽出车时,他那极美极甜的梦还只做了一半。 他甚至连一声惊叫都没有喊出来,滚圆的袍子就滚进了尘土里。 “帝姬如此,恐怕不妥呀。” 赵鹿鸣轻轻地瞥了一眼那个道官,后者像是坐在椅子上,但又坐得不很稳。 “如何不妥” “这样大的事,中官们也是失了主意,因此想要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报之官家,这并非背主啊” 佩兰走过来,递给她一碗羹,又瞥了那个急急忙忙说话的小胡子一眼,就像是很想刺他两句。 帝姬轻轻抬了一下眼帘,给了她一个眼神,佩兰便闭着嘴板着脸,又退下了。 小胡子浑然不觉,还在继续叽叽呱呱地讲,“况且按例就算他们有过,县府岂有权待他们无礼呢要治罪,也该给他们送回京城,由西城所治罪才是柳景望不过寒门草舍出身,侥幸谋了个差使,竟也敢这般胆大妄为,不把帝姬放在眼里了” 他说得慷慨激昂,自己都快要信了。不错,不错,主君有难,这一大群人仗着自己是有后台能甩锅的,硬是背弃主君私自逃了,这很不好。但帝姬不是没死吗这么点小事,她一个小丫头哪有那个头脑计较些什么,必定是柳景望使了坏必定如此 朝真帝姬喝了一勺羹,过了一会儿,轻轻点头,“你说得对。”小胡子大喜,“帝姬睿智明断那快快下令,将中官们” “我正等京城的文书呀。”她说。 小胡子突然懵了。 “什么文书” “押解他们回京的文书,”朝真帝姬不错眼珠地盯着他,“道官与我所想,不是同一件事吗” 怎么会是同一件事 李惟一差一点就蹦起来了这丫头就是憨蠢,被县官利用了也不知道那群跟着内侍过来管事的虾兵蟹将是都被县尉下了大狱,至于罪名甚至也不必选背主这一项他们各个身上都背着一箩筐的烂事,要不是有宦官替他们顶着,随手寻两件就能定个徒流三千里,一点不为难。 但宫里出来的人,论罪是不该县令管的,哪怕是再往上数,什么知州,什么通判,也不敢随便抓中官,还是一口气抓了这么多 可那群内侍被县尉抓了,并 不曾下南郑城的狱,而是送进了灵应宫,被绑得结结实实关了禁闭,这就很微妙了。 帝姬是灵应宫的主人,还是这群内侍名义上的主人,她要责罚一个宦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四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24章 那屋子很暗。 白鹿灵应宫里是没有地牢的,这里原本是佛寺,后来改做道观,但不管和尚还是道士,都不会在自己供奉的神明脚下搞这种血淋淋的渎神大作。因此这屋子是建在地上的,原做仓库,但是窗板结结实实订上,大门严丝合缝锁上之后,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王穿云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被关押了许久,久到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人们已经忘了她。 虽不算完全正确,但也差不多。 对于这个注定死路一条的小小蝼蚁,贵人们是完全没兴趣多看她一眼的。 他们不关心她的死活,也并不真心为帝姬遇刺这件事感到同情、怜惜、愤怒。 人人都在关心自己身上这口锅,人人都在关心自己的前程,并且为此恨不得飞马一日夜在汴京和兴元府间跑一个来回,至于犯妇姓甚名谁生得什么模样,关在灵应宫又是什么日月,谁在乎呢 等整件事尘埃落定后,只有县尉试探性问一句,灵应宫不曾给出答复,这个女犯就继续扣在道观里,继续这么乌漆墨黑地关着。 每日里给一餐饭,一瓢水,都不是开了大门送进来的,而只是晚上摘下一块窗板,狗食一般地送进去。饿是饿不死,活也并不好活。 但这有什么关系任何人待在这样漆黑寂静的囚室里,渐渐都会变得心平气和的。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像是有人说话,但这个小姑娘听不真切,她不知道这是白天还是夜晚,也不知道是真切的声音还是她的幻想。她的祖屋总能从黑暗里生出来,那屋子是有些破旧了的,却依旧能遮风避雨,尤其是冬雨缠绵时,老祖母点起火盆,那流淌在木炭中的火光,多么温暖,多么明亮。 有光线突然从门缝里迸裂开。 像火光一样明亮,比火光更加明亮 缩在角落里的少女难耐地用手背遮了遮眼,可光线变作了光辉,绚烂璀璨,带着神异的锋芒 有人站在门口,光正是自她身上而来。 “将窗板卸下,门大开。”她说。 赵鹿鸣很讨厌这种心理战术。 它可以勉强算作审讯的策略,包括但不限于摆出面瘫脸,往自己身后叠加光源,坐个格外高的椅子俯视对方,左右再站俩彪形大汉。 反正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突出审讯者的威慑力,最好是一打照面,对面立刻就被震得心理防线全部崩溃,乖乖瘫作一滩烂泥,问什么招什么。 她就这么走进门去,往右挪了一步,将自己挪出门口刺眼阳光笼罩的范围。 王穿云就很迷茫地看着她,迷茫又陌生。 “你是谁”她声音很小,很和气地问。 门外戒备的宫女和内侍就都是一脸的惊骇莫名,但赵鹿鸣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她不认得她。 她决然地恨着朝真帝姬,玉京微妙护法仙童,白鹿灵应宫宫主,但当赵鹿鸣穿着一身 普通道袍走过来时,这个少女是不认得她的就算那一日她冲上来,捅了面前这人一刀,她捅的,也是那个身着辉煌绚烂的神霄派大道袍的人。 “我很好奇,所以来看你。”她说。 王穿云皱起眉,“我犯了大罪,早晚是要被送去问斩的,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胆子特别大,”她说,“所以很好看。” “我这算什么胆大,”王穿云苦笑了一声,“我是不要命了。” “你怎么不知道怕呢”她又问。 “怕”这个少女忽然就冷冷地笑了,“我早就怕过了呀我怕有什么用我白日里怕得紧,怕到睡梦里都能梦到那些差役砸我家门拘我爹爹叔叔翁翁的棺材都不曾盖了土三哥就得再挖一个坑在旁,埋了我爹爹” 她说着说着,眼泪虽然没落下,可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凄厉和哽咽。她絮絮叨叨地对着这个陌生的少女讲起她家里的事。她家可犯了什么过错吗邻人也犯了什么过错吗只因为帝姬来了,天一下子就变了 是也,是也,她家竟不算是最惨的,因为她家疏忽,田契确有不完备之处,可同村的五翁何辜呢就因为他家的田产夹在灵应宫两块“荒田”中间,灵应宫执事们度田时嫌不规整,一把火烧了五翁家 治下一个家当要几代人呀他们竟能狠心一把火烧了去 那不过是帝姬的奴才的奴才 她为什么要刺杀帝姬就因为这 对面那个小姑娘也不吭声,就静静地听她讲,讲着讲着,见她眼里蓄着的泪快要藏不住,转过头似是说了一句什么,有人就递了帕子进来。 不仅递了帕子,还递来一个垫子,供这个少女慢慢地坐下。 王穿云盯着那帕子,长时间囚禁所导致的迟钝头脑渐渐就清醒过来了。 不错,她是犯了死罪的,见她的只会是内侍或是县尉,为的也是定她的罪,砍她的头,怎么会有一个比她年纪还略小些的少女泰然自若地走进来,听她哭诉呢何况这个少女身后还有一群人在伺候着,这身份岂不是呼之欲出 王穿云想到这里时,浑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她整个人也冷静下来了。 “你来瞧我如何死吗”她问。 “我不杀你,”朝真帝姬很和气地看着她,“我放了你走,好不好” 屋子里像是静得连呼吸都凝滞了。 “为什么” “你刺了我一剑,我已经流了一次血,”帝姬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流血竟然这样疼,我不愿你也受同样的苦。” 她就坐在门口的垫子上,穿着最寻常不过的道袍,脸色还能看出有些失血后的苍白,可是眼睛却明净得像九月里的天空一般澄澈。 她说出了这样天真到荒诞的傻话,王穿云惊呆了,心里翻滚着又气愤,又轻蔑,又怜悯,又后悔的东西,这些酸涩而痛苦的情感混在一起,忽然就让她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 “你怎么这样天真这样笨”她哭道,“你知不知,多少人因你,血都流尽了” 有一双手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将一块香香的帕子塞进她手中。 “我确实是很笨的,许多事都想不明白,”帝姬轻轻地说道,“我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啊,你同我说了,我就明白啦。” 曹福在外面冷冷地听,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 直到赵鹿鸣将这个“考验”安排明白,离开囚室后,这个老内侍才缓缓跟上。 他的眉眼都垂着,也并没有开口,可她就是能意识到,他是有话要同她说的。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五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25章 这世界上也许有人是天生的强者,基因血脉里就带了强横与杀戮,他是不知畏惧的,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能真正伤到他的东西。 亲情、回忆、苦难,什么都不能伤到他,他是钢铁铸就的王者,百战百胜,不与凡尘同列。 如果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也许他真的能够自出生懂事开始,就以众生为棋子,好整以暇地下他这盘棋,万千生民的白骨,不过是他弹指一挥间的笑谈。 但赵鹿鸣不是那样的棋手。 她畏惧的事太多了,比如说,宝箓宫的黑夜。 黑夜是无声无形的。 在那样神圣,有无数仙长守护的地方,黑夜里也不会生出什么小孩子才害怕的妖邪鬼祟。 那里生出来的,是一座她不曾见过的汴京城。 城中处处都染着一股奇异的腥甜,处处都带着一丝莫名的黏腻,马车一寸寸碾压过去,车轮下的黏腻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偶尔还会再发出一声呻吟。 城中已经没有清理街道的杂役了,内侍这样说道。 道路两边也没有那些摆摊卖货,驻足买货的百姓了,内侍又说道。 那些百姓去什么地方了她在黑暗的马车里,似只是想,又似是问了出来。 于是内侍说,帝姬,帝姬,他们就在车轮下啊。 帝姬被运出汴京城,扶下马车,被当成战利品一样肆意地打量她们的年龄、身高、头发、牙齿,再仔细打量她们的面容,并且综合以上因素,给这些战利品按照价值高低排出一个分配顺序。 这是何其悲惨的事,可是回头看一看,看看那座尸横遍野的死城,看看那曾经举着楸叶,笑着问她要不要买一片顶在头上的小贩,尸体也在烈火中抽搐着看着她 看看这汴京的女儿 看看这汴京的子民 再回头看看那些正向她而来的,全副武装的人 那都是金国的名将,内侍说。 不不 那岂止是名将那是生来就能征战沙场,碾压众生,不可战胜的军神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不可撼动的高山一样,那高山矗立在她面前,阴影自然将整个大宋笼罩在脚下。 他们只要伸出一只手,汴京城高而厚的城墙自然就化为齑粉;他们只要吹一口气,汴京城里千万座鳞次栉比的房屋自然在火海中颓然倒塌。 他们摧毁了那座城 不要紧,不要紧,她怯懦地对自己说,她还可以逃啊 她可以逃到天南海北,她逃到他们寻不到的角落里 她要逃去哪里 她逃去秦岭,看到他们在苍茫群山上升起; 她逃去昆仑,看到他们在皑皑白雪上升起; 她逃进海里,看到他们驱策着他们无与伦比的重骑兵,自海中升起 于是她最后的反抗就只有努力抬起头,想要记清这些人的脸 ,每一张脸。 她努力地抬头,跪在地上抬头,趴在地上抬头,哭泣着,尖叫着,哀嚎着抬头,他们的每一张脸却都隐藏在黑夜里。 那就是她的黑夜。 她被黑夜困扰了许久,她甚至分不清那是她的幻想,还是她真切经历过的一辈子,可她知道,她确实是怕她已经怕得绝望了 她站在了黑夜的悬崖上,站在未来的绝境里,茫然四顾之时,在她无休无止的哭泣与哀嚎里,在那恐惧的最深处,渐渐生出了比黑夜更加坚固的东西。 那是她冰冷的仇恨与怒火 那是她姊妹的仇恨与怒火 那是无数在汴京城中,腐烂的,燃烧的百姓的怒火 她由衷地憎恨着那些素未蒙面,甚至在眼下还算得上“盟友”的人,恨到了必须食肉寝皮而不能共天下的程度。 她的人在宁静的宝箓宮,在灵应宫,她的灵魂却在这样一架燃烧的马车上,向着那苍茫的黑夜进发在亲眼见到他们躺进坟墓里之前,她的黑夜永不停歇。 她的恐惧永不停歇。 她的愤怒永不停歇。 不死不休。 “帝姬” 她拄着下巴,似乎发了一会儿呆。 于是漫无边际的黑夜如潮水一般暂时退去了,她依旧是在灵应宫中,在收拾得素净又品味高雅的书房里。 有鲜艳可爱的鸟儿站在金子一样美丽的枝条上,歪着头,好奇地看她。 那真是一副无可挑剔的画作,与站在前殿的族姬一般典雅高华。 她朝无忧无虑的鸟儿笑了笑。 “到谁了” “宇文先生。”季兰说。 帝姬初到灵应宫,地方官都是要送点贺礼的,对这位尊贵的邻居表示一下欢迎。 遇刺后兵荒马乱,礼物就没送出来,现在她没什么大事儿,大家赶紧又借着庆贺的名义,跑来送礼了。 那些礼物都很名贵,有蜀锦,有首饰,有各种精巧的工艺品,还有许多宋朝的孩童玩具高配版。比如说汴京市井间有木雕泥塑的娃娃,贴一层彩泥衣服,男女老少各式各样都有,论个单卖,这里就不少人送这种礼物。区别是这些娃娃最差也是琉璃做的,最少一套是几个,多的那就几十上百个,工艺也从琉璃一路升级到金银,上镶玳瑁珍珠,螺钿宝石。甚至还有人特别有心,一套琉璃娃娃上百个,各行各业都有不说,还特地配了亭台楼阁,店铺集市,让帝姬可以玩过家家玩得更开心。 帝姬真就爱不释手地看了半天,最后将一个个琉璃娃娃放下。 “谁送的,记下来,”她说,“以后做沙盘模型时就找他家。” 在一边干活的女童就很迷茫,“帝姬,沙盘何解作甚用的” 宇文时中送的不是这些讨喜的东西。 他送了一幅画卷。 有女童就悄悄捂嘴,和同伴咬耳朵,“宇文先生也太吝啬了些。” “也不要紧,只是不打听,”同伴也咬回来,“凭他寻了哪路的画师,怎么比得过官家的御笔” 赵鹿鸣没理这些悄悄话,只说,“打开看看。” 女童展开了那幅画,有人就吃惊地吸了一口冷气。 “宇文先生也是资善堂讲过课的人,”又有人说,“怎么这样荒唐莽撞” 那画不是花鸟鱼虫,绮丽春景,不是亭台楼阁,闲庭独坐。 画上是被驱逐的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六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26章 秋高气爽的白日里,乡野总是很平静的。 有人在田里忙,自家的田;有人也在田里忙,别人家的田;有人想下田而不可得,便去四处寻些帮佣的活,满头大汗的做活;有人连佣工也不想当,只知道寻一棵树躺下,懒懒地晒太阳。 反正兴元府这地方别的没有,山有许多,树自然也有许多。 还有人不曾下田,成群地隐在群山的阴影里,声音极轻地商议着什么。 他们说,若不是张叔夜折可存,宋公是不会败的。 他们又说,若不是那阉宦童贯,圣公也是不会败的。 可现在张叔夜没死,折可存没死,童贯也没死,宋江和方腊却死了,怎么办 好好地做顺民吗 他们祖祖辈辈,可做了许多,许多年的顺民啊,他们勤劳地在土地上耕作,温顺地按照时令和律法交税纳粮服徭役,最后连地都被夺了去,他们的妻儿父母今天有饭吃,不过是因为他们尚有些许米粮不曾用完,可用完之后,谁给他们一条活路呢 一张张脸是阴沉的,冷酷的,可也是犹疑的,痛苦的。 造反是死,可不造反也是死,他们虽然渐渐生出些凶恶狰狞的心,可他们的人数还很少,他们还不曾结联整个利州路失地的农人,他们还要一座山一座山翻过去,一个村一个村地趟过去。 “总得谋划好,”有人这样说道,“这一步路走上去,可就没办法回头了呀” “难道他们现在便许你回头么你回头,有家可回,有田可种么” 他们刚说着这样的话,翻过了一座山,进了离家三十余里的一个村落内,忽然就见到许多人围着村口大树,像是被丢进一只黄鼠狼的鸡窝一样,扑腾鸣叫,不肯消停。 “你们可见了么” “这必是哄人的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可这是官府的文书,这盖了印的” “正是官府的文书,才不能信”有人怪叫起来,“这是敢往阎王爷头上洒土么简直是大逆不道” 有一群闲汉就围着哄笑起来。 沿着山路走上来的汉子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有个清瘦小哥就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凑了热闹。 “这是什么样的令,竟然连阎王爷也管上了” 那群闲汉里有人转过头去上下打量他,又看他身后的人,虽有些不屑,到底不乐意招惹这一群青壮,竟还真说给他们听了听。 “阎王爷头顶是什么” “是是阎罗殿的梁” “梁上” “瓦” “瓦上” 瓦上有什么这就只有促狭鬼说得出了“瓦上是土呀咱们的老父母一味只会巴结宦官,将这兴元府的土都要剥尽了,阎王爷都要见了太阳了” 有人就噗噗地乐,但也有清瘦小哥听完笑话后不为所动,继续追问,“那官府下了什 么公文,惹了阎王爷呢” “他们要将土地还回来”有人大声嚷了出来 小哥眼睛就亮了,“要我们赎回土地么多少钱” 那闲汉就指了指文书,“一文也不要佃给你一辈子,你要不要” 有人还在叽叽喳喳地取笑,有人的眼睛重新暗下去,还有人紧紧握住了拳头。 “何以相逼太甚” 没有人想拿回土地。 甚至小吏找到那些失地农民时,他们的反应都是出奇的一致土地是孝敬灵应宫的,是他们的诚心,孝心,他们要是拿回去,苍天也不容他们呢 消息传回去跟假的似的,继续养伤的帝姬自己不能跳下床,只能派高坚果里淋过雨还没感冒发烧的老二带上几个随从,下乡去看看,是不是柳景望不值得信任,放任手下的小吏做了假,哄骗她这个小女孩儿 高二果翻了两座山,还带了不少乡野间的蘑菇果子回来想献给帝姬,但是被季兰飞快地扔了说,那些小吏说的是真的。 不仅不要地,帝姬要是还想要他们的河,他们就赶紧给上游截住,把下游的鱼鳖虾蟹都捞出来,挨个放血,都送到灵应宫来。 赵鹿鸣听说这个消息后惊呆了,就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鼻子。佩兰立刻抽出一条洁白的手帕,轻轻在帝姬的小鼻子上蹭一蹭。 “没灰啊。”她说。 心理作用下,帝姬还是又不放心地拿袖子蹭了蹭。 有点既视感,她想,老乡们是拒绝了,但这个态度很奇怪。 她就在那蹭蹭鼻子,又蹭蹭鼻子时,忽然佩兰就冲着门口尖叫起来。 “大胆帝姬的寝殿,你也敢窥探吗” 王穿云那张有点惊恐的脸又探回去了。 “我不是我没有”她在门口努力地辩解,“我只是想见见帝姬” 帝姬坐在椅子里,身边依旧是一群宫女,王穿云作为改造期的劳动人员没有椅子坐,但是帝姬开恩,给她个小垫子,她就坐在垫子上。 “你要见我,”赵鹿鸣说,“什么事” 王穿云的目光瞟过来,盯在她的鼻子上,赶紧又移开了。 “听说帝姬想要将田地还给百姓永佃” “是,”她说,“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都不肯。” “我家是肯的”王穿云赶紧说,“我家虽已零落,我几个兄长尚在,他们求亲告友,总能凑出些钱,赎回田地的只是不知永佃钱几何多久一核” 帝姬睁大眼睛看着她,“永佃钱” 明清时期,“田底田面”被人所熟知,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习俗是自宋时始的。简单来说,地主的田佃给农民,可以短佃,也可以长佃,短佃不用说,人家说怎么分成就怎么分成,所以佃户是很不划算的但地主也觉得不划算啊佃户们帮佣们也有许多心眼,也会挑挑拣拣,要是那等能送礼进京跟蔡相公攀亲戚的狗大户肯定不在乎,可更多的中小 地主自己也要下地干活,那田是断不能荒的 所以就如果有靠谱的农家愿意长租,地主拿“田底”,佃户拿“田面”,交一笔永佃钱作押金,在官府过了明路,从此这地就是他家十年二十年种下去,这事儿是很两全其美的。 当然,佃户除了负担给地主交的租子之外,还要负担粮税徭役支移这些,这没办法,底层百姓总是很能忍耐,只要一年耕种下来能填饱全家肚子,再攒点积蓄,这日子再苦再累也过得。 况且“蜀地膏腴,亩千金”,田少,但很能种出粮食来,“田面”相当值钱,能佃到田,有什么不知足 现在回过头看看帝姬开出来的条件 当她的佃户,只要将原本交给官府的粮税交给她,除此之外,没了。 不需要承担徭役和支移,不需要和灵应宫分成,甚至连永佃钱也不需要出,这是什么概念 一言以蔽之“村里发金条了” 这有人能信就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七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27章 一般来说,进城是不该收钱的,守门的小吏只对拉着货物进城的商人收一点税,收得也不多,因为当他们将货物运进城后,无论是自己在市廛里卖货,还是将货物运到店铺里出售,官府肯定还能再收到一笔税款。 但“货物”这东西定义很模糊,比方说你带进城一车梨子,你是运货的,要交钱,那你带进城一书包的书呢一篮子的点心呢或者干脆带进城一个藤筐呢谁能说准这东西你不是用来卖的哦,你说这东西就这么点儿,必然是我随身带的,那我放你进去,你把东西放下又出来了,带着货又进去了怎么办呢 这种无赖出现的几率很少,但小吏们对此有更加便捷的懒政对策只要进城的人,他们收一个铜板,真正运货的马车根据实际货物种类和重量来征税。 因而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南郑城,对于守城门的人来说是个好事儿,但对于县令来说就不成。 他快累死了。 这是赎罪,他这么琢磨的。 但主簿想得开,主簿就劝他说,这也是您的政绩呀 因为西城所征地的事,兴元府被搞得乌烟瘴气的,好几处流民结联,眼看着就要出新方腊,新宋江了呀现在帝姬宽仁,将田地以永佃的形势重新佃给百姓,咱们兴元府就太平了县府也太平了 至于管理这些田地的工程,确实工作量有点大,不过帝姬难道不承县府一个人情吗 听到这个问题,柳景望先是很开心,后是很犹豫。 “她毕竟只有十三岁” “帝姬在京城如何,咱们都只是听说,可她进城后这几件事,”主簿小声道,“县府可还拿她当稚童看么” 柳景望那黑了淡,淡了又黑,反反复复,像个上弦月的黑眼圈就幽幽地望过来,“你说得对,我原以为她是不识其中关窍的,现下看来,她确实早慧,只是文吏们如此操劳,我心中不忍” 主簿就在心里撇撇嘴,“他们一个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铆足劲想攀高枝,县府何必心疼他们” 就连他自己也起了一半这样的心只是夫人发了话,不许他去掺和罢了 “你当抢了那位置有什么好的”夫人说,“帝姬给西城所那样一个没脸,还不知有何后文呢” 可现在源源不断的百姓来了县府,一个个准备佃回他们的田,文吏们翻找他们当初留档的底契可就要了命了 李彦当初一口气给帝姬抢了千顷地,原是为自己那几十上百个徒子徒孙准备的,这地让帝姬自己来管,她是累死也管不完的因为她足足有五座山,四万多亩田,十七个磨坊,外加六个渡口,说一句富可敌国是勉强些,但说她是地主,那绝对谦虚,她是超大规模的大地主,一座城的财富比不过她一根手指。 不提渡口、磨坊、荒山怎么管理,就这几万亩田,一点点翻旧契就能让她翻到天荒地老去。那些田地之所以会被李彦抢夺,除了多是中小地主和普通农民外,也有 他们的田地在登记、买卖、交税方面有诸多瑕疵,这就意味着这些田地想还给应还的人,那都是庞大无比的工作量啊 但主簿手下的这群小吏们还是拿出了不要命的劲头,拼命加班加点,这就很感人,也很让人迷惑了。 县令是还人情,才替灵应宫担下了这样的工作,他们和帝姬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吗他们玩什么命呢 他们可愿意玩命啦不仅玩命,还努力托人送礼,家境贫寒的送各种特产,干货,家境殷实的送绸缎,丝帛,从灵应宫守门的侍卫,前殿的道士开始送,一路送到里面的内侍、宫女、劳动改造人员,反正只要有机会送礼,他们就去试试 送礼的目的也很简单在曹中官和两位女官面前,烦劳中官、校尉、娘子,为下吏美言几句呀 当然也有更豪横的人,礼物就直接送到帝姬面前了,还有些豪横且聪明的人,送来的匣子里不仅有翠绿欲滴的碧玉,圆润光滑的珍珠,还有一些祈愿用的文书,希望灵应宫宫主能将它们收下,供在神仙面前。 帝姬就打开那些文书看看,不得了,全是表白信 当然不是对帝姬求爱,别说她才十三岁,她就二十三岁,正当青春妙龄,只要没有官家的默许,也断没什么人敢这样放肆无礼。 他们的表白信,是毛遂自荐。 他们说,帝姬责罚了西城所的宦官,又按律发配了那些管事,现在收回来的土地,她一定是想要自己管理,妥善安置好百姓哇帝姬的仁心,就是官家的仁心,官家有如此仁心,帝姬才会如此纯孝,我大宋有这样的圣君,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这种废话有的说得就很有文采,有的就非常拙劣,不管怎么说,反正大家都得先夸夸官家夸夸她,然后才会提出他们的诉求 他们都认为自己有管理的才能,他们也都清楚帝姬现在抓着县吏越俎代庖,燃烧青春,当然,到目前为止她都可以说是事急从权,谏官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但如果她让县吏长期燃烧青春,被参上一本是肯定的。 所以她得为她那庞大的固定产找到一些管理人员,她一定为此忧心,所以他们来了。 帝姬陷入沉思。 如果按照她印象里的那些话本故事,她现在只要坐在灵应宫里就好。 有数不清的管事,聪明,忠心,无所隐瞒,不求回报,不离不弃,像爆了缸的田螺姑娘一样,前赴后继,自水缸里冒出来,从房梁上掉下来,从德音族姬的头顶长出来。 然后她就可以像把不同形状的积木放进不同形状的玩具槽里那样,将他们分门别类地放进去。 完美。 有缓缓的脚步声走过来,打断了她偶尔的走神。 帝姬坐在窗下,拄着下巴,对着一叠自荐文书发呆的样子,很像个真正的小女孩儿。 宫女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是不忍心打破的,只有曹福会慢慢地走过来,脚步很稳,鞋子踩在砖上,一步一步,叩门似的,由远及近,就惊破了帝 姬偶尔的休憩。 “曹翁。”她并没有闹,而是已经整理好了思绪,起身请他坐下,“我正有惑,求教于曹翁。” “老奴不敢称教,”曹福在下首离她稍远处坐了,“帝姬有何吩咐” “爹爹赐我荒山,由道观管理,可我没有那许多管事,”她说,“我当如何” “帝姬只想寻几个读书识字的管事,城中不难招募,若只限道士,兴元府中亦有许多。” “曹翁知我想要的,不止于此。” 曹福的声音很平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八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28章 “求先生教我。” 她站起身,朝对面的中年文士行了一个礼。 文士捻须,冲她微笑,“帝姬伤势未愈,便下令还田于民,使兴元府百姓不至流离失所,德行已足彰日月。” “先生过誉,”她说,“我虽愿还田于民,但道观无可用人手。” “扫清阉宦遗毒,确是有许多不易啊,”宇文时中点点头,“县府不曾派人去乡里” “县府爱民,确实帮了我许多忙,但毕竟不是久长之计,”她说,“因此特来求先生。” 老师听懂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懂,“但我听闻,亦有贤能之士自荐于灵应宫” “先生认为,他们当真贤能吗” 老师就终于明白了,看向这个学生的眼神也变得不同寻常。 老师一般都喜欢那种很聪明的学生,就是你教什么,她学会什么,举一反三,还有许多新想法,一一跑来找你求证,于是你可以倾囊而授,同时完成一段师生佳话。 但如果这个学生过于聪明,你刚教了一句,她已经开始准备教师资格考试,那你就很容易生出一些复杂的,微妙的,危机感。 现在宇文时中盯着自己手里淡青冰裂纹茶杯看,杯壁上折射出朝真帝姬模糊的脸,他心里就有这种很复杂且微妙的危机感当然,他不担心帝姬考取进士后,跑来四川抢他的饭碗,他只是觉得,帝姬想要的东西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帝姬要用他们收取田税,他们做得到。” “这样就可称为能了吗” 宇文时中摸摸胡须,“帝姬也不必担心民变。” “这样就可称之为贤了吗” “帝姬想要何等贤能之士” “能帮我收取田税,疏通河道,开凿水渠,不会盘剥百姓,不会欺凌百姓,他还应当聪明而有耐心,忠诚而有威望。” 宇文时中看向她的目光就很慈祥且赞赏。 “帝姬高见,”他感慨道,“帝姬如此年幼,却想到要寻这样的俊杰,可见爱民如子之心,亦可见官家” 老师开始夸她了,准确说开始通过夸她来夸官家了,更准确说就是老师开始讲屁话了。 不愧是饱读诗书的老师,听说老师的哥哥还是个探花一家子都很有才的样子屁话也讲得这样花团锦簇,美轮美奂哪 老师屁话讲完了,笑眯眯地说,“若是帝姬寻访到这样的贤士” 她立起耳朵。 “千万要举荐给我。”他说。 屁话讲完了,有一种“说屁话到底谁才在说屁话”的荒诞感。 她臊眉耷眼的神情被老师看在眼里,就叹了一口气。 “帝姬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庸庸学子之中,既有品行才学,又通庶务者,万中无一。” “或许也是有的。”她不死心。 “若有一二者,他何不考功名,登朝堂, 立一番功业,留青史之名” 她被问住了,想想开口,“我这里可以给他很高的禄米。” 这话还是有点笨蛋,就像宇文时中说的,真有千里马,人家早就考出来了,干嘛贪你的钱,跑去道观做你公主的家奴呢 “来日考取功名,”宇文时中说,“名声须有些难听。” 狗脚的来日,狗脚的功名。 但她内心吐槽就没完全掩饰住,现在轮到老师发问了。 “帝姬所求非百里之才,究竟为何” “想为君父分忧。”她说。 宇文时中更迷惑了,端了茶杯喝水,“何忧” “先生忘了,”她立刻指责道,“先生不是说,金人早晚要打过来” 一口茶水就喷出来了啊 先生惊骇极了 “我不是我没有”他瞬间破了个防,“帝姬这话说不得啊” 金人么,确实,有可能,会打过来。 但这,也不是,一定啊。 先生有些失态了,衣襟上都是水,有书童想过来帮忙擦拭,并请他更衣,被他给赶了出去。 本来他也是个很重规矩的人,同帝姬见面时也是门庭大开,身边还得立着两个书童,以示清白尊重。但没啥用,现在他还是得给书童们都赶出去,就像帝姬提前将带来的女童放在台阶下了,这大屋子里还是就他们俩人。 就离谱,宇文时中寻思,他就该直接给帝姬请出去,但他硬是没敢这么干,因为他也不确定帝姬那小小的身躯里装着什么大大的火药 她能冷不丁干翻一个相公,这下又是举重若轻地处置了一大群骄横宦官,现在你还敢赶她走吗 利州路安抚使,知兴元府事的宇文老师也不起身更衣了,他摆出了论持久战的姿态 “金人未必会南下。” 她摇头,“难说。” “完颜阿骨打新殁,兄终弟及事,帝姬不曾听闻吗” “我听说他们叔侄和睦。”她依旧不为所动。老师皱眉,“帝姬从何得知莫非是赵良嗣处” 她不答。 “纵如此,我大宋亦有百万禁军。” “燕京未克。”她提醒了一句。 老师的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不擅北地作战,偶有一二失利之事,亦为常理。” “金人都看着呢。”她又提醒了一句。 老师那张消瘦清隽,非常充满宋朝士大夫美感的脸就开始扭曲、抽动、阴暗变形“帝姬何以惧敌太过,万般不济,不过就是送些岁币罢了” 赵鹿鸣眨眨眼,感觉自己薅没薅到别的不一定,但老师头顶的头发是要被她薅光了,他现在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理智已经清零,濒临崩溃抓狂的模样。 “我信先生。”她诚恳地说。 先生看起来更崩溃了。 这种崩溃对于北宋士大夫来说是很正 常的。 因为北宋至今已经一百六十余年,其他朝代到这时,多少是有点危机在的,当然也有晋朝这种不争气的王朝压根没坚持到这时候再回头看看我大宋,稳固得很啊 起义是有的,可都被镇压了;土地兼并也是有的,可大地主多半也在朝堂做官;军队战斗力是菜的,可胜在稳定不造反啊这要叫士大夫们站在皇帝身后,跟着居高临下地看一看,那感觉大宋国祚真是万年绵长 再看看金人金人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更新迭代的辽吗难道他们没和辽国憋憋屈屈地友好邦交一百余年吗靠着岁币,他们不是也拖死了北方的巨人吗再来一次不就完事了 退一万步说就说那些金人真的兵临城下 我汴京城的城墙何等高厚十几米宽,十几米长里面又有层层瓮城,金人拿头来打 他们站在这个盛极的时代,哪怕是士大夫群体里最有警惕心的人也不愿意承认,北宋是有可能亡国的。 对他们而言,这是多么伟大的王朝,它合该国祚万年。 “帝姬若是心有忧惧,”宇文时中叹了口气,不如清修之余,出观看一看民生。” “我确有此意,”她说,“所以才想四处探访俊杰。” 话题完美地扣了回来,但宇文老师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已经明白帝姬想要什么了,问题在于,他要不要帮她一把。 这个问题还可以往下深挖她这些想法,是自己想到的,还是神霄派的道士教的,或者是康王赵构的想法,只不过九哥藏得好,只让帝姬表现出了一点儿呢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有特殊身份作庇护,因此除非胡闹出四川,否则官家是不会对这个天高地远的“仙果”有什么表态的。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九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29章 想找个贼配军来干活是不难的,但也有些难度。 与高贵的禁军不同,配军隶属于厢军,是下放到地方的常备军,但其实也不太承担战斗任务。毕竟北宋大多数战争都是由禁军来负责,人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其是魁梧体貌,很值得拿出来说为什么北宋的帅哥叫“人样子”,就是因为禁军入伍选拔严格,要用一个木制的人体模型与招募来的青壮进行比较,身高体型够格才能入伍。再然后考虑到汴京每年水战演习都要有大量禁军参加,选拔士兵的官员不由自主就奔着皮肤白皙,样貌端正,身材高挑的标准去 反正据说禁军身材都过得去,尤其是汴京禁军,尤其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跑题了,总之,厢军并不用来打仗。 他们在地方服兵役,主要的作用是搞运输,搞畜牧,搞清洁,搞城防建设,时不时还要搞一下家政服务,可以说所有该杂役干的活,都可以交给厢军来做。 虽说厢军苦累,但厢军里也有食物链,比如说那些刨沟推土开春时清理阴沟之类又脏又累的活计,都可以交给配军来做,尤其是那群刺配过来的,再尤其是刺配过来,还胳膊不够粗,力气不够大的人,那就真是整个厢军的食物链金字塔低端了。 比如她想找这个曾经担任过确山县主簿的人,这人就属于十足的金字塔底端,据说是专掏粪坑的,现下叫他来灵应宫,这就让押正都感到诧异了。 “狗一样的人,岂不脏了灵应宫的地” 过来提人的高大果就冷笑了一声,“怎么,灵应宫要个人,难道还得让你们安抚使亲自出面吗” “小郎君这是哪的话”押正脸上连忙堆起笑,一声接一声地唤人赶紧去让“李老狗”洗过脸和手,换一身干净衣服再来,一边又凑近了,小声嘀咕,“这人原是内官们特地吩咐照看的” 这人是个县主簿,按照宋朝文官的一贯风格来说,应该是清瘦,白皙,文弱的体貌。 但高大果领进灵应宫的,是个看不出相貌的人。 他的脸上布满了沟壑一般的旧伤,再被黝黑的皮肤一盖,让人根本无法看出原来的相貌如何。 他的手也不是一双文人的手。 “这人原不当受这样的作践,”高大果很诚实地回报,“当初发配到兴元府时,有内官特地关照过,故而如此。” 她皱起眉,季兰便替她开口,“他如何惹了那些内官” “杨戬的手下杖死确山县的百姓时,”高大果说,“李素拔剑砍杀了一个内官。” 李素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声也不吭。 “你抬起头来,”季兰说,“帝姬问你话。” 李素还是不吭声。 “李素。”季兰的声音沉了下来。 李素突然头一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他会在灵应宫里昏过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的体力已经枯槁,他 的身体也到了无法维持下去的一刻,几年前开始的欺凌,到数月前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那些内官又来了,他们原本应该已经忘了他,可他们之中有一个是他拔剑杀死那人的兄弟他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姓,却有同一位内官父亲,不错,宦官也有兄弟,也有父亲,而且宦官还极其抱团哪 那些宦官惊异于这个人竟然还活着,愤慨于这个人竟然还活着他们的兄弟是为大宋尽忠,殉了国的,可这个背叛官家,背叛大宋,一心一意只护着那些刁民的狗官却还活着 李素白日里刨粪坑是不够的,夜里也得在那臭气熏天的坑里睡,而今秋愈深,天愈冷,他也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了,他的身体像是还活着,灵魂却已经轻飘飘地飞起来,脱离了这个臭烘烘的大坑,向着那高洁而明亮的去处而去了。 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是睡在这样的一座房子里。 有干净温暖的被褥和床帐,有布置素雅明亮的房间,窗外有鸟叫,窗下有案几,案上放着个小香炉,氤氲生香。 他动了动,模糊地看到一个人跑出去的身影,过了片刻,就有个又黑又壮又高的青年将头探进了床帐,一脸的惊喜,“你醒了” 李素沉默地盯着那个青年头上的两个辫子,“你们天上的仙人,都作人间总角孩童的装束吗” 据说高三果那天是哭着跑出去的,大哥二哥安慰了半天也没好。 虽然医官表示,这人身体很虚,但好好调养应该是无恙了,不耽误给帝姬打工,而且他有没有恙也不耽误说话,但李素还是很沉默。 他今年其实也就三十出头,但不知道是不是粪坑滚多了,洗干净之后整个人也散发着茅坑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气质。 帝姬试探着开了很多次口,他都不答。 “也没少吃灵应宫的饭。”有人在后面悄悄嘀咕。 “吃饭时他也不说话” “他不是个哑巴,那天刘三说了” “人家是刘十七” 帝姬不满意地咳嗽了一声,屋子里重新静了下来。 “灵应宫的那些内官虽说被我裁撤了,可若是灵应宫管理道观荒山失度,宫廷还将再派一批内官过来。” 似乎还不够吓人,她想想又加上一句,“我只是个稚童,恐怕到时什么都做不得准,就连现下许给百姓的,内官一句话,也全部都要收回。” 李素终于有反应了。 他“呸”了一声。 “凭帝姬眼下这些干才,”他说,“灵应宫这几万亩荒山,且还安稳。” “如何安稳”她问。 “帝姬要钱,他们收的上钱,”他说,“兴元府也不至有贼寇结连。” 她想了想,将他的话精炼出来了他们收的上田赋,也能保证百姓不会造反。 但这细想就很奇怪了,她的税赋又不高,为什么百姓会造反呢 当然这个问题不用问李素,她自己就能回答那些前 赴后继往灵应宫送礼的地头蛇,难道是想要无偿为百姓奉献,所以才想来灵应宫当管事的吗 李素说,这些小吏和管事们的心眼可太多啦 蒿里茫茫的作品穿越成宋徽宗公主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她订下的税赋到了百姓头上是可以加的,收粮时的量具可以改动,百姓们的田地要按照产量分出上中下等田,如果百姓不给钱,下等田也可以核成上等田,并被要求交出更多的粮但这也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盘剥手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30章 在这个世界没有向你展开友好的怀抱,并且亲口承诺你所见的一切,都是世界许诺给你的游乐场之前,你是不能把每个人都当成傻子的。 就比如说死硬主簿,他听完赵鹿鸣这一套“我这也是为了君父”的理论后,一点也不感动。 “大宋有百万禁军在,何劳十二三女童招募乡勇”他说,“帝姬年纪尚幼,身边无人教导,竟如此顽皮” 顽皮的帝姬就很是不死心,“可我受了一剑。” 死硬主簿的话语立刻就柔和下来了,“此系无妄之祸,帝姬不必忧惧太过。” “但我还是怕。”她胡搅蛮缠。 “南郑城稳如泰山,帝姬安坐便是。”死硬主簿坚持着不肯后退一步,“况且就来日朝廷责问下来,在下愿一力承担罪责,难道帝姬的清名便能无恙么” 垃圾话再掰扯的意义也不大,而且主簿的理由很充分,哪怕换到千年后的现代社会,也没有一个十三岁孩子招兵买马的道理,关键是事情闹大后吊起来打的一定不是熊孩子,一定是熊孩子身边的人。那李素就坚持认为,如果他帮帝姬招募士兵的话,他是对不起帝姬的爹,也就是官家的,那他就得以死谢罪了。 有点麻烦,绕开李素干活成不成 理论上说可以,她这几万亩土地上生活的百姓多了去了,她铁了心招募青壮,李素就算吹胡子瞪眼也阻止不了她,毕竟君臣有别嘛。所以这事儿麻烦了点,也不是不能做。 但李素的态度是一个晴雨表。 大家关起门来开会。 领导发布了这样一个任务,这群从汴京一路带到兴元府来的半大孩子就群策群力,一起想办法出主意。 “今岁收了粮后,咱们先招百十来个,很不起眼,”高三果第一个发话,“待明岁秋冬,再招百十来个,如此载,咱们灵应宫的豪奴也有数百人,拉出去不比禁军体面” 大家纷纷点头,认为说得很好。 但是领导有不同意见,“我等不得载,再说也不过百人,够什么用” 三个高坚果就互相看,很是吃惊地问,“帝姬要多少青壮啊招来何用” “我被捅了一剑,”她板着脸说,“你们说有什么用” “王穿云一人,又不是聂隐娘,百人弓箭齐射,她也成筛子了啊” 季兰看看她的脸色,赶紧咳嗽一声。 “总之咱们得多招些人,”佩兰说,“不要理李主簿就是了” “帝姬提拔他,他才能在灵应宫当差,怕他什么” 高大果就摇摇头,“就算他不吭声,禁军岂有坐视的道理呢” 公主被送来兴元府清修,官家是给她配备了一百人的禁军的,而且不是普通禁军,是从殿前司里调出来的,可了不得。这一百个禁军当初进南郑城时,那真是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哪怕到了现在,都还有已婚的妇人未婚的女郎在灵应宫附近晃悠晃悠, 专为看这些小伙子的。 那赵鹿鸣就很嫌弃。 看个什么呢看他们胸大腰细腿长看他们身着五色甲胄,威风凛凛那个身材好是好,绣成铠甲模样的衣服也真威风,可除了给她当仪仗队外是真没什么用哇 这群禁军归一位都知管,都知也是个很懂得自己优势的人,每天跟个花蝴蝶似的在城里乱飞,灵应宫里的未成年少女们保持缄默,都当看不见。 可要是灵应宫觉得他们不称职,自己另起炉灶招兵买马,禁军就会有反应了。 “给他们些财帛,成不成”高二果想法比较灵活,“他们收了钱,还会阻拦吗” “若是传到汴京去可麻烦,”季兰皱眉,“好端端的禁军,到时官家一怒,将他们贬作配军,思及于此,他们岂有不怕的呢” 大家又愁眉苦脸了。 曹翁似乎睡着了,头低着,一点一点的。 赵鹿鸣这种愁眉苦脸一直持续到晚上。 她的时间不多,得计算着用,因此脑内行程表上每一步都有个限期,比如说招兵买马这事儿,她的第一批骨干得在年底筛出来,这里不仅要有内政方面的,给她抓钱抓粮的骨干,最关键的还得是能建立起一个小规模军队。 但第一桶金总是最难淘的,第一道口子也是最难撕的。 她现在连多招几百个杂役都被人阻拦,那她到哪去找铠甲、盾牌、武器、弓弩呢 忧愁的公主就是这样慢慢地吃完半碗饭,并且很嫌弃地尝了两口南郑城特色的菜豆腐后就放下不吃了。 “蘸水不好。”她批评道。 过来收拾碗筷的宫女拿她的筷子蘸了点儿尝尝。 “糖放多了。”宫女很自然地说道。 一开口,帝姬就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王穿云有点不好意思,“是曹翁令我来的。” “曹翁让你来端盘子”帝姬有点迷惑,但立刻反应过来,“他必有话交代你。” 这个问题难住了王穿云,很显然她不是那种行走在宫廷里的谜语人,因此她还仔细想了想,才眼前忽然一亮。 “曹翁说,帝姬这两日心绪有些烦乱,让我小心些。” “嗯。”她说,“然后呢” “然后他说,虽说灵应宫有金山银海,消息传出去,匪盗必生贼心,帝姬莫怕就是。” 赵鹿鸣想了一会儿,突然一瞬间,她怵然而惊了 灵应宫里跑了个小内侍。 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这群背主的内官被帝姬打一顿扔小黑屋里不死不活地关了快一个月了,一个个都望眼欲穿,挖空心思想往外跑,那其中有一两个腿脚麻利,惯会做贼的,趁着看守不注意逃出去也是有的。 消息递给了县尉,县尉就贴了个告示,说是有人见到了,抓到了,都给赏金。 当然赏金也不多,这么个小东西,值几个钱呢 因此这件事很快就被人遗忘了。 但这个小内侍是真正的人才,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路逃出灵应宫,又一路逃出城他甚至赤着两只血淋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一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31章 南郑城是有厢军的,只是不在城内。 就像前番所说,作战是那些“人样子”禁军的事儿,厢军不管打仗,也挣不来禁军的那份钱。 但厢军也有自己挣钱的路数,就比如说南郑城这两个都的厢军也就是两百人,他们最近的任务就相当不错。 汉水自秦岭而下,一路向东流过兴元府,给兴元府带来了滔滔河水,用以农人耕种,也给朝真帝姬带来了六个渡口,用来收税。 朝真帝姬是不可能自己跑过来收税的,甚至李素也不可能坐在渡口收税,那收税人就需要精心挑选。在没有挑选出来之前,按照帝姬的吩咐,渡口暂时被县府代管,到时候交灵应宫一份钱就是。 这差事不消细说,人人都知道有多馋人,因此两位都头也是费尽千辛万苦,送礼吹风甚至要自己夫人也搞一搞夫人外交,总之终于是将六个渡口拿下,护着县府送过来的小吏,狼狈为奸一下,既能为帝姬分忧,也能给自家房屋翻修寻觅一笔额外的收入。 汉水滔滔,有商船往来,也有渔船自江上行过,不管是什么船,反正只要停在渡口,钱是要给的,那要是鱼贩子的船,鱼也得留下几条。烤了吃很美味,煎了吃很下酒,待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时,煮一碗热热的鱼汤喝了,这也很解酒啊 兵丁也就罢了,尤其是那些押官、队头、左右傔旗,吃饱喝足后,舒舒服服地在江边这么一躺,真是神仙下凡也不来换,谁还会想起南郑城呢 况且南郑城里有禁军在,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什么心思呢 城门口排着河流一样的长队,缓缓向着城内流动。 那些有底契的农人已经同灵应宫重新签过永佃的契纸,满意地回去了,还有些开垦隐田,从来没交过税的每日里还在努力往县府去,想要同小吏分说清楚。 其中有些能说清,最后也得了一纸田契,喜笑颜开地回去,有些说也说不清,只能每日将关城门时便出城,天将亮时再守在城门口,省去城中投宿的费用。 守城门的小吏就渐渐不耐烦起来,这些人既穷且精明,浑身上下一个铜板也没有,想要他们交进城钱是不能的,可拒在城外又会苦苦哀求,挡着后面进城的人。 打是随便打的,但只要你不敢往死里打,人家皮开肉绽也要在地上滚着爬着要进城,叫县官见了,反而责罚小吏虐打百姓。 要抓进监牢呢监牢里没那许多空屋子啊之前塞进去的管事们还得一个个责罚处置呢,那都是为富不仁的真狗腿,谁个有心思装进这许多穷鬼去 于是这些人求一求,小吏骂几句,趁着天色尚早也就放进去了。 这十几个人低着头,跟着一群穷鬼进城时,小吏竟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南郑城是不如汴京那样繁华的,可毕竟也是座大城,房子里也住满了人,那该有的商铺就会有,该有的生意也会有。有煎烤烹炸的香味从食舍里飘出来,有美酒的香味从酒舍里飘出来,还有脂粉香气从胭脂水 粉铺子里传出来。 有结队而行的女郎,有骑马而过的郎君,还有坐在楼上高谈阔论,引得楼下女子频频侧目的“人样子”。 那就是禁军。” 楼下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眯了眼睛向上看,看了一会儿,又低了头,冷冷地笑了一声。 “当真是个人样子。” “灵应宫就靠着这样的人守着么”他身后的人就鄙薄着,往身后看去,“你们却也忍得。” 后面的人一直是低着头的,穿戴也比前面的人破烂许多。 “帝姬将田又佃回给大伙儿了,我们走了几个村落,都说帝姬是个好的。” 为首的就狠狠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她是个好的,怎么不将田地还给你们,倒学会了李彦那一套” “她到底没收那许多” 有人忽然就暴怒起来 “她一文也不当取” 这一声太过响亮,立刻引得周遭人侧目,他们便又很敏捷地低了头,三三两两地散开。 一群人凑在一起是很显眼的,可散进那些巷子里之后,也就再也见不到了。 只有为首的这几个,还走在城内的大道上,一步一步,向着灵应宫进发。 灵应宫的大门寻常是不开的,也不接待什么客人。 如果有人想来灵应宫供奉参拜神仙们,要先递个信进来,帝姬看过了,同意了,才允许进。尤其帝姬伤势还没痊愈,灵应宫的大门更是关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内侍可以从侧门进出,挑水运菜扔垃圾,禁军也只是在道观外守着罢了。 因此帝姬就得以一个人坐在前殿的台阶下,对着她的小堂妹发发呆。 兴元府气候比汴京温和,下过几场秋雨,现在太阳又出来了。白日里不觉得酷热,夜里也不觉得寒凉,族姬头顶就生出了几棵草,那抹翠色在风里摇摇晃晃的,就显得太湖石上面的红痕更加刺眼。 你心里,什么都知道。 它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就吓了赵鹿鸣一跳。 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坐在灵应宫里,一天天的不出去,她能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抹红痕似乎渐渐地向她而来了,在泛着阳光的一片青砖石上,悄然流淌过来,抚摸着她的手,安抚着她,嘲笑着她 你明明都知道的,贼人若是进城,他们会只抢道观,不伤无辜吗 她脸上的惊慌就淡下去了,冷冷地注视着它。 它还在悄悄地说些什么。 啊呀,啊呀,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发生,你也完全有能力制止,是不是 她当然是可以制止的,她有一百个办法,去寻县官,去寻县尉,甚至她也可以去找宇文时中来她制止了,她就再也没有理由获得一支军队了。 灵应宫里静悄悄的。 这里每一日都这样静,偶尔有金钟玉磬响起,有鸟儿落在道观中,发出一声啼鸣,那就显得 更静了。 她就在这一片寂静中,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只轻柔的手又收回去了,在一片寂静的阳光里,嘲笑着重新附回太湖石上,并换了一种满意的态度,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而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惊愕地抬头。 有什么东西,被它狡猾地偷走了。 而她却不曾再发一言,起身上了台阶,走回大殿那片散发着浓烈香料气息的浓雾里。 有人已经走到了灵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二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人在南郑城里点了一把火,那火忽然就连成了一片。 更夫初时见了,是想要上前阻止的,但一见到贼人手里明晃晃的刀子,立刻撒腿就跑了。 等到睡在屋里的人跳起来,吓得乱叫乱跳时,忽然看见门外跑过的人,又赶紧将嘴巴捂上了。 救火么救火是很应当救的,普通人家一辈子也只攒了这么三间房,若是三世四世都挤在同一个屋檐下,别人还要夸一句有福气呢 现在这福气须臾就没了,可至少他们的命还在这大半夜的,街上闹哄哄,谁个还来得及打水救火,还是赶紧收拾了细软躲出去呀 这边收拾细软,刚推开门,那边有人正好进来。 称不上富豪人家,可进来的是已经饿了许久的流民,眼睛就绿了。 于是不多的首饰、布匹、粮食、铜钱,都进了人家的口袋里,再见到一个穿着中衣光脚踩在地上的小娘子,也一并揪了发髻拖走。 小娘子吓得尖叫起来,父兄想上前抢夺,一把尖刀就捅进了心口里。 “这样的颜色,也值得争抢” 有小头目路过见到了,就很是鄙薄,“你们岂不知,那灵应宫里有数不尽的宫女呢” 有吃不完的珍馐,穿不尽的绫罗,还有抱都抱不过来的宫女,一个个如花似玉,天仙似的还有一位帝姬呢 皇帝的女儿,那自然是绝色中的绝色,至于年纪小,那有什么要紧,带回山寨里将些猪食喂她两年,不就成了么 就在这条大路的尽头,灵应宫门外那一排被征用来的民房里,禁军一个个已经跑了出来。 他们睡得迷迷糊糊,听了金柝一声接一声的,有人甚至没听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声音,还好花蝴蝶都头就冲进了一间又一间的屋子里,大声叱骂着将他们的被子丢开。 可他们睁着眼睛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贼吗有贼去找县尉呀,县尉是管捉贼的,与他们什么相干呢他们不过是仪仗队,除了这座灵应宫,他们什么也不管呀。 “蠢材蠢材”花蝴蝶怒骂道,“贼子奔着灵应宫来了帝姬有失,咱们一个也活不成” 他们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当然,恐惧也一瞬间涌了过来。 于是有些举动就不太得体,比如说禁军是有甲的,他们也有铁甲,他们还有武器,但在这个慌慌张张的夜晚里,不少禁军穿着那辉煌灿烂的布甲就跑了出去。 他们是直到站在路口,看见远处有明晃晃的火光,于是架起大斧,弯弓搭箭时,才想到这一点的。有的人直觉就想往后退,有的人腿脚就抖如筛糠,还有人忍不住就开始哭,直哭到花蝴蝶破口大骂,终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弓箭向上,齐齐地准备一轮抛射 至于射死谁黑灯瞎火奔着灵应宫跑的,管你是谁,今天你也都是贼了 至于箭雨落下来射死几个平民禁军老爷们不在乎 这边的众贼 立刻就止了脚步。 “只要咱们一鼓作气”外号孙羊角的贼头嚷道,“他们那些花架子,必不是咱们的对手” “大哥说的是”后面稀稀落落地嚷着。 “咱们跟着大哥灵应宫必定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 大哥的眉毛就皱得跟盘羊角似的,可火光影影绰绰,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又有不知趣的人在嚷了 “大哥先上” 大哥咬牙切齿,“咱们兄弟一起上” “一起上”大家嚷道。 大家一起迈步,刚迈出一步去,又是一波箭雨下来,最远的一根就狠狠钉在地上,箭头扎进土里,看也看不到 “大哥先上” 又有傻子在后面喊了一句,这群弟兄就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也眼巴巴地看向大哥。 赵鹿鸣是想不到的,但打仗这种事,有的时候就是会稀烂成这个样子。 要说禁军一共只有一百人,分作三面去守灵应宫,那箭雨真是稀稀落落,不成样子,只要能一鼓作气冲过去,就能暴打这群穿着布甲的绣花枕头。 可贼人谁也没有这个胆量。 这群作乱的贼子当中,真正的山匪只有十几个“黄羊岭”出来的悍匪,其余都不过是失了地,一时又确实没有田契能要回土地的农人。这样一群流民,平日里吃饱穿暖已是勉强,奔波这些时日,心气早已经丧尽,虽说还有满腔的仇恨怨怼,再要脚步整齐是不能的,想让他们一鼓作气冲过箭雨那也是痴心妄想了。 因为即使是他们这些连山匪都瞧不上的人,也想活命啊谁想第一个冲进箭雨里,被射成筛子,再被后面的人踩着尸体冲上去捡了便宜呢 “大哥先上” “弟兄们一起上” “还是大哥先上吧” 有青年傻乎乎地想往前冲,立刻被身边的壮汉一把拽了回来。 “十二你可不能犯了傻”壮汉小声道,“你没见着那是找死的去处么” 青年就一愣一愣的,“咱们谁都不上前,灵应宫能被咱们看下来么” 这道理是讲不明白的,因为本就不是同一桩道理。 但大哥在默默地咬牙切齿这一会儿里,终于自己给自己搭出了一个台阶下。 “这滔天的富贵且不忙城中监牢里,还有许多同道弟兄,咱们不能忘了他们”他嚷道,“咱们将狱卒杀了,将监牢里的人都放出来,再攻下县府,到时抓了柳景望,南郑城都是咱们的” 乌合之众立刻大喜,“咱们都听大哥的” 抓了县官还是次要,重要的是不去碰灵应宫这硬钉子,还能在去县府的路上再抢个一路这就很让人精神抖擞 这一夜不消说,县府也是不能睡的。 所有的人都是慌里慌张的,柳景望在县府里团团转,一会儿想拔剑冲出去,一会儿又只恨县府的墙不够高,一会儿要狱卒死守 住监牢,一会儿又想干脆先下手为强,给那些关在牢里的管事一个个杀了。 天这样黑,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惨叫声,谁也不知道南郑城里来了多少贼,可这样的大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三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帝姬发疯了。 任何这个时代的人都会这么想,因为她穿得那样单薄,披头散发,又赤着脚,对于贵族女性而言,这几乎已经不能用“不体面”来形容,这就是十足的发疯了。 如果她只是个帝姬,光是这幅模样跑出来,就足够禁军头领斥责内侍和宫女,并且强硬要求他们将她绑回去,找医官来看除此之外,她所说的任何话都是不该听,也不值得听的。再然后,根据她现在尚未及笄的年纪,或许在宫廷责罚过她身边的人后,还会将她严密地管教起来,挑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女盯着,不许她再出现在人前。 也就是说,她将只能被关在自己的殿内,像官家赏给她的那幅画一样,做个真正的,画上的鸟。 但她不仅是帝姬,她还是仙师们亲口承认,官家亲自封赏的仙童,她的一举一动除了世俗意义之外,还有一层更神秘也更晦涩的意义。 这就很麻烦了。 禁军躬身,低头,连同最前面这个小军官,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她。 “深秋寒凉,况城中有盗贼作乱,”王继业很快反应过来,并且选择了避而不答,只是低头抱拳,“帝姬是千金之躯,不当至此。” “我确实不当至此,只是哭声传进耳中,将我惊醒。” “帝姬有此吩咐,少顷臣将亲往县尉处,催兵进山,救出诸妇。” 她看着他“她们走得并不远。” “缉拿盗贼是县尉的职分,守护帝姬是臣的职分。” “我只有一人,身边有百余内侍宫女,城外许多妇人,却无一人替她们出头。” “帝姬虽一人,贵重却胜过千百妇人,”他仍然不为所动,“帝姬请回吧。” 她盯着这个高挑漂亮的年轻男人,这个人在城中寻欢作乐时是轻佻而放浪的,但当他面对她时,又是精明而老成的,他知道她奈何不得他,因此并不准备听从她的号令,进行一场艰苦而危险的追击。 身边已经有宫女上前,拿着袍子和鞋子,还有内侍甚至抬来了轿子,想要请她坐上去,将她抬回后殿。 她的脚是不该沾染尘埃的。 她的面容是不该展现于人前的。 她是清修的帝姬,她连墙外的哭泣也不该听进去。 听进去也没有什么用,这百余禁军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告诉她 你在此地,没有任何权力。 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下面的禁军偷偷地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很是得意。 天亮之后,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找曹内官要一笔犒赏,他们鏖战一夜,保住了灵应宫,他们合该有这笔犒赏的,到时他们也寻一个妥帖的去处,吃一顿热饭,再喝上两杯酒,听一段神神鬼鬼,三分天下之类的书,再回来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那钱袋子鼓鼓囊囊的,就放在枕边,多贴心 但帝姬很显然不这么想,尽管她生来就比他们舒服得多,可她就是冷不丁地拔出了一把短 刃 一把短刃谁给她的这玩意儿还对着胸口 这群禁军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咔咔咔地响个不停,像是坏掉的机扩一样,吓死个人 “我修天上事,于人间有何功德,竟妨碍诸位救护百姓”她厉声道,“都头既如此说,今日我当血溅此地,若诸神庇护,我自登云,从此南郑百姓生死,我来看顾就是” 王继业两腿瞬间不听使唤就跪下去了 “帝姬何须如此”他声声慷慨激昂,几如穿云裂石,“臣这就领兵出城,不能救百姓回还,臣死不回还” 马蹄声声,自南郑城中扬起阵阵尘烟,引得那些提桶灭火的百姓忍不住转过头张望真是好威风的一队人马,盔明甲亮,旌旗飞扬。 有人见了,跪在尘土里叩起头来,一声接着一声。 就连灰头土脸的县令也站在县府门前,握着还没送出去的书信迎风流泪 “我大宋有此威武之军,”他喊道,“有何惧哉” 有宫女打来温水,倒进铜盆。佩兰伸手试了试温度,才将帝姬的脚小心放进去。 丝丝血痕混着泥水,泛了上来,这位自宝箓宫就一直跟着她的女童眼圈儿红了 “帝姬何至于此” “我只能如此,”帝姬坐在凳子上,任由身后之人替她梳理头发,“季兰,一会你去曹翁处,看他为禁军核定多少犒赏,咱们再加一倍就是。” 季兰就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帝姬既有封赏,为何不直接赐他们财帛,倒这般自苦” “他们瞧不起我,”她说,“就算我赏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尽心。” 几个宫女很想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禁军怎么会瞧不起帝姬呢 可他们这些年长她十岁,二十岁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真的瞧得起她呢 “叫李惟一来。”她忽然又下了一个命令。 “帝姬” 李惟一匆匆忙忙赶到灵应宫时,朝真帝姬已经坐在前殿的主座上等他了。 她穿着绚烂繁复的神霄派道袍,戴着同样耀眼夺目的发冠,整个人像个小号的三清像一样坐在那里,李惟一直觉脊背就是一凉。 “王继业说不准要写信回京。”她说。 李惟一没坐热的屁股立刻就起来了,“王都头领照护帝姬之职” “寻常我不在乎,但李彦的事儿还没个下落,”她说,“他要是写信回去乱说,我麻烦。” 这椅子上硬生生长出了钉子,逼着个道官只能袖手站在那里,小心赔笑。 “帝姬欲如何呢” 她轻轻地扫了他一眼,“我昨夜得了仙谕。” 仙谕又是什么东西 李惟一心里明镜似的,帝姬又开始装神弄鬼作践人,只是有苦难言,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在帝姬接下来说的就是好话了。 她说 ,昨夜她得了仙谕,知道有贼要进城作乱,还要掳走许多妇人。妇人自然是不重要的,可玉清真人担了赵家的因果,那大宋百姓也跟着担了真人的因果,这就很了不得了所以她告知了禁军都头王继业,王继业果然领兵去救妇人啦这岂不是真人的德业,真人的功法吗总之若无真人庇佑,她这仙童从何得知此事,又如何敢自专而行呢 不要怀疑这一切都是真人的福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四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按说这个差事是有钱拿的,而且是双份儿。 一份儿是犒赏,禁军追击贼寇,救回城中被掳走的妇人,已经得了个大大的红包,那他们要是能将火烧南郑,攻打县府,惊扰帝姬的贼人一个个抓回来,这这这,这哪是一份红包,这至少得是县府和灵应宫各一份,那就是两份儿啦 还一份不足为外人道,就是他们的战利品。贼人是抓回来了,可贼人带走的财物却是必然找不回来的,这南郑城四面八方都是山,随便贼人藏哪,他们都找不到哇因此这部分财物加上贼人的家底必定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想一想就让人眼馋。 这么一算,他们拿的就不是双份儿,而是三份儿 可厢军一点也不积极。 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禁军追击贼寇是只要救妇人回来,他们却是要进山去端了贼人老巢的。舍弃几个妇人对山贼来说算不得什么,端了老巢却是要和他们搏命的秦岭高绝,山是尽有的,可山里没有平白给他们住的房子,也没有平白给他们吃的粮食,他们要是舍了老巢,逃进秦岭,九死一生且不说,队伍是顷刻就要散掉,大家要各奔东西的。 那这就是生死局了。 禁军不是傻子,因此没有一路死追,他们厢军更不是傻子,要真是穷得荡气回肠也就罢了,偏偏帝姬又将渡给他们来看守,那大家就有意见了凭什么放着流水收钱的渡口不管,非要进山跟人玩命呢 所以兴元府的命令是下去了,可二百名厢军就挺不情愿的,态度那就是明公正道的拖拖拉拉,磨磨唧唧,据说县府就拍碎了桌上的一方砚台。 双方都很不高兴,但也没什么办法。 “然后呢然后呢”佩兰一迭声地追问高三果,“然后如何了” “厢军这样的士气进了山里,岂有不败呢”高三果说道,“他们原想着在山里转一转,随便抓两个山匪,就说贼首黄羊角已经逃进深山,被野兽拖去吃了,交了差也就完了。” 佩兰皱了鼻子,“说得好像你亲眼见到的似的,难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也说与人听” “他们原是不想的,奈何在山里随便转一转,真就上了黄羊岭,山寨没见到,夜里却被人家扑了个正着” 打仗这种事,有天赋的人要是遇到了,又侥幸没在前面几场战争中死掉,那技能点就会疯狂上涨,等到时机成熟,哪怕是治世也少不得吓人一跳,比如宋江方腊这种,在士大夫共天下的大宋居然还能搞得有声有色,除却我大宋实在不得人心外,义军首领自己突飞猛进的战争技能点也是功不可没的。 黄羊岭的匪众里也有这么一个人,据说原是个流民,新作了贼,人是个弱冠少年,但胆气却足,按照他的想法,那天夜里就该大家一鼓作气冲到禁军面前,指不定禁军惊惧,来不及拉弓射箭就四散了。 虽说贼首没听他的话,但记下了这人,并且在接下来和官军的战斗里也听了听他的意见然后白天赶路辛苦 ,夜里也睡得很香的官军岗哨就被抹了脖子。 其实八卦到这就该结束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奈何山贼们的装备就是烂,哪怕是这样的天胡开局,到底厢军一拎刀子,这边连布甲都没有,只能拎个棒子的流民就怯了,让人家拼命逃了一半出去。 好在人虽然逃了出去,武器和铠甲是留下了大半,称得上字面意义的“丢盔弃甲”,一整个运输小队长。 佩兰听完高三果转述的市井流言,就皱了鼻子,“丢人。” “当真丢人”高三果说道,“哪怕是我带着我家的部曲进山,军容也比他们齐整” “不过,”佩兰突然粲然一笑,“丢人正好” 知兴元府事,并且领了安抚使的宇文时中就皱着眉,一言不发。 帝姬看看他,再看看县令,眼珠转了转,柔声道 “厢军在外日久疲惫,不堪驱策也是有的。” “再如何也有两都的兵马,不当连个像样的哨探也没有,他们如此大意,竟差点死在一群流贼手中,说出去岂不令人耻笑” 厢军们打了败仗回来,找了一些借口,比如说在渡口收钱很累,所以他们才会输;又或者黄羊贼兵精粮足,所以他们才会输。反正输了总得有个借口,这没什么稀奇的。 但他们既是四散着跑掉的,那两位都头就该在回南郑的路上收拢兵卒,统一口径,而不该抛下自己的士兵先逃回来。 不体恤士兵也就罢了,我大宋都是这个狗德行,可不统一口径,县府找了两个溃兵来问一问,就什么都明白了 现在帝姬特地挑了一个借口替他们开脱,这群地方官就很不高兴,感觉帝姬像是故意跑来打他们脸的。 当然,想想又觉得想多了,帝姬只是个十二三的小姑娘,偶尔跑出来当吉祥物罢了,她懂什么呢 帝姬眨眨眼,看了一圈脸色后,又狡猾地开口了“若是厢军损耗过甚,灵应宫还有禁军,亦可进山剿贼。” 立刻有人阻止了,“禁军皆为殿前精锐,岂能轻掷于此呢”于是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就柔弱地叹了一口气,“我写信给爹爹,请他多派些兵卒保护兴元府百姓,如何” “不可”一圈人齐齐地开口阻拦,只有宇文老师很不高兴地瞪她一眼。 帝姬赶紧乖巧地将两只手叠起来,放在腿上,真像个吉祥物似的。 话到这里就说尽了,调兵是可以调的,但是调兵这事很不光彩,他们也不能等那不知死了还是跑丢的一百厢军重新再跑回来。 “不如,”柳景望环视一圈,叹了一口气,“办个团练吧。” 帝姬乖巧放在腿上的手忽然就绞在了一起。 团练其实就是乡兵,官府有数的军队不够用了,那就找大户们薅薅羊毛,大家凑一凑钱;再找百姓们薅薅韭菜,大家凑一凑壮丁,再然后农忙时就干农活,农闲时就操练操练,一般来说没什么战斗力,还特别的费钱。 但这种泥坑里摔跤级别的 战斗,你只要吃饱了饭,再拿上一把说得过去的兵器,你就可以自封为韩白在世的军神了。反正十里八乡不一定有人能反驳你,当然走出三十里地去你可能会遇到另一个军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五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帝姬要办团练。 笑死了笑死了 灵应宫禁军都头王继业听了这话就差点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不过他到底也是在官家面前露过脸的人,受过训练,多好笑的事都不会轻易笑出来,所以站在帝姬面前,还是硬生生将这一声笑憋了回去。 帝姬穿着青色的对襟道袍,踩着青灰色的布履,两只脚还离了地,在那轻轻地一荡一荡,看着十足是个不讲道理的刁蛮少女。 所以花蝴蝶就没忍住,本能地劝阻,“帝姬容秉” “灵应宫没有知兵之人。”帝姬替他把话说完了。 花蝴蝶就被噎了一下,“帝姬所言是也。” “但还有都头在。”她笑眯眯地说道,“大宋百万禁军,能守护天子脚下的不过万余,能选入班直,在殿前守卫的,更是铁中铮铮、佣中佼佼者呀。” 这话柔和得像是一阵风,轻轻将他吹了起来。 但他迅速地又回到地上,他虽然寻常在南郑城里像个花蝴蝶似的乱飞,可不敢在帝姬面前掉以轻心这熊孩子一个不顺心就要撒泼打滚闹自杀的 她打哪学来的宝箓宫的神霄派道士们都教她些啥啊 所以他收敛了心神,赶紧低头谦虚一句,“未能诛灭山贼,不敢当帝姬此语。” “都头过谦了,能救回南郑妇女,兴元府皆感诸位将士的功劳。” 花蝴蝶准备再来一套谦辞时,帝姬忽然又说话了 “因此我想着,禁军要守卫灵应宫,军务繁杂,还是办一办团练的好,至于知兵募兵之人” 花蝴蝶忽然就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帝姬粲然一笑,“都头就很知兵呀” 咣当。 又累又烦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他只要募了一次兵,怕不是后续操练都要继续薅他的羊毛了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臣怎敢擅离职” 帝姬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帝姬又变成了那个晨曦里恶狠狠的帝姬 “都头肯替我往乡野募兵,我感念都头辛劳,到时自有赏赐。” 若不肯呢 她没说。 帝姬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位年轻貌美的灵应宫禁军都头,他是有张好相貌,也有一身好武艺的。在京里过得快活,来南郑了就加倍的快活,没心没肺。他的日子这样惬意,多她一个崎岖坎坷的上司也不算什么吧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花蝴蝶在心里盘算了很久,吃不准帝姬到底怎么想的,有哪些威胁手段,但最后还是李惟一的话占了上风她原本就受官家宠爱,又有些心计手段,他一个打工人,苦点累点也是命,何必和她死顶到底呢 “帝姬吩咐,”他抱拳行了一礼,“臣效死就是,只是募兵尚需人手,帝姬可要从禁军中抽调一队” “你带一个押官,再加一个中 队就是,”帝姬说道,“至于旗帜、腰牌、年貌册等,自有内官带上与你同去。” 花蝴蝶冷不丁就又吓了几跳,却硬是不知该先跳哪一跳,是跳帝姬知晓这样多的军务,还是跳帝姬居然又变出许多内官来。 帝姬脑子里都有些啥这是个谜,但内官却不是变出来的,他们是从灵应宫那些小黑屋里放出来的,一个个面色苍白,神情委顿,见到帝姬时连规规矩矩的一个礼都行不上,许多人直接就瘫在了那里。 过了这许久,宫廷的诏令是终于送过来了。很明显,宋徽宗在一群压根没印象的阉人和一个印象深刻的闺女中间,清楚地站在了闺女这边。他宣布,这群内官侍奉得粗心懈怠,竟然让帝姬“仙体不豫”,这是一等一的不称职,也别回汴京了,着灵应宫给他们每人打一顿,直接逐出去就是。 至于帝姬身边缺人,宫廷选拔好了新的内侍,已经列队出发,奔着兴元府来了。 这道诏令就像一道惊雷,许多原本还硬气着,等着李彦来救的内侍一听完,立刻就堆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这不该呀他们西城所干了许多坏事,他们认可他们辛辛苦苦,全是为了官家呀要不是他们辛苦从那些穷苦或者不穷苦的百姓手里夺来土地,官家能盖那么大的宫苑吗能修那么多道观吗能运来那么多太湖石吗 可惜他们想不明白官家,也想不明白李彦。 李惟一的奏表送进京里后,官家还没动静,有些太学生先闹了起来 他们才不认识谁是个仙果帝姬,他们只知道西城所又在蜀中圈地,还引得百姓怨声载道了参他们参他们六贼 这时候李彦能腾出手救他们就见鬼了李彦也得先保全自己,再琢磨一下到底谁给帝姬支的招,使的坏,既然梁师成已经投靠太子,兴元府也正是宇文时中的地盘,这八成是太子党针对郓王殿下发动的一次攻击 不管怎么说,先告太子一状准没错 内官们脸上的冷汗和泪水已经分不清了,身上原本名贵华彩的衣袍也看不出颜色纹理了。 他们就那么趴在地上,嚎啕的,哀泣的,最后这些哭哭啼啼汇进了一段河流里,他们说,帝姬想打就打,加倍打,打死解气也是应当的,只一件事想央求帝姬 若是打死了,求着灵应宫别抬出去就扔,好歹挖个坑埋了,就感恩戴德了;要是没打死,帝姬又听得烦了,且留下他们几日,他们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千万别给赶出去就是 “多奇怪,”她隔着窗子,看院子里此起彼伏的板子,此起彼伏的哀嚎,“他们原本那般趾高气昂。” “阉人们无根,他们想清楚了这一点,自然乖顺。”曹福坐在窗下,轻轻咳嗽了一声,有小内侍立刻端了一盏水给他。 阉人无根,不在宗族庇护之内,宫廷是他们唯一的家,离了宫廷的庇护,他们连田间劳作的农人也不如农人还有两亩田可以耕作,他们或许还有些体己,却既没有保护资产的手段,又多了许多仇人 除了依附灵应宫外,还有什么活路上山去当山贼吗 有人被打得昏死过去了,有人还在挨打,而帝姬终于听得厌烦了。 “那就留下他们吧,”她说,“别留在灵应宫,给他们在外面安排住处,让他们做些杂役的活。” 现在花蝴蝶知道哪变出来许多内官了,这一个个死白着一张脸,跟地里刨出来似的,背后的伤堪堪结痂就跟着出来办差了,真是让他都要起怜悯之心了。 出城的路上,没忍住就攀谈几句。 “帝姬” 内官那毫无血色的脸就转过来了。 “帝姬宽仁,能饶恕奴婢们这样的欺主大罪”那个内侍就哽咽起来,“谁要是敢生出对她不恭不敬的心思,天也不容” 花蝴蝶赶紧把嘴闭上了,心里许多东西就翻腾来翻腾去的。 粮食已经收完了,但兴元府的气候很温和,老百姓还在抓紧时间种点东西,很少有种完一茬收了秋就开始准备猫冬的。 现在募兵的公告贴到各村,大家刚开始看了就都很嫌弃,毕竟团练这种东西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大户虽然要出钱筹集军备,可“军备”和老百姓又没关系,被征兵的农人平时干训练,没粮饷,出门打仗才发钱粮,这谁不嫌弃啊 但仔细一看这回团练就大不一样,招的士兵要去县城练不仅包吃包住,还发钱打完山贼还有战利品分这一堆堆的福利突如其来砸在脸上,大家顿时就兴奋起来。 禁军都头带着禁军、内侍、小吏,车轮滚滚地奔着附近乡村里去时,眼巴巴的青壮已经摩拳擦掌,翘首以盼了。 先圈出场地,再支起帐篷,青壮鱼贯而入,先看看身高体重,再看看样貌和精气神。接着问问话,听听他们自报家门,讲一讲家中有几口人,父母健在否,娶妻生子否,地有几亩,屋有几间。这些讯息自然是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的,过后还要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六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季兰被调走了,大家刚开始是很吃惊的。 有灵应宫的小内侍跑去主簿处传话,回来就一脸的不忍心。 大家围成一圈,听他唉声叹气“季兰妹子在那犯官处,真是好不磋磨呀” 这一圈人里有吃惊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义愤填膺的,“帝姬还不曾下明令将她赏了去,那李素就敢如此无礼么” “相当无礼”小内侍大声说,“咱们这儿干粗活的都能喘一口气呢,我在那儿待了半天,就没见她放下笔歇歇,小山似的册子我看季兰妹子那手是迟早要断了” 要说李素是不是个忠心的,赵鹿鸣觉得肯定不是,这人被她从粪坑里挖出来,但也并不感谢她,而是心心念念感谢感激并感恩着那个压根不知道他何许人也的官家。 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但他人很正直,又确实很好用,各方面都很好用,比如说她让他去筹备军需,他当着上司面呛完,出门也就一声不吭地去筹备了。 再比如说她有坏心眼,派了季兰过去名为助手,实为偷师,他也浑然不觉,而且丝毫不藏私尤其是她派了那么个青春貌美的小宫女去他身边,心思浅的会觉得这是想撮合他,心思重的会觉得这是想收买他,心思更重的会觉得这是在防备他,监视他。 但李素在完成“考考你”的流程,确认季兰识文断字并且有管理后勤的基础后,就迅速拿她当社畜用了,记录筹算分类造册归档入库,半点也不客气。 听起来确实是有点磋磨,但帝姬也没什么好办法,她的时间表又前进了一格,她没有喘口气的时间,那手下的人也只能跟着她憋住这一口气。 指挥使正使就非常清闲,令人羡慕。 这位正使姓虞,出身隆州,父祖都是做过大官的,之前在兴元府当过官,后来因病不能处理公务,就在家修养了几年他,再后来病好了,但也没有正式起复,算是兴元府的高门大户,挂一个指挥使的名头是很恰当的。 这位指挥使的指挥水平还不知如何,但个人勇武当能与魏晋时期的名将杜预看齐这句刻薄话是李惟一讲给帝姬听的,帝姬认为确实很好笑因此就不能指望他时时去军营巡查考校了。 事实上自从安抚使宇文时中给他挑出来,并且挂了这个指挥使的名头后,虞指挥使是一次也没有去过团练营的。 据说他是个美男子,而且很推崇林逋,正好家住城外,不做官时就也跟人家似的种梅花,学画画,反正这么一说,帝姬就差不多知道他什么水平了。 宇文时中能给他挑出来当这个指挥使,细想就很妙,有一种“你想招兵买马我就给你放权到底,看你能搞点什么新花样出来”的暗示。 当然,所有人都不觉得她能搞点什么新花样出来,团练这东西惯例就是糟蹋钱,哪怕她来搞,大家也觉得依旧是这么回事。 花蝴蝶去军营之前,是同两个押官这么嘀咕过一段的。 “她是个有心计 ,又能下狠心的,”他说,aaadquo但团练哪有那么容易缺了咱们毕竟还是不行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都头说的是,这穷乡僻壤还有哪个人比咱们更知兵呢”押官甲就乖巧地拍一句马屁。 “听说她令那几个小道童去管团练营,”押官乙就更上一层楼,“好不可怜呐,别让人家连栅栏也扛回家烧火去啦” 三个禁军就一起快活地哈哈大笑起来,并且找回不少已经失去的自信,那熟悉的世界也像是又回来了一样。骑马走在去城外演武场的路上,王继业那颗悬着的心就渐渐放下了一段。 他们还是受人敬重的,除了帝姬之外,人人都敬重他们 走过城门,守城小吏见了他们仨,那是拦也不敢拦,大气都不敢喘的,这三个禁军军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那下巴就必须再往上扬一点,努努力再扬一点,心里才算得劲。 他是不懂得权谋心术这些东西的,但他也不是个傻子,他直觉感受到了帝姬的力量,而且那力量越来越强,像是一层又一层的网,渐渐的,他感受到的就不仅是力量,而是力量对他的桎梏了。 还得再抗争一下,他在心里嘀嘀咕咕,比如说帝姬理直气壮地要他去练兵,他磨磨蹭蹭几天,试问殿下又当如何应对呢这几日里没有人管束操练新兵,那再老实的新兵也会变得不老实起来。 等他们浑然不成个样子,帝姬还能做点什么肯定是气冲冲地要他去收拾烂摊子啊 那他不等她发话,提前就去了,他就立威了不仅立威,他还力挽狂澜了帝姬肯定就只能感激他,并且反思自己待他那样蛮横无理,心中必定要起了内疚 不管怎么说,反正作为打工人,他为自己谋求福利待遇是一点都没错的 押官甲突然扯住了他的缰绳,声音就变了个调子 “都头你看那是团练营吗” 花蝴蝶从自己那并不过分的狂想里回过神,定睛一看,就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那还是团练营吗”他用破了音的嗓子大叫起来 不仅是团练营,还是耗费了赵鹿鸣心血,寄予无限厚望的团练营。 帝姬此时就坐在李素对面,看着短短几日就黑了眼圈的季兰给她搬小山似的册子过来。 筹备军需是个大工程,哪怕只有五百人的,那也是个大工程,现在他们仅仅平整出一块营地,搭建并调用了一些木屋,给这五百人塞进去,然后规划出他们取水、造饭、便溺、演练、休息各区域,其他东西还在陆陆续续地赶工当然也有些东西是帝姬格外看重,所以最快速度就造好的。 总之现在李素开始和她算账了。 “我很有钱。”帝姬难得挺挺胸,自信地讲出一句话。 主簿就冷笑一声,“给帝姬呈上册子。” 黑眼圈季兰低着头,赶紧递过来一本。 这支团练是用来打仗的,所以首先需要打仗的武器,北宋多弓兵,那就先看弓箭。 兴元府在 山里,竹子易得,一支箭20钱,一张七斗弓两贯,确实不贵五百人,要多少钱 帝姬放下册子,“什么样的弓” 主簿就转头吩咐另一个被发配过来干苦力的内侍,小内侍噔噔噔跑出去,噔噔噔跑回来,献上一张弓。 她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很不满意。 “连水角弓也不是,只是普通的竹弓罢了,”她说,“还只有七斗。”【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七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屈辱,非常屈辱。 灵应宫禁军都头换上了帝姬为他专门准备的道袍,浅黄中单,外有青绿三色云霞道袍,头戴七星交泰冠,犀角簪,腰挂白银佩,脚上一双乌油油的新皂履。原本白净的脸,乌黑的发,配上了这么一身禁欲系装扮,效果怎么样 周围每一个宫女的眼睛都是闪闪发光的,只有中间这位花蝴蝶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在看人,又像是失去了焦点,压根没看人。 于是上首处的帝姬就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都头这一身,踏云登月亦不为过,”她假情假意地夸赞道,“真是个人样子” 人样子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反而像是更伤心了。 半个时辰前,就为了这么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又一次企图反抗这个十三岁小姑娘的命令。 然后他失败了。 这是花蝴蝶,不对,王继业人生中最后一次尝试反抗朝真帝姬的。 当然,他的失败是微不足道的,因为他充其量也只是个凡夫俗子,怎么能和已证仙缘的白鹿仙童抗衡呢 半个时辰前,王继业从城外的团练营演练场一路狂奔回了灵应宫时,他整个人是怒气勃发的,并且非常有把握,非常有自信,非常有道理地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胡作非为的小姑娘一顿。 团练营是大宋的团练营,不是灵应宫的团练营,灵应宫可以出钱,可以出力,可以帮忙培训,但团练营仍然只能归于安抚使所选定的指挥使指挥要不怎么人家叫“指挥使”呢 否则这到底是大宋的军队,还是你朝真帝姬的私兵你能说清楚吗 这是非常,非常严肃的原则性问题,甚至他觉得如果灵应宫里清修的不是一位帝姬,而是一位皇子,这性质甚至可以定性为大逆没错窥窃神器大逆中的大逆这都要出大事了好不好 最麻烦的是上头这位还不一定怎么样,他这个指挥使铁定会被当做党羽连累的啊 他就怀揣着这样一腔怒火,身上的“五彩甲胄”被走路带起的风吹了起来,于是真像一只花蝴蝶一样,一头冲进了灵应宫。 按照赵鹿鸣所熟悉的那个词汇来说,就是花蝴蝶摩拳擦掌,准备发表一些非常爹的言论,那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花蝴蝶准备给她当爹了。 “都头这是什么话,”她说,“怎么,我神霄派白鹿灵应宫的道兵,就不是大宋的士兵了吗” 她仍然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里。 椅子宽大,越发显得她身材娇小,也越发显得她气势孱弱。 这就让王继业产生了一种错觉,但他没有察觉到这是个“错觉”。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没有干扰,也没有隐藏地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神霄派的兵怎么能是朝廷的兵兵者,国家大事道士合该入山清修,岂有干预国事的道理” 朝真帝姬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么说 来,我爹爹也该入山清修了。” 周围侍立的女童和内侍一起看向了这位禁军都头,目光冷淡,意味不明。 花蝴蝶的脑子忽然就aaadquo嗡来aaa看最新章节aaa完整章节”地一下。 他跪了。 这事儿不怪他,他换上了神霄派的道袍,眼里噙着一包泪,心想这事儿真不怪他,他的道理没有错啊 他的道理当然没有错,谁让官家修道修疯了呢 其实这一点来说,赵鹿鸣也有点同情这位都头,换任何正常人来,都会认同他所说道理的。 可惜皇帝是规则制订者,那皇帝脑子进了点奇奇怪怪的东西,订了这么奇奇怪怪的规则,大家也只能顺着规则来。 当然,就算你事事都努力顺着规则来,这个规则类怪谈游戏也会时不时给你来点新东西。 比如说就在花蝴蝶兼任了白鹿营的教头,穿着道袍努力教这些笨蛋新兵如何眼看旗帜,耳听金鼓的第三日,有个士兵就跑来找高三果了。 家里说,他母亲染了重病,他很想回去看望。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现在又没打仗,给个假条是不难的,但这个士兵又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想求一张灵应宫的符。 本来这个请求是有点过分的,因为寻常道观想求一张符那也得给点香火钱,何况灵应宫是朝真帝姬清修之所,哪能随便给人写符呢 但这个士兵脑子里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他原本就是一个愚鲁蠢笨的人,他家也从来没有富足到能给得起任何道观香火钱的程度事实上,他家并不是求医问药无果后才来求灵应宫的符,穷苦人家,压根就没钱买药。 他趴在地上,抱着高三果的腿,流着眼泪苦苦哀求,“若是阿母能沾染一丝灵应宫的仙气,说不准就能好起来” 高三果虽说努力背了些乱七八糟的道家经籍,但骨子里毕竟是个信佛的北方人,一个没忍住就问“若是不成呢” 这个士兵就努力又磕了一个头,“就算救不得阿母生路,这可是灵应宫的符她便是去了地府,身上有这张符,阎王也能高看她三分”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直接给高三果的脑子干短路,一脸恍惚地回来找充满灵气,能消百业,能治百病的帝姬了。 帝姬听完,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貌,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可诚心么” “他像是个诚心的”高三果比比划划,“脑门上磕出那么大个血包” “唔,这人在营中,可有什么能耐么” 高三果也开始思考,“这群人都笨得紧呢又畏畏怯怯的,也不见有什么能耐哦有是有的他这人腿脚好,跑得快” 帝姬缓缓抬眼,那双冰一样超凡脱俗的眸子向上望了一望,“我受玉清真人之封,入山清修,原不当理俗世之事” 身边的佩兰就困惑地眨眨眼,心想俗世之事帝姬也没少管,而且就像个疯狂转动的陀螺似的,一天也没消停过,怎么就 突然超凡脱俗了 但帝姬还在继续往下说“然而病则致其忧,此孝子也,我非草木,岂能无情” 高三果惊喜,“帝姬要给他符么” 她轻轻地点一点头,“你令他双足系了沙袋,在演武场跑个十里,若是能跑下来,我就赐一道灵符与他。” 让一个可怜的心急如焚的士兵负重跑五公里,对他母亲的病情能起到的正面作用到底有多少,这道题已经超出了科学范围。 科学不能解,所以在高三果跑回去监督士兵负重五公里时,赵鹿鸣抽空去了一趟前殿,找她的小堂妹冷静冷静,看看堂妹能有什么办法。 毕竟赵鹿鸣所走的这条路,早晚是要超出科学范围的,现在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有什么办法吗她想。 写符这事儿,她是会的,她在宝箓宫这些年,别的没学会,怎么引五雷之力进符箓她是学会了的。 但问题是“五雷之力”这种唯心东西不能拿来治病啊她再怎么写,这东西烧成水都没办法治病的啊现代的道长们讲究的也都是修身养性,谁要是生病了,那肯定是建议去医院各种高精仪器下看一看,而不会建议喝这东西啊 她就坐在那里,对着小堂妹。 小堂妹就站在那里,对着她。 真奇怪,小堂妹说,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别人呢你为什么死不开口呢别的事你会请教周围的人,怎么这件事你连身边的人也要骗呢怎么你就跑来问我了呢 过了一会儿,小堂妹忽然恍然大悟了。 你真是个孤家寡人,她说,关系到身份之事,你谁也不信,你是死也要将这个名头顶在头顶,绝不让它落下来的。 她忽然就站起身,恼羞成怒似的,刚要走开,想想又坐下了。 你真是个天生的孤家寡人,小堂妹又重复了一遍,你宁可对着一块石头说话。 我得领着他们走,她说完,就不言语了。 有女道诵经,有钟磬远远地响一声,有大殿里的香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八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事当然非常不妙,山贼们看不出来,被称为“十二郎”的王善却已经察觉到一些端倪。 首先蜀中多山,他们又是一群山贼,虽说躲在官道旁,但与外界的交流必然是很有限,很谨慎的。这样的前提下,他们竟然也能从寨民与附近乡里的交际,以及偶尔去集市的只言片语中获得这样的信息,这就意味着在兴元府,朝真帝姬的名气已经很响了。 也许她的符不是每一道都好用,但这并不紧要,神霄派道士们都知道这套说辞,心诚则灵,不诚自然是不灵验的,仙符不会不好用,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重要的是,这种推诿敷衍的说辞,山民是很认可的 他们的精神世界贫瘠如荒漠,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既然已经没钱看病买药,求仙符就是驱邪治病的最后一个办法。只要换个立场,代入到这些贫苦人身上,他们只能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是真有人跑来扫盲说这符是假的,烧完兑水也只能喝一肚子纸灰,群众们是不会感谢他的,相反还要将他的狗头打爆 想破除封建迷信,需要的不仅仅是扫盲,还要医疗卫生跟得上。 那大宋没有医疗队,赵鹿鸣连军队的医官和草药都要额外挤出预算来购置,山民们封建迷信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话说回来,即使朝真帝姬想破除迷信,她都没有余力,王善就更没有什么办法了。 不仅没有办法,而且这种对白鹿灵应宫,以及“仙童”的追随和信赖只会越来越坚固。 徽宗一朝很崇道,但大部分神霄派的道士什么样 其中必定有真正的清修之士,但人家隐于仙山中,难得一见,走卒贩夫见到的,大部分都只是最下层的喽啰,这其中就有不少的无赖和骗子。 上一日还破衣烂衫,坐在村头抠脚,下一日穿上了道袍,立刻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们也许学了几句道家经籍,也许一句也没学过,只要能装模作样地喊一句“无量天尊”,自然有满怀愁苦的人找上门来,揣着一只鸡蛋,两斤粟米,卑躬屈膝地请他帮忙瞧一瞧亲人的病,是不是中了邪需不需要驱个鬼 接下来就是这些骗子的表演时间,舌灿莲花,坑蒙拐骗,有的只要骗吃骗喝就心满意足,将那二斤粟米带回家去热热地熬粥喝。有的更有本事些,能搭上神霄宫的关系,在里面做个小道官,出门便可以欺男霸女,鱼肉乡里了。就算是地方官过来想问一句,这些搂着妇人吃酒作乐的道爷若是客气,只骂个几句就罢了,不客气的说不定抡拳头就要打咧 百姓们即使见了这样的恶棍,心中也会半信半疑,说不准家里有愁事的,还想将钱送进神霄宫里,死马当活马医呢 那白鹿灵应宫的帝姬,在兴元府百姓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她出身高贵,是大宋的公主;她年纪尚幼,但言行举止极其谨慎,从来未闻有何孟浪之处;她小小年纪,聪慧明断,奉事不懈,宽待佃农,救护妇女,南郑城中的妇人,租种灵 应宫土地的百姓,人人都夸她十全十美,出尘脱俗,皎然如明月当空,是真真正正不染凡俗的仙童。 王善读过书,但读的不多,他不知道神霄派创派时是何等模样,但他觉得当世的神霄道士里,能把自己人设打造得如此完美的,决然不会有第二人。 这不可怕吗这太可怕了。 他是不明白什么叫降维打击,但这对于饱受欺凌的穷苦百姓来说,这样一位统治者就是降维打击,团练营士兵的父母兄弟信她,那些士兵自然就信她,不仅士兵们信,现在山贼都信了 今天山贼们还能拿这事儿当笑话说,明天怕是就有人偷偷跑出山寨,将他们的底细送进灵应宫,虔诚地拜而又拜,换一张仙符了 咦 想到这里,王十二忽然觉得自己在对付团练营这一项上,有了新主意 既然大家都信灵应宫,他也装作跟着信,那他先跑去报个信,没问题吧 论脑瓜灵活,团练营的指挥使就远远比不过王十二郎。 他觉得在对付团练营这件事上,他特别的没注意。 这位指挥使姓虞名祯,字元善,是个最典型的北宋文官,这就意味着他哪怕是非常生气,简直都要气炸了,他都必须保持住自己的风仪和举止。 宇文时中坐在他对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后,就为他斟了一杯茶。 “元善此去团练营,见兵士操练如何” 虞祯满腹牢骚突然就被打断了一下。 他见士兵穿道袍,旗杆上又挂着古怪的白鹿旗,就连教头也都是灵应宫的人,气得是一刻也没有多待,上了马车就跑回来了。 现在宇文时中好似一点也不关心士兵们的信仰问题,直接了当问他训练得怎么样,虞祯就愣了一会儿。 aaadquo依弟之见aaaheiaaahei来aaa看最新章节aaa完整章节”他斟酌着,努力回忆着那些民兵的表现,“也还整齐。” “既如此说,朝真帝姬知兵否” 指挥使就瞠目结舌了。 “纵知兵,”他说,“也荒唐呀难道待我领兵时,也要着一身道袍不成” 宇文时中就笑了,“到时他们须得穿披膊,元善也须着甲上阵才行。” 这屋子是很清雅的,建在南郑城外的山脚下,隔着竹帘,远眺可见连绵群山,近看又见幽竹丛丛,屋外搭着竹桥,桥下溪流清澈,偶有鱼儿跳起,引得林间飞鸟眼馋,不住地往水边扎。 坐在这样古朴而有趣的屋子里,这位利州路安抚使的眉头却微微皱着,不曾解开,像是有无穷的心事。初时虞祯没察觉,现在怒气渐渐平息些,再看就看出了端倪。 “兄有何心事” “我来蜀中已有数月,”宇文时中笑道,“辛苦之处尚不及帝姬,称得一句尸位素餐,如何不忧呢” “兄何出此语呀帝姬不过年少胡闹,她能做得什” 宇文时中脸上的笑容淡了。 这个清瘦的中年文人静静坐在那,望着竹帘外的青 山。隔过碧色浓重的层层密林,其上还有皑皑白雪,他的目光要翻过寸草不生,乱石荒滩的山峰,才能一路向东,顺着黄河而去 太远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九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内侍等在屋檐下,小心地搓了搓手。 帝姬在做功课,寻常人是断然不能被打扰的,打扰了帝姬的修行,就是打扰了官家的登仙之道,叫曹翁知道了去,怕不要打个小死。 但他是个机灵的,知道每隔半个时辰,佩兰会出来一次,让茶房的仆役准备好热茶。 他就这么等着,等到煮热茶的从偏房窗口探了半个脑袋出来取笑他 “刘鼬儿,你素日是个圆滑的,怎么今天死守在这,跟个木头似的” 这个身材细长的小内侍就瞥了他一眼,“怎么,许你得了帝姬的意,占了这个轻省活,就不许我想想办法么” “你想办法你想了什么办法”煮热茶的内侍就好奇了,将半个上半身都探了出来。 一鼬一猹,刚准备深入交流,静室的门忽然就开了。 佩兰瞪了他们两眼,刚准备责备几句没规没矩的行径,刘鼬儿赶紧就跟上了。 “佩兰阿姊” “谁是你阿姊” “师兄”他立刻改口,“我这儿有重要的事,要报给仙童呢” 王善被领着往里走,先是进了前殿,在前殿里,他算是整个儿换了一身衣服。 从外到内脱了个精光,就连头巾也要摘下来,一寸寸地翻,一寸寸地找。外面找完了,就在里面找。 这感觉很奇怪,他有点不高兴,觉得像是被一群猴子围着抓虱子当然内侍们找的不是虱子,而是他身上有可能伤害到帝姬的一切物件。 他身上带了一个小钱袋,里面装了半吊铜钱,腰间系了一个竹筒,里面装了些山泉水,除此外还带了一个藤筐,里面装了几双草鞋。 那只藤筐用了很久,边缘处已经磨得非常光滑,但不耽误内侍们粗暴地将它破坏掉。 这应该就是最过分的行为了,他对自己说,并且努力将内侍们要求他将嘴张开,看一看舌头下面是不是压着什么,以及分开双腿,也看一看下面是不是藏了一张燕国地图 总而言之,在极其漫长而侮辱人的检查,以及顺便给他做了简单的清洁后,他被内侍们要求换上一身新衣服。 “低着头,轻着步,”内侍很严厉地说道,“言行举止都小心些,否则你仔细你的人头” 他唯唯诺诺地应了,走在路上真是抬也不敢抬眼,就这么被一路领着走出前殿,绕过大殿。 浓烈得令人感到不适的香料气息渐渐淡了,有清冷的香气丝丝缕缕自前方飘过来。 王善就知道,这大概是帝姬的住处了。 他想象中的帝姬是个穿着紫红色繁复道袍的人,她的呼吸是冰冷的,面容是模糊的,高高在上,被一群女道围着,狐疑而忌刻地审视他的到来。 但她也可能是一个骄纵蛮横,骄奢淫逸的人,她有这个资本,那么在他之前的想象基础下,她这屋子必定摆满珠玉珍玩,明光璀璨得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低着头,就这么进去了。 “黄羊寨王善,已给仙童带过来了。” 按照内侍教的礼仪,王善赶紧就趴下了。 有少女轻柔的声音响起,“辛苦你,快起来吧。” 他悄悄抬起眼,忽然就愣了一下。 朝真帝姬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道袍,不知道什么料子,但与他见过的神霄派道袍很不一样。她身上的看起来更柔软,也更精细。她的头上也没有繁重的头冠,而只是用一根白玉簪束了起来,衬得她的皮肤就更加白皙了些。 她的五官很端正,但稚气还很浓,再加上她明澈又好奇的眼神,这就浑然不像那个写仙符,办团练,惩办西城所宦官和管事,将整个兴元府搅得天翻地覆的帝姬了。 不知道是他自己心理作用还是那把椅子就是格外宽大,他总觉得帝姬端坐在椅子里,倒是很像一个假扮成大人的小女孩,甚至那双好奇的眼睛里,还带了一点心虚和欲盖弥彰。 这不是白鹿灵应宫实际统治者应该有的眼神呀 王善一瞬间就懵了,心里起了疑惑,总觉得他要对付的应当是另有其人,那些想好的话也不知道该怎样说出来了。 但帝姬毫无察觉,她睁着一双小鹿样的眼睛望着他,“你说你是黄羊寨来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对我说,你要说什么呢” 这个少年赶紧将头又低下去了,“仙童容秉,小人原是湑水东村的百姓” 他家里的事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跟着几个族兄和本乡其他农人一起做了贼,这事儿虽然很难听,但也都是西城逼迫之下,不得已为之的。 帝姬就很迷惑地发问了,“可我已经将田地还给百姓了呀” 还是还了,但仅限于那些手续不完整,县府还有底档或者是有保人,也就是人证物证总归能拿出来一个的农民家庭王十二家就比较悲催,他家开垦出山里的田地后,当初确实是不曾向官府上报。 帝姬就轻轻地歪着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你家不曾交赋税呀。” 少年很羞愧地又趴在地上叩了一个头,“那时小人的祖父生病,家中为了尽孝,凡是有的,都拿出去了,实在凑不起税钱,也凑不出人丁去服劳役” 他这样说,帝姬就在那认真地想。 周围确实围了一圈儿的宫女和内侍,但谁也没有开口。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话语,王善心里就嘀咕,更不像个有心计的人了。 “你失了地,只好上山做贼,我知道了,”帝姬想完之后又说,“那你今天为什么来呢” “小人也是好人家的儿子,祖上清清白白,穷死困死也不曾为匪为盗,小人辱没了祖先,日日夜夜都为此羞愧煎熬哪”少年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小人前不久在黄羊寨,却听到了仙童赐下仙符,造福兴元府百姓之事仙童于百姓有大恩小人若还不能迷途知返,岂不成了畜生” 他这样呜呜地哭,哭得伤心极了, 就像眼泪不是硬挤出来的,而是发自肺腑感到委屈而流下的aaadashaaadash他当然委屈 那山千万年来就在那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家在山里开垦的田地,不曾占了别人半分,怎么就得交税纳粮,将一家老小的口粮硬分出去给官府怎么南郑城外那大片大片的良田就因为主人做了官,得了功名,所以就成了“为国守财”,赋税劳役就全免了呢 怎么他家不偷不抢,自己辛苦开垦出的田地就归了别人呢 他不委屈,他是怨愤 帝姬是个很善良的人。 她见到他哭得这样悲切,命旁边的内侍端了水来,让他洗干净脸,又用细布将脸擦干,途中还劝慰了他几句,算是将他劝得不哭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第一批武器已经下来了。 有竹弓,但士兵们练得很勉强,神射手是没有的,当然花蝴蝶也不要求这个,他在展露了一手百步穿杨的技艺后,很傲娇地表示这都是禁军们的手艺,你们这群土鳖学不来。 土鳖们很委屈,其中一个请求试一试花蝴蝶那张弓,花蝴蝶很不在意地将自己的一石弓递给了他,然后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个憨货没射过箭,但他有两膀子力气,硬是给花蝴蝶的弓拉断了。 花蝴蝶没忍住就踹了他两脚,无量长寿帝君,踹完之后给他起了个阿罴的外号,大家是文盲,认不得那许多字,就跟着喊他阿皮了。 阿皮在那罚站扛石头时,指挥使正好带着小郎君来团练营了。 小郎君见了这许多道士装束的人,就很是吃惊,尤其跑出来接待他俩的竟是个又高又壮的黑皮肤道童,这就更奇怪了。 他看看叔父,叔父张张嘴,“未知几位都头何处” 这个道童就挺挺胸,“我就权作个都头” 这位指挥使就皱眉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黑都头虽说声音里还透着一股稚嫩,但礼数上还恭敬,就是一张嘴就露馅了“太尉” 小郎君就用拳头堵着嘴,想笑又憋着笑不出来。 虞祯那口气没叹完,也忍俊不禁了,“我养病数载,全得安抚使宇文公提拔,才忝居指挥使之位,太尉之称还是免了吧。” 黑都头眨巴眨巴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似乎对自己这么机智的马屁拍在马腿上还很委屈,小郎君就在旁边打了个圆场“原是真宗皇帝留下的规矩” 自晚唐开始,军头泛滥,敬称也跟着泛滥,宦官可能只是黄门,但也可以称为太监;小吏不过斗食,但也可以被称为押司,再过数载,大概连相公也可以泛滥起来。 所以按照高三果的理解,挂了军职的就是太尉,他童贯糟蹋掉十几万禁军的是个太尉,眼前这位统领只带了五百人,也可以称一句太尉呀。 所以后来宋真宗就发了个文,告诉大家不要这么往上叠buff,现在叠到相公太尉就罢了,将来谁知道会不会叠上天呢你看道宗皇帝不就叠buff叠上瘾,一路叠成玉清教主微妙道君了嘛 辽国来的黑都头有点尴尬,但小郎君讲了几句很得体的玩笑话,将这个尴尬的小片段给岔开了。 没怎么同文官打过交道的高三果就默默记在心里,看小郎君的眼神也温和多了。 再聊几句天,看看小郎君看过来的眼神,高三果心里的好感度就刷得更高了,觉得这样清贵文秀的小郎君不嫌弃他是辽国来的新皈依者,真是个好人哇 小郎君不仅没觉得他是个外人,小郎君心里吃惊极了。 这个小都头和他一样的年纪竟然能领一个百人队而且这是什么很有趣的事么根本不可能啊 这一百人可不是从各地选拔上来的禁军,他们 对军规军令没有一点概念,说他们是笨蛋一点都没小觑了他们。他们看不明白旗令,排不明白队列,刚进军营时,甚至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方向。 要训练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行,”黑都头摸摸脑袋,憨笑了一声,“昼战多旌旗,夜战多火鼓,现在已将这个逐渐练清楚了,不比初进营时那样艰难了。” 指挥使就很吃惊,“小都头年纪虽幼,治军却如此严明,未知这两句出何典耶” 黑都头也吃惊了,“这是孙子兵法里的呀” 这次轮到指挥使尴尬了,他家是典型的文官传家,不读兵书的。 这暂作会客厅的简陋小木屋里就静了一会儿,外面还能听到道童们在那里跟着两个禁军调过来的教头跑来跑去,时不时嚷个几嗓子急急如律令的声音。 当然尴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指挥使忽然意识到,他是不知兵的。 那等到入山剿贼时,谁来指挥这支军队呢 李素那个同样简陋,但堆满了各种卷册的小屋子里,季兰正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作为宫女,她得负责给几个人端茶倒水;作为书记,她还得负责将他们说的话记录下来。 李素、王继业、赵鹿鸣正在开会,开会的议题就是 入山剿匪,成不成 刚练了一个多月,这群新兵还是一群小菜鸟,但王善的信息给了出来,现在山寨是志得意满,轻敌自大的状态,那就很适合悄悄摸过去,打爆他们的狗头。 这是帝姬给出的信息,但只能算是抛砖引玉,想进山剿匪,问题是多方面的,她得一个个解决。 首先是王蝴蝶要给出一份报告,详细讲一讲这群新兵都得到了哪些装备,得到了哪些技能。比如说,他们现在得到了弓箭,直射是不成了,七斗弓拉得歪歪扭扭,那个箭矢更是四处乱飞,一天的操练下来,栅栏上,草顶上,土台上,甚至连晚上睡觉时的被窝里都能摸出来两支,可就不见几支往靶子上扎的。 那抛射怎么样呢她问。王蝴蝶思考了一下“百步之内抛射还好,一百五十步就见稀稀落落了,不过,虽不似夏、辽那般蛮勇,却也够用了。” 列队战斗呢她又问。 王蝴蝶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列队是列的,只是一用刀兵,阵线片刻就散了。” 她转头看看季兰,季兰在那笔耕不辍。 “能做到令行禁止么” 王蝴蝶犹豫了一会儿,“操练时倒记住了。” 言外之意就是拉出去打仗什么样,你是个机灵的,我就不说出来了。 “行,”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接下来是更艰难的问题,要拉五百人进山剿贼,需要多少物资 “出城多少里”李素问。 她想了一会儿,“不足百里,但至少三日才能走到。” 出南郑往北,奔着褒水去,几 个山民向导说,途中要走几条很隐蔽的山路,骡马是走不过去的,因此必须做好长途拉练的准备。 没怎么在山里待过,地道老汴京人的花蝴蝶就插一句嘴,“那个王善怎么一日便到了” “他山路走的熟,又是只有一人,天不亮下山,天黑前就到了南郑,”她说,“咱们是不能比的。” 花蝴蝶就皱眉,“既如此,少不得雇些民夫,运送辎重粮草。” “若雇役夫,日支铁钱四百。”李素立刻说道。 “雇多少” “既入山需三日,路上若遇蹉跎,或是贼人逃走,来回便至少十日,”花蝴蝶开始飞快计算,“每人好歹十五日的粮草,才算稳妥。” 也就是说每个人需要三十三斤的粮食折合成现代算法,是四十五斤,这个重量让士兵背是不现实的,所以必须要带役夫。 但役夫也不是不吃饭的所以带上他们,还得包饭 再加上路上的损耗,比如说装粮食的袋子散了,比如说下雨了,粮食发霉了,比如说役夫们的小推车忽然就翻进山沟里了。 “三百石的粮食是不可少的。”她算得很快,李素还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花蝴蝶倒是不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一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马车在土路上慢慢地走,夕阳透过帘子,将车内照得红彤彤的。 aaadquo你今日去白鹿营,倒与那个辽人小子很亲善。 想看蒿里茫茫写的穿越成宋徽宗公主第四十一章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指挥使是指挥使,但毕竟是挂了个名的,对治军没什么出奇的见解,倒是自己这个侄子在营里走一圈,像是很喜欢这个用大大小小的木屋、草棚、帐篷搭起来的简陋营地。 现在出了营,见侄子还是一脸的心向往之,虞祯就忍不住打了一句。 小郎君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点头,“刘十七郎虽是北人,却也是个志诚君子,侄儿与他很是投缘。” 叔父身体没他好,精神头也没他足,将身体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你与他相交也好,听说康王殿下文武双全,也是位很得官家器重的皇子。” 他这样说完,却没有得到侄子的回应,不觉有些奇怪,睁开眼时,正看到侄子一脸踌躇。 “允文” 侄子便低了头,“侄儿听刘十七郎话中之音,帝姬来此种种,与康王殿下没什么干系。” 没什么干系虞祯就有些懵了,难道不是康王殿下忧心国事,未雨绸缪,送帝姬来借清修之名,整治军备,而是帝姬自己的意思吗 这是个思维误区,但这真不能怪他想差了呀谁家十二二小女儿是这样的她罚了内侍,逐了宫女,又绑了那些管事送进牢中,已经是极其胆大妄为的举动了,谁能想到她还能建起一个团练营这要当真是她自己的意思,难不成她还要亲临战阵吗 这是个快要将世界观砸碎的怀疑,花蝴蝶和李素就正在直面这个世界的真实,并且理智值飞快地往下掉。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盲目痴愚之神,就只是一个十二二岁的,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 “此非儿戏。”李素说道。 “我非儿戏。”帝姬应道。 “士兵操练不熟,前番山贼又缴获了许多兵甲辎重,”花蝴蝶说,“此战胜负未可知也。” “所以我更得去。” 花蝴蝶就抓狂了,在李素的屋子里来来回回看了一圈,最后突然就冲到墙边,将墙上挂着的一张竹弓摘下。 “七斗弓,”他问,“帝姬拉得开么” 她冷静地站在那里,也不接,“都头这是在说笑么” “帝姬会骑马么”李素问。 “我有两条腿,”她说,“我会走。” 这个冷笑话似的回答砸得屋子里所有人瞬间就要晕厥过去,可她平平静静地看着他们,像是在说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此战若胜,”她问,“有我的功劳么” “自然呀”花蝴蝶飞快地说道,“帝姬若在意这个,下官去见宇文公,请他写一封” 她那双冰一样的眼睛轻轻扫过去。 “我出钱征募了他们,而今他们要入山剿贼,为兴元府的百姓冲锋陷阵,而我却安坐灵应宫中,受 朝廷的赏,”她说,“天下不该有这样的道理。” 帝姬虽然干的事很不讲道理,但她竟然是一个非常爱抡“大道理棒子”打人的人 这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就给花蝴蝶噎住了,不过死硬的主簿还没有。 “帝姬开私库,资粮草,令团练营军资无虞,来日受封赏已足无愧,不必亲涉险地。”李素说道,“况且帝姬纵去,又能做些什么” 帝姬眨了眨眼,“我能给他们写符。” 这可笑吗这不可笑。 团练营的憨憨们是为什么来当兵的为保家卫国吗那真是说笑了。 他们原本是为团练营的伙食和犒赏,可这些不足以令他们在死亡面前坚持住不后退,他们还是新兵,第一战打成什么样都有可能。 那能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就只能是一些更加虚无缥缈,但又近在眼前的东西了。 “于公团练营为国,而我是帝姬;于私他们跟随灵应宫修道,我为白鹿灵应宫之主,”她说,“就这么办吧。” 关于作战的文书和会议这些,花蝴蝶都是很懂的,先找指挥使虞祯通个气开个会,再请指挥使去找安抚使打个报告,具有调兵作战职权的安抚使宇文时中拍个板,出具一份公文,流程就算跑完了。 尤其指挥使虞祯据说是个很有隐逸清净之气的典型文官,赵鹿鸣就更不担心他在其中吃拿卡要了。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要做 主簿是要继续统筹调度辎重的,花蝴蝶却是要跟着她走,给她送进灵应宫才算完成职责。 夕阳西下,灵应宫大门紧闭着,只有两个内侍在侧门里张望,见她走过来,有小内侍立刻就跑出来了。 “禀帝姬,那个贼子很不安分,二番两次要逃走,被咱们留下了。” 她有点吃惊,“他倒很机灵,有人过来寻他么” “咱们的人在灵应宫几处路口盯着呢,都不曾见,只怕再留着夜长梦多,”小内侍小声问,“帝姬是寻他来说话,还是送去县尉处” “去县尉处找副枷给他戴上,但不要送去县府,食水也不要短了他。”她说。 身后的花蝴蝶就很迷惑。 “前番行刺的女贼,帝姬赦了,这次的山贼也要赦” 她脚步一顿,转过头看他一眼,没忍住就是一乐,走了。 花蝴蝶站在门槛外一愣一愣的,过一会儿看到曹福慢悠悠地走出来了,赶紧就凑过去,“曹翁曹翁” 曹福听完,“都头是问我帝姬心中作何想么” 花蝴蝶就小鸡啄米式点头。 “都头在班直内当差,遇到官家吩咐,也这么好奇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谁敢傻乎乎地得了官家的令,四处去问别人官家怎么想的呢 花蝴蝶忽然就醒悟过来,可这怎么能一样呢官家是官家,官家的心比天高比海深,帝姬 真不愧是官家的女儿花蝴蝶想。 老内侍溜溜达达地走了。 转眼就到了团练营出征的日子。 兵士们没什么感觉,战争和死亡似乎对他们而言还很远,是他们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们比较操心自己那点行囊该怎么打,有的人聪明些,能把竹筒、筷子、陶碗、备用的草鞋,被子,都打到一个行囊里,甚至里面还能加点媳妇做的腌菜,拿坛子装着,封瓷实了准备带路。 禁军里有好脾气的就哄着来,让他们一个个将没用的东西都放下;有暴脾气就是破口大骂,还极其粗鲁地摔碎了一个人的腌菜坛,总算是给兵士们的行军负重降到一个比较正常的范围里了。 除了他们自己带的东西,每个人还要带上足够吃二日的速食干粮,据说是用醋炒的面粉,里面加了宝贵的油盐,但并不能令它变得好吃,当然山民们不在乎,这一个个油布包着的炒面刚发到手里,有人立刻抓起一把来吃。 不用说又是一顿打。 他们一个个小脑瓜就被这些占据了,当然也有人获得了特别的待遇,比如那个身强力壮,人熊似的阿皮,就得到了军官的待遇,行囊都给役夫背了,旁人还没来得及羡煞,阿皮就被领出去了。【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二章 行路难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十月里的南郑城说冷是不冷的,这里四面环山,高山将酷暑与朔风都挡在了秦岭之外。 于是风也显得和缓,雨也变得温顺,有云飘进来,那是一定得下完雨再走的;有太阳升起来,那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去。 但山里就不是这个脾气。 雨来的时候没道理,忽然之间像雾一样的云彩就飘过来,没等人忙忙地翻出蓑衣,已经兜头盖脸,全身浇个通透。 权作个粮官的小吏就不是很机警,见到云彩飘过来还没主意,等雨点砸在脸上才惊呼一声,忙让民夫们停下,抽了油布去盖粮食。一部分民夫机灵,早将油布盖上了,当赏;另一部分就没那么机灵,见下雨了,自顾自就去找躲雨的去处。还是让前面的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后面才醒悟过来将油布盖上,有些粮食就已经被雨浇了。 第一回遇到这事,罚是不好罚的,但帝姬传令下去,再有一次,这些民夫的铁钱是别要了,粮食折价就卖给他们了你说你不想买被雨淋了的粮食吗那你就说笑了,你是想同帝姬讲道理吗 “帝姬是否太过严苛”指挥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样的质疑,这个坐在竹椅上的小姑娘就笑了。 “若是他们自家的粮食,”她说,“他们需要别人提醒再给粮袋盖油布吗” 她的半边身子也被淋湿了,发丝滴滴答答地垂下晶莹的水珠。 雨下得不久,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但下雨时大家就不能赶路,只能在山林里躲雨。雨后也不可能立刻开拔,因为山林里的人干什么的都有,解手的,喝水的,采蘑菇的,摘果子的,兴致勃勃跑去追野雉的,或者就是铁了心想溜走的。等把人找得差不多,该骂的骂,该罚的罚,该抽鞭子的抽鞭子后,天色虽还早,山林里已经暗下来了。 寻个背山临水的地方,帝姬吩咐说,安排岗哨,兵士分三班去砍伐竹子,四面布置鹿角,再将竹子两端削尖,扎起围栏。 她想想又念了一句,无量长生帝君。 五百人就跟着笨手笨脚地开始第一次扎营,但不是五百个道童,而是三百道童,加两百民夫。 剩下的两百个道童其中一些是负责岗哨的,还有几十个是躺平的。 帝姬的帐篷被搭了起来。 并不算宽敞,但非常精巧的一顶帐篷,从汴京一路带到兴元府,也算是一桩父爱的体现,帐篷是双层的,里层坚韧保暖,似乎是什么动物的皮,外层轻薄透气,蚊虫飞不进来,像是某种纱。 帐外凄风苦雨,帐里温暖如春。 高大果在帐外的声音传来时,佩兰正蹲在一只小小的炉子前,盯着炉里的火。 两侧的内侍掀开帘帐,刚扎完鹿角归来的高大果往里看了一眼,就有点诧异“帝姬不在” “她去营中了。”佩兰说。 高大果就低头看看自己的两只泥脚,又看看放在帐外的竹椅。 躺平的人有点多,换言之就是出现了非战斗减员。 这才行路的第一天,虽说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避开了有村庄的路,但他们这一路上没遇到任何敌人,也没遇到任何真正的自然灾害,他们所遇到的仅仅是山路,以及一场阵雨。 但他们所遇到的又不仅仅是这些。 有十几个人被蛇咬了,其中有两个是被毒蛇咬了,医官跑过来给处理了一下伤口,但还是眼见着有些萎靡,只能放到单划出来的医疗帐篷里,明天再看是继续跟着走,还是被民夫抬下去。 有几个人坠崖了,那段山路虽然窄,但其实并不险峻,奈何有个兵摔下去正好撞了脑袋,就没救回来,还有两个则是摔断了腿。死的只能先用油布裹了,暂时挖坑埋在山下,等团练营回来之后再刨出来拉回家乡;断腿的也是在医疗帐篷里先躺平,明天被民夫抬下山。 还有十来个不同程度的腹泻,理由也不太相同,有人说是被雨淋了,所以腹泻,看着面色红润,被赶回去继续干活;有人脸色不太好看,一问是在路上偷吃了果子;还有个躺在那里比比划划,说是看到帝姬坐着长了翅膀的车,被一群天女众星拱月地接去天上了,他得牢牢抱住车辕,跟着一起往天上飞。 非常不吉利,医官听完就呸了一声,说这个怕是吃着菌儿了 当然绝大多数的士兵还在默默干活,不敢懈怠。 他们的手脚上多了不少伤口,血淋淋的脚就那么继续泡在泥里,继续砰砰砰地努力往地里砸围栏。 当看到这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走过来时,这群士兵立刻吓得就要跪下。 “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她赶紧摆手,又特意说道,“今日这场雨,是神仙们的考验,咱们挺过去了,接下来就什么都不必怕了” 她就这么踩着泥水在营地里走来走去,同这边的士兵说几句话,又过去看看那边的伤兵和病号,态度也很亲切,但没有给他们符水和丹药,而是要他们接受医官的治疗。 “这是个劫,也是个机缘,可不能投机取巧,用符箓逃过去,”她说道,“列位仙君都在云端看着咱们呢” 士兵们都很恭敬,有躺在那里的听了就哭了,还有些则是一声声地附和,也讲起他自己听说的一些神异故事,那些故事说起来都是迷信的,可差不多也都有一个主旨,你总得吃些苦,才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呀 另一顶帐篷里,帘子被卷起来,有人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书童凑过去看了,就皱皱鼻子,“荒唐。” 指挥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书童赶紧又加了一句,“非小人言语无状,帝姬此行,不合礼法呀” 看到主君没吭声,这个年轻力壮的仆人又说道,“况且也没见她做些什么,不过口头之惠罢了” 主君看看她,又低头看看自己。 刚扎营,仆役就为他取了水不是接的山泉,是民夫背来的备用水,那一罐水被用得干干净净,其中一部分用来煮茶,一部分用来洗脸洗脚,还有一部分用来小火慢慢地熬些补身体的汤药。 他现在坐在被细心打扫过的帐篷里,鞋袜干干净净。 “她虽贵为帝姬,”仆役又嘀咕,“到底这团练营还是使君的” “我才是指使,可惜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虞祯咳嗽了几声,“盖因我连个口头之惠也没有。” 仆役就哑巴了,他看着他无比崇敬的主君脸上浮现出很陌生的神情,不知那到底是羞愧,还是羡慕。 赵鹿鸣不知道可怜的指挥使脑子里都在想些啥,她是一点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三章 兵不血刃大将军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爬到山顶上偷窥的人被抓住了。 不难,因为他被花蝴蝶射中了一箭。虽说那一箭只射中了他的躯干按照无数英雄传说来看,这根本不影响他的行动,他大可以折了箭矢,咬牙大步如飞地下山,然后去继续他的事业但他不是个英雄,他只是凡躯,那一箭直接就给他干翻了,躺在地上哀嚎打滚,直到士兵得了令,上山给他抬了下来。 然后他就什么都招了。 他这么不专业,很显然是个山民。 但他会在夜里偷偷爬上山顶窥探军营,很明显也是个山贼。 这话就很拗口,虞祯和三个高坚果都听得直皱眉,帝姬倒是很快就明白了。 “这人好逸恶劳,平时种地,但附近来了生人,或是山寨探到附近来了商贾,他也就跟着下山去做贼。” 差不多就这意思,花蝴蝶点点头。 “黄羊寨的位置可招了”她问。 “招了,招了,”花蝴蝶说,“帝姬明断卓识,确实就在滴水崖的对面。” 周围人不多,但赞颂声不少。 为了尊重指挥使,大家是在指挥使的军帐里开会,于是连虞祯自带的几个仆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可以骄傲一下,但帝姬没工夫骄傲,“他是如何得知官军入山的” “他听村中猎户说的。”花蝴蝶说。 “他家住哪里,可问得明白了么” “早已问清,就在此去往北十里处的山坳里,毛家沟。” 帝姬点点头,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忽然轻轻一笑,站起身来。 “夜深了。”她说,“既然什么事都探听明白了,我也该安寝了。” 虞祯也起身了,“帝姬为军中事辛苦至此,想来不过百余流贼,旬日便可扫清,帝姬宜珍重身体,切勿忧虑才是。” 夜已经深了,桐油火把一片片的噼啪声,赵鹿鸣站在自己的帐篷前,忽然停了脚步。 “帝姬”提着灯的佩兰就很不解,转头看她。 “替我去寻赵俨,传一个口令,”她说,“领五十兵士,寅时动身去毛家沟,无论男女老少,都给我拘了来,逃走的格杀勿论。” 佩兰就吓得哆嗦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她变身黑化大魔王的公主施施然进了帐。 一夜好眠。 天亮时,营中渐渐有了烟火气,也渐渐有了人声。 有昨天哭爹喊娘诉苦的人,睡醒一觉又精神抖擞;也有昨天还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名,今早就神情萎靡爬不起来。 总体来说,昨天被判定受伤生病的人,大多不会睡一觉立刻就好;而今天病倒的人,基本上也和赶路无缘了。 算算大概躺平了三十多个,但除此之外还有五十个人神秘消失了 花蝴蝶就很懵,等到被传进帐时,帝姬正坐在那里喝粥。 热气腾腾的白米粥,熬出来就带着一股清香,再夹上一筷子腌菜,一筷子姜丝,看着就很香甜。 “都头用过朝食了”她问。 不曾而且谁个还有心思吃饭啊 “人跑了五十个。”花蝴蝶说。 她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哨探也不曾看见” “哨探睡过去了。”他说。 “当罚。”她说,“赵四领着人,清晨出去转转而已。” 她说得这样轻松,就好像她下的命令当真这样轻松。 这天早晨,除了让花蝴蝶有点血压高之外,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就在士兵们收拾铺盖卷,准备启程继续进山时,赵俨带着士兵回来了。 他们每个人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沾了不少叶子,脸上也被树枝挂蹭出许多细小的伤痕。 但他们的确只是出去走走而已,他们的身上一丝血腥味儿都没有。 就在他们回来与团练营汇合,并且准备出发之际,帝姬坐在竹椅上,被人扛到与肩平齐的高度,她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神霄派道袍,头上的白玉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昨夜有星君前来传讯,”她说,“我白鹿灵应宫有万方仙君护佑,黄羊妖惧我之势,已然弃寨而逃了” 士兵们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就欢呼起来 指挥使往下的军官也愣愣地看着她,没有欢呼,就只是愣愣地看。 “无量长生帝君”她高声道,“咱们出发吧” 她这样的快乐,这样的笃定,直到又翻过几座山,在夕阳渐渐染红半片天空时,他们终于爬上山顶处,见到了那座空荡荡的山寨就连虞祯的表情也崩啦 不仅他崩昨天还嚷嚷着帝姬荒唐的仆人也崩啦甚至就在众人直接安营在山寨里时,还抽空给他家使君磕了个头 “小人的母亲,”书童说道,“小人的母亲患眼疾已经三载有余,药石不能治,求使君替小人求一张仙符吧求求了” 当然没有星君托梦,她梦里从来没有神仙,只有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金人,她也不是靠什么超自然力量卜出来,算出来,蒙出来的。 她早就有这个猜想。 赵俨一个山民也没带回来,一个山民也没杀死,这是真的。 他领着一押的兵士去了那个村子,发现整个村子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没人,没粮食,没腌肉,也没有家畜。 那个受重伤的山民没挺过去,他也不能问一具尸体还藏了些什么话没说,但赵鹿鸣听完他的叙述,已经验证了她的猜想 怎么可能整个村子只有一个人当山贼,其他都是大宋好公民 这种里吏都快要管不到,每年收粮必须带兵进来收的地方,论做贼必然是一窝一窝来啊 所以这个兼职山民的山贼来到这里,就证明他们再如何谨慎,还是被黄羊寨得到了消息,那接下来她就要考虑黄羊寨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他们有武器,所以可能会志得意满,如果是这样,他们就需要选一个同官军交战的战场。 如果黄羊寨想要速战速决,他们就该下山来毛家沟藏着,在官军后面暗暗跟着,伺机发动突袭。 又或者他们虽然志得意满,但自信并不完全来源于新得的武器,还源于王善的智谋,那他们就会谨慎些,也狡诈些。黄羊寨在山顶上,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占据地理优势是真的,但取水需要走山路下山,山顶打不出井来,这也是真的。 至于住在山上,不方便打水烧水洗澡该怎么办呢 这个显然就想多了,山贼们也不是天天都住在山上,山上差不多就是他们的仓库和堡垒,没有官军剿匪的前提下,住在山下不香吗就像挨了一箭的山民一样,人家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那也很快乐啊。 总而言之,如果山贼有那个胆量,他们既然昨夜就发现了官军的踪迹,应当很快就来决战。 如果山贼没有那个胆量,在看到官军的数量和带着的粮草后,他们就该跑路了。 只要带走粮食和武器,秦岭茫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四章 回寨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虞祯感到很震惊。 要说行军时帝姬受不受优待,那一定是受的,她有从宫里带出来的小帐篷,有漂亮的杯盏,有医官调配好的草药驱散蚊虫,还有简单但不失美味的干粮,毫无疑问,她的生活水平是全面秒杀五百个道童,二百个民夫,几十个随行非战斗人员,以及两个不得不跟着来的倒霉蛋指挥使和禁军都头。 但这点优待是不能抵消行军辛苦的,下过雨,她也在泥地里趟,遇到不能用竹椅的崎岖小路,她也要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小户人家的娇养女儿最多也就是拈个针线,不会去做粗重活,以保养住两只手的白皙,而帝姬的两只手已经被洁净的布条细细包起来了,那下面全是血痕和伤口。 所以明明已经拿下山寨,可以宣布胜利,帝姬却执意要留下来,这就超出指挥使的想象了图什么呢帝姬可以跋扈,但跋扈是为了自己舒服呀招抚山贼岂不是最舒服,最两全其美的选择吗 因而这种固执就不能称之为跋扈,而需要换一个词了,比如说,“强梁”。 那张明媚可爱的稚嫩小脸下,有一颗强劲勇武,几近凶暴的心。 默默观察帝姬的指挥使忽然就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士兵们要在山上休整两日,然后再撤退。黄羊寨虽然取水不易,但视野非常好,几乎可以杜绝被突袭的可能,因此这个休整就是真休整了。 他们忙着煮饭,偶尔也有人摸出了一瓮酒,一群菜鸟欢欣喜悦,连勺子都来不及找,直接将手伸进去捞着喝,很快小脸就红扑扑的,被三个高坚果捉住了一顿打。 花蝴蝶懒得管这些小事,按照帝姬的指示,他得汇整附近的地理信息,画出一张标有高度的地图,再确定五百号人到底藏在哪里比较安全这活按说也该哨探和幕僚们去做,奈何创业初期,哨探是笨蛋,幕僚也是笨蛋,压根就没有几个点亮军事技能的人,更没有点亮地图学的。那就没办法了,好好一只花蝴蝶,硬是被拉来当了牲口。 他带着几个哨探,准备往山阴处去,安排他们各自探查一个方向时,转过一块山石,眼睛余光忽然就看到往下走十几步的避风处,有人蹲在那里,狗狗祟祟。 王继业整个人汗毛就立了起来,手也扶上了剑柄。 忽然佩兰的脑袋就探出来,又伸了一根食指在唇边,冲着他们“嘘”了一下。 狗狗祟祟的是帝姬。 草丛里有一窝小奶猫,软乎乎毛茸茸,拱来拱去的,让人看了就想上前摸一把,奈何还有只凶巴巴的母猫。 帝姬努力挥动双手,表示友好。 母猫不为所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帝姬。 帝姬开始笨拙地模仿猫叫。 母猫咧开嘴,哈了回去。 帝姬就将手收回去了,又不死心,继续在那蹲着,还想同母猫进行一些交流的尝试,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一点也没有预言时的神异光环。 标准的笨蛋小娃子。 花蝴蝶在后面抻脖子看,就觉得小心脏也跟着柔软得一塌糊涂,不由自主就从腰间的皮囊里拿出了一块肉干递过去,小声说,“试试这个。” 帝姬受了很大的惊吓,一屁股坐地上了。 黄羊寨是个好地方。 尤其在她登高望远,四面八方,群山向她而来时,尤其有这种感觉。 头顶有白云,触之可及,脚下有褒水,逶迤长远。 若不是被山贼所据,这里是可以建成一处桃花源的,谁也不会来此,北方的女真人也不会为了搜捕一个帝姬而在秦岭中兴师动众。 她大可以在山阴处种一丛幽竹,一株兰草,待明月爬上山顶时,她就在这里弹弹琴,惊起鸮鸟无数。 她还可以养一只猫,待到天气更冷些时,她就抱着她毛茸茸的小狸奴,裹在毯子里,守在火炉边,任外面凄风苦雨,她只一个不出门就是。 赵鹿鸣坐在地上,瞪视着面前的禁军都头,对方下意识就是脸色一白。 “都头来此所为何事” 王继业赶紧就将肉干丢在了地上。 母猫“喵”地一声,叼着肉干回了窝里,但也并没有吃,而是谨慎地盯着面前的几个人。 他们慢慢地走开了,掺着些它不能理解的语言。 那个笨手笨脚的小姑娘消失了。 她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它。 山中的夜晚是很冷的。 好在山寨里的士兵们有草屋,也有被褥,其中有几个小机灵鬼甚至还喝了酒虽说挨了一顿痛打,但他们确实是不冷的。 但几十里外的另一处山坳里,黄羊寨的山贼们就过得没那么舒服了。 人很多,除去山坳原有的十几户人家外,还有毛家沟的十几户,以及黄羊寨原本的二三十老贼,后来依附的一百多流民。 加在一起就是三百余人,浩浩荡荡,可山里哪能长出三百余人的屋子呢 他们缴获的军资里没有多少帐篷,因为夜袭一定会放火,放火就要烧油布。那他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砍些树,搭个草棚子,有条件的四面加了帘子挡挡风,没条件的就在草棚子里蜷缩起来有些人甚至连棚子也没有,因为他们也带了不少粮食下山,那粮食也怕受潮呀 山里的雨不会只追着官军下,夜里乌云飘过来,草棚里又冷又潮,他们哆哆嗦嗦睡不着觉,就开始嘀咕。 这一切的根由都在王十二那个狗贼他们愤愤地骂,若不是王十二出卖了山寨,自己一个人求了富贵,他们哪用得着在这里受冻呀 王十二一定是投敌了,不然他怎么没有往城外传回消息官军怎么找到了山寨 还好羊角大哥是个机警的,一听到毛家沟报信,立刻就带着大家撤了,否则这还了得 他们哆哆嗦嗦地叹气,哆哆嗦嗦地骂人,骂几句王十二,又骂几句官府,骂几句帝姬,最后再骂几句老天爷。 草棚在山民的房前屋后搭起来,渐渐连成一片,那牢骚与谩骂也就连成了一片,到得后半夜,王十二的兄弟起来解手时听到了没忍住,黄羊寨就爆发了第一次内讧。 先是相骂,后是推搡,毛家沟的人是很有理的,他们通风报信立过功,可流民也说王十二曾给山寨立过大功,山寨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争吵间就有人动了刀子,等到在木屋里睡得香甜的黄羊角跳下床,冲进夜雨里时,雨水淋在他身上,就跟下血雨了似的,腥气扑鼻。【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五章 旭日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招募、操练、行军、蛰伏。 每一个流程都是跌跌撞撞,痛苦不堪的,就像十年寒窗的学子在一遍又一遍读书,背书,写策论,所谓为往圣继绝学,也不过是想在金銮殿上将自己卖一个好价钱否则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程门立雪,悬梁刺股的圣贤呢 所以黄羊岭之战就像一场考试,而且还不是会考殿试,而只不过是考一考有没有童生之才。 但这已足以令所有人都感到紧张且痛苦了。 士兵们是疲惫不堪的,指挥使更加憔悴,他原是因病才辞的官,现在给他拉到小山坳里吃上几天的冷食冷水,饶是他吃得很少,喝的也是提前烧好的凉白开,这位原本白面微须的文官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貌。 现在大家准备要天不亮就爬山,趁着晨曦的那点微光摸上黄羊寨,这样的战斗任务一定是需要一个指挥官的。 虞祯抬起憔悴的双眼望一望,帝姬就明白他的想法了。 “指使不惯山野行军,不如在此守住辎重” 不惯山野的指挥使刚刚眼睛一亮,帝姬后面的话就给他眼里的光熄灭了 “我去便是。” 这不能够哇大宋没有十岁的男兵,难道就有十岁的女兵了吗况且要是让帝姬冲上第一线,别说她有个差错虞祯该如何交差,就算她是全须全尾下山的,他也再没脸苟活于世了啊 这位指挥使伸出一只手,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呐喊,“我大宋自有男儿在,何劳帝姬冲锋陷阵”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只有一丝微光。 这时候行军很不安全,因为团练营这群士兵的夜间视力并不怎么好。 他们在进营之后吃得饱,灵应宫还会一些价格很便宜的动物内脏给他们煮汤喝,但治疗夜盲症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所以光线一暗下来,他们虽说能看见些东西,眼睛依旧是发花的。 这就需要军官们时时刻刻维持队伍,借着太阳尚未升起前,群山上空血一样殷红的朝霞往前走。 他们心里是很有底的,山贼这么快就回返,证明这群贼在外面的日子比他们舒服不到哪去,那刚回山寨,必定是要睡一个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的觉,一觉睡到天大亮不可。 他们心里也是很没底的,山贼的战斗力是很烂的,可他们这支团练营也只是赶鸭子上架的新兵,这一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虞祯甚至留下了一个仆人。 还留下了一封书信。 没错,就是那种“若我战死殉国,你将此书带回家”的玩意儿。 他们就是这么出发的,留下了五十兵士和十个禁军士兵,外加二百民夫,以及所有的粮食、辎重、帝姬。 她坐在小帐篷里,用毯子裹着自己,嘴巴里含着一块糖,昏昏沉沉地想一些过去的事。 偶尔外面有声响,是禁军士兵在责问士兵有没有看好民夫。 听起来古古乖乖的,禁军士兵负责看士兵,士兵负责看民夫,民夫负责看辎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只有她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她明明不能睡,却耐不住睡意,慢慢地睡着了,还做了些混乱的梦。 忽然之间,有一股大力将她摇醒 “我军败了”那个因为身材高大壮硕而被派来跟着她的士兵突然闯进了帐篷里,二话不说拎起她就往背后甩 这个小小的营地已经乱成了一片。 太阳已经爬到了山顶上,将林地里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 到处都是逃跑的民夫,到处都是洒落的粮食,有人在抢东西,有人已经远远跑到一里地外去,只剩一个小小的影子了。 有人在企图阻拦,有人拦都拦不住,有人大喊大叫,有人在尖声啼哭。而她,她的世界是颠簸的,混乱的,好容易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扛着往南跑出几十步了,身后有人在跌跌撞撞地追赶她,身前有人努力跑得比她更快。 她大叫着让他停下,但这个士兵压根不理会她。 “教头说了只要小人给帝姬活着带回南郑城官爷们有赏” 有许多树枝劈头盖脸地抽过来,枝头密密麻麻的叶片和露水打在她的脸上。 她睁不开眼,又被颠簸得想吐,还要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你把我放下,我给你双倍的赏钱” 阿皮那宽大而沉重的脚步忽然停了停,但他很快又迈开步子了。 “小人答应了教头”他说,“不能再领帝姬的钱” 赵鹿鸣咬紧了牙关,将一双眼睛四处去望。 “你若是再往前走,”摇摇晃晃中,她拔下头上的玉簪,抵着他的后背,“我就一簪子戳死你” 玉簪这东西是戳不死人的,这是个最常识不过的事儿。 但阿皮不知道,他只是个黔首,从小到大就没摸过“玉”,这种冰冷美丽,温润坚硬的矿物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所以他很是委屈,又很是怨愤地将她放下了。 “小人是一片好心”他嚷道,“帝姬不该” 帝姬已经来不及同他讲话,只是手脚并用地奋力往回爬了,一边爬还一边匀出一口气,冲他嚷,“快跟上” 她的存在依赖于秩序。 当秩序崩塌,她被剥夺一切身份后,她就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即使没人对她本人起什么坏心思,她也注定是活不下去的。 当然,她可以趴在阿皮的背上,被他跌跌撞撞地背出秦岭。她虽然很弱小,但他是个人熊一样的身材,那就不会有人去主动招惹他况且他又是个头脑简单,性情耿直的人,他依旧被束缚在头脑里的秩序中,因而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 她可以就这样逃回去,但然后呢 这条路是只能往前走,不能向后退的,后退一步,她又变回白鹿灵应宫里的年幼帝姬,又有许多人夺回了天然就有的立场,以年长者的身份来管教她。 在一片混乱中,她抓住了一个正在努力维持秩序的禁军士兵,“让他们拿起弓箭” 禁军就很懵,“弓,弓箭何用” “射死一名逃兵,”她高声道,“赏万钱” 有人试探性地弯弓搭箭,立刻有人跟随。 帝姬夺了一面旗,挥舞着指向下山的方向,“结阵结阵搭箭开弓” 在她身后,依旧有人往下跑,可一见到结阵的士兵,立刻又转身跑了回去。 她就这样守了不知多久,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这条山路的上方。 那是浑身浴血的花蝴蝶,他提着刀,身上的甲胄被砍出了一道道的缺口,整个人狼狈极了。 可他的眼睛又明又亮,“帝姬白鹿营幸不辱命,斩首数十,擒贼黄羊角及贼众百余” 跟在他身后的小内侍立刻就趴在了地上,“帝姬咱们赢了”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六章 凯旋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一仗,只要是没中途逃跑的,人人有赏,人人有功。 其中功劳最大的首推花蝴蝶,与他可以并立的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小内侍。 花蝴蝶就飘了,回去的路上差点带头喝酒,还是虞祯不软不硬地给他劝下来才罢休。即使这样,这位禁军都头还是志得意满地表示等回南郑了,必须要做东安排一场酒席,反正他的奖金超多一定要给大家看看什么叫汴京人的场面前面虞祯还试探性问过他婚否的事儿,现在也不问了。 小内侍就一点也没飘,不仅没飘,而且在归队后迅速转变了自己的身份,比如说他已经一十出头,管佩兰一口一个阿姊,亲亲热热,自然无比,就这么叫了一天的光景,佩兰就真认下这个弟弟了,伺候帝姬时也乐意让他搭把手了。 搭把手的成果甚至还很令她感到满意,这小内侍不多言不多语,做事干净又细心,谁见了都觉得是个地道的忠仆可这还没算上他在黄羊寨卧底这么久,为帝姬立下大功的事呢他竟然一句都不多提 赵鹿鸣也在观察他,并且觉得这人很妙,妙得可以为宋徽宗身边许多内侍做一个侧写。 比如说小内侍八九岁入的宫,入宫后跟着李彦小心伺候,几乎没出过差错,等到李彦继承了西城所,他也就进了西城所,为官家内库增光添彩时也没忘记给自己置办一个体面的家。要不是王穿云那一剑冷不丁斩断了他的脊梁,光凭他在兴元府赚的钱,差不多也够享受他的富贵生活了。 帝姬被行刺了,他慌慌张张地逃了,这就算是犯了傻,愚不可及,给自己的路走绝了。可得知帝姬伤势无碍时,他却将一辈子的急智都用了出来旁人去求帝姬,他却第一个死死抱住了曹福的大腿。 现在他戴罪立功,重新又回到灵应宫里,肉眼可见能重新谋得一份优渥的职位,他这个险就没白冒,他的苦也没白吃,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低眉敛目,蹲在帝姬的帐篷后面,用长了许多新茧的手泡在打回来的山泉水里,将帝姬用过的杯盏洗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污渍。 帝姬在他身边就停了脚步,俯了身去看他。 小内侍很吃惊地抬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布灵布灵地望着她。 “你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她微微皱眉,像是很心疼地说,“怎么还要做这些粗活” 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奴婢进山是为帝姬尽忠,洗刷杯盏也是为帝姬尽忠,能伺候帝姬,是奴婢的福分。” “你真好,”她笑道,“我要赏你。” 小内侍脸上还带着笑,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惊慌。 灵应宫外的人不清楚这位帝姬什么性情脾气,宫内的人却是清楚的。 清楚帝姬性情,又清楚自己曾经背叛过她的人,在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笑,说出这样的话时,惊慌是最合理不过的。 但帝姬说,“我想给你改个名字,你既然这样忠心,我以后叫你尽忠好不好” 周围有人在加固栅栏,有人在支锅造饭,阿皮跑过去帮忙,似乎因为笨手笨脚还被取笑了。 那些士兵的说笑声飘飘洒洒在山林里,传到帐篷后这一小片空地时,就显得清晰又模糊。 像是有什么透明而坚固的东西,突然隔开了两个世界。 小内侍将手里的碟子用洁白的细布擦拭干净,放进匣子里后,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 “奴婢得帝姬赐名,这是天大的荣耀”他哽咽着说,“奴婢从今往后,就是为帝姬死也甘愿” 帝姬注视了他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手里有一点权力,但还不多,她对自己说,所以你找不到十全十美的下属。 就像这个尽忠,他聪明乖巧,干净利落,做这些洗杯刷碗的粗活是做得的,做那些两面三刀挑拨离间的精细活也是做得的,他狠得下心,下得去手,是个第一流的人才。 但他必定是不忠心的,因为他太过自私、贪婪、做人做事也毫无操守,忠诚是个极典型的利他属性,他怎么可能利他呢他会来黄羊寨,是因为他被她逼得走投无路,他在绝境里,只能奋力替她办好这桩事,而后才有机会抓住她丢下来的绳索,从深井里爬出来,爬回他所熟悉的富贵世界里。 若是有朝一日带他回了汴京,令他重新接触到第一根,第三根绳子,只要价钱合适,他是一定会将沾着“黄羊角”血迹的那把刀捅进她的身体里的,他的忠诚如果有,那也只可能是对着官家一人但只要她还在兴元府,她就尽可以拿他当一个得力的下属用。 至少现在她还不用太担心这个,她想,她正在一步步走近权力的光辉。 团练营剿匪成功,回城的脚步走得就很快,有种“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气势,但捷报传得比士兵的脚步还快。 南郑城就沸腾了 屁大个功劳,不错,可城中百姓被抢是不到两个月前的事,印象可深啦所以比官家收复燕云的捷报也大差不差了,毕竟对于兴元府的老百姓来说,燕云在哪他们没印象,狗贼放火烧了他们房子,抢了他们粮食的事他们绝忘不了 再考虑到出征的不是大家仨瓜俩枣凑出来的穷苦团练,而是灵应宫朝真帝姬所组建起的白鹿营,官家的女儿,天上的仙童,下凡出京,千里迢迢来为兴元府斩妖除魔,除暴安良帝姬甚至亲临战阵,亲冒矢石,这不得黄土垫道,清水泼街,香车列队,士庶迎接 狗大户们虽说出钱办团练营是很不乐意的,但出钱搞这种吹吹打打的场面事却非常乐意。 说办就办 已进了十一月的深秋,南郑城街上的落叶却扫了个干净。 城外的土地被反复平整过,以至于高门大户的马车缓缓驶出城时,竟然感受不到颠簸。 有器宇轩昂,美须髯的文士站着,有满头珠翠的贵妇在车里坐着,今日这样特别,甚至连未及冠的孩童也可以带出来,同样被收拾得干净体面,兴奋又紧张地坐在阿母身边。 这都是为帝姬准备的,谁也不知道她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交往,可她已经成为南郑城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那她的喜好就必须被充分考虑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七章 功臣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那是一颗颗头颅。 打个山贼,没得搞传首九边的花活儿,只将一颗颗头颅挑在枪上,进城时给老百姓们看一眼。 有些吓得捂住眼睛,又在指头缝里偷偷看; 有些兴奋得上蹿下跳,恨不得将脖子抻长了细看; 有些脸煞白,见到官军的目光转过来时,立刻缩到了人群后面; 当然也有人会指着头颅,又是激动,又是流泪,“阿母阿母你快看那夜就是这个贼子将儿掳去的,还好军爷救了儿哇呜呜呜呜呜” 那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人物,原本见了这些小妇人是可以用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了发髻,小鸡子似的拖走,可现在他们只剩了一颗冰冷的头颅,就只能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这些小妇人的报复与羞辱了。 这样的头颅不多,只有几十颗,但后面还有许多俘虏,他们就不得不忍受街道两边百姓谩骂了。有的人指着鼻子骂,有的人骂还不解气,要抓一把东西丢过去,更有个激动的老妇人竟生出一身勇武,硬生生冲破了兵士们的阻挡,上前给一个刀疤脸响亮的耳光 “砍头的贼子你就是做了鬼,阎王爷也不容你” 两旁的人就赶紧将她拦下,听她大哭大叫着说起她家被抢被烧的那点东西,以及被捅了一刀,至今还不能下地做活的丈夫。 王善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他的世界在不断崩塌,不断下沉,直至沉入地平线下,陷入了永夜般的绝望中。 不错,这些贼首是断然活不成的,他也活不成,他给黄羊角出谋划策,他当死 可他还有兄长,他还有叔父,有婶母,有许许多多的亲族,那些原本在田里做活的农人,他们种了隐田,被西城所查出来,一夕之间失了地,先成了流民,后依附了山贼,他们原本是没有罪的 都是他都怪他 他们若是能再等一等,等到帝姬开恩,重新当了佃农,该多么好呢 他们还能坐在田间地头上,一边看着微风吹拂的田地,一边吃着家中妇人送来的热腾腾的饭菜,多么的有滋有味 现在他的族人里有些是已经永远留在了山上,不知有没有人给他们送寒衣,供血食,可还有那些生者在地狱的血池里翻滚挣扎南郑城百姓的骂声像是一把把刀子,戳在他们的脊梁上,戳在这个少年的心上。 他们就要将他的心搅碎了。 灵应宫门大开,金钟玉磬伴着女道们的诵经声,声声都在令这个入城仪式更加神圣,更加宏大,声声都刻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因此王善根本没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灵应宫的宴席要晚上才开始,现在时间还早原该定在县府里,但谁让军官们基本都是灵应宫的人呢士兵们要巡城之后回到军营中,休息之余开始登记他们每个人的战绩。有些逃回来的,甚至是逃回家乡的,活的,县尉拿了名单去捉,死的,被同袍提了脑袋,一颗十贯。 这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不能当成常例,因此他们对同袍的那点惋惜和哀伤很快就被兴奋所盖过去了无量长生帝君,据说战功最著的人还有灵应宫的仙符拿呢 总之士兵们要被送回去,花蝴蝶和指挥使也要给安抚使汇报一下战争的过程,趁这段时间,帝姬回灵应宫来,可以安排一下晚宴的事,也可以忙一些别的事。 比如说抽空过来看看王善。 内侍给门打开时还挺警惕,像是生怕这个清瘦少年暴起给枷锁挣开,然后一跃而至帝姬面前,直接给她头都锤爆。 但王善已经在地上缩成一团,哭得像个小毛孩了。 帝姬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几眼,嘴角就翘起来了要不为什么非得让兵士们举着头颅在灵应宫外转一圈呢她是个供清的女道,又不是个供恐虐的混沌战士。 帝姬的心眼儿忒多,但王善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初见的那一次。 她是个娇小又天真的小姑娘,会俯下来看他,双眸明澈,眼里是善良的光。 现在她也这样俯下了身,轻轻地对他说,“王十二郎你怎么啦” 王十二郎透过泪眼去看她,看她一身云霞般明丽绚烂的锦服,像天上下来的仙女似的,整个人就呆住了。 “王家沟的人,”他说,“都是被我裹挟逼迫着从了黄羊寨的。” 他的脸色那样苍白,眼睛显得更黑了,湿漉漉的透着一股倔强和绝望,却怎么也不愿意折腰。 她轻轻地歪了歪头,像是听不懂。 于是王十二郎不得不将话说得明白些,“我是贼首,你杀了我就是,你留下他们的性命” “贼首都已伏诛,”她说,“黄羊寨和毛家沟的贼众也都被刺配了。” 王十二郎琢磨着这句话,心脏砰砰地乱跳,“那,那我的” “王家沟的俘虏么他们是新依附之人,恶迹未彰,但需严加看管,”她说,“所以我将他们安置在灵应宫的土地上,也派了道士去教化他们。” 少年就愣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旁边有内侍斥了一声“无礼” 他不知怎的,就将头低下了,可心还在乱跳,“帝姬为何帝姬为何独独” 他是个聪明人,渐渐就琢磨出些东西,他觉得帝姬像是在不着痕迹的拉拢他可那些头颅游街也会是她安排的么让他惊惧绝望之下,再轻飘飘地递一根绳子多么可怕 这个少年垂着眼帘,眼睛安静地向下看。 他似乎渐渐冷静下来了。 但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小女孩儿忽然又说话了。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依旧有着属于孩童的稚嫩,因而听起来更加真诚 “我赦免他们,皆因罪咎在我,若非我来兴元府清修,他们不会失了地,不会成为流民,更不会被迫依附山贼。 “我不赦免那些山贼,该杀的首恶我都要杀,可你的宗亲都已经认了罪,悔了过,那他们仍是大宋的好百姓,我是大宋的帝姬,我自然应当庇护他们。” 她说,“将王十二郎的枷锁去了吧。” 这个被拷了近十日的少年跪在地上,整个人看着是憔悴极了,可他的眼睛里闪着亮闪闪的泪光。 他认认真真地叩了个头,“帝姬大恩,小人永不能忘若帝姬有所差遣,小人愿为马前卒” 帝姬轻轻地笑了。 他那么爱他的族亲,真好。 “好呀,”她声音柔和,几近宽和地恩准了他的请求,“你留在灵应宫做事,也能照顾到你的宗亲,这很好。” 她的心情很好,甚至觉得整个人也精神抖擞了许多,可以继续处理一些军务,比如说将营中表现出色的名册拿过来看一看,除了犒赏之外,她还要提拔一批基层军官,准备进行一些洗脑和教育,这才算是她真正的嫡系花蝴蝶不算花蝴蝶一回城,南郑城的妇女们疯狂往他头上砸香囊鲜花,他必又飘飘然追着花香不知道飞哪去了 但佩兰难得强硬了一次,给她拖回了后殿,强令她在开筵前休息一下,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八章 头风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汴京里的事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不管是哪种,只要有心人打听,就没什么藏得住的。 她说这话之前,兴元府许多官员对这位九殿下的印象是约等于零的,但现在她说出来了,大家就开始交头接耳,偷偷地传递着信息。 那位殿下排行并不靠前,而且还未及冠,但显然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亲王,在战争学上很有些天赋,不愧天潢贵胄之名呀。 但大宋的皇子,除却一个将来继任为官家的之外,其余皇子点战争学有什么用呢 这就变成了一个很危险的话。 然而这到底是兴元府,天高皇帝远,大家依旧在私下里偷偷嘀咕。 他们说,官家春秋正盛,留给这位小殿下长大的时间门是尽有的,而且他也不是全无机会呀 现在汴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太子和郓王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怎么将来就不能冒出一个九殿下渔翁得利呢若是真有那一日,那大家今日对帝姬的支持,是不是也能转化为对这位殿下的功劳呢 他们想的有点多,但并不算离谱,毕竟蜀中这样的地方离汴京实在太远,大家又只是地方官,手里握着筹码也只能在这一位身上下注其他皇子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呀 而下注的方式他们也仔细考虑过,风险并不高朝真帝姬虽说在兴元府很显眼,但她毕竟是个小女孩,要是引起官家的不满了,自有内侍和女官兜着,关他们这些打工人什么事而同帝姬交好,帮她在兴元府开枝散叶,拉拢俊杰,万一要是康王上位,岂有不赏他们的 那他们不就赚大发了吗 至于朝真帝姬有没有可能拉她那位九哥出来吸引火力,南郑城里这些官员怎么会知道 再说就算有人这么说,谁会相信是个人做事就有他的目的,有他的收益,帝姬兴建白鹿营要不是为了替自己九哥刷声望值,那她目的何在呢 难道她也想学唐朝那群公主,准备越过几十个兄弟,试一试九鼎的轻重吗 有人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往上首处去看一看。 小姑娘坐在那里,很是乖巧可爱,一点看不出她在辎重队被溃兵带着,军心溃散时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霸气侧漏。 于是又有人悄悄嘀咕了,“也许那事儿是她的,也许就只是大家哄着她开心,把别人的功劳安在她身上呢” 不管怎么说这顿饭吃完,康王赵构的名字就算慢慢传出去了,至于什么时候飘到汴京,进了官家的耳中,还需要一点发酵时间门。至少现在头功是指挥使虞祯和禁军都头花蝴蝶的,其次有高坚果们的功劳,有小内侍尽忠的功劳,但这些都可以略过不表。 而帝姬的功劳,她自己是推出去了。 杯觥交错间门,帝姬转头望了一圈,大部分是很开心的,但也有不开心的。 比如说宇文时中,这位老师依旧是淡淡的皱眉,偶尔饮一口酒。 主簿李素带着一张刺了字的脸也坐在下首处,有人恭维他,说而今得帝姬青眼,被灵应宫重用,假以时日,未尝没有大作为呢众所周知,狄青也是刺了字的配军出身呀。 李素喝了一口酒,沉着脸冷笑一声,“在下恐无狄公之功业,倒比狄公更畏怯三分哪” 咳,狄青建功立业后被惯爱猜忌的大宋朝廷给猜忌得忧惧而死了,这也是真的。 至于李素在忧惧啥,赵鹿鸣望望他,他很敏锐地望过来,一对上那道目光,她就什么都懂了。 但李素不会直说出来。 酒宴散了的第二日,帝姬驾临他的办公室时,卷册又一次加倍了,在屋子里乱糟糟地堆着,有小内侍没精打采地走过来,还没近她的身,她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酸臭味。 帝姬眉头一皱,尽忠立刻将小内侍挡开,自己去倒了一杯新茶,恭恭敬敬地递到帝姬面前。 这次没见到季兰,帝姬眉头又一皱。 “她没挺住,清点箭矢损耗时睡过去了,”李素说,“我让灵应宫的女道接她回去睡一日,再回来干活。” 一句体恤的话也没有,更没有奖金发。 听着这狗言狗语,帝姬的眉头就皱个不停,眼睛四处扫来扫去。 尽忠悄悄上前一步,“帝姬寻什么呢” “寻个路灯。”她随口说道。 笑话时间门结束,现在开始了李素式的规劝。 听着酒席上帝姬那些天真又柔软的话,李素是半点也不信的,他算是为数不多早早就看清这位朝真帝姬真面目的人之一,知道在她孩童般的皮囊下有一颗多么可怕的魔王之心。 所以想让她改变主意不能用美味的糖果、美丽的衣衫、新奇的玩具,哄骗没有用。 威胁更没有用,她敢撒泼,敢自杀,敢操刀子冲进山里去暴打山贼,亲历过一场战争后,不少新兵回了团练营就躲在帐篷里嚎啕大哭,瑟瑟发抖。 她呢她生死间门走一遭,照旧安坐在灵应宫里,装她的可爱小女孩。 不过李素和其他人不同,他走的是一条新赛道,抓的也是她的真痛点他把账册拿出来,递过去。 帝姬就既不装可爱,也不讲缺德笑话了,她翻开账册一页页地看,眉头就跟着一次次皱个不停,像是随时要犯头风病了似的。 “这一仗的支出都在此。”他说。 她没吭声,但眉头的形状拼出了一个“这么多” 这些数字都在他心里,连账册也不用看,就一笔笔复述给她听 披膊是五千贯的,帐篷是两千贯的,衣服是两千贯的,弓是一千贯的,民夫是一千贯的,射杀逃兵的犒赏是帝姬亲口说的,一个人头要十贯,杀了十几个人,光这一笔犒赏就是一百多贯 五百人,就五百人而已。 帝姬“啪”地一声将册子合上了。 “我的进项呢”她的嘴角咧出一个凶狠又邪恶的角度,“我有这样多的田地、荒山、渡口、磨坊” 她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李素的嘴角也咧开了。 他满脸都写着“就等你问了” 如果她不刮地皮,同时所有的小吏都极其廉洁,勤劳,高效,她有四万多亩田地,每年约给她不到一万石的粮食。目前蜀中粮价便宜,也可以折算成七千贯; 夏天还可以收一次绢麻棉之类的钱帛,比这个可能略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九章 仇人有点多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天渐渐地冷了,即使是四面环山,气候温和的兴元府,走在路上的百姓也穿起了层层的衣服,富人可能穿的层数少,但轻便且保暖,还美观;殷实人家穿得就多些,不那么轻便,倒也冻不着,就是美观上打了折扣;再穷些的就顾不得美观了,家里有什么穿什么,穿不上就靠着一身正气,也能跟一场接一场的秋雨勉强抗衡。 朝真帝姬出门走走,穿得就很轻便。她如寻常似的,还是一袭道袍,可外面穿了件皮毛的氅衣,这就非常抗风且保暖。 当然不用说她出门时一定不是靠两条腿,她出门有车有轿有暖炉,尤其是一出了城,与乡下那些百姓比起来就像是两种生物一样。 但王家沟的穷苦百姓们一点也没感觉这有什么不对,相反他们感恩戴德,几乎是用最大的热情来迎接这位帝姬。 这些天对他们而言,像一场梦似的。 黄羊寨是覆灭了,黄羊角的头颅也在秋风里上了霜,缓慢腐烂后终于被仁慈地从城外木桩上取下,挖了个坑埋了,那些老贼与他也是一样的下场,他们是不必担心这个冬天该怎么过了可还有许多人是活着回来的。 毛家沟的山民就很惨,被刺配后充军,承担起了各路厢军也不乐意做的苦役,而王家沟这些依附黄羊寨的流民在惴惴不安地等待发落时,却被告知,帝姬格外开恩,赦免他们,将他们送回原籍。 原籍的土地已不是他们的,房屋也不是他们的,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流着眼泪离开自己的家园,依附一群杀人如麻的盗匪,干起那令祖宗蒙羞的营生呢 可当他们回到家乡时,有满面微笑的灵应宫管事告诉他们,那地以后是他们的了,帝姬佃给他们,只要能老实耕种,足额交税,他们不仅能佃,而且能永远佃,将它传给自己子孙后代去。 那一间间泥屋也重新回到他们身边了,泥屋里原不剩什么东西,破落得没眼看,灵应宫又送来了一车车的柴米油盐,坛坛罐罐甚至怕他们冷,还按人头给他们送了被褥回来 现在他们重新住回自己出生时的破屋里,灶里生着火,灶上煮着粥,妇人利落地倒进粗陶碗里,端了过来。三尺来高的小娃子和须发皆白的老人喝完这碗热热的麦粥,那些被驱赶打骂,关在牢里等死的恐惧就都烟消云散了。 甚至连父亲、丈夫、儿子死在黄羊岭之战的悲痛,都随着这碗麦粥一起烟消云散了。 不错,死去的是情深义重的亲人,可活着的还活着,而且重新有了田地和房屋,那就又能继续活下去了那他们怎么能不对杀上黄羊寨,一刀刀戳死亲人的人感恩戴德呢 待帝姬前来看望他们时,他们自然感激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个罪人,不值得帝姬这样宽仁地对待。 说不出话了,再磕一个吧。 帝姬转过头,看了一眼跟在队伍里的王十二郎。 王十二郎感动得眼泪汪汪。 “我既为帝姬,又为白鹿灵应宫之主,庇护你们是应当应份的,”她笑眯眯地说道,“何必行此大礼呢” “从此往后,帝姬若有差遣,”辈分很高的族老就开口了,“我等虽不过黔首村夫,也必不敢推辞。” 帝姬的眼珠轻轻动了一下。 “要说差遣,我倒是很想差遣灵应宫的道人,多盖几个神霄宫呢,”她说道,“若是早有人告诉我西城所行事这般狠毒,我岂会纵容了他们呢” 说到这里,帝姬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似乎是情真意切,感同身受的,并且想要从此杜绝这种不公 盖个道观吧,她说。 其实也不用自己去盖,就像灵应宫就不是西城所一砖一瓦盖起来,帝姬也不用啊,只要在兴元府里找几个道观或是寺庙,“改造”一下,就够了。 好处多多。 但王善就不太懂,他聪明地没有问,但有人就替他问了。 “未知神霄宫有何” “我见许多百姓求灵应宫仙符,并非药石无医,而是无钱看病买药,只能求一求神仙罢了,”她轻轻地叹一口气,“若我在神霄宫内置一救济之所,令道人修习医术,为穷苦百姓分发草药,岂不是很好吗” 王家沟的人,从老的到小的,都是肃然起敬 神霄派其实名声原本不太好,他们骄横跋扈,地方官也不好管,就很头疼。 但这群专横跋扈的道士也是有专业技能在的,比如说他们识文断字,背得好道经,自然也能看得懂医书,经过培训后还能做一些行政方面的工作,甚至能教山民几个字。 这还只是表面的。 进一步说,有了这些道士在,什么土豪劣绅要是再敢欺压乡民,不就有人治他们了吗神霄宫可厉害啦能治病,能画符,能上打狗大户,下打拦路贼没错想保护好百姓,只靠一支白鹿营怎么能够呢兴元府内有四个县,那至少得再搞三座神霄宫,再搞三个团练营啊 至于治理神霄派道士见笑了,帝姬干别的不太专业,就干这个专业,她的双重身份拿出来,轻轻松松可以反复碾压她在蜀中见到的99的神霄派道士的。 世俗的禁军都头还能占领年龄制高点,指责她是个小娃子不能到处乱跑,道士们可没有这个制高点,当初一群白胡子老头儿可是亲口说了,她百年前百年后都是个小娃子 这一切都算计得挺不错的,除了一个问题。 花蝴蝶说,“实没有钱了。” 她不太满意,“我只再增三座团练营,怎么就没钱了” “帝姬不能只募兵,不练兵吧” “附近有山贼,”她说,“我轮流打。” “没那许多贼给他们打的,除非帝姬想将整个利州路的山贼一个不落。” 她不言语,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是“也不是不行。” 花蝴蝶就将两只手抱成了一个拳,摆了个“求求你了,饶过我吧”的姿势。 正常来说团练营并不特别费钱。 士兵们忙时要回乡野里干活,闲时再来训练,装备也没白鹿营那么全,甲这种东西就别想了,弓也换成个弹弓就能凑合,一人发两双草鞋,再来个长棍,外加个能安在长棍上的小刀也就大差不差了这就算比照配军来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但帝姬训练出来的明显是另一种士兵,不仅不像团练,不像配军,甚至不像厢军。 她似乎是比照禁军在训练她的团练营,因此白鹿营的士兵是脱产士兵。 这就开始扯淡了。 等到四支脱产的团练营,隔三差五出去打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章 尽忠其人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天气一冷,就不常见到曹翁。 宫中的物质条件是很不错的,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在宫里待久了都是很不舒服的,比如说那些宫妃,她们日复一日地被困在金丝笼里,一言一行都要受到限制,要争宠,要生育,久而久之就会生出许多抑郁的病; 再比如说那些皇子皇女,他们不仅要讨好自己的君父,还要提防兄弟姊妹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君父的恩宠同样是有限的,他只能记得住那么几个儿女,并投来宠爱的目光,其余不过泛泛,无论将来开府还是嫁人,都未必能得到多少钱帛恩赐,那他们怎么可能不卷呢 郓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甚至能一路卷成个状元 这些大宋最顶级的贵族都无法在宫廷里生活得无忧无虑,下面的人就更不必说了。 无论内侍还是宫女,进宫开始就要忍受无穷无尽的繁重工作,羞辱折磨。时日久了,哪怕心理上还没生出病来,身体是一定会留下许多痕迹的。 曹翁就是这么个人,阴冷的连雨天,他是连路也走不得的,那两只膝盖早就愤而罢了工,只能让他躺在椅子里,坐卧饮食都需要小内侍帮忙才行。 有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靠在炭盆旁的曹翁就昏昏沉沉睁了眼,一掀帘,一股潮湿的冷雨就飘进来了。 “凄风苦雨,”曹翁含糊道,“帝姬何来” 他颤颤巍巍想起身行礼,但帝姬早上前虚按了他,不许他站起来。 她身后的宫女拎了个食盒放在小圆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碗汤。 “曹翁尝尝这个。”她说。 汤里有几根形状特异的草半飘着,闻起来就是一股热腾腾的鲜味儿。 “这是冬虫夏草,”她笑道,“吐蕃那边的贵人很喜欢这个,管它叫仙草。” 曹翁就不吭声地接过来,默不作声地用勺子一勺勺舀着喝。 机灵的小内侍早搬来椅子,又加了垫子,请帝姬坐下。 “山中苦寒,曹翁也当保养身体才是。”帝姬说。 “帝姬宽仁,待我们这等奴婢也如此恩深,”老宦官就叹了一口气,“老奴年迈,不堪驱策,受之有愧呀。” “曹翁有识人之明,时时指点我,”她笑道,“我受益匪浅呢。” 曹翁就慢慢将那碗虫草鸡汤喝完了,放回匣子里,冲自己身边的小内侍说道,“前日赵参军送的那匣药材,你替我取了来,记得轻手轻脚些。” 他一面对小内侍说,一面又对帝姬絮絮叨叨。 那位参军曾在靠近吐蕃的地方做过官,是新调回来的,就带了许多的礼物到灵应宫,其中送老太监的这一份都是药材,可老头子不认得这些东西,想要进献给帝姬,请帝姬千万别嫌弃。 他说了这些话,小内侍早就跑进去了,但跑进去后静悄悄地,也没有再出来。 真正做到了轻手轻脚。 这群宦官们察言观色听暗示的能力,就连赵鹿鸣都觉得很神奇。 现在闲杂人等清空了,可以说正事了。 “我想进献些仙草进京。”她说。 曹翁望了一眼被收拾完毕的食匣,“官家见帝姬有此孝心,必然欣悦。” “我想让爹爹再赏我些什么,”她笑道,“只是没有拿定主意。” 曹翁伸手慢慢地揉着膝盖,就也跟着笑了。 这个精明的老人也不曾细问“你要钱作甚”,只说,“帝姬富有兴元府大片土地荒山,竟还不够花用,这话要和官家怎么讲” 于是她也不答她的钱拿来干啥,她只说 “我不讲,我是爹爹最疼宠的女儿,我就是要。” 她说这话时一脸的娇憨神气,就真像一个被娇宠长大,全无心机的贵女,曹翁盯着她那张小脸儿看了几眼,点点头。 “官家那般宠着帝姬,前有德音族姬,后又有白鹿营这桩功劳,或许当真能听进去你的话。”他话没说完,突然就是一转,“可帝姬要不到钱。” 帝姬浑身就是一震。 官家是个爱钱,也爱糟蹋钱的,但他并不爱漫天洒钱,他更爱别人给他钱,让他拿去修修这个,修修那个,用他那顶流艺术家的脑子给他心爱的汴京城换个模样。 该说不说,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多半是极具美感的,过个一千年这评价应该也不会错。 但钱都拿去修艮岳,这就恶心到每天一睁眼,眼前就蹦出血红色靖康倒计时的朝真帝姬了快爆金币啊老登这可是你的救命钱啊你也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就被剥了上衣按在女真人的宗庙前,手里还牵着一只小羊羔吧 曹翁见帝姬冷着脸在那不言语,就换了一个语气 “不过,若是帝姬能为官家进献钱财” “呆滞”这种情绪就难得浮现在赵鹿鸣的脸上 “我要给爹爹挣钱” 白面无须的老宦官诡秘一笑,“这才是真孝心。” 她愣愣地坐在那想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 “我去要点盐引”她说完立刻又改口,“我一个清修的道人,要那许多盐做什么,我喝茶” 官家捞钱的手段有许多,茶引算其中之一。 在宋朝,许多商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卖的,跟后世的烟草似的,需要办理专卖权,这种专卖权的凭证文书就是茶引。文书上会详细规定好你这张茶引有效期是多长时间的,又能卖出多少茶叶。 众所周知,汴京人爱喝茶,蜀地有好茶叶。有了这东西,你就可以将茶叶送去汴京,赚汴京人的钱了。 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很珍稀,所以只要官家给她发茶引,她自己组织人卖茶也可以,拿去卖掉也可以。 甚至有了这种凭证,她还可以玩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宋朝人还不大了解的新花样 总而言之,她是个道士,她要喝茶,她可以用这个理由找爹爹要点茶引,得了茶引后卖钱,跟爹爹分成,爹爹收了钱高兴了,会给她更多的茶引。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狼狈为奸的套路吧。 进京的理由有了,让爹爹爆金币的办法也有了,甚至她还额外想到了一些别的非常接地气的事儿,比如说在送“仙草纲”时,带点兴元府豪强们送给她的,她又用不上的珠宝古董玩具去汴京,换了铜钱再带回来。 四川一直有“钱紧”的问题,因此她要是能拉几车铜钱回来,无论用来买粮还是给士兵发饷金,那都是极体面的一件事,问就是别人家发的是铁钱,人家灵应宫发的是黄澄澄的铜钱,金子似的 她不贪心,也不准备在蜀中拉出五十万骑兵,只要兴元府这里能练出两千兵两千个训练有素、忠心耿耿、如臂使指的脱产士兵哪怕金人千军万马,她也有了搏命的本钱。 添上这份收入后,进一步武装这两千士兵的财力和囤积的粮草她就都有眉目了。 现在唯一差的就还是那件事选谁进京 这个问题她可以问曹翁,但她可以换一种更委婉的方式。 “曹翁觉得,而今灵应宫诸人,都忠于我吗” 曹翁笑眯眯地看着她,轻轻点一点头。 “既忠于我,为何我受伤时,”她停了停,“他们许多人却弃我而去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一章 心慈帝姬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朝真帝姬的贺礼筹备起来不用时间太久,毕竟她是兴元府最举足轻重之人,要论手里的好东西,她说自己第二,别说兴元府,整个利州路都没有哪家大户敢称第一。 但除了“仙草”之外,她还很兢兢业业地手抄了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送过去,准备奏请玉清真人示下,供奉在宝箓宫中。 这就很了不得,因为这书六十多卷,抄起来那叫一个大工程,让人一听就觉得肯定是旁人帮她抄的。 但等到官家翻开书一看,立刻就会笑容满面。 “呦呦是下了功夫的,”他赞叹道,“你们看看这手字。” 他随意拿了一本十方圣境品,递给梁师成,这位宦官赶紧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脸上也挂满了欣慰又温厚的笑容。 “帝姬年纪虽幼,一看这字就知道是真人的仙果哪”他笑道。 真人捻须,很得意地轻轻点头,“她既是为我护法而来,自然类我。” 下首处伏着的小宦官一声也不吭,心想她怎么会像官家她哪里像官家了 官家是个好人,虽有权柄在手,却对身边之人很是宽柔恩宠,尤其是他们这些阉人,官家给小内侍们建了看病休养的地方,又给他们能在外赚出一份家业的机会其中甚至出了童太尉那样能在战场建功立业的大人物官家的恩,真是天高地厚,他们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帝姬可完完全全不是这样的性子,她对宦官一点儿都不惯着不宠着,现下能让他来汴京,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也是她年纪幼小,无人可用罢了但凡有一个比他更可靠的,尽忠心里清楚,他绝对会被帝姬一辈子关在兴元府,一辈子都颤颤巍巍地拽着那条绳子,心惊胆战地给她当牛做马做到老 她不仅对宦官是这般冷酷寡恩,她对她自己的亲爹也是满腹算计哪里纯孝了要不是为了钱,她断不会派他上京这一趟 可尽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官家打开那一箱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翻开几本看一看并眉开眼笑时,哪怕他真个就愚直一把,讲出帝姬的不是,官家也断不会信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她的心是铁做的,摸起来冰冷,敲起来当当响,她对她的父亲没有丝毫感情,可她会花大力气去学他的字体她才多大那一手瘦金体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几年苦功的 尽忠在心里模模糊糊地勾勒帝姬的面目,上首处的官家也在那勾勒他心中这个女儿的面目。 “她真是个愚直的。”他叹了一口气,“若她学会她那些姊妹的心机,也不至于” 尽忠就把脑袋完全贴在地上了,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听不到官家的蠢话。 梁师成站在一旁,将眼帘垂下,“天家的儿女,岂有不好的” “别个也就罢了,独她倔强,见到她爹爹时,一句软话也说不出来,可你看看这一箱经,别说那些帝姬们,哪个皇子又能静下心来,为我抄这许多经来祈福了” 官家越说,脸上的神情就越伤感,他浑然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将她送去兴元府,浑然也忘了她之前对他身边这几个大宦官和相公挨个下黑手的历史。 官家的确是个极多情的人,梁师成在一旁看着那张上了岁数依旧俊秀风雅,透着一股出尘脱俗范儿的侧脸,心里也跟着悄悄叹气。 不仅多情,还自信。 他笃定他的儿女们都是爱他的,他这么慈爱的爹爹,断没有个不爱他的道理,尤其是这一个和他闹过脾气,又带着吉兆为证他的仙道而来的,她面上对爹爹冷淡,背后偷偷练习爹爹的书法,抄爹爹喜爱的经,又为爹爹求来这许多“仙草”,他心里怎么能不柔软得一塌糊涂呢 可梁师成不是她爹,也不会被帝姬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糊弄,他立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帝姬派人进献仙草,必有目的。 果然官家长吁短叹完了,接着就是慈眉善目地问 “帝姬入山清修,灵应宫中可有什么短处” 下首处的小宦官就斟酌着开口了。 “帝姬说,诸事完备,况修行之人,布衣蔬食足矣,唯求一壶清茶罢了” 茶引立起耳朵的梁师成心想,官家是没有不许的,可许过之后怎么给,给多少,官家不操这个心,都是宦官们去办的,就像他大笔一挥给帝姬千顷荒山,到底给田还是给山,这都落在西城所身上。 李彦是必有动作的,可朝真帝姬也不是个吃素的,哪怕其中真有传言中康王的手笔,她也绝不是个傻乎乎给人当棋子用的看这小宦官服服帖帖的模样,梁师成也能猜个七八分灵应宫究竟什么模样。 这下可算落在宦官们手里了他可不想吱声,白白和李彦别了苗头,这事儿,他且作壁上观,看一回戏 赵鹿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梁师成心里已经逐渐斗天斗地化了。 其实梁师成想的也大差不差,因为她在满满当当的日程表里,还企图给佩兰做一个很简单的训练。 这个训练叫做“猜猜灵应宫每个人今天都在做什么” 女道们也就是宫女们很好猜,按照规矩,她们不被允许接触外面的人,因此与她们有关的,大多是内侍,偶尔也会有禁军侍卫,至于本地的官员或是豪强就极少。 尤其她们八九岁起就跟着她,同吃同住,其中只要有一两个人是赵鹿鸣特殊关照过的,那其他人的行动基本就变得透明了。 内侍们就比较麻烦。 他们自小是和其他内侍一起在宫中侍奉的,长大了来她身边之前,又跟着李彦或是梁师成这样目前仍有极大权力的宦官,那他们就很容易偷偷结成小团体,做些瞒着她的事。 而内侍比女道更方便进出灵应宫,更容易接触到外面的人,与本地官员或是大户们有勾连都是寻常的事。 对她来说,他们收点钱财,她是不说什么的,她虽然不是个宽柔的人,但很喜爱宽柔的名声。 她甚至一直在寻觅一个聪明的家伙,替她将坏事都做了,方便她给自己打造出圣母形象到那时,她一定会找个由头大改了性子,让人再挑不出她一件可臧否的事。 但她渐渐在意起曹福。 毕竟那些内侍的背叛伤不到她,曹福就完全不同。 汉中轻易是不下雪的,难得落一场薄雪,人人都要出门看一看。富人自然要一面赏雪,一面吃酒作诗,穷人也不必太担心,那雪落了地上,第二天的太阳一升起,也就渐渐消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二章 谨慎的九哥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花蝴蝶在摧残安抚使宇文时中的理智值时,帝姬算是得了一个空闲,正在做一点非常不重要的工作。 冬至快到了,有种说法是玉清境清微天,道教始祖,元始天尊的生辰就是这一日。 当然这种说法不唯一,也有些地方流传元始天尊是正月初一所生,反正不管怎么说,过节这种事大家都很喜欢,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四川人民,非常喜欢供一供神仙尤其是汉中天师道开宗立派的圣地 赵鹿鸣初至兴元府时,来送礼的大多是豪强和地方官,送也不会亲自来送,而是备足了金帛。他们有所求,都希望能从她这四万多亩地上分一杯羹。后来帝姬旺盛的精力表明区区几万亩田地,几座荒山,外加那些磨坊渡口她自己就能管理清楚,根本不需要外人分她的钱,这些礼也就渐渐地少了。 但现在他们又开始送礼了,借着给元始天尊过生日的名义,往灵应宫里送来各式各样,璀璨夺目的东西。 有珍珠,有宝石,当然也有毫不做作的金银和成贯的铜钱,像是人人都忽然皈依道教了似的。 只不过这次送礼的不是各家的管事,礼物也不是放到大殿里,递上帖子就算完事。 灵应宫外的香车排起了一个小长队。 下车的都是妇人,穿着富丽而不失庄重,并且端庄地用帷帽遮掩住容貌。她们有些是由仆妇或是丫鬟搀扶着走进灵应宫的,也有几个是由同样头戴帷帽,身姿娇小可爱的少女扶进去的。 有几家是兴元府里其他县城驱车过来的,算碰巧,有几家则是隔壁洋州过来的,离得远了,是结伴而来的。 灵应宫虽说平时不开道观大门,也不怎么接待外面的客人,但对于这些远道而来,捧着礼物,诚心供奉元始天尊的女客,还是要留一留,将她们从初冬的冷风里请到灵应宫温暖的客室中,在奉上一杯杯热气腾腾的茶汤。 帝姬对上这些女客,就有点懵。 会有人跑来送礼,她不稀奇她已经表现出对兴元府的掌控力,无论是地位、财力、军队,她都在上位,并且她的双手还在不断张开,继续向周围施加她的影响力,那豪强们就不能再将她当成那个初至兴元府就被捅了一刀,病恹恹倒在榻上的小丫头。 但要来也该是那些豪强直接送礼,再奉上手书,或直接或委婉地提出他们的请求,而不是折腾自家妇人在又冷又颠的山路上坚持个一二日,再硬撑着憔悴来到灵应宫中。 瞧瞧她们脸上打的粉这是什么赶路的好天气吗 但妇人们浑然不觉,她们很殷勤地一个个向帝姬行了礼,再按照她们夫家、娘家、辈分、庚齿排出一个极其复杂,复杂到让帝姬的头风病都要发作的序列,再一个个坐下。 帝姬额外给了安抚使夫人一个殊荣,不用排,自动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我曾在资善堂得过宇文先生的教诲,”她对这位夫人笑道,“夫人称得上是我的师母呢。” 这位清瘦而文雅的夫人忙称不敢,周围的妇人则投来一簇簇羡慕的目光。 羡慕,但并不嫉妒,也不恨,因为宇文夫人是自己来的,也只给灵应宫的三清供了些香料和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据说是斋戒沐浴后才做的,保持绝对洁净和诚心,但也保持了适度的分寸,客气而不亲热。 当然其他妇人只羡慕不嫉妒不是因为她懂得持家过日子,而是众所周知,宇文时中是太子党。 他既然已经站队太子了,就不会跑来打灵应宫的主意了。 有妇人就亲热而恭敬地赞美了宇文夫人的供品,然后话题一转,“除却敬奉珍珠外,我家慧娘虽年纪尚小,却有一颗诚心,竟也斋戒沐浴十日,亲手为道尊绣了九色云霞呢。” 妇人一边说,一边就将慈爱目光看向身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清秀,但显然细心打扮过,脸上稍有一两点的瑕疵都用妆容和发型遮掩过,再加上十四五将及笄的年纪,自然显得干净可爱。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妇人似乎打开了一个很奇怪的开关。 自她之后,那些带着闺女来的妇人都开始卖力推销起自己的闺女 少女们的容貌自然是可爱的,与汴京的淑女比也不差什么,她们还一个比一个有品行有才华有学术成果 绣个九色云霞算什么啦我家闺女可是亲手抄了一卷经,手都抄疼了 我家姑娘也不差,善于持家,二十四样果品干干净净,颠簸了一道带来,一个也没破损,这岂不是她心诚的明证吗 我女我女亲手封的茶 帝姬看看我女半年前就在温室里细心培育的花呀 帝姬坐在上首处,看下面这一群妈妈挥舞着自家孩子小学没毕业时就发表的论文,一阵眼花缭乱。 她就默默地低头,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汤。 最靠后的一个妇人看了一眼自家闺女。 闺女低头在那悄悄地玩手指甲,专心致志,一眼也不看她。 她家是土地主出身,只送了钱,按说连灵应宫的门都进不来,在门外转来转去两天,今天算是赶巧,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论文给大家看。 妇人咬咬牙,突然拔高了声音,“帝姬我女好生养” 一作一区技惊全场 帝姬那一口茶汤就喷出去了 夫人们当然不是失心疯想让一个十三岁小萝莉大开橘色后宫,她们只是想烧康王的灶而已。 康王才十七岁,已经有了一位王妃,但还没有侧室。这些算是乱七八糟的传言的一部分,自南郑城向四周悄悄发散。夫人们既听丈夫絮絮叨叨地说了那位九殿下是个英武又出色的少年亲王,有这么几个人就觉得,可巧天降了一位帝姬来兴元府,可巧她与康王亲厚,她才十三岁,及笄时或许就要回汴京,那正好带着自家闺女回去,给康王殿下相看一下呢 万一女儿就被康王看中了呢万一就生下个一男半女呢万一太子和郓王两败俱伤,最后阴差阳错,康王得了大宋的天下呢 她们会这么想,虽然离谱也不算特别离谱,毕竟兴元府属实是天高皇帝远,距离行政中枢远得有些过分,除了死心塌地卷科举外,能踅摸的歪门邪道也的确就这么一条了啊 我大宋虽说帝姬们日子过得不咋样,临朝称制的太后们可自在多啦从刘娥到曹太后再到高滔滔,怎么我女就不能拼一把运气 帝姬起身,去后面更衣,除却宇文夫人以袖掩面,整个人在那抖个不停外,一群妇人怒视那个冒失的土地主婆,几个少女羞红了脸,谁也不敢说话。等到帝姬重新转出来,人人屏息凝神,端庄得跟神像似的。 好生养的闺女还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指甲,只恨手边没有一把挫甲刀。 汴京城里,也有人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指甲,并且只要一皱眉,周围的人就不再在乎来客了。 其中一个悄悄地递上了挫甲刀,另一个领了,低眉敛目,将上首处贵人的一只手捧了来,小心翼翼地开始修指甲。 李彦就是这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三章 冬风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帝姬在兴元府,日日夜夜都思念着小娘娘和殿下哪。” 尽忠在官家面前是崇敬而畏惧的,在李彦面前是紧张而试探的,在韦氏和赵构面前怎么着 刚刚好,称得上游刃有余,理由十分简单皇子是不会揣度阉人怎么想的,但阉人整天都在琢磨这些主子的性情和喜好。 哪怕尽忠是西城所的宦官,长大前也是宫中伺候的,主子们什么表情时该说什么,怎么说,心里门儿清。 比如说现在,这句平平无奇的话被他讲出个抑扬顿挫后,就打开了一个很微妙的开关。 这个年轻宦官一脸的诚挚感动,而且讲的话无懈可击。 帝姬是为了君父清修的,西城所却让她受蜀民怨愤,甚至挨了那一刀,那她肯定委屈,也肯定得彻查灵应宫名下土地都是怎么来的这都是为了君父的清名,称得上一句纯孝吧 再之后有失地流民成了山贼,攻打南郑城,这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若闹成第二个方腊,第二个宋江,官家万年的修行功业岂不受损呢因此帝姬才会尽心竭力,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还是堂上簸钱的年纪,竟然将流民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是多苦多累的一件事 不是奴婢说,帝姬竟真是仙家下凡的品性殿下,殿下,谁见过这样十全十美,又孝顺,又虔诚,又聪慧,又恭敬的孩子呀 接下来就是推心置腹的时机了。 尽忠说,殿下当细思,帝姬要是将这份功劳揽在自己手里,她哪还用什么茶引,官家岂不要大赏特赏的德音族姬就是明证可帝姬将功劳全推了出去,这头一份儿,就着落在殿下身上,帝姬什么意思,别人不明白,殿下还不明白吗 帝姬是小娘娘扶养大的,她再没有个同胞的兄弟姐妹,小娘娘就如生她养她的母亲,殿下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哥呀 她又不是个皇子,难道能对皇位有所指望吗那她一心一意依靠仰仗的,就只有殿下,她帮的,也只有殿下。 真心实意,真心实意 这话里其实有些疑点的。 比如说帝姬在汴京时的行为实在不是个一腔热忱只在九哥身上的小妹妹,她不仅有自己主意,而且主意可多了。 但她的的确确只有十三岁。 她还是位公主。 这两件事实叠加在一起像个魔咒,奇特地熨平了一切对朝真帝姬的质疑,以及动机的猜测。 当两日之后,赵构听说郓王府的内侍恭恭敬敬地跑来求见他时,这位康王殿下眉目间的犹豫与阴鸷也被熨平了。 王善骑着骡子,跟着尽忠的马车,走在汴京街头,他的眉头是紧皱的,像是走在一个鲜艳而扭曲的梦里。 帘子忽然被掀开了,小内侍探出了头,“帝姬的事儿,这几日就有眉目了,你怎么还顶着那样晦气的一张脸。” 晦气少年冷冷地看他一眼,眼睛里像是覆上了一层霜雪,硬生生给精明圆滑的小内侍冻得打了一个冷战。 “你那样看我做什么”他心虚地骂道,“又不是我杀了黄羊角” 少年将脸转过去了。 “你没见拱辰门外站着什么人么” 尽忠就使劲地想了一下,似乎站了个灰蒙蒙的玩意儿,他进宫时那玩意儿杵在那,他离宫时那玩意儿还杵在那。 偶尔宫外就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人,可能是哪个发了失心疯的官员,也可能是哪个失心疯官员派过来的倒霉蛋。 可与他什么相干 小内侍已经使劲地想完了,觉得是乡下人没见过市面,便说,“今日里有俏枝儿在小甜水巷,她那杂剧最是好看,贵人们都去的,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城中已经传出些消息,说他是宣抚王安中的使者。”王善说。 尽忠被打了岔,就不太高兴,但还是耐心解释一句,“王宣抚么,诗写得是很好的,很得官家的恩宠。” “都说他来此,是因为金人已经到了燕京城下。” 尽忠吓了一跳,“这是什么话帝姬只让你跟着我,可没让你乱说话从今日起,出京城之前,你不许多说一句” 少年就将脸转过去,不再言语了。 信使跑来不是因为金人已经大举南下,但他所携书信里写的是一件严重性不亚于金人南下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个前奏曲。 完颜宗望奉金酋吴乞买之令,南下攻伐张觉,张觉兵败,躲进燕京。就在王安中写信报之朝廷时,金人已经派出使者,讨要张觉。 张觉是大宋的人,王安中有义务收留他;完颜宗望是金人的统帅,王安中没胆子得罪他。因此必须写信给朝廷,问一问这事儿该怎么办。 当年在汴京时,王安中的人缘是很不错的,他跟着官家走,一有活动,他就负责写点花团锦簇的诗,跟宫内的大宦官,宫外的相公们都有往来唱和,那些漂漂亮亮写尽繁华的诗送出去,很快就能得到回复,是点赞的是撒花的,突出的就是一个其乐融融。 但今天王宣抚的人缘突然就崩盘了。先是枢密院和中书省,再然后是宫城,所有的门都在短暂打开后就迅速关上了。 谁也不肯理这个使者。 谁也不肯理这封信。 道理是再明白不过的张觉已经受了大宋的封赏,大宋为了颜面,必须庇护他;但大宋害怕金人啊大宋的颜面庇护不住张觉啊 所以这封信必须没送到,虽然它在人口密度这样高的汴京已经不再是个秘密,但它就是不能送到。 王安中必须独立完成他的决断,与任何人都没有干系,大宋的颜面,张觉的性命,金人的态度,全都交到了他手中。 天渐渐暗下去了,冷风也渐渐起来了,可汴京的街头不仅没有变得冷落,反而更加热闹了。 有无数的灯烛被点亮,楼上的,楼下的,摊边的,手中的。 灯烛照亮了熙熙攘攘的每一张脸,照亮了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那里有许多的小吃,什么样的肉饼,什么样的包子,每一样都是热气腾腾的。再往上看过去,高楼里唱歌的美貌少年,高楼下衣着锦绣正迈步往里进的贵女。 堵车了。 小内侍已经将刚刚不愉快的谈话忘到脑后了,他索性探出头去,兴致勃勃地又一次开始安利起下一条街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他们在汴京待上这几日里,他是要尽情享受的,他很确定这一趟能弄到很多很多钱,并且他不是个不晓事,生性吝啬的人,他决意要分王善一份。 十二郎转过头望着他“若是帝姬在,绝不会交出张觉。” 若是帝姬在,绝不会人家的刀子都到鼻尖上了,还闭着眼睛,沉浸在这一片富贵气象中。 风这样冷,这样硬,只言片语都让王十二感到心惊。 可惜帝姬不在。 隔座送钩,分曹射覆。 郓王府的酒是好的,歌姬也是好的,甚至连蜡烛都是极好的,里面添加了某位调香大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四章 钱要花在刀刃上!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尽忠第二次去李彦府时,李彦的指甲就修完了,白皙细嫩的十根手指上,浅粉色的指甲被修得圆润光滑。据说这位大宦官很会保养自己的容颜和双手,每天早上要反复用温热的水浸泡这双手,才能够保养得如同豆蔻少女一般美丽。 他对他的容貌也很看重,比如说上了年纪的脸上仍然没有皱纹,又比如说一入深秋,立刻就要每天涂好口脂,于是嘴唇也显得红润鲜妍。 配上这一屋子的鲜花和锦缎,这个生得并不俊秀的阉人也显出了几分徽宗朝特有的富丽气息,只要离远些看不真切,还真觉得上首处坐了个美少年。 李彦就是用这样红润鲜妍的一张嘴,亲亲热热地叫了尽忠一声。 小内侍喜笑颜开,“阿翁” 旁边的师兄弟就笑,“叫老了” 小内侍就赶紧揉揉眼睛,轻轻打一下自己的嘴,“阿翁还是得打扮老成些,不然就凭这相貌气度,往拱辰门外一走,立刻就要被哪家娘子捉了去” 轻佻得很不成样子,但内侍们嘻嘻哈哈一片,气氛欢快极了,本来么,他们阿翁又不是梁师成,哪学的那些文人范儿学就学了,一分风骨都没有就投了太子,呸 李彦在上首处笑过了,说,“我不听你这些油嘴滑舌的,你上次说,要多少来着” “六百石”尽忠大叫。 李彦还没说话,身边的内侍就“呸”了一声。 “小子不能只记得帝姬,”尽忠像个哈巴狗似的,扭一扭身体,摇一摇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小子要是个不知孝敬的,天地不容” 六百石,怎么不得给阿翁留二百石他要是真要百石,恐怕到帝姬手里也不剩多少了,这事儿帝姬心明镜的,所以才派了他来。 上首处唇红齿白的中老年宦官就乐了,“嘴倒甜,得你这一句也就够了,我还用得着你抠抠搜搜藏这点儿” 尽忠心里就是一喜,果然李彦对着旁边的人就吩咐了,“去都茶场说清了,官家的口谕,赐八百石茶引与朝真帝姬。” 吩咐完后,李彦转过头来,嗔怪似的又嘱咐了他几句 “回去之后,那些西城所出来的兄弟们你多照管些。” “小子心里记着,今日得了阿翁教诲,更不敢忘,”尽忠想想又补了一句,“若有惫懒处,明岁再入京时,阿翁打小子的脸” 李彦挑挑眉,“还有一桩。” “阿翁”尽忠心念转得飞快,小声问,“可有话带给帝姬” 这位宦官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不过是个奴婢,有什么话说你只要请帝姬记得,她在兴元府清修,也不止九殿下一位记挂她,就够了。” 的确是不止一位殿下记挂,甚至连太子都要抱怨几句。 “她前番那些作为,原来都是九弟教的她倒瞒我好苦” 梁师成安坐在另一侧,也不急躁,“康王年纪尚幼,想学郓王争宠,且早了些。” “过几日张觉之事若是若是闹到朝堂来,”太子急道,“说不准爹爹便要想起她当初进的言” 朝真帝姬进了什么言自然是指她劝官家“要么别收张觉,收了就不能在金人的压迫下给他交出去”这话今日再翻出来,正是金玉良言。 这样的金玉良言如果是康王教的,官家恼过气过之后想起来,又怎么样呢 自窗外走过的太子妃脚步就是一顿。 丈夫是个好丈夫,她如此虔诚笃信就是周围都不是好人,给他带坏了 就比如张觉这事儿,重点是皇子争宠吗你争家产的前提也得是有家产可争吧 梁师成敏锐,刚一抬头,窗外的人已经带着一队宫女,缓缓走过去了。 “仙草”送完了,经书也送完了,茶引也拿到手里了批是批了八百,到手就只有四百八十石,首先有二百石被李彦拿走了。 但即使是四百八十石,那也是满满一匣子的茶引文书,王十二郎看了就吃惊,“这么多” 尽忠很鄙夷地看他一眼,像看一个乡下土包子一样,从怀里掏了六十石的茶引给他。 王十二郎拿着这叠茶引,看清楚上面的字后,像是烫手一样立刻又塞回给尽忠,“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就拿着”尽忠说,“你不是认字吗” “这是帝姬的财物”王十二郎怒道,“毫厘也不是你我能取的” 尽忠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王十二郎虽然有点打仗的小聪明,可人情世故还差得远,不要紧,他可以提点几句,将这人拉下水去。 拉下水的方式很简单你不要钱,你的宗亲也不要钱吗六十石的茶,你知道这意味着多少钱吗 他们今冬怎么过年呀有没有杀猪宰羊,沽些酒回去呀有没有修缮一下宗祠之前黄羊岭那一战,你们王家也死了不少人,宗族里有不少孤儿寡母吧有了这六十石的茶引,你可以给他们买几头猪羊,十几瓮酒,尤其是那些孤儿寡母,不仅能分到肉,你还可以给他们买些布料,再多来些木炭,让她们就算披麻戴孝,也能躺在新被褥里暖暖地入睡。 宗族不正应该是相互扶持的吗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吗 王十二郎整个人就被这一串儿打击得体无完肤,直到尽忠打出最后一击 “帝姬都是允许的。” 这个少年就懵了,讷讷地收下了这六十石的茶引。 尽忠感到很得意,刚准备起身走开时,少年忽然又开口了“你给自己留了多少六十石” 小内侍就是一个大惊失色 但少年已经举一反,极快地反应过来了,“你竟这样好心,分的钱同我一样多是不是还有一处赚钱的地方,被你藏下了” 一百白鹿营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骡车也备好了,就等着出发。 来时照顾牲口这事儿士兵们做就行,但保证车马不丢失,还是靠这一路上官军帮忙,夜里时时照看。这一点王善和尽忠达成了一致,认为光靠这群憨呆,路上只要有个卖枣子的商人,再来两瓢酒,就能给他们全都迷倒剥光拉去便宜卖掉。 再加上他们原本车马轻便,除了各人行李和进奉的“仙草”与“经书”外,大多是金银珠宝,就算重也是有数的,归时王善一看骡车往城外去的车辙,立刻就觉得不对劲儿。 “你这里装了什么”他说,“帝姬还吩咐在汴京买些什么特产吗” 尽忠就一本正经,“买些咸鱼呀” 这话其实不算错,汴京临水,是一座建在河上的城市,新鲜水产和腌制水产都不少,买些汴京特产带回去给长年清修吃素的帝姬熬作汤药,没什么问题。 但王善还是不信,一钻进骡车,一车的鱼干,再往下翻翻就是一个很旧的大箱子。 再回头看一眼车外站着的尽忠,一脸得意。 帝姬几乎所有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被他们带了过来,那些东西原本是一位公主最应得的,比如圆润明亮的珍珠,比如瑞气千条的珊瑚,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五章 一己之私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王善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绕开理智,自顾自地影响着他的想法。 这似乎是从他成为流民,被“黄羊角”招揽后无端生出的东西,但也可能是他天生就有,只是在山寨上渐渐苏醒的天赋。 自汴京至四川是一定要经过陕西的,路上也一定会遇到许多兵将,如他们来时那样。 他们来时,兵将听闻他们是灵应宫朝真帝姬进献“仙草”的队伍,自然待他们很客气,而尽忠也很精明,请他们吃饭喝酒,也将这种浮于表面的关系友好地维持下去。 但这不是王善要的,他想要一种更加坚固的关系,那么势必也要付出更多。 尤其这花的还是帝姬的钱。 尽忠就不理解了,“你招揽那些武夫做什么” 这个少年皱眉想了一会儿,“尽忠哥哥,咱们出汉中,是不是只能走这一条道” 自然不是,如果他们能忍受更多的山路,他们就可以自汉中一路向东,走金州,穿过崇山峻岭,最后到达京西南路的南阳。但这么走,图什么呢 所以尽忠点点头,“咱们去汴京,自然是北出秦岭,而后换船至东京,又快又省心。” “那咱们若是能拉拢这些兵将,”王十二郎说,“不就能为帝姬留出一条路吗” 尽忠就不说话了,眼睛里那些疑惑、好笑、不耐烦都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慎重的审视。 七拐八拐说了这么多,王善的心里话还是被尽忠抽丝剥茧挖出来了拉拢沿途兵将,建起交情,在将来的某一日,用这条路做一件大事。 因为他们若只是为了运茶赚钱,尽忠是知道该怎么给沿途漏一点儿钱充作过路费的他们的生意合情合法合理,有官家的口谕,在李彦手里又过了明路,哪需要这坏小子额外提一句哪需要通过结交兵将,留出这条“路” 这不能细想啊细想就让人觉得吓人了,好像是太平万年的盛世里,没来由就是一声脆响,而后就是一道裂痕,凭空在空气里出现,而后就是裂痕里漏出了这个太平世界后面满是残肢和鲜血的真相 帝姬除了茶和进奉的经,运回的铜钱外,哪还有什么需要着意打点往外运的不就只剩下她还在继续扩建的团练营吗可她想练兵,许是为了她不被人轻视,许是替哥哥做出点业绩,那不都只是在蜀中敲锣打鼓的小玩意儿吗要是那支军队穿过陕西还要往里再掺进去几个狄青一般人物那他们要去哪 越想越危险,不能继续往下想,他还很年轻,他还在汴京存了一大笔钱,这美好富贵的日子有滋有味,他有许多盼头呢,可不能被这个狼心狗肺,不知道忠君爱国的小崽子坏了去 尽忠想清楚了“那条路”的含义,脸色就变了。 可他最后还是眉梢眼角都一起弯起来,甜甜蜜蜜地笑一笑。 “不就是往来运茶么”他笑道,“哥哥都打点好了,你不用操这个心的。” 王善就将眼帘垂下,一声也不吭,恨得尽忠牙痒痒,刚想不阴不阳地喷他两句时,忽然有跟着尽忠的小内侍跑了过来,“哥哥,曹家的小郎君来送一送咱们” 待看清了马车上下来的清贵美少年,尽忠脸上那张面具似的假笑一瞬间就换成了真的,满脸的喜气洋洋。 天气很冷,曹二十五郎跑出来时身上就没少穿,比如那个火一样的皮毛大氅,没半根杂毛,一看就是个奢遮人物,引来路上许多男女老少的赞叹。 那别说尽忠,就连刚开窍的王善也会在心里嘀咕,他家是就这么富贵呢,还是出门要特意装扮一下,给这群将要回川的人看一看,让他们能带话给帝姬呢 尽忠就更进一步,想帝姬虽然是个凶暴的,可她到底还是官家的女儿,只要将来下嫁多半就是嫁这位小郎君,到时候伉俪和美,她必然什么都不管了,安安稳稳地坐在帝姬府里当一个贵妇。 今日见到这位小郎君,才知道帝姬的好命啊 但要是几位帝姬身边的宫女见了,还能再往深了去想,当初帝姬前途难料时,曹家百般不愿他与帝姬有干系,现在打扮得这样漂漂亮亮送出来,又是什么心思呢 穿衣出门见人,总有些想法吧 就像帝姬现在穿得穷酸质朴,那也是很有想法的啊 她头上只有一根木簪,身上是一件半旧的青灰道袍,布鞋刚沾了地,细细的两道眉就皱了起来。 佩兰见了,就小声问,“帝姬,怎么了” 帝姬小声回,“到底不如我那双羊皮靴。” 冻脚是冻脚的,但这破落道观实在是太破了,出门迎接的老中青几个道士也都是一副活不起的穷苦模样,那她就不能穿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再罩一件大红猩猩毡与羽毛缎斗篷。 “无量长生帝君。” 她上前去,白胡子老道就给她行了礼,她也很客气地还了礼。 “今日得见仙长,心实欢愉。” 仙长本名张其一,没仙号,不是神霄派的,但作为汉中的道士,也仍然是修正一道的,再加上道士们不管各人性情怎么样,到底没有某些一神教的坏毛病,能为异不异端的问题打个头破血流。 所以老道冷淡点儿,但还是同门。 “不敢受帝姬之礼,况修道之人,不知悲喜。” 有点难搞,帝姬心里想。 仙长的衣服上打了补丁,补丁叠着补丁,但袖口还是完整的。 后面中青年的袖口也不是完整的,穿得比平民百姓也没强到哪去,各色的补丁往身上一打,就显不出这件道袍原本的颜色了。 帝姬就很温柔地笑,“既都是修道之人,不必以道外之名呼我,仙长直呼我名字也可,或只取朝真二字也行。” 仙长就不言不语地行了个礼,一阵风吹来,还颤颤巍巍地咳嗽了几声。 就快要左脚倒右脚的帝姬终于找到下一句话了,甚至还有点反客为主“朔风难当,可入内叨扰么” 再冷淡的脸也说不出个“不”字,帝姬就如蒙大赦,赶紧进院了。 有胖猫趴在屋檐下,看到陌生人进了院子,很不高兴地喵了一声。 几个月没见,曹二十五郎还是很深情的,而且是有备而来,他下了马车,马车里还有个僮仆,奋力从车里往外刨东西,一个包裹接一个包裹,连车夫也得过来帮一把手。 但这只是背景板,二十五郎不管这个,他负责睁着一双静而深情的眼睛发问 “帝姬近来安康么” 尽忠就笑眯眯地回话,“有官家庇佑,又有三清看护,岂有不安康的呢” 曹二十五郎就微微皱了眉,欲言又止一会儿,眼巴巴地看着他。 小内侍立刻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只是兴元府山高路远,帝姬初至,还有些思乡呀” 思乡,思爹思妈,当然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代入一下认为她思的是你。 美少年的眉头就展开了,终于得了一个理由转过身去,将僮仆刨出来的包裹一个个交给尽忠。 “我父我母也很挂念她” 这一匣是惯用的丹药,这一匣是精致的玩具,这一匣是书,这一匣是画,还有这两个包裹里是汴京新流行的缎子,带回去裁两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六章 有神论帝姬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临近年节的兴元府,屋外是很冷的。 但这座破道观的屋内也没好到哪去。 关键是从老道到中道到小道,这几个人明明穿的破衣烂衫,竟然都有一身铁骨,压根不像是会点个火盆烤烤火的人。 于是帝姬自穿越以来的最大考验就来了她必须在缺乏炭盆的情况下,靠自己的一身正气来战胜室温,也战胜这个顽固的小老头儿。 老头儿说她有私心。 她思考了一下,“我能成私,正因我无其私。” 太上老君有言圣人是“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她借用一句应该问题也不大。 屋内这一群人头一次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她。 “她竟学过道德经”他们小声嘀咕,“原以为帝姬必定饱食终日” 她身后有宫女很不高兴地咳嗽了一声,于是那几个乡下道士就赶紧闭了嘴,不再阐述他们对于“帝姬”那些吃了睡睡了吃的刻板印象。 但老道没有怂,老道摸摸胡子,冷笑一声“帝姬有私无私,皆非道也。” “能道者,”她淡定地说,“非恒道。” 老道又暂时哑火。 道德经再加一分。 “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赵鹿鸣修了这么多年道,依旧对它的概念感到模糊,因为这个字所代表的原本就是囊括宇宙万物,但细说起来似乎又无词汇与它契合。 非要细讲的话,赵鹿鸣觉得后世人在看到史书这一页会骂史官水字数。 但正因为它是模糊而又囊括万物的,所以解释不明白不要紧,它特别适合拿来诡辩。 现在老道就被她的诡辩技术呛了。 但诡辩不能说服人,所以老道还是不服的“你修你的道,你招兵做什么” “正因我修我的道,我才要如此作为,”她说,“仙长岂不知三千大道中,玉清真人修的是哪一条” 玉清真人修的就不是个道,他修的只是一种新奇的,有趣的,声势浩大的,糟蹋钱帛,祸害百姓的玩意儿罢了。 但就算是蒸不熟煮不烂的小老道,他也不能批评玉清真人修了个寂寞。 于是小老道就只能忍气吞声,“请帝姬赐教。” 帝姬张开两条胳膊,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玉清真人修的是天下之道” 老道瞪着她,不说话。 “我修的也是如此,”她说,“我担着爹爹的功德,自然也要造福兴元府百姓,令他们夜能闭户,安居太平。” 老道闭上了眼睛。 气氛现在有一点尴尬。 突然就有很鲁莽的宫女说话了“仙长面色不豫,是不是屋内有些寒冷” 有第一个人说话,就有第二个人嗔怪,“不是带了木炭来为什么不生一个火盆” “炭是有的,炭盆却没有佩兰阿姊是不是忘了” 佩兰立刻回嘴,“什么大不了的,你出去买一个泥盆回来就是” 几个少女这样嘀嘀咕咕的声音大了些,立刻有道士坐不住了,“观中是有炭盆的,只是许久未用,有些” 老道士突然睁开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个小道士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落在了地上,“有些脏” 帝姬轻轻地笑了,“可否劳烦这位师兄” 老道很不高兴,大概他倔强的榆木脑瓜不足以判断这几个小姑娘是一直这么没规矩,还是故意在后面充当背景音,削弱敌方气势的。 但某个最简单的事实他是一定看得明白的若是用了人家的炭,他刚刚这番话语不都变成了倚老卖老的拿乔吗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老头就长叹了一声 “帝姬修的道,不是我等之道,虽箪食于陋巷,无炭无衣,我自闭门修我的道” 刚刚还在微笑的帝姬忽然脸色沉下来了。 “那你修的什么正一道 “你岂不知天师能受三天正法,皆因天师有入世、救世、济世之心若他不救民,不设义舍,不施米粮,如你一般只知隐世修你自己的道,岂有而今万民崇道的盛世 “你不奉道诫,不积善功,却来阻我救兴元府万民太平的道,张其一,来日你当真飞升之时,你岂不羞见天师” 炸了场面炸了 谁也没想到这小姑娘刚刚还言笑晏晏,突然嗓门就拔了个高,给老道士一顿破口大骂关键是她骂的这些还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但又极具法理性的东西 是呀,正一的前身是五斗米道,你不能批判推翻你自己的祖师爷是吧可你的祖师爷岂止入世,子子孙孙都是入世且战斗的道士不说,冷不丁还要举起四十米长刀批判一下谁才是正确且唯一的五斗米道传人,否则史书就在那放着呢,“时巫人张修疗病,愈者雇以五斗米,号为五斗米师”,你敢说说张修什么下场吗 于是小老道就死机了。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他的脸色从白转红,自红转青,最后定格在一种奇异的,泛着青灰色的异样红润中,突然就从那张吱吱作响,快要罢工的椅子上蹦了起来 “帝姬如此早慧,真令老道刮目相看,”他咬牙切齿,“言足以饰非,声足以高天下” “我学过史记,”她说,“我可努力了。” 老道就破防了,彻底破防了,挥舞着两只手,愤怒地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好你要这道观我给你便是我虽然无济于天下,却也无损于天下你若是成了,功劳是你的我们精思观不要你半分的功劳” 后面的话有点不恭敬,而且老道破防时整个人很显然血压爆表了,嚷着嚷着就往后倒,几个道士慌慌张张给他抬下去了,于是那些话帝姬就没听清楚。 她转头问身边的人,“你们谁听清了” 今天跟着混出来的王穿云就直接复述了“他说,若是砸了,你须记得,你们神霄派才是误天下的那个。” 赵鹿鸣再转过头,看看几个宫女低着头像是不敢说,恍然大悟。 她们虽说是宫女,却也都占了灵应宫女道的职位,都是神霄派的一份子,这种话就说不出口。 “你们别看那位老人家不善言辞,又被我气得口不择言,”她说,“人家这话没说错啊。” 这群都知道神霄派道士什么德行的小妹子就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在家中时,也听说过些,”王穿云嘀咕,“论理也该整治那群道士一番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帝姬倒是不生气,她甚至很赞许,“等咱们回去后,叫李惟一来一趟。” 来一趟干啥不言而喻。 有小宫女的脸色就白了,“将至岁末了啊。” “怕什么,”她说,“他们天天都在过年。” 快要过年了,乡间货郎的腿脚就比往常更利落了,尤其今年,更不同凡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七章 奇男子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帝姬睡得很香,昏天黑地,甚至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劳累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难得的没有做梦。 但灵应宫内就比较紧张这群皇子和帝姬们的寿命都是颇为薛定谔的,别看他们平时金尊玉贵地养着,冷不丁说没就没一个,你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吃什么不消化了,还是吹风着凉了,是受伤了还是落水了。 反正成年之后还好,基本上不作死就能奔着而立之年去,但没成年之前,那都是内侍宫女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他们这么惴惴不安地等着帝姬醒来,医官说一句万事大吉,他们就真有心思过年了。 但宫外一点没受影响。 不仅王家沟的百姓开始筹备年货,那些自汴京回来的,还有平日里驻守在城外的白鹿营士兵们,都得到了一份年假。 其中长途跋涉回来的一百人最好命,他们的假期允许被使用在过年,于是就得以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背上自己的行囊,施施然离开军营,走上几个时辰的山路,最后在太阳还没有落山前,站在自家蓬门前扯着嗓子喊一声当然其中许多人连这一嗓子也不用喊,因为村口但凡有个还不忙着回家的闲汉见了,立刻就会替他喊出声 “张小驴回来了” 一片片破旧茅屋,炊烟袅袅中,乡邻亲友的脑袋就都探出来啦片刻后就有人飞快跑出来,亲亲热热地高喊一声,再接过他肩上的扁担,或是手中的包裹总有这么几个手快的,比人家自家亲人还要手快 小驴子又长高啦 阿婶取笑哇,我已经二十八了,怎么长高 那就是又壮了在营里日日都吃酒肉的吧 哪能呢,也就是打仗回来 我就说你去了白鹿营,必定每日里有酒有肉哎呀呀呀这包裹里是什么这么香哪果然发达了你叔天天盼着你回来,盼得眼睛都快瞎了正好新煮的饭,你家做饭晚,饿坏了吧快来吃饱了再回去 一般到这时候,再迟钝的家人也跑出来了,不仅跑出来,还会赶紧将归乡的士兵从不靠谱的亲戚手里解救出来再不解救,他要是吃了他叔婶家的麦饭,那能白吃吗不得打开包裹,留下点儿东西 这还得是叔婶手慢,要是手快些,大半个包裹就留下了 等到这哥们终于被解救回家时,围在他身边嗡嗡叫的婶婶就暂时消停了,可还有更机智的叔伯腆着脸进去,被客客气气往外送时还不忘记嚷嚷几句“你看看你侄儿今岁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他小时候就爱跟着你屁股后面跑,你提携提携他都知道灵应宫现在还要人呢要是不能进营,你让他跟着医官们学点手艺也行啊” 兴元府藏在山里,小小的地方,没到半年就要被灵应宫搅得天翻地覆,渐渐换了一个模样。 比如张小驴回到家中,任由父母妻儿从上到下给他瞧个遍,听他讲出了大山的天地是什么模样,那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什么模样,那滔滔黄河什么模样,还有汴京城天啊那可是京城城墙那样高,那样厚,站在城墙下往上看,头晕目眩亏他还是个山民 他们这些士兵虽然在尽忠眼里憨得比真驴子没聪明到哪去,可在山民中的确已经是佼佼者了,原本就有几分聪明,现在更添了见识他们甚至还学了几个字 张小驴将行囊打开,仙符是没有的,帝姬是云端上的人,怎么会随便赐符可她给士兵们赐下了许多丹药,吃一粒,甜甜的,身上就有了力气。现在拿回来,媳妇就手疾眼快地接过,递给婆婆,婆婆郑重藏了起来,除非亲邻们谁个真染了病,他家才会小心拿出一粒,寻常可看不见呢。 但张小驴说,等转过年,这些仙丹咱们就自家留着,不用给出去啦 帝姬在兴元府的四个县城里都修了神霄宫,同时也改造了一下这些神霄宫的职能,要求道士们除了修仙做法事敲他们的金钟玉磬外,还要承担一点灵应宫的任务比如说给人看病,以及为“道童”扫盲。 就像赵鹿鸣和老道张其一吵架时所说的,正一派也好,神霄派也好,祖上的五斗米道都是靠给人看病和施舍米粮起家的,就算现在神霄派道士胡作非为的多,至少每个都识字,看得懂医书,其中有些还有点真本事。 于是帝姬理所应当地要求他们从道童里选拔一批当赤脚医生,同时再为他们一些便宜的草药和据说有法力,其实只是糖浆混了些草药熬成的小糖丸。 帝姬增加了一笔给神霄派道士发补贴的开支,同时残酷镇压了一切敢对此有所异议的道士。 道官李惟一几次三番想说点什么,但兴元府上下官员对此都是赞不绝口,甚至准备再写一次奏表夸夸神霄派怎么在别的地方名声都不太好,在兴元府就这么又乖又甜又亲民呢 这都是神霄派仙童的威力 无视了一些本土道士的牢骚和神霄派道士的眼泪后,大家都准备喜气洋洋地过这个年。 但在帝姬退烧,并开始处理政务后,她所接待的第一位灵应宫来客就不是很开心。 这位来客没有受到她的邀请,但算是受到了王善的邀请,因此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仍然让她十分郑重地接待了他。 尽忠和王善一共给她带回了四百石的茶引,外加十五万贯的铜钱,按照王善所说,有四十石的茶引被他送给了这位来客,还有五百贯的铜钱。 至于为什么要送,尽忠当然是讲不出来的,讲不出,且不理解。但王善也讲不出,多少让赵鹿鸣有些无语“按你们所说,一路上送了八十石的茶引给京兆府这一路的人作打点,我也不说什么,但四十石专给他,是什么理由” 王善那张出去转了一大圈,但也没有沾染些汴京华贵气的瘦脸就低沉了半天,最后才说“他是去阶州买马的。” “所以呢”帝姬还是不明白。 “他这个人,我觉得很好。”王善又说,“我的钱也不算给了他自己,他身上有公差,只是军中钱帛吃紧” 她皱皱眉,“也许是他骗你。” “是,但帝姬细想,”王善说,“他一个鄜延军的人,为什么要去阶州买马” 按照现在的地图来说,鄜延军和其他许多军队都是轮换在陕西的兰州西宁附近,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八章 高四果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不能吓到大叔。 帝姬重新恢复了淡定而端庄的姿态,拿起茶盅,轻轻地喝了一口。 大叔也跟着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喝的不是川茶,北宋时期的川茶没什么地位,甚至在一段时间里都是可以自由买卖的,很卖不上价。 宋朝人喜欢喝胡建茶,尽忠带回来一些最顶级的茶叶,放在极其精致的密封罐里,就连帝姬也舍不得打开这东西卖时是论“弮”的,所谓“弮”就是腰带上的扣板,“方寸小扣”那么点儿的一撮茶叶,请客喝茶也就是喝一顿的,这就要几十贯甚至更多。 但这还没涨到最高点,据说到了南宋时期,一“弮”顶级茶叶要四百贯。 赵鹿鸣的品位有限,想不明白什么茶能贵到这程度。 反正大叔喝了她从汴京带来的茶,就赞不绝口,眼里满是惊艳和推崇 “此为建茶否” 她含笑点头,“正是龙园胜雪。” 李永奇就更加感激了。 好感值刷高了,就可以解锁下一个等级的社交尝试。 比如说他到底为啥跑到汉中来买马 帝姬虽然是个十三岁的女道,但同时也是官家的女儿,是“君”,还很有意向升级为天使轮投资人,有些原本不适合告诉她的话,李永奇思来想去后,还是同她说了。 “夏人很不安分,”他说,“自去岁辽主遁逃,金人追击未休,夏人原与辽国有盟誓,当倾力而助,现下却渐有了蛇鼠两端之心。” 赵鹿鸣听过之后就恍然大悟了。 西夏而今的国主是李乾顺,四十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这人既精明,又狡猾,眼神清澈,身段柔软。初继位被舅舅和母亲轮番把持朝政时,忍气吞声,站着如喽啰,好不容易抱上辽国大腿得以亲政,立刻娶了辽国送来的公主,号称一生一世都是大辽的好女婿。等到完颜阿骨打一路南下,打得岳父抱头鼠窜时,李乾顺这好女婿的外衣逐渐就开始往下脱了。 鄜延军在边境线上,自然有自己的眼线,能打听些西夏国内的流言,有一种说法就是李乾顺对皇后越来越冷淡了。 皇后耶律氏既贤且美,受了他二十年的敬重,又为他生下太子,伉俪情深的一段佳话,突然间母子都不受他的待见,尤其在皇后请求他出兵救援疯狂逃窜的辽帝,或者接纳辽帝进西夏时,他的态度就尤其的冷淡。 但这位西夏国主的腰杆只对辽人硬气,每每金人遣使去兴庆府时,他就又一次软下声调眼神腰杆,眼见着等尘埃落定,就要努努力替自己或是儿子,求取一位姓完颜的新公主了。 这些宫廷八卦对鄜延军而言原本是一听一过,不当走心的闲谈,但宫廷八卦很快反应到了两国的边境上李乾顺在亲政后与宋朝保持了许多年友好“岁赐”关系,宋军也能通过各种官方非官方渠道买到少量马匹,比如说“茶马互市”。 但西夏今年的互市里没有马匹了。 赵鹿鸣揣度了一会儿李永奇的神色,心里琢磨着哪些话不是军事机密,他能说,哪些话他不能说,冷不丁就开口 “若夏军无异动” 李永奇的眉头突然不安地跳了跳。 赵鹿鸣就又一次恍然。 西夏人不卖马有很多种可能,比如今年西夏就是六畜不蕃息,又比如西夏人有了新口味,把茶水给戒了,又比如西夏准备为大辽岳父向野蛮的金人全面开战,所以留下马匹。 但这些都不切实际,最可能的理由是,金人什么都说了。 大宋太弱了,太太太弱了。 又富又弱,又弱又怂。 先是两场燕京之战被杀个片甲不留,后是处死张觉令归降将士寒心,消息跟着金使传到兴庆府,西夏人就控制不住他们自己,有点跃跃欲试了。 边境上的宋军察觉到了一些不安的政治风向,但没啥用,官家不爱听。 他们只能自己消化掉这些东西,然后默默转过头,赶在李乾顺之前,同吐蕃搞好一下关系,再从藏区这边买些马回来填补宋军的空缺。 李永奇虽然没明说,但她已经把差不多的都猜出来了。 关键是历史上的李乾顺确实也没客气。 帝姬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军中既需良马,我这里有些钱帛可以支用。” 李永奇赶紧站起来,“帝姬清修,为官家,为万民祈福祉,已是清苦非常,如何能再三劳动帝姬” “铜钱。”她说。 这位倒霉大叔的脸色就变了,“铜钱贵重,在下岂敢如此鲁莽行事” 她不作声地看着他,倒霉大叔就紧张又紧张地在那里搓手。 他是很想要铜钱的,又不敢。 铜钱很好,在边境上有着杠杠的流通性,但宋朝不许用铜钱买马,主要就是怕铜铁大量出口后被蛮夷们打造成武器,所以铜钱大量集中在内地和东南,越往边境走,钱就越紧,至于互市,那更是恨不得以物换物。但西军还有一年多筹备时间,倒计时结束就要开始进入狂奔勤王模式 所以还得给他找个好理由。 她抬眼看了一眼在旁侍立的尽忠。 尽忠反应非常快。 “听说褒城和西城有贼人作乱,团练营虽有,却苦于无甲无兵,城中工匠一时也凑不齐那许多,”尽忠小声道,“若是能购置些来,便是花用铜钱,帝姬也心甘情愿呀。” 大叔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也跟着冥思苦想的少年眉目就展开了。 西军有用旧了淘汰的武器铠甲,尤其是革甲皮甲,处理很麻烦,但直接销毁就更浪费,要是兴元府有团练营愿意捡点破烂,这多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啊 大家都是自家人,那鄜延军收点铜钱就不算什么了吧 有了铜钱,那他们的余地就大了,无论是偷偷买马,还是高调买马,主打就是一个少数民族想要什么货物换马,他们就能用铜钱置办出什么货物来。 只要有了足够的马,宋军也不想当那个原地防御眼睁睁看人家来去如风的啊 帝姬很客气,他们登门时只带了果篮和香烛,却不仅被留下喝了茶,甚至还有一顿晚餐 就在帝姬回后殿更衣,都虞侯一行人被安排往偏殿走,准备等待吃饭的间歇,这位武官就很感慨 “想不到帝姬这般磊落率直,”他很感慨,又很感激,“为父什么都不曾讲,她便一心一意为咱们筹谋。” 跟在身边的少年听后就小声说“爹爹想差了,这位帝姬十分精明,爹爹去福津须办之事,她恐怕都已猜个十之八九。” 李永奇就是一惊,“当真她若是猜到,岂不惊惧如何还会一派泰然,请咱们赴宴” 少年琢磨了一会儿,“十二郎虽甚少提及帝姬,但他偶有言语流露,儿皆留心,今日以儿揣度,帝姬并非胸中无丘壑之人。” 但这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帝姬不是个傻白甜,那她干嘛出这么大的力帮他们呢 这顿宴席后,忽然有消息飞出了灵应宫 帝姬的精打细算达到了一个新高度所谓雁过拔毛,哪怕是鄜延军一个都虞侯路过兴元府,吃了灵应宫一顿饭,他都得留下点什么 光是果篮和香烛太寒酸啦不如把左右两个押官,外加十五岁的儿子留下给帝姬干活 整个南郑城就流言乱飞起来。 那两个押官是在军中长起来的,留下直接就送去白鹿营,至于少年李世辅就跟着三个高坚果一起修了道,每天奔跑在去往其他三座道观的路上。 有不知情的就吐槽说,帝姬修道修得这样魔怔,人家好儿郎一个个也被她捉了来当了道童,这太过分啦必定是那位小郎君年轻貌美,因此被她见了喜欢,硬要扣下 人家爹爹必定是噙着眼泪上路的 当然李永奇并不是噙着眼泪上路的,他心情多少有一点复杂。 帝姬帮了他们天大的一个忙,掏出了两万贯的铜钱,只要一堆西军用久的武器装备,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九章 两万贯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两万贯换来的高四果值不值 某种意义上说,相当值。 这是一个将门子,也就是说他自幼接受了完整的军事教育,并且还跟着父亲在军营中历练过一段时间门,对正规军的一切都特别熟稔。 他还特别年轻,因此精力十足。 因此当他接手了西城的“精思营”后,这个少年就立刻开始了废寝忘食的工作,从操练到吃喝拉撒到简单的扫盲再到这些士兵的装备水平,生活水平,他什么都关心,什么都要管。 但,宣和五年的李世辅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个一直在父亲身边长大,因此没怎么在人情世故上历练过的孩子。他虽然有异于同龄人的敏锐和聪慧,但有的时候吧,他没点的技能点,那真就是一点也没点。 尤其他还特别爱跑回灵应宫找帝姬说话。 尤其他说的话和普通十几岁少年的青涩烦恼一点也没关系。 这个高个儿,黑皮,有着边疆战士爽朗豪迈之美的少年站在殿内静等帝姬时,脸上的微笑总能让路过的宫女多看一眼。 但当帝姬出现,他行礼后开始说话时,宫女们迅速就散了。 因为高四果开口一般就两件事 要么要钱,要么要物。 这就很让帝姬烦恼了。 那么大个名将,怎么成长期这么费钱呢简直像个趴在窝里嗷嗷直叫的杜鹃崽子,而她就是那只站在窝边看着比自己身形大了十几倍的幼鸟不知所措的黄鹂鸟啊 李世辅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他每次来找帝姬时都带着自己的小账册。 “新募兵士一百五十人,”他说,“要盖一百五十间门房,臣已经在西城城郊处查访过” “你先等等,”她冷静地打断了他,“我为什么要给每个人盖一间门房” 高四果就很吃惊,“他们如今都还合住于营中,家属都不曾带来啊。” “我们这是团练营,”她说,“与你们那不同,你且先不要管这个。” 高四果带着满脸的迷惑走开了,他所熟悉的军营是一个新型的城镇,每个士兵的屋子里要住着父母妻儿,有的时候还有弟弟和妹妹,侄子和外甥。 正规军是这样的,这令赵鹿鸣一段时间门内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团练营毕竟刚组建起来,士兵们都还是青壮,而且军营就在家乡附近,又有假期,那他们想见到亲人是极容易的,省掉了这一部分费用,也让这几座“道观”不至于太过显眼。 李世辅又跑来了。 “兵士们口令和旗鼓已经熟练,”他说,“臣想带他们入山练一练行军。” 她端起茶盅,很是赞同,“他们虽是山民,但山地行军与别不同,你一定要小心些。” 高四果一脸认真地应下了,然后说,“按我们鄜延军的惯例,兵士出门训练也要发一笔钱的。” 帝姬就觉得自己有点不想喝茶了。 入山训练是有一点风险的,而且辛苦,但兴元府没什么重兵驻守,山民们也不知道有样学样去打听别的士兵都发多少钱,他们总体还是淳朴且省钱的。 高四果说,“发钱贴补,其中优者赏双份,他们才更有斗志” 帝姬沉默了一会儿,想想这黑皮娃子头顶闪闪亮的名将标志,还是点了点头。 李世辅双跑来了。 “拉练得很好”他很兴奋地递上了这次拉练的书面报告,上面详细地写了出门这三天他们原定走多远的路,实际走了多远;他下令扎营时士兵们花了多久将营地布置好,营地的防御有什么纰漏之处,需要如何改正;行军途中士兵们都有哪些问题,哪种情况下对哪种口令非常不敏感还需要加强训练,最后又如何在前面耽误时间门的前提下,大家齐心合力终于在第三天日落前走回了西城。除了十几个路上扭了脚,摔了腿,被蛇啃了一口的,还有几个掉队的过后被找了回来,总体还是非常优秀的 她仔仔细细地看,心里也感到很高兴,刚想开口赏他些什么时,高四果就比她更快地说话了 “帝姬容秉,臣觉得兵士们训练辛苦,当赏酒肉。”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高四果脸上的笑容消失有些迷惑,但完全不心虚地望着她时,赵鹿鸣觉得自己轻轻地磨了磨牙齿。 “照你说的办,”她说,“去李主簿处批钱就是了。” 李世辅叒跑来了,这次他稍微升级了一下版本。 “臣想支用些布匹。” 她将自己的两只手平稳地放在腿上,“做什么用” “他们阵型练得熟了,只是身上无甲,无从得知铠甲的分量,”他说,“臣想用布匹缝些口袋,装满沙土,让他们操练时绑在身上,如此则更有进益。” “是个好主意,”她说,“就这么办吧,我一会儿告诉李主簿一声。” 高四果就行了个礼,但抿着嘴,没退下,有点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一旁站在那跟布景板似的尽忠没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 聪明的少年知道曲线救国,用“我们可以用沙袋坚持训练”的方式暗示帝姬 “如果我的兵士装备了铠甲,根本不敢想象,我将会是一个多么开朗活泼的小孩” 他甚至还担心她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在那直直地等了半天 “差不多就得了,”帝姬不高兴地说,“你知道李主簿最近见到我都有笑模样了。” 高四果没明白,“臣愚鲁。” 转校生当然不明白啦李主簿平时见到帝姬一步步给她的邪恶帝国添砖加瓦时,都是眉头深锁,忧国忧民的模样,最近见到她花钱流水般,那个消失很久的笑容就逐渐回到了李素的脸上让你密谋干坏事烧钱了吧 被烧钱速度搞得有些烦的帝姬就挥挥手,“总之我去想办法就是” 李世辅很费钱,但西城的精思营的成长速度的确比另外两个新建的团练营快了许多,甚至隐隐有后来居上,压白鹿营一头的气势,搞得花蝴蝶都有点危机感了,隔三差五就往白鹿营跑,大冬天的,连让皮肤能够在寒风中保持白皙细腻的各种香膏都没心思涂了,于是那张保养得宜的小白脸分分钟就黑了几个色号。 尽管南郑城的女士们对此感到痛心疾首,但男士们基本一无所知,也没怎么注意那几座道观征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章 扩军备战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道士们也是要过年的。 大宋天宫宝藏有言,正月一日名天腊。至于为什么叫“腊”,汉朝的说文和独断解释了一下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汉曰腊。 冬至后三戌,腊祭百神。 翻译一下就是,无论对于道士还是平民百姓,这都是一年当中非常重要的节日。 赵鹿鸣以前过这个节时是手心向上的。 宝箓宫给道士们发福利,帝姬拿的是头一份儿的,虽说她年纪小,钱财都由年长的女道替她保管了,可总归走一个过场也能让她开心开心。 当然,走完过场后她还可以跟着女道们去瞧瞧热闹,在重重保护下,远远地看一眼喜气洋洋的汴京城。 现在她是灵应宫之主,钱财都归她自己支配,名下还有不计其数的不动产在持续为她赚钱,但她再也体会不到以前过年时的快乐。 因为现在轮到她给大家发福利了。 道士们也有薪水,禁军也有年终奖金,白鹿营的士兵们过年时也要吃一顿好的。 甚至连又臭又硬的主簿都有一份年终惊喜。 帝姬将他的妻儿带过来了。 经历了几年的磋磨,父母是早不在人世,妻子苦熬着没有改嫁,但也看不出当初主簿娘子的风姿,被带来灵应宫时,一整个又黑又瘦的农妇模样,倒是眼睛还很亮,而且胆气也是十足的,站在白鹿灵应宫的匾额下不见半分畏缩。 帝姬亲自见了她一面,妇人很得体地谢了她,虽然态度很感激,但是也没有哭倒在地,撕心裂肺之类的场面。 “看着跟主簿真像一对儿。”帝姬悄悄和身边的人说。 回头就听到妇人被送去主簿住处时,淡定地给李素暴打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的八卦流传出来。 “多少有点过分了,”佩兰很老成地说,“李主簿是个正直人,不该这么取笑。” 小内侍和小宫女们都很欢乐,“谁让他素日脾气那样固执” 佩兰就板了脸,吓得几个小宫女不敢再说,乖乖继续布置灵应宫过年摆设时,王穿云忽然就凑过来了;“我听说他跪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是跪着吃的” 对主簿的无情攻击是怎么也止不住了,因为王穿云又说了一句 “我有证据” 佩兰的青筋都要跳出额头,“你哪来的证据” “季兰阿姊过来送卷册时,我问过她是不是真的,”王穿云很淡定,“她骂我,胡闹” “这怎么是证据” “要是假的,她必会说,瞎说” 这思路堪称完美无瑕,无懈可击,就连佩兰也说不出什么,于是大家伙对李主簿小小的恶意,以及这种恶意所带来的流言传播之广就达到一个新高度了 李素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必定会骂一句,“瞎说” 他家娘子最是贤惠,不仅给他饭吃,还容他上榻睡觉 他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龇牙咧嘴地揉一揉膝盖,忽然听到枕边传来一阵小声的啜泣。 膝盖上的疼痛一瞬间都消失了,他伸手摸一摸妻子已经掺了许多银丝的头发。 “到底还是团聚了。”他叹了一口气。 “都是帝姬的恩德,”妻子的声音自枕头上传来,有些闷闷的,“我做梦也不敢想。” 她说完这句,半晌没听到丈夫的声音传来,就警惕地将脸抬起来,“你想什么呢” 丈夫还是没吱声,于是她就再三追问。 丈夫就很深很深地叹一口气,“我虽已是黥面之人,所读圣贤之书却不敢或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底还是官家” 磨磨唧唧的,妻子听不下去了。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送我们几个一路从淮左送来兴元府的” 丈夫又不吱声了。 黑夜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三声鸮鸟。 忽然妻子就爆发了狠劲儿,一头撞在丈夫身上,“砰”地一声,将他撞下了床榻去 隔了两间屋子的小吏都被这一声吓醒了忙爬起来穿了衣服就摸着窗棂,贴了耳朵去听夫妻久别重逢后的响动 “我告诉你你若是在兴元府学了些忘恩负义,不知感恩的本事,”妇人怒骂中,带着主簿微弱的告饶,一并自窗子里飘出去,“我们母子几个明天就回淮左老家去饿死冻死也不用你一文钱” 赵鹿鸣梳头时就有人叽叽喳喳地在窗外说这些话,直到佩兰受不了,准备推开窗子,要他们安静一点,不说像个道士样子,至少像个宫廷当差的,不要连人家闺房里的话都往外传时,小内侍忽然一哄而散了。 再转头去看帝姬,帝姬坐在镜子前,仍然是一脸的淡定。 “谁在外面” “帝姬,是尽忠候着呢,他昨天夜里才回来,没进得城,且在城外的白鹿营待了一夜。” 李素替她管着不动产、粮食、铁钱,尽忠替她管着茶引和铜钱这些能够利滚利,钱生钱的东西,因此平日里都很忙碌。 尽忠这几日打听了一下利州路的都茶场都什么行情,他并不隐藏自己的行迹,因此附近的茶商慢慢也都听说帝姬手里有许多茶引,这些茶商渐渐都靠了过来,也想打听一下帝姬这些茶引准备怎么处置。 是用来辛辛苦苦地干起茶叶买卖,不给其他人觊觎的机会呢,还是不耐烦自己卖茶,只将茶引转手卖了去呢 还有一件事,帝姬要他在灵应宫里寻几个被磋磨许久,也该安分老实的宦官,替她办些小事。 她偶尔说,更多的是在静静听尽忠汇报这些事。 听到最后,她点点头,“这些日子你奔波劳累,明天就是天腊节了,你也该喝口热茶,歇一歇。” 有宫女听了,立刻就去倒了一杯茶,尽忠赶紧从那个圆圆的小凳子上站起来,双手接了,一脸的感激。 “帝姬待奴婢不薄,奴婢得时时将帝姬的吩咐记在心里才是。” 她听了就漫不经心地一笑,“不枉我给你起这个名字,真是灵应宫里第一忠心的人。” 尽忠那张圆脸上就挤满了天真的憨笑,“奴婢怎么敢当呢前日里见了曹翁,虽然老毛病犯了,躺在榻上静养,可还对奴婢说,时时念着帝姬就这份儿心思,奴婢便比不得” 灵应宫里可能真有几个憨憨,但尽忠肯定不是其中之一,因此赵鹿鸣听了,便抬眼去看他 “曹翁可好”她说,“天腊将至,我这几日忙得脱不开身,只让医官给他开了些方子,他用得如何” “帝姬勿忧,曹翁只是腿脚上的老毛病罢了,精神却还好着,”尽忠笑道,就用眼睛轻轻地扫了一下周围几个宫女,“曹翁还同奴婢说起,今岁天腊,灵应宫是该好好给兴元府的道士们看一看,莫说下面的野道士,就是道官都不成个样子哪” 她的发髻已经梳好了,有宫女拿了镜子给她前后看,得她轻轻一点头后,将梳妆匣利落收好,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除却帝姬和内侍外,屋子里只剩下形影不离的佩兰。 帝姬的注意力像是全在镜子上,左右不停地摆头去看发髻,屋子里就静了片刻,才响起帝姬如梦初醒的声音 “王继业对我说的话,曹翁怎么知道” 尽忠像是忽然吓了一跳,立刻将茶杯轻轻放在圆凳上,直直地跪在地下 “曹翁也是关心帝姬,”他说,“灵应宫里的事,曹翁都知道。” 帝姬仔细地欣赏自己那个毫无难度的,光秃秃的发髻欣赏了很久,忽然就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就是个李惟一么他当初被我吓破了胆子,不曾动手写奏表,现在想亡羊补牢,晚了”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一章 清静帝姬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爆竹声突兀地响起,像是在提醒这位不速之客,她的到访有多么不合时宜。 她在向一个因言而被贬官外放的文官提出极其苛刻的要求。 苛刻,又危险。 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本该喜气洋洋的日子。 有女使穿着主家发的新衣服,欢欣喜悦地自窗下走过去了。 她们在讨论简单得多的事,比如主家结清了今岁的薪水,这是很可观的一笔钱,她们可以将它换成钗环,换成布匹,换成一些足以彰显自己美貌的东西,而后从容地选一个好郎君 而眼前这个发髻光秃秃的小姑娘,据说是已将自己所有漂漂亮亮的首饰钗环都换了钱,一心一意要成她的大事。 宇文时中只是略一沉吟就明白了,“可是有人将另几座道观之事奏进京中了” 她像是笑了一下,“不过鼠辈罢了,时机倒是恰好。” 时机,什么时机。 “帝姬此言,”宇文时中说,“当慎重。” 他的声音充满了疏离与冷淡,而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 “我步步慎重。” 宇文时中虽已外放,但他是个很有力量的人,她甚至可以有些嫉妒地说,他的力量远超过她。 因为这人不是单打独斗,他有兄弟几人,都做官不说,还都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官,只要按部就班往上走,出几个相公只是时间问题。 他因此很得太子的器重,不仅源于他的才学和名望,还源于他自带了一家子可以整合在一起的资源。 她倒是也有一家子,但她家的资源是不会往她身上倾斜的,目前为止,在她的便宜爹便宜哥面前,她都只能装纯孝装天真,并且将她要说的话拐弯抹角精心包装,用别人的嘴巴说出后,才能呈到他们面前。 现在宇文时中明白她就是想借扩军之际,让手里的两千道兵过个明路,但“扩军”这个事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的问题是只死了一个张觉,你为什么就要扩军 “兹事体大。”宇文时中说,“只为张觉,岂非儿戏” “先生以为金人不会南下吗”她问。 宇文时中的眉头就紧紧皱起,“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不在燕地,岂能轻断” “先生治史,怎么不能断”她声音很轻柔,“先生只是以为如辽人故事罢了。” 被戳中了心事,宇文时中像是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说话,他的确认为如此。 中原虽然土地广袤,但同时存下两个帝国就显得拥挤非常。 因此宋想收复燕云十六州,想给辽国打成蛮夷,辽国也想南下攻宋,能铸就大一统王朝为什么不努把力呢 大家都努力了,因此前几代代就过得很苦,哪怕到了宣和年间,大家也不好意思提起高粱河,更不好意思在太宗皇帝的神位前烧个小车车什么的。 但只要前几代的苦吃完了,大家斗志消了,心气丧了,尤其是辽人,吃下了名为岁币的糖果后,渐渐也就被中原文明所俘虏了。 赵鹿鸣觉得这不算是“文明”,非要说也是文明里差劲的那部分。 但中原就是有这个本事,用无数包装得精巧美丽的礼物将那些穷得叮当响,因此齐心合力,勇往无前的异族腐化掉这些礼物可能是茶叶、丝绸、香料,也可能是一些关于继承与集权的制度,总而言之,它最后总会将他们异化成一个个面目模糊,高高在上,与自己的兵士和部族离心离德的形象。 宇文时中就抱存着这种希望,而他已经是大宋朝廷里相当谨慎警觉的一个人,其余人只会比他更乐观,更有莫名幻想 金人自苦寒之地而来,他们哪里见过中原的繁华和富丽而今他们打下辽国,那辽国也是尽有物产的,只要将那些自南国而来的珠玉珍奇,还有树一样高的珊瑚,火光一样绚烂的玳瑁,以及辽国那些同样养在深宫里的美人美人自然是美的,可那宫殿也一定是高大恢弘的。 那些山林里渔猎为生的女真人见过吗 见过明光璀璨,如巨树一样的宫灯吗 见过宫灯上无数枝蜡烛一同点燃,却连一点烟气也没有,只有馥郁香气绕梁三日吗 他们打了半辈子的仗,就不能停下来享受享受吗 “以史为鉴,先生明白的道理,”她笑道,“他们也明白。” 宇文时中的脸色就一下子灰了。 只要金人停下来,开始享用他们掠夺到的战利品,那摧枯拉朽,无坚不摧的军队就会被这种享受腐蚀,蛀空,最后如残雪一般,坍塌在初春的晨风里。 当然这个道理并不是每一个金酋都明白,否则也不会在野狐岭被自己的继任者按在地上摩擦。 但此时此刻,这些在山林里受过苦,战场上杀过敌的金人将军们都还在。 他们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准备在这一代将他们能打完的战争打完。 他们并没有进行极长久的交谈,甚至每句话都是十分简短的。 但或许是因为字斟句酌的缘故,话到这里,两个人都已经感到有些疲惫。 宇文时中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金人毕竟只索要一个张觉,王安中处置失当,难辞其咎,”他说,“但官家未必知情。” “不,”她说,“爹爹是圣明天子,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这句话是有水分的。 她爹不圣明,这是毋庸置疑的,谁家圣明天子会去雪乡安家几十年啊 但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爹,这话也不是假的。 王安中送信是急信,信使在汴京城里几乎将所有能叩的门都叩了一遍,最后恨不得撞死在拱辰门前,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官家早就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尾,一点都不差。 但他知道,不代表他会出来负责在赵鹿鸣看来,这就不仅不圣明,甚至全然是个混蛋了。 他不仅知道张觉会死,还知道金人轻视大宋,知道说不准金人就要南下。 但那又怎么样呢无数中小学生在面对自己期末考试时不都有同样的侥幸心理吗他只是不想面对而已,他有什么错 他自己虽然不准备出来面对,但如果别人准备面对,他也是一点都不反对的。比如说最近渐渐表现亮眼的康王和入山清修的呦呦,竟然还操练了两千个道童道官李惟一上表批评说帝姬居心叵测,而宇文时中则上表夸赞帝姬忠孝之心可昭日月。 听谁的 三岁孩子都明白“疏不间亲”的道理哇 官家拿了这几份奏表给周围的人看一看。 梁师成已经准备终老在太子这条船上了,宇文时中说什么,他自然是赞同什么的;【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二章 生涯最大危机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世上任何事都不可能只有好的一面,没有坏的一面。 就比如说扩军的消息传下来了。 这事儿很好,很让帝姬开心,毕竟她的两千道童有了编制,有了预算,不仅有朝廷的拨款,还可以理直气壮地买铁矿,雇工匠,什么高新科技都搞起来。 比团练营爽多了好吗她要是有架马克沁,她敢打到贝加尔湖去 当然坏处也是有的。 扩军的消息传下来没几日,帝姬还在兴致勃勃寻觅工匠给她打造明光铠呢,宇文时中就给她通了个气朝廷发指挥官了,你开不开心 不开心,但没有什么办法。 朝廷既然发了钱,给了编制,那就不能任由她拉着几个豆丁充当教官去训练士兵了,这些士兵从此是大宋的士兵,朝廷就得派个军官过来,比如说他们现在只有两千兵,凑合凑合也能在编制上成一军,那虞祯这种挂名团练使就不太行,得再高一级,送一个军指挥使过来。 但谁家名将会跑过来带这两千急急如律令的道兵呢那来人大概率各方面是比较拉跨的首先人缘一定拉胯,不然不会被发配到西南来;其次指挥水平大概率也要拉胯,因为好将领都在边境线上,根本抽不出空;最后很可能连专业都拉胯,没有靠谱的武将就送一个文官过来,这也是我大宋的传统了 甚至可能都不是一个好文官 因为好文官人家也不会来干这个 这事儿帝姬听了很不高兴,那张天真可爱的小脸就沉下来了。 “虞指使明断兵事,治军严禁,士卒多爱之,”她说,“为什么不能举荐他为一军之将” 宇文时中喝了一口茶,“臣问过,只是官家圣明,虞指使是谨慎老成之人,不肯随帝姬冒这等险。” 帝姬就更不高兴了,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虞祯对她是有好感的,乐意在规则内给她一些便利,包括但不限于她想怎么操练白鹿营都随她,想拉去哪打山贼也都由她,突出的就是一个“帝姬掏钱帝姬是老板,我只是挂名吉祥物我躺平让老板带我飞”。 但整合几个道营的士兵,成为这支乡军的统领,这事儿就超出虞祯的心理预期了。 他不是个傻子,直觉认为帝姬闹不好要干个大的,他挂了这个名,将来有锅他就得背一个大的,他家世代清贵,他凭什么 于是虞祯悄悄躺平了,谨小慎微,不得罪帝姬,只说自己不知兵,为指使则勉强,为军指使是绝对不够格的。 话说得也没错,但她也没指望来一个够格的军指使虞祯的侄子倒是很够格,奈何现在还是每天跟几个高坚果一起跑来跑去的年纪,那几个高坚果里还有一个也很够格的呢 急也急不得,且继续埋地里浇水施肥长着吧 帝姬不高兴别人来插手她的“灵应军”,但这事儿宇文时中也帮不得她,反而还劝了她一句 “官家如此看重帝姬,来的未必是不知兵之人。” 她不置可否,回去的路上就在那琢磨,一直琢磨到尽忠小声给她出主意 “奴婢有个想法,可有些不恭敬。” 她皱皱眉,“什么想法” “奴婢觉着咱们大宋的文臣武将自然都是公忠体国,一心为朝廷效力的,”尽忠小声说道,“可再忠的忠臣,他也要吃饭哪。”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差不多就跟喂狗一个路数了 狗都知道谁给的饭多,它跟谁跑,这位新军指使管他是哪路神仙呢咱们难道还喂不饱他只要喂饱了,别说是两千道兵,就是败家破业的营生,他也能咬牙铤而走险跟您一起干了啊 军指使来兴元府,他有宅子吗没宅子就得租房子住,还得让上司和同僚给他找房子,多难看啊 您给他置办一座三进的宅院可不能是空荡荡的,他远道入蜀能带多少行李您还得连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给他准备好了,再雇几个手脚利落的女使、车夫、杂役、厨子,给他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 最后再给他来一匣金子,怎么样这新来的指使还敢拿乔他得纳头便拜,从此您就是他的天 帝姬听完尽忠这一套,就更不高兴了。 “他也配。” 尽忠噗嗤一声乐出来,“只要安顿住了,凭他一个被贬到这的人,哪还有什么心气到时咱们的日子还不是照旧” 她坐在马车里,不以为然,“你来置办这个是妥帖的,只是太破费了些。” 小内侍就嚷起来,“帝姬赏奴婢的钱,奴婢拿着才心安呢不是帝姬赏的,奴婢饿死也不伸手” 这甜蜜蜜的话她听了跟没听见似的,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又不得不说尽忠的办法是最通用也最管用的办法。 管他谁来呢只要给钱就算完事了。 想想心里就更有气了,正好马车到了灵应宫门口,帝姬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下车时,忽然就有“扑通”一声在马车前,接着就是禁军一迭声的骂,和那人一迭声的哀求。 李惟一来了。他不仅是个道官,还在神霄派里有很高的职位,因此每次来灵应宫时,头戴芙蓉碧霄冠,插犀角簪,身披紫帔三十二,着青绿五色云霞的绛紫大道袍,手拿白玉圭,腰间金银佩,脚踩朱丝履,突出一个霞光万丈瑞气千条,比帝姬的配置差点,但也差不太多。 今日的李惟一只穿了一身灰道袍,光秃秃的发髻,哭红眼圈跪在灵应宫门口,变成了脱簪待罪限定版。 她下马车时看了一眼,心里就很想吐槽,李惟一的爹也被下了狱吗 但众所周知,白鹿灵应宫的朝真帝姬是最慈悲不过的一位真人,她此时也是如此作为的。 “李道官”她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道官赶紧就哐哐用头砸地,“小道有罪,小道愿受罚,只求帝姬宽仁,留小道一条活路小道感恩戴德,愿为帝姬” 后面那些废话她就懒得听了。 她轻轻地摆了摆手,走到李惟一面前,向左右示意了一眼,有内侍就上前将李惟一搀了起来。 这一下就变成李惟一比她高,她需要仰视他了。 “你的一片苦心与忠心,都是向着爹爹,向着大宋的,”她说,“若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真怪罪了你,我在三清像下祈福修行,又岂能安心呢” 就在这灵应宫前的台阶下,她的面容像羊脂白玉一般,她的德行也是如此,温润无暇,让人感到惊奇与赞叹。 按说李惟一是不该信的,他见过帝姬的另一面,可他现在又悔又怕,见了帝姬这样温言软语,那三分的愧疚就变成了十分,呜呜呜地膝盖又是一软,真心实意地大哭起来。 悔不该呀,他悔不该听信了谗言,上奏表参了帝姬那一本,现在帝姬还肯容他在兴元府继续修道,这是天大的恩典,他要是不改过自新,天也不容他呀 帝姬一步步向上走,灵应宫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也将李惟一的哭声与周围禁军的赞叹声关在了门外。 有女道迎了上来,为她披上了氅衣,一步步跟在她身后,抱着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三章 大宋制胜宝典!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臣不能受此宅。”宗泽说。 有点尴尬。 宗泽看起来不是那种很能保证旅途质量的人就比如说尽忠,他就能保证经历了月余的旅程,回到南郑城时,衣服整洁崭新,精神饱满,面色红润。 至于途中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保证他有此状态,小内侍不在乎。 宗泽老爷爷就不太行,一看他就知道他在旅途上的花用是不及尽忠零头的。 他已经六十余岁,一身半旧的细布澜衫像是穿了几日,袍角处沾染着灰尘和污渍,头巾也已经褪了颜色,已经基本纯白的胡须因为旅途匆忙来不及修整,显得有点乱。 于是看着就不像汴京标准款的士大夫那样白皙清隽,更不贵气,浑然像一个街边经常见到的小老头儿。 但他的眼睛并不浑浊,那双眼睛明亮而清澈,带着历经世事的温和,但也有一些不愿退让的固执。 “帝姬极敬重宗翁,又感念宗翁不辞辛苦,一片公忠体国之心,”尽忠说道,“因此提早备下此宅,宗翁何必推脱” 小老头儿就准备摇头,尽忠赶紧加一句,“况且宗翁非孤身前来,岂不照拂些妇孺呢” 宗泽不是自己来的,他肯定还得带上几个仆人,除了仆人,他的发妻数年前已经去了,因此儿子不能让老头儿自己孤零零地跑到偏远西南山区去工作,也得跟着过来。 儿子过来了,儿媳带着娃子们也过来了,两个娃子一大一小,大的勉强能抱住亲妈腿,小的还被抱着吃手手。一串儿的家眷跟着在路上跑就很炼狱模式,现在一个个出来给帝姬见礼,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但是胡须皆白的宗泽看看他们,还是客气又坚定地婉拒了。 “臣已听闻军中尚未完备,官宅既未就,臣遣一仆去寻客舍就是。” 官员们异地办公是有这个问题的,多数官员在哪办公就在哪住,一所住宅前面是办公区,后面给家眷们住。当然也有特例,比如说京城的官员,机关不住处,官员只能自己解决住房问题,但房价又太高,于是悲催地或租或买一套城边的房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往单位狂奔。 但灵应军的固定军营还没完全建好,士兵们还是道童模式,分散在各个道观,她确实也没想过给统制带去灵应宫住,于是这问题就出现了。 关键时刻,还是再瞪尽忠一眼。 小内侍额头上的汗就落下来了,赶紧说道,“这宅邸原也是准备作了军库,收纳兴元府各县送来粮草辎重的,宗翁既要去客舍,不如就在此暂住几日,待军中完备,再搬去不迟” 南郑城里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有仆妇端着托盘,缓步行走在廊下,小娃子嗅到了气味,就立刻躁动起来。 “肉”他大叫一声,指着香味飘过来的方向,立刻就被母亲打了手。 但下一刻,就连母亲的肚子也开始叽里咕噜响了起来。 仆妇端上来了饭食,有两道清炒蔬菜,一碟鱼干,一锅炖羊肉,以及一罐洁白柔软的米饭。 简单朴素,甚至对于统制的身份而言有些寒酸,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仍然足以吸引他们全部的目光。 老人捻着胡须,盯着这桌菜看了一会儿。 “爹爹” “他们买米买菜,你可给了钱” 儿子有些迷惑,但还是很快就答了“他们说这都是灵应军的物资,暂取了放些在宅邸里,都记了账目,不曾有假。” 老人点点头,“那些柴也是” “也是。” “被褥床帐也是”他问。 “他们说,也是。” 宗泽又摸摸胡子,没再说什么,而是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了饭。 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精心收拾过的,力求让客人拎包入住不说,而且所有可能让这位清廉的客人感到不适的东西都被撤下去了。 比如说有些摆件的位置是空的,显得与房间很不协调,还有些略显得突兀的替代品,比如制作很精细的家具配了朴素的白瓷碗,但用这种没有花纹的碗吃饭的人又不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厨房。 他想想跑过来的帝姬。 很聪明可爱,但是也只有十三四岁,差不多是自己孙女辈的,身份还那么高,蜀中这地方还没人能管她,那肯定就是每天没心没肺四处跑四处玩儿的一个小姑娘啊。老爷子就自然地产生了一点怀疑,觉得小姑娘也是听别人的话才会这样招待他。 不确定灵应军到底是谁在负责,他再看看。 饭用完了,收拾收拾还可以洗一个热水澡,柴是准备好的,水是准备好的,就连那几个大小不等的浴桶也都准备好了,洗漱完躺平睡觉。 再等到第二天早起,脏衣服都有仆妇洗完了,在院子里晒出来,多问一句,仆妇们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一个月四贯铁钱呢男丁卖苦力都赚不来这个数,小妇人们自然要尽心尽力” 总之就是有人非常机灵,非常贴心,非常仔细。虽然统制昨晚是悄悄进城的,但灵应军已经得了消息,立刻抖擞精神,准备迎接他们的主官,至于双重上司的宇文时中倒是反应慢了一些。 赵鹿鸣虽然万万没想到来的是宗泽,但她在他没来之前的一些勾画其实也大差不差宗泽老爷子在这个时期,人缘确实是不太好的,不然也不会被送到这儿来。他的正经职位其实也不是灵应军统制,而是兴元府通判,兴元府是利州路的大府,原本轮不上他,但谁让大宋的聪明人太多了呢 聪明人会看风向,直觉认为太子一直以来无过,但郓王也很抢眼,胜负多半在这二人中间分出,康王虽然异军突起,但官家似乎更偏爱帝姬而不是他,那大家凭什么去烧他的冷灶再说这冷灶烧起来还有灶坑爆炸的危险,不如躲远些的好。 既躲康王,也躲朝真帝姬所在的兴元府,于是兴元府通判就找到了人缘不太好的宗泽老爷子身上山高路远,你跑一趟也是跑,反正灵应军统制也是个烫手山药,那你一起接了嘛 不太合常例,但大宋之前也没有帝姬出外修道的,更没有帝姬拉起一队道兵的。反正不管怎么说,灵应军在山沟里,这里是不会有任何外敌给它打的,充其量也就是个西南西北边防线的后备军,官家拨钱,哄帝姬玩玩的产物,且就这么着吧。 聪明人都知道的事,宗泽老爷子不知道。 他是认认真真过来监管这支军队的。 一来就吓到了。 白鹿营是已经修好的,周围还在热火朝天地继续扩建,但不耽误士兵操练给他看。 大家知道统制来了,尤其还是帝姬很看重的一位统制那必须得郑重对待,绝不能轻慢 头发梳好头簪戴好崭新的道袍穿出来 连同四个道袍装扮的指挥使一起跑过来各个挺拔、矫健、高大、黝黑,小伙子眼里闪着光,带着笑,噔噔噔地跑到他面前站定,洪钟一般响亮 “无量万寿帝君,恭迎统制” 几百个道童一起大喊,“恭迎统制” 金钟玉磬敲起来 一旁戴幞头,着袍服的虞祯站在那,明明很清雅的一个中年文官,就是怎么都站不住,尴尬得就像是画上去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四章 躁动的春天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晨起偶尔还有一丝冷风,太阳起来后可就越来越暖洋洋了。 南郑城里的小妇人头上渐渐就有了花,灵应宫里的女道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解试的时间门快到了,南郑不仅是兴元府的府治,还是利州路的州治,地地道道的大城,来此赶考的人就超多。 其中有声音还没变过来的天才娃子,也有皓首穷经的白发老学究,当然大家最推崇的还是那些二十岁上下的少年郎,这些少年郎当中也有人气高名气大的,来考一次试像走一回秀,花是要簪的,衣衫也不能敷衍了去,一张张雪白的脸儿,再在酒楼上题一首词,甚至让歌姬们传唱不休的,那就极风流,极体面了。 甚至不光是年轻女郎,连女郎的爹妈也在慎重观察这一个个考生有没有今岁把握比较大的有没有那种被提学老爷们青眼相待的其中有没有没结婚没定亲的等到发榜之后再抢也不是不行,可咱们家胳膊够不够粗,力气够不够大哇 仁宗朝有个少年郎,三元及第那都不只是寻常富豪榜下抢婿,那是宫里最受宠的张贵妃的伯父亲自给状元郎架回家中,死皮赖脸连蒙带唬也要嫁一个闺女给他到底还是让人家状元郎逃了,最后迎娶的虽说不是哪位后妃的侄女,可却是富弼家的闺女 总而言之,整个利州路都在跟着他们一起躁动,不躁动的也有,要么是没闺女的,要么是身份太高的。 赵鹿鸣就不太关心他们的事,这群学子要是中举了,那就是奔着大宋的文官系统去了,不会给她当打工仔;要是没考中,一来人家还想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还能从头再来,二来她也未必看得上这群卷不过别人的失败做题家。 至于招来几个美少年,这就更没必要了。 说起来有点奇怪,最近总有茶商给她送礼。 送什么的都有,看得上的金银器,看不上的土特产,甚至还有人送起了美少年 就是那种十五六七十八岁的,白皙清秀,识文断字,会唱歌,能弹琴,多才多艺知情识趣都是基本项了,然后还有几个分支,比如说某个美少年是特别擅弹琴,某个美少年是特别擅吹笛,某个美少年擅长 她很有些摸不到头脑,猜了一圈没猜出来这群茶商送美少年是图什么这其中甚至有几个美少年不是仆役,而是自家子侄 傻子都知道这群美少年没资格尚主吧 她手里的茶引是拿来卖钱的,可是四川茶卖不上天价,哪里值得他们这么搞了 几轮送礼的,总有一个口风不紧被她试出来的那个茶商甲说,帝姬手里的茶引,很贵重 赵鹿鸣若有所思脸。 除了南郑城里乱窜的美少年之外,解试似乎还带来了更多的变故。 比如说她的安济院计划受到了影响。 她原有这个想法,就是几座道观修缮得差不多,新任军指使带来了编制和军需预算后,她就准备进一步搞起安济院了。 这东西其实是汴京早有的,国家拨款,让和尚道士们免费给贫病之人看病,虽说穷苦人是一分钱不花,白过来看病的,但这些出家人却不是白打工。相关部门会考核他们,一般来说如果几年里治愈上千人,宗教管理部门就会给他们发紫衣和相关文书。 紫衣不用说是荣誉证明,既有世俗的荣耀,又有世外的荣耀,出家人人见了都心生欢喜,文书也不只是一张证明书,而是会给这位修行者经济上的补偿,比如说他去哪修行,哪座僧院道观就有多少亩土地免除赋税徭役的。 新上任的道官是个野心勃勃的,一听说帝姬有这个想法,立刻就一拍即合,不用说修安济院能制造多少个就业岗位了,就说这事儿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名望,那都是想想就起劲儿的 赵鹿鸣也是这么想的。 她拿到手的这副牌比较奇葩,属于左一步为父兄作嫁衣裳,右一步宗教战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以就只能让兵士信道,但信得不是太激进;给兵士钱,但也不能按照我大宋的惯例给。 符水也一样,有用,但不能长期就靠这个,更不能给百姓们引到宗教狂热的方向上去。 总之,她力求将灵应军和她自己的形象维持在神霄派内高贵,但不会高过玉清教主的位置上刷起世俗的名望,给大家建立一点印象去除帝姬和灵应宫之主双重身份外,她在世俗意义上依旧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修建安济院,将灵应宫佃户里生了重病的百姓送过来妥帖照顾治疗,这算是比较安全的一步棋,废一点心力,但帝姬的精力是无穷尽的。 然而安济院建设工程最近遇到点小小的困境。 李素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解试的缘故,什么都涨价了。 她没听明白,“什么”都包括哪些项目 李素就将他的册子翻出来,一页页,一行行地指给帝姬看他们自打来兴元府,一直在稳定地烧钱,有时大烧,有时小烧,扩军拿到编制之后并没有不烧,而是烧得更厉害。 比如说她要囤粮,以前说是囤粮给道士们吃,囤得就不太多,粮价浮动不太显眼,现在囤粮给灵应军保家卫国用,囤得多了,粮价就涨上去了; 又比如说她要订购各种武器装备,国家给预算发装备是没错,但发的都是新手基础礼包,她怎么也得再氪些才行; 双比如说她大兴土木,别的不说,光是木料、木炭、砖瓦这些都有所消耗; 叒比如说 李素絮絮叨叨地说,偶尔喝一口水,偶尔唉声叹气一下,这其中可能有些是对学子们造成物价上涨,给灵应宫工程带来麻烦的不满,但也可能是单纯回忆起峥嵘岁月稠,他自己少年读书的那些美好时光。 帝姬就没理他这些拟声词,而是聚精会神地听,聚精会神地想。 李素媳妇走过来给他们添新茶时,忽然就多了一句嘴。 “可怪着呢,我听左邻右舍说,今春就是什么都贵考生们都怨声载道呢” “这怎么可能”李素立刻反驳,“休听他们胡说,兴元府这一年无灾无难,哪里就会贵到如此地步了” “你不信我,你天天窝在这儿就知道了” 两口子在帝姬面前迅速小声拌起嘴,最后还是死硬的主簿化了绕指柔,拱手请夫人赶紧回屋,结束了不成体统的场面。 但帝姬听的很专注,夫人一进屋,她立刻就开口了。 “你买这些东西,花的什么钱” “多用铜钱,”李素有些迷惑,“铜钱便利,怎么了” “咱们便利,”她说,“别人就不便利了。” 蜀中钱紧,因此流通最广的是铁钱,这东西好处是便宜量足,坏处是出川就不流通了。 出川流通的是铜钱,大家因此都爱铜钱,但又不像帝姬一样有个好爹,随便爆出来的都是黄澄澄的铜钱,还有自己的私兵,可以千辛万苦从汴京运到蜀中。 因此灵应宫拿铜钱当钱花,大家收到铜钱之后却不会再将它投入流通,而是珍之重之地收起来,从此就成为箱底积蓄的一部分。 赵鹿鸣自己总觉得钱不够花,天天掰着手指琢磨哪里省一笔,哪里能再赚一笔,可在兴元府的商人眼里,她就像个金光闪闪的铜矿一样,整天在疯狂往外爆铜币,整天都在采购东西什么都买 大家卖给她物资,收了她的铜钱,铜钱是不舍得花出去的,可市面上的物资是实打实的少了。 物资少了,自然开始涨价,什么都涨。 正好这时候茶商也该买茶引了,一看到物价上涨,立刻就是一个大惊失色,狠狠心把自家子侄送过来想抹平溢价了。 她就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还好被我挡了回去,”帝姬出了主簿的办公室,随口就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要是我收下了,在宗翁面前的名声就被败坏了” 几个女道还没什么反应,王穿云就忽然偷偷低了头。 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你笑什么” “宗翁且没心思顾及帝姬行事是否端正呢,”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五章 好脾气老爷爷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兴元府的春日,说不尽的好,简单说一句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远近高低各自不同,繁花古树,幽泉奇石,转过一山就是一景,跨过一河又是一峰。 所以既然大宋文人都爱搞点风雅活动,有这样风雅景色在,兴元府的官员们就更爱出城游玩了。 今天是安抚使加知州宇文时中举办的团建活动,位高权重的大领导发话,大家更得支持,不仅支持,还得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争取在大领导面前显一显自己,得一个好印象,将来再得一个好评语。 至于赵鹿鸣怎么看,她觉得特别像一些古代言情小说里,女主女配去参加公主所举办的各种赏花宴因为她这人想象力贫瘠,实在也想不出一个更恰当的形容词。 这些州官出门前一定是沐浴过的,不仅沐浴过,而且从头到脚都精心打理了一番,比如那个精心梳过的发型,比如那个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甲,比如一丝不乱的胡须,再比如鬓边含苞欲放的花。 他们还一定不能忘记搭配好全身的衣物,毕竟难得在上司面前穿常服,衣服不能太华丽,太华丽就会盖了上司的风头;衣服不能太朴素,太朴素就会泯然于众人。于是大家的心思就都差不多可以在衣料上下功夫,但除了衣服之外,头巾到带钩,招文袋到杂佩,每一样都得搭配得当,才能达到低调,但精细,内敛,但不俗的境界。 这一个个头发丝儿都精致着的士大夫走下马车,就款款带来了一阵香风。 衣衫固然是要熏香的,但梳头用的刨花水,头上的头油,那也都是香得很,个别还嫌不够,或是鼻子不大灵敏的仁兄鬓边再来一朵香水里浸过的鲜花,香得就极厉害,力求蜜蜂路过也得栽一跟头才是。 一边的小僮仆没忍住,低头打了一个喷嚏。 小僮仆的小僮仆们就连忙跟着低头,憋住笑。 人型香氛们先下马车,他们是这次团建的主角,施施然向着早早围起帷帐的地方走去,步履从容。香氛们有先有后,彼此说说笑笑间也不忘记恭维一句对方今日穿得好,真真的簪花少年郎,一会儿就安心见兄大展奇才了哇。 跟在后面的是几个画师和小吏,他们属于这场宴饮的人型记录员,有人吟诗他们记下来,有景被大家夸夸他们也画下来,万一有人突然作了个惊世名作,大家一起跟着他与有荣焉。 画师和小吏穿得就很朴素低调,春花烂漫下,灰扑扑地跟着走,有人小声诉苦,这多半是拿不到福利单加班的小吏,也有人小声炫耀,这多半是卷过自己同僚拿到这份外快的画师。 还有些人型生物也跟着他们在走,但浑然不作数,一个个就像穿着绿衣走在绿幕里一样,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自然就是主宾带来的仆役了。他们虽然不作数,但客人们能够坐在遮风的帷帐里,一边喝一盏清澈甘甜的美酒,一边吃一块外焦里嫩的烤肉,赏那一树繁花飘落在溪流里,都是靠他们的功劳。 除了以上这些人外,还有寥寥几个不大合群的,比如说头一个就是宇文时中,他不用讨好别人,这位清瘦文人穿了件半旧的袍子,鬓边也没簪花,整个人显得非常放松,在香氛们的众星拱月中就显得人淡如菊,突出一个清高淡雅,卓尔不群。 和宇文时中打扮差不多的是宗泽,也是一件洗过几次的袍子,鬓边也没簪花,但袍子穿他身上,大家就自然而然觉得褪了色,抽了线,又洗坏了版型,整个人就松松垮垮。 当然大家也不会当面去笑他,还有几个人同他打招呼,说了几句话,算是很客气,他也很客气地一一回应,又讲了几句关于自己家乡春天与这里不同之处,算是很得体的应酬往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大家吃吃喝喝,聊一点更风雅的东西,宗通判则吃吃喝喝,听大家聊那些更风雅的东西。 这位老人也坐在古树下,溪流旁,专注地倾听别人之间的谈话,与他一丝干系都没有,瘦削的身影就显得有些寂寥。 但看他神情那样平和,又像是根本不觉得寂寥。 大家赏过花,也喝过酒,将文盲们也能体会的乐趣都体会了一遍后,终于就有人开口了 尽处古树繁花当然是很好看的,但春光短暂,怎么才能将这一刻记录下来呢 大家先是作了一轮诗,宗泽也跟着作了一首,平平无奇; 大家又赏了一下画师当场作的画,中规中矩,看着也没有传世的资格。 在大家褒贬过一轮画师的画和各自作的诗后,“赏春”的话题开始扩大,并风雅上了一个档次 “我曾见在中立兄处见过一幅古画”有人感慨,“真有竹外桃花之意境啊” “是何样的画”有人好奇。 “比今日之景如何” 立刻就有几个同僚开始吹吹捧捧,古画主人则负责低调地凡尔赛几句“虽得海岳外史之妙,但非其擅长之作” 居然是米芾的画作那就连宇文时中也起了兴趣,“何不取来一观呢” “独我一人,岂有趣意”古画主人就连连推辞,“今日赏春是正事,岂能喧宾夺主呢” “既如此,不如咱们各取一画,品鉴高低如何既赏春,更赏字画,堪为佳谈” 一个人提议,一群人相应,宇文时中环视一圈,就微笑着捻须点点头。 大家的画都不是带在身上的,得回家去取。 从城外景区跑回城内取画,这其实有些累腿。 但大家都不方,因为他们用不着累自己的腿,只要让那些穿梭在绿色帷帐里的绿衣人型生物跑一趟就行。原本他们都存了这样的心思,那字画也不可能是藏在老家的床底下,而是摆在书房最显眼的架子上等着随时被拿出展开凡尔赛。 人人都唤自己的僮仆来吩咐,只有宗泽坐在那里不曾唤人过来。 有人看到了,假装没看到,还有人看到了,就互相挤眉弄眼一番,其中一个狭促鬼就开了口 “通判如此爱惜家中的藏画,不叫咱们看一看么” “我来此赴任,行囊里只有换洗衣物,纸笔文书,”宗泽笑道,“余者什么也不曾带。” 有人就再接再厉地调侃一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六章 歪嘴宗泽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那一声并不算高,毕竟就算个别人性情再狭促,再爱取笑人,到底大家也是无冤无仇的同事,又是正经的知识分子,不会搞校园霸凌那一套。 但中心思想依旧是“找一个人来取笑,活跃气氛”,因此宇文时中直觉就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僮,扎着个灰头巾,穿着个浅绿的细布圆领衫,衣衫下摆像所有需要干活的杂役一样掖进腰带里,正站在宗泽身后,将手里的画卷小心展开给老人看。 几乎所有的杂役都是这么个打扮,因此非常不起眼。 但这个小僮有着不同寻常的敏锐,宇文时中的目光刚过去,还没有打量完,他就将目光投过来了。 两个人的眼神就对上了。 小僮忽然冲他一笑,将身子往后藏了藏,正好躲在了宗泽的身后。 宇文时中就没笑出来。 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脑袋“嗡”了一下。 还是很希望假装没看到。 如果说看到了,他也希望能没认出来。 过了这几秒钟,宇文时中终于就镇静了。 显而易见,扮成僮仆站在宗泽身后的是朝真帝姬赵鹿鸣,但帝姬那个眼神很明显是不想让他认出自己的。 想清楚这一点后,宇文老师不仅镇静,而且淡定了。 他是个在官家身边打熬过的,放在巴蜀这种西南边陲里实属人精里的人精,城府能碾压下面一票人几个来回,要说看不透的也只有过于早慧,过于有心机,过于有行动力的朝真帝姬这属实不能怪他,毕竟宋朝士大夫们不乐意同力怪乱神打交道,帝姬这么个叠加了许多超自然标签的人他自然是看不透的。 虽然看不透,但帝姬最浅表的行动逻辑他还是能分析出来的。 比如说帝姬要求他做个东,带大家出来赏春,宇文时中考虑过很多种可能,是想在里面选一选灵应宫用得上的人物吗是想要探听一下今岁乡试学子们的风向吗又或者是她想给灵应军再搞点声势出来,暗示大家找点业绩给她刷一刷吗 说实话宇文时中眼里的帝姬就是这么个行为逻辑非常清晰,非常明确,几乎不做任何与目标无关之事的人,比成年人更自律,更有规划,也更冷静。 但现在帝姬的行动逻辑,他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他可以猜。 帝姬拿了一幅画,帝姬冒充宗泽的僮仆。 那么帝姬是不是在努力拉拢灵应军这位新任统制 她有那么多种办法,非得用这么出格的吗她是怎么拉拢县令县尉禁军都头的又是怎么确认她在灵应宫独一无二地位的 想一想帝姬之前的手段,宇文时中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很离奇的想法。 宗泽一张老脸吓得白了红,红了白,要不是知道他神经特别坚韧,比眼下更大的大场面他都能应付的来,帝姬都要请他赶紧躺平让血压平稳下来了。 但老爷子还是小声说,“胡闹” 帝姬小声说,“没事儿人家要看这画呢,宗翁,给他们看看” 州官们在帝姬被刺时都去过灵应宫,但一来大家都是点个卯表示一下慰问,除了几个倒霉的县官外谁也不会天天在那守着,二来就算在某个场合见过一两次帝姬,文官们谁也不会盯着她的脸看。 再说就算盯着她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相貌美也不会美得离奇,最后能留下的印象也只有“是挺可爱”,现在她穿了这身僮仆服,又站在宗泽身后,哪怕有人觉得眼熟也不会想到那里去。 狭促鬼刚一开口,其他同僚也陆续收到了家里的藏画其中有几个甚至干脆就是将家中几幅靠谱字画提前收在车上,现下只是让僮仆拉着车在外面装模作样走一圈罢了。 宗泽老爷子就很没有办法,说,“家中并无名贵藏画,这只是意外得的一幅画罢了。” 身边的小僮仆就又说,“盖着题跋印鉴呢,品评之前先不要给他们看” 这边正捣鬼,那边已经有人开始迫不及待地显摆起来。 第一位拿了蜀地山水画出来,说是李文才的画。 “山之奇峻,水之幽深,”一位长胡子学官就感慨,“不愧为周昉之亚啊” “不意今日竟能得见,”大家吹嘘道,“有此一幅,可传于世矣” 第二位拿了一幅江南山水画出来,说是传家的董源之作。 “董北苑之画,峰峦出没,云雾显晦,不装巧趣,皆得天真,米芾之言,今日方知真意啊” “江南春色三分,天然流露,不留斧凿之痕,”大家吹嘘道,“谁能不为此画动容” 第三位拿了黄筌的画出来,更是全场都嗡嗡声一片。 黄家富贵,说的就是黄筌父子的画,又精细,又富贵,论起画花鸟来说,在北宋宫廷画师里堪称第一第二把交椅,谁能不赞叹 有这样一幅画挂在中堂,当真是体面极了 有这样一幅画能出现在今日的赏春宴上,赏春宴也体面极了 关键是这位拿出画的还是个漕官,也是个有钱有权的,这就体面得没边了 在座十几二十个州官,各自凭本事都拿了自家的藏画出来,其余也都是小有名气的画师所作,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三位的,有人就堆起一张笑脸对宇文时中说 “今日头甲,以宇文相公之见” 宇文相公脸皮就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还不曾开口,下面又有人说话了 “通判的画还不曾给大家看一看,伯玉兄是否太过心急” 老通判低了头,脸上很有些赧然神色,“实不擅于此。” “我刚刚却亲眼见了,”那个狭促鬼笑道,“宗翁手里那卷画,很是精细呀” 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有人就忍不住打趣,“莫不是宗翁怕这卷画作将诸位所藏珍品都比下去” 老爷子就脸红了,一迭声地说不敢,大家就一迭声地起哄让他拿出来看一看。 画卷展开,各路知识分子立刻凑了上去,有人细细地看,有人诚心诚意地点头赞叹 “真是好画” 但又有人撇了撇嘴,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画是很精细的,画里的鸟儿活泼可爱,在春日的枝叶间舒展羽翼,姿态轻松又愉悦,让观画的人也看得眉目舒展开。 而它又不止画了一只鸟儿,鸟儿站在枝头,枝条也纤长,枝节也分明,片片绿叶也清新素雅,衬得鸟羽更加明丽真切,仿佛将要冲出画卷一般。 这画是赏玩过了,可题跋却被用纸糊了起来,有人就稀奇地问了一句 “宗翁,怎么不见印鉴此何人所作” 宗泽老老实实地摇头。 又有人就笑,“难道是仿作么” “此画工整精细,明丽处不下于” “不过是效法黄家之作罢了,”有人又冷哼一声,“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名姓传于世者。” 画是好画,大家不管面子上承不承认,但心里都承认,质量没得说。 但文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七章 郁金香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赏春宴上,现在没人有心思吃饭了,更没人有心思再赏一赏什么潺潺的溪流,什么繁花盛开的古树。 他们眼里就只有那幅画 那画就在宇文时中的手里,浑然像是闪着金光一样,上面的鸟儿和树枝他们是一样也看不见了官家的亲笔天老爷呀 在宫廷里吃过见过的安抚使大人还在不紧不慢地讲官家的笔法,讲这画与黄筌的画有相似,但更进一步,除却明艳之外,更显清丽鲜活,那鸟儿的姿态多么可爱,安抚使大人笑道,就算不够富贵,是不是也在当世称得上数一数二啦 一圈的文官那脑袋就都点得跟啄米鸡似的,其中机灵的,刚刚没跳出来开嘲讽的人就又赶紧配笑着说“天下岂有比这更妙绝的画呢岂止富贵,简直贵不可言” 谁说这画不够富贵的谁说这画师没见过富贵的脸疼不疼就问脸疼不疼漕官呢赶紧出来挨打站正 漕官惨白着一张脸,已经缩到了人群后面去,想要亲切地抓住老通判的手,问一句这画究竟是何缘由到他手中的啊 这能用机缘来形容吗 官家爱画画是真的,可官家的画你买也买不到,他送也不会随便送啊 被人围着的宇文时中余光瞥见漕官那晃来晃去的身影,心里也嘀咕着同样的疑惑。 画是帝姬拿来特意给宗泽撑场子的,这很好理解。 但帝姬为啥会特意让他攒个局给宗泽撑场子,这就很不好理解了。 她有一百种比这更不着痕迹,更巧妙柔和的拉拢方式,没必要费时费力甚至自己微服跑过来,粗暴地在兴元府职场上开大。 思来想去都只有一种解释 朝真帝姬是真心敬重宗泽。 她不愿意用她平时用惯的手段,那些阴谋阳谋她都不想用在这位六十余岁的老通判身上。 她就只是真心敬重他,所以听说他来兴元府后受了同僚的嘲笑,十分不忿,非要给他找一找颜面。 可是,凭什么 “我以前就听说过宗翁的名字。”赵鹿鸣说。 她的嘴角微微翘着,眼睛很是澄澈地望着面前的老爷爷。 老爷爷就有点懵,“帝姬何时听说过臣呢” 她想了一会儿,挥舞着两只手比划,“爹爹说起天下诚实肯干的官员,曾将宗翁的名字写在屏风上” 帷帐后的林间空地里,有僮仆端着香炉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香炉里的灰跟着走动就往外飘一飘,飘到了老爷爷面前,老爷爷忽然就揉了揉眼睛。 “臣不过是” “我那时还很顽皮,伸手去摸,”她立刻说道,“还抹了一手的墨” 她的声音诚恳极了。 红着眼圈儿的老爷爷听后就静了很久。 他忽然掸了掸袍服,正了正头巾,肃然地向她行了一礼。 这一礼,是为她帮了他吗 为她攒了这个局,借出这幅画,还要特地糊个名,专为打他那些嫌贫爱富势利同僚的脸吗 不。 “臣已是花甲老人,数载后便将致仕,名利于臣已无意义,但帝姬告诉臣,臣这几十载的辛劳,竟都在官家眼中,臣已心满意足。” 须发皆白的宗泽微笑道,“臣恐怕无机缘再赴汴京,请帝姬代替官家” “你有机会的。”她突然打断了他。 被打断的宗泽老爷爷睁大眼睛望着她。 朝真帝姬说“宗翁,你来日一定会去汴京,你还会跨过那条河。” 这一日的赏春宴后,老通判在州府里地位直线上升之类的废话是不必说了。 有聪明人渐渐琢磨明白了,整个兴元府可能有官家亲笔画的就只有灵应宫的朝真帝姬,老通判监管调度灵应军,与帝姬一定是有所往来的,这不就串上了吗 羡慕嫉妒恨要知道帝姬的好感可是很难刷的这小姑娘岁数不大,可是经过见过,送什么都很难讨好她,而她又与京城那一群云端天顶的大人物关系那样密切 只要能得她信中一句美言,说不准就能进了京,在康王殿下或是哪位相公,甚至是官家心里留下个印记,这对于西南边陲的兴元府众官员来说简直是登天的梯子 这老头儿哪里像个身段柔软,懂的阿谀奉承的样子啦 他上次获罪不就是因为和神霄宫的道士干架吗怎么现在就能和神霄宫的帝姬搞好关系了 虚伪狡诈 羡慕嫉妒恨是没有用的,大家背后嘀咕完,还是只能去宗泽身边旁敲侧击,先送点特产,再送点锦缎,被拒绝了再换成夫人外交宗翁一把年纪不考虑续娶的事,他儿子儿媳还在身边啊,赶紧问问他家的少夫人,到底是哪条线联系上的帝姬看在大宋的份上,能不能伸出手来,分享一下,拉兄弟一把啊 老通判就很淡定,旁人一概不理,专心办自己的事。 通判这职务其实挺累,因为常有刷履历的知州,人家根基在汴京,过几年一定会回京去为了相公的位置卷生卷死,那他们就不会太用心在这一州的事务上至少脏活累活是不爱干的。 但这些活也得有人干,尤其有人监督,于是通判就出现了。 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春天来了要不要防汛,冬天到了要不要修河,本来已经很累的老爷子现在又担上了灵应军的重任,每天一口饭都来不及细嚼,揣着两个炊饼坐着小驴车还要出城去看看灵应军的军营。 军备不是一蹴而就的,陕西那边送来了一批二手铠甲和武器,道童们终于不用每天效法太祖皇帝练棍棒了,但距离完全版还差很远,比如说这个预算发的就有点墨迹。 这也不是三司使的度支故意和赵鹿鸣过不去,而是因为灵应军目前是按厢军给的预算,军备钱给的就比禁军差了一小半,大头还是料钱,按年给付的春冬衣赐,还有寒食、端午、冬至这些。 宗泽除了时不时去军营视察,看看几个小伙子练兵之外偶尔还会考校一下他们对阵法的熟悉程度,其中最熟稔的居然不是这几个指挥使,而是一个叫王善的小伙子,因此还被老爷爷抓着手鼓励过就只能给三司使写信,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八章 茶叶大战(序)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雨过天晴的瓷碗。 有细小的蟹爪纹,在澄净的表面慢慢裂开,像是这一盏天空炸开了无数裂纹。 看着它,这么一个名贵的小玩意儿,心里就觉得清醒,觉得冷。 有人将茶汤斟进去,幽暗氤氲。 漕官捧着茶汤闻了闻,那香得让人发昏的热气钻进脑子,整个人反而就更忐忑了。 “这是建茶。”他说。 “川茶粗鄙,”对方笑道,“我知贤弟风雅,极擅茶道,因此特地命人自东南小心送过来的。” “兄有心,”漕官似乎很感动,赶紧小心喝了一口,又啧啧地称赞了几句,“我当何报呀” 对方就又笑了一声,“不值什么,倒是贤弟有名画,传遍蜀中,改日若能取来一赏,愚兄便心足了。” 漕官整张脸就白了。 “不过是寻常画作罢了,”他苦笑一声,“怎么比得过宗汝霖的藏画” “那岂是他的画”对方的声音里透出些不屑,“他倒身段柔软。” 长叹一声。 “纵如此,我又岂敢与帝姬争强” 茶汤轻妙,滑落喉咙时流畅极了,一点涩味不留。 话题也是这样的流畅,从名画顺顺当当走到了帝姬跋扈的话题上。 不说官家与黄筌谁的画技更高明,只说帝姬糊了题跋这事,其心可诛呀 这么多人,谁个是傻子都知道官家的画高明是高明,不高明你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你怎么就敢糊了官家的题跋印鉴,拿来让大家臧否大家臧否了,是不敬,你这纯孝的女儿难道就敢说一句心诚心敬吗 “她毕竟是帝姬,又只有十三四,她便胡闹,咱们岂有同她分辨的道理”漕官叹气道,“又岂敢同她分辨呢” “话虽如此,”对方的声音里就透出了一股恨意,“贤弟受此辱,我替你不平呀” 他受了多大的羞辱 这话很难说,毕竟是他自己非要多那几句嘴,暗讽宗泽穷酸,拿来的画也穷酸可宗泽一个老通判,被大家嘲讽几句怎么了 倒叫他担了一个对官家不敬的嫌疑,这怎么不算羞辱呢 原本大概只有三分羞辱,被这位有心人一说,漕官心里倒升起了七分怒气。 可他再想一想对面的身份地位,那怒气又渐渐平息了。 “一个将致仕的老通判也就罢了,”他说,“不值当我出手。” 对方听了就捻须一笑,“帝姬也不过十三四女童,也不值贤弟出手。” 漕官就老脸一红,心里压下去的怒气又升起来,不知道是恨帝姬,还是恨这个不留情面,戳穿他欺软怕硬心思的同僚。 但对方将上半身轻轻向前,推心置腹地问道,“那要是康王殿下,贤弟以为值不值呢” 漕官一下子就被吓呆了。 “我是何等草芥”他说,“怎么敢” “康王靠着兴元府,在官家面前挣了不少颜面,可康王非长非嫡呀”那人伸出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只要咱们占着道理,便是朝真帝姬,也该给咱们一个公道,给天下一个公道。” 漕官就不言语,半晌才终于开口,“可她心机城府不亚丈夫,咱们要同她作对” 那人冷冷地一笑。 “她心再高,到底也是离了父兄,孤身来此,难道咱们就摆布不得么” 朝真帝姬此时坐在床边的小圆凳上,身体也轻轻地向前俯,往床帐里探看。 她眉目间的忧愁浓得化不开,声音就也带了些,“曹翁,你今日如何了” 曹福勉强地睁开眼,见到是帝姬,就小声哼哼唧唧了两声。 一旁的内侍赶紧将他扶起来,又喂他喝了一点水,听他喉咙里呼噜呼噜,像是整个胸腔都成了风箱,有无名的火在喉咙里上上下下,噎着就是不肯喷出来。 “无甚大事,”曹翁的声音嗡嗡的,“水土不服罢了。” 她自身后宫女手中取了一包药材递给内侍,“这是山民开春采的石兰,泡茶也行,熬粥也可,要是用滚水煎了,每日早晚服下,据说是极好的。” 曹翁自她手中看了一眼那包药材,含含糊糊地说,“也快到采春茶的日子了。” 帝姬的眼帘轻轻垂下,屋子里就静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拿了草药的小内侍已经退下了,宫女也退下了,帝姬就开口了 “曹翁是提醒我,有心人在后么” 曹福轻轻地摇了摇头。 “即使他们此时无心,”他说,“早晚将有有心人,帝姬不可不防啊。” 兴元府的有心人,是什么人 首先她得将自己的仇人列个表,仔细翻一翻。 有点多。 再把里面有能力搞事的刨出来,仔细翻一翻。 还是有点多。 尤其里面有些人不是她针对性去打,而是她搞事时顺便就打了,就像那个漂漂亮亮的小王相公,以及现在还在被太学生指脊梁骂的李彦。 她又仔细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殿小堂妹身边。 小堂妹最近香火很旺,有来灵应宫的人都会给她供奉点啥虽说赵鹿鸣压根不能理解小堂妹有啥可供的。 现在也有人正往这块大石头面前的香案上摆小香包,曰,“过来还愿的。” 穿着朴素的赵鹿鸣摆摆手,让内侍宫女都远些,自己溜达上前,问问许的什么愿呢 “家母病重,”那人说,“我特特求了灵应宫的符箓” 她听得有点不对劲。 “你先等等,”她说,“什么符箓” “能请仙长看病的符箓,”他说,“我拿了两只鸡,十斤米才从一位佃户手中求来的” 她静了一会儿,“你不是灵应宫的佃户那你为什么不用这个钱直接去请大夫抓药呢” “仙长有所不知,城中现下草药贵比黄金,倒是求了符箓去安济院更便宜呢” 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事超出她想象了。 比如说茶引,她找便宜爹爹爆了几百石川茶的专卖权文书,她觉得这事儿很不要紧。 一来川茶便宜,二来就算她给今年的川茶价格玩脱了,大不了苦一苦百姓,今年少喝点茶,这东西在蔬菜水果都不匮乏的蜀中不是必备品,她赚钱归赚钱,一点也没有动柴米油盐价格的想法。 茶商真想炒茶引价格,她也不是不能考虑,反正蜀中春夏秋三季都能采茶,茶叶是尽有的,炒到天上去大不了他们赔掉底裤,老百姓照旧生活。 但现在草药价格都开始大幅度上涨,这就超出她的预估了。 而且她心里很狐疑,这事儿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是针对整个兴元府来一次做多,还是针对她个人发动的攻击呢 “几百石的茶叶,”漕官说,“你我纵想摆布,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九章 茶叶大战(一)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人和人的悲喜总是不尽相同的。 比如饭馆的老板因为买不到调料在发愁,在他看来,谁要是能给他来两斤盐,一罐酱,那是比什么都令人心满意足的。 比如饭馆的伙计因为老板不开张不发薪金而发愁,在他看来,谁家要是有吃有喝,有一箱子的钱能躺平度过这个诡异的春荒,那他可就再没愁事了。 但茶商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家里有吃有喝,有早就囤好的柴米油盐,还有一箱又一箱子的钱,可他们就是不快乐。 不仅不快乐,连头发都要掉光了。 可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们买到了茶引,又预先囤好了物资,明明应该是双份的快乐,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陷入一种进退不得的境地呢 他们聚在其中一位自家有茶场的富豪家中,唉声叹气地喝着酒。 “要小弟说,帝姬卖了咱们茶引,咱们想贩茶便贩茶,不想贩茶,将茶引出手就是,”其中一个怯懦地开口,“没道理同帝姬过不去啊。” 其他几个人互相扫一眼,有人就小声地应和,“咱们的春茶是已经到手里了,四百石一石不差,今春的事,已是” “她兑过春茶,又发了夏茶的文书,咱们买这许多在手里,也是要押房押地的啊。” 上首处喝茶的大哥重重放下茶杯,“你们又懂什么” 几个茶商立刻就低眉敛目,静听大哥训话。 “她哪有夏茶的茶引可卖她一共只有四百石的茶引”大哥说道,“咱们兴元府的茶,什么时候由她一个稚童说了算” 大哥很不忿在她手里买茶引,很想将她挤出去,这是个很充分的理由,但不必要,因此又有人开始小声劝 “她毕竟是帝姬,官家疼她,给她些生财的法子” “她纵是帝姬,也不当插手咱们的行当” “可咱们与她天壤之别” 大哥冷笑了一声,那张胖乎乎显得很和气的圆脸上就显出了一丝狰狞,“咱们斗不过她,京里的贵人也斗不过她吗” 斗,都可以斗。 如果是路边的贵人斗起来,旁观者还能夸一句,“撕的再响些” 但大哥无法说服这群茶商,毕竟现在下场和她斗的不是贵人,而是他们这群草芥啊 他们抬一手春茶的价格不打紧,商人们原本是逐利的,今春物价上涨,他们原本有信心将茶引价格炒一倍卖出去,但灵应宫贴了告示,又让茶场的官员告知他们,帝姬那还有夏茶的茶引可以提前给他们预定。 茶商里机警的立刻就想跑了,趁着茶引价格小跌,但没完全跌,赶紧出手还有得赚,岂不美哉 但现在大哥说,不许跑,继续囤 囤到帝姬的夏茶茶引也被他们买光,这价格不就稳住了吗 有胆小的茶商就说,“可她要是兑付不得” 大哥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那就是帝姬行骗术,诓咱们平民百姓的钱啊” 事情闹大,帝姬的名声就完了到时候官家不仅要给她骂一顿拎回汴京,还得派人过来安抚他们这些可怜的百姓,该怎么赔,就得怎么赔 是个思路,但还是不能完全说服茶商们,帝姬的名声毁了,以后不能再插手兴元府的茶叶行当好是好,可他们买茶引需要钱,平时也就罢了,现在物价飞涨,他们想买茶引是要押房屋田产的 赌上家业去斗帝姬,凭什么 大哥身边坐着个不同于他的清瘦男子,一直安静地听他们议论纷纷,此时忽然就出声了 “只要帝姬手里的茶引尽了,”他说,“难道有人阻拦诸位将茶引卖掉吗” “可泉的路过几日若是通了” 男子忽然轻蔑一笑。 “必不得通。” 有这一句,大家一下子心就定了。 十倍,百倍,茶值不值那个钱无所谓,炒上去,卖出去,房屋田地回到自己手里是真的,还有金灿灿的铜钱进帐也是真的啊 那些怯懦的,机警的,原本还有几分担忧的茶商忽然都不怕了不错路不通,物价就只有继续往上涨的,只要无穷无尽炒上去,再在路通之前卖掉,剩下是贵人们和帝姬之间的战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辛苦一春天,躺平一辈子 春茶茶引的兑换文书被一抢而空,现在茶商们开始等着抢还没生出来的夏天的茶叶了。 赵鹿鸣慢慢地喝着建茶,看着面前正在不停擦汗的李素,忽然就是一笑。 “主簿慌个什么” 主簿理解不了,主簿快要崩溃了。 他以前还是个官吏时,经过见过的都是仓库里确实有的,账册上确实登的,后来成了贼配军,哪怕被欺辱睡在臭气熏天的粪坑里,他看见的听见的也都是确实有的东西。 但现在他在灵应宫当这个主簿,忽然开始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一些只存在于帝姬幻想中,但开始实打实换钱的东西。可那些盖了灵应宫印鉴的文书怎么能换钱呢它们盖再多印鉴也只是一张废纸啊 主簿流过汗了,就开始小声地哼哼,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一些让人觉得很可怜的动静,像是被绑起来要被宰的羊一样。 终于帝姬就叹了一口气,退一步给自家主簿,“我要是兑不得这些票子,我用灵应宫今秋的收入来抵,成不成” 主簿突然不流汗了,也不哼哼了。 他整个人就静了下来,那张黝黑又毁过容的脸上甚至透出一股可疑的粉红。 “在下,在下岂有逼迫帝姬逼迫帝姬” 她打断了他,“好了,你不要说了,你这人虽然讨厌,但的确心地很正直。” 主簿愣愣地看着她,像是忽然被她感动到了似的。 但她接下来又是一句冷冰冰的,直接就将主簿的感动给砸了个稀碎。 “可惜,”她说,“你费尽心思,也不过让他们晚死几日罢了。” 泉的路怎么都挖不通。 理由是现在是春耕季节,役夫难寻。 宗泽就花了高价,从兴元府雇役夫过去清理道路,不出所料,又被那边阻拦了。 拦下的理由有挺多种,比如说这群役夫的身份清不清白啊现在山路被断,泉这里百姓人心惶惶的,突然来了这许多人,他们很怕啊。 这是不客气的,被宗泽派去的官员带着公文骂了一通,对面立刻又换了一副嘴脸,赔笑表示这几日山路很不安全啊,动不动就有碎石滚落,这要是让役夫现在开挖,砸死了人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这可是天大的责任,他们老爷超爱民的,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担着这个风险。 有理的没理的乱七八糟讲了一堆,宗泽老爷子就明白了,,这是人祸。他立刻返回来,寻知州宇文时中开个会。 宇文老师就给灵应宫也去了一封书信,把帝姬请来了。 知州府里,老爷爷就非常迷惑,“此事与帝姬何干” 宇文时中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茶,心想这干系可大了,偏宗泽这样受帝姬看重,性情竟是迥异的这老爷子就没看出来里面的蝇营狗苟,自然也不能帮他劝帝姬一句,这怎么好 他就只好说,“怕是蜀中有些人,对帝姬心有芥蒂” 老爷爷更吃惊了,吃惊,且不满,“帝姬不过十四,又长日清修,何人竟这般歹毒,连她一个稚童也容不下” 主座上这位清隽而有风度的知州就又差一点将嘴里的茶喷出去。 还好老爷爷正义愤填膺,帝姬来了。 衣袍朴素,仍旧是青衣道童的打扮,知州和通判一起向她行礼,她受过后在主位坐下,轻轻一笑 “泉的路仍旧不通么” 老爷爷叹了一口气,“不错,不知泉县府究竟为何” “为我。”她说。 宗泽的话全噎嗓子里了。 坐在那的依旧是帝姬,容貌也依旧是那日在林间扮成他的僮仆,十四岁顽皮少女的模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章 茶叶大战(二)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长庚星升起于窗前,照亮了两颗小脑袋。 帝姬在很认真地讲,李世辅就很认真地听。 虽说帝姬的眼睛一闪一闪,比长庚星还要明亮,但他反复告诉自己,直视帝姬可就太不敬啦 他一个党项人,和汴京城里那些累世的勋贵是天差地别,他在这溜什么号呢 等办完帝姬吩咐的事,还是得去营里多练练,流些汗,再背一背兵书就好了。 帝姬似乎浑然不觉。 她交代他写的信很简单,对他爹来说简直是赢麻了的交易李永奇只要领一队鄜延军入川,送些兴元府百姓们急用的日常物资来,她就拿铜钱同他结算。 没有任何犯禁的交易,就是油盐酱醋和粮米药材这些东西,合情合理合规合法,按市价结算,得到的却是边境上最稀缺的铜钱。 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帝姬说,一个月内送到固然好,提前五天,她就提高一成的收购价,以此类推,赚的钱是给鄜延军的儿郎们,还是拿去买马,她就不管那些了。 李世辅就很认真地写,工工整整地写完后又请她检查,她看得认真,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在纸上和她的面容间扫来扫去,就很谨慎地开口了 “若只是运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必鄜延军,臣往凤州择几家店铺” 帝姬专注地看信,“他们进不来,否则我也不必大动干戈。” 李世辅就愣了,“如何进不来” 往西去成都的路被三泉给断了,往东穿秦岭往关中去的路是不能也搞得这么显眼的,所以那条路是通的。 只是被厢军拦住了,理由是有流言说西夏派了些细作过来,商队之类一定要拦下检查。 宗泽派去凤州采购的人带着商队就这么被扣下了。 和他们交涉,说抓西夏奸细就去北面抓,抓到陕南来是什么毛病人家说不能放任何一个西夏奸细入川,否则他们也是有责任的;商队说每个人都在官府登记了名册,有亲邻和官吏作证,人家说那好,你一个个来作证吧,别和我说让官府开文书,那个我是不认的; 兴元府这边的官吏一个没忍住就破防喷人了,人家也依旧不动怒。 人家说这都是转运使司的命令,他们只是下面的小人物,说的就是要么你绕道,要么你且等着,要么你自己身上有官府文书,那你自己随便走嘛,人家不拦的。 至于你那些苦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等是等不得的,但绕路那就得爬秦岭,除了大熊猫之外能爬过去的动物其实也不多。 宗泽的人就去寻转运使,当然想都知道,秦凤路的转运使是何等身份地位,你递了帖子想求见,送了信要回话,人家相公忙得很,你且等着吧。 东边的凤州和西边的三泉都等得,只有被扎了口袋的兴元府等不得。 物价飞涨,人心惶惶,买米不可得,那就只能开始以物换物,商家不开门,佣工一日复一日就连换一点米的可能都没有,一家老小只能饿肚子。 街上就多了些喝饱了水,有气无力瘫在墙角下晒太阳的闲汉,闲是迫不得已闲下来了,可嘴巴一点不会闲 兴元府是什么地方这是水土最丰润,最能活命的地方。 这地方居然闹起春荒,岂不邪性 有人开了这个头,就有人诡秘地凑近了小声嘀咕,听说这春荒,和灵应宫有关呢 那位是来修道的,修的什么道 她小小年纪,将兴元府搅风搅雨,搅个不得安宁,她修的必不是正道多半是惧了官家的龙气,因此逃到咱们这里来的 若是由着她盘踞于此,这地难保不荒呀 这可不是信口胡说,瞧瞧往三泉去的路,怎么就山崩了这是随随便便崩的吗这必是上天降罪责罚的缘故 帝姬原本为兴元府剿的匪,做的事呢都化作了肚子里框里哐啷的响动。 他们嘀嘀咕咕,越说越有鼻子有眼,一肚子的水很快就被胃肠消化干净,找个角落了解了出去,剩下的就只有饥肠辘辘和越发不平的心。 就该一听说她来,就将她赶出去 有人这样不忿地挥动了一下拳头,正准备将满腹的牢骚与怨怼化为更有条理,更有气势的话语时,忽然有一个邻居自他身边匆匆走过去了。 “老六老六” 邻居停了脚步,“这不是张家哥哥” “你往何处去” “去灵应宫呀请符箓了” 闲汉五官就皱到了一起,整个人都怒气冲冲的,“符箓有什么用,能填饱肚子么” 邻居小哥重重地一点头,“正是要拿来换粮的” 几个墙根儿下晒太阳的闲汉听了这话,一股脑地就跳起来了 不仅灵应宫发符箓了,连同兴元府几座县城被神霄宫接管的道观,都发起了符箓。 与之前免费发来看病的安济院符箓不同,这次的符箓是需要花钱“请”的。 每张符箓要一贯铁钱,或是一百文铜钱,请到手里之后有许多种用途比如说你可以将它烧了喝水,灵应宫不拦你;你也可以将它供奉给三清,灵应宫可以敲一下那个钟啊磬啊的给你听;当然你说你没有那么大的脑袋,你现在饿得喵喵叫只想换一碗饭,灵应宫说也没问题呀,按照今岁开年时的粮食价格换给你就是 今岁开年时的粮食价格是啥样的一斗米120文铁钱,你自己算嘛 你说你不想换粮食,你家还有几斤麦饭在,只是没盐可吃,灵应宫说,还是按着今岁开年的物价,一斤盐240文铁钱,你自己说你要换几斤要换油油这东西可贵论斤打的话,一张符箓也就两斤油,不论灯油还是吃的油,你要不是在三清面前发什么大愿,还是不要换那许多 消息一传出来,大家就惊呆了。 钱不多,但百姓们刚开始有些害怕,灵应宫的帝姬虽说潜心修道,不常出面,可灵应宫的内侍也好,禁军也好,可都是存在感十足的还有那支灵应军,雄赳赳地在城外建起军营,日日看着几千个穿道袍的壮汉,谁心里不打两个寒颤呢 但立刻就有附近的农人进城来请符箓了。 他们或是灵应宫的佃农,或是灵应军的家属,称得上根红苗正,同灵应宫道士的关系是很亲厚的,见有道士进村贴了告示,立刻就有人凑过来问。 还有几个极其狡猾又爱哭穷的,听说符箓能换物资,立刻就淌眼抹泪地说自己早将家里的钱拿出去换了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一章 茶叶大战(三)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是一个大家很繁忙的春天。 兴元府在忙什么就不必说了,朝真帝姬从早到晚一口水也想不起来喝,为了调集物资平抑物价忙得不可开交,而一路奸商们为了继续让物价飞涨也忙得不可开交; 辽人在忙什么并不出奇,继续被痛打落水狗,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辽帝跑到哪,金人就追到哪; 西夏大侄子的表已经奏上,称藩于金,吴乞买也很客气,赐了一块阴山以南的土地给西夏作为见面礼,两家其乐融融; 大宋也忙,山东有张万仙,河北有高托山,轰轰烈烈地反了官家的,当地地方官就灰头土脸,一边镇压,一边上表调兵; 反正是大家各有各的忙。 但终南山下的庄园里,到底还是有人可以很清静地赏一赏春光的。 林中有溪流潺潺,汇入池塘。 池塘旁有老翁闭目静待,鱼竿稳稳。 布衣,素巾,整个人瞧着和山里垂钓的老人相差也不太大,但一旁侍立的人虽着常服,但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眉眼间自带勇武之气,不觉就显出老翁的身份了。 老翁坐在那等,一旁的中年男子站在那等,还有一个年轻些的少年蹲在旁边探头探脑,等了许久,没忍住,小声嘟囔 “一清早就打了斤的窝,到现在也没钓上来两” 老翁的鱼竿突然就飞了起来竿如弓,线如弦,长虹贯日“啪”地一下,鱼竿精准地拍在了少年的脑门儿上 少年捂着被弹了一下的脑门儿,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眼泪汪汪一下。 虽然少年递的台阶不太稳,但老翁终于是结束了他徒劳而无进益的上午活动,有点不大高兴地走了下来。 当他将鱼竿和装了两条手指长小鱼的鱼桶一起递给男子时,这位老翁甚至显出了一点如释重负的神色,于是谁也没办法将他和名满天下的“小种相公”联系在一起 当然,这是很多年前百姓们对他的称呼了,现在他取代了他的伯父,成为了新的“老种相公”。 “近日里有什么事” “金酋的表送去了兴庆府。” “嗯。” 种师道面色不变地往前走,他虽须发皆白,坐在那是个老朽模样,可走路时却带起了一股凌厉的风,令身后的子侄们必须大踏步才能跟上。 “还有李永奇这两日在购置粮食,组建商队,往兴元府去。” 老人脚步略停了一下,“他去年不是刚去过” “听说兴元府有小人作乱,为难朝真帝姬。” 种师道转过头,看了看他,“入内详些说。” 一清早陪着老人看鱼而不可得的小伙子就精神抖擞起来,“阿兄你同伯父去论正事,我跑一圈马去” 阿兄死皱着眉看他,伯父略皱着眉看他,但谁也没吭声,由他脱缰野马似的哒哒哒跑了。 “先论正事。”伯父最后说道。 种师道和帝姬是一点交情也没有的。 与出身不好人缘不好大半生不得志,一路被发配到蜀中去当通判,撞上帝姬的宗泽老爷爷不同,种师道出身将门“种家军”,地道的将门子,先文后武,暴打西夏,立下了赫赫声名,属实是和一个十四岁长年修道的小萝莉没有任何交集。 但小萝莉暴打过王黼王黼这人就和老种相公有仇了 当初金兵南下,拉着大宋一起围殴辽人时,种师道曾经劝过官家不要参与这件事你同辽国已经和平这么久了,勉强当个邻居相处,你是以什么理由出兵的呢你要是和辽国有仇,你这么多年不报非要现在报,那也就罢了,关键你打不打得过辽国呢贸然出兵,菜给天下看,你是准备笑死金人好继承他们的勃极烈吗 总而言之,老种不乐意,力主殴打辽人的童贯和王黼就非常愤怒,仗还没打完,种师道先背起一口锅,被王黼在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上表说战事不利都怪种师道拖后腿,没有种师道,咱们早就收复燕云啦官家,办他 官家耳根子软,一道诏书下去,就让种师道退休回家当糟老头子去了。 后来仗打得糟烂,官家又想起他,给他背后的刀口随便糊一糊,让他接着发光发热,老爷子也实在是没那个气力再和童贯王黼捉对厮杀,意思一圈就继续致仕,来终南山下隐居钓鱼了。 现在聊起朝真帝姬在兴元府建灵应军,被茶商们围攻,两边转运使一起装眼瞎由着下面人堵路欺负她的事,老种相公摸摸胡须 “王黼而今如何” “官家令他致仕,至今还不曾起复。” 老种相公半晌不吭声,忽然就是一乐。 “咱们倒该谢谢那位帝姬。” “不如也筹些粮,与李永奇一同送去” 这个提议中规中矩,很有分寸,种家世代为将,一家子的儿郎死得前赴后继,换来偌大家业,也不用帝姬拿铜钱来买,直接送她几十车就是,算是谢她坑了王黼,给种家出了一口气,也算是一种客气的交好。 种师道就点了头,“路上既不安稳,你寻个可靠的人,带些兵去。” 可靠的人。 这位阿兄自老爷子的书房出来,寻了几个叔伯兄弟就开始开会。 大家都姓种,都有同西夏人亮刀子的经验,都称得一句西军里的中流砥柱,送几十车粮食去兴元府就算不得什么重任了,差不多是寻一个姓种的出来,大差也不差。 那该选谁去呢 大家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忽然里面就冒出一个聪明种子“让十五郎去一趟,如何” 立刻就有人反对了,“十五郎连亲都未订,他能担得什么事,你让他去,岂不害了他” 聪明种子立刻就拍了大腿,“就是因为他还没订亲啊” 一圈耿直种子睁大了眼睛,有人还发了一声惊叹。 十五郎不是种师道的亲子侄,而是他叔父种谊的孙子,叔父是早早就死了,堂弟夫妻俩也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被一群叔伯兄长当团宠似的带大,诗书也读过,兵马也娴熟,长得虽说没有汴京才子那么白皙清瘦,但身高长相都不差,至少哥哥们伯父们看了都觉得喜欢 既然大家都喜欢,说不定帝姬也喜欢呢 李永奇一个党项人是断不会有那个儿子尚主的念头,对他家来说帝姬差不多是高天孤月,想也别想; 但种家人就不会这样,他们到底是世代将门,就觉得不给自家的儿郎送到帝姬面前去看一看,那谁知道帝姬到底喜不喜欢呢 就算不喜欢,混个脸熟也不错吧他家是讨厌极了郓王这一派的幺蛾子,不管哪个皇子的灶,随手烧上一把,低调点儿,也出不了大错吧 种家的这位十五郎就有点莫名其妙。 他年纪小,但辈分高,明明快乐地跟着伯父在终南山下读书、习武、打猎、四处骚扰小动物,怎么就突然被委以重任,点起一队辎重和兵将,奔着南边儿就去了呢 而且去就去呗,去兴元府又不是去兴庆府,干嘛还要哥哥带着,大侄子跟着,一家子出行不说,他还得额外带上两套好衣服 帝姬不是个修道的小神仙吗穿那个给谁看 他就是带着这样一肚子的迷茫出发去同李永奇汇合的。 当然在汇合之后,有种家军在,李永奇迅速就变成了附庸,但这事儿其实就不是很多人知道。 所有人的消息都有时差。 兴元府的时差尤其厉害,尽管这里的人很能干,最多也只是打听到了鄜延军带着物资正向这边来的消息。 但这消息就够了。 秦凤路往兴元府来的关卡是厢军立的,敢拦宗泽手无寸铁的商队,也敢拦这群带了弓箭戈矛的士兵么 怎么,也要每个士兵都查一遍,看看是不是西夏人你确定你有这个狗胆 拦路的关卡不敢不放行,但立刻派出了健将翻山越岭快马加鞭狂奔进了南郑城。 商人们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灵应宫发放符箓开仓放粮时,他们还能咬牙加价收购,继续制造粮荒,可紧接着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灵应宫为什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二章 茶叶大战(四)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虽说大家都很爱牢不可破的联盟,但世上怎么会真有这种东西存在呢 形势在变,人心也会变,比如说茶引出灵应宫时是十贯一张,现在早就炒到三十五贯一张,这就算天价了,除非买卖的是东南甚至是胡建的建茶,否则根本是回不了本的。 茶商们抢的时候不是没人看着眼热,也跟着抢,为这事茶商们也得费不少的功夫。 他们这些能做起茶叶生意的原本就是半黑不白的人,否则也治不下这偌大家业,因此南郑城中也好一阵鸡飞狗跳,专为霸占这些茶引,不让它们流落到旁人手中。 现在漕官和“汴京来的贵人”要和灵应宫决一死战,茶商们应是都应了,可回家去点起健仆儿郎,准备吓唬吓唬党项武夫时,立刻有人起了临阵脱逃的心 犯什么疯病呢抬一手帝姬的茶引,说是投机倒把,趁火打劫也行,说是他们一片忠心,想进奉帝姬些钱帛用也说得通啊无论朝廷认定是哪一种,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八成是打一顿骂一顿罚点钱,最惨也不过脸上盖个章去当个贼配军,三两年用钱打点一番,回来又是好汉一条。 怎么就到了和帝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地步了不就是手里囤了这许多货,许多茶引吗 他往外一抛,还赚一笔呢 第一个小机灵鬼回去之后派了二十个仆人,找了一个机灵不下于他的管家嘀咕了一阵,而后让这群仆人赤手空拳地就跟着去了。 与此同时,他又寻了城中一户经营酒楼,颇有家赀的富户,做低伏小,装腔作势,把盏言欢,这样那样一番后,手里的百来张茶引就算是共同致富,共同发财的信物了 他就信誓旦旦地说,眼下南郑城中物价飞涨,囤米粮不如囤茶引,他是个至诚君子,他看这大户也是个至诚君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思来想去就将这一百张茶引给了他也不要他许多钱一张四十,平进平出 后来灵应宫的高坚果们听说了这件事,就很是惊奇,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花四十贯去买一张十石的川茶茶引呢十石川茶都卖不上四十贯啊 帝姬倒是一点都不惊奇,她表示这世上的傻子可多了,就看你筛不筛得出来,她往昔不在兴元府,也不在汴京时,听说过许多哭着喊着给骗子汇钱,甚至孤身一人不远万里满腔发财梦地冲进骗子横行的异国他乡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离开牢不可破的联盟的茶商。 其中那个富户是反应得最快的,原因也很简单,有另一个茶商对他一见钟情,非要和他结为异父异母亲兄弟,顺便以四十五一张的价格将茶引送给他。 但富户没有这群茶商的心理素质,他一琢磨出茶商开始售出茶引,立刻琢磨出茶引可能要崩盘的真相,急切地寻了个城外的土地主,也是他家猪羊的供应商,将茶引当传家宝忍痛割爱卖给了他。 赵鹿鸣压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掀起了一场无数人争先恐后,拼命逃生的大跳水当然她很快就知道了。 有茶商不仅在经济上求生存,在生存上也求生存了。 他换上了一身妇人装束,用一顶小轿抬着到了灵应宫的门口,靠着一布袋的金豆子,硬是砸开了一条血路,得以进了灵应宫。 一看到上首处的椅子里坐着个少女,也不顾两旁的宫女内室噗噗直乐,他直接就滚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看看他脸上的伤是他阿母拿藤条打的照脸打皮开肉绽 他阿母说,如何能被钱财迷了心窍,不念着兴元府的父老乡亲,行了这样卑鄙无耻的勾当阿母是无颜再见人了,他也该自己了结了自己 但是他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报给帝姬 “小人虽贪心钱财,到底还是大宋的子民,死也不敢行那等明火执仗,无父无君的大逆 “一听了他们那些狂悖之语,小人恨不得拔刀同他们拼了这条命只是小人的命虽贱,帝姬挂念兴元府百姓的心却贵重无比,小人须得留下这条命来报于帝姬 “而今帝姬既知了此事,小人小人小人这就去县府自首呜呜呜呜呜” 少女坐在上首处,平平地看着他那身粉色娇嫩的罗裙,再看看他那张皮开肉绽的脸,就叹了一口气。 “你将这些事写一份文书留下,按上你的手印,”她说,“不必去县府出首,回家养伤去就是。” 佩兰在一旁很是气愤,“天下竟有这样的歹人,帝姬何不令那茶商去县府告官,叫县尉依了法令裁度此事呢” “教他们去,此事自然是被拦下,”她说,“但他不过抓几个茶商,真当抓的人是一个也不能抓的。” 佩兰就不解,“为何” 理由就很简单,如果这事儿和京里没关系,它就压根不会发生。 既不会有成都府和秦凤路的转运官装瞎坐视兴元府被扎一下口袋,更不会有宇文时中埋头干活,忍气吞声怎么,哑巴啦连封告状信都送不出去啦 对面是冲她来的,而且很大可能是个同太子有关的宦官下的手,宦官皮一下,欺负一下帝姬,压根不算什么事,帝姬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北宋那么多公主被整治得死去活来,其中能欺负她们的人里不仅有婆母,有驸马,有谏官,还有乳母,有驸马的侍妾婢女反正突出一个软弱可欺,怎么就到了朝真帝姬这,只许她跳,不许别人给她个教训呢 要说那些被整治的公主大多是出嫁之后,被规矩整治的 那现在他们就也给这位帝姬一个规矩 整治了她,再去整治康王 宇文时中大概是得写信回京,说不定也要给两边的同僚写信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不会同她说。 在太子没有坍台之前,宇文老师仍然是太子船上的人,因而他也不会明白地站出来支持她。 如果有茶商出首,县府把案子送到知州府去,宇文老师大概率只会将茶商抓了,至于墓后煮屎者,就算落他手里,他也有一半的概率得听话平事儿。 那她为什么要将这事儿交给宇文时中呢 漕官和茶商是必完的,其他那些跟着囤货的傻瓜说不得也要刺配了去,可惹她的人自然有自信可以教训她而不付出代价,隔壁那两路的转运使也有大把理由能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表示竟有此事臣实不知呀 到时她闹到官家那去,官家会怎么个反应 是会信她这个十几年根本没相处过多久,被他贬到兴元府来修道的女儿,还是信多少年跟在身边,为他办事,替他捞钱的宦官 她不能隔着两千多里地去揣度她那便宜爹的心思。 因此就只能干一票大的,给那个小黑人一耳光,告诉他自己不是那个软柿子 要捏,去捏她哥啊她九哥是她最亲的亲哥捏在哥身,痛在她心 月黑风高夜,有人鬼鬼祟祟点着火把,离了南郑城,奔着东面的官道而去时,李世辅有点摸不到头脑地跟着内侍进了灵应宫。 见到帝姬旁边还站着一个王十二郎,李世辅就更有点纳闷了。 “你看看这个。”她递过去一张纸。 少年凑着灯火看那张文书,而她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三章 茶叶大战(五)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破船也有三斤钉,再笨蛋的一个想法,也能找到执行它的傻子这是赵鹿鸣以前看史书时产生的想法。 尤其是在本朝,你甚至想不明白几个根红苗正的班直侍卫为啥会突然脑子进水去攻打仁宗的寝殿,那么几个昏头涨脑的商人跟着他们的大哥,月黑风高夜跑去殴打一队运送粮食的兵将也就不显得那么离谱了。 但实际上,他们确实是没想过真动手的。 他们和党项人有什么仇干什么非要刀子见红 他们所有的目的,就是堵住两边的道路,不放粮食进兴元府而已。 来之前他们也嘀咕过,说朝真帝姬就算厉害,一个十四五岁小姑娘,一举一动都有一群人跟着,兴元府的官员她能见几个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她能跑去边境结交兵将吗她靠两条腿跑过去的单枪匹马冲过去的这是什么离奇话本子,谁会信啊。 灵应军从鄜延军那淘了点旧装备的事并不显眼,至于灵应军的军官里有个十几岁的党项人,更是没什么人在意。 帝姬手下这群小子不出身于勋贵,也不出身于文官,甚至连汴京人都不是但凡是个地道的汴京户口,爹妈也不舍得送孩子离开,千里之外啊。再加上灵应宫之前剿匪都是靠禁军都头,也没听说几个稚童有什么作为,因此李世辅这个人,商人们知道,但他父亲是在哪做官的,做的什么官,他们就没兴趣了。 这样一想,一切就都显得不那么突兀了李永奇是个党项武夫,或许是为了赚点钱而来,总归和帝姬没什么交情,那他遇到敌袭,绝不会同敌人决一血战。 他摸不清头绪,更不愿折了自己的士兵,他得退啊 只要这群乌合之众趁夜吓他一吓,他返程是最好的押粮的兵力又不多,难道还能就地扎营论持久战么但若是不返程,他也得派兵要么去灵应宫报信,要么回去调兵。 到时主动权就在他们这些地头蛇手里了。 是伺机烧了粮,是用些银钱贿赂李永奇,这不都有办法了吗区区一个党项狗,他眼里能装下几个钱 只要粮不进南郑城,民声沸腾,四面起几个反贼,他们囤的所有物资就都是天价了 嘿嘿,他们甚至还额外带了火油,可以说非常专业了。 一切都不突兀,突兀的只有这支押粮队的战斗力。 健仆或者说豪奴们点着火把,翻山悄悄摸过去时,心里不是不得意的。 这可不是什么没经过见过的乡下小毛头,这支军队里主力二百人是茶老大的仆役,说是仆役,一个个也是身经百战的。他们很懂得如何悄悄地翻过茶山,如何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茶农家的门前,如何以一敌十,用手里的棍棒杀得那些惫懒的贱奴滚倒在地上,哀嚎求饶。 他们甚至能靠身上武艺同一个个村落交手,那些明明能卖上几十贯,但被他们以十几贯价格买走的地,那些明明不输东南茶,但被他们用两三贯铁钱就收走的嫩叶,都是他们的赫赫战功,是他们的明证。 战绩太多了。 至于在南郑城中偶尔练一练身手,砸几个店铺,震慑几个不知道来拜山头的黄口小儿的事,茶老大说都懒得说。 他有这样一支军队,治下了这样大的家业,他怎么就不能吓退那个党项人呢 可就在他们翻了山,准备像摸进茶农的村落那样,悄悄摸进那个被李永奇暂据的村口时,一支箭矢极其突兀地射穿了打头那个健仆的胸膛 那可不是个一般人那是在南郑城中极有脸面,去酒楼吃饭都能得小二赔个笑,是茶老大手下心腹干将,响当当的人物 他的手还牢牢地抓着路边那株水杨藤,像是抓住他的救命稻草一样。可他的眼睛睁得那样大,眼珠就要脱出眼眶,嘴里“嗬嗬”地只能冒出些血沫子,整个人顺着箭矢来的方向往后就倒。 火光下,他死是不曾立刻就死的,他还在徒劳地抓着那株灌木,可他抓不住他的生命力,任由它就这样飞快地自他眼前流逝。 于是他将眼珠转向了他最亲爱的兄弟们,他将另一只胡乱在空中攀扯的手也抓向了他们。 他们只有后退一步,惊骇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他们身处何地,将行何事。 可他们忘了,射出箭矢的人却不曾忘 焦斗声那样响,如一支锐利的箭,刺破了这个夜空 天啊天啊他们还没仔细看到那个射箭的人到底在哪啊 “贼”射出那一箭的西军弓手说。 “不像”他身边的同袍说。 “成群结队,不是贼是什么” 不仅成群结队,偷偷摸摸,向着他们的军营而来,他们手上还都拎了钩棒,坏蛋心思一览无余了。 但还是不像贼。 这队弓手相互配合已经不太需要频繁交换口令,他们是真正一个村,一个乡,一起少时从军,住是住一起的,甚至娶的也是彼此的姊妹,十几二十年并肩作战殴打西夏人,练就出相当的默契。 开弓,搭箭,与另一山头的弓手相互支援,开始还看一看令官火把,很快他们就连火把也不看了。 看个什么下面这群贼人鬼哭狼嚎,满地乱滚,四散而逃,他们没有形成一次有规模的进攻,他们甚至连逃跑都不知道奔着哪个方向去 按说山贼别的不会,逃跑的本事总该有吧 来路是别想了,地上扔着明晃晃的火把,但凡有人奔着官道跑,立刻就被居高临下的弓手一箭钉在那; 水田也别想了,一脚踩进去,满脚都是泥不说,在田里跑得啪啪乱响,溅起水花那老高,月光火光交织下跟个在逃仙子似的闪闪发亮; 灌木丛可以钻进去,但逃跑时不该直着身子跑,小心在灌木丛里爬,这乱糟糟的三更半夜,西军的弓箭手也不是猫头鹰; 但最不专业的是有人高处不敢跑,就往低处跑,有沟就往里钻,还一个接一个。 钻也就钻了,身后像是尿了似的,还留了些水渍。 一个种家子居高临下,站在山坡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跟身旁的人嘀嘀咕咕几句,有人就递给他一张弓,一支箭。 箭头裹了布,浸了油,精度不能强求,但他弯弓搭箭,如火流星一般的那支箭射进草沟里。 身后有亲兵接二连三将火箭矢射过去,片刻就亮起了一片 “他们带了猛火油吗”有弓箭手惊呼。 “看势头不像”同袍说,“烧的慢,像是普通的菜油。” 下面终于有了呼和求饶声,但上面的不理,黑灯瞎火的,你是真投降还是背后藏了一把短刃的假投降,影影绰绰谁看得清楚 况且你带油干嘛你好狠的心啊 “贼子安敢”一个西军士兵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四章 茶叶大战(六)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十万火急,争分夺秒 帝姬居然来了,她来做什么种家军想破头也想不出她三更半夜跑出南郑的理由。 这群山贼是有预谋的,这一点他们已经陆陆续续得到一点眉目了,几个从俘虏身边走过的士兵就很得意地挺挺胸 “我就说他们不像贼”那个西军士兵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愚笨的贼” “人虽然笨,”另一个士兵就说,“竟还拿着厢军的吃饭家伙” 有预谋,且不专业,专门来烧粮,还拿了厢军的武器,阴谋的味道就昭然若揭,必定是兴元府有人在作妖,才搞了这一出。 这样一想,灵应军怕他们打不过贼人,因此连夜赶过来救援也是能理解的。 但他们还是不能理解朝真帝姬怎么就来了呢 她不是只有十三四岁种家子也有一群年纪不等的姐姐妹妹甚至是小闺女,但她们都不负责上战场,更不会连夜奔袭来援啊 哥哥和侄子们就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联想,看自家团宠十五郎的眼神就有点担忧。 十五郎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他稀里糊涂被拉扯下了山坡,有人飞快地给他拎来半桶水,盆是别想要了,热水更是想得美,赶紧洗洗脸洗洗手,换一身新衣服,再倒扯一下那个因为戴着盔而松散打结的头发快着点儿啊郎君是打算让帝姬干等着你 那边小兵就飞快地又跑去灵应军那边回话了。 两军中间相隔不足十里,帝姬连夜赶路这么久,辛苦非常,还是停下来歇一歇,让种家军的这位指挥使整一整衣冠后,过来亲迎帝姬才是。 小兵很机灵,甚至还添了几句,“我们指使鏖战彻夜,矢集如猬,而愈战愈勇因而须得更换衣甲后再来,以免血气惊扰帝姬。” 周围就是一片倒吸冷气,纷纷看向李世辅,高四果急得忍不住,插了一句 “我父伤情如何” 小兵就懵了“我们指使尚未及冠,还不曾娶亲,与郎君年纪相仿” 周围的一片冷气就变成了一些尴尬的,类似“额额额”的无意义单音节词。 李世辅向这一片鹅声环视一圈,鹅们是收了声,但他也是彻底懵了 “你们不是鄜延军士兵” 小兵“噗嗤”就是一乐,“原来是李虞侯的郎君小人亦属西军,在种家军效力” 骑在马上的帝姬吸了一口冷气 得知贼人都被打爆了,灵应军也可以就地休息了。 其实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如再走一段路,同种家军汇合比较好,但没办法,种家的指使既然暂时不能来,她就得在军营外等着。 等人家收拾完,规规矩矩地跑到她面前来,告罪行礼自报家门一套场面话都走完后,她在种家军出营十里的隆重迎接下再至军营,这就比较符合“君”的身份。 非常没用的礼仪,她完全可以更平易近人一点,表示不用迎接,她是去救援的,所以她直接去就是了。 但赵鹿鸣没有。 她奋力从马上爬下来,在个内侍和宫女的帮助下站稳了自己,并且努力让两条腿不那么哆嗦“他既有心,咱们就在这歇一歇吧,有帷帐吗” 他们赶夜路,轻装便行,几乎没带什么辎重,但还是带了几辆车,车上自然备了油布,而今帝姬一发话,立刻有人飞快地用油布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帷帐,请帝姬进去。 帝姬进了帷帐后,抓住佩兰,“有手镜没有” 佩兰慌慌张张地从腰间的皮囊里摸出来一柄递给她。 她上下左右地看了一会儿,“口脂铅粉眉黛呢” 佩兰就吓了一跳,“帝姬从来不化妆的” 帝姬从镜子前分出一个诡异的眼神给她,“从来不化,今天是从来么” 李永奇跟在种十五郎的身后,有点委屈。 论官职,他是世袭苏尾九族巡检,种十五郎只是个白身;论年纪,他儿子和种十五郎一样大;论资历,他在军中摸爬滚打时,种十五郎还在襁褓里努力学翻身。 但论出身,论兄弟,论祖上的功业,种十五郎就全面秒杀他了这种秒杀甚至不是汴京那种达官显贵纨绔衙内型的秒杀,而是一种能够得到士兵们认可的秒杀 哪个西军士兵没听过种家军哪个西军士兵讲不出一段种家军的传奇 人家一个个死战殉国,才给子孙留下这样高的威望你李永奇想比一比也行,你家出过几个忠烈 不说那些远的,就说昨天夜里,是不是种家军替你打了这一仗呢 想到这里,李永奇的心境就平和了很多,可以跟在后面看被一群哥哥侄子众星拱月推出来的种十五郎,以及对面那个坐在车上的帝姬。 帝姬很漂亮,虽然看着只是个十三四岁,稚气未脱的少女,身形也有些娇小,但她的皮肤白皙,眼睛明亮,微笑时的目光如同山泉一般清澈,这就很难不让人心中升起些好感。 尤其帝姬赶了一夜的路,气色还是那样红润,姿态还是那样端庄,甚至连发丝都一丝不乱,这就不仅让人有好感,还必须恭敬对待,不能起丝毫轻视之心。 顺带也让这一群种家子悄悄吁了一口气。 一个能连夜赶路还是山路,且明显对一支军队有掌控力的帝姬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没办法将自家姊妹或是闺女代入进去,就只能从西军士兵的女眷们中间寻找一个接近的形象比如说那种高大健壮,声音洪亮,一双臂膀能稳稳地拎起两桶水,也能扇自家吃喝嫖赌的丈夫两个大耳光,再飞踹一记窝心脚的妇人。 虽说他们对自家幼弟的品行是很有信心的,但还是在听说帝姬连夜过来支援后,还是感到了一点小小的不安。 现在看看帝姬清澈柔和的目光,以及不被俗尘所污染的纯洁微笑,十五郎的哥哥和侄子们都悄悄地将目光向下一寸,掩盖住他们的内疚与羞愧。 “小子种冽,参见帝姬” 帝姬轻轻睁大了眼睛,“指使年少有为,何以如此自谦听说指使亲冒矢石,铠甲如猬” 种冽就懵了,“谁说的昨夜我只跟着射了两箭,连敌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哥哥当中冒出了很大的一声咳嗽。 帝姬那一瞬似乎很想笑,但忍住了,于是那个笑脸几乎就没人注意到,除了躲后面偷偷吃瓜的李永奇。 “指使不曾受伤吗那我就放心了。”她声音很甜美地说,“兴元府有歹人作乱,全赖诸位忠贞之士出力,百姓们才得粮米解救,待入城时,灵应宫当为诸位洗尘” 她这样抑扬顿挫地说话,那个十五六岁的指使似乎很恭敬地听,但偶尔还轻微地扭动一下身体。 再扭动一下身体。 他的圆领锦袍很显然有扣子没扣对,锢得他有些不舒服,因此才会这样动作。 他身边的某个种家子发现了,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腰带,让他且忍一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五章 茶叶大战(七)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对于南郑城的许多人而言,这是狂乱的一天。 比如说那些有钱人,听说帝姬带着种家军和粮食一起来了兴元府,天就突然塌了 完啦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办法捂住盖子,他们扎不住这口袋,物价是一定要回落了,可他们囤了那许多的米粮是要发霉的 可他们也不是最倒霉的人,因为还有许多倚门而望的茶商在等待勇士凯旋,等着等着竟然等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他们忙忙地开始收拾家里的金银细软,那里有珠宝首饰,有大量的铜钱,有布匹,有田契,还有逃难路上一定要带的粮食东西太多,就必须一样样装在马车上。 从卧室仓库书房各处寻觅这些东西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事,因此有人出逃就慢了一步,马车还没备好,县尉已经找上门了。 还有人倒是很机灵,早早就将车马备好,一溜烟地狂奔出了南郑城。 当然,机灵也没有什么用。 往东北去关中的道路是不能走的,灵应军正从那边过来。 往西南去蜀中的道路也是走不通的,三泉还不知道这些事儿,那路继续堵着呢 任凭商人大吵大闹,堵路的是成都府那边的小吏,根本不听你这些的你说你是自己人,你要走这路,那你和我们上官说去,跟我们这些斗食小吏说的着吗 一个圆乎乎的老爷,趴在山路上涕泪横流,竟成了一副奇景,好在没奇太久就被通判的人客客气气“请”了回去。 当然这些人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漕官。 他素白着一张脸儿,坐在书房里,煮了一壶热茶,慢慢地喝。 衣服是换了新的,茶也是上好的建茶,自有清香。琴师在隔壁弹琴,琴音幽幽传过来,高山白雪,不染尘埃,听一听,他就觉得自己像是进了这琴曲之中,飘飘忽忽成了仙人。 墙上又挂出了那幅黄家富贵的画,他飘起来,就奔着画里去,整个人像是又回了少年,回了汴京,唉,他也是科举得的官,他年少时,父母族亲是多么地以他为傲。 有人在廊下走过,突然将他惊醒,拽回这烦恼的世间。 他是不乐意去海南的,可他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了。 他伸手向着案上整齐摆着的白绫而去。 “然后呢”帝姬坐在马车里,很有兴致地问,“他死了” “倒没有,”尽忠说,“宗翁登门时,他还在那哭呢。” 小内侍的语气里就很有些揶揄,不过帝姬倒很宽容,她说,“也不过是本朝官员的平均水准罢了。” 有钱有权的人在出逃,在寻死,但没钱没权的人却开心得很。 百姓们纷纷跑出家门,指指点点着护送粮食进城的军队,当他们看到种家军的大旗后,就更加吃惊了。 种家军虽说他们在蜀中,可也听说过种家军的威名,快仔细看看,这些关西大汉多么魁梧一看那张国字脸就知道各个都是保家卫国的勇士嘛 接手了帝姬防卫工作的灵应宫禁军就有点不高兴,尤其是花蝴蝶,瞥了一眼种家军,有点服气,又有点不服气,但总归还是矜持地将自己鬓边那朵鲜花推了推。 有两个种家哥哥见了,很想笑,但忍住了,转过头看看自己弟弟。 弟弟还是傻弟弟,路上虽说已抽空将锦袍的扣子扣好,但一点也没有挺胸抬头目不斜视迎接南郑城百姓目光洗礼的准备,依旧傻乎乎地睁着大眼睛四处看,看兴元府离终南山不过几百里,却这样温暖,百花盛开,墙头上,阁楼上,女郎的鬓发间,到处都是芸薹花。那花蕊弯弯曲曲,花瓣又自然生出许多纹路。 一片片明艳的黄花,像梦一样。 他再看看前面那辆马车,并为这梦一样美好的场景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 种十五郎赞叹道“帝姬真是个小神仙啊” 一旁的侄子就差点没摔下马。 小叔父有点傻,没办法,大家宠着,在老种相公身边长大,好的是都教了,坏的他也没经过见过,有点憨气,但还正好。 一群看他长大的叔伯兄长侄子就没想过让他也进军中,也去当一个忠烈,那要是起了尚主的心思,他憨一点,不是正好吗再精也精不过汴京那些人精,更精不过尤擅权谋心术的官家,憨一点,但是个品行正直的好孩子,让人放心,还更讨喜。 至于需要他精明的地方,那自然也有这一群娘家人呸这一群叔伯兄弟帮衬着他,必不教他受了委屈 大家赶了一天的路,现下进了城,安排住下后,还是得先沐浴一下,再去赴宴。 赵鹿鸣也应该这么着,但她的车子在灵应宫前拐了个弯,跟着宇文时中的马车就过去了。 有仆役见了,就轻声对车内的安抚使说了一句。 “无事,”宇文时中声音很平静,“帝姬亲临,我候着就是。” 宇文老师的声音很平静。 能选进资善堂当皇子帝姬们的老师,他的外貌风仪都是极佳的,说话从容不迫,举止风度凝远。 这似乎是他的一门手艺,靠着这门手艺,他现在还能在帝姬面前撑住架子。 但帝姬今天心情很放松,稍稍将那颗小巧的头凑近了一点。 宇文老师身体一僵。 帝姬就是一乐,“先生看着很是愁苦,是不是家中来了什么不速之客” 宇文老师的眼神分明在说你就是那个不速之客。 但这话说不出来。 于是他换了一句,“帝姬说笑了。” “我不曾说笑,”她说,“要是先生不安排一份奏表,那就换我来安排了。” 这次架子没撑住,宇文老师眼中透出的不仅是平静,还有一股凄然的味道。 凄然老师。 凄然老师很凄然,整个人像是被龙卷风摧毁的停车场,可他又一次强撑着打起精神,“而今关中的道路已经通了,两三日内,三泉必定也能打开,民生安泰,物价平抑。” 她不吭声。 凄然老师说,“惩治奸商之事,臣当从严从快,转运判官的过失,臣也当递交朝廷议罪。” 他这样说,话里话外都是“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凄然,眼里则满是“这锅为什么让我背”的凄然。 她沉默一会儿,“先生,值得吗” 老师也沉默一会儿,“国之根基,自来如此。” 果然石锤是太子这边搞的鬼 好事没有宇文时中的,但现在屁股擦不干净就把他拉出来了你是太子党,你为太子尽忠的时刻到了。 宇文时中就很憔悴了。 “先生既如此说,”她说,“灵应宫既是苦主,又施恩于兴元府百姓,先生当何报” 宇文时中用一双凄然的眼睛看着她。 “这三日间抄没的奸商家产,尽皆补偿给灵应宫,供帝姬修行,如何” 她轻轻一笑,“我岂是那样贪婪的人呢这些家产待我变卖后,供灵应军添补军需就是。” “帝姬大义。”凄然老师用仍然很憔悴的声调干巴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六章 茶叶大战(八)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馥郁的香气渐浓,仔细辨别,里面掺了许多香辛料的热气。 那些调料也许是覆在烤羊的表面上,也许是藏在蒸鹅的肚腹里,还可能已经慢慢熬进鱼汤中,与汉水鱼肉的鲜美化为一体。 闻着这香气的人就会忍不住咽一口口水,他们都已经忙碌很久,都很期待一顿美餐犒劳自己这一日的辛劳。 他们都能用自己的办法得到这顿美餐。 比如厨子,厨子总归是最能尝到鲜的;但往来的杂役也有办法偷吃一口,只要同厨子打好关系,总能在厨下分享人家偷偷藏起来的边角料;婢女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办法,她们知道哪一位客人的胃口总比别人小一点,夹菜也比别人更慢些,等撤菜时,总要先去端那位客人的。 但偌大的知州府里,也总有人饥肠辘辘,一肚子空空荡荡,只有火气。 比如说那位“高人”,他就没有这样的丰盛的饭菜吃,不知道是宇文时中故意怠慢,还是府里的女使看人下菜碟,只给他端来了一碗素面,没了。 “听说出兴元府的路上死了不少人,那血流得满山满谷都是,”女使将碗筷放下,瞥他一眼,“先生既有要务,须臾便要出城,是该吃些素净的。” 死了不少人。 高人心里突突了一下,但又镇定地举起竹箸,吃完了那碗面。 干他什么事 吃过面,他就要拿着知州的文书出城啦 趁着那贼正大吃大喝之际谁也想不到他的神机妙算 呸 一间又一间的屋子被点亮,照得知州府辉辉煌煌。 将神霄派全套大礼服穿在身上的朝真帝姬也是这般辉辉煌煌,她自灯火后缓缓走出,像是一位真正的神女。 所有人向她见礼,但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很规矩,有人很大方;有人见了她,立刻就将目光转开,不敢直视;有人见了她,就无端地叹了一口气。 朝真帝姬很是敏锐,一眼就扫了过去,待看见叹气的是通判宗泽,眼神又立刻柔和了下来。 “铜钱可备好了”她悄悄问尽忠。 “都备好了,”尽忠小声道,“还有一匣现抄的金银。” 她原来只想着找李永奇买点粮,李永奇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从陕西运了粮过来,准备在她这换些铜钱去买马。 但现在种家军突然冲进来了这是个机遇,但还有点麻烦。 种家军不差钱,人家世代将门,家大业大,还是边境线上的王牌军,一代代的官家指着他们和另外两三家有限的将门平定西夏,因此待遇比她这种小女孩打闹搞出来的军队是好得多的多。 不差钱,就得试探一下他们为啥会来。 帝姬侧过头,同自己的内侍嘀嘀咕咕,偶尔飘出几个词,附近的宇文老师听见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没听见,但整个人像是绷着似的。 身边有人为他倒了一盏酒。 宇文时中转过头,就看见老通判笑呵呵地,“为这班奸商之故,帝姬与知州都清减了许多,好在今日蒙诸位将军襄助,贼首已除,兴元府终于是太平了” 宇文老师心里就是扑通一声,又扑通一声。 远处隐隐响起了鼓声,他忽然就轻松了下来。 戌时鼓已经敲过了,城门关了,哪怕再如何,这一夜也够那人跑出个百十里地。 只要跑出兴元府,宇文老师心想,哪怕是被大鹏鸟叼了去呢,与他什么相干 帝姬的目光就轻轻地扫过来了。 但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缓缓地也举起了手中的酒盏。 出了城,就算是官道,就算有车马,这路也是极难行的。 它白日里颠簸,夜里看不清前路,颠簸就加了倍,直令人骂了一句又吐了一回,最后骂也骂不动,吐也吐不动了,只能奄奄一息地趴在那简陋的小马车里,祈祷这段路程赶紧过去,只要近了渭水,换了船,他就得救了 可渭水太远了,像是永远也不会来。 马蹄声一声接一声,听的久了,渐渐像是消了音,周遭的山却被马蹄催得越来越高,在苍茫的夜里,黑黝黝地一起看着他。 他躲在车里,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可那一圈又一圈的山却穿过了他的眼皮,离他越来越近。他起初以为是他向着山而去,而后才知道是山向着他追来。 周围除了马蹄声声,车轮哑哑,就只有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山的黑暗。 那黑暗悄悄透过车的缝隙,钻了进来 他猛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正好撞在了车壁上 车停下来了。 “先生,前面的路被灵应军封了。”仆役说,“咱们要不要取了文书给他” 他脸色惨白地坐在车里,额头上渐渐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与他闻到的某种焦糊而黏腻的铁锈味混在了一起。 那山的黑暗中走出许多红色的人,悄无声息,围着他的车一圈圈地转,问他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问他害死他们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庇护他们妻儿老小都做不到 他们的家业已经被抄没了,他们的家人永远背负着这份耻辱与痛苦不错,这都是他们贪心,他们咎由自取,可先生是说过的,不论成败,有童帅为他们做主 先生的冷汗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整个人颤抖得像是痉挛了一般。 忽然有火光扯住了他,将他扯回了生者的世界里。 “是知州府的信使么”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说道,“在下灵应军虞侯王善,信使还请下车核查过文书身份。” 商人们的家业还在抄,连夜抄,抄得热火朝天。 差役们简直无法理解那个被刺了面的贼配军也就罢了,一看就是个穷酸人,自有锱铢必较的习气可那个女官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个相貌端丽的少女,搜起宅邸比李素还要仔细房梁上也要搜一搜瓦片下也要摸一摸那些桌子那些卧榻那些他们想都想不到,看都看不见的地方,她照旧能摸出一把把的金子,一粒粒的珍珠。 “论藏钱,”她说,“宫中哪个不比他们会藏” 差役们就恍然并敬服了 季兰将一粒粒的珍珠检查又擦拭干净,贴了个小封条后才递给身旁的小内侍,“立刻送去帝姬处,要是迟了,封条丢了,帝姬不管,我也要亲自逐了你” 明珠熠熠生辉,触手尚温热。 帝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七章 茶叶大战(完)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曾经接待过种家军的山民百姓噙着眼泪,又在田间的窝棚里住了一宿。 种家军是走了,但他们依旧回不得家,因为村落里住着二百个灵应军,这群兵丁将他们的家占据了不说,还要他们负责田间地头的尸体清理工作,一具具搜出来,再挖个大坑给他们埋进去,防止瘟疫。指挥他们干活的是个年纪很轻的虞侯,心很细,每一具尸体都仔细翻过,于是到百姓手里就没什么多余的战利品可以摸走,意见就更大了。 好在他们到底还有这些倒霉鬼的衣服可以剥下作战利品,灵应军又给他们每人发了十个铁钱算报酬,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但大坑就挖在田边,夜深人静时百姓们想想那么多尸体,依旧是又惊又怕,又小声骂。 当然,骂之余也没忘记和媳妇商量着,明日要将那些剥下来的衣服缝缝补补,再清洗干净 他们在黑漆漆的窝棚里嘀咕着,又忍不住掀开破布帘子往外瞧一眼。 被改造成营地的村落灯火通明。 虞侯王善待百姓只有十个铁钱,吝啬得紧,待宇文时中的信使就极客气恭敬,好酒好菜送上来,又亲自为他把盏。 不错,这只是个穷小子,他见过什么市面这位信使却是见过汴京繁华的,三言两语间,王善高高捧着,使者虽未放下戒心,可肚肠却管不得那许多。 这样黑漆漆的夜里,这样一个死了许多人的坟场,让他摸黑赶路,忍受着山路上马车颠簸,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现在坐在明亮的灯火旁,坐在舒适而柔软的垫子上,热热的酒落进胃里,炙羊肉的香味再往鼻子里钻,旁边又有个傻乎乎的小子,一迭声地请他讲一讲汴京繁华,这又是什么样的享受 他已经出了兴元府,身上又有宇文时中的文书,他是不必怕的。 之前那碗素面早就已经消化光了,现在饥肠辘辘,正可大快朵颐。 可他毕竟还是个谨慎的人,言语间时时防备着王善,不令他有套话的机会。 王善也不套话,只请他讲一讲汴京的风土人情,再殷勤地将热酒倒进他的杯盏中。 一个时辰不到,酒足饭饱的使者被扶去隔壁的卧室,片刻就起了鼾声。 王善侧耳听了听,放心了。 “将他的文书袋取来给我。” 又一个太阳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奋力将自己挂在秦岭皑皑雪山之上。 昨日里南郑城很热闹,今天则轮到城外屯扎的灵应军热闹一下。 士兵们穿着道袍,拎着长杆,眼神清澈,一本正经。 他们也识字了,背起道经也熟了,三魂居左,七魄居右,召天丁符炁诀,役天丁符艮害,都很流畅,不会将贪狼认作武曲,也不会在解疾病时请了日子华子诏子升子来子和降炁入符。 这一群种子站在土台上看,有人就差点没摔下去。 “爹爹夸我练得好,”帝姬很甜美地说,“到底还是得各位太尉看一看。” 太尉们连称不敢,只有种十五郎一个憨憨探头探脑地看过后说,“一群神仙” 她笑眯眯地点头,“兴元府没有工匠,因此我想着若是能从西边购置些用旧了的弩,那也是很好的。” 种子们憋着笑,不答话,但种家三郎忽然说“帝姬这一营的士兵已练了一年的弓” 这一群种家军脸上的笑就收了回去,望向土台下士兵的目光也变得谨慎起来。 普通士兵练习射箭,极少有左右开弓的,他们总是固定地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左撇子就反过来天长日久,两条臂膀渐渐就会有些差异。 但她刚来兴元府半年,白鹿营练习射箭也不过半年,竟然被种三郎看出来,这就很让她吃惊。 “只有半载。”她说。 一群种子互相换了一个眼神。 “帝姬这些兵不事生产。”种三郎说。 “不愧将门之名。”她笑道。 “有此一军,莫说兴元府,便是整个蜀中山贼流寇亦不足平,”种三郎说,“实不须机弩。” 种家很谨慎。 跟你搞好关系,白送你几十车的粮食,甚至送一个傻弟弟过来逗你开心都好说,但你要搞军火贸易,人家的雷达就立刻响了。 好在响归响,帝姬到底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不是个一十几岁的亲王,回绝了这事儿,大家还是可以友好往来的。 但赵鹿鸣说,“灵应军并非讨贼之用。” 几个种子的神情就变了。 “我曾得一梦,”她说,“我见灵应宫北方乌云密布,有鹰自云间而出,追逐一只鹿,向我而来。” 土台上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只有下面的灵应军还在急急如律令。 过了一会儿,种三郎忽然看了自己愚蠢的傻弟弟一眼,“十五郎,你向帝姬求过什么” 十五郎一愣,“小子想求仙符” “若灵应宫赐下仙符,”种三郎笑道,“此事臣当为帝姬筹谋。” 回城的路上,有小种子就偷偷凑过来问,“爹爹,何故应了帝姬” 种三郎也没吭声,心里只觉得这位朝真帝姬有些古怪在身上。 西夏得了金人的封,从此给金人当起大侄子,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尤其传不到兴元府。 但朝真帝姬不仅知道,她还清晰地表示她预见到了金人和西夏联合攻宋。 西夏在边境上的小动作已经越来越多了。 但朝廷不乐意知道,官家更不乐意知道,所有人都一厢情愿地做着美梦,认为金人只要灭了辽,自然会回北方盘踞,天下就算太平了。 有不靠谱的小道消息说,官家甚至还给辽主写了一封信,请他来汴京居住 官家给辽主写信请他来汴京 要不是官家的信不容易送到辽主手里,只能千辛万苦在边境线上跑来跑去,种家军还没那么容易听到流言,但不管怎么说,这风声已足够给大家惊得屁都凉了。 官家也许是圣主仁心,不忍见兄弟相称的辽帝四方遁逃;也许是运筹帷幄,想手握一个辽帝,从容同金国谈判,反正不管哪一种,都让听说这事儿的武将很想吐槽您配吗您又不是没刺激过金人,张觉而今何在啊 当然,大家都由衷希望这事儿是假的,但不管是真是假,金人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朝真帝姬在边境线后方建起这样一支军队,人数虽然还不多,但是满额,不吃空饷,又是脱产士兵,粮饷给足,甚至还有信仰加身已经足够成为一支力量。 她甚至还懂得藏一手拙试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八章 兄友弟恭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高原上的风裹着沙尘,在关中平原上打了个滚,将自己烘得热热的,冲进了终南山。 但老种相公早有准备。 他将一株白牡丹种在枝繁叶茂的树下,树叶将阳光遮挡住,又将热气慢慢地透下,滋养着这柱被养得很精心的花苗。 花苗渐长,到了四月里,白似玉一般的花苞就自枝条上长了出来。 老种相公连鱼也懒得钓了,一天到晚恨不得打地铺,就守着花开。 种十五郎就是此时回来的,一回来就伸手去摸那花苞,恨得种师道只叹自己没有个鸠杖,否则必须当头痛打一顿。 “你怎么回来了” 跑了一圈的小伙子摸摸头,“事情都了结了,侄儿就回来了。” 老种相公想想,总觉得儿孙们在他面前提到过,种十五郎此次去兴元府,除了送粮外还有些别的事。 老人板起了脸,“你此去兴元府,怎么全没些长进” “侄儿亲手杀了几个贼”种十五郎说。 老人听了依旧面沉如水,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 “侄儿还拜访了几位蜀中的大儒”种十五郎说。 老人面色稍霁,捻捻胡须。 “侄儿求朝真帝姬亲手写了符箓,保伯父平安长寿” 老人手里虽没有鸠杖,却还有一个浇花的水壶,就很想往小侄儿头上浇一浇,看看他脑子里都有点啥。 种十五郎没察觉,伸开两只手挥舞,眼睛亮闪闪的,“烧了冲水喝,可好了” 种师道就眼睁睁看着他那张开的双手上下挥舞,奔着他那娇弱可怜的牡丹就去了。 符箓写了一张,种十五郎也只求了一张,放在案几上,墨是极好的墨,纸也是极好的纸,尤其是符里还搀着极工整漂亮的瘦金体。 旁边的小仆斟了茶送上来,种十五郎立刻很细心地将符箓往旁边挪一挪,生怕沾了水。 现在他们转移回老种相公的书房里,而不再摧残那株牡丹了。 老人瞥了一眼,仍不言语。 “不愧是神仙,帝姬实在客气,她同侄儿说,若我还想为谁求符,她也一并写了。” “你可知道,”老人忽然说,“你的兄长们带你去灵应宫,原是别有些用意的。” 种十五郎眨了眨眼,“侄儿知道。” “那你还回来作甚” “侄儿不愿尚主,”他说,“愿效父祖先人,死于边野,马革裹尸。” 白发苍苍的老人望着这个坦坦荡荡的少年,忽然就愣了。 这话说得好吗 如果是别人家儿孙说出这句话,似乎是很好,很有志气,很值得夸赞的。 可种家儿孙已经有许多马革裹尸而还者,这话由少年说出口,对上的是他这白发苍苍的老人,种师道就说不出什么称赞的话了。 他在那一瞬间是骄傲而自豪的,看看他家的儿郎们 可那一瞬的骄傲像是沙子堆砌成的碑,立刻被无穷无尽心酸的潮水覆盖摧毁。 老人伸出手去。 种十五郎很乖巧地仰起头。 已经满是皱纹与老人斑的拳头,忽然狠狠地对着少年的额头来了那么一下 种十五郎捂着头跑掉了,他在伯父这里没得到安慰,但是可以出门遛弯找回来,有许多疼爱他的老兵会拉着他去自己家中,给他做些地道家乡风味的,热气腾腾的饭食。 伯父这里就不忙着吃饭了,老人拿起了那张符,眯着眼凑近了仔细看一遍后,从案几下拿出一个小匣子。 他并没有真将它烧了冲水喝,而是很妥帖地将它收进了匣子里。 “三郎可在” “以你观之,”老种相公用竹箸戳戳那条烤鱼,“灵应军如何” “军容甚整齐,”他很简练地说,“比西军不如,但已非团练义勇可敌。” 老种相公听了就点点头,再看那条鱼,又有点不高兴地又将竹箸放下,“既如此,你们与灵应宫好好来往就是。” 三郎的情商就很高,看一眼那条尺长的烤鱼,心知必是仆役们自外买来的,毕竟父亲自退隐终南山以来,从来就没钓过这样长大的鱼。 “父亲不怕官家忌讳” 大宋有祖制在,皇子们一个个看着也都是聪明俊秀的人,其中不少能文能武,可“祖制”给他们限制得死死的,一步也不敢动。 像是只要在“祖制”内,他们就能得平安。 像是“祖制”就能保护他们,一辈子平安。 好在还有一位帝姬在,因着官家的轻视和庇佑,竟能在兴元府这般胡来,拉出了一支军队。 好在她是个帝姬。 “若是以往,自然忌讳,”老种相公叹道,“来日若武、朔二州有失,西军除却朝廷,难道还能仰望哪位亲王襄助么” 亲王们忙得很。 比如说康王赵构,他收到了这份大礼后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的。 检查一下这人还活着,再检查一下书信证据皆清晰明白。人证物证俱在,要是执了他们去爹爹面前打官司,太子哥哥是一定要灰头土脸的。 可爹爹是什么反应,他就不好说了。 太子虽不得爹爹的宠爱,到底也是国之根基,既嫡且长,占着完全的宗法,朝臣们天然支持对象; 耿南仲和梁师成是要下水的,可若是他们咬死了这事儿太子不知情,太子倒也可能脱身; 咬不死太子,却能让整个汴京看到自己在咬太子,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太子真被废了,渔翁得利的难道不是三哥吗 凭什么是三哥 不行,他得再想一想。 要是不给爹爹,而是给了三哥呢 三哥得爹爹的宠爱,又有李彦王黼这群人的忠心,他倒真可能拉下太子; 然后呢 三哥会感谢他吗谁知道呢关键是三哥的感谢没什么用,他赵构要只是想当个太平亲王,他折腾这些做什么 关键是这事儿他不给爹爹给三哥的理由拿不到明面上,到时候三哥只要抛他出来,他这些小心思岂不全被大家看见了 送给苦主童贯 康王思来想去,忽然站起身,“将这些收拾了,这人捆好了,咱们去东宫” 九哥来东宫时,诸位皇子的长兄赵桓拿着书卷,坐在书房的窗下,像是在看书,又其实并没有看进去什么。 他全心全意在想着一些很美好的事。 比如说天暖了,兴元府该乱了。 想到这一句时,他整个人有点兴奋,但立刻又告诫自己,他可是长兄长子,是这个伟大帝国的皇太子,他应当如琢如磨,温润如玉,完美得不可挑剔,而不是在这里想那些兄弟间的龃龉。 耿师傅的提议,他是不太赞同的,但他没办法否认其中确实也有些道理。 只要兴元府乱起来,耿师父再让谏官们插一句嘴,呦呦背后的九哥就会很狼狈。 说不准除却九哥,还要再带上一个三哥呢 谁不知道他们俩走得近谁不知道是李彦给灵应宫签发的茶引 他们要是被谏官盯上,爹爹面前可就难看了到时候,他该怎么样 太子想到这里,浑身就更舒服了,每一个毛孔都在缓缓张开,享受这初夏的暖风与晴日。 到时候,他一定会像一个最好的兄长那样,恭敬地请爹爹不要怪罪两位弟弟,他还要为呦呦求情呦呦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一个无知的小女孩儿而已 有内侍轻手轻脚走进,忽然将太子的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九章 成军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六月里,崔府君生日,接着就是二郎显圣真君的生辰。 汴京城里依旧是热热闹闹的,百姓们提前数日就开始准备为这两位神仙过生日的供奉品。 他们有太多的东西要求,比如说儿女要去求父母长寿康健,无病无灾;父母则要祈求儿媳或是女儿能多生几个,人丁兴旺;丈夫祈求自己的营生不仅能糊口,最好再给老婆孩子多攒点钱;妻子则祈求孩儿聪明健壮,不要每次书院考试都捧个倒第一回来。 这是最简单的愿望,还可以延伸出一些琐碎而十分常见的,比如租客的希望房东不要涨租金,房东希望租客不要不爱清洁卫生,在自己的房子里胡天胡地;比如学生希望就算自己乡试不中,同窗那几个关系不好的坏小子也不要中;比如女郎希望自己针线手艺能盖过邻家阿姊,但又不要令她知道,心中起了妒心。 他们的心里装得满满的,因此听不见,也看不见这座都城外面的景象。 当然即使看见,他们也感觉不到什么。 河北遭灾,赤地千里,又连年苛以重税,将粮食转运去燕京以军用,致使民力疲困,终于饥兵并起为盗。 宣和六年,北方,几个月里,河北结联山东,几十万的百姓忽然都成了贼寇,他们离开了自己的土地,驱逐甚至杀死了地方官,手握粗劣的武器,砸开厢军的武库,并且笨拙地用它们武装起自己。 他们都曾是好百姓,比不得大宋百战百胜的军队。即使此时发出了一声声的怒吼与哀鸣,那怒吼与哀鸣也太过遥远,传不进摩肩接踵,抬着捧着各种糕点,各种香花,虔诚走进道观的汴京人耳中。 自官家登基这些年里,全国各地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却又无一例外被镇压了下去。 这一次也没什么不同,大家说,只要官家的军队来了,只要童帅来了,哪怕是天兵天将也要灰飞烟灭。 他们如此笃信,因而琐碎而繁忙的日子就显得更加幸福了。 同样的幸福,西夏皇宫里的皇后耶律氏是察觉不到的。 她困守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惊慌,直到受她恩惠,因此极敬重她的妃嫔们也来劝告她。 皇后有什么值得忧愁的呢 辽主虽然节节败退,可咱们大夏却是安如磐石,陛下已与金人签了盟约,生生世世永为兄弟不对永为伯侄之邦呀 皇后听不得这些,她坐在繁华富丽的宫殿里,那些黑底绿釉的瓷瓶,那些鎏金的莲花铜盏,还有挂在帘上的银质铃铛,精美绝伦,折射出一室的光滑绚烂。 可是她什么也没看见,她只看见了故国满地的血。 “陛下曾与大辽立下盟誓,永为兄弟之邦,”她悲愤地说道,“人无信不立,陛下背信弃义,来日金人又当如何” 妃嫔们就悄悄地交换了眼色。 “其实,咱们陛下未必会对辽主不利,”那个年纪较小,很受李乾顺宠爱的妃嫔看看左右,小心说道,“听说咱们将要一起攻宋呢” 只要陛下对大宋发动了攻击,说不定辽主就有机会逃了,那大宋富庶又辽阔,不比辽西那一片草木不生的荒原好得多 她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却没能说服皇后。 “你们岂非轻视宋人太过”她说,“我却听闻宋人忠臣良将甚多,陛下欲求寸土,恐不易得” 六月里,兴元府也热了起来。 有农人在田间直起腰,步履几乎是有些蹒跚地走到田埂边坐下,任由汗珠一滴滴的滚落在泥土里。 农活是辛苦的,因此难得的休息就更显惬意。 他们从瓦罐里倒出一碗水,但不忙着喝,要互相瞧一瞧,茶总比水体面,要是熬得浓浓的一罐粗茶,就更体面了。 自从数月前兴元府的道路重新通畅后,听闻这里物价高涨,不光是利州一路,甚至连成都府都有不少商人往这里跑。 消息总有滞后性,许多商人紧赶慢赶地带着商队赶到时,物价不仅已经平抑,甚至因为运进来的物资太多,竟在市廛货栈堆积成了小山。 有商人差点想不开,准备一头跳了汉水去,好在还有灵应宫这一条活路给他们。 灵应宫还在稳定地收购物资,什么都买,什么都修,就像是个坐镇兴元府的怪兽,长了个无底洞一般的肚子,卖不出去的东西只要送过去,再打个七八折,灵应宫都能收下。 运过来的最初有粮米,有油盐,后来有布匹,有草药,有茶叶。再后来东西就杂了,甚至有人运了小孩子过来,灵应宫也收下了不仅收下,还如数给钱,不仅如数给钱,还好心给他们送去了官府,请县尉查一查他们买卖人口的手续全不全。外面活不起的孩子灵应宫可以收,被拐来的就得送回去,顺路给人贩子打死。要是人贩子负隅顽抗就更好了,灵应宫最不缺的就是打手千个道童 千个道童,千个士兵。仍旧是一军的编制,别的军只有一千五到两千,这里甚至还算上役夫的人头,灵应宫不仅有千个脱产士兵,甚至还有两千个脱产的役夫 士兵多了,有人就在这一年里抽空脱了个单,产生了一个新的家庭。灵应宫不管家属,但军营附近自然就起了一座小镇,不仅兴元府的百姓往这里聚,附近其他州县的百姓也渐渐过来了,砍倒了帝姬名下荒山上的树木,建起一排排的小房子。 帝姬听说了,就同县令知会了一声,派个祭酒过去,带上了十几个识文断字的小道士,这个小镇上的民事纠纷就被道士们管着了。 小镇上流通的也不仅是铁钱,他们既收符箓,也花符箓,总之人人都觉得轻便,就是贴身保存时需要装在一个防水的油布小袋子里比较麻烦,否则被汗打湿了,符箓印在腋下,这就只能证明他诚心修道,可花用不得了。 军营内外都开始流行起符箓,甚至那些同灵应宫做生意的商人里,也有人不要现钱而要符箓的,偶尔有一两个作假的,因为手法粗劣而被抓出来,好一顿痛打后送了官。 高手一定是有的,但兴元府的高手大概是没什么胆气了,至于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章 旅行帝姬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帝姬抖抖胳膊,抖抖腿。 十四岁的少女,看着似乎比刚到兴元府时又长高了点儿。虽说每天从早忙到晚,除了学道经、练瘦金体、敲一敲金钟玉罄之外,她还要忙着读书、看地图、写教材、巡视军营、巡视道观、巡视道观下的安济院运作是否正常、巡视道观的账目是否干净,最后还要耐心听一听埋伏在道观附近,候她出现立刻跳出来的兴元府百姓们的诉苦。 百姓们有很多苦可诉,其中一些是她能解决的,比如哪个道士治病态度不好,帝姬应该管管;茄子最近价格下跌得太厉害,灵应军要不多收一点儿做菜吃吧还有一些是她不能解决的,比如媳妇怀孕了,求一个安产的符箓,她就得严肃地告诉这傻汉子,想安产不要求符箓,要让媳妇每天摄取足够但不过分的营养,不要劳累,以及生产时一定要讲究卫生,再不行就送安济院来 傻汉子听完讷讷地道谢,又进一步问问有没有生个龙凤胎的符箓,这回被不耐烦的帝姬打出去了。 打出去也没什么用,因为还有一些求自家孙孙能高中,求自家闺女能嫁个好人家,求自家的小牛能一夜间长大下地耕种的百姓在后面排队。 直到有人捧着金银,为已过世的父母求仙符超脱地府,灵应宫矜持一下后又“感念孝心”,收下银钱,给了仙符。毕竟对于唯物主义帝姬来说,现在已经逐步建立起医疗机构了,那烧水喝的仙符就不能随便发了,再发坑人。 但是死人不怕坑,所以发一张没什么的。 她这样每天忙碌,今日也不能得闲。 烟熏火燎的铁匠铺子里,帝姬一点也不怕弄脏了自己的道袍,纡尊降贵,探头探脑,看铁匠解说如何为她第一次改良了明光铠。 明光铠是很漂亮的,尤其她这件不像大部分出土文物那样搞一些金银红黑的阔气搭配,铁片精磨光亮,皮革表面又以银线覆盖,整件明光铠一穿上身,真是如日月皎皎,璀璨光明。 但没有什么用,铁匠以不大幅度削弱防御力为基准,为它又减重约十斤。 四十斤的明光铠穿在身上,立刻就是一位英气少女,所有人都开始啧啧称赞,尤其是麻雀一般每天簇拥在她身边的宫女内侍,发表了一些非常动听的言论。 用史书上那些曾有的女将夸赞帝姬是不够的,挑点民间传说来,什么什么玄女,什么什么王母,还有什么什么天女魃,总之突出一个中心思想大宋四海安泰,享万年太平,降下帝姬这样的女战神是为什么呢那必然是为官家护法,道成登仙所用呀 有小内侍舌灿莲花时,女战神忽然身形一晃,没等大家大惊失色地抢上前扶住,她自己就站定了。 “帝姬” 女战神额头微微冒了汗,小声哼唧,“卸甲。” 四十多斤的明光铠对一个八十斤的帝姬而言,负担还是有点重。 工匠委婉提议,反正帝姬又不要上战场,只是穿来玩儿,不如就用禁军那种布甲,兴元府有极好的织工,能为她绣出远看如铁甲一般遍生寒光的布甲,还贼轻 “不行,”她一口回绝,“我丢不起那人。” 正好花蝴蝶穿着一身布甲走进铁匠铺,整个人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怜极了。 幸亏的是帝姬心理素质好,像是刚刚根本没背后吐槽过似的,“王都头,什么事” 花蝴蝶一抱拳的空档赶紧深吸一口气,“青城上清宫的道士前来灵应宫拜谒。” “青城上清宫”她愣了一下,“那不是成都府的道观吗” “是,”花蝴蝶道,“因此车马繁多。” 青城上清宫为什么无缘无故跑来灵应宫了 大家都是道观,都得了官家的赐额,虽说灵应宫住着一位帝姬一位族姬,但上清宫颇有历史和规模,比灵应宫这建在城内的小道观是强多了的,有什么理由跑过来 跑也就跑来了,偏偏还带了不少东西 明面上是仙草灵芝,还有各种供奉的香料,珍藏的道经,但除此之外,一箱箱往灵应宫抬进来的还有些沉甸甸的箱子。 有金灿灿的,有香喷喷的,还有抓一把细密洁白,胜过初雪的银钱、茶叶、盐。 她瞥过一眼,又看向这位领队的女道官,三十几岁,容貌仍然很秀丽,双手白皙而细腻,一看就是个好出身。 “我不过一稚童,尚未及笄,忝居于此,妄称清修,懂得什么长生之术”帝姬笑眯眯地,“论理也该由我先往青城山拜谒诸位师兄,怎么能劳动妙远师兄亲至,又送来这许多供奉之物呢” 妙远师兄听了也微笑,“闻听汴京地动,成都府的师兄弟们商议,在蜀中办一场罗天大醮” 罗天大醮,根据一些道教经典罗天大醮设醮仪罗天大醮三朝仪和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罗天大醮上品妙经所说,是一种规模超级大,人力物力动用无数,差不多就是只有盛世才能行的仪式。仪式上要集结全天下道士的法力,请神仙们来参加,并且祝祷这盛世永永远远地继续下去顺带一提,这仪式还分先锋版、豪华版、旗舰版,看你是只请一千一百个小神仙,还是两千四百个中神仙,或是三千六百个大神仙。 这玩意是个“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赚”的仪式,一口气供奉这么多神仙,供品是不能少的,堪称当地猪牛羊的末日降临;人力也是不能少的,至少万人甚至十万人的短期就业岗位也来了;时间当然也是不能断的,好歹也得热闹个七七四十九天。 玉清真人估计是很想整个罗天大醮的,可能是因为年初时汴京附近地震了,规模不大,但闹得官家很不安;也可能是因为金人和西夏结盟,官家还是很不安;还有可能是官家就是爱热闹,反正他糟蹋起钱来总有许多新花样。 总之这事儿可以是国家办,但如果是道士们齐心协力,自发去举办,那官家就更开心。 当然道士们没有个可以半夜把人叮叮起来的联络方式,那就只能靠着两条腿或是四条腿去挨个通知。 总之妙远师兄表示,成都府是有这么个想法,但要不要蜀中一起办,还是说全国一起办,还要听一听仙童的意见。 当然啦,听说这件事,成都府转运使是很支持的,派了专人护送他们来兴元府不说,还送了些土产过来,专为供奉“三境至尊、十方上圣”之用。 话题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赵鹿鸣可算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一言以蔽之成都府转运使对自己默许发生在三泉官道上的事情非常清楚,大概他也很清楚不管帝姬是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很显然“朝真帝姬康王”这个组合里是有人不好糊弄的。 那得罪了人怎么办呢 找个同行能说得上话的人,再找个从成都府跑去兴元府的理由,最后准备好一份赔礼,三样凑齐,一股脑送过来,完事儿。 她看看坐在她下首处文静微笑的师兄,心想这姐姐必然也不是个认真清修的。能被转运使和道官一起选中送过来当说客,指不定有许多心眼儿呢 罗天大醮的提议她知道了,成不成先不说,有个事她很感兴趣。 宋朝此时还没乱起来至少大部分地去还没乱起来,北方的农民起义军要到年底才星星之火开始燎原,而且宋军内战内行,镇压农民起义并不方因此上至高官下至百姓,离开家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首先要凭由你从哪来到哪去,你什么行当准备做什么事,凭由上都要写清楚。 但写清楚只是你出门的第一步,你赶了这么多车马,每个关卡都要收一遍税,不平白让你过,等你走到目的地了,过路费也剥你一层皮。 千辛万苦到了目的地,你住客栈要出具凭由文书,要交住宿费,这都是很平常的,但你那凭由上还写了你出门撒欢儿是有时限的,你可不能一撒手就不见踪影,三年之后又三年哪 当然也有小机灵鬼认为我跑都跑出去了,我在当地租房子或是买个房子,不就不用被客舍查信息了吗可落户也要户牍的,你户牍没迁出来,谁给你开的后门让你直接买房落户 她上次派王善和尽忠出门,叠了一大堆的标签,帝姬的旗,康王的旗,李彦的旗,尤其是帝姬为官家祈福的旗,这都在路上撒了一大笔的钱,才算安全返回。 女道带着这么多的钱财来灵应宫,赵鹿鸣就有点好奇。 “这一路有渡口,钞关,城门,师兄走来岂不辛苦” 妙远师兄立刻就明白了她在好奇什么。 “有转运相公的文书,道官又亲发符箓,咱们神霄宫彼此友爱,往来论道或是为一地百姓祈福,岂不是极寻常之事”她笑道,“便是走到福建路去,有谁敢管呢” 双系统 这个宗教系统竟然还给各路关口规避开了 打着罗天大醮的名义四处搞串联,地方官不敢管啊 罗天大醮可是为官家,为大宋祈福,怎么你有意见要阻拦你是对官家有意见,还是对大宋有意见你看不得谁的好 帽子扣下来,一不小心你去海南吃荔枝了,可你要说摘下给自己讨一个清白,那你讨嘛,反正道士们不在乎。你给他从青城山的道观赶出来,只要道官不嫌他,人家就还能在云台山的道观里混一口饭吃,天下哪里去不得 她要是皇帝,她非得教教这些道士们规矩。 当然,她不是皇帝。 所以这个钻交通系统漏洞的神霄派道官系统就被她记在了心里。 见过师兄,收下赔礼,至于罗天大醮搞不搞,怎么搞,帝姬还没想好。 没想好就先睡觉。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帝姬的内室里放的就不是厚重的床帐,而是轻薄的纱帐。 每天入夜时,几个宫女还得拿着灯烛,里外翻一遍。帝姬是个仔细的,每次回到睡觉的地方都得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毒虫啊,写了生辰八字的小人儿啊,或者是一个受伤的美男躲在床底啊。当然宫女们不知道她内心这些弹幕,她们主要是检查有没有蚊虫,尤其是有一两次宫女们懈怠了,清早帝姬揉着眼睛从床帐里坐起来,眼皮上好大一个包,一圈宫女凑过来,就又是惊吓又是内疚,差点没哭出声。 这夜睡到一半,帝姬“砰”地一下坐起来,窗边榻上半睡半醒的小宫女就也跟着“砰”地一下坐起来 “有蚊子吗”小宫女赶忙下榻拿了灯烛凑过来,“我来打” “没有蚊子。”帝姬说。 小宫女定了定,“那帝姬是做噩梦了” “也没有。”她说。 小宫女拿着灯烛站在地上,就不知道帝姬是怎么了。 “我想爹爹了。”帝姬柔声说。 到了第一天,这话就被传出去了。 帝姬想爹爹了,帝姬原本就是一个淳朴善良,天真孝顺的好孩子呀,她那样敬爱她的爹爹,现下离家这么远,也一年没有见到爹爹了,她怎么能不想,怎么能不挂念呢 谁家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不是在父母膝下撒娇,她却是为了爹爹,忍受着与至亲分开的煎熬呀。 这话传到谁耳中,谁听了不是心里一软呢 宗泽老爷爷就在处理公文时,叹息着同宇文时中说了一句。 宇文老师听了,就默默地倒了杯茶,默默地喝了。 虽然话是帝姬说出的好话,茶也是帝姬送来的好茶,但他心里一点也不软软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端凝肃正的中年文官,每次一听到帝姬的事,小心脏都会不淡定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有时候眼皮也会不淡定地跟着跳,两只眼睛一起跳。 现在他就感觉心脏和眼皮一起跳,而帝姬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帝姬她来了,她带着她惯有的孩童般天真澄澈的微笑走来了。 这位安抚使就不言语地站起身,跟宗泽一起向她行了个礼。 “先生和宗翁是我的师长,教我许多做人的道理,”她说,“我不当受礼的。” 宇文时中心说也不知道谁给你教成这样的,反正不是我,宗翁就笑呵呵地谦让了几句,“臣何敢当此语” “当得当得当得的,”帝姬连声说,说得又快又俏皮,“我离家这么远,身边又无师长,全赖一位照看呢” 身边无师长也是正常的,宇文老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一章 背板失误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没有一场战争是毫无缘由开始的,在爆发的那一日往前倒退,总能找到无数的蛛丝马迹。 比如进攻方的强大与贪婪,比如防守方的弱小与怯懦。又或者是一方有而不愿给的,是另一方特别想要的。甚至还可能一方既不需要另一方什么东西,也不认为对方弱小到可以随意欺凌,他只是觉得自家人太多,多得不容易控制,多得不能喂饱每一个人的肚子。 不管怎么说,打你就打你了,挑日子,也挑理由,但那理由经常是与你无关的非要说有关系,你不是那个被打一巴掌后直接就能变绿变大爆开衣衫的家伙,这就算是个关系。 宣和六年,在大宋内地,人口持续增长,到达了一个峰值,到处都是小娃娃,到处都是青壮年,怎么看都当给官家来一波歌功颂德。 罗天大醮,有道理,没毛病。 再加上官家十月初日的生辰,提前几个月准备一下,时间满满当当的,理由充分。 但在燕云的朔州和武州边境线上,已经开始有西夏的军队集结。 这事赵鹿鸣刚开始没想起来,她记忆力很好,但事太多,不过她没想起来,倒也有人提醒了她。 三个高坚果虽然不是一个姓,但都称得上是赵良嗣的宗亲,帝姬往来给汴京的九哥写信,给小娘娘带各种礼物时,三个高坚果也会给爹爹写信,往来通报一些情况。 写着写着,有些原不该出汴京,甚至不该进汴京的消息就送到了兴元府这里。 比如赵良嗣回信时,总会说京里的生活还不错,虽然依旧没起复,但爹爹还在找门路,太子殿下不会忘了我,你们这群小豆丁压根不用担心的。 但在这样的信之后,他又会很隐晦地问问帝姬近况如何他们几个小豆丁的生活如何当了灵应军的指挥使哎呀呀 初时赵良嗣有点不太满意,宋朝重文轻武,他是很希望这几个孩子能够走正常科举仕途,成为彻底的宋人士大夫,光耀门楣的,那修道已是不得已,还要在团练营里当个小武官,这岂不是耽误孩子的前途吗 书信要走千里路,因此一来一去就得几个月,上一封信里,赵良嗣还在暗戳戳劝他们几个操练兵营不是正事,要多读书,拜访蜀中的大儒,学一学圣人的经籍,当然有机会试一试科举嘛,能考回来也不错的呀。 下一封信,爹爹的语气就变了。 练兵练兵很好,在蜀中也很好,你们在兴元府有帝姬照看很好,不要挂念家中,更不要来汴京。 如果说这样的信还没能让高大果警惕,爹爹后面加的只言片语就不得不让这个少年感到心惊了。 爹爹说,让他在那边好好干,等出息了,给他的几个小侄子也送过去,好不好呀 赵良嗣这一叠信都被送到了帝姬的手上。 她翻一翻,又想一想。 脑子里毕竟不曾内置个宋史,那玩意四百九十六卷,本纪多少志多少列传多少,纯文字都是好大一文件,那有的事就不免有遗漏,现在还得仔细想一想。 今年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金兵南下是明年下半年的事,这怎么上半年赵良嗣就开始慌了到底她是神仙还是他是神仙 她想一想,看向高大果,“送信来的是什么人” “寻常都是相熟的行商送来,独这次是家中老仆。” “那你问一问他,”她说,“你父必还有些话没有同你说明。” 高大果就跑了,过一阵子又回来,说“并不曾说” 少女坐在她那把宽宽大大的椅子里转来转去,想了半天,点点头“你去写回信吧,告诉你父,若你家总角垂髫的稚童不嫌路远颠簸,送来兴元府是无妨的。” 很感激又很迷茫的高大果行了一礼就下去了,留下帝姬继续在那想。 “我说几日后出发” 佩兰微微弯下腰,“咱们三日后启程。” “明日吧,”帝姬说,“这一路也没什么山贼了,明日咱们轻装先走就是。” 王善和尽忠已经启程了,他们这一路号称是去平遥清虚观,送一本紫云真人吴猛亲抄的经书。吴猛是个入选了二十四孝的大孝子,既孝且仙,很符合帝姬的标准。但他一个江西的真人和山西有什么渊源,怎么就非要送去平遥,反正路上的关卡不知道这些,帝姬也就没花心思去编,只说这是道门之事,玄之又玄。 当然,她只是手边有这么一本书,随手就塞给尽忠了而已。 塞给尽忠和王善的除了这本书之外,还有一些绘制地图相关的杂书,以及一些制造简易沙盘的教程。 两个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并且尽忠这小内侍一贯是无利不起早的,现下听说光出差,没钱赚,脑袋就有点抬不高。 但在他的脑袋彻底耷拉下来之前,帝姬又承诺了一些好处说道士们四处乱跑,关卡是不敢管的,那你们要做点什么生意,谁敢检查你们的马车吗 王善还没什么,尽忠听了,立刻就精神抖擞起来,一迭声地催着王善出发了。 距离太原之战还有大概一年半的时间,似乎现在去山西提前踩踩点,没什么问题。 当然赵鹿鸣后来就知道自己史书背得不够细了。 因为她背史书时,少看了一段“西夏人怎么想”。 而西夏人最近想得挺多。 李乾顺觉得他干这事,并没有什么毛病。 他是大金的侄子,是大金最亲密的盟友,铁水浇出来的友谊之花,正该开在他们大夏的边境上。 大金的地盘,他是不敢动的。 也不是真就不敢动,但大金的军队有点凶,他暂时还是不敢动。 但大金割燕云给宋人 燕云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山,是河,是天然行程的重重关隘,和胡人难越的长城 这样的地方,当真是一寸河山一寸金,尤其是毗邻西夏的武朔两州交到宋人手中,免就给了李乾顺一些怨气,就像是白花花的银子散给了穷人一样,造孽 这位君主是个鸡贼狡猾,全无信义的人,但他很谨慎。毕竟大夏的战斗力在那,这么多年和宋人算是菜鸡互啄,不借助一点外力,他也不保准这一仗就能打赢。 他派人去寻了他的新大腿,就一句话伯父啊,赵良嗣当初许诺给你们的二十万石粮食,他给了吗还有张觉那事,宋人给你们公道了吗 什么没给都没给没给你们就交割了燕云天哪你们怎么这么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二章 废柴太多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六月里,汴京城就染上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有卫州白桃,南京金桃,义塘甜瓜,小瑶李子,每种都是精挑细选后才有资格入京的。一咬满口的果汁,香香甜甜,空气中也跟着爆开沁人心脾的滋味。 但还有富贵人家嫌不足,不肯像市井街头的百姓一样咬着吃,况且也觉得不够甜。 非得用冰雪堆起来,用糖用蜜拌起来,盛在银碗里,拿签子扎了,拿羹匙舀了,慢慢地吃一口。吃完那一口,就算是富贵人家也要忍不住再吃一口,然后越吃越快。 毕竟一年里,这是最甜蜜的日子,谁能不受感染呢 赵良嗣就不受感染。 他似乎是口中生了疮,每日里什么也吃不进去,哪怕是给他盛了一碗蜜糖,他喝了也说极苦。这般水米不进,很快就倒在了榻上,每日里不能见客,只有郎中来而去,去而返。 有人注意到了,就很怜悯地提一句,唉,当初归宋时,好歹也是条燕赵大汉,威风凛凛,怎么现在成这个样子了。 但也有人并不怜悯,反而是冷哼一声。 “赵良嗣误国误君,若他一病不起,还是他的造化呢” 这话不知是谁先说出口的,而后就渐渐弥漫开,像是朝堂整齐划一发出的声音。 自从金人索要赵良嗣当初“海上之盟”许下的二十万石军粮,大臣们就用这样冷冷的目光看着这个新皈依者了。 河北河东到处都有农民落草,兴风作浪,朝廷哪来的二十万石粮食 他赵良嗣是什么阿猫阿狗,他的话,哪里有资格作大宋的主 好在谭稹老成持重,拒了回去,叫那般金人知道皇宋的威仪,要不然,必有谏官要跳出来,狠狠参这个蛇鼠两端的小人一本 “爹爹唤儿。” 赵良嗣躺在榻上,很吃力地用手拨一拨纱帘,一旁的妻子察觉到,连忙替他将帘子卷起。 当初新赐这宅邸时,他刚刚被赐姓为赵,这宅邸也跟着他的姓氏走,一切都是崭新而耀眼的,这帘子明明是纱纺的,却不知里面掺了什么,闪闪烁烁的一片光华。 他在许多个夜里,就躺在这榻上,搂着自己的妻,一边欣赏这珍奇的床帐,一边赞叹大宋的繁华,一边又得意于自己这一步谋划。 现在纱帘已经褪色了,也不见用了几年,只是摘下用水洗了洗,那些蒙在他眼前的绮丽光华渐渐就消失了。 像个自作多情的梦,而他现在终于醒来了。 “你近日里如何”他坐起来,干巴巴地问了儿子一句。 儿子低着头,“近日都在苦读诗书。” “不要再读了,”他说,“你乡试未中,也该休息几日,出城走一走,散散心。” 儿子很吃惊地抬眼看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这样慈爱,但父亲又说“小郎可好” 这就是问一问自己的孙子了,儿子立刻展开笑颜,“爬得熟练,只是还站不稳,整日里只要醒着,就要四处爬一爬,很让人吃不消哪” 说完这话,父亲却没有反应,儿子脸上的笑又消失了。 “爹爹”他试探性地问,“可要儿子抱他来” “四哥写信给我,说他那里一切都好,很受帝姬器重,”赵良嗣说,“你愿不愿让婉娘带着小郎往兴元府去,看一看他” 儿子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他。 “朝中竟如此险恶么” 爹爹不言语,过了一会儿,颓然地点点头。 “金人若老实交割西京路就罢,但有差池,我家恐怕不能保全。” “可这论理是谭稹的裁度若金人反悔,也该是他谭稹受朝廷问责” 赵良嗣平静而绝望地看着他的儿子,“我已是个愚人,为何更生出你这样愚且鲁的儿子你说拿谭稹问责,可谭稹是个内官” 谭稹是顶替了童贯的位置,成了河东与河北两处的宣抚使,都督燕云军事,可他能拿到这个位置,就证明他这些年来深受官家的器重官家宠爱宦官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 这些个宦官日日夜夜都在宫中,一个人出去做官捞钱,钱自然不能独吞,还要拿回来给他的兄弟们分一分,那些兄弟们收了他的钱,又留在官家身边,他有何事行差踏错,同党难道不替他描补掩盖么 他惹出了天大的事也不要紧,只要能找到一个顶锅的人,剩下的事自然有其他宦官替他在官家耳边吹风,让官家想起这个心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跟在自己身边的辛苦与忠诚。 而他赵良嗣,他有什么能耐让官家想起他的好有什么能耐让官家待他尚有三分情什么都没有他就是那个会被谭稹拉出来顶锅的人 有低低的啜泣声在耳边响起。 赵良嗣心中一软,刚一抬头,妻子已经默默起身,走到床帐后面去了。 “我已经托人办了凭由,你我是不能逃的,只让妇孺走就是,”赵良嗣说,“我当初一见帝姬,就觉得她是个极有城府心胸之人,不逊男儿,四哥跟着她,纵无富贵,性命亦得保全。” “可山路崎岖,小郎尚在襁褓,怎能受得这样的颠簸” “而今气候温暖,他们乘船向西,山路不过几百里罢了,”父亲冷冷地说道,“况我岂不知山路崎岖若有闪失,也是小郎的命罢了” “好歹且再等一等” 赵良嗣忽然暴起 “再等一等”他咆哮道,“这抄家的大祸,你当他躲得开么” 儿媳抱着婴儿,带上跟随自家,从辽国一路至此的忠仆上了码头的船时,有使者飞马冲进了汴京城。 和西夏人差不多脚前脚后,金人也动兵了,而且理由特别充分 说好给我们粮不给,让你们交张觉不交,那给你们的燕云别要了,我们自己留着不香吗哦你说你不想交还给我们,不要紧,我们自己来拿。 使者将这个坏消息一路南下,送进汴京城时,倒霉的王善和尽忠还不知道。 他们带着一百个道士来到秦凤路后,很容易就租下两条大船,自渭水先顺流而下一路向东,在风陵渡汇入黄河后,船只转向北,逆流而上,顺顺当当就奔着山西去了。 尽忠是个内官,就很有内官的风范,比如说对自己身边的人并不小手小脚,秉承着一个“针过得去,线也得过得去”的原则,只要他有花用,必定也有身边人一份花用。 这风范王善就很看不上,但又总是被他的糖衣炮弹打得千疮百孔,七扭八歪。旁的不说,就他们王家村的人,一提起尽忠就是眉开眼笑,也算是让他无可奈何。 两个人一路上都很仔细地往外看,但看的侧重点不同。 尽忠专注于帝姬承诺他的“打上神霄宫的牌子,运点什么都不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三章 你要打谁?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赵鹿鸣偶尔反思,觉得自己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学了什么。 瘦金体是学明白了,各路神霄派教材也学了不少,兵书努力看了,战争学也不知道能考几分。 这些东西似乎有用,又似乎没用,但她总归是花费心力了,她觉得自己学得最不认真,但最有天赋的却不是这些。 她在汴京的宝箓宫中,看道士们同各路达官显贵,各位师兄师弟,讲起谜语来驾轻就熟,容易非常,久而久之她也无师自通了这门本领。 但来兴元府后,其实这本事她用的倒少了。 高坚果四兄弟里,三个是辽人,一个党项人,四个人不管心眼多少,说话都好直来直去,哪怕是心眼略多的高四果和王善,说到为难处都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只藏半句话,他们说谜语的本事只到这,多了藏不住。 尽忠是个机灵的,身边几个宫女也是机灵的,但他们都不会同她说谜语她们是奴婢,失心疯才会让她猜。 曹福是个爱说谜语的,但也是个更加敏锐的,她稍有三分疏远的意思,老太监立刻就乖觉地退避一射之地,声称自己年老体弱,告假静养,用帝姬赏他的钱在南郑城外置了个很清幽的别院。离得不远,正好在帝姬想找就能找到他,不想看到他又看不见的位置。 还有个凄然老师。 凄然老师不讲谜语,他讲不出的话都是一肚子委屈。 总之赵鹿鸣最近很少猜谜语,但今天种师道和种师中又开始同她讲起谜语,她就打起精神来。 西京道人心未附。 她试探性地说,“既是新附之民,爹爹自然会体恤他们,为他们免除赋税吧” “官家是圣主,”种师中叹气道,“朝中各位相公亦有此意。” 然后呢然后老头儿又不说话了,轮到她猜了。 官家是好的,朝中相公们也是好的,那为什么西京道的民心还是没稳定下来 哦原来是下面的人把经念坏了。 顺着这个思路,她再试探一轮,“宣抚使在北,当有裁度分寸。” 种师中摸摸胡须,不说话。 种师道就笑呵呵地,“帝姬车马颠簸,难得至此,不赏玩终南山景色,难道要听两个老头子在这里讲些有的没的” 弟弟眉目就展开了,也是微笑着,一脸的亲切,“此地有种家军驻守,帝姬若只暂住几日,于附近游玩,料来无妨,只是北上筹备罗天大醮之事,恐怕须等贼兵剿灭之后,再作筹谋。” 两个老头儿对谭稹的不满还没看出来,但他们很谨慎,不想同她嚼宣抚使的舌头,这是一定的。但刚到时说是让她赶紧回去,现在又改口请她稍留几日,说明觉得她孺子可教,也就是谜语猜得还不错,不算是一个全然天真且笨蛋的十三四小姑娘。 她解了半天的谜,反复在想种师中每一个字的语气和表情有什么遗漏之处没有,忽然听到他又提起罗天大醮,就随口抛出来了一句 “我已经派了一百道童,还有几个道士北上去太原了呢,”她笑道,“不过想来有西军诸位将士在,他们也当无碍。” 两个老头儿忽然气息就是一滞。 不是那种努力说谜语说不下去的艰涩,而是一种戳破了层层假面的,两个西军老兵突然之间鲜活又真实的尴尬。 “怎么”她留意到了这一点,立刻追问。 老种相公还是没吱声,小种相公就摸了摸胡子,呵呵呵呵地干笑起来。 有西军在,仗打不打得赢,不一定。 但西军的军纪,其实一直就就那样。 汉唐崇武,可凭军功封侯,上到武将,下到士兵,人人都对未来很有期望,所谓“义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怀怒心,如报私仇”;宋朝崇文,名留青史位极人臣的都是士大夫,但好在大宋有钱,行动拿钱垫补人,兵将们拿钱打仗,纯纯的日子人。 在此之前,其实尽忠和王善对这件事是没概念的。 尽忠是个西城所内官,心都掉钱眼里的那种;王善是个山里的小书生,家里只有二亩薄地。两个人后来都被灵应宫收编,但熟悉的也只是帝姬这支被特殊教材洗脑过的灵应军,这群穿道袍的士兵每天早起后入睡前都要神神叨叨跟着念两遍急急如律令,平时出门操练还得将符箓贴身上。远看是识字也明礼,作战也勇猛,近看就是一群十字军,跟其他大宋军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们之前一直和灵应军在一起,灵应军有个豺狼虎豹的帝姬在上面,他们是不缺钱的。 但其他的宋军都觉得缺,而且不仅缺钱,他们什么都缺。 所以就在帝姬坐在凉爽清幽,被层层保护起来的种家别院里一边消暑,一边等待秦凤路转运使时,尽忠和王善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向着那个道观进发。 他们被抓壮丁了。 尽忠还保留他的骡子。 但马车没有了。 不错,他们是坐船北上的,但他们安排的是大船,那船能运车马牲口,还能运各种路上的吃用行李。 总之尽忠出门是不肯委屈自己的,船上不能委屈到,船下也不能委屈到。那个小马车虽说外表看着朴素低调,可里面哎呦喂 现在他骑着骡子,骡子每颠一下,他的屁股就跟着疼一下,他的心也跟着疼一下。 忍不住就回头去看那架心爱的小马车。 马在,车也在,但里面的东西都不在了。那些可以让他舒舒服服地或卧或坐的垫子,还有随时能拿出许多小吃和美酒的匣子也不在了。 都被士兵们一股脑地分了。 抢劫 抢劫还不够那个抢他车子的军官似乎觉得这车减震不错,很耐颠簸,又往里塞了许多非常臭的油 百姓们在收拾包袱,店家关门闭店,但是没有大户人家的马车出现。 大户人家看到军队,也赶紧将马车掉头回去。门关严,马车套具卸下,马儿牵到马厩里,喂一勺水,再来一捆草料,一家人悄悄地在家里坐着,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尽忠骑在骡子上,看着这萧条的一幕幕,看着所有人都在企图南下,只有他们还在继续背上,就很想揉揉眼睛,落下一滴泪。 “都怪你。”他小声说。 王善没听见,王善去同那个拉了他们壮丁的军汉套近乎去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还冒出了阵阵笑声,忽然军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王善身上。 尽忠盯着那一巴掌,很希望将王善拍下骡子,解一解他心头之气。 但骡子的腿稍微一弯,又站住了,王善也挺直了腰杆。 小内官很遗憾地“啧”了一声。 “若知道你们要去清虚观,俺该放你们先去的,其实也不过只有几里路。” “我们修道,也是为了官家的天下,而今既有贼来袭,匹夫亦当有责” “说得好”军汉那一巴掌就是这么落下的,“俺虽是个粗人,却喜欢你们这样又识字,又有胆气的,以为你们只是群道士,偏又是自家兄弟,当真妙极” 王善嘿嘿笑着,顺便也将目光往左右扫一圈。 这支队伍现在变成四五百人了,其中原有两个营不满编,因此显得稀稀落落现在加了他们,显得就很像样子了。 王善和尽忠还没到太原,他们下了船,吵了一路,尽忠是很想立刻返回的,但王善却认为帝姬的吩咐一定要完成,况且他是个虞侯,却连一场正经战争也不曾见过。 尤其尽忠想受重用,只要替帝姬捞到钱就好,而他既受了军职,整天只给人当保镖又有什么出息呢他没有出息,久而久之他的宗亲兄弟们难道还能让人瞧得起吗 两个人最后折中了一下,反正帝姬写了一堆亲笔信给山西的道观,挑一个最近的,他们先落脚歇一歇,再等一等消息,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刚准备歇一歇脚,这群士兵就盯上他们了没办法,一百来个男子,每个都是精壮汉子,别说穿道袍僧袍,穿什么都无法阻止士兵抓他们的壮丁。 马车是要运送东西的,但壮丁也可以背,可以扛,可以用一把子力气运很多东西。 至于说是灵应宫来的,那个军校就是两只眼一翻,“俺管你们这群贼道士是从哪来的,你们这一百多人,都有度牒么” 尽忠掏掏行囊,度牒没有那许多,帝姬收了三千个道童,两千个预备道童,都发度牒吓死个人。 但他有州官和道官都盖了印的凭由,军校看完就是冷哼一声,“大敌当前,凭你们怎的,也须从权行事,听凭守官调度” 王善就连忙上前一步,“我们是兴元府灵应军,在下是军中虞侯,护送帝姬赠与清虚观之经籍至此。” 他怕军汉还听不懂,立刻又加一句,“既有贼人犯我疆域,灵应军岂能袖手一旁正要感激哥哥给小弟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军校愣了一会儿,“当真” “敢有半句虚假” 军校看看他,再看看那个面白无须的小内侍,很是惊喜“如此甚好,咱们速速北上,救援应州” 出了帝姬待的正厅,两个老头儿往外走,大门口有车马,有儿郎们等着。 郁郁葱葱的树下,马在啃树叶,儿郎们在乘凉,一个个看着倒都悠闲他们是没法不悠闲的,一辈子都在军中摸爬滚打,听叔伯兄弟的死讯都快听麻了,听战报更没什么感觉。见两位老爷子出来,大家就连忙上前,不管需不需要搀扶,反正都得扶一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四章 六蕃岭初战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烈日炎炎,灰扑扑的一条山路。 有人冷不丁就打了个喷嚏,不是被冻的,而是尘土飞扬,实在呛得难受。 小内侍用帕子捂着口鼻,那帕子原是皎然如雪,上面又绣了一枝很雅致的梅,不输京中富贵女儿家但现在帕子也已经灰扑扑了,尤其是捂住口鼻的地方,隐隐透着一股丧气的黑。 同小内侍的脸色虽不完全一样,但也差不太多。 以往在蜀中时,蜀中是有山的,虽说离兴元府近些的地方被砍伐过度,有点秃,可毕竟雨下得还不算少,一茬砍了,又有一茬新树。但太行山是没那许多雨水滋润的,没有雨水,因此树木就只能慢慢长,长得又高又大,扎根颇深,再被附近的樵夫砍下来,一路滚进汾水中,顺流直下,沿着黄河先送洛阳,后送汴京。 没等到宋徽宗修园林,太行山那些又高又大的树木已经被砍伐得差不多了,剩下一茬茬的树苗长出来,就被百姓赶紧砍掉带回去烧火。 宣和六年,北宋人口前所未有的大爆发,太行山深处秃不秃,尽忠不知道,反正官路两边的山是已经很秃了,热风一起,士兵一过,卷起一层土,所有人就灰头土脸起来。 这样的条件下,他还有什么心思替帝姬挖掘人才,他甚至连自己的仇都快不想报了 他整个人还骑在骡子上无精打采,灵魂已经飘飘然进了汴京,坐在隔着竹帘,堆起冰山的富贵宅邸里,吃一碗用蜜和冰拌的绿豆沙。 这也不独他自己娇贵,这一百多名道童走在路上,也是各个无精打采。 前方忽然停了。 有人突兀地停下来,有人突兀地撞上前面队友的后背,有人摔倒,滚在泥土里,一迭声“哎呦呦”,有人走过来叱骂。 必定也有人生了逃走的心,可这山太秃了,不知道该怎么逃,东西南北四处看,只觉得离了这条一望无际的长龙,似乎怎么跑都显眼得紧。 尽忠的骡子也停下来了,他就如蒙大赦,立刻要人将他扶下来,再拉开胡床让他好好坐下,水囊也要拿过来唉,他可遭老罪喽 于是岳飞骑着马,自他的骡子旁跑过去,他压根没有注意到,更没有像他脑子里所计划的那样,让自己身边的几个亲兵认一认那张脸,再等扎营时找机会给他套麻袋打一顿。 但王善注意到了。 少年眯了眯眼,驱策着骡子离开队伍,去寻那个抓壮丁的义胜军军校。 “前方出了何事” 军汉也是刚刚跑回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有军令,改道武州。” “为何呀” 军汉紧皱着眉,“相公们的决断,咱们谁个能知晓” “说不定是应州过不去,”有士兵窃窃私语,“所以才改道。” “可有妨碍”王善小声问了一句。 军汉就冷笑了一声,“也怪不得你问,你是个蜀中修道的,这一百道士也只好当个后军,摇旗助威,却不知我们义胜军的厉害” 义胜军很厉害,王善瞥一眼那支又开始缓缓向前的军队,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士兵们只会向前走,可他们也会往两边看一看。 转过又一座光秃秃的山,再往前看时,有人指着前方就说,“烟” 有村庄笼罩在将要燃尽的浓烟里,茅草屋是早就被烧干净了,残留的只有断壁残垣,可还有两座小地主住的体面房屋,那房顶是铺了瓦,下面还有一条大梁的。房梁叫这场火慢慢烧到现在,却还残留着对房主最后的忠诚,当士兵走近时,轰隆倒塌,将那些并不体面的尸体尽皆掩盖在碎瓦下。 一座村庄连着一座村庄,再往前分开群山,铺散大地,视野变得宽阔后,到处就都是这样的烟了。 这是西夏人干的,有逃走的百姓同士兵这样说,但似乎也并不是西夏人的主力,那只是一队骑兵,在上一个夜里飞快地跑过来,用他们高超而专业的技术完成了这场劫掠和屠杀。 那里甚至有百姓认得的人 那个跪在尘土里哭泣的汉子说,“小人是认得他们的他们原是边军,武州开了互市,他们也会来买卖,小人主家是贩茶为生的,主人还同他们一起吃过酒哪” 吃酒又如何 那个挑茶叶的挑夫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了。 他那淳朴而愚鲁的脑子只觉得,如果一个人或是一群人愿意夸你的货,买你的货,还愿意同你一桌吃饭,拍一拍你的肩膀,笑哈哈地称呼你为“兄弟”,那他一定对你是没有恶意的,怎么能一夕之间,突然就闯进你的家 士兵们没心思听他一句接一句的诉苦,只跑回大旗下,向高头大马上的指使讲了几句。 “井水里都投了尸体,已是臭了。” “那井多深” 士兵就踌躇,“望着是深不见底的。” 指使听完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西夏人屠村,不好,但更不好的是毁了那些井,要知道在山西某些离河道远的地方,那个井要掘个几十米深啊 “速离此地,多寻几个山民,查找水源。” 似乎还有呻吟声在断壁残垣下,甚至还有抽搐着,抓挠着的声音。 但这里浓烟遮云蔽日,阻碍视线,又没有水源,是不当久留的。 于是士兵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默默自浓烟中穿梭而过。 尽忠惨白着一张脸,也骑着骡子,准备自浓烟中穿梭而过时,他的缰绳忽然被人抓住了。 那人穿着道袍,看着是个小押官,尽忠是记得他的,这人原名叫什么没人记得,都因他身材高大,壮硕如熊,因此王继业给了他一个外号阿罴,大家没那许多学问,就直接唤他阿皮了。 阿皮说,“内官,我们不管管吗” 尽忠站在这浓烟与焦臭中,连眼睛也睁不开,只能勉强问一句,“管个什么” “我们是修道之人,”阿皮就又追问一句,“岂能坐视不理” 尽忠死死用帕子捂着口鼻,心里就只有暴跳如雷了 管个什么呀理理清楚你们这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五章 岔气的岳武穆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尽忠不是个忠心的,但赵鹿鸣很喜欢用他。 她手下有些内侍看着对她忠心,但有什么用呢如果一个内侍忠心,但愚笨,或者忠心,但胆小,那怎么能说是忠心呢 忠心就应当为主君变得聪慧机敏,忠心就应当为主君勇往直前。 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足够机灵聪明,也能在绝境里爆发出惊人的胆量,那他不够忠心也不要紧。他忠心于金钱,她就给他金钱;他忠心于自己的宗族,她就善待他的宗族;他要是忠心于哪个女子 扯远了,尽忠应该没这许多激素催发他的爱情。 他站在短暂被吹开浓烟的战场上,那些惊慌与绝望到了极点,忽然见到有人单枪匹马,冲进敌阵的身影,就好似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是要牢牢抓住它的,抓住了它,他活命的机会就来了。 活命的机会有了,他的理智与勇气,他敏锐的观察力还有毒辣的小聪明也都回来了。 岳飞是个该打一顿的,这个小内侍不会放弃这个想法,但他知道,眼下不仅不成,而且他需要竭尽一切让岳飞活下来那是一面旗帜 那是一面比太阳还要炽烈耀眼的旗帜 就在他理智回笼的短短几秒,那个沉默倨傲的骑兵已经飞一般突入了敌军之中 西夏人想不到,可他们的动作也并不迟钝,他们手上的弓箭立刻指向了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 箭矢与长枪碰撞,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清鸣。 那人似乎躲闪了,似乎躲也躲不过那许多,因此还是中了一箭,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依旧在全力冲锋,他骑的原不是良马,又是自山下一路爬上来,可迎着箭雨,他却连勒一手缰绳都不曾。 于是那面旗帜突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杆雪亮的长枪也突到了他们面前 一捧鲜血忽然飞扬至半空,而后便是西夏人惊骇之下发出的“嗬嗬”声 执旗兵的脖颈被那杆长枪贯穿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到一边,而后带着整具身躯倒落马下。 他手中那面飞扬着雄鹰的旗帜也是如此颤抖着,飘飘洒洒,摔倒在马下。 山下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欢呼,但并没有立刻扭转战局。 义胜军还在带着人往外跑,有的脚步就暂且停下,转过头悄悄看几眼,有的却不贪这个功劳,一心一意继续逃。 但也终于有友军反应过来,开始备战。 备战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虽说行走时手上有武器,但身上没有甲这大热天,谁会穿甲行军于是又有人要穿甲,军官要穿,士兵也想穿,但军官又不让士兵穿甲,至少不能都穿,哎呀呀,弓手在哪好歹往上面射几箭啊废物废物 尽忠就冷眼看着,看到有宋军当真弯弓搭箭,和山上的西夏人对射。但你在山下往山上射箭,这是什么样的劣势 可只有人射箭,没有人往山上走,那姓岳的小子刺倒一个,又挑飞了两个,紧接着被五六七八个西夏人围了起来,那不长眼的刀枪剑戟轮番往他身上招呼,铁了心要将这个刺头斩于马下。 尽忠仰起头,看了一阵山上远远的背影,又低下头,看看这群至今不曾结好阵的大宋官军。 是行军途中遭遇突袭,形势太恶劣了吗 但有宋军就忍不住将头偏过去,悄悄看向处于右翼,位置其实很偏的那群道士。 太怪异了。 那是群道士啊 他们穿的都是道袍啊,再怎么脏兮兮的,那也是道袍啊 被当壮丁用就已经很怪异了,可一百个道士分成五列,一列二十一人,竟然像模像样地结了阵。不仅结阵,他们第一排还不知从哪摸了个藤盾出来举着后面的道士还真就将背上的弓摘下来,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也弯弓搭箭 昨日一同吃酒,大家好奇,凑过去瞧瞧看看拍拍摸摸,他们确实是蜀中来的真道士啊。 识字,念经,会请神,会画符,管他们的小道官怀里还有个曲尺似的小磬,敲起来叮叮当当的,一本正经。 就为了这个,友军待他们极客气,有人私下里还请他们画个符,要画观世音的,当然被道士们不高兴地拒绝了。 窜频了,道士们说,要画观世音为什么不去抓僧人的壮丁呢怕他们光头夜里暴露目标吗 总之,道士们是带着基础武器的,但大家只当那是道士出行时用来给自己壮壮胆的,没什么用。 现在一排道兵将箭尖上挑,箭矢齐刷刷地飞出去,有冲下山的西夏人就没忍住,调转马头避开了。 友军就惊掉下巴了。 这是什么怪东西啊这是什么啊这 还射中了两个 有一个还落马了 “无量万寿帝君”道士们齐齐地大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看错了,那群骑在马上的西夏人也抖了抖。 今天不吉利,党项人想,今天邪性得紧。 他们的确不是西夏军的主力军,西夏军在围困神武城,他们是外围阻击援军的分兵,只有三百人。但他们隶属铁林军,无论骑兵还是战马,无一不精。 况且这地方很好,两面高山,中间盆地,地形像个葫芦似的,很适合居高临下打一波突袭,他们甚至没等多久,宋人就来了,这开局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 宋人怯懦,党项人刚射了一轮箭,立刻就有宋人逃走。 “留个口子给他们,”这支骑兵队长说,“放他们逃” 然后怪事就发生了。 先是山下突然跑上来一个宋军的骑兵,单枪匹马突入重围,斩了他的旗 不仅斩了,还全须全尾地跑了 然后是被突袭的宋军不仅没全线溃败,还渐渐集结起阵型,坚定地向着他们步步逼近 怎么今天遇到的不是宋人,是什么天兵天将吗 忽然山坡底遥遥传上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再仔细看看,有人面色就变了。 “有巫师”他们用党项语大喊,“他们军中带了巫师” 像是在证实他们的猜想,浓烟被刮得东倒西歪,有许多头戴木簪,身着法袍的人渐渐自浓烟中走出。 他们的双臂也能开弓,他们的箭矢笔直像长了眼睛,明明党项人是着了甲的,可那箭矢硬是将他从马上扯了下去 法师们又齐齐地高声念了一句咒语,快要跑到近前的党项骑兵看到他们黝黑的眼睛,可怕的面容,忽然间傲气和勇气就都没了 他们竟然调转马头,躲开了那些明明没有穿甲的法师 说来也不是西夏人的专利,似乎只要是没进入现代,不管哪里的人民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迷信,西方人会抓老寡妇来当女巫烧了,东方人也会给病人请一个“大仙”过来瞧一瞧而不是好好看病吃药。 但迷信也有程度不同,宋朝是士大夫们敬鬼神但不语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六章 偶尔,偶尔迷信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仗打完了。 没全歼,不可能全歼,人家是骑兵,每人还有两三匹驮马,腿超长超能跑,几轮侧翼袭扰反被连射带砍的干掉二三十人,那铁林军头目就察觉遇到硬茬,立刻风紧扯呼,迅速跑路了。 但三百党项骑兵,能留下三十个,这简直可以写个贺表一路送进汴京,请官家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不仅留下骑兵,还留下了他们的马呢人家铁林军装备精良,浑身上下都是宝,这战利品这战利品 天啊这些开战时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的小鸡崽子,就在胜利的那一瞬间,一个个忽然像吃了菠菜一般,胸口自然被勇气填满,腰也像松一样直,肩也像山一样宽,伟岸雄壮,气势凌云。 “若非我部诱敌深入,”有义胜军士兵嚷道,“如何能有这场大捷” “我亲手将一个党项兵打下马来,偏叫岢岚军那狗贼将人头抢了去”也有义胜军士兵这样喊。 还有些没他们聪明的,但也会跟着一起瞎嚷嚷,不管怎么说,反正打赢了,他们有功无过你要说他们是逃兵,要军法处置,那你处置吧,这几百号拎着刀子的壮汉,你挨个拉过来砍个头试试 这群杂牌军的统帅是个姓李的西军武将,见惯不惯,吩咐下去,义胜军当了逃兵,这是确凿无疑的,今晚没饭吃,蹲一边看别人吃去。 “完了”有小道士悄悄问自己师兄。 师兄就悄悄去捅身边的小道官,“完了” 小道官却是个自汴京跟着三个高坚果一路过来的辽人,冷冷一笑,“你当这事多稀奇么” 这群道士就悄悄地互相看,有人凑近了师兄弟的耳朵,正准备嚼一嚼时,王善走了过来。 “咱们是修道中人,”他笑道,“与他们是不相干的,诸位师兄弟的功劳,我都已记下,咱们回返兴元府时,帝姬必当重赏” 道士们的脸色一下子就亮了。 “祭酒今日祭的是什么符箓”有小道士还虚心请教,“有符箓镇魔,果然旗开得胜祭酒教我,我也去写一张” 王祭酒的笑容就尴尬了一下。 他今天掏出来的那张符箓,其实很多人都有 就是灵应宫批量发行,一百文铜钱一张,能抵税,能换油盐酱醋的那一款 符箓是不能掏出来给他们仔细看的,但他余光看到了有人自战场边缘慢慢骑马回来,立刻精神抖擞,找到了一个新话题 “快寻些细布清水与我,”他说,“我有大用” 几路宋军都吵着要军功,而且还都很会抢军功。 比如说道士们射下马的人,人家冲上去补刀,过后算军功时人家是第一份儿的,但这也算是客气的,还有个倒霉的党项小军官穿着比别人稍不一样了些,被大家认出来了,就引发了几个士兵之间的斗殴。 反正就是闹哄哄的,不知道统制带了几个功曹,如何计算军功。 当然头功大家有目共睹,夺旗且挑落数人下马,一人干翻五个骑兵,岳飞的名字算是立刻在军中流传开了。 有人打扫战场,有人坐下休息,有人四处寻人借水囊喝点水,天气这样炎热,又打了这么一仗,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口渴得无以复加。 但岳飞回到自己同袍身边去,刚要坐下,五六只手就伸过来替他卸甲;刚卸甲,七八只手就递上了包扎用的细布;刚要找点清水清洗一下伤口,一圈的水囊对着他肩膀就要灌下去。 王善左手拿着细布,右手拿着水囊,站在外围,垫着脚,抻着脖子,探头探脑了半天,硬是没挤进去,最后等到统制走过来,亲切地与这个军中新秀握一握手,他就只能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都怪那小内官要是昨夜换他去,他肯定不会只拿十贯 他愤愤然地四处看看,却没找到尽忠的下落。 尽忠被人围住了。 一圈儿人,每个都是一手拎着颗党项骑兵的脑袋,另一只手伸出来,向他摊平。 尽忠整个人就很想吐。 割肉固然心疼,但这不是割肉的事。 那些人身上都是血,手上也都是血,拎着个血淋淋的脑袋,那脑袋像是还没死透,晃悠晃悠,连眼皮都能再动动似的 这小内官整个人就脸色又煞白了,惹得几个士兵以为他是心疼那一袋的碎金子。 “党项铁林军骁勇善战,咱们几人合力,能杀他们一个,已经是军中有名的勇士,小内官,你莫嫌肉疼” 士兵在那大声说,鼻青脸肿,但喜气洋洋,一张嘴连牙齿都泛着血沫子。 可能是被党项人打的,也可能是被自己人打的,不管怎么说,反正他们是成功抢到了人头,拿来内官处领到了赏。 心情一放松,他们还能嚼嚼别人的舌头。 “若是换了那个岳家哥哥来,你才当真肉疼哪” “他一人竟挑落五人,真是个奢遮人物” “你们可见了他夺来的那面旗么” “怎么没见到统制眉开眼笑,拉着他的手” 尽忠在那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皱成一团,很是不屑,很是气愤。 “俺只为官家,为帝姬效力,连俺这身子都是灵应宫的,有什么肉疼不肉疼的”他一边从袋子里往外掏金子,一边尖细着嗓子,“你们都当记得灵应宫的恩德,还有,少讲那些不相干的人” 话音未落,面前这个领钱的大汉忽然往左让了一步。 他右边的大汉又向右让了一步。 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路,给个年轻人让了出来。 相貌端正,但也没啥好看,比不过宫中那一群头发丝都精细无比的漂亮人物。 身材中等匀称,看着很结实,但也不是山一般的壮汉。 裸着上半身,光膀子包扎了一下肩膀,连个衣衫也不穿。 岳飞就这么站他面前,往地上扔了个血淋淋的麻袋。 “五个。”他说。 现在来到了尽忠人生的至暗时刻。 他眯着眼,皱着眉,很不友善地打量这个人。 这人似乎有点疑惑,轻轻地转了一下脑袋,还向左右看了看,然后转过头,抱拳冲他行了个礼。 还露出了一个很友善的微笑 他忘了他忘了他不收那十贯钱,还下了面前这位内官面子的事了 恨不得跳起来照着他脑门儿梆梆来两下 复仇的火焰在尽忠心里熊熊燃烧,让他鼓着眼睛怒瞪这个傲慢的坏家伙,心里飞快寻思些解气的刻薄话出来 可他瞪了一眼,又瞪了一眼,硬是没想出什么刻薄话。 他所熟悉的,知晓的,自小打交道的,无非是宫里的贵人,西城所的内官,地方上的官吏。 每个人都是精明的,一肚子不能翻出来的小心思,坏主意尽忠在别人满肚子的坏水中长大,自己也生得一肚子坏水。 虽有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七章 灵应军日常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好端端一个帝姬,突然就要画符了。 别说是这些地方官夫人,就是种家都吓了一跳。 然后就开始猜,猜她是给谁画符。 夫人们想的比较简单,一听说打仗,那一定是有死伤的百姓啊,帝姬肯定是为他们向上苍请愿写符道士不就是专做法事的吗 种家人想的比较粗暴,他们已经听说灵应军在战斗中表现还不错的一些细枝末节,虽说符箓这玩意儿从来在战场上都不是正路子,但凡请神喝符水这些要是有用,现在还应该被大贤良师的徒子徒孙们统治呢不过这些话说给帝姬听恐怕她也听不懂,那她继续画画呗,反正画符又不犯忌讳; 消息传出去后那些地方官想的比较老成,他们就想,靠道士是打不得仗的,西夏人也不是傻子还能被你骗个两三回不成但西夏人傻不傻且不论,官家却很可能喜欢听说这种神迹 没错,不穿甲的道士击退也可以花点笔墨说成是大破一队全副武装的西夏铁林军,这不是神迹什么是神迹这不止是帝姬虔诚修道的明证,这还是官家得十方至尊庇护,有仙神护法的明证呀 福报百分百的福报 正因为这事儿在常理层面看着荒谬,就真没人能往帝姬招兵买马大逆不道窥伺神器的方向去想,一群神霄宫的道士能打架撒豆成兵吗那就只能是用来哄官家开心的小玩意儿呀。 帝姬小小年纪,却能动这么多心思,搞这么多花样 必然是康王的筹谋呀 这是什么热灶烧一把 写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写都写了,为了让大家看到你的专业,还得把这件事里有仪式感的部分都好好完成。 得先立坛。 可以搞个几百平米带台阶的大土坛,也可以找几个健壮的仆役过来,花个一两天就能堆起来的小土坛,甚至还可以找张桌子就算是“坛”,但总归得提前预备下这么个东西。 灵应宫有现成的,但老种相公的别墅里没有,老种相公这辈子打仗靠的都是自己和家人,没起过这么时髦的念头,也就没有这么时髦的设备。 她在人家的院子里起了个小土坛,几个种家的小娃子坐墙头看,一脸的稀奇,指不定什么时候大人在墙外走过发现了,一竿子给他们噼里啪啦打下来。 帝姬说了,建坛也是很神圣的一件事于是小娃子们不敢哭,摸着额头的包一个个就跑了。 香炉、香料、蜡烛是现成的,帝姬走哪都带着这个,不过建起坛后还得做一些写符之前的仪式,比如净灯坛,安土地,召万神,步天罡。 她忙忙碌碌,又要走流程,又要斋戒,根本没工夫招待客人,来种家别院里排队拜访的人竟然越来越多了。 而且每个都不空手。 就连之前忙着筹备物资,往云中府调运粮草的转运使都派人来了一趟。 本人是没到场的,也是乖巧地派了个很伶俐的女道,比成都府的更明显,压根就不像个道士,倒像自家小闺女穿了道袍角色扮演一下。帝姬见了很诧异,小闺女就说实话了。 “怕惹帝姬笑话,”她说,“秦凤路其实也没几个女道。” 虽然没有女道只能送小闺女,但转运使也送来了许多礼物,以及许多客气的好话 虽说以转运使的地位,根本不该怕一个帝姬,奈何这位帝姬跳的高,绑了康王,又与童郡王有了交情,今番竟然又筹谋运作到一个小小的功劳,谁知道当初那事翻出来会怎么样呢偏你信了贼人的假话给兴元府下了绊子,要不是帝姬机警,童郡王的清名是不是要坏在你手上了 其他的客人与帝姬不曾结下什么梁子,因此倒不用赔这些好话,但礼物还是应送尽送的。 宣和六年,北方因为困苦饥饿而爆发的起义还在如火如荼,但也不耽误大宋官员们烧烧热灶,将那些对他们而言只有九牛一毛的财富,源源不断地送进朝真帝姬的府上,甚至极其贴心的派重兵护送,走了几百里山路,送进白鹿灵应宫的大门里。 准备工作是很麻烦的,但画符其实就那么回事。 当然,画符时还要有人护法,这活帝姬挑挑拣拣时,毫不意外就被推荐了种十五郎。 种十五郎是很爱看道士这些热闹的,每一个环节都很积极,很热情,甚至比帝姬这个专业的还要跃跃欲试,一点也不满足于当一个护法的布景板。 不过帝姬最终选中他不是因为这傻孩子对看热闹特别有热情。 “我的士兵们没有合手的弓。”她说。 清幽的灯光下,有飞蛾扑扇翅膀,撞上竹帘。 帘外月光遍照,流水潺潺,白日里因为暑气躲起来的昆虫在草丛里露头了,喳喳乱叫,有些鸟儿就精神抖擞。 正在那探头探脑看着帝姬写请神符的种十五郎就呆住了。 “我以为帝姬想给他们写写符” “符箓是消灾解难之用,”她说,“天底下没有能当戈矛铠甲的符。” 少年就沉默了,过一会儿点点头,“帝姬说得不错,若是缺弓箭,军中有些旧弓,其实也不是很坏” “你们制弓的师傅倒是很好。”她微笑着称赞一句。 少年脸色立刻就变了。 “俺们种家的儿郎要是文不成武不就,出门给人做活,换一口饭吃也没什么,”种十五郎说,“但工匠,工匠不能给。” 她停了笔,瞪他一眼。 “那我的灵应军又当如何” 这问题在种十五郎这似乎不算个问题,或许在任何一个西军将领处,都不应当算个问题。 因为这场战争,下场战争,以及他们想象中之后的无数场,任何一场战争,决定战争走向的都不应当是一群道士,而应当是身负朝廷重望的禁军,比如说,义胜军。 大宋想的很美,他们从原属辽国的燕云一带选了不少汉人士兵,组成了一支新军队“义胜军”,这其中甚至有些是从原本归降了大宋的郭药师处“挖”来的,因此同这个反复横跳的辽人降将有了些龃龉。 但没有关系,朝廷从上到下都很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八章 女真的弓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灵应军在军中的人缘很不坏。 不可能坏,你可能对同事羡慕嫉妒恨,但你不会对一群跟你压根不在同一赛道上的人起坏心。 而且灵应军的人还很有人情味儿。 他们会给附近的百姓干点活,除了挖坑埋人吹吹打打白事一条龙之外,他们还会给百姓看看病,写写符,营里熬了粥,看到外面有灰头土脸的小孩或是老人,还会给一碗。 于是其他的宋军很快就找来了,企图占据这个生态位反正你们不赌不嫖爱做好事,何不给我们干点好事呢 比如说帮忙写封信,写个符,在军中搞点封建迷信,给之前战死的士兵做一场法事,给那些还活着的混球士兵也做一场法事不是给活人做,而是给他们的家人。 混球也有家人,或是曾经有过,他们这样说,否则好人谁当兵呢 他们其中有些人记不得父母的音容笑貌,有些连父母的名字也不知晓,但他们总会说些细枝末节,比如说他阿母是给别人洗衣服的,冬天时两只手反复泡在冰水里,反复的红肿开裂,后来有一年天气特别冷,他阿母的手就烂了,烂着烂着就死了。 又比如说他妻子是个很贤惠的女人,挺着大肚子也不耽误下地干活,但那年玉河那一带打仗,乱纷纷地死了不少人,他妻子跟着他逃在路上就发动了,疼了两天,孩子没生出来,妻子也没活下来。 他们进了义胜军,已经是没心没肺的人了,平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打仗时看得严就放两箭,看得不严就一哄而散。平日里不管到了哪,半点不在乎军纪名声,只拿当地百姓当猪狗作践。可按他们的说法,原也没人拿他们当人看。 宋人也没拿他们当人看过。 “一接战,就着推我们去前军,给人家一轮箭矢打下来,各个都跟筛子似的,还打量爷爷们不知道” “饿一顿又如何,谁个没挨过饿上次刘善人说我偷了他家的鸡,给我拴在门口饿了三天,我也挺过来了” “瞧我这身甲,我自己补的我要没这手艺,叫西夏狗射穿了大腿,也得躺在帐里等死” “这是打仗了,钱发得痛快了些,要不然哪个月不欠着必是拿去先放了贷” 不知道是打开了哪路开关,他们抓住了一个路过的灵应军,聊着聊着就开始用力诉苦。骂骂咧咧不够,还得将自己的甲,自己的弓拿出来给他瞧瞧。 看看那斑驳开裂,伤痕累累的皮札甲,不知道从哪个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就这还是他抢着了,还有没抢着的,早不知道死哪个路边儿啦 灵应军的士兵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用力地拍一拍那个义胜军的肩膀。 他们没经历这些,也就养不成这样的毛病,甚至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天真地以为大宋的军队都该有他们的待遇。 每日里的伙食是管够的,有荤有素,因此有人这一年以来又长高了些; 每个月的钱粮是按时发的,虽然不多,但供养一家老小温饱不难,况且家中妇孺可以用这个钱雇人耕作,农忙时也会发他们几日假; 他们的家小都租种灵应宫的地,战乱离得远,要是被人欺负了,还可以跑到道观前,寻灵应宫的道官出来讨一个公道; 灵应军的教头们并未时时给他们进行什么思想教育,他们只是吃饱了饭,家中老小也有人照顾,打起仗来杀了敌有赏,战死了也有抚恤,心里踏实,自然也愿意当一个好人。 听一听义胜军的士兵诉苦,这些道士自己也觉得挺奇妙的。 他们寻常没觉得朝真帝姬如何不凡,只认为所有他们获得的就是所有大宋士兵应有的待遇。 现在战场走了一遭,经过见过后,忽然就觉得那个娇小身影高大了起来。 娇小的帝姬还可以更高大一点。 比如说她认认真真给岳飞写了符,而且不是一张两张,解二十四厄的符箓她足足写了一套,包括但不限于老太太生病,两口子闹别扭,小岳云掉水盆,黄鼠狼过来咬了鸡,邻居家的坏小子偷了蛋。 种十五郎就很眼馋,嚷嚷着也想要一套。 不对,两套老种相公和小种相公各来一套 “也要解夫妻吵架,解夫人难产,解只生男不生女只生女不生男的困厄么” 种十五郎就被噎住了,脸通红 “解疾病的你多写几张嘛。” “灵应军忠心为国,”她说,“连个顺手的弓箭也没有。” 小伙子不吭声了,有点气鼓鼓地低头想了一会儿。 “帝姬到底要什么样的弓” “要破甲的。”她想也不想,说得飞快。 种十五郎就很吃惊地看看她,“帝姬还知道强弓能穿甲” 她知道的可多了她还知道要是科技树大爆发,点出蓝火水冷的“强弓”,不管西夏侄子还是大辽大金伯父们,甚至是上帝之鞭他也得乖乖回草原去唱他的歌跳他的舞 第二日写好的符箓被封了袋,加上信笺,交给了种家人,走了一把军报通道,送去云中府了。 她前脚刚写完信,后脚种十五郎就回来了。 他拿了一张西夏的神臂弓过来。 “你看看这个” 神臂弓,西夏人最引以为傲的制式武器,与其说是弓,不如说是一种改良的“腰引弩”。种十五郎比比划划给她看,与弯弓搭箭的姿态不同,神臂弓需要将弓身向地,脚踏其上,拉弓上弦。 他这么费力地将弓张开时,她在一旁看着,忽然说 “这弓极硬且韧,否则岂能天长日久受脚踏之力” 十五郎正使劲地给弓上弦,他力气大,还有宽裕冲她笑一下“帝姬连,连这个都,都看出来了” 他这样说着,终于将那根不同普通斗弓所用的重箭指向院中的靶子,霎时箭如流星 围观的宫女内侍就发出了惊叹声 那一箭竟将靶子击碎了 “这样的弓这样制弓的技艺”十五郎擦了擦汗,朗声道,“若是落在帝姬手中,难道你会让给旁人吗” 她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先看看那箭,又看看弓,然后招招手。 小内侍吃力地将神臂弓搬了过来,请她离近了仔细看。 “好牛角,”她说,“是牦牛吗” 十五郎点点头,“难寻” 你知道牦牛角能制好弓,西夏人更知道,中原是不产牦牛的,但你没有这样好的牛角,就没有这样好的弓。 当然黄牛角和水牛角也不错,毕竟她的灵应军还在用竹弓。 她想了一会儿,“我见过一种弓,虽未必比得过神臂弓,却也不很差,且也便宜。” “什么弓”十五郎脱口而出,“帝姬可曾带来” 她摇摇头,“不曾带来,我画给你看。” 朝真帝姬铺开纸画起来时,十五郎刚看着还觉得很有趣,不知道是哪一路神仙造来玩儿的。 弓梢那样长大,做什么用的居然还是反着的,乱来 但她慢慢画,很快十五郎就不觉得有趣了,因为她一个在道观清修的小女孩是不应当知道图纸上这张弓每个零件有什么用的,但他虽不认得弓梢那样设计的意义,却认得那块凹槽状皮革样式的弦垫一定有它的道理。 少年瞪着这张图纸一会儿,突然说,“我不曾见过这样的弓,帝姬是从何处见到的” “我便说在汴京某一处宅邸见到的,怎样”她微笑着说,“十五郎觉得这个样式如何”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九章 黔之驴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王善出行前是有些不解的。 为什么要来云中府这里离蜀中千里之遥,辽土新附,一穷二白,又从未听说有什么不得了的神霄派古迹,帝姬派他们来这里,图什么 朝真帝姬说,“若金人来犯,当自何处来” “自河北来。”他说。 帝姬笑了笑。 “若是只有河北一路,”她说,“我大宋天兵出太行山,进可与京城一线守军夹击,退可断其粮草归路,彼军又当如何” 王善就明白了。 他知道战争即将来临,他在汴京时,就感受到了这股森冷的寒风,但对于那时的他而言,这些话听了虽然长见识,开阔思路,但也不过是一说一过的屠龙之技。 像他这样出身地位的人,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这样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中见识到什么,更不用说改变什么。 那股风吹过他的身边,待他回了兴元府,吃了一碗叔祖母做的热汤面,就暂时搁置在脑后了。 但今天这个嘈杂且闷热的夜晚,那些被家乡的热汤压下去的寒气又翻了上来。 这个一身道士装束的少年没有如营中其他人那样收拾他的行囊,检查他的弓,他的鞋,还有他的甲,以确保战争来临时他能够依靠这些活下来,或者进一步建立功业。 他坐在他那只朴素的,充当案几的藤箱前,一动也不动,直到帐门处有声响将他自回忆里惊醒。 岳飞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糊糊来了。 “我实不知有何长处,竟能惊动帝姬那样尊贵的人物,”他先是很客气地开腔,“必是道长为我说项之故。” 这位坐在那发呆的小道长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接过,“鹏举兄有至纯至孝之心,此为天地间第一的正理,帝姬深受感动,才会为令堂写制符箓” “在下再如何至纯至孝,也断然没有这样大的面子,能得帝姬亲笔符箓,”岳飞就忍不住笑了,“竟将二十四厄都解了一遍,难道蜀中便没有孝子吗” 这一套符箓,每一张都极其精美,他若是得一张,还能单纯感激涕零一下,一套二十四张,这就不是单纯被感动了。 但他还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帝姬青眼相加的道理,只能倒推一下,认为是王善或者那位小内官在信里写了什么,说动了帝姬所以现在问题就简单了,他俩到底说了什么这是个什么夸法才能让领导加班,岳飞想不出来啊。 小道士听了他这话,像是一下子就困窘了,有些话藏着说不出来,但又找不到一个好借口,好在最后将话题岔开了 “鹏举兄拿的这是什么” 岳飞听了就递过去,“在下不知当何报,正巧乡邻思念故乡的吃食,凑在一起请伙兵开了灶,在下得了一碗,若是小道长不嫌弃,也请尝一尝新鲜便是。” 他递过去的糊糊表皮放凉了些,热气也不怎么泛出,小道长接过来道了一声谢,用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嘴里塞。 “小心”岳飞张口说。 但没说完,小道长的眼里就蓄起了泪。 “这是豆沫,”他很不好意思,“面上冷了,下面还烫,吃时须小心些。” 豆沫这东西做起来很简单,其实也就是寻些粟米粉,加些五香调料,手边有什么豆子往里放什么豆子,总之加水煮在锅里,熬成一锅糊,出锅时能滴上两滴油,再来点葱花香菜,这对于相州的平民百姓而言,就是极香极美的一碗吃食,寻常不能吃它,总得有些由头。 岳飞似乎就挺爱这个,因此才会很郑重地送过来请他尝尝。 吃上一碗豆沫,同岳飞聊些家常里短的东西,那一肚子的寒气似乎就渐渐下去了。 等吃完了它,王善的思路也变得很清晰了。 帝姬是很看重这个人的,除了那一套解二十四厄的符箓,她在信里也明确表明,对这个人的重视已经超出了“勇士吗花点钱能拉就拉过来,不能就下一位”的范畴。 那他就必然有些值得帝姬看重的地方,王善这样想,除了三军都看见的勇毅之气,岳飞应当还有些东西,只是他没看出来。 “不瞒鹏举兄,”他说,“吃了这一碗,我的心镇定多了。” 岳飞坐在他身边那张小马扎上,听了就说,“道长有些心事。” “西夏军若有意武朔二州,恐怕此时我军如何,未可知。” 这个年轻骑兵听了不言语,点点头。 “因此我心有危惧,总担心西夏人与金人结联,”王善说,“金人若至,凭我军” “此非你我所能改变之事,”岳飞说,“多想无益。” “鹏举兄所言是也,”王善又说,“或许金人不过是趁火打劫,待见得我军军威,彼军或许不战自退。” 岳飞注视着他,忽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或许是一场试探,但大宋应当全力以赴去应对这场试探,因为金人的步伐越来越快了。 他们最早同意让燕云给大宋,但燕京一战,金人看到了宋军的无能,而后割让燕云的提议就不断有了反对之声。 张觉算是他们第一次试探,朝廷第一次退让,将张觉的头给了他们; 进攻云中府,夺回他们给出的土地是第二次试探,他们这次要同宋军打一场,再看一看自燕京之战后,这数年间宋人是知耻而后勇,还是依旧沉醉在汴京的迷梦里。 这支聚集在神武城下的宋军根本无法应对这场试探。 岳飞不知道那些天下大事,但他曾经在河北从过军,知道燕京大战是什么模样,也就知道了这次试探的结果。 妄议胜败不是士兵应当做的事,他说不出口,但这样的军队对上金兵什么下场,他心里不是不清楚的那些燕云选拔而出的义胜军,他们会为大宋死战吗 有一面接一面的旗帜,遮蔽住了飞狐上方的阳光,也遮蔽住了七月里的暑气。 有人在旗帜下,策马而来,却在城门前勒住了马。 有人等在城门下,低着头,袖着手,恭恭敬敬。 过了一会儿,有一小朵乌云飘了过来,等在城门下的人惶恐地抬头,便看见了完颜粘罕的笑脸。 这是个身材十分壮硕的中年汉子,梳着女真人的发辫,穿着女真人的服饰,因为炎热,外面只套了一件轻便的皮甲,因此块块肌肉被裹在衣服里,就更显鲜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0.第九十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那一天一切都是没有征兆的。 天气很热,四周的山已经秃了,因此热风卷着灰尘,自四面八方而来,钻进尽忠的胸腔里。 干涸,烦躁,但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还没来得及将这种烦躁压下去,有人递来了一杯水。 安抚使李嗣本亲临战阵,虽然距离远的几乎看不到前军的旌旗,但他确实是来了。 他带来了平戎万全阵图,这张图据说被枢密院修改过一点,用来针对西夏或者是可能的女真敌人。这位统帅按照阵图工整地布置了他的军队,虽然车马数量与阵图要求有一些差距,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他一丝不苟地完成官家交给谭稹,谭稹交给他的任务,他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千里之外的枢密院所下达的作战指令。 至于对面来的敌人有多少,兵甲如何,前军由什么兵种组成,又摆开了什么样的阵型,李嗣本不在乎。 他已经做到了大宋对一个统帅所要求的一切,他很听话。 至于胜负,他想金人不过是北方荒凉之地的蛮夷,总不会能胜过他麾下的天兵天将吧 尽忠作为一个内官,尽管只带来了一百余名道士,但仍然被这位谨慎的统帅安排了一个好位置。 他因此能够坐在距离大纛不远处的马车下,享受着那点难得的阴凉,以及士兵的服侍。 那杯水喝起来甜滋滋的,而且冰冰凉凉,一尝就知道在冰堆里镇过。 于是尽忠很谦逊地微笑,“太奢侈了,我不过是个侍奉官家,侍奉帝姬的内侍” “内官受帝姬器重,帝姬又是官家最疼爱的女儿,”递给他蜜水的人小声道,“军中不知晓,难道李相公和谭帅也如此孤陋寡闻吗” 这话比蜜水还要熨帖,尽忠就惬意地眯了眯眼,但他到底是个警惕的人,待那个安抚使身边的仆役走后,他小声问了一句自己身边的某个道兵“马车今早仔细检查过” “必保内官无忧的。” 尽忠这一下是终于放心了。 前军虽然远远的看不真切,可鼓声却一声声地响了起来。 “金人来了”周围乱纷纷地说道。 金人来了。 自中军有人策马而出。 那是同金人摆事实讲道理的人,尽忠身边的人嘀咕道,他们仍然是很有信心的。 金人要粮,去找赵良嗣要呀,与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他们摆开车马,这样大的威势,足以令使者正颜厉色,在两军阵前说以利害,斥退金 “打起来了”有士兵忽然飞快地从前军里跑了回来,“金人杀了使官,向前军来了” 尽忠心里忽然一跳,就连忙去看李嗣本。 他看不清。 准确说李嗣本离他不远,那张面白微须,上了年纪仍然十分端庄雅致,符合汴京士大夫审美的脸,尽忠看得清楚。 可李嗣本脸上的神情尽忠看不清。 这位统帅似乎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一旁的旗官打起了旗令,远处的旗官见着了,一层层地将命令发布到前军去。 尽忠又看向他身边的这些士兵。 这些士兵不是笑话一般的灵应军,他们是正经的禁军,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沉重的札甲,手握大斧,面色威严,有汗水自他们黝黑的面庞滴落,路过坚毅的下巴,一路下去。 尽忠心里似乎又得了些安慰,他从这些士兵身上得到安慰,从四周连绵不绝的旗帜上得到安慰,从 镇定下来,他对自己说,大宋的军队足有一万精锐。 他们或许要打上几个回合,或许要很久,打到太阳西斜,大家各自鸣金收兵,第二天再战。 而他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他会将他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帝姬,包括这场胜利来得多么不易。 “老种相公不想要一把这样的弓吗”帝姬的声音带了点诱导,“不想试一试吗” 老人的手指拂过那张图纸,他的手上绘了太多的星霜,那些伤痕几乎将皱纹与老人斑都压了下去,只留下专属于种家的苍凉与嗟叹。 “只有这张图样,工匠无法仿制。”他说。 “我知道工序和材料,只是我没有好工匠。” 老种相公抬起头看一眼帝姬,又看了一眼种十五郎。 “军中那些工匠,世代在西军效力” “将他们全家都送到兴元府来,”她立刻接了下去,“我自然厚待他们。” 老种相公就沉默了。 “帝姬不信种家军吗” “我非疑种家军,”她说,“而是疑战乱将起,边疆岂无细作” 到底疑谁,她不好说,因为只要将图纸和工序送到西军军中,对于一个被渗透成筛子的军事系统而言,金人也好,西夏人也好,真是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有无数种办法偷到技术。 你没办法查,因为你一查会发现每一个经受过这一切的人都有充分理由泄密叛国,他们可能是赚的少,可能是被欺凌,甚至可能是单纯瞧不起这些新武器,并将其称之为“奇技淫巧”。 这道理是铁一样的我大宋立国百年,靠的是官家的圣明,相公们的才智,以及前线士兵的忠心,什么时候靠这些东西啦哦你说神臂弓,神臂弓是经过西夏人检验我们才引进的,和你这自己发明的东西怎么能相提并论。 既然是没多大价值的东西,那流落去哪里都不稀奇,甚至不值得为这场泄密找到一个应当为之负责的人。 老种相公听懂她的潜台词了,他沉默了一会儿。 “有谭稹坐镇,李嗣本统制全军,夏人铩羽而归后,”他说,“金人未必能破云中府。” “必破。” 这极其不正确的话音未落,老种相公就惊骇地睁大眼睛。 “帝姬距云中千里之遥,何能出此莽撞之辞啊” “万里也是一样的。”她说。 她的士兵还在千里之外的前线,可她镇定得好像看到了一切。 不仅看到了一切,她甚至还伸出了那双虚无的手,想要将他们自这场血流成河的战争中带出来。 完颜粘罕是一个什么样的统帅呢 那大概是一个屠夫,一个刽子手,他的杀戮并不出于狂热的激情,而是按部就班,成竹在胸的工作。 但尽忠刚开始还意识不到。 他只是在战斗开始后不久,察觉到了前军出现了一点骚乱。 那些骚乱是倒地的旗帜,杂乱的叫喊,层层叠叠的脚步声给他的,但前军并没有令官回报。 他在台下的马车旁,抬头遥遥地看了一眼李嗣本,这位安抚使仍然端坐在高台上。 天气很热,李嗣本的脸上却连汗也没有。 尽忠忽然有了一些很可怕的直觉他虽然不熟悉战争,但他对文官是有一点了解的,他可以继续观察下去,但他的心又一次砰砰跳了起来。 他站起身,抓住身边的人,低声说道,“我吩咐你的那件事” “中官是说,撤军” 尽忠就恨铁不成钢,“而今军阵齐整,怎么撤” 军阵齐整,你一百个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擅自行动必然要受军法责罚,尽忠那一片混乱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一章 草芥与寇仇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当灵应军退入浑源城时,这座荒凉的小城并未给予他们英雄般的款待,尽管这些生疏而懵懂的士兵尽力去拼杀了,一三十人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其中有几人受了重伤,但到底被背回来了,还有几个人是被抬回来的当他们入城时,柔软而温热的身躯已经渐渐变得僵硬,他们或许是怀着恐惧而死的,但恐惧中也许残存一丝骄傲,毕竟他们是与敌人作战时而死,他们理应得到体面的葬礼。 但宋军从上到下对此都很冷淡。 浑源城从上到下也对此很冷淡。 那些逃进城的士兵无暇分给死去的战士一个友善的眼神,他们逃过了一劫,惊魂未定,得躲到一个安全的去处,慢慢消化这场战争。其中有些宋军砸开了城中百姓的家门,凶狠地要求他们将他藏起来。有小规模的宋军在溃败的一瞬间完成了从兵到贼的转变,他们不仅冲进百姓的家中,还将他们没有勇气指向敌人的刀斧挥在了百姓身上。 因此城中乱了一阵,一部分士兵要去关城门,一部分士兵要站上城墙,一部分士兵在烧杀掳掠,还有一部分士兵要四处抓贼,具体哪一部分士兵做哪些事,都看各营指挥使对自己部下的控制力。 李嗣本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县府,这位很擅长做学问,也很擅长做官的安抚使在深吸一口气,并喝了一杯茶之后,神志被周围心腹噪噪切切的声音逐渐唤醒。 “相公何必惊慌”他们一声接一声,“金人背信弃义,赵良嗣欺君误国,独相公力挽狂澜,拒敌于孤城之下,此真有丈夫之勇,名将之风啊” 面色苍白的勇丈夫听他们这么一说,脸上就慢慢有了血色。 “诸君今日亲见金虏凶残,恐不可挡呀”他叹道,“我是一心要与应州共生死的,诸君却不必玉石俱焚,还是早早离城为上 有人立刻就落了泪,“今见相公之磊落从容,方知疾风知劲草之真意呀”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呜呜呜” 城中还是乱糟糟的,但他们这些大宋最英勇,最高尚,最有气节的文士是既没工夫,也没心情去管的,他们仍旧是不知道对面到底多少人,多少马,由什么兵种构成,他们的弓有多远,斧又有多重; 他们也不知道四面城墙该布置多少人,其中弓箭手多少,当轮几班,夜里值守又该是如何配置; 他们甚至连城中粮草多少都暂时不准备去思考了。 那些都与他们的名声无关,也不是京中的官家和相公们关心的 他们首先确定了这场战争中,安抚使李嗣本的忠贞节烈,态度可嘉,而后确定了在李嗣本到达浑源城后,他们守住了这座孤城 两个目的都达到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呢夸呀夸谭帅,夸枢密院,更要夸官家的圣明领导,以及大宋如日中天的威仪 这些文采精妙的幕僚拟定了几篇战报,郑重地交给他们的相公,得到相公首肯后,其中最出色的一篇快马加鞭,跑出了浑源城。 坐在街道的阴影里,半张脸糊着血,因此需要不停挥手驱赶苍蝇的某个灵应军士兵指了指信使飞马出城的方向。 “相公们是去寻救兵了吗” 士兵们脱了甲,道士们甚至将道袍也脱了个精光,裸着上身,挑阴凉处躲着。阿皮打来了四桶水,一群赤膊道士立刻凑过来,有瓢的用瓢,没瓢的用手,可手也是脏兮兮血淋淋的,伸进水桶里,那桶水立刻就变得浑浊脏污起来。 但谁也不嫌弃,片刻就喝了个精光阿皮能打到水,全靠他胳膊粗,力气大,打败了三个不知哪一营的泼皮,才得了这四桶宝贵的水。 阿皮抱着胳膊,站在最外围,警惕地看着那些别营士兵自他们面前走过。他知道他的同袍或者说他的师兄弟们,虽说被迫变成了殿后的部队,差点没能进城,有些人甚至喝着喝着水就哭起来,却仍然还是灵应宫的人。 但那些先进城的,此时已从平民的屋子里走出来,脸上、身上、牙齿上还沾染着血迹的士兵,眼神和神情却浑然不像个人了。 因此整座城都在关门闭户,大户不开门,平民百姓也不开门,商铺也不开门。 这是大宋的城池,但大宋的军队在用对待异族的态度对待城里的百姓。 这个念头从阿皮的脑海里出现后,也就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了。 “此间之民非异族,”有人在他身后叹气,“只是被视为草芥罢了。” 阿皮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岳飞手里也拎了个破碗,正在那探头探脑,准备蹭一碗灵应军的水喝。 “你,你喝水么”阿皮说,“我去再打一桶就是” “有现成的,捞一碗就是,倒有别事劳烦哥哥,”岳飞笑道,“我来是寻你们那位小道官的,他可在这附近么” 岳飞的平定军并不在灵应军附近,但在整支军队都被“他们的”义胜军冲垮时,为数不多还在奋力抵抗的小股部队自然会努力抱团。 反正军营是很少有什么秘密的,岳飞得了帝姬一整套仙符的事迹瞒不住灵应军,这群道士就看岳家小哥既敬畏,又亲切,自然就同他还有他身边几个好兄弟走得近,他要喝水,有小道士就让出一个位置,将四桶水里最清澈的那半桶指给他。 一起喝过水后,灰头土脸的王善和没那么灰头土脸的尽忠就回来了。 他们没有住处,但尽忠还有一架被征用过,臭烘烘的马车。正好各军都在缓慢收拢残兵,大家理论上说还有点自由行动时间,可以凑在一起讲话。 “今日金人中军未动,不知何故”岳飞疑惑地说。 “许是试探。”王善谨慎地说。 “嘿嘿。”尽忠得意地说。 四只眼睛一起看他,尤其是岳飞那两只,充满了困惑不解以及虚心请教,这就极大满足了尽忠的虚荣心,甚至让他暂时忘记现下是一个非常适合的时机他和王善两个人,马车又这样封闭,正可以给岳飞按住了,“梆梆”两拳出出气。 “都是帝姬神机妙算呀”他说。 完颜粘罕的女真军始终没有动,的确是因为赵鹿鸣出的小主意提前准备好与辽帝有关的疑兵,需要时往外一扔,对金人有想不到的作用。 如果历史是倒着看的,所有人都会认为金代辽是一件非常顺理成章的事,金军摧枯拉朽,辽军则负责当那个“朽”,辽天祚帝是个烂到泥坑里的昏君,被金军穷追猛打一路,最后打爆狗头,牵了回来和徽钦一帝差不多的水准。 事实上这位辽帝是很有点顽强的,他虽然有许多毛病,比如狭隘多疑乱指挥等等,但抛开胜败不谈,他还真是硬着头皮打了几场的。 尤其此时,耶律延禧“率诸军出夹山,下渔阳岭,取天德、东胜、宁边、云内等州”,打出了一个小高潮,还真让金人一时吃不准他是穷途末路前的拼死一搏,还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血脉天赋,准备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但不管是哪种,对完颜粘罕而言都是比浑源城更重要的目标,也是比此时的宋军更重要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二章 工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车轮滚滚,在泛着热气的土路上走过。 有人木讷地推着车,一言不发,有人坐在车上,大包小裹。烟尘卷起来,呛得人眼圈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这就让人时不时很想停下来,喘一口气,揉揉眼睛。 但军士立刻就抽鞭子大骂,“懒货贱人须知今日已是第五日,再入不得川,你爷爷若是吃不了兜着走,非叫你们这些懒货见一见爷爷的厉害” 板车上的小娃子被吓得立刻就要哭出声,但又被老祖母捂住了嘴,可片刻后,小娃子忍也忍不住,一定要将祖母的手避开。 也不是非要哭出声,只是那双手太脏了。 这一队百余人,人人都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 见官军继续向前走了,队伍里就又起了窃窃私语。 “可知那灵应军是个什么地方吗” “听说灵应军都是些道士,也不知寻我们何用呀” “有工钱吗” “全家都搬了去从此就是帝姬的家奴了,给不给工钱,进了蜀地,你又敢如何” 这些男子里有须发斑白的,也有年轻力壮的,但他们大多是黥面,少部分也有刺在手上的,年长的刺面,年幼的刺在其他地方,总归身上都是有印记的。 这也算是官家的政绩,政和五年,官家下令钱监兵匠只要在手背上刺字就行,不必非得刺在脸上,但无论哪种,都是向别人说明他们的身份他们都是需要被人好好看管,防止逃跑的人。 尽管他们是有技艺的,不论去了哪里都能靠自己的本事给全家老小找一碗饭吃,但大宋不许他们的本事外传,又不能给他们优渥的生活条件,因此就只能用皮鞭和刺字来集中管理了。 甚至于在什么地方安居,往什么地方迁徙,一夕之间,背井离乡,都是由不得他们的。 两边的田野渐渐向后去了,有青山在前,慢慢升起来,有河水潮湿的气息盖过烟尘,悄悄爬过了他们脚面。 “那里就是入川的关卡了。”有人这样说,指了指前方。 工匠们就费力地手搭凉棚,踮脚想要看一看,但他们都是一辈子只跟着军队在宋夏边境上走的,从没来过这里,只见到了有人骑着一头小骡子跑过来。 “是种家军护送匠人至此吗”那人穿着件道袍,年纪却很小,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在下受宗统制所遣,来此迎接,诸位辛苦啦” 有军士上前,同他讲了几句话,但匠人们并不十分关心。 “辛苦”的是这些军士,不是他们,或者说按照大宋的道理来,他们是没资格“辛苦”的。 军士们可能清点一下人头,再喊一遍名册后就算完成任务,多半还有些酒肉犒劳。但他们什么都不会有,他们这些人形牲口被交到新主人手上后,还得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他们的窝棚处,这些满身灰尘和臭汗的工匠家庭才能疲惫不堪地倒下,吃一块发的麦饼,喝一口送过来的冷水,然后筋疲力尽地睡去。 自从离家,他们的每一个日夜都是这样度过的,偶尔还要加上打骂这待遇并不算好,但他们都是被军队严加看管,柔顺惯了的。 但今日很不一样。 那些军士们是满面笑容地跟着几个道士走开了,他们这些工匠则被送去了另一个方向。 走得不算很远,道两旁的农田变成了水田,有高低错落的山坡,还有些低矮的灌木,有飞虫立刻经不住诱惑,扑了过来。 “片刻就到了。”那个领着他们走的道士说,“再忍一忍。” 工匠里没有人说话,连同那些疲惫的妇人和孩子,都沉默地跟在她们的命运身后。 但片刻之后,道路一转,他们忽然就见到了一片鲜亮而郁郁葱葱的色泽。 那或许是个庄子,已经被收拾了出来,里面只有些道童模样的人在走来走去,见到他们就停下笑眯眯地行个礼。 庄子里有树,有溪,有池塘,走过小桥还有一片片的房屋,看着无论如何不像他们这个身份能住的地方。工匠们是很自觉地停下了,负责管理这群工匠的工头则需要上前一步,小心将腰背弯下去,赔一个笑脸,“仙长,此处是” 领着他们走来的道士也笑一笑,“你们今晚住在这里,明日也且歇一歇,待歇过乏了再走。” 工头转过头去,看看自己手下的那群汉子,汉子们探头探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眼神很迫切地等他的答复,但已经有等不及的人了。 一个小娃子从车上跳下来,奔着那条小溪就跑过去了,身后爆开一声陕西方言的大骂 还要命不要了这样尊贵的地方,你也敢用你那脏兮兮的脚去踩你还伸手进溪流里舀水喝 可是心急如焚的父亲还来不及阻拦,那个年轻道士已经一把将他捉起来了。 父亲两腿一软,立刻就跪倒在地上,“仙长他年纪尚幼,还不懂事他” 年轻道士将小娃子又放了下去。 “这小溪洗洗脸,去去暑气就罢了,”他说,“屋后支了灶,烧了滚水,你们草行露宿,身体疲惫,冷水却是不利养生的。” 小娃子的父亲就傻了,连同工头,还有后面那许许多多的工匠和家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个小道士,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按说是士兵,看起来却是全然的道士。 在浑源城里,也有这样一群道士在鬼鬼祟祟。 在混乱平息后,除了粗暴砸门的宋军外,只他们有办法敲开百姓的房门,甚至可以从百姓那得到点东西。 别人羡慕是羡慕不来的,毕竟灵应军和他们不在同一赛道上,人家真是天生高贵,不仅能从百姓那拿来点东西,人家还能同相公说上话 没错,能说上话的就是尽忠,这位灵应宫内官有着这样那样的特权,他甚至还能带着灵应军出城 羡煞旁人啊 三人密会是有时限的,况且干想也想不出太多东西。 岳飞负责出主意,王善负责细化主意,尽忠负责泼冷水这样的程序循环了几次之后,岳飞就不乱出主意了。 “要是诸位能避开李相公的军令,直接出城就好了。”他说。 尽忠冷哼一声。 “谈何容易” 他们除了帝姬给的这一条宝贵情报外,没有斥候耳目,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情况,因此一切计划都只能闭门造车在这样一场万人对万人的战争里,一百个人就算闭门造车也是造不出什么有用东西的。 一片沉寂,热乎乎,臭烘烘里,岳飞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诸位自蜀中远道而来,”他说,“究竟为何啊” 一百个道士,从四川跑到山西来,为了打仗为了救援武朔 王善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就说,“帝姬忧心云中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三章 大辽的最后一战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应城的城门是关着的,但城外有驿站,只要有钱,就有热水、面饼、肉干、草料。 这群道士走了几十里的夜路,到驿站时已是深夜,吃喝一番后倒头就睡,草帘来不及放下,马车上的伤员也顾不得抬下车,这一片汗臭与血腥味儿混在一起,立刻就有大批的蚊虫飞过来。 谁也不在乎,只有尽忠夜深人静了还睡不着,拿着个粗陶制的小油灯去寻王善。 他一走动,驿站这一片黑黝黝里忽然就蹦出个人熊似的家伙,“什么人” “啊呀”尽忠心里原本就有鬼,吃这一吓更是三魂七魄都飘了一飘,再看不过是阿皮,恨得就一脚踹上去,“是我我也认不得么” 阿皮受了一踹不痛不痒,摸摸脑袋就走开了,“这时候出来,谁知道是内官,小人还以为是个鬼。” 小内官就呸了一声,走到王善住的那小屋门口,敲了敲门。 尽忠跑过来寻王善是为了第二天的计划。 “我今日连个金兵都没见到,光是那些叛军就要吓死人了”尽忠说,“咱们此时不走,还等什么呢” 有风忽然吹进小屋。 屋子里乌漆嘛黑的,只有尽忠带来的油灯这一点光,风一来,王善用手去拢,听了他这话,手就放下了。 那火光被压了下去。 “你在城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尽忠说,“我在浑源城中走不脱,自然一心都是如何脱困制敌。” 王善就低头叹了一声。 “可见帝姬看你是不错的,”他说,“只要没将你往死路上逼,你总有许多心眼。” 小内侍一下子就脸红了,“空口白牙的,你怎么凭空污蔑人” “咱们若是这样回去,连个名姓也不留,我岂能甘心” 空气忽然开始焦灼。 “王十二,你一心就只要在帝姬面前出人头地,连这些师兄弟的性命也不要么” “你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 少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刚要愤愤地再讲些什么,门忽然被打开了。 那一股狂风袭进,摇摇摆摆的小火花“呲”地一声就灭了。 有熊一样的人堵在门口。 “咱们不去救岳飞了吗”他问。 尽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跳起来 “你当咱们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几十个小道人,竟想要搅动战局,说出去直个笑死人了凭你也配” 阿皮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些打击,可他又问了一遍 “咱们要是不去,还有什么人能去呢” 这个问题,尽忠就答不上来了。 昨日是没半片云的,不知怎么清晨就起了雾。 将伤员留在应城,托一个附近的小道观收留他们,其余人就跟着王善继续往北走了。走了一天,到得第二日时,清晨的大雾影影绰绰,往哪个方向走都像是有人,近了又什么都看不见。 王善稀里糊涂地带路,灵应军就稀里糊涂地跟。他们是不敢走官道的,几十里外就是金军,那这几十里都可能有成规模的骑兵。有人就说不如停一停,这样的天气哪分得清方向呢 但这样的天气也不容易被金人抓啊你连马都没有几匹,总得走远些再打起辽军旗帜才不容易被骑兵一波带走吧 话虽如此,但大家还是很不安,太阳不知道从哪边升,可雾迟迟不散。 有人就提议“烧张符吧” “没错,烧张符吧” 可以烧个解八难的,也可以烧个解刀兵的,考虑到他们现在很怕被金人抓住,那还可以烧个解天罗地网的。 一群道兵嘀嘀咕咕叫王善听了,王善就很是无语。 无语归无语,他虽然有个虞侯的军职,但大家习惯了喊师兄,他也不能公开诋毁自己的信仰。 “烧就烧吧,”他说,“谁提前写了” 一群不及格的道士面面相觑,阿皮突然举手,王善就大惊失色,“你还会写符了” 阿皮骄傲一挺胸,“我从岳飞那要的” 这回轮到尽忠大惊了,“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你这憨货看不出,比我们都精明” 有人取了火寸条,有人取了火石,那张帝姬亲笔写的符箓刚沾了火,平地忽然起了一阵狂风 “应了应了”一个道士指着远方,“那是什么” 连绵的石窟,连绵的佛像,被烈火焚烧,被兵士践踏过,却仍不失慈悲与威仪的佛国。 自金兵劫掠后,“寺遭焚劫,灵岩栋宇,扫地无遗”。 忽然就到了他们面前。 还有那个被一群骑兵簇拥着,正站在佛国前的人,也忽然就进入了他们的眼帘。 这一群道士们一瞬间说不出话了。 片刻后,他们炸了 “有骑兵看着不像宋人” “快把咱们仿制的旗帜打起来” “师兄师兄怎么他们打的也是这个旗” “呜哇阿皮你这符烧的不对还有没有了” 石窟的断壁残垣前,已经被清理出一个供辽帝休息的区域。 清理得很草率,足见亲兵们注意力不在于此,他们虽然忠诚,但这份忠诚更多被用在护卫辽帝安全上虽说辽国现在奋力反扑,拿下了数州,但每次与金军的大战都以战败为结局,那就很影响士气。 现在算是背水一战。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由,应当同大军待在一起的耶律延禧就跑出来了,可能是不放心斥候的工作质量,要亲自出来看看,也可能是辽人崇佛,所以来云冈石窟拜一拜佛。 虽然颠沛流离即将亡国的日子让这位辽帝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衰老,也更加阴鸷。但他的五官里仍然残留了很是气派英俊的部分,大马金刀坐在侍卫搬来的胡床上,叫这一群被押到他面前的小道士看看,就觉得辽帝的王气还是足足的。 心里的想法,不自觉就反映在脸上,耶律延禧那张阴沉的死人脸上就有了几分活人气。 “尔等何人怎敢打我大辽旗帜” 这是尽忠发挥的场地了,他舔舔嘴唇,很是慎重地再偷偷看那个上首处的人,心里嘀咕一番。 “宋辽兄弟之国” 耶律延禧忽然就冷笑一声,“彼侵我南京,真兄弟否” “此皆有奸邪之辈,欲离间宋辽之谊,谗言所致呀”尽忠小心地说道,“金酋无道,播厥凶虐,官家岂无慧眼圣断,因此致信陛下,正当齐心合力,诛邪斩魔呀” 似乎说了一些废话,但这种柔婉的官腔废话说得耶律延禧微微眯起了眼,尽忠就差不多明白了。 谁不知道这是些个废话呢可他高坐在御座上,听宦官小心翼翼说些柔顺的废话那是多么美好,却只能在梦里重温的回忆呢 忽有风来,断壁残垣间盘旋一阵,发出一声漫长的哀鸣,将这个鬓发已白的男人从旧梦中陡然惊醒。 “你们究竟为何而来”他说。 “完颜粘罕屯兵于浑源城下,”尽忠说,“我们想借陛下的旗帜,吓阻他们。” 耶律延禧包括他身边的亲卫,都是骑兵。他们愿意带着这群步行的小道士穿山越岭,返回辽军的大营,这就有一点离奇。 尽忠能理解耶律延禧开口说话时的心理,但闭上嘴后的心理活动,他就不理解了,悄悄用手肘去推一推王善。 两边都有骑兵虎视眈眈,王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四章 替你报仇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空气黏腻得可怕,带着一股轰轰烈烈的臭味。 王善从未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战争的气味不是竹弓竹箭的清香,不是穿梭在丛林中的草木湿气,甚至也不是新到手的铠甲武器浓浓的油脂味。 他站在光秃秃的山顶,脚下有一圈圈的年轮向外荡开。这里的人不多,因此原本山并不秃。但后来金兵来了,成片的树木被砍伐焚烧,用作战争的道具。 或许还剩几根,留给辽帝仅剩的士兵珍惜地砍下,搭建起他们最后的大营。 他站在山顶上,看山脚下的士兵像蚂蚁更像河流,擎着许多面图腾不同的旗帜缓缓流动。 那里有青牛,有白马,都是护佑耶律与萧氏祖先的神明留下的,有人站在他身边对他解释道,后来神明渐渐沉默了,那浩大的神力也离开了他们。 于是契丹人又去信佛了。 “你们宋人的神,”那个负责弓箭手的契丹军官问,“灵验吗” 王善惊了一会儿,“灵验的不是神明。” “那是谁” “是我们的公主。”他说。 军官也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说,“你说得很对。” 但也不能指责辽帝拜佛就是太过迷信。 战争已经打到这个地步,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需要天意成全了就像奄遏盐泽这个战场,王善想,任何一个选择这里作为战场的人,很可能都要忍不住去拜拜佛。 奄遏盐泽在云中府的西北,从地图上来看,这里更像一个口径细长的口袋,女真人需要从云中府出发,走六十里的山路到达盐泽。 路不远,但路两边都是山,因此很适合辽军置伏兵于两侧。 第一天金兵走了二十里路,第二天又走了二十里路。 四十里的山路下过一场雨,太阳再升起来,那些来不及收敛的尸体被热气烘烤得软绵绵,七倒八歪在黏土里。 那里有许多义胜军的,也有少量女真人的,还有些是契丹人的。 但这样的伤亡不能阻止完颜粘罕的脚步,于是耶律延禧准备在第三天给他来一个大的。 “但他怎么能将自己的兵马装在口袋里呢” 王善心里这样想,没有说出口,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军官像是知道他怎么想的。 “陛下等得,将士们等得,粮草也等不得了。” 耶律延禧是得了好几州,但燕云残破,原本也没多少粮草给他抢。听了这话,王善就恍然 “这里好,这里极有气势。” 背水一战的气势。 那个小军官极黑瘦,穿一身破破烂烂的皮甲,手上拎着一张长弓。他一只眼被刀劈了两半,连同他的半张脸也差点被砍下来,可他转过头冲王善笑一笑时,王善却惊异地发现那半张没有被毁得干净的脸肖似耶律延禧。 小军官问,“你们那些小道士都撤下去了吗” “陛下开恩,”王善说,“他们不在军中。” 小军官就点点头,“那就好。” 女真人的号角突然响起,如同山底卷起带着战争气味的风,一声声渐渐浓烈。 小军官站在山坡上,掏出了一面极残破的旗。 “契丹的儿郎” “大辽”有漫山遍野的战士回应了他 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那都是身经百战的弓手。无论是哪一座山,他们站定了,就知道将弓向多高,箭能射多远,他们的箭比抛洒的箭雨更远,也更准。 当女真人举起盾牌,密集阵型向山上冲锋时,他们每一箭都能射中一个女真人 每射倒一个人,他们就会爆发出一声欢呼,而当冲锋的女真人如疾风荡涤下的长草被一片片射倒时,那欢呼声几乎惊天动地 他们的主帅在中军的大营里,听了这远远的欢呼声,就将脸向着天空,默默地念了一声神佛。 女真人的主帅在山底下,听了这近在咫尺的欢呼声,就从亲兵手里拿过一面盾牌。 “擎起旗,跟上我。”这个女真元帅说。 山坡上的辽军见了,就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的战吼 这是女真人的主帅 这是女真人的“西朝廷” 要知道金人与辽宋不同,他们此时甚至连一个高度集权的朝廷都还没建立起来,许多人唤金帝完颜吴乞买为“大朝廷”,西路军完颜粘罕则为“西朝廷”这是女真人的半壁江山 杀了他大辽的子民,大辽的土地,一瞬间就又回来了 无数的箭矢密集得如同一场暴雨,尽情倾泻在完颜粘罕的周身、铠甲、以及盾牌上。 可他不曾退 当他一步步迈过女真人的尸体,向着山坡上进发时,有倒下的女真人从泥土里爬了起来; 当他一步步走向辽军的弓手时,弓手那狂热而亢奋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惊惧; 当他一步步走向山顶时,他持盾的手似乎擎不住箭矢的重量,可当他终于将盾牌丢下,他的脚步比虎豹还要迅捷有力他的刀光盖过太阳的光辉 而跟随这样一位主帅,不会有人甘愿站在他的身后 那些脸上、身上、四肢中了箭矢的女真士兵挥起了长刀 就在须臾间,辽军弓手也扔下长弓,拔出铁刀迎了上去。 所有人都能看出,战争的形势在逐步逆转。 辽军的人数不比金兵,但他们居高临下,又有极强的斗志,因此看起来是可以与之一战的,他们的士兵也的确这样努力奋战过。 他们先是用弓箭,而后用刀枪,杀退了一波又一波,有人的刀已经砍得卷刃,有人的斧柄已经脱落数次,几乎无法拿在手里,有人的铠甲开裂破碎,不得不裸衣血战。 他们咬着牙,牙齿间冒出血沫;他们红着眼,眼里流出血泪;他们怒吼咆哮,喉咙却早就沙哑得喊不出一句话来。 但他们终究是会疲累的。 而对面的女真人不会。 女真人穿着厚重的札甲,在这样蒸腾的阳光下,像是一个个幽灵向他们而来。 他们当中有人无声息地倒下,许是因为高温,许是被一箭射穿头盔,许是被铁斧劈开了胸腔。 可有人倒下,就立刻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直至辽军的战线开始崩溃。 有辽军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向着山坡下跌跌撞撞地跑去。 他们是不会撞倒自己同袍的因为他们的战线太薄了,只有两到三层,战死了,逃走了,立刻就撕开了缺口,而后像是被鬣狗围杀的青牛白马,精疲力尽,怨愤不甘,却无法阻止死亡的到来。 王善已经滚下山了,他跑得很快,心脏怦怦乱跳,尽管女真人没有漫山遍野抓捕他一个小道士的理由,但他的手脚在这个秋初午后的烈阳下,还是冻得失去了直觉。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神,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就在他的身边。他费力地去看,发现是那个相貌肖似耶律延禧的弓兵队长。 那只有五六十人的道士小队已经到了十数里外的凉城等着。等到了傍晚时,就见到他们的师兄、虞侯、小道官王十二郎回来。 可人还是那个人,却已经浑然不是那个人了,他整个人像是丢了心肝魂魄,一见了他们,就从骡子上摔了下去。 “咱们得赶紧回去。”他说。 一圈小道士就不解,“回哪去” “回兴元府” “可中官还不曾回来呀” 王善死死抓着那个小道士的手,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了这场战争的前半场,他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 尽忠看到的就是后半场了,而且是并不怎么赏心悦目的后半场。 女真人也有弓箭手,而且他们的箭更足。 重伤和死去的士兵被抬到后面去,轻伤的士兵换到前面来,他们有条不紊,骑兵弯弓射箭的同时,步兵将辽帝的大营逐步包围起来。 有人开始央求辽帝突围,不要耽搁,片刻也不要耽搁。 耶律延禧大马金刀坐在帐里,可他身上的帝王威仪像是被晚风一吹,忽然就消散了。 “逃去哪”他问。 有人就指着尽忠,“既有宋人在此,咱们带上他,往南去就是” 尽忠抖着嘴唇,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惨叫声,马蹄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是见过世面的,他甚至还曾经孤身卧底贼窝,配合帝姬的团练营,将一群山贼一网打尽。 那群山贼授首时,他是亲见了的 可山贼是人,有喜怒哀乐,当山贼与其说是为了与官军作对,不如说只是他们想过好日子的一条捷径。 他们是人,会哭会叫会四处逃窜的人,尽忠混乱的脑子里想不出更多更精妙的词,只能这样下定义。 还有那些西夏人,嗷嗷叫着来,但也会一声不吭,风紧扯呼地跑,他们虽然屠戮了许多百姓,浑然不像个人,但也有些能看明白的“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五章 凡胎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天气开始转凉,田里的水就渐渐下去了。 蜀中的雨水总是很温和的,这两年尤其没怎么旱涝,因而一场罗天大醮就更有必要,称颂大宋,称颂官家,称颂千秋万代的盛世。 但官家最近是没这个心思了。 燕云又丢了,官家心情坏透了。 金人没遣使,但他们看自己真是一等一的志诚君子,斯文面貌他们完全能全歼了李嗣本统帅的两万宋军,但他们并没有那样做他们转头去追耶律延禧时,这支就在他们身后的大军甚至连让他们提防一下都做不到。 完颜粘罕笃定宋军不会追过来,而李嗣本也确实如他所想,这位白皙文雅的文官认认真真地又写了个奏本,写自己力拒金人于城外,迫得对方撤军,唉,他虽不是个武将出身,可光看奏本,别说狄青比不过他,卫青也不见得能与他论论高低哪 当然这封奏本还没到汴京,李嗣本就被赶出应州了这种事,属实是出乎朝廷的意料。 但也不能说这位安抚使就是一无是处他坦然而闲散,毫无防备的姿态让奄遏之战后回返应州的完颜粘罕很是啧啧称奇,甚至打消了全歼他们的念头。 “太可怜了,”完颜粘罕左右的人这样猜测,“大朝廷还不曾同宋人宣战,咱们只夺回燕云就好,杀他们那许多人干什么呢” 杀敌归杀敌,但宋军小小的,弱弱的,愣愣的,待在应州一动不动,连个前后合围都不会,一看就不是宋军的主力,万一将他们杀个精光,宋人众志成城,派出精锐过来,他们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大元帅也不是杀人狂魔,权衡利弊之下,还真就放过了应州的宋军。 不仅放过了宋军,还很客气地将应州知州苏京拎出来,请他带话回汴京 我们女真人是至诚至信的,之所以我们收回燕云,你们自己想想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吧。 消息传回汴京,干了不少让人家瞧不起的事的君臣就面面相觑。 官家当然是没少干,比如就在不久前,他还很乐滋滋地写信给辽帝请他入宋,寻思着可以捏在手里当成和金人交涉的筹码; 大臣们当然也没少干,比如王安中先是庇护藏匿张觉,又在金人逼迫下将他杀死后首级送给金人; 至于童郡王在燕京之战损失了那许多士兵,没能完成联金攻辽的方案,这都不提了; 官家是不能有错的,大臣们也不乐意往身上揽锅,童贯更不是个好惹的。 还有哪个人有锅哦,赵良嗣 监察御史胡舜陟就站出来了。 “金人而今干犯燕云,遂成边患,皆归明官赵良嗣之故,请戮之以快天下” 端坐在上首的官家沉默不语,半晌叹一口气。 “官家是圣君,到底有仁心,不肯行峻法哪。”有人悄悄说道。 “官家是圣君,他知道若现下杀了我父,来日金兵若真大举南下,又有何人可祭旗” 有风自汴京起,沿黄河一路至陇中,转路进兴元府。 按说叔嫂是不当见面的,但马车到了南郑城,有妇人被搀扶下车,一见到赵良嗣的幼子赵俨也就是高大果时,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那张因旅途太久而憔悴浮肿的脸抬起来,眼里满是绝望,“四郎你救救你父你兄你救救他们” 赵家四郎站在嫂子面前,拳头握得紧紧的,半晌忽然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 “嫂嫂,”他说,“他们而今不须我救,须我救时,我也救不得。” 一串儿的小豆丁趴在车上,很是惊慌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高大果忽然又使劲叩了一个头。 “嫂嫂莫慌,我兴元府有精兵数千,来日,来日必能挡住金兵我虽救不得,有帝姬在” 帝姬端坐在灵应宫,伸手去触碰了一下那柄刀。 一柄吹毛断发的好刀,刀身布有流水般的纹理,刀鞘镶有富丽的金饰与宝石,其上有铭文,但比起这些,她尤其注意到这柄刀的刀刃上有几个细小的缺口,刀鞘内留有星点黑红色的碎渣。 耶律延禧用这柄刀杀过人,仓促间甚至没有将刀身上的血擦干就收了鞘或许他需要上马,需要换弓,总而言之,看看这柄刀,她就能想象到他该有多狼狈。 “秦凤路的官员们送了许多供奉到灵应宫,季兰与李主簿这几日忙于工坊之事,还不曾入库,”她看了看尽忠,“你去替我清点一下,若是灵应宫用不上的,你们就分了吧。” 这是她的奖赏了,而且很直接开了府库给你挑,挑中的都是你的。 尽忠就立刻将身体躬下去,行了一个礼,可他起身时没有谢赏。 “帝姬容秉。” “嗯”她有点意外,王善也有点意外,一起看着他。 “金人凶残,”尽忠说,“并非灵应军所能敌,帝姬切莫切莫” “你说话吞吞吐吐的,”她说,“为什么不对我说,金人凶残,但还有禁军,有西军精锐在,足可挡之” 这个小内侍的嘴唇轻轻抖动起来,带着他整张脸,整个头,整个身体,都开始轻轻发抖。 “怕他们抵挡不住。”王善说。 尽忠忽然就趴在了地上, “将帅们,将帅们是好的。” “士兵呢” “士兵,士兵,”他喃喃道,“替帝姬剿贼时,自然也是好的。” “对上金人呢” 尽忠就将头低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燕云得而复失,满朝竟无一人敢请命领兵,夺回云中府,他们倒是敢请命杀了赵良嗣,”她说,“你们见到赵良嗣的家眷了吗” 朝真帝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俯在地上,极憔悴的年轻内侍。 她的目光像是要燃烧起来,变得咄咄逼人 “你见了吗”她说,“我赵家儿孙,可有一人愿雪此耻可有一人来日愿以身为盾,以兵为墙,替京城,替爹爹,替大宋挡下金人的铁骑” 整座正殿里回应着她尖锐的,近乎咆哮的高亢声音,尽忠忽然狠狠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是奴婢愚鲁奴婢以小人之心猜忌帝姬奴婢当死奴婢当死”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动人,又有些幽默。 尽忠所说的,即使是赵鹿鸣也要想一想,才能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拆解明白。 他觉得帝姬募兵是为了沽名钓誉,为了替九哥讨官家欢心,总之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缘故,唯独不会是她孝顺,真心要保护爹爹。 嗯,总之,他一直在内心偷偷觉得她是个坏蛋。 但她现在怒吼了,咆哮了,椎心泣血地表示她要保护她爹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六章 “嘘”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平定城。 数月未住的木屋一打开,铺面就是一股灰尘味儿,可风尘仆仆的平定军士兵们谁也察觉不出来。 他们走了这两三月,还是在最炽热的季节出的门,已经很是疲累,顾不得床板间跑着什么窸窸窣窣的小动物,倒头就压了上去。 新升作偏校的岳飞倒是个爱干净的,他升了个小官也就换了个宿舍,到了新屋子里须得将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一遍后,才能歇息。 那封新到的家书就在他刚取了抹布,准备擦一擦案几时发现的。 母亲写的信,堆在一个小包裹上,包裹里没什么金贵东西,是家人给他缝制的寒衣,以及一罐用盐腌的咸菜对平民百姓来说,盐总是值钱的。 信里并不絮叨,只有寥寥数句,写家中一切都好,也盼他一切都好,还有帝姬的恩典让母亲和妻子都感激涕零,不愧是官家的女儿呀,这样善良慈悲,送了符也就罢了,还送来了一袋钱老母亲最近身体有些小毛病,将那符箓供起来后,感觉就都好啦。 岳飞捧着那封信就陷入了怀疑。 符箓他是托人送回家了,但那一小袋金豆他没送回去。 营中有同袍战死,还有人重伤落了残疾,岳飞就将那袋金子给他们分了。 给他一人时,是很可观的一笔钱,分给这些同袍后,也不过每人十贯左右,其中三贯铜钱可以买一口棺材,不至草草埋葬,剩下几贯钱给家属带回去,为她们填补些抚恤金的亏空,一年半载间门不至于冻饿死。 他是一文也不曾送回家的,可家中却说得了钱,他怎么能不诧异呢 这个疑惑并未持续很久,他找个机会去寻留守营中的老乡问一问,有人就说起来了。 “都说你家交了天大的好运,是朝真帝姬遣了附近的神霄宫道士过去,送钱给你家的这天高路远的,谁知道那两个小道士竟这样记挂你替你说了多少好话” 岳飞站在树下,听得目瞪口呆,风一吹,洒他半身的落叶也像是没察觉。 “如何”同乡说,“他们都说你要去做道士了” “不仅是个道士,还是个神霄宫的道士岂不比俺们这些贼配军强上许多” “到那时可就不要叫鹏举兄了,咱们都须得你提携才是,就成了鹏举师兄了” “现在已是个小校,入了神霄宫必得做个祭酒才是” 一个人揶揄变成一群人起哄,闹哄哄的,酸溜溜的,又有些快活,就看着岳小校杵在那,进退不得似的。 这话之前在应州就有人问过的,都见到灵应军富贵,虽然没什么好弓好剑好铠甲,但经不住人家薪水高当兵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领一身明光铠回去供着吗还不是为了妻儿老小 灵应军自己能吃饱穿暖,穿着破烂的大家就很羡慕;灵应军的妻儿老小能吃饱穿暖,家中亲人饥一顿饱一顿的大家就更羡慕;灵应军很看重岳飞,三番五次请他来蜀中,大家就羡慕得不得了。 但那时岳飞是一口回绝了,“我非出世之人,修不得道。” 现在大家又一起打趣他,想看他面红耳赤一下,他却硬是不出声,就杵在那发起呆来。 “鹏举鹏举” 岳飞忽然说“也不是不行。” 一群老乡愣愣地看着他。 岳小校就又补了半句,“虽说那弓是差了些。” 可他知道,朝真帝姬待灵应军这样用心,他们战死的那几个小道士是不必同乡自掏腰包,替他们凑些抚恤金的。 那弓是差了些,可赏罚分明,上下齐心,这样的军队再差能差到哪去 兴元府。 有工匠眯着眼,正在仔细调教弓弦。 这弓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在帝姬不仅给了他们图纸,还有每个部分的详细说明。 只是这种大弓梢反曲弓制作起来难度颇大,工匠们试制时用废了不少料子。 对弓箭很感兴趣的花蝴蝶溜达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还没做明白,就很不耐烦地想要骂人,可偏偏被一个小女官给顶了回去。 “他们做不来,难道你就会吗” 花蝴蝶抱了臂,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一声,“我有我的职责各司其职,我怎么骂不得他” “哦,”那个身形娇小的少女不为所动,“你有何职” “我为灵应宫禁军都头,帝姬的安危皆由我照护。”花蝴蝶说。 “那你怎么还放我给了帝姬一刀。”她说。 绝杀。 “不知羞。”少女瞪了他一眼,就又进了工坊里,替那个老匠人打下手去了。 留下花蝴蝶在那恍恍惚惚,想打人,想骂人,又很想找个角落蹲一会儿,谁也不见。 王穿云算是被灵应宫的宫女们赶出来的。 帝姬下令,要宫女们空闲时缝制寒衣,大家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做起来。 兴元府气候温暖,要寒衣何用呢尤其帝姬要求的寒衣又很不同 这种寒衣要加点棉花。 大家记下了,棉花虽然是两广和福建种植得多一些,但蜀中也不是完全见不到,弄些来就是。 这种寒衣还要加点纸和牛皮。 大家又记下了,平民百姓的寒衣里确实会有什么塞什么进去,比如纸屑,再比如碎皮子。 但帝姬又说,这种寒衣要将棉花反复捶打,锤成一片,还有那些纸屑和碎皮子,一起打进去,打了还不够,还得拿水泡泡,晒晒,再打打。 大家就无法理解了,你这棉花都压实了,还怎么保暖呢 帝姬说,再加一层 于是宫女们就开始在灵应宫里闭门造车,王穿云见了就说“这是用来做甲的吗” 宫女们大吃一惊,“胡说些什么这要是能当了甲,天下人人都有一副甲胄了,岂不是乱了套” 但王穿云还是不死心,企图多方面验证帝姬这批“寒衣”是可以拿来当甲的,宫女们就恼了,给她赶去工坊看人家制弓。 “浑然不像个姑娘”她们窃窃私语,“谁家女儿敢动刀子,偏她做得,帝姬慈悲赦了她也就罢了,不知为何留她下来” “不要嚼人家的舌头了,”佩兰就问,“宗翁的那件袍子做好了吗” 一提到精细活,有宫女立刻笑盈盈地应了,“哪用佩兰阿姊问的,早就缝好啦” 帝姬压榨起人力来经常是很苛刻的,至少灵应宫内的宫女内侍们是被指使得一刻也不得闲。 但最该被她压榨的工匠们倒没这种感觉无他,他们的生活环境一下子上去了一大截,再如何加班也感觉不到辛苦了。 他们被送到了西城的精思观附近那里有个曾经和帝姬对喷惜败的老道士,见了被送过来的这群工匠也没什么好气。 虽然没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一章 贺天宁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宣和七年的七月,汴京仍是旧模样。 街上有许多东西在贩卖,但这时节最引小孩子注意力的是那些“水上浮”,黄蜡铸成的各种小动物,上面又有彩画金缕,精细灵动,小娃子一见就走不动路,嚷嚷着直要爹娘买下。 小娃子走不动路,外来的人就更容易走不动路。 有穿着褐布衫的异族男人走过来,粗声粗气地问一句,“怎么卖” 小贩见了就冷哼一声,不理睬他。 那男人下意识地刚要用手去摸刀鞘,一旁忽然有个声音略带尖细的开了口“这一对雁,一对鸳鸯,还有一对鱼,一对龟,都给我包起来,还有,给这位客人也来一份。” 他伸了白皙的手,递过去一贯铜钱,就连拴钱的绳子都是崭新干净的红绳,那个小贩立刻就眉开眼笑地忙碌起来,“中官豪阔” 那异族男人就很疑惑地上下打量他,“你是谁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内侍笑眯眯的,“我家小主人也爱这个,我想着郎君买此物必然也是为了家中的稚童,舐犊之心,天下皆如此。” 这话说得其实很不伦不类,但话说回来,太监们拿自己照顾的主子当亲儿女看待也是自古以来,异族男人听完就呵呵一笑,收了小贩递过来的那一串儿小玩意儿。 “你家小主人多大了”他问。 “今岁才刚刚十五。” 异族男人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很是有点嫌弃,“在我们那,十五岁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我家小主人是位女郎,”小内侍不慌不忙,“她就爱这个。” 于是这个男子就恍然了,“你们宋人的女儿家,养得娇气” 小内侍还是笑眯眯地,“郎君看穿戴不似宋人,是自西面来自北面来” “我从大金而来,”男人说,“奉了我们西朝廷的命,来为你们官家送信的。” 王善坐在酒楼上,桌子上摆了一排的小酒杯。 近秋日里,每家酒楼都有新酒卖,他不嫌烦,寻了个小道士走街串巷打了好几壶酒,挨样斟一杯,点了两个碟,在那慢慢地喝。酒虽然多,可他喝得慢,尽忠晃晃悠悠走进来,王十二郎脸上才稍有点红润。 “可问明白了”他说。 尽忠就打了个嗝儿。 “你可不是去寻他喝酒的,”王十二很嫌弃,“醉成这个样子你可莫将不该说的话都说了” “你哥哥是什么地方出来的”尽忠毫不犹豫地嫌弃了回去,“凭他也配我这张嘴,那是阎王爷也撬不开的” 撬不开,可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尽忠捡桌上的碟子尝了两样,就皱眉,“螃蟹可有没有要几只大的收拾干净了送上来你们拿这果实将军糊弄他个村汉也就罢了,怎么敢连你内官爷爷一并糊弄” 伙计匆匆忙忙将那两碟点心撤下去,跑去后厨吩咐蒸螃蟹,王十二郎冷眼看他这样做作,心中就知道他一定打探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这样拿乔。 果然螃蟹送上来了,尽忠嘿嘿一乐,一边慢条斯理地拆螃蟹,一边就同他细细说了。 “那穷鬼,还说自己是个什么勃极烈,喝的什么酸酒” 他拿这个当了开头。 金人去岁占了燕云,态度是很蛮横的,偏偏还很会占道德制高点,那时朝廷上下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杀赵良嗣还是不杀呢是备战还是不备战呢 但大宋朝廷里都是聪明人,他们就想啊,辽帝是始终没抓到的,既然没抓到,那金人就无暇来犯大宋,那咱们且多乐一日是一日呀。 但这次金使过来就是为了通知大宋一声放心吧,耶律延禧我们已经抓到了。 王善听了就皱眉,“就这个事” 尽忠点点头,又摇摇头,“哦还有一件。” “什么” 尽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们还要送一位贺天宁使过来。” “全被帝姬猜中了。”王善说。 “那人看着粗豪,”尽忠说,“他防我防得紧呢。” 这一年里,帝姬是时不时会刷一点存在感的,比如说新年送选祥瑞,三清节送经书,现在离天宁节还有三个月,又张罗起给爹爹过生日。 按照她给尽忠的说法,她的孝心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但过生日是有水分的。 “咱们得再去一趟河东。”她坐在灵应宫里,这样同他们说。 她又长了一岁,个子高了些,少女的容颜里增添了些成年女子的容光。 但她的眼睛是不变的,依旧有那种会让尽忠嘀咕“帝姬虽然是个好孩子,但仍然有些坏心眼儿”的眼神。 现在她就是在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们,等待他们问出“为什么呀”,然后再讲一些玄之又玄,但最后莫名其妙会验证的怪事来打击他们脆弱的心灵,以及同样脆弱的。 尽忠就低着头,问,“为什么呀” “为了君父。”她说。 帝姬说,按照他们告诉她的战况,辽帝是不可能外逃太久的,他兵力已经枯竭,也找不到任何援兵,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一定会被金人擒获。 但消息一直没有传过来,尽忠王善和坚果们就懵懵懂懂,不知道是灵应的帝姬出了错,还是有什么内情呢 帝姬又说,金人若是擒了辽帝,相公们必然是不安的,或许就要募兵练兵,屯兵于河东所以咱们的人再去汴京时仔细打听打听,若金人遣了贺天宁使过来,这其中就一定有诈了 什么诈 辽帝不知下落,而金人又是新得燕云时,他们对大宋的态度是凶狠而蛮横的,但他们只是恐吓大宋,却还没有余暇攻宋; 而今辽帝已擒,燕云也已经被稳定掌握在金人手里,他们若是继续凶狠恐吓,增加岁币数目,倒有可能是依旧没有攻宋的计划但他们突然变得非常友好,力求让你看到他们的笑脸,让你相信宋金一家亲,大家以后就是亲亲热热的好邻居,这意味着什么呢 “帝姬忧心河东。”王善说,“若太原有失,西军不能救护京城,金人西东两路将无阻拦,长驱直下。” 尽忠就不言语,抓着一只蟹腿在那沉思半天。 “官家的天宁节只有三个月了,”他说,“这群虏奴,当死” 帝姬是一天天在长大的,她的身高在长,体重在长,面容也有了变化。 通常来说,儿女的长大就意味着父母的衰老但官家不在“通常”里。 在艮岳里再见,官家依旧是穿着一身粗布道袍,里面细细地加了一层衬,不让粗布伤到娇嫩的肌肤,外面用极高明的手法绣了龙纹,在官家周身游走,若隐若现。 坐在凉亭里的官家穿着这样朴素的道袍,头上也只有一根白玉簪,面容白皙清隽,有着中年男子成熟优雅的风度,却不见中年人该有的衰老痕迹。 他这样的姿容气度,尽忠每次看了都觉得心里只有一片敬服,认为天人也不过如此,官家真是天降的神仙,合该享用这无边富贵,统治这偌大的江山。 但今日里觐见,他见了官家闲散地躺在铺了凉席的榻上,桌上摆了雪山似的冰盘,可雪山也比不过他手指的白皙与细嫩,这就给了尽忠一些怪异感。 他的女儿比他更在风华之年,她也有着皇家给的好容貌。 但朝真帝姬的肤色有些黝黑,两只手上也有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章 仙丹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是个只有女真人才会问出的问题。 几个汉人幕僚听了,就很轻蔑地笑起来,“那位帝姬的事迹,我等在此也着意打探过。” “如何” “不过是康王赵构的幌子罢了。”有人说,“倒是那位九皇子,听闻弓马娴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 说起而今宋帝这几位皇子的争斗,幕僚们是精熟于心的,他们很明白一旦全面开战,女真人是“上阵父子兵”,宋朝也有可能出现哪位强势而主战的皇子,对他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因此这位勃极烈既然问了,他们就详细将赵构这两年的事迹说了说。 他们说,他们的主人就仔细地听,听完之后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就算他为主谋,朝真帝姬不过受他驱策,兴元府离此千里之外,他下的令,她一个十四五岁少女竟能每一步都按他所想行事,又岂是容易的” 这就问到大家的盲区了。 “帝姬离京,身边自然有内官教导,又有一地之知州照管,她既是修道中人,若行差踏错,更有道官训诫,这些人里,必有康王心腹。” “去岁收复云中府时,李嗣本集结了些乌合之众,其中倒有百余个道士十分勇猛,娄室曾同我说起,”他问道,“是她的兵马么” 几个幕僚互相看看,脸上都浮现出十分震惊的神色。 “这如何可能呢”有人就嚷了起来,“神霄宫道士素来跋扈,况且宋女孱弱,尤以宗室女为甚” 宋女孱弱,宗室女尤其孱弱只要在汴京细细打听一番,每一个老百姓都能长吁短叹讲出些关于公主们的悲催故事。 她们美貌、善良、纯洁、高贵,还十分脆弱,她们偶尔会得到一段好姻缘,但更多时候是被自己的父亲当做礼物赐给欣赏的臣子,哪怕是仁宗皇帝的独生女,那位公主下嫁给李家唯一的理由,就是她的父亲希望补偿自己生母李妃的家族。一代一代的公主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到了眼下这位官家这里,几十位帝姬都居于深宫,安分守己,偶尔有一个被父亲送出来修道,和送出去下嫁给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去兴元府那种偏远山区会是她自己的主意吗 他们絮絮叨叨地讲了这一大篇,其中又用了许多典故,谚语,俏皮话,时不时还要摸一摸胡须,挺一挺胸膛。直至其中一个人讲得兴致高了,甚至有几分轻浮地冲着这位勃极烈一笑 “郎君若对朝真帝姬有意,来日咱们踏破河东,兵临城下,她还不是郎君的” 但他轻浮的笑语并未得到回应,因为这位年近四旬的金使并未陷入对美貌少女的迷离幻想中。 “眼下说她孱弱,未免还太早了些,”完颜希尹冷冷说道,“除非大金将她父亲的命运牢牢握在手中,否则岂能如此轻视” 美貌而孱弱的朝真帝姬坐在圆凳上,对着一幅图在那看,阳光洒在她纯洁无瑕的面容上,偶尔睫毛闪一闪,像入了画似的,让人不敢惊扰。 有宫女经过时就悄悄说,“帝姬又痴了。” “这不叫什么,”另一个宫女道,“内室里那张盘子才叫厉害呢” 那画要是个美少年,大家是能理解的,但京城曹家写过信,送过各种礼物,据说其中有一张画,画了少年在树下蹴鞠,真是好容貌,好风仪,几个年纪小的宫女看了是很喜欢的,但帝姬看过一眼就丢在一边了。 “我不爱看男人踢足球。”她说了这么句怪话。 曹二十五郎的画是不成了,那来点京城富贵的亭台楼阁,花鸟鱼虫,帝姬看了发呆,大家也很理解。 甚至要是官家送帝姬的那幅画,帝姬时时去看,也是可以刷刷美名的一件孝顺事儿啊 但帝姬不看它们,帝姬有空就去看那张河东路的地图。 更有空时就进内室去,听说靠墙的地方原布置的架子,上面有许多清雅的饰物,现在连架子一起被帝姬丢了出去,换上了一个大盘子,里面用黏土堆了河东路的山川河流城池,这就超出宫女们的想象了。 河东路有啥好看呢上次巴巴派人往那边送经书,途中还遇了党项人和女真人,小道士们千辛万苦,遭了大罪才回来,连白白胖胖的尽忠都瘦了一大圈儿,大家都认不出来了 她怎么不仅没长记性,这回还非要亲自去呢 “或许真有灵应呢”宫女们只能这样揣度。 但她们刚刚自后殿走过,准备继续收拾行李时,有内侍带着种十五郎上来了。 种家家大业大,自从帝姬的商队经常在汴京到兴元府的路上来回跑后,种十五郎偶尔就会帮忙送一程,既充当保镖,又能历练一下,更重要的是充当个耳报神。 “啊呀”她们偷偷咬耳朵,“又来了一个,还是个活的” 帝姬已经看完了今天份的河东路地图,平心静气地坐在偏殿里,受了种十五郎一礼,又问他家几位老人家可好。 “可好了”种十五郎抱拳,“就是依旧钓不到鱼。” 有宫女就捂住了嘴,偷偷地笑。 帝姬脸上也似笑非笑的,“青城山的师兄们替我运送桦木来时,曾送过我些好竹子,十五郎去挑几根给老种相公试一试,或有些不同之处” 十五郎就迅速抓住了重点,“帝姬要那些桦木何用必是偷藏了什么宝物” 帝姬似乎很惊异于他重点抓得与众不同,刚挑眉,身后有小宫女就清叱一声 “无礼” 无礼小子就赶紧抱拳低头认错。 不过认过错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又问一句,“帝姬要那许多工匠入川,必有大用呀,如何这许多时日来,竟无一讯” 她抿抿嘴,“十五郎。” “臣在。” “你看我如何” 几个小宫女的眼神偷偷飞来飞去,像是很惊诧,但又很快收敛了。 下首处还没落到座位,直直站在那的少年就是一愣,歪着头上下打量帝姬。 帝姬好像是长高了些,又好像是面容有了一点改变,总之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但也没啥特别。 这话有点歧义,但十五郎看着憨,就硬是没跳进去,“帝姬此言当作何解” 果然帝姬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肃然。 “若我想杀你,”她说,“你看我做得到吗” 这回小宫女们是一点也不敢乱飞眼神了,但这个问题十五郎就回答得很快。 “以帝姬的身量,”他说,“难。” “那我就没办法了吗” “也不是,”他很坦诚地说,“帝姬是天家贵女,莫说是臣,就是臣那些久经战阵的兄长也不会防备帝姬,若帝姬身怀利器,出其不意” “你看,”她说,“你全明白,我那些东西若是交给你看,再传得人尽皆知,还算得什么能耐” 种十五郎就很遗憾地走了,走之前没忘记帝姬的承诺,去灵应军的仓库里翻了半天的竹竿,挑了几根十分坚硬的带走。 “这个有力气,不容易将我伯父拉进水里。”他这么说。 周围一圈小道士都假装没听见,正巧通判宗泽走过来,见到还很惊异地问了问,听完就哈哈大笑。【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章 出发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王善和尽忠离了京城,带上官家亲封的赏赐与诏书,一些宝箓宫出具的,在神霄派内极有威信的文书,以及康王赵构和曹家各自塞过来的礼物,坐着船一路往回跑。跑到终南山下,在种家这里歇一歇,顺便换了车马准备往兴元府去时,接连下了几日的雨。 一下雨,山路就有些难走,车马等着等着,就遇到了从兴元府返回的种十五郎。 坐在廊下一边看雨,一边喝茶的王善和尽忠看看这小伙子,带着满身的泥还能过来同他们打声招呼,就很有些赧然。 既是因为见了种十五郎有点不体面的样子,也是因为自己到底没有人家这样光棍。 种十五郎就很不见外,“我往兴元府去,为灵应军送些东西,这车回来是空的,只拉了几根竹子,你们怎么好同我比。” 尽忠就赶紧顺着台阶下,“都是朝廷赏赐下来的,的确金贵些。” “还是叨扰了老种相公几日。”王善想想又加了一句。 “不叨扰,不叨扰,”种十五郎一边拿了细布擦头发,一边笑道,“这几辆车马,算得什么,只要不曾运进运出什么大家伙,这宅子都住得下呢。” 尽忠就笑着拍一拍手,“十五郎好猜,过几日真要运个大的走呢” 种十五郎那张圆圆的脸上,笑容忽然停滞了一下,“什么东西” “就是灵应宫前那块石头,德音族姬呀” 少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竟然要运它走吗那要多少民夫,好好地运它做什么” “为贺天宁节,帝姬准备将它运到晋城去,供奉玉皇观” “喔”少年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他甚至又很快地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我得先换一身衣衫,再来仔细听两位的趣事” 他走得很快,比来时似乎更快些,王善看了一眼就继续喝自己的茶了,但尽忠皱眉又看了他一会儿。 “这小郎君有什么心事”他问。 小郎君不仅有心事,还有很大的心事。 他虽然不在军中任职,却是在军中长大,什么样的武器和铠甲装备什么样的士兵,什么样的训练造就什么样的士兵,什么样的士兵需要什么样的将军,这些他是有耳濡目染经验在的。 因此被伯父委任,经常在兴元府和秦凤路两头来回跑,帮赵鹿鸣运些东西的种十五郎对灵应军的战斗力是有基础判断的,而这个判断就很微妙,且危险在他看来,灵应军已经达到,甚至可能超过需要拆分,或是换一人接手的程度了 大宋的皇帝是宽容的,对文人宽容。对武将,他们有另一套标准。 如果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战斗力很强,且对一位武将极度忠心,那就该由当地的安抚使上奏说明这个情况,而后官家和朝廷需要考虑这里有没有战争,需不需要这支军队。 没有战争不需要这支军队那这几千人就可以被拆分打散一部分,混入其他的军队里,当然指挥权也交给不同的指挥使至于那位将军本人,他或许可以保留小规模的原军队,但朝廷也一定会给他配备一位与他派系不同,意见不同的副手,甚至还有几个与他并肩作战,但看他很不顺眼的同僚,以此来达到桎梏他的作用。 如果官家还不放心,那就有宦官过来当监军了,总揽大权,让你趴在地上,老实做人。 秉承这个中心思想,哪怕是经常需要打配合的西军各将门之间,关系也很不怎么样。不可能怎么样,官家就不允许你们和和气气亲如兄弟除非谁想学狄青,活活吓死给大家看。 种师道种师中虽然知兵,但不会整天往兴元府跑,他们对灵应军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但从未亲眼见过这支超过三千人,编制不仅满额甚至超出的神奇军队,也就不会意识到朝真帝姬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 宗泽虽然知道灵应军满额和装备精良,却不是将门出身,从前也不曾掌管军队,因此对这些并不敏感。 但种十五郎既知兵,又知灵应军,其他人看来平平无奇的兴元府,他看来就非常可怕了。 可怕的不仅是兴元府几乎所有人都被帝姬控制起来,没有对这奇景发出任何质疑,更可怕的是,朝真帝姬的野心似乎没有尽头。 桦木是上好箭杆的材料,工匠们又被迁往山中,与她的计划一起被严密看管,不令任何人窥探。 种十五郎就觉得,如果他是个胆小鬼,他只要白天偶尔想一想,夜里就要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吸几口气开玩笑吧总不能是帝姬想造自己亲爹的反吧可她不造反她要这样一支军队干啥啊还准备带着军队出门过没过明路啊帝姬那光润的额头上要长出一个“王”字,分分钟就要变成吊睛白额母大虫了是吧 尤其是这次从灵应宫回来,他心里就很是矛盾。 到底是该严肃地告知伯父,由伯父上奏朝廷,制止帝姬,还是将这件事藏下,看着种家跟着帝姬往未知的方向上一路狂奔呢 晚饭一起吃,老种相公岁数大,吃个半碗就走人,留下小辈儿慢慢吃。 三个年轻人就可以抱饭碗换场地,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赏雨一边聊聊天,聊着聊着,种十五郎忍不住就问了。 “帝姬这样尊贵的人物,岂能长居深山苦修” 王善还在那夹肉,尽忠就忽然将耳朵竖起来了,上下打量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向着不应该的方向弯过去。 “十五郎忧心甚重呀” 但这位小郎君最擅长的就是一个愣头愣脑,创翻有八卦心的“她走了,灵应军该怎么办啊” 尽忠脸上虚情假意的狭促就消失了,瞪了他一眼。 “帝姬曾经对我们说过,”王善说,“她不会走。” 这回换十五郎愣了,“为何” “今岁岁初,金人就已擒了辽主,却等到现在才遣使告知,又拒不交还燕云,”王善说,“十五郎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种十五郎坐在那,灯火忽明忽暗照在他脸上。 “我知道了。”少年说。 一夜的疾风骤雨,清晨总算是停了,太阳晒在路上,片刻温度就升了起来,臭烘烘,暖洋洋,催着人赶紧出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章 不堪一击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整个兴元府都变得很热闹。 到处都是道士,道士这种生物一旦出门,那是相当张扬的,他们也有旗有幡,有车马,有数不尽的行李。 而且那些行李还很金贵那里面必定是有各色乐器的,吹吹打打就很热闹。普通百姓见到一支军队出门是很可能忧心的,既忧心战乱,又忧心军队扰民但见到道士出门,那就不太忧心了。 道士的态度也不大好,也会做点很蛮横的事,但吃霸王餐的少,住宿不给钱的也少,托了道君皇帝的福,这些神霄派的道士都很有钱,这就是老百姓对他们的印象。 于是见到灵应军出门,百姓们就站在路边指指点点,有人就说“好大的道场这是谁家的老祖宗死啦” “这满嘴胡沁的就该打人家是去拜神宗皇帝据说官家上了个尊号,成了玉皇大帝了” 围观的群众就齐齐圆睁了眼睛,圆张了嘴巴,发出“喔”的声音“怪不得” 这样的大事,原该去个几千人。 前面一队灵应军走完了,中间就送出了德音族姬。 按说几千人拥着一块石头走,那石头多大也就不显眼了可它确实也太显眼了 德音族姬被骡马慢慢地拉出城时,全城的百姓都在那里抻长了脖子,踮起了脚,想仔细看一看这位宗室女。 德音族姬被裹得严严实实,群众们又发出了很遗憾的声音。 总体来说就是非常大的热闹,几乎人人都想看一眼,就连安抚使宇文时中和通判宗泽也等在城外,准备给帝姬送送行。 天气炎热,宇文时中自然有夏衣穿,宗泽生活简朴,就不一定穿个什么。 但今天就很诡异。 宗泽老爷爷穿了一件崭新的葛布襕衫,裁剪是很好的,花纹更是细致,宇文时中多看了一眼,宗泽就意识到了,有些赧然地一笑。 “帝姬所赐。” “当得,”宇文时中简短地说了一句后,想想又莫名感慨一句,“汝霖何其幸也。” 他是个精明人,宗泽变卖衣服去支援灵应军的事他知道,过后灵应宫赐了宗泽四季好几套衣服,宇文时中也知道。 能得灵应宫的赏赐不稀奇,但得帝姬真心相待就极难。好歹他宇文时中还是帝姬的老师呢,每日里一看帝姬就提心吊胆。 尤其是这次几千军队带上兵甲往外走,哪个安抚使听了不迷糊啊 明明这锅也有宗泽的,可朝真帝姬硬是将这支军队定性成了“德音族姬的仪仗队”,将来出了大事,宗泽是真不知情,不管怎么也能留全家老小性命在。 他宇文时中说不知情,就有些勉强了。 帝姬做出这个决定后,曾往宇文府上知会过。 “有谭稹为河东河北各路宣抚使,帝姬何必忧虑太过” 他当时是这么劝的。 “去岁武朔之战,谭稹已为主帅,又如何而今燕云之事,朝中相公们人人都明白,独欺我爹爹一人” 朝真帝姬的声音原是清脆悦耳的,独那句话说出来,冷得好似风敲碎玉,铺了满庭的冰霜。 宇文时中就哑然,心想难道官家当真不明白吗 可他不能分辨相公们没有欺瞒官家,也不能斥责帝姬这话狂妄 因为宇文家在京中自有根基,早就有人传信过来,说起太原知州一封封地写信进京,警告金人有囤积粮草,集结军队的动向。 未必人人都明白,但宇文时中是很明白的,他因此格外羡慕不明白的宗泽。 但宗泽听了他这话,忽然就开口了 “帝姬嘱咐我,若河东有变,灵应军必留守太原,我当尽心竭力,安定民心,筹备粮草。” 宇文时中吃了一惊,“何变之有” 老人没理会这位士大夫下意识的掩饰之语,只说,“我应了她。” 赵鹿鸣安排留守的人不多,宗泽是一位,曹福也是一位。 灵应军列队缓缓出城,往东北方向而去时,这位老宦官就坐在城外的车里,静悄悄地看。 帝姬交代他留守的场面比宗泽更加亲热些,嘱咐也更多些。她口口声声对伺候老宦官的人说,她虽秋冬即归,但仍然放心不下曹翁,因此曹翁的饮食起卧一定要时时报给她。 毕竟老宦官陪她度过了刚到兴元府最难的日子。 毕竟这位老宦官有着官家亲赐的权力,可以劝诫帝姬只是小事,能够越过所有的行政系统往宫里写信才是大事。 他精明,顺服,知进退,没有家小,也不贪恋财物,她就更需要谨慎对待,既不愿意惹他,也不能完全信他。 曹福坐在车里,望着那远远的长龙,问起站在车旁的小内侍 “你说,我可是看走眼了” “帝姬是玲珑心,”小内侍答得乖巧,“可依孩儿看,她愿北上,心中还是有家有国,有君父在的。” 朝真帝姬这支拥着大石头缓缓北上的队伍刚刚出发,完颜希尹的队伍已经快马加鞭,到了金国的上京。 与尚有些酷热的蜀中不同,地处北国的上京即使在七月里也比中原凉爽许多,这就给了民夫们很大的助力这个崛起国家的王廷,而今还很不成样子。 女真人里,有不少“勃极烈”去过汴京,而今的金朝皇帝“都勃极烈”完颜吴乞买就很是喜爱汴京的繁华美丽,因此当他们建都上京后,一切就准备照着汴京的来。 他们是有很多财富的,毕竟他们才刚刚灭了一个能与宋并肩的大国,有堆积成山的财富可以挥霍。 但建造一座媲美汴京的京城,那是另一回事了。 道路被扩宽了,可铺在泥土上的石头还没拉来;房屋是建起来了,可还没有那许多商人用货物将它们填满;瓦舍勾栏也有了雏形,可酒商没来,茶商没来,琴师没来,歌姬没来,杂耍卖艺变魔术的没来,不同口音不同样貌的异国客商也没来。 于是它就仍然比不得汴京。 完颜希尹骑马穿过了这座粗糙得有些可怜的土城,直至在上京的宫殿大门前下马,一路走进去。 与透着香气的宋宫不同,这座宫殿也充斥着各种粗糙和肮脏的气味,有牛马随处解手,也有贵族随处解手,他们在野外时都很谨慎,知道要将自己的气味隐藏住,但在这里,他们都很有安全感,也就很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章 张孝纯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完颜希尹的看法有自己的小算盘在。 谁也不知道那位公主的斤两,就算她带来的道士各个是精兵,一共也只有几千人,就算公主是个天纵奇才,就算她灵应军那几位指挥使也都是奇才,可他们也需要成长时间啊。 没有哪个名将是生而知之,只学了兵书,没真正在战场上滚过几遭的,最多也只是赵括马谡罢了。 而完颜粘罕、完颜娄室等人,那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战争经验别说是哪个稚嫩的公主,就算是西路军的将领们也难以相提并论。 他就按最离奇的方向去想,那位公主也需要成长时间。 完颜粘罕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因此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心来此,都只能算她倒霉。 当然,要是公主当真算无遗策,提前将他们的兵力多寡,排兵布阵,行军路线,甚至是女真人穿什么甲用什么武器都研究明白,跑过来非但不是无心,甚至就是特意蹲点儿干他们这就超出完颜希尹能理解的上限了。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是不担心的,毕竟那是位公主,金人想解决掉这个阻碍不一定需要刀兵。 他们还可以去求亲啊 上一位都勃极烈留下许多儿子,大朝廷也有许多儿子考虑到宋皇帝的相貌确实很不错,完颜希尹有理由相信这位公主也是一等一的美貌,那自然有许多年轻英武的皇子排队等她挑嘛待她嫁到上京来,再生了许多儿女,自然就认女真是她的故土,也只会为大金打算了。 这些想法称不上算计,对眼下的完颜希尹而言,只是这场大战的边角料。 上京开始立东西两元帅府,完颜粘罕任西路军元帅,完颜希尹则为监军,征调渤海军、契丹军、义胜军,筹集粮草、辎重、骡马,向边境集结,这才是他最操心的事。 所以一操心,他自然就将朝真帝姬丢在了脑后。 同样也是极操心的人,离金人不远的地方,太原知府张孝纯就不能将朝真帝姬丢在脑后。 他眼下有三件极麻烦的事,他快被烦死了。 第一件不用说,自然是金人。 他也曾经担任过河东路宣抚使,因此义胜军成建制逃去被金人占领的云中府,他是很早就发现的。不仅发现,而且想了各种办法去阻止当然,都失败了。 动之以理,晓之以情都没啥用,他尽心尽力,好不容易抓住几个义胜军,仔细问问他们为什么会投敌,叛变,屈身侍奉蛮夷啊作为汉家子孙,岂不自耻呢 义胜军不自耻,被抓住的义胜军表示,他们觉得女真人很好。 至于哪里好,他们针对大宋这边说了一些,又关于女真那边说了一些,再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张孝纯就不敢听了,这些谤君辱臣的妖言,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只能赶紧将这群脸上都刺了字的贼配军往南送走,变成更贼的贼贼配军,交给其他人操心去。 总而言之,女真人真不真心接纳他们,义胜军不在乎,但女真人说话算话,赏罚分明,只要杀敌勇猛,各个要钱给钱要地给地要军功给军功,那个上升通道光辉灿烂,简直有汉唐遗风他们肯定是要过去的呀 这个阶段,金人只是收收逃兵,但对于守在边境线上的张孝纯来说,这群女真人是全体当了司马昭,毕竟你们已经全盘吃下了大辽的国土,又收了隔壁西夏当侄子,那如果你们不是对大宋有觊觎之心,这样疯狂爆兵的理由是什么呢 河东路其他的地方官就劝他不要担心,担心有什么用天塌下来个高的挡着,咱们只要听谭帅的就是。 “若事事皆在谭帅吩咐,”他对左右这样说了一句,“怕不是要丢下第二个云中府。” 所以张孝纯无师自通,没用任何人吩咐,他自己就开始备战。 首先是巡查,加固太原城的城墙,有缺漏的地方要补,有裂痕的地方要补,有不坚固的地方也要补。 补城墙是最基础的一步,城内物资也得开始囤积起来,粮食够不够,石头木料够不够,纺线织布搓绳索用的棉麻够不够若真有那一天,太原城被围,咱们也不用慌,官家是极圣明的,我大宋又有雄兵百万,援军必能解太原之围但咱们须得等到那一天哇 在张孝纯忙碌着一边派人打听雁门关外金人动向,一边备战备荒时,又有第二件麻烦事出现了。 河东路地震了。 就是地震了,突然之间,也不知道是从那座山里传出来的响动,一瞬间席卷了河东路大半。 大户人家的房子结实,不很要紧,寒门小户就保不齐,等到贫寒人家的茅草泥屋,更是房倒屋塌,尤以汾州与太原的交界祈城处为甚。 有人受了伤躺在地上叫嚷,有人被埋在屋下爬不出来,还有妇人抱着小娃子,血淋淋地坐在道边哭。九月里早晚凉,中午还热着,不赶紧救援,被埋的人就要死光;不赶紧清理尸体,活着的人也要感染瘟疫;城墙又裂开了几道口子须得派人加固,住在危房里的百姓也很想找个能安全待着的地方。还有房子里不仅埋了人,还埋了粮食啊官府还得管几顿饭,百姓们才有力气去刨自家的屋子是不是。 两件天大的事一起压下来,这个可怜的知府就连饭也吃不上了,每天陀螺似的在太原府四处看,四处安排。 此时第三件麻烦事出现了。 谭稹不在河东这边,他管着整条对金防线,无暇天天乱跑。 但他在京中的耳目很多,知道朝真帝姬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道士,去山西祭祀玉皇大帝神宗皇帝二合一了。 这是大事呀河东路不能无所表示呀 所以他写信给张孝纯,要他去见朝真帝姬。 不仅要见,而且要安排妥当,力求让尊贵的帝姬在河东路待得舒适,宾至如归,力求让帝姬主持的这场罗天大醮隆重奢华、体面尊贵。哦对了,谭稹派了几个颇通文墨的幕僚和几个精乖的小内侍过来,力求写点漂亮文字,送到京里给官家当天宁节贺礼。 跑到祈城的张孝纯看看这封信,再看看这七八个活生生的随信附件。 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就好像他们完全不知道河东路地震这件事。 这位知府紧紧握着这封信,很想将它撕了,更想破口大骂,骂那位拉着几千道士来前线搞祭礼,主持“罗天大醮”的帝姬。 但他最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他说,“好,那咱们就去晋城迎帝姬。” 帝姬啥也不知道。 她渡过黄河,一进了晋城,就发现这里地震了,只是震得不算厉害,再问一问,都说北面更严重些。 “我辈所修,非避世之道,而是济世救人之道,否则何以勘五雷,灭妖鬼,召雷雨,救苍生”她说,“翁翁在天上见了,必也认同的。” 大家不知道帝姬的那位死了多少年的翁翁认不认同,大家只知道帝姬既然发话了,那就放下行李,先帮忙就是。 帝姬是发话的,但真正干活的还得是随行的主簿李素,由他去寻晋城的地方官,仔细问过后,再请道官送信给北面的州县,问问需不需要帮忙,需要的话,要多少人手有工具没有哦对了,管不管饭 “李素这人好不讨厌,一路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章 磨刀霍霍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玉皇观原本不是神霄宫的地盘。 它是神宗时建的,体量也不大,毕竟神宗信佛道也没信得像当今官家一样疯,宗教人士就拿不到那么高的预算,大体上是一座清幽而朴素的道观。 而今帝姬来了,但也并没有给前殿和大殿搞什么花团锦簇的玩意儿,黄袍加身这种后世经常为各路神佛搞的仪式,在赵鹿鸣这不存在。 笑死,她光是操心灵应军的吃喝拉撒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每一个铜板花出去都得有来有回,哪有功夫搞这个。 但她也不担心有人批评她怠慢了她那被上了尊号的玉皇爷爷。 毕竟她已经带来了给玉皇爷爷最重要的贡品德音族姬。 那位太原知府到了道观门口,有人听完通报就迎他进去,但没立刻放他见帝姬,而是请他在前殿稍等等,同族姬大眼瞪小眼一会儿。等到帝姬吃完果子,点一点头,再将他带进去。 山东大汉,国字脸,而且看起来皮肤有些黑,还有点瘦,这就不太符合我大宋文官珠圆玉润白面微须的标准,四十多岁,但五官是很端正的,一点也不拉胯,因此总体来说还是很有风度。 这就能解释那个关于张孝纯的八卦,据说这人出身贫寒,但年少有为嘛,被一位姓吉的老乡看重,不仅资助他,还将女儿嫁他,而且还跟富弼嫁女似的,夫人病逝,就再接再厉地嫁一位自家女儿进去,一直到好女婿扶摇直上,当了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太原府还是对老丈人一家子不离不弃。 按照当时的道德观评判,至少是个厚道老实的人。 见帝姬也是很老实,帝姬在上首打量他半天,这位知府的头是抬着的,但目光始终往下放,从讲起第一句客气话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开始,到途中感谢帝姬的灵应军救百姓于危难之中,再到称赞帝姬的纯孝,称赞官家的修道,修道好,修道妙,修道修得大宋百姓呱呱叫,总之就是四平八稳,一点也看不出心里在想啥。 帝姬看看他,再看看这几个代表谭稹来的小内侍,以及仍旧在外面走来走去,搬运礼物的仆役。 “谭帅忠勤为国,皆在爹爹,在诸位相公心中,何必如此劳谦” 小内侍非常得意,但又不能挺挺胸,“谭帅说,仙童为大福祉,与德音族姬千里至此,不辞劳苦,我辈世中俗人,所谋者不过百年,奉上这些俗物,岂足供奉神前还望帝姬不嫌弃,这便是奴婢们的一份心了。” 上首处的帝姬看看小内侍,再看看坐在一边依旧垂着眼皮的知府,笑眯眯地侧过头,向尽忠点一点头。 小内侍们被请下去了,跟尽忠联络一下感情,讲一些只有宦官们才会听的话,当然不能在马厩里讲,也不能一边吃麦饭喝菜汤讲,宦官们有本事将自己的生活收拾得舒舒服服的。 这间收拾得干净明亮的屋子里,目前就剩下了张孝纯和帝姬,以及帝姬身后那一群从灵应宫带出来的宫女。 帝姬盯着这个中年文官看。 很显然对方有点迷茫,在认真思考他为什么不能同宦官们一起出去哪怕帝姬寻宦官有话说,放他先走都比给他留下来要对劲些吧他俩有啥话说啊这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他干啥啊他家里确实有俩犬子没结婚,可也配不上她啊。 有点尴尬,但闻闻茶水的气味还很香,这位知府虽然迷茫,但并不慌,他想了想,大大方方地直接开口问“帝姬驾临晋城,可有用臣之处” “有。”她答得很快。 张孝纯就更迷茫了,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请帝姬明示。” 帝姬盯着他,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个谨慎的中年人就是不会喝茶,还有点遗憾。 “我是为翁翁而来,”她说,“翁翁给我托梦了。” 任谁听到,都觉得这很可能是个“这故事说来话长”的开头,而且还是一个充满神棍意味的故事开头,那么谨慎的中年人又一次拿起茶杯,就没什么问题。 “翁翁说” 谨慎的中年人喝了一口茶。 “金人要打过来了,”她说,“直奔太原。” 谨慎的太原知府一口热茶就喷地上了,非礼勿视也被他丢到了脑后,满眼惊诧,甚至是惊恐地看着她,眼睛里几乎要跳出大字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样的啊 帝姬的形象已经诡异得无以复加,而且是不断破碎再重塑而张孝纯本人并不是个天真憨直,不谙世事的。 他觉得,帝姬和灵应军都实在是太古怪了。 比如说他来时看到的那一切。 那时他对帝姬的印象还是颇有转变的。 河东路的道士分两种 一种是普通道士,要么不入世,入世就是给人做做道场,换一碗饭吃; 另一种是神霄派道士,人家既不出世,也不会轻易给哪个土财主做道场,人家都是和权贵们结交来往,并且恨不得圈地跑马给太行山都圈进道观里去当“荒山”; 而今张孝纯的辖区来了第三种道士,还是白鹿灵应宫这座顶级神霄宫的道士,不下馆子也不抢瓜农的西瓜吃,而是穿个短褂帮忙修补危墙,给老百姓看病,甚至见到有房倒屋塌的,上去帮忙刨人再挖坑埋人一条龙。 那天不仅这位知府出乎意料,而且附件们也很出乎意料,内侍们长在汴京,与道观常有来往,几时见过这样的道士但他们就迅速找到了一个理由 “且细想想,寻常道童原就是穷苦人家养不得孩子,为了一口饭送进去的,平日里挑水劈柴什么粗笨活不做呢打得骂得,帝姬要他们出来干活,他们长了几颗脑袋敢忤逆仙长呢” “莫说他们,就是咱们初进宫时,替师傅们倒夜壶、刷夜壶的事也都做过,一个没刷干净,略有些许气味,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哪” 张孝纯听了就不言语,走过去细细打量那些在城门处出来进去的道人,城门处也有些民夫在干活,一边干还一边嘀嘀咕咕。 “看他们也算是修仙的,”有人说,“却也这样苦累。” “你当他们苦累,他们可不算” 如何就不算了于是这几个民夫中有一个特别能吃瓜,不仅能吃瓜,还有好运道的就啧啧嘴,细细讲起 小道士们吃得好 这就是极了不得的一件事。 都说京城里的贵人每天吃得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好,瓜果点心山珍海味流水似的,可在山西这地方,寻常人家每日只有麦饭、野菜、盐豆子罢了,若有一块嫩嫩的豆腐,点一点酱就比得过珍馐美味可别说这个了,寻常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啦 百姓平日里是吃苦的,可军中也是如此,那些寻常的军汉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平日演练时饿着肚子喝一碗水上床睡觉,打仗时能敞开了吃麦饭,再来一勺带肉味儿,带油星的汤就算好样的,再要是给酒给肉,这就是要大家献身报国了你都吃了酒肉,你怎么还不知足,还想活下去吗 灵应军这边开饭,一派道士坐在城墙下吃,城墙上的民夫就抻脖子去瞅。 瞅他们吃得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东西,除了每人一大碗麦饭,两根萝卜干,再有就是一碗菜汤罢了可那菜汤里加了不少油盐,他们嗅得真切 虽也没有荤腥,管饭却还买了些鸡蛋回来,敲完了往里一扔,这一碗菜汤上飘着蛋花,那就香煞人了连汤里的鸡蛋皮都看不见了,足可以一口气喝上它一大碗 什么人还要吃鸡蛋汤的,造孽 那个特别能吃瓜的民夫没忍住,凑过去搭话,还被一个小道士分了两勺汤回来,拌在民夫那没有半点荤腥的,嚼起来稗子砂砾一起咯咯作响的麦饭里。 “不要紧,”小道士见他还要道谢,连忙制止,“我们晚上还有更好的” “还有更好的”一群民夫就惊呼。 “岂止”那个咂咂嘴,回忆蛋花汤的民夫就说道,“他们每日还能领个几百钱呢” 这一群民夫就更羡慕了。 他们不是被雇来干活的,是临时被拉来出劳役的,伙食自备,工钱也要看服过劳役后,官府老爷的慈悲也别说上面的规矩怎么样,上面规矩我大宋还善养士卒呢,那一个个士兵还不是被喝兵血喝到面黄肌瘦,人人都这么过的 “到底是神霄宫的仙长啊,哪怕是脱了道袍同咱们一起做活,人家也是尊贵着呢” 他们最后只能这样感慨一句。 张孝纯听完了,不吱声,回到眼巴巴等他的附件们那里,大家一起继续上路,留他在心里勾勒帝姬的形象 善良纯孝、宽柔待下,应该还非常聪慧,总之是官家的好女儿,不仅堪为贵女表率,而且是可以上表夸一夸的程度。毕竟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儿要是不骄纵,不打骂身边的人就已经称得上是美德,而这位帝姬竟然对她平日里见不到的这些粗使道人,或者也可以说是灵应军士兵,这般厚待。 毕竟来了千人,哪怕就按照五个人吃一个鸡蛋来算,他们一顿饭也得吃下几百个鸡蛋去,这一笔钱放在负责采买伙食的小官吏手里,岂有不贪墨的呢 鸡蛋是可以贪下的,麦饭也可以减量,于是士兵们就渐渐瘦弱;衣衫是可以贪下的,譬如一年发两身衣服,但一身也那么凑合过了,只是衣衫褴褛些;演练自然可以演练,但如果令士兵去干活种地,那又可省下一笔银钱;至于士兵阵亡了,人都死了,还发那些钱给家属,岂不是造孽么 朝廷给各路军队的钱是足额给的,要兵精粮足,可从上到下的监军、安抚使、指挥使、虞侯,似乎每个人的俸禄都不够花。 于是好人家子弟渐渐都不愿当兵了,来当兵的除了实在活不下去的人之外,就是各路发配来的罪犯,再然后除却京城里那些漂漂亮亮的禁军外,似乎每个士兵都成了“贼配军”。 帝姬这里的钱可能是够花的,可是那么些比她年长,比她更有威望的将军都在苛待自己麾下的士兵,怎么她就能这样善待自己的士兵呢 张孝纯心里对帝姬的形象就悄悄反转了,很欣赏,很赞同。 现在随着一口茶喷出来,反转又反转了。 “帝姬可是在路上听了些风言风语”他笑道,“若当真如此,臣以项上人头作保,帝姬大可不必忧虑。” 他只能奔着这个方向想,帝姬原是过来给玉皇上帝上尊号的,听说这里不安全,害怕了。 “张相公是保我无忧虑,还是保太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章 完颜活女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罗天大醮。 说一点都不劳民伤财是不可能的,最基础的就是要修一个“祈谷福时坛”。 随着帝姬的到来,整个河东路的道士都或急或缓的向着晋城进发,他们也不会空手,都要各自带来些进贡的好东西,当然他们不会这么说。 “荒山土仪”,这是他们的说辞,就好像这些东西都是从太行山上长出来的,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北国的皮毛、南国的珍珠、昆仑的美玉、蜀中的锦缎。 这其中还有龙涎香太行山上长出来的龙涎香那个道士还在一本正经地讲起这种香料出自山崖的缝隙间,是采香人不顾危险,在山崖间如山魈一般跳跃寻觅,终于采集得到的。 宫女将装在匣里的香料递给帝姬,帝姬看了一眼,小声嘀咕一句。 王穿云转过头问佩兰,“帝姬在说什么什么叫农业报” 佩兰面不改色,“多嘴。” “那这个是山上长出来的吗”小姑娘还是很好奇。 佩兰就叹了一口气,“你是好好送进灵应宫的吗” 所谓的“土仪”不是从荒山上长出来的,那就只能是从各地搜刮来的,而今汇聚到赵鹿鸣这里,也不只是简单的送礼,他们自然都有所求,比如说罗天大醮目前还在建坛阶段,工程由灵应军负责了,那然后呢 醮典要来七次,科仪要来十一个,灵应宫没那许多道士,从蜀中带过来的也有限,那自然河东路的道士就要毛遂自荐个位置。 要是能在这样大的仪式上露个脸,帝姬再美言几句,调去汴京譬如宝箓宫那样的地方,那距离官家可就一步之遥了 官家爱钱,待别个都吝啬,独独为自己修宫殿园林,以及赏赐道士们荒山道观这两件最为慷慨,这要是能入了官家的眼,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第一个林灵素呢 民脂民膏就以这种方式飞速聚集在玉皇观中。 到得晚上,帝姬就看一眼那一箱箱的东西,“原来三哥也送过我这样大的珠子。” 她拿起一串光润洁白的珠串,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 “帝姬若喜欢,”佩兰说道,“挑几样喜欢的留下来就是。” 她紧紧地握在手里,“我不仅喜欢这个。” 女官脸上就露出了很欣喜的神情,“还有哪几件” “还有今日来的那个小道士,”她说,“我也很喜欢。” 这就很让佩兰迷茫了,仔细想了想,“是那个清虚观的” 那据说是个世家子弟,因为幼年体弱不得已进了道观,现在长大了些,容貌确实是一等一的洁白俊秀。 可帝姬当时在干什么女官仔细想了想,帝姬似乎在注意去听那个道观主持讲起他们道观修在汾水旁,那里的山水有多么好,地势又是多么险峻。 灯火折射到这一箱箱的富贵上,再将璀璨绚烂的珠光宝气扫在朝真帝姬的五官上。那饱满的额头,秀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似乎就勾勒出了一个美丽少女的模样。 “帝姬若是,”佩兰迟疑了一会儿,“若是喜欢的话,招来伴在左右也无不可,只是过个两三年,恐怕官家终究” 帝姬听了就乐了,将手里那串珠串扔在了箱子上。 “将界身巷的人唤来。”她说,“我眼下最喜欢的,还是他们。” 界身巷原本是做宫里生意的,有这样一种传言。 既然有了宫里的关系,自然有宫里的财物流出来,渐渐越做越大,四面八方的豪商见到他们都要低头,可他们面对宫里的贵人们时,依旧是一张菊花似的笑脸,毕竟豪商的金钱是空中楼阁,宫里的权力才是屹立在大地上的基石。 就像这小公主,界身巷窃窃私语,她要不是得了官家的青眼,岂有这样泼天的富贵呢 尽忠来河东路前,已经提前寻了个界身巷的牙人,做得百万生意,据说是比官家还要财大气粗些。他同几个汴京的商人一起,名义上承包了罗天大醮的几个工程,因而带了许多骡马,听了帝姬的一声吩咐,便带着人进来开始清点起财物。 帝姬是个精明人,比如说那串珍珠各个拇指指甲盖大小,要是不给个上千贯她是不依的。界身巷的牙人就一件件地给尽忠报价,尽忠偶尔瞥一眼躲屏风后偷听的帝姬,就使劲抬价。 到最后终于将这批财物的价格谈清楚了,牙人就问,“帝姬是要金银还是铜钱” “帝姬要粮食。”尽忠说。 “你看,他们比美少年可靠。”帝姬小声对佩兰说。 阳光洒在晋城飞扬的尘土上,显得这座城池忙乱而肮脏,它怎么可能不肮脏呢到处都是骡马,到处都是粪便。自然也有衣衫褴褛的人背着筐篓,四处捡粪,但挤进城的马车太多了,粪可以被捡起来,气味是实打实地留下了。 尽忠用一块细布帕子捂住口鼻,强忍着站在乱哄哄的城门口,看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排队往前走。城门不宽,进城的车把车道堵死了,于是等着出城的车夫就开始操起一口极具加密性的山西话激情骂架。 尽忠听不懂山西话,无法吃瓜,只能皱眉等。他们也要带着这些奢侈品往南走,到黄河渡口上了船,顺流直下送汴京去,再换回铜钱和粮食。 这支全员汴京口音的商队皱着眉跟着排队出城,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这么多人都挤着入城,”有人对尽忠说,“独小哥要出城。” 尽忠一激灵,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一十余岁的青年男子骑马走到他身边,笑呵呵地同他搭话。 这人戴着个鸦青的幞头,着一身圆领袍,脸庞透着阳光下健康的色泽,五官端正,尤其是那张笑脸,让人一看就有好感。 尽忠身边一个小内侍就笑呵呵地应了,“贵人差使,不得不” 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嘴拦住了。 “郎君怎么称呼”尽忠上下打量他。 这个青年那双明亮的眼睛闪了闪,微笑着刚要说话时,正在前面围观吵架的牙人不知何时骑着骡子转过来了,“郎君姓完颜吧” 完颜郎君的笑脸就僵在那里了。 玉皇观内,有香炉氤氲。 两旁的宫女一脸肃然,在会客的偏殿里放下了屏风。 赵鹿鸣站在屏风旁,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王穿云就直接问出来了,“帝姬想什么呢” “这群女真人,”她说,“一个傻子也没有” 有小宫女就笑起来,轻声细语“他不过是同尽忠打了个招呼罢了,有什么出奇之处吗” “晋城这几日,满街都是人,他怎么从一群人里,只挑出了尽忠呢”她问。 小宫女答不上来,小宫女们面面相觑。 “他问尽忠出城做何事,尽忠是怎么答的”王穿云问。 “他说帝姬仁爱百姓,见河东地动,将财物尽皆变卖,接济灾民。”她说。 “听了却也寻常。”王穿云问,“帝姬可是察觉到什么” 赵鹿鸣站在这间玉皇观的偏殿里,秋日的阳光透过格窗洒进来,香炉里氤氲升起细细的青烟。隔间的茶水已经煮开,热茶与沉香的气味混在一起,再加上宫女们身上带着的香球香囊,混在一起温暖清冽,馥郁柔和,暖烘烘的。 她什么也没察觉到。 她站在黑暗而寂静的河流前,有山伸出了手,向她而来。 金人是精明的,他穿着宋人衣衫,在人群里寻到一个汴京口音,白面无须的男人,旁敲侧击地打听朝真帝姬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在做什么。 窥一斑知全豹,他必定也在打量灵应军,看他们的体魄,看他们身上有多少战斗留下的痕迹,受过怎样的训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章 李大郎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当这个高挑斯文的青年使节走出玉皇观后,赵鹿鸣终于能轻轻吐一口胸中的浊气。 “为我准备笔墨。”她说,“还有,寻高大不对,寻赵俨来。” 赵俨这几日是极忙的。 先是河东地动,灵应军四处帮忙,虽然李素负责协调物资,但具体干活的琐事还得他们这些营指使来。尤其是地方官都有点羊毛不薅白不薅的心思,有白干活的人,那肯定愿意多留在自己州县,但到底哪里更需要士兵们去抢险救灾,光听知州的不成,你还必须得有点自己的判断。 赵俨就判断出来,对他们而言最要紧的不是哪里灾最重去哪,而是晋城以北,太原以南这几百里路上的城池维护好这条路,才是重中之重。 现在罗天大醮即将开始,他领着士兵们回来,这群士兵就很可怜,需要抓紧时间洗洗涮涮,再将自己调整到举着幡儿跟着神神叨叨的模式,赵俨也是一样,来到灵应宫时,整个人算是刚从水里捞上来,勉强擦干。 “帝姬寻臣有何吩咐” 她坐在书桌前,笑眯眯地冲他点点头,示意佩兰将桌上的信递给他。 “有件事交你去做,”她说,“但你须得先看看这封信。” 赵俨就狐疑地接过了那封信,一看信,两只眼睛差点掉出来。 老赵家的人虽说当皇帝不太行,但没几个是混吃等死的文盲,多少都有点才华,可能是吟诗作词,也可能是写字画画,反正就令人惋惜,觉得他们要是不当皇帝,那不管当个啥都饿不死啊没看冷不丁还能刷新出一只状元郎吗 赵鹿鸣为了讨她爹的欢心,也刻苦钻研过其中一项,并且还学成了这件本事,就是写字。 她不仅很会写瘦金体,她还善于模仿别人的字体,而且她的记忆力还很好。 比如说赵良嗣的笔迹并不特别,她当初扫过一眼,差不多就记住了那个辽人的笔迹风格,现在试着写一写,大差也不差。 这信模仿的是去岁武朔之战,赵良嗣被朝野要求杀来祭旗时的状态那时他已赶着将家中女眷和孙儿送去蜀中,为了防范信件被截获又多一条罪证,随行带过来的信也很言简意赅,只让赵俨勤勉读书习武,事帝姬以忠,奉长嫂如母,并好好照顾几个侄子侄女。 那时高大果哭着拿信过来给帝姬看,赵鹿鸣看过后就记了个大概,现在复述出来,又多加了几句,一并递给了他。 “义胜军统制有信传到,明日将至晋城观礼。”赵鹿鸣说,“赵俨,你擅撒谎吗” “不比李大郎。”高大果诚实地说。 “练练。”她说。 有人在殿外突然就打了一声喷嚏。 “他怎么也来了”她说,“倒来得正好,今晚安抚使要宴请金使,我正要派他过去吃个饭。” 晋城并无安抚使府,但这是一座百余年不曾经过战事的老城,城中自然有富贵人家献出亭台楼阁,幽静院落,供河东路的官员招待贵客。 这富贵宅邸,甚至连食材和厨子都备好,都是地道的汴京口味,杯盏精致,盘碟秀美,里面不多装,什么食材都是只装一点点,摆得却漂亮,花一样的鲜嫩,让人简直不敢下箸。 但也没人担心吃不饱的问题,毕竟吃要吃上几个时辰,菜也是流水似的,几十道慢慢上。 但客人这一桌就比别桌更不同。 除却那些精致的杯盏盘碟,还有大盘的野味,如鹿、雁、熊、黄羊的肉,烤炙得嫩嫩的,额外堆了几个大盘。 这就导致了金人案几上的菜比别人更多一些。 而这位金使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菜肴,又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眼里就透出一股轻蔑的笑意。 得意是应当有点得意的,但他们去年夺回了燕云,又杀了不少宋军,按说与河东路的官军是了仇的可看看这些文质彬彬的官员,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乖巧得像是被阉割了一样。 又乖巧,又圆滑,还特别会说漂亮话,见他入席,这些小官员们就口口声声地夸起来。 夸宋金兄弟之邦; 夸金国皇帝陛下英明神武; 夸都统完颜粘罕带兵有方; 夸金使年轻有为; 夸女真人个个都是勇士,哎呀呀呀,古今难比; 夸大家友好往来,太平年岁,若非我们官家是圣主,也没有今日的盛世呀; 什么都夸,夸得天花乱坠。 辽人皇宫里那些阉人也没他们这样一张好嘴。 完颜活女到底是个年轻人,心里这样想,脸上就抑制不住这样的神情,可他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滞了一滞。 有人坐在下首处,正在冷冷地盯着他。 完颜活女是个极敏感的人,那目光又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即使在众人之中,他也将它找了出来。 “那位郎君,如何看我眼神这般不善”他伸出手去,指了一指。 大厅里弹琴的乐人就停了,讲恭维话的官员也停了,大家一起往他指的方向看,但并未寻找很久那位郎君自己站起来了。 “若宋金是兄弟之邦,”他说,“这世上可有抢夺了兄弟田产,却又敢昭彰天下之人么” 完颜活女冷笑了一声。 “你是何人”他问。 “在下灵应军指使,李世辅。”那位郎君说道。 可不得了,竟然是帝姬身边的人,有人就立刻准备打断。 但完颜活女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我女真勇士数千百战,未尝不捷,”他冷笑道,“大宋能干戈化为玉帛,何尝不是识时务之举。” 那些准备和稀泥,拉偏架的文官脸上也露出了极难看的神色。 大家骨头软是软,可也要脸,看你穿戴文质彬彬,坐那像个大宋的读书人,怎么稍一较真,女真人蛮横傲慢的嘴脸就露出来了 不斯文 这时候谁要是再硬给台阶,事后就容易被同僚背后戳脊梁骨了,是以这一群文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将脖子缩进圆领里一点点,不准备替帝姬管这事儿了。 没人管着的李世辅就也冷笑一声,“金使既出此言,可见是女真人里一等一的勇士。” 完颜活女兴致就更高了,“小郎君,你是要试一试么” 这位小郎君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忽然爆出了一声怒吼 “来” 完颜希尹会拍板让完颜活女出使晋城,是有他的算计的。 金人觉得灵应军来得突兀,不知是帝姬自己的算计,还是旁人在幕后指使,又或者是不是宋廷在悄悄集结兵力。事关战争,他们就必须慎重考虑,使者不仅要聪明敏锐,能看穿灵应军的斤两,还得是个有自保能力的他们汉人坏心眼可多啦吃饭喝酒突然有人站起来就开始舞剑的故事,女真人是听过的 所以派了完颜活女来,不是因为他特别精通汉文化,更不是因为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特别有城府,他城府和心机够用,同时还特别有战斗天赋,有自保能力,哪怕是去玉皇观送个礼,帝姬喊进去说几句话,他也能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战斗,不会被暴起的帝姬一戟戳死,这就够了。 至于李世辅会突然发难,对完颜活女来说,他甚至不觉得刻意和做作他们女真人杀了宋官,掠了宋民,占了宋土,这么大的一个大宋,再窝囊也该有几个喘气儿的吧那见了他就掀桌子茬架,有什么问题 可算有一个真汉子了 两个年轻人来到院子里,外面是一圈忧心忡忡的围观者,以及满脸兴奋的女真侍卫。 “怎么比”李世辅问。 完颜活女就很吃惊,“你问我” “你是客。”少年冷冷地说,“我大宋与你们女真不同,这点礼数还是要讲的。” 周围就一圈吸冷气的声音。 完颜活女更高兴了,“你敢这样说,至少是个擅弓马的。” 少年冷着脸不答他。 “那咱们就别比弓马了,”完颜活女笑道,“真刀真枪如何” 围观者里有人脸色就变了,上前欲拦。 “今日有相公设宴,当宾主尽欢,何至于此呀” 完颜活女傲慢地乜了他们一眼“若李郎君不愿,便罢了。” “我用刀盾。”少年忽然开口,掷地有声。 庭院里鸦雀无声,这位金使忽然转头看向跟来的侍卫 “取我狼牙棒来。” 两个人此时在战争上的建树,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也不为过。 李世辅的父亲李永奇就是个党项武将,并无声名,他本人今年还不到十八岁,除了在灵应军中操练,从未经历过一场真刀真枪的搏杀; 完颜活女的父亲是名将完颜娄室,战功赫赫,号称“自国初迄今,言将帅臣,无能出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章 挖呀挖呀挖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玉堂成日,诸事大吉,罗天大醮就选在了九月里这一天。 祭坛分三层,八方世界,罗天重重,又有二十八星宿,每个方位都有层层叠叠的幡,每个方位都有层层叠叠的道士。 从上到下,所有法器、摆设、旗幡,都是河东路的道官为了罗天大醮新赶制出的,鲜艳华美,富丽堂皇。 八方神明,一千二百尊神位,其中又有上百座神位受河东大户们银钱供奉,以纯金打造,阳光照耀下,越发的光辉璀璨,令人不敢直视。 金钟玉罄齐鸣,有庄严乐声奏起。 偌大一座罗天大醮的祭坛,无数道士屏息而立,无一人出声。 罗天大醮的第一步是焚香,这香就不能随便什么人上,必须得是玉真教主座下,玉京微妙护法仙童来烧这第一炉香。 坛上的道士们举着幡,大气也不敢喘; 坛下观礼的宾客们抻着脖子,不敢出一声。 朝真帝姬由远及近,款款而来。 坛上坛下是不见尘土的,洒扫是早就洒扫过,洒扫过后还要铺上云霞一般鲜艳的红布,好令仙人们自在往来,不染俗尘。 她乌云似的头发上戴着庄严宝冠,白玉簪在鬓发间透着皎洁明润的光,身着九色云霞的斑斓道袍,脚踩朱红丝履,腰佩白玉佩,手持白玉圭,整个人像是行走在云霞间。 宾客见了她,立刻躬身行礼,自觉将头低下。 金使完颜活女见了她,也躬身行礼,但待她走得近了,又好奇地偷偷抬头看她一眼。 看她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眼,吹弹可破的皮肤,没有半分瑕疵的清秀五官,以及庄重而虔诚的神情。 完颜活女愣了一下,旁边就有目光闪过来了。他反应得很快,立刻也将头低下。 的确是一位美貌惊人的公主,他心想,但也没看到什么或坚毅或敏锐,或睿智或果决的目光就是按部就班走过去的一个小女道,仅此而已。 和女真人想象中的宋女似乎没什么区别,柔弱美丽,要是抓过来呢,大概也就被抓过来,乖乖顺服命运,坐在纺车前一边纺线织布,一边喂养女真人的孩子。 要是不乐意呢 那就哭着纺线织布,哭着喂孩子。 他想,这位公主差不多就是个被管傻了的漂亮摆件,一点也不像能被希尹郎君警惕的那种人。倒是那个李大郎,年纪是小了些,却很有胆量血气,与他交手也能迅速看清状况,劣势中还能全力博一个反杀的机会。 公主已经自他面前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四面八方传来号角声,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但这其中已经不包括完颜活女了。 他留在这里,本就不是为了看什么罗天大醮,更不是为了看看公主容貌美丑,现在看到了,注意力就转移了,开始四处去寻李世辅。 赵构是可能遥控灵应军的,但作为一线指挥官,完颜活女很清楚那位康王九殿下不可能在千里之外真正控制这支军队,那他就一定要在军中扶植一个自己的势力比如说李世辅目前看来,就很符合女真人的想象。 义胜军统制耿守忠看过那位金使后,又将目光收回来了。 按说罗天大醮是与他没什么关系的,耐不住太原知府张孝纯劝他过来点个卯。 点个什么卯呢只要不是守雁门的武将,大家陆陆续续都是要过来一趟的,哪怕人不到,也得加倍将礼送到。就好像表一表对玉清教主和玉皇上帝的忠诚,就真对大宋的国运有什么用似的。 国运。 这个云中府大族出身的武将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 他虽来晋城来得迟,却不担心住处,因为早有官员将他的房间收拾出来,也是在安抚使征用的府邸内,很明亮的一间屋子,虽然略有些窄小,但布置得不错。 他一进去,处处都能看到新布置的痕迹。 挂了些锦缎华美的床帐,搬来些山水秀丽的屏风,架子上精巧名贵的小玩意儿一样接一样,甚至还有两个漂亮伶俐的婢女在一旁伺候。 这样的待遇就不能称之为“待遇”了,而是巴结。 谭稹花了大钱收买来燕云之地的汉儿,组建起了义胜军,以为这些当年给大辽卖过命的人现在就能给大宋卖命。 可是凭什么呢你连燕云都丢了,许多义胜军士兵的家属已经在金人统治范围内了,你是出于什么想法,怎么考虑,才会觉得只要给上层将领足足的钱,他就能替你们控制住义胜军呢 权力从来是自下而上的,耿守忠也没办法改变这一点啊。 罗天大醮要搞个几十日,第一天的差不多一两个时辰就完事儿了,剩下都是他们道士内部活动,宾客们要是虔诚就留下来继续看,耿守忠这种是不耐烦的。 他骑马回到自己的住所,想要换一身便服,叫婢女打些水给自己细细脸,再唤几个会唱曲讲书玩杂耍的过来,给自己寻点开心。 明天他拜会过张孝纯后,就准备返回太原了,他得养精蓄锐,方便赶路。 这个义胜军将领刚到府邸前,准备下马时,斜里突然冲出一个青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缰绳 “在下冒昧,请问尊驾可是义胜军耿帅” 青年的肤色黝黑,脸上却泛了一层憔悴的灰白,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打成一绺一绺,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死死望着他。可就算他这样憔悴惊恐,耿守忠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燕云汉人的特征,长手大脚,方脸厚唇当然,他那句话是一听就能听出燕云口音的。 于是耿守忠制止住了手下扬起的马鞭。 “你是谁”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 “我是马植的儿子。”他哑着嗓子说。 几乎没人记得赵良嗣原来的姓,原来的名了,他原名马植,是燕云大族出身,当年童贯出使辽国遇到他,马植献上灭辽之计,二人聊得投机,童贯便劝他易名李良嗣。再后来李良嗣被官家赐姓赵,才成了赵良嗣。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赵良嗣在京中,锦衣玉食,算是许多燕云汉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但今日他的儿子这样冒昧突兀,甚至是莽撞地冲过来找耿守忠,这就很诡异了。 两个美貌婢女奉上了筛过的好酒和几样下酒的点心,而后乖觉地退下。 耿守忠拿起一块面果子塞进嘴里,有甜美的清香在舌尖炸开,是他很陌生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喝了一口酒,将面果子顺下喉咙。 “我与你父也只见过寥寥数面,当年称不上故交,而今你父得了官家的青眼,更是与我们这些粗人不可同日语,”他笑道,“小公子怎么会来寻我” 赵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耿帅请看。” 青年的手是微微有些颤抖的,那信也不知被看了多少遍,信纸有些折损,待拆开时,耿守忠就是一愣。 有些字迹被轻微地晕染开,点点滴滴的水渍留在上面。 这信不是给耿守忠的,而是赵良嗣给自己儿子写的,信里隐晦地表示,他是要完蛋了,金人重占了云中府,联金抗辽不仅没能让大宋收复燕云,反而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当初联金的事是他想的,童贯告诉官家,官家同意的,现在群臣愤懑,相公们既不能杀一个童郡王,更不能杀官家,那就只能拿他开刀。 赵良嗣自己已生死志,但忧心后继无人,所以告诉赵俨能跑就跑。 “敢求他日骨肉团聚,只盼吾儿事事警醒”,“若有机缘,当归故土”,“不要回京,这里不是家”,差不多就是这些话了。 看完了,耿守忠就明白了,叹了一句,“贤侄啊,苦了你了” 贤侄就起身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哽咽道,“小子上不能救父兄,下不能传宗祠,只有求耿帅收留这一条活路了” 耿帅皱起了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你而今在灵应军中,”他说,“京城风波,岂会伤到你呢” “灵应军不过康王弄权之举,推帝姬一个稚女做幌子罢了”赵俨急切道,“他宗法比不得太子,圣心比不得郓王,若能讨好官家,他是必将小子交出去的” 这话说得似乎也没什么大错,耿守忠想了想,觉得赵俨想逃进义胜军里的理由是充分的,但他还有问题这事儿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凭什么帮忙呢 耿守忠就又叹气了,“贤侄,你瞧我是个统制,也不过是谭稹养的一条狗罢了,今日河东路这许多士人,谁个将咱们这些辽人看在眼里了” 这一诉苦,青年就低了头不吭声,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可怜极了。 耿守忠看得很不耐烦,刚想开口回绝了他时,赵俨忽然抬头,那哭红了的眼睛里就冒出了精光。 “耿帅小子不敢求耿帅收留,若能指一条路,容小子回到故土,家父在燕云人脉颇广,又有几位女真旧识,到时小子岂是那忘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章 想跟你当一家人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在灵应宫的宫女内侍眼里,李世辅是个傻的。 当然不是说他真傻,这位小郎君很早就跟着李永奇在帐下听使唤,因此于军营的事很熟悉,帝姬花了两万贯买来他,初时大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时间久了还觉得挺划算。 在军营里,他很聪明,不仅读兵法,还会琢磨研究,宗泽老爷爷送的阵图,他也仔仔细细研究过一遍,后来高二果高三果问过他这阵图怎么样,但他就没老实回答,足见是有些机灵在的。 他能吃苦耐劳,与士兵同吃同睡,也能体恤百姓,甚至很心细,比如宗泽老爷爷变卖了衣服来资助灵应军的事就是他发现后告诉帝姬的。 这个少年还懂得找虞允文请教学问,找花蝴蝶请教武艺,勤奋好学,且苦练。 总而言之,大家认为他只要不踏进灵应宫,就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但一进了灵应宫,见了帝姬,聪明孩子也变傻。 他应对还是很得当的,姿态也是得体的,但对帝姬的打趣就不像那三个高坚果一样露出两排小白牙,嘎嘎傻笑,他就听不得玩笑话,动不动耳朵就开始发红,整个人也会显得局促。 每当这种时候,宫女们就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内侍就努努嘴,再撇撇嘴。 都是侍奉宫廷的人,眼力好,又通世情,就很明白这些细微动作和局促慌张,都是源于少年一点懵懂的情愫当然,尽忠不理解,尽忠觉得就帝姬这样站在食物链金字塔顶端的大魔王,怎么可能有男子敢喜欢她呢曹二十五郎是蒙在鼓里,要是真相大白,肯定也吓得撒丫子就跑了啊 敢喜欢她,嗷呜一口头给你咬掉 至于为什么说李世辅是个傻的,因为在宫女内侍们观察来看,他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自己甚至无所察觉,大概是进军营时年纪太小,而今也不过十六七岁,他爹又不张罗给他订亲,那他真就没往那上想,就单纯觉得,不能听帝姬打趣,听了就坐立不安,想跑。 有笨蛋王穿云私下里就悄悄问,“帝姬可知不知呢” 小宫女就噗嗤一乐,“帝姬洞察人心,什么不明白” 要不怎么偏送李世辅去挑衅完颜活女呢 你送一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的响当当铜豌豆去,完颜活女叮叮当当挖了半天的墙角无处下手,他不挖了怎么办 比如送宗泽老爷爷去,老爷爷能和金人有话聊吗 对于这群金人,赵鹿鸣没那么了解,也就没那么多信心,她得送人家一个小短板当鱼饵,让完颜活女觉得,嘿这墙角我可以再挖两锹啊 树下落叶纷纷,有女真侍卫扫出空地,又劈了一捆枯树枝,升起火来。 大家打了半天的猎,腹中有些饥饿,李世辅是带了干粮的,但完颜活女就表示,出来玩吃什么干粮啊,吃烤肉啊 他很迅速地将一头黄羊剥了皮,卸了内脏,又取出随身带的盐抹个细致,这一套行云流水,等到侍卫生好火,他已经将黄羊收拾干净,只差上火烤了。 李世辅在一旁看,心里就嘀咕,他自己也不是宋人,但家族世袭苏尾九族巡检,家中奴仆是尽有的,就算从了军,身边也有亲兵替他处理这些杂活,断然做不到完颜活女这样干净利落。 见李世辅在那不言不语地看,完颜活女就乐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小公子吗” “足下既为将门之” “先帝尚未带领我们起兵时,”完颜活女一面烤羊,一面说,“我们生女直只是契丹人的狗。” 这话说得李世辅不知道该怎么接,但这位金使想了想,很嫌弃地撇撇嘴,“我倒替他们贴金了,他们待我们岂有待自家狗那样客气” “听闻辽帝无道,不知体恤百姓,徭役赋税繁重”李世辅说。 完颜活女忽然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烤架后面盯住了他。 “李大郎,你还是不明白,他对契丹人或许是不恤百姓,可待我们是猪狗也不如的。 “我们挖出山参,剥得狼皮,还有许多土物,他们都不许我们与外人交易,只能以极低的价格交给他们,换取盐米; “他们得了这些,并不觉得占了便宜,又要我们进贡马匹,部族中的良马,尽皆要交了岁贡; “马匹是给兵士们用的,那些契丹贵人却不满意我们只进奉这么点东西,他们又要北珠和海东青” 一个人讲起来,其余那些女真人立刻像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觉得活女郎君讲得还不够细,必须仔细地同这个南国的小郎君讲清楚,他们住在混同江畔,那江水可不是南方温暖的海水,不进十月就结了冰,采珠人在岸上烤了火,喝了酒,凿冰入水,采蚌取珠。可跳下去不消几口气的功夫,浑身就凉得游不动,爬不出,渐渐就沉了下去。 沉下去后呢 他们说,沉下去后,岸上的女真人就在那哭,哭完了继续往里跳。 “采珠人有个哄稚童的传说,他们说混同江下藏着龙宫,里面有数不尽的盐米,尽可放开了吃,”一个女真侍卫说,“否则他们的父兄亲人去了那里,怎么就不愿再回来了呢” 李世辅就不言语了,觉得说不出话,完颜活女就割了一块烤得滋滋流油的羊肉递给他。 “他们要北珠,我们给了,他们还要海东青,要我们去爬悬崖,替他们抓,许多山民跌落悬崖,或死或残,可我们也给了。” “这般横征暴敛,已是骇人听闻,”李世辅下意识接过那块羊肉,“辽主失道,怪不得你们起兵。” 完颜活女又割了一块更嫩些,甚至还是血淋淋的羊肉,放嘴里嚼了。 “我们都勃极烈起兵倒不是因为这个。”一个女真侍卫说。 这就有点超出李世辅想象了,“那是为何” 如果按照上帝视角的说法,就是完颜阿骨打有这个能力,整合了周边的力量,他能起兵,所以就起兵了。但起兵造反显然是个容易掉脑袋的事,完颜阿骨打当时作为女直首领,虽说要给自己的弟弟们比如当今金朝皇帝完颜吴乞买、西路军元帅完颜粘罕、监军完颜希尹,送到辽天祚帝那里去,当角斗士,为辽帝表演刺虎格熊但他到底还是个首领,有一碗饭吃不说,辽帝看他弟弟们的表演看高兴了,还会赏他仨瓜俩枣。 他起兵,是因为女真人忍不下去了。 辽朝派去女真的使者,经常要挑女真的美貌女子睡觉,至于美女嫁没嫁人,愿不愿意,是不是完颜阿骨打的女眷,辽人不在乎。 睡了一个,再睡一个,这次睡过,下次还来,耶律家的使者睡过了,但也不耽误萧家的使者再过来睡个几天,正使有的睡,副使也得找人睡,还有那群辽兵,也要挨家挨户砸开门看一看有没有美貌女儿。 女真人不忍了,女真人反了。 突破了李世辅的想象底线,整个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拿着羊肉硬是不知道该怎么吃下去。 对面的青年就冲他微微一笑。 “你这样惊诧愤懑,足见你是个君子,你身边的人也都是君子,”完颜活女说,“你虽待我心怀芥蒂,我却是很愿意认你为友的。” 党项少年沉默了很久,“完颜郎君,大宋可曾掠过你们的金银,辱过你们的妻女” “不曾。”完颜活女说。 “那好,”李世辅站起身,直直地看着他,“从今往后,只要你们不侵我山河,不掠我百姓,不辱我妇女,我便愿意认你做我的朋友。” 完颜活女将手中的羊肉丢在一边,迅速地跳起来。 他眼睛里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吃得油汪汪的嘴唇不受控地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一章 官家的噩梦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罗天大醮开起来是没完的,足七七四十九天,这也是大家商量好的,搞它就为给官家刷刷功德值,堪称天宁节献礼。 整个河东路的文人都凑了过来,一个接一个在烟熏火燎中写些不知所谓的诗,所谓“国富民安后,修成体属乾”,而今国泰民安,玉清真人守丹田,归妙道,正当去住无碍,马上就该功满升腾,独步金丹。 当然,金丹也可以替换成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大家恭敬地请帝姬也作一首诗时,她就尝试这么写了一下,这些冷门词汇给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都纷纷感慨不愧是微妙仙童,真是太微妙啦 漂亮的诗词歌赋一首首地飞进汴京城,天宁节的贺礼也一车车地送进汴京城。九月下旬,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大宋上下关注的了当然山东河北那一带被欺压得造反的百姓不关心这个,童贯找时间过来殴打了他们一顿,但现在童贯回去给官家过生日了,他们不乐意当安安饿殍,又开始举起前肢,振臂挡车。 但这一切传不进汴京城,城里只有往来数不尽的船舶,沿河上下,将大宋每一部分最好的物资都送到这里来,供人享用。 因此百姓们就很乐意瞧一瞧那些进京贺天宁的船只,还要看看他们都运进来了什么好宝贝。 尽忠就是这时候到的京城,他将那些礼物挑挑拣拣,大半给了界身巷,小半自己藏下当辛苦费。当然,他不能辜负他的名字,因此还有最好的一车礼物,被他送进了宫,作为帝姬进献给父亲的贺礼。 官家收到后就很感动。 他立在阳光下的艮岳里,风吹着他身上的粗布道袍,就显出这位俊雅高士的忧郁和出尘,他似乎根本不为俗世所动,只待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要被一阵风带走,去了更寒冷,更明亮的地方。 “还是呦呦记得朕。”他说。 “帝姬主持罗天大醮,可了不得呢七月里的地动是止了,有人说,见着那塌了的房子又重新立起来,田里收割过的麦秆上又长出了新麦穗” “这岂不是罗天诸神受了供奉的缘故么玉皇上帝降了旨了” 有道童装扮的小内侍就立刻跪下了。 “恭喜真人” “恭喜真人” “恭喜真人” 一片喜气洋洋中,只有官家轻轻转头,微颦的眉眼望了望他。 尽忠见了他这样的眉眼,心里就惴惴的,不知道官家究竟藏了什么心事,连自己的生辰也过得这样艰难呢 有些坏消息是毫无预兆的,比如说天上掉下来个陨石,给房顶砸一大坑。 有些坏消息是早有预兆的,比如说金人对大宋的态度。 金人上一波使节已经走了,走之前和和气气地对官家表示,虽然关于燕云的问题还需要商酌,但大体上咱们要手拉手,一万年,盟友之约是不会变的, 官家看完就过了几天好日子。 然后河北和太原的奏表就像雪花一样地送过来了,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官员在报告金人在往边境上运粮,修路,集结军队。 这些奏表很不体恤官家,官家看完就扔在一边,后来枢密院的相公们揣度官家的心思,干脆不给他看了,官家就可以又一次坐在自己这清幽出尘的大花园里,对着无数块奇石想他的心事。 他虽然不看了,心里却止不住地越来越慌了。 “待她罗天大醮礼毕,不若回京来住些天吧。”官家说,“别在河东久留。” 如果帝姬听到,她会评价这是一位不做人的老父亲难得施放出的一丁点儿善意。 不多,但足够让人感动一下了。 当然感动过之后,她还是不准备回京里,况且赵俨也答应了义父,一定要找机会带着灵应军去太原。 听了这话,张孝纯就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要说单独带赵俨去不就够了吗何必要带灵应军去呢 但耿守忠是这么嘱咐好大儿的,“吾儿当细思呀,马氏虽为大族,数载战乱凋零,族人四散流离,纵归故土,难道你就真甘心做个隐士,耕读不出了么” 好大儿听了就低头沉思,再一脸诚恳,“义父,宋人奸猾,我父我兄皆朝不保夕,我家在京中的那些产业也带不出来了呀。” 话音刚落,耿守忠就照他额头来了一下 “憨儿憨儿你当你那几个大钱还有什么用不成” “请义父指点”赵俨眼泪汪汪,“儿除了两个情同手足的兄弟,实无他物呀” 耿守忠就诡异一笑,“你有灵应军呀待帝姬罗天大醮礼毕,咱们找个由头,将灵应军调来太原有你这三千兵卒带在身边,咱们爷俩手中的兵力就过了万人,什么事做不到的” 他只说到这,后面的话就很谨慎,很高深地不说了,留赵俨自己猜。 赵俨不猜,赵俨将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回来就一句句复述给帝姬听,帝姬听着听着就开始乐。 “他这人心思还挺多的,”她笑呵呵地这么说了一句,“连完颜活女都瞒。”赵俨上一句已经猜不透了,下面这句更是突兀,叫他整个人摸摸脑袋,又摸摸脑袋,就是怎么也摸不到头脑。 但叫赵鹿鸣来看,摆在耿守忠面前的路不多,因此他的心思也就特别好猜。 这人手下是义胜军,在大宋不能收复燕云之前,义胜军不可能替大宋卖命,这是一定的; 义胜军拢共八千人上下,听着挺多,但在宋金之战里只够塞牙缝的,他也不可能异军突起自己另立门户; 剩下唯一一条路就是当金人的狗,那他的想法就都奔着怎么能在女真人那讨一个好位置去了。 怎么能讨个好位置最简单的办法,他的筹码越多,位置就越好。 义胜军是他的筹码,赵俨三兄弟家族在燕云的影响力也是他的筹码,但灵应军里既然三个指使都是辽人,那要是将这支军队也带了去,他不就又多一个筹码了吗世上谁嫌自己手里的筹码多呢 她简单给赵俨讲了讲来龙去脉,赵俨就恍然大悟一下,然后又迷惑,“可此事与完颜活女何干” 听了这话,帝姬就眨眨眼,“李大郎同我说,完颜活女问过我们在罗天大醮礼毕之后,还要在河东路待多久。” 李世辅说起这件事时,很少见地用了个开场白,“他生得像汉人,穿戴也像汉人,可他一喝起酒来,金人的模样就藏不住了。” 喝起酒来,女真人就傻乎乎,笑呵呵,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唱些他听不懂的歌。女真人还要同他拼酒,喝到吐,吐过再喝,喝到醉醺醺了,还要再练练徒手格斗。 反正就很胡天胡地,但也看不出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完颜活女叽叽呱呱地同他讲了不少上京的事,讲起他们的都勃极烈和勃极烈们开会时,大家就坐在地上,谁也不能专断独行;又讲起他们的京城是仿照汴京修的,他们也很喜欢宋人的生活;还讲了讲他们的使者去过几次汴京之后,每次去都有人争抢,尤其这次天宁节,打破头哇 李世辅就认真听,偶尔也回应一下,比如完颜活女冷不丁就问他来我们上京怎么样啊给你钱给你官做 少年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在灵应军很好。” “你待公主一片真心,”完颜活女说,“我见了都替你不平呀。” 听了这话,少年就板着脸,不搭话。 女真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二章 童贯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当童贯的马车穿过宣德门时,宫里正弥漫着有些不安的气氛。 这可不是源于官家的一个噩梦,而是源于某个小内侍所看到的他看见一只狐狸自艮岳山的方向跑过来,一路跑进了崇政殿内。 那狐狸皮毛斑驳,可一双幽幽的绿眼睛狼似的,可怕了人呢 小内侍叫嚷起来,有宫女和内侍就跑过来,听了缘由就骂他,“你是得了失心疯了满嘴胡咧咧个什么你将狗眼睁大了看一看这是什么地方那许多班直眼睁睁看着,连一只鸟儿飞都飞不进来,你说有狐狸,就有狐狸了也不怕冲撞了” 那个掐腰骂人的老内侍骂过之后还要再骂,可他那双并不昏花的老眼里闪过了什么东西。于是剩下的话都夹在嗓子里了,只能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御座的方向。 “狐狐” 在那庄严而崇高的殿堂里,当真有一只斑斓皮毛的狐狸。 它抖了抖自己浑身的皮毛,如雄狮一般倨傲地坐在只属于大宋皇帝御座上,俯瞰这个神祇暗淡,江河日下的帝国。 宫女转过头也看到了,吓得立刻大声尖叫了起来 狐狸傲然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身溜下御座。 “然后呢”看门的班直偷偷问另一个同伴,“可抓住打死了” “没打死,叫那畜生溜了” “这群没用的阉” 那话只说了一半,所有的班直就都收了声,小心翼翼地低下头。 童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缓缓自他们面前走过。 他已经七十岁高龄,须发皆白,身形却仍魁梧,步履也仍稳健,一路走过来,不像一个老宦官,倒像个老将。尤其是他下巴上的胡须,一根根坚硬无比,张牙舞爪,更添了十足的气势。 垂拱殿内,愁眉不展的官家见了这样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童贯,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广阳郡王来也” 童贯连忙行礼,“官家这般取笑,岂不折煞了奴婢呢天下谁人不知官家千金马骨,奴婢能为一马骨,幸也。” 官家伸出手去,童贯便赶紧上前,让官家拍一拍他的肩膀。 “卿居高位,仍有戒慎之心,”官家语调柔和地说道,“岂能与马骨并论卿是朕的千里马呀” 这话一说出口,童贯立刻就红了眼圈儿,“官家若有难事,奴婢虽是个粗人,刀山火海也愿为官家走一遭” 官家就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禁中出了件怪事” 不是官家做了噩梦。 官家是修行的高士,是下界历劫的玉清真人,有大罗金仙庇佑,怎么会受噩梦困扰 那只狐狸就是这么出现的。 狐者,胡也。 而今辽已灭,西夏边陲小国,不足惧也,唯一能称得上大宋心腹之患的,只有女真。 官家抬起一双忧郁而深邃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面前受自己倚重的老将军,老郡王,老太监“童卿以为,当作何解” “禁中戒备森严,一只野狐如何能登堂入室,作此丑态”童贯立刻说道,“先有有心之人,再有此有心之事。” 官家就皱了眉,“朕也作此想,但今日宫中当值之人,中官尽皆询问过,连狸猫也不曾见得一只,这狐狸当真凭空而来。” “此不过谶纬之语,”童贯加重了语气,“官家不必取信” 官家看看童贯,童贯看看官家。 官家终于将燕国地图打开了。 “张孝纯处军报频仍,朕恐谭稹失察,欲下诏召其回京,卿当代其职,宣抚河东。” 官家说,就是钦定你了,念两句诗就上任去吧。 在重文轻武的大宋,宣抚使的权力是相当大的,你是哪一路宣抚使,你就能调动哪一路的兵马,也就意味着那一路的军队都在你掌握中,你要谁飞黄腾达,谁不仅能飞黄腾达,还能鸡犬升天,但你要是看谁不顺眼,你自然也有让他滚回桃园吃桃子的权力。 生杀予夺,差不多就这样了,因此童贯宣抚何处,武将们都得乖乖趴地上给他老人家行礼请安不说,他打了胜仗,当了郡王。朝廷里的谏官想搞他反被他搞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前一阵子朝中还嘀咕过,不知道太子的师傅耿南仲是怎么得罪了童贯,硬被送去福建吃了荔枝,现在还没回来,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太子留。 但此一时彼一时。 打西夏,他童公公是有经验的,打起义军,他更轻车熟路。 但打辽人,他就吃了瘪,痛心疾首,撕心裂肺,打金人,他更是想也不想揽这个瓷器活。 况且他都是个郡王了,封无可封,官家再派他去蹚刀山火海,难道还能开出什么更吸引人的价码吗 一听官家说宫里闹狐狸,他就全明白了,只恨自己推拉功夫练的不到位,到底被官家塞了烫手山药。 “官家既遣奴婢宣抚河东,”童贯最后无奈,只好说道,“奴婢便带上捷胜军,立刻动身就是。” 官家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罗天大醮还在继续,一天一醮,七日一个单元,一共七个单元。 刚开始大家还很热热闹闹,二十多天后,逐渐就都表示心好累,对神宗皇帝和玉皇上帝都爱不起来了。毕竟一千二百个神位,每个神位每天都要烧香,从早到晚,晋城百姓都要被呛个好歹,达官显贵更是遭不住。 张孝纯过来同帝姬辞行时,帝姬就用帕子捂着发红的眼睛,一边咳咳咳个不停,一边轻声道,“张相公不愿多留几日,表一表敬神的诚心吗” 张相公就行了一礼,“臣有庶务在身” “是被烟熏跑了吗”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问道。 有宫女就在她身后捂着嘴,想乐乐不出来。 张相公就很无奈,“帝姬为国祈福,辛苦非常臣” “连德音族姬都被熏黑了”她说。 张相公听了没觉得帝姬胡闹,倒是更加同情帝姬了。 “完颜粘罕有书至金使处,欲割还云中府,请臣往太原,议此事也。” 那张沾了帝姬泪水的帕子被她移开,露出了一只发红的眼睛,冷冷地望着他。 “胡虏以我大宋为稚童戏弄,”她说,“偏偏相公们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三章 完颜宗望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广阳郡王出门,和任何人都不同。 他不是自己出门,他得带上一群人,这里肯定有照顾他起居的贴身仆役和婢女,有马车夫,有厨子,有书吏,有幕僚,有看管行李的杂役,有负责食材的杂役,有给这支队伍各种后勤的杂役,当然还得有在前面开道的仪仗队,从船到马,务必事事精细。 他还带了护卫。 护卫分两种,一种是狭义的护卫,不多,二三百人,跟仪仗队在一起。 还有一种是广义的护卫,他带了捷胜军,一万多人。 非常壮观。 到了烟熏火燎的晋城,灵应军都跑出来羡慕地看。 这支捷胜军是从西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要说宫中的班直每个都是人样子,选的都是细皮嫩肉的帅哥,那这支捷胜军就每个都是彪悍的西北大汉,一身腱子肉,从肚子一路长到胳膊,最后在脸上块块饱绽,让人看一眼就知道这群人凶的咧,不好惹 尤其这支军队被童公公攥在手里,不许别人调动,差不多成了他的私兵之后,捷胜军吃得就更好了童公公有钱童公公的钱花也花不完,其中一部分就用在了捷胜军身上,让他们盔明甲亮,气势非凡。 罗天大醮这些日子里每天只能穿着道袍举个幡儿在那挨呛的灵应军,叫人家一比,瞬间就被比成了小鸡子。 童公公毫无察觉。 他只是顺路到晋城站一脚,在玉皇观给化身为神宗皇帝的玉皇上帝上柱香。 不仅上了香,而且还对着朝真帝姬擦擦眼睛。 “神宗皇帝已经去了四十年啦,老奴到底是老了,这几日在路上时时梦见,他老人家的样貌气度还是那样漂亮,”他的声音里就带了些哽咽,“帝姬有仙家神通,能感应天地,若是见着了他老人家,替老奴请一句安呀。” 她听了这话,就转头看向那尊玉皇神像。 “我不过一个稚童罢了,在梦里我虽见了翁翁,”她说,“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童公公就叹了一口气,“帝姬能在梦里见到他老人家,听他说一句话,也就足够了,人生如白驹过隙,神宗朝的老人还有几个老奴总怕再过几年,老糊涂了,便是连梦也梦不见了。” 这位穿着小道童衣服的帝姬听了,就上前一步,离童贯近了些,探了头去,仔细地看。 童公公身边的内侍就满脸惊诧,有人下意识退了一步,只有童贯站定在那,一点都不显得惊讶。 “我看童翁双目炯炯,气藏于内,”她说,“若说到老糊涂的那一日,恐怕至少要等二十年。” 童翁捻着胡须,笑呵呵地,“能得帝姬此语,老奴须得撑起精神,再报效国家二十载呀” “真的”帝姬连忙说,“那我说一个三十年怎么样” 这位白胡子老宦官就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了。 “帝姬已将及笄,还如此顽皮” 得了这个评语,帝姬一点也不恼,“见了童翁,自然顽皮些。” 这话说得很让童贯感到熨帖,毕竟面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聪明机灵,但还有些稚气是最正常的,也最符合大家对她的期许那些搅得京里腥风血雨的事,都她九哥干的,与她有什么相干呢 既然只是位年纪尚轻的帝姬,得官家的青眼,又帮过童贯的忙,童公公就自然摆出了长辈的姿态当然,不白摆。 “官家心中时时记挂着帝姬,只是平日朝野之事繁多,帝姬又担着为真人修真求道,为大宋求福祉的重任,唉,唉,”童贯就叹气,“只是朝中那班相公都是瞎子,一双富贵眼只盯着京里,看不见帝姬寒苦。” 他说了这话,帝姬刚张嘴,老宦官就摆摆手,“同老奴不要讲那许多客气话。” 帝姬就闭了嘴,看着他一转头,对身后的人嘀咕了几句,有人躬身抱拳,行礼而去。 “帝姬带了这许多小道”童贯想想,“灵应军” 她点点头,“灵应军” 这位常年蹲在战斗第一线的老指挥官就笑呵呵地,“很齐整,不愧是灵应之军” 话说得带了些调侃,帝姬就轻轻皱眉,像是很赧然,“叫童翁笑话了。” “岂敢笑话帝姬呢”老宦官道,“帝姬非戎马之人,本朝道士又多骄横,灵应宫这些道士能令行禁止,与民从不相扰,已是极难得的。” 小姑娘听了这话,眉头就展开了,笑盈盈的,恨不得脸上两个小酒窝。 “养兵颇耗银钱,”她说,“只是我想,不能令灵应宫跌了份” 童贯摸摸胡须,又摸摸胡须。 “帝姬找老奴要钱了”他说,“要多少老奴给多少就是” 帝姬身后的宫女和内侍就噗噗地笑出了声。 华灯初上,有各路官员都过来拜访童郡王,暂时谁也无暇顾及玉皇观中的小萝莉。 小萝莉点钱花了一些时间,这些“钱”是界身巷的票据,足有八万贯。 按照眼下汴京的房价来说,差不多是套能让一位相公不受嘲笑的二三进的宅院,地点不太偏僻,装修也不能太寒酸帝姬的住宅就比这要稍高些,十几万贯到几十万贯,至于梁师成和被帝姬痛打的王黼,那属于京中也有名号的豪宅,价值直接百万贯往上。 但往下看呢说来有点奇妙,山西虽然山区多,又有一条边境线,但长年以来粮价并不高,号称“河东丰稔,米斛百钱”。 眼下经过了一场中型地震,米价略上升些,但粟、豆也不过二十钱一斗。 李素得了这些票据,算了一下之后就差点厥过去。 “足能购置四五十万石粮草,”他声音发抖,“这群阉宦” 后面的话大家就不让他再说下去了,尤其是尽忠,瞪他瞪得最狠。 “那就换个二十万石粮食,慢慢囤着,”她说,“无论如何,这些票据赶紧给我兑了,千万别将钱留在京城。” 尽忠就满脸都很迷茫。 至于帝姬交代给王穿云的那件事,对于这支一万多人的队伍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童郡王贴身婢女是有数的,小姑娘挤不进去,但稍粗些的活计谋一个就不难,尽忠在私下找一个童郡王身边的内侍吃了顿饭,联络了一下感情,轻轻松松就将自己的“小晴表妹”送了进去,给一个负责菜品雕花的厨娘当助手,专门负责磨刀。 临行走时要同帝姬打一声招呼,王穿云脱下道袍,穿了一身桃红柳绿走进来,耳边亮闪闪,鬓边金灿灿。 她有点不太习惯,扭了扭身体,不理解这是什么规矩,但宫女们告诉她,汴京城就这规矩,真正老钱人家的使唤丫头也必须富丽闲妆否则怎么衬托他们的尊贵呢 “我要去了。”她说。 帝姬点点头,“路上千万小心,遇人遇事都机灵些,有人欺负你,你记下来,日后我收拾他。” 王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四章 来不及的谈判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当这场战争开始时,几乎没人能想到它最后的样子。 寒风吹拂在三河的土地上。 金人虽不宣而战,但步步逼近的脚步早已引起郭药师的注意。他是个劣习甚多的军阀,虽然被大宋招安,率领数万“常胜军”驻守燕山边境线,但自他而下,差不多都是河北这片土地上的毒瘤。 他们吃大宋的饭如义胜军一般,大宋给他们的待遇十分丰厚,粮饷后勤,什么都是一等一的但偶尔也要砸一砸大宋的锅,比如说常胜军所在地,地方行政系统是完全瘫痪的,因为当地的税收是由常胜军来收,徭役是由常胜军来下派,甚至连刑事案件也归常胜军管。 毕竟当地大多数的刑事案件,嫌疑人都是常胜军的官兵。他们看中了谁家的食物,要拿走;谁家酒酿得好,要搬走;谁家女儿生得美,也要拉走。 要是有地方官想上门讨一个公道,常胜军就要嘎嘎大笑了看看我们这三四万的雄壮之师,你想要什么公道 这样的事一件接一件上奏给谭稹,谭稹就叹气,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再给常胜军一笔钱,请他们看在他的面子上,哪怕是鱼肉乡里也别这么出格,大宋不缺钱,大宋宁可压榨河北百姓激起民变,也要供养他们的,请他们吃相稍微好看些嘛。 郭药师听说了,就嗤之以鼻。 “他们心里,咱们不过狗一样的人,偏咱们义气,待得金人侵扰时,还不是要拿咱们的命往前送” 亲信们听了,就也跟着吐一口口水,又很自豪地挺一挺胸膛。 “就是咱们这点钱是拿命换来的吃他们用他们些,不为过吧” 如是三番,谭稹也不吭声。 官家和相公们,乃至整个大宋除了忍不下去的农民之外,都在默默忍受着郭药师的骄横,为的只是请他们将金人拒之于国门外。 而今女真人南下,检验这笔钱花得值不值的时刻到了。 札甲连成一片,旗帜也连成一片。 初冬的阳光穿过旗帜,照在札甲上,忽明忽暗,亮起来时如纷纷的雪,暗下去又似漆黑的大地,映在女真人眼里,就令他们想起了蛟龙般蜿蜒的黑龙江。 那江面下游动着的,是箭头反射出的光。 完颜宗望骑在马上,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战场。 女真人的军队被分为好几部,有生女真,熟女真,有渤海人,有契丹人,还有一些原在辽地的汉人。听号令缓缓而动。 前军走到临近一射之地时,传令官看向他们的统帅。 这位年轻的统帅神情柔和,并没有出声。 传令官再三看向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发问,“都统” 当他欲开口询问时,这位菩萨太子忽然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像是天上的佛陀,倒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只电光石火的一瞥,传令官已经吓得闭了嘴,无言地看向前军。 对面的宋军阵中有人跃马而出,大喝一声 那一声落在军阵中,化作了无数声,如寒风自群山穿行,松海阵阵,自发回应它。 最前排的神臂弓手拉满了弓 走在第一排的女真人就自发停了脚步。 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他们推推搡搡,挤挤挨挨地望着对面兵戈鲜明,步伍整肃的军队,就是不肯向前走。 完颜宗望没有下令,但女真人畏惧地停下脚步了。 这位体型娇小圆润的“二太子”跳下了马,将马鞭扔给了身侧的侍从,前后左右看了一圈。 所有人就都摸不到头脑了。 “都统欲何为” 完颜宗望举起一根手指,“嘘。” 嘘过之后,他向着太阳正缓缓升起的东方,突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他跪下了 他不仅跪下,还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双手合十,手心向上。 五体投地,五心朝天。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统帅,直到完颜宗望终于将这三个头磕完爬起来,圆圆的脸上就多了一份不同寻常的肃然。 “佛祖伴我,正当除魔”他拿了马鞭,利落地翻身上马,“号令诸部向前今日,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战鼓一声比一声急促,山一样的战吼自高牙大纛下传出,顷刻席卷了整片战场,传到那群盔明甲亮的常胜军耳中,就有人脸色发白,悄悄地转过头去,看一眼他们同样脸色发白的统帅。 这场大战的结果传到河东还需要一段时间,至少在童贯北上时,他是抱着一种并不特别悲观的态度去的。 童郡王很有钱,他来钱的路子太多,已经记不清自己这偌大家业是怎么治下的了。他不仅有钱,他还很有权,有着替官家把钱再花出去些的权力。 有了这两样,即使女真人的军队实力超群,他也有信心把这个问题用钱解决掉。 他的想法甚至算不得特别天真。 女真人穿的是什么,难道他看不到吗那群出使汴京的金使哪怕是国相完颜希尹,都只有褐衣可穿,连个家赀厚实的汴京市民都比不过呢 这天寒地冻的,行军打仗是什么容易的事吗他可是见过那些女真人脸上手上冻疮留下的疤痕,天一冷,风雪一吹,刀子一样疼,等回到帐篷里,被火一烤,又钻心的痒。 还有他们快要被冻掉的脚趾,还有他们那经久耐用,八面漏风的帐篷,唉,唉,两国交兵,百姓固然是苦的,可将士们更苦呀 打仗不就是为了钱吗为什么不拿了钱回到家中,将钱袋交给妻子,将孩子抱在腿上,一家人围在火炉边,亲亲热热地聊一聊明年开春时要种点什么在田地里呢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只要女真人的贵族心满意足,返回上京享受一下他们纸醉金迷的生活,童贯相信,这些野蛮人就会再也没有勇气与意志南下,而大宋的边患也就解决了。 他是这么想的小堂妹问,你为什么不劝阻他 作为这场罗天大醮里最核心之一,仅次于赵鹿鸣的存在,德音族姬从上到下被打扮得富丽堂皇,寻常人一辈子穿不起的金丝织锦一匹接一匹往她身上披,生怕往来观礼的香客们看不到这件朝真帝姬千里迢迢从汴京拉到兴元府,又从兴元府拉来山西的宝贝。 说是宝贝还有些保守了,这岂止是宝贝呢这是帝姬孝心的明证呀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往上披多了,德音族姬就难保不出事她虽然金尊玉贵,到底是个大石头,白日里烟熏火燎,夜里看守打更的小道士一个不慎,族姬脚下的香火就给她点了。 现在的族姬是个黑乎乎的族姬,罗天大醮结束,道士们忙忙碌碌地给她做清洗养护,努力将火烧过的痕迹去掉,但留下尊贵的香火气。 朝真帝姬也算是刚忙完,穿着兜帽,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来玉皇观溜达,看到她这幅尊荣就感到很乐,坐下望了她一会儿,聊聊天。 我为什么要劝阻他呢 太原到晋城有几百里路,战报不能及时往来,但兵贵神速呀。 我保不住代州。赵鹿鸣说。 童贯保得住,你要是跟他一起去太原你可别说你是真心做这场罗天大醮 我要是用尽一切办法,他是保得住雁门,她说,可然后呢 小堂妹冷漠地望着她,那声音尖尖细细,忽然在她脑子里迸开。 啊,你已经算到后面了你不想要一位有功的童郡王,你只想要一个戴罪立功的丧家犬童贯你就是为了这个,舍弃了雁门你就一定要将所有人都死死抓在手里像抓着一条条狗绳一样 这话很不礼貌,帝姬就沉默了一会儿。 若李嗣本是个值得救的,我也就想办法救了,她很艰难地说道,可你看看,这都是一群什么虫豸呢 似乎是佐证,有人穿过闹闹哄哄的族姬清理现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五章 连蒙带唬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金人初立国,边头能有几许兵马,遽敢作如此事耶” 太原知府的府邸,现在暂时成了河东河北宣抚使童贯的住处,整个就大变了模样。 比原来暖和些,但没有炭火气。没那许多金银珠宝闪闪亮在表面,但就是整个厅堂都比之前明亮了许多,有张孝纯看到的灯火,也有他看不到的灯火,甚至还有些发冷光的珍贵物件,影影绰绰布满了整个屋子,方便已经上了岁数的童郡王能毫不费力地看清战报上的每一个字。 但这份战报实在让人恨不得丢到一边,即使是童贯看了一遍,也十分恼怒地将它丢开了。 战报可以丢,送战报的人却还在等着带回新的指令。 新的指令,那就是去找金人谈判呗。 但谈什么呢怎么谈呢你被人打成这样,还是一群你从来都瞧不起的小人物,竟然摧枯拉朽地给你打成这样。 童贯便这么牢骚了一句。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王禀不曾开口,张孝纯也不说话,耿守忠也在,都各自想各自的,比如王禀在想该如何构筑第二道防线,耿守忠大概在想自己的富贵,而张孝纯却在想朝真帝姬,想她那天按在地图上,无情推进的手指。 “降了。”她说。 李嗣本是已经降了,但金人距离太原还有忻州为阻挡。 下棋时,他怎么说来着 他说忻州地形好,翼蔽晋阳,出可控云、朔,退可与石岭关互为屏障,知州贺权 “降了。”她说。 张孝纯就坐不住了,等到童太师去更衣老年人,又是宦官,可以理解他就悄悄跟了出去。 “童太师,我在太原,颇听到些传闻” 童贯正在布置得芬芳洁净的净房里伸直了手臂,周围几个小内侍帮他脱裤子,见他特地跟进来,又说了这么一句,就眯着眼看他。 “什么传闻”童贯坐在鎏金描画的净桶上,不辨喜怒地问。 实在没有什么传闻,想他张孝纯老实一辈子,到头来为了一个谶纬之语,在这赤裸裸地构陷同僚。 “贺权与关外汉儿,颇有些来往,”张孝纯硬着头皮说道,“寻常便罢,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童贯听过后就呵呵地笑了。 “永锡,你我都是为官家效力的,我岂看不出你是个忠直人这话也不必避着人讲。” 必须得避着人,张孝纯手心里就捏了一把冷汗,刚刚那厅堂里,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已同金人暗通款曲的他怎么能不避着 童贯就盯着他的脸又看了一会儿。 “我心中有数。”他慢慢地说,“永锡,你且出去吧。” 张孝纯告退时,那一丛丛的鲜花、清水、熏香的尽头,忽然飘出了一股恶臭。 赵俨是第三天才到的,刚到太原就被耿守忠抓着手,一把拉进了他的帐中。 “我儿何来迟也”他恼道,“你可听说了么” 赵俨确实是什么都来不及听说,“儿不知义父所指” “童贯老贼好狠的心哪他表奏官家,给贺权的父母请了诰命,派了赏赐” 这话还是指向不明,但耿守忠不卖关子“他要贺权的家眷来太原受赏” 战争期间,诰命算什么什么都不算,但童贯的文书送到忻州,贺权就得实打实给全家打包送过去 贺权父母若在老家,天高皇帝远也就罢了,偏他一家子图他做官富贵,跑了过来。 “待为父领命出阵时,不知童贯老贼又有什么拿人的法子,”耿守忠叹道,“等不得了啊” 金人调动兵马时,消息总走得慢吞吞似的,谁也不爱看,谁也看不见。 可这一天来临时,战报却像雪花一样疯狂地飞进京城。 下雪了。 城门处排队等着入城的百姓伸出手,想接一片雪花时,忽有狂风自他们身边卷过 “第十二匹了”有好事的人数着这一清早入城的信使,“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是什么样的大事,因为有一群接一群的班直出宫上马,拱卫着天使,策马狂奔,踏漫天的雪片,向四面八方而去。 起复了种师道,令其为河东、河北路制置使备战; 罢浙江诸路花石纲、延福宫、西城租课及内外制造局不玩了; 下诏罪己写检讨;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所有在河东河北的,以及河东河北附近的军队,全部都要集结起来,支援前线。 雪片一样的文书飞向全国,但各地动员起来还需要时间,因此前线的童贯就显得极其举足轻重。 大宋上下都在看着他。 大宋上下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专权、欺君、结私党、卖官爵,睚眦必报,横行一时,与蔡京可以说是汴京六贼里并列第一,让大家恨必欲除之而后快者。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坚持住啊童中官,童相公,童郡王,童元帅,童太师只要你能扛住金人的攻势,你就是大宋朝数一数二的功臣 使者马扩回来了。 “完颜粘罕志甚大,”马扩说,“恐怕太师之愿” 童贯就急得脸色发白,恶狠狠地问,“他到底说了什么” “黄河以北。” 这话像惊雷似的,劈在了童贯的额头上,将这个胆大妄为的童郡王,童太师劈得六神无主,三魂出窍。 “这如何”他喃喃道,“这如何” “为今之计,”使者催促了一句,“咱们须得立刻修营寨,备钱粮太师太师” 童贯从那把太师椅上艰难地起身,他那双自诩铁一般的手上忽然就长出了许多老人斑,神情也变得颓唐。有小内侍连忙扶住他,将他往后室带去。 议事是议不得了,马扩只好将目光投向张孝纯。 张孝纯的脸冷得像冰一样。 幸亏有朝真帝姬在,他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那或许也不是帝姬,因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又从哪学到了这些本事呢 这事无法用常识来解释,但这反而更好解释了。 或许大宋的列祖列宗是在的,他想,他们在更高,更明亮的地方俯瞰这一切,他们的急切与忧虑无人知晓。 只有朝真帝姬感受到了这一切,并做出了坚决的回应。 十二月七日,太原的捷胜军开始躁动起来。 他们都是西军里选拔出的最好的士兵,童贯给的赏赐又足,听说有战争在召唤,士兵们自然精神抖擞,熟练地打起行囊,收起帐篷前的间歇又不忘记将大斧和磨刀石拿出来,倒上一点清水,仔细地打磨打磨。 整个营地忙忙碌碌时,小军官穿梭期间,告知他们新的命令下来了 回京 士兵们就大吃一惊。 “咱们不留下来吗”他们互相问,“童帅要将太原拱手让给金人吗” 这样的窃窃私语自某个士兵传出,很快传遍了整座军营。 很快传遍了整个太原城。 甚至就连为童太师筹备食材的厨房杂役也听到了,其中一个少女就悄悄地往外走,被眼尖的厨娘见了,立刻喊她一声 “大军马上开拔,你做什么去” “我去看看”她说,“丢不了” “太师要将太原拱手让给金人吗”张孝纯问道。 太原府的官府门前,两群人对峙着,引来百姓们房前屋后的围观。 一边是童太师、王禀,以及百余亲军,亲军各个背长弓,穿札甲,腰配刀,手持斧,寒光凛冽,杀气腾腾。 一边是张孝纯和几个太原城的官吏,身着官服,手无寸铁。 两边对上,怎么看怎么都是张孝纯这边势单力孤。 但张孝纯一点都不在乎,他就这么挡在童太师的马车前,甚至连目光都是平静的,透着决然与无畏。 这甚至让童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于是变得更恼怒了。 “我受命宣抚,非此间将帅,”他说,“你留我在此,欲置将帅们于何地” 将帅们还在路上。 甚至很可能连送公文给将帅的信使都在路上。 而金人近在咫尺。 张孝纯听了这话就笑起来,他的笑容冷得让童贯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想要拔出剑来,捅死这个挡在他与汴京之间的鬼怪 但张孝纯还是让开了。 “童太师名满天下,事到临头,我今日方知太师之真面目,”他一侧身,“太师,请上车吧” 金人近在咫尺。 有援兵向着忻州赶去,比如知朔宁府孙翊,带了不满两千士兵,紧赶慢赶到了忻州,正见着知州贺权在那哭着揪花瓣; 有守军反倒提桶跑路,比如宣抚使童贯,带了八千捷胜军,星夜疾驰,飞奔回汴京温暖柔软的怀抱,这一路捷胜军把旗帜一收,他谁也不见,谁也不敢见他,于是就显得特别奇葩,一支这样庞大的军队在山西境内飞跑,地方官都像瞎子似的。 自太原直下汾州,再到晋州,数日的光景,跑了几百里路,捷胜军都是青壮男子,倒也还扛得住,坐在马车里被山路乱颠的童贯整个人就有些扛不住了。 但他仍然是威严的,不仅威严,而且他认为他的威严是随着距离汴京越来越近,而越来越恢复的。 只要到了汴京,只要到了官家身边 是呀,是呀,官家倚重许多相公,可最倚重的还是他们这些宦官,他难道会有什么私心吗他难道真是临阵脱逃吗他做的这一切,正是为了保护官家他 寒冬腊月,天亮得晚,雾气中有脚步声杂乱,由北往南汇聚在一起,就成了一条影影绰绰的河流。 他们已经稳稳地走了三日,金人还未南下,在大宋境内,他们是既不必派斥候,也不必分出前军探路的,他们只要沉默地继续走下去,走向那个看不见光亮,也看不见出口的未来。 但这毕竟是一支很有作战经验的军队,不知道是哪一个士兵走着走着,忽然就站住了。 “什么人” 有武官瞬间自腰间拔刀而出,警惕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六章 大绑架术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朝廷的文书发往全国各地,各地的官员与军队按照他们忠心和能力,反应与效率也是不尽相同的。 但其中最快的绝对是孙翊,这位官员的防区原在朔州,而今朔州全线崩盘,他只有不足两千兵卒,不能以卵击石,因此立刻就赶往了忻城,与贺权汇合,准备协助他构筑对金防线。 然后就看了一回西洋景。 忻州知州府在办丧事。 准确说也没有真的办,门前看着一切正常,只是往里一走,就看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孝子在那哭。 忻州知州贺权一身孝,一边揪花瓣一边哭,脚边还有个火盆,几个文吏模样的人也跟着在那低着头烧纸,脸上却没多少悲悲切切。 孙翊那一瞬间就想多了,想到了一些抬棺出战的古之义士,又想到了一些为了让儿子能尽忠报国,提前华清池东南枝的古之义士。 但再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孙翊觉得还是前者比较可能毕竟连灵位都没立起来啊这是哪家的孝子,爹妈死了不给立牌位的 孙翊正了正头冠,弹了弹衣袍,缓步上前,行了一个大礼。 “在下朔宁知州孙翊,领二千顺义军前来襄助” 贺公手持一朵白得透明的花儿,抬起模糊泪眼,盈盈地望向这位客人。 客人就吓得将正事都咽下去了,“尊府上这是,这是怎么了” 贺公哽咽一声,忽然向后仰倒。 烧纸的文吏就赶紧起身抢过来,将他扶住了往内室抬。 场面特别混乱,客人特别无措。 但仆役还没给抬稳,贺公突然就悠悠转醒了,大喊一声 “我这不忠不孝的罪人,你们放我死在堂前吧” “贺公是为了忻州生民舍生取义”一个人大喊,“贺公此非不忠不孝,而是顺天命,护黎民,有远志,真不愧大仁大义也” 一片混乱中,几道目光悄悄落在孙翊身上。 孙翊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他不知道童贯下令将贺权家人带去了太原作人质,也不知道贺权搞这一出是准备提前给爹妈披麻戴孝,但他从只言片语中已经听懂了贺权的选择。 “此弃国弃家之举也官家此时必有诏于各路,旬日便有王师来援,”他说,“贺公一夕明珠暗投,便如江水不可复西,待贼寇败灭之日,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贺权从几个幕僚的怀里站起来了。 他穿着麻衣,眼皮红肿,看着像往个孝子的模样打扮,却满脸都是阴鸷狰狞。 “我不知王师何处,金人却将至城下,”他说,“足下以我为明珠暗投,却不比玉石俱焚更胜一筹” 这就是图穷匕见了,孙翊牙齿咬得咯咯响,环视周围一圈。 每一个人都在警惕地看着他,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是敌意。 他在这里找不到正义,但这个领过兵的朔宁军指挥知道,战争是有一种绝对正义在的 你胜了,在你能维持住胜利的短期内,正义无条件向你俯首。 而后自有青史做出评判。 这让他下定了决心。 “贺公尚未见金人一兵一卒,何以畏怯太过我领二千朔宁军出城拒敌,若我能暂退敌寇,王师来援,可保贺公家小得全,声名无恙,若我战死城下,贺公开城便是” 这条件,不由得大孝子不动心。 二千兵卒在数万金军面前,其实什么都不是。 但忻州的地形就很特别,为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带来了一点悬念 忻州北面、东、南都是山,只西面有一个出口,但出口北面又有一条狭长的通道,两侧为山所夹。 有了这个地形,只要在山上再多布几个哨探斥候,金军想到忻州城下就很难受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下,时机和主动权都在人家手里,路上要经受无穷无尽的袭扰。 但除此外,也有一条路可以不走这样狭长的山路,就是忻口。 也是两山中间一条道,但这道,它不是人力开凿出来的,它是一条河道,走的滹沱河。 也就是说,只要将北面的河道截住,两边修了寨堡,忻州的口子就算是被拦上了,虽然前期不受袭扰,但走到忻口后,就得在湍急的河边攻城拔寨。 女真人以使者的名义来过多次,把山爬了个遍,两条路没有一条是真正好走的,但现在是冬天,冰面总是比河道要好些的。 所以完颜粘罕才说这里必有几场恶战。 他们最终选择了忻口,而当女真人来到这里时,孙翊已也经守在了忻口的寨堡里。 这场战争持续了大概三日。 第一天金人试探性进攻,前军当然不是女真勇士,而是仆从军,比如那些云中府的义胜军之流。义胜军虽然在金人手里很是勇猛,但奈何地形限制太大,等到天色将晚,鸣金收兵时,河滩上到处都是尸体。 结冰的河面被反复踩踏后开裂,有人陷进去,有人往外爬,有人快要爬上岸,又被河里的同袍拽下去。他们也穿甲,甲那么重,在水里挣扎两个来回就沉底了。 也有人悄悄地脱了甲,可脱甲后寨堡里的士兵只要一轮弓箭齐射,不要扎中躯干,哪怕只是四肢,也会让人失去战斗力,只能躺在冰面上,等待后军从自己身上踩过去。 他们的选择是各有不同的,但结局都差不多。 到了夜晚,忻口的守军点起火把,想要将冰面化开时,看到有一双双眼睛在冰下望着他,就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但那些面目模糊的尸体很快就被冰下的河水带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第二天换了一批更高级的仆从军上场,比如投降的辽军,比如一些杂胡组成的军队,他们的战斗力比义胜军更强一筹,心更齐,也更有战斗技巧,他们会踩着松软黏腻的沙滩,顶着盾牌,在箭雨下缓缓向前,将沾了猛火油的弓箭与弹丸,还有一些更沉重的石弹,想方设法扔进寨堡里。 一旦扔中,他们身后就立刻有人扛着梯子上前,冒着箭雨往上攀爬,再如雨点一般落下。 落下的人很多,但寨堡不比汴京城墙高厚,总有人能爬上去。 爬上去后,就是他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了,寨堡上有敌军高呼诛杀他,寨堡下有友军高呼为他助威,更有无数同袍受了他的激励,抖擞起精神,趁着寨堡这一段木墙上有了缺口,前赴后继地往上爬,准备给他更加实质性的援助。 这样艰苦的战斗持续了一天,朔宁军的伤亡很大,但好在是冬天,天总是黑得很早的。 女真人也不是超人,许多出身贫苦的士兵夜里作战也会眼睛发花甚至目盲,因此他们又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七章 赵俨的第一战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事原不是赵鹿鸣想看到的。 她只有三千兵,是要用在刀刃上的,因此派去耿守忠那里的一千兵是烟雾弹,她给他们了常规武器,但最新式的秘密仍然严丝合缝藏在箱子里,跟德音族姬一起在被运往太原的路上。 但这算是给她上了一课你很难找到一个完美的下属,他既精明,又忠诚,具有人类的美德,但从不付诸于行动,同时还能够认同你最卑鄙的主意而不提出任何意见。 就比如说赵俨当他在灵应宫时,他是高坚果三兄弟里相对成熟且有责任感的一个,心性品行也让她放心,但当他独立完成任务,就出问题了。 归根结底,一切还要怪童贯跑了。 童贯跑了,人心浮动,耿守忠这种随时准备着的二五仔就更加躁动不安。 投敌是一定要投的,但他就怕投降的速度比不上完颜太君们攻城略地的速度,要是兵临城下,人家大炮都架起来了他才投降,最多也就留他一个统制的位置那他在大宋也是个统制,去了金国还是个统制,他不是白投敌了吗 但忻州的战事还不知如何,他要是竖降旗竖得过早,人家女真人还没见着,张孝纯这边从太原奔袭过来,直接给他这群已解甲的燕赵儿郎细细剁成臊子,不见半点肥肉在上面,怎么办 投降是门手艺,但你又很难有机会仔细磨炼它。 耿守忠就陷入了忧郁之中,每一天都在“女真人太远,张孝纯太近”的地狱中煎熬,食不下咽,夜不安寝,就被有心的义子看到了。抱着个酒壶过来,上前给义父行个礼,再斟一杯酒,凑近些仔细问问,“义父待儿如己出,儿今见义父愁眉不展,若有可驱策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呀” 义父喝了一杯酒,叹了一口气。 “我儿有所不知呀,丈夫生世,当提三尺剑,立于天子之阶,”他说,“而今大势将至,却不能有所作为,心中憾恨,又岂能展眉” 义子仔细想想,小声问道,“义父所说,可是忧心忻州战事” 义父就点一点头,“我今领兵守石岭关,不能轻出,忻州连续数日不闻军报,心中煎熬哪” “义父勿虑,”义子声音就更小了,“我领一千灵应军,前往打探,如何” 耿守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灵应军不是他自己的兵,要是打孙翊被灭,张孝纯来问,他脱得了干系;太君入城时,又可算他的赤胆忠心赢两次赢麻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赵俨,脸上却忽然又显出难色,“刀枪无眼,孙翊又是河东名将,素有凶名,我儿尚未及冠,如何能去忻口,与他较量” 脸上是为难的,但嘴里已经将“视若己出”的义子去了之后该干什么吩咐个明明白白。 义子也不戳破,一把抓住了义父的手,“义父,若有差池,还望义父能伸援手” 两只手温温热热,厚实得让人感到加倍安心,耿守忠回握住那只手,一脸的慷慨激昂,“我儿我儿天塌下来,咱们两父子扛着就是” 赵俨就带着一千灵应军出城了,这事不在赵鹿鸣的策划内,她一开始就认为忻州也是挡不住的因为石岭关往北,全部都是辽人组成的军队,而这样的军队是不可能对女真人形成真正抵抗的。 所以她也没想过要救孙翊,不用说代忻两州,哪怕是武州和朔州都有许多忠贞死节的宋臣。 大宋的读书人并不全是软骨头和怂蛋,有从山清水秀的江南奔赴过来上任的知县,哪怕自己治理的只不过是个生民不足千的小城,那土城墙总共没有三米高,也要带着县尉和百十个厢军差役守一日的城,挡一日的车轮,再被女真人捆了按在马前,割掉破口大骂的舌头,敲断死也不肯跪下的腿骨。 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少,只是他们对于这场战争都太过微不足道,赵鹿鸣就必须权衡利弊,放弃掉他们。 但赵俨就没这么想。 他的想法很简单,忻州地势险要,该救的第一个理由;孙翊是河东名将,有经验有威名,该救的第二个理由;而今童贯跑了,帝姬虽然说过她一定会领着援军回来,但她不知道那一日是哪一日,赵俨就更不知道,那么拖延金人攻城略地的进度,就是该救的第三个理由; 如果说还有第四个理由,那就是当初百余号灵应军就能击退西夏的铁林军,他为什么不能复制一下呢 只要吓唬吓唬敌人吓唬吓唬他们待他们尖叫溃散时,一鼓作气 于是他带着一千个灵应军,其中有几十号老兵已经成为骨干,是真正见识过战争的,剩余不仅没见过女真人,甚至连真正的战争应该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来到了忻口。 现在检验这支军队的时刻到了。 尽管完颜粘罕一直在中军坐镇,但女真人的前军是交由完颜娄室与完颜活女父子负责的。 完颜活女眯着眼睛,仔细听了一会儿四面八方的声音,抬头又远远地看着四面山上的旗帜,忽然嗤笑了一声,“花样真多。” 四面八方的口号,四面八方的旗帜,还有些吹吹打打的调子,配在一起就不像是开战前提振士气的战吼,倒像是在做法。 待得远远看到了人影,看到了那些袍子,女真人就吓了一跳。 “他们的法师”他们嚷道,“他们要下咒了” 女真人是穷苦出身,没读过书,甚至部族里有人生病了,不找医师找巫师都是寻常事,大家稀里糊涂地从生到死,自然对超自然有着异常的敬畏。 这群士兵一阵骚动,就连弯弓射箭,驱赶朔宁百姓向前的女真骑兵都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辫子,摸摸自己的胸口,想想离家时母亲或是妻子给自己带没带什么驱邪魔,保平安的小物件。 趁着这机会,忻口的寨堡就开了门,有机灵的百姓立刻撒丫子往里跑,也有不机灵的跪倒在地,在那哐哐磕头反正总有倒霉鬼,抓不住这最重要的时机。 朔宁军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士气大振,甚至有士兵出了关,准备在关下打一波防守反击。 但这无法吓到金国的将军们。 完颜娄室冷冷地看了眼露轻蔑的儿子一眼,完颜活女就立刻变得肃然而恭敬。 “用兵之道,虚虚实实,本无常形,”完颜娄室冷冷地说道,“你与这支兵马交过手,知道他们统帅的心性,通晓他们作战风格吗” “儿不知。”完颜活女说道,“儿虽见过那几名指使,但都不过十几岁的稚童,倒是李世辅” 完颜娄室就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灵应军在河东共三千兵” “是。” “去试一试他们的轻重。” 完颜活女上了马,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腰带后,自侍从手里拎过了一柄狼牙棒,领了几十个亲兵,擎着他的大旗,策马向忻口寨而去。 赵俨很难形容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女真人在向后退却,这原本令他感到欣喜,但很快就策马而出一个年轻将军。 忻口寨外原本是没有路的,这几日的鏖战硬是用碎衣碎甲,以及被踏烂的尸骸铺出了一条路。 完颜活女的马蹄就踩在这条血肉之路上。 有寨上的士兵见到了,立刻就向他射出箭矢,但箭矢大多落在了他的身侧,他着了甲,他的马也着了甲,这就要求更硬的弓,或者是更近的距离。 孙翊立刻召唤了军中的神箭手,但完颜活女已经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八章 冬夜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王十二郎不是自己来的,他也带了两千士兵,特别让人惊讶。 尤其惊讶的是这群士兵既不是朝真帝姬的灵应军,也不是童贯的捷胜军这是忻州的守军,理论上来说现在该归贺权调度,守将也姓耿,是耿守忠的族兄弟。 但刚开始时赵俨就没看到他们,因为这队士兵比他的存在感还差着些,现在举起旗帜,忻口关上密密麻麻人头一盖过去,气势倒是起来了。 有了第二波援军的到来,再加上冬天太阳下山早,女真人搞不清楚对面兵力多寡,也就收了攻势收了攻势,但绝不会吐出战果,他们将辛苦打下的第一道防线应砸尽砸,应烧尽烧。 熊熊烈火带着浓烟直上云霄,漫天的火烧云也染上了杀气腾腾。 这一片漆黑鲜红的烈火之后,站着那个冲锋陷阵的女真指挥官,他摘下了头盔,有鲜血沿着发辫流下,将他的铠甲也染成了漆黑鲜红的色泽。他的面容被高温扭曲后的空气所扭曲,身形却笔直像一把长枪般立在忻口关下。即使浓烟将他的目光遮蔽,营寨上的人依然能感受到他蒸腾燃烧的怒火与杀意。 “李大郎与他结交时,我曾见过他几次,那时看他像个汉人,”王十二郎说,“你看他现在的模样。” “我们佛经”高大果刚说了一句话,立刻又改正,“他们佛经说,有地狱里披着人皮的恶鬼,就是这副模样。” 孙翊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从背后摘下弓,奔着完颜活女奋力射了一箭 箭矢扎进土里,正在他十步之前。 有女真人大声呼和,还有人拎着盾牌上前遮挡,但营寨上的三个人已经不再关心下面的事了。 忻口关明天会迎来新的主人,而他们必须立刻奔赴下一场战争。 孙翊在忻口这留了几十个心腹亲兵,他们负责在后半夜将后面忻口所有营寨都点燃,然后骑马撤退。剩下的一千余士兵则扶老携幼,奔着石岭关而去。 夜路是很辛苦的;尤其自忻口到石岭关要走百里路,这就是双重辛苦;士兵们不是养精蓄锐后走这百里夜路,而是在连续三天的鏖战后赶夜路,这就是三重辛苦;刚从战场上下来,精疲力尽甚至还来不及包扎的伤兵们不仅要赶夜路,这里还有一大群老弱病残呢 小娃娃哭,当妈就要打;老妇人哭,当儿子的就耐心哄;老头儿一般能忍住不哭,但走着走着就会扑通一下倒地。 灵应军就担负起医护兵的重任了,该扶的扶一把,该背的背一段;饿得累得走不动的,掏出块饴糖掰碎了大家分一分,喝一口水,吃一口糖,继续往前走;小娃娃说夜里不能在外面赶路,好多死人啊,有小道士就一本正经地掏出一张符箓,用口水舔舔,贴他脑门儿上。 孙翊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是很疲惫的,但也带着些安心,但总归有些不解。 尤其是那位耿将军,跟着他们走,说话也客气,但就是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说友军不像友军,说敌军还很勉强。 “王小郎君,你如何领了忻州的兵来援”他寻了个机会,悄悄问王善,“贺知州回心转意了不成” 王小郎君听了就是一乐。 “他不曾回心转意,是我用别个换来的。” 两千士兵孙翊就很吃惊,“用什么换的银钱多少钱” “一分不要。”王十二郎说。 这个河东汉子瞠目结舌,于是少年军师也不卖关子了,他乐呵呵地,“这是用他爷娘换来的啊。” 这话一说出来,孙翊就懵了。 他过了半晌,才问,“这,这是谁的计谋” 王十二郎的手指在袖子里搅一搅,就露出一个微笑,“在下的权宜之计罢了。” 但这还没有完全说服孙翊,他想了一想,就又开口问了“那他救了咱们也就罢了,何故还要护送咱们去石岭关” 王十二郎就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孙翊额头的青筋就突然一根根冒了起来。 “贼子” 王十二郎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一会儿咱们将计就计,”他说,“我们同忻州军先往城里进,你带着老幼,且往后躲一躲,不要叫血溅着还有给我带上十余个嗓门洪亮,说你们北方话的亲兵” 天色渐亮时,女真人终于发现忻口的营寨被付之一炬。完颜粘罕并不意外,但仍然要求士兵们谨慎些,并且分作两路,一路自忻口南下,一路自忻口西边的山绕行过去,抵达忻州城,完颜娄室仍然是前军指挥,并且派出了几支小股骑兵,跑到忻城所在的山谷里,仔细瞧瞧。 一瞧就吓了他们一大跳。 忻州城的城门大开,城门前有一大群人在那,吹吹打打,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吹的调子还很诡异,没听过 女真骑兵就想差了,“他们怎么还在做法啊” 他们不敢下马,离远了探头探脑,嘀嘀咕咕的时候,那边有眼尖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 不得了不得了这一大群人顷刻间像是扎进了一只猫头鹰的鸡群,瞬间就炸了羽毛乱飞站在那又是跳又是喊可女真人什么也没看明白,下意识就想逃走。 最后人群里终于有个机灵鬼冲了出来,冲着女真骑兵的方向扑通一声就是个五体投地 那一群又叫又跳的人立刻也就有样学样了。 有风吹过,忻州城前乌泱泱一大片撅起来的屁股。 这下女真人就明白了。 “咱们去禀报都统吧。”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说,“快看” 城里又冲出来一个披麻戴孝的人,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将孝服往下脱,跑到城外这一大群人最前面的位置时,正好将孝服脱了个干净。 “恭迎王师” 完颜粘罕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身上还散发着纸灰味儿,眉眼却弯得像鱼钩上的蚯蚓的知州。 周围吹拉弹唱一片,好不热闹。 “石岭关今在谁手” 知州赶紧仰起头,“都统,石岭关守将耿守忠,他与在下一般,都是日夜盼王师的人哪” “既如此,”完颜粘罕说,“他怎么不来降” “快了快了”知州谄媚地应道。 降肯定是会降的,但也分个先后,他贺权吹吹打打,差点献祭了亲爹妈才换来这泼天的富贵,可不能让耿守忠抢了先 他是个机智的,一见灵应军的虞侯派人送信,立刻便将计就计,拿了两千兵马先换了爹妈回来,再悄悄吩咐耿守思,不要回忻州,跟着灵应军直接去石岭关就是。 若孙翊降了,这功劳得是他贺权的,若孙翊不降,只要耿守思在石岭关,两头堵着他孙翊,功劳照样落在忻州,管教耿守忠眼巴巴看着没办法 到那时,他们也是大金的天使他们也逞一逞天使的威风 “在下已派他的兄弟耿守思去石岭关,不出三日,捷报必传” 耿守忠站在城墙上往下看。 王师越来越近了,可他也越来越不安。 同样是心向王师的人,贺权守忻州要交上去一双爹妈,童贯才应了他,可自己守的是比忻州更重要,堪称太原面前最后一道壁垒的石岭关,童贯居然没反应。 张孝纯也没反应就只是下令让他来守,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得小心些,他想。 城墙下的士兵看着都一脸的纯良,忙忙碌碌地在石岭关外不远处安营扎寨。他们都穿着道袍,头上不戴头巾,而是扎着木簪。捡柴生火,去河边劈冰取水,这些琐事都井然有序。 没有人开口要入关,但他们刚到城下时,耿守忠派人下去询问,他们当中走出来一个少年。 “马上就好,”他说,“马上就好。” 过了一会儿,远远的有队伍过来,前面走的有猪有羊,后面则是隆隆的马车。 等马车到了关下,猪哼哼,羊咩咩,少年就冲着上面喊了“小子是灵应军刘十七赵四郎是我兄耿家伯父可在上面小子初至关下我兄可在我兄不在小子不敢惊扰伯父,在城下暂歇便是今奉牛酒” 耿守忠的眉眼就舒展开了。 灵应军不入关,牛酒入关,多么有分寸 义胜军平日里吃的也是麦饭,寒冬腊日,年关将至,他们却连肉味儿都闻不到,现在可好了 军官们吃羊,吃烤全羊,可士兵们也能尝尝荤腥,有肥肥胖胖的猪,杀个几头 猪肉是要剁成小块扔大锅里炖了的,猪下水也不能浪费,胡乱洗一洗,一起扔进锅里今日这样丰盛,又有劣酒给士兵们开怀畅饮,合该在肉汤里多加一把盐,每人一碗热气腾腾的炖肉,管它有没有什么腥膻骚臭的腌臜气,胡乱吃下去,整个人在冬日里也跟个小火炉似的热气腾腾,只觉得连酒都还没喝进去,毛孔已经醉醺醺了。 刘十七赵鹿鸣心里偷偷称他为高三果就坐在耿守忠的下首处,见谁酒杯空了,就殷勤地起身去斟酒。 太殷勤了些,甚至显得谄媚,明明他奉上了牛酒,姿态却这样谦卑,其实细想是有些古怪的。 但刘十七毕竟只是个未及冠的小娃子,他有什么资历这一桌论年龄辈分都是他叔叔大爷,论资历都是上过战场的宿将,那可不正该殷勤些 其中有人提起籍贯,正与刘十七是同县,这娃子一听说就更激动了,放了酒壶,出席就拜。 “我兄有义父庇佑,”他说,“我若也有他那样的好运道就好了” 耿守忠就哈哈大笑起来,轻视里带着亲热,总之是觉得自己交了好运,竟然得了这样一群傻乎乎的好大儿,这不就更该多喝一杯吗 “待你兄归来”他的话戛然而止。 赵俨还未必能回来呢,他想,那傻娃子被他扔出去探路,生死都是未知说实话,还真有些不落忍。 但这点内疚很快就被风吹过去了。 “待你兄归来,”耿守忠亲亲热热地说道,“给你排个辈分,也作我的义子,如何呀” 这一个义子看着比上一个还傻,但这有什么问题灵应军名义上的主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能选出什么好兵她只能选出这群陪她一起玩过家家的傻孩子啊 赵俨是天将亮时回来的。 整个石岭关都睡得很熟很踏实,但城墙上站岗的士兵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十九章 隐秘的愤怒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个夜长且冷。 在床帐里的安睡的人会冷,走在街上的更夫会冷,但都冷不过站在城墙上的人。 朝真帝姬裹着皮毛大氅,站在城头向北望,怎么望也望不到天明似的。 其实她当真产生了一点错觉,因为北面有隐隐的光,照在云上,就成了深沉的朝霞。 但太阳怎么会从北边出来呢 所以那只是石岭关的火光。 她一想到这,心里就更加焦急了,怕灵应军拿不下石岭关,怕赶不走义胜军,又怕石岭关是拿下了,义胜军也赶走了,可要是石岭关被付之一炬,她哪有那么多时间重修呢 耿守忠在伪装忠诚的时日里,按照张孝纯的要求修了不少寨垒拱卫石岭关,这些寨垒和石岭关一样重要要知道石岭关并不是函谷关那样“泥丸可塞”的天险她花了这么多心思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 她就这么站在城头上远远眺望,直至太阳升起,有烧了热水出来叫卖的小贩,唤醒了临街的店家,站岗的士兵换了一班,有人又殷勤跑过来,询问帝姬身边的几位女道,帝姬彻夜祈福实在辛苦,现在天亮啦,要不要回去烤烤火 她的脸庞被冻得青白,睫毛上沾着霜花,就连呼吸都浅薄得看不见白气。 这些琐碎的声音在她身边漂浮着,停滞着,只有朝阳一寸接一寸地往上升。 升得太快,又太慢。 将群山的影子照得深又浅,细又长。 脚下的太原城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忽然有小内侍指着石岭关的方向说,“看有人骑马过来了是咱们的人” 帝姬的睫毛终于动了一下,她像是想要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石岭关的火已经灭了,但烟没灭。 朔宁军在打扫战场,区分出哪些是该死的叛徒,哪些是我们英勇战死的同袍,他们的乡老亲族则负责将少量的同袍尸体装在板车上,等待运回太原附近安葬,而大量的叛徒尸体就趁着尚未僵硬,赶紧将衣服剥下来,身上的私人物品也要剥下来。 妇人忙碌着搜集干柴,生火烧水,新的烟升了起来,很快就传出了一些热腾腾的香味。 昨夜义胜军吃剩的酒肉,他们是一点都不嫌弃的,肉汤煮开了,往里面倒些莜麦,煮得黏糊糊时,先有小娃子饿得忍不住,抱着母亲的大腿哭闹起来。 “好歹等军士们先吃”母亲这样说道,“哪有咱们先吃的道理” 一个小道士就走了过来,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请老人和孩子先吃吧,兵士们都没忙完呢。” 灵应军也在扫尾,完成一些并不算光彩,但非常有必要的工作。 尤其是赵俨领的这一个营,当初在义胜军时也被义胜军好奇地围观过,求过符,算过卦,嘻嘻哈哈,勾肩搭背。 但一夜之后,那些过去的情谊什么都不算了。 灵应军不仅占据了关口,连带附近的寨垒也被他们提前安排了射手在里面。 当出关混战的义胜军在天亮后,垂头丧气地准备回石岭关时,王善就站在耿守忠曾经站过的地方,候着他们缓缓地往回走,汇成一条河流时,冷酷地挥动下了令旗。 “放箭” “放箭” “放箭” 赵俨站在他身后,沉默地往下看。 有穿甲的,没穿甲的,哀嚎的,惨叫的,逃走的,逃不走的,趴在血和了泥的雪地里,伸手指着箭塔上弯弓搭箭的道士,说你们这些奸贼 奸贼 你们杀了我们统制你们骗了我们 骗了我们 这此起彼伏的惨叫和谩骂,求饶和哀告,王善忽然转过头,就看到了赵俨脸上的表情。 “你不忍”他问。 赵俨说不出话。 “你要放他们一条生路”王善问,“你要放金人入关” 这个性情温厚的少年忽然整个人都发抖起来,“我不敢” 但王善还在咄咄逼人,“帝姬想救你的父亲,而你想她死吗” 赵俨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宁死也不会叛了帝姬” “好,”王善说,“那你就大声点告诉关下那些人,他们今日为何而死” 刘十七包扎过后,重新上了城楼时,正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兄长站在城墙上,挣扎着,狰狞着,歇斯底里地大喊,“诛灭国贼除恶务尽” 战争原来是这样残忍的东西,他想起自己今天杀的那个人,那几个人,那绝望的眼睛,那热烘烘的鲜血。 “你怎么敢呢”他像是在问王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那时,王善忽然拽了赵俨一把,将少年踉踉跄跄地从矮墙旁拽了回来。 “你违令擅自出击,原该军法处置你,”他板着脸,“你就不要带兵了,挨十棍子,先回太原去” 太原的州府,依旧是童太师布置好的模样,不管谁在这个夜里辗转难眠,又冷又饿,童贯是不会受这样委屈的。 他依旧是从没有炭火却温暖的屋子里起床,用温水擦一擦脸,浸一浸手,再漱漱口,喝一杯热茶。此时厨房应当给他上茶点了,有贴身的内侍就过来问,太师今日想吃些什么 童太师皱了皱眉,“没胃口,随便用些清淡的就是。” 内侍跑了,内侍又跑回来了,“禀太师,朝真帝姬至。” 童贯半躺在椅子前,一个手法十分精熟的女使正替他梳理胡须,听了就很纳闷,“帝姬 ” 帝姬来了,一见到帝姬,童贯吓了一跳,“如何是这样的气色快让厨房送些汤水上来” 虽然顶着一张又青又白又黑眼圈的脸,可帝姬笑盈盈的,“正来报喜” 童贯就懵了,“我有何喜可贺” “童太师查得耿守忠勾连金人,意图投敌叛国,遂假意撤军,观其动向,此贼果有异动,全赖太师兵发石岭关,擒贼首,明典刑这是太师查抄出来,耿守忠与金人勾结的书信,证据凿凿”她一伸手,身后的宫女立刻给她递上了一叠书信,“太师初至太原,为大宋除一害,为此战立一功,爹爹与诸位相公岂能不动容我岂能不来道喜呢” 太师动容了,他皱着雪白的眉头,接过那一叠书信,一封封看了起来。 看完了,太师终于镇定下来了。 “帝姬如此待老奴,”他说,“老奴受之有愧。” “太师忠心为国,”她说,“何愧之有” “老奴有愧,”童贯说,“愧在不知当以何报帝姬” 她那张又青又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很顽皮,甚至是轻佻的笑意。 “若我想要九哥更进一步,太师也能帮我吗” 似乎是从帝姬贺喜时起,屋子里的人都撤了,就只剩下一位年轻的帝姬,以及一个垂垂老矣的宦官。 老人沉默地望着她,半晌才开口,“这话不该老奴与帝姬说,但若帝姬一心问,老奴便多说一句若帝姬是位皇子,太子也当避一头才是” 她的眼睫忽闪忽闪动了两下。 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送上来的汤羹和点心,散发着倦怠的热气。 她在那一瞬间,心中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章 磨刀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曹福这话虽然突兀,但她想一想就明白了。 她十二三岁到的兴元府,什么事不在曹福眼中呢她每一天都排得满满当当,就为拉扯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她攒下了三千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两千余的预备兵,虽然放眼大宋算不得什么,但在帝姬当中,她绝对已经是惊世骇俗的那一个。 相公们过去拿灵应军当成官家与帝姬修仙修疯了的一桩玩笑,太原之战后就不会了。灵应军有了名声,她有了名声,那他们就势必要指手画脚,想方设法,将一个具有战斗力和野心的皇室女性扼死在摇篮里。 与此同时,金人又很可能在她身上打些坏主意一个正常的武将挡在他们面前,他们需要物理消灭;一个超级名将挡在他们面前,他们需要找坏笋来“莫须有”;但一位公主挡在他们面前,他们只要派个使者过来求亲即可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未婚的年轻公主 大宋的坏笋和金国的坏笋一拍即合,大宋可以留下她的技术,但卖掉她这个人,金人可以铲除掉她这个后患,根据她的姿色决定她到底是去洗衣服,还是伺候夫主。 她坐在书桌前,握着信纸的手指泛着苍白的色泽,静了一会儿。 如果真有那一天,她有什么可以反抗的筹码呢 她的灵应军是很忠诚的,但目前她手上只有三千兵,实际上他们去堵了个忻口,只堵一天就有百余人的伤亡,现在只剩下两千九百个灵应军士兵了。 而大宋在纸面上有五十多万禁军,她还没把各地的厢军义勇算上。当然,禁军历来有阙额积弊,她爹爹实际可能也只有三四十万禁军罢了。 但三十万对两千九,这依然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她也不能把战争损耗算进去,因为如果这么一算,她还得将女真人的军队也算进她需要对抗的数据里。 放眼举世皆敌。 靠两千九百人想横扫大宋加女真是不可能的,那又不是两千九百个阿斯塔特修士,所以她必须继续韬光养晦,躲在爹爹、九哥、或者童贯身后。 如果她订婚了而且是同真定曹家订婚,形势就又不一样了。 曹家是她的母家,开国的勋贵,几十年前又出了一位杀伐决断的太皇太后,这就保着曹家一路尊荣。曹二十五郎的祖父曹诱,当年与他的兄长曹评同日拜为节度使,号称“立双节堂于家,戚里荣之”,算是盛极一时,即使到现在也不曾露了败相。 这样的人家要脸,曹福一定是想,若能与曹家定了亲,她受到威胁时,自然也有了退路。 只不过曹福也想不到,不管曹家要不要脸,她便宜爹爹逼急了是不要脸的,老婆孩子一起送出去呢。 想到这里,信纸就被她用力地捏出了指痕,一旁正指挥几个小宫女收拾衣物的佩兰就走了过来。 “帝姬” 她勉强笑了笑,“无事,只是曹翁来信,我很想灵应宫了。” 佩兰看看她的脸色,便笑道,“天寒地冻,路上也艰难,待宗翁领兵来援时,各路兵马必定也都到了,咱们在这过个年,正好就能回去了。” 帝姬抬起头看了看她这个贴身女官,心绪似乎渐渐静了许多。 一切还要落到战局上,她想,太原不陷落,完颜宗望是很难孤军深入的。 再想想曹家会给她带来的风险。 似乎没什么风险。 她压根没考虑过曹家上下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不提灵应军,就说童贯现在和她绑在一起,她想要曹家如何,找童太师帮忙就是,童贯的话也说得很清楚明白了除了大位他不乐意沾边,其他的小忙都好说。 当然,她有更简单的办法来试一试曹家适不适合当这个幌子。 比如说现在着手写封信。 “岁末将至,”帝姬抽出一张纸铺开,忽然问道,“城中可热闹些吗” 城中自然是有热闹的,大户人家有南下避祸的,小百姓却不能在这样天寒地冻时逃难。再加上知府张孝纯是个清廉爱民名声好的,名声不好的童公公又带来了一万多的精兵,市井间门凑一起议论纷纷,愁眉苦脸的人有,但也有许多人很有信心。 他们说,有德音族姬在,这城就陷不了 族姬那是一般石头吗那是官家亲封的贵女,秦岭的龙脉里吸足了日月精气,玉皇观受了罗天大醮的香火,为了她,神宗皇帝也要亲自托梦出来见一面 族姬就放在三清观的门口,一路上累死多少牛马都成了她贵气的一部分,每天都有小百姓过去上柱香,供点什么,再虔诚地磕个头。 灵应军的觉悟高低这就显出来了,有人在门口站岗时,好声好气地劝那些供奉族姬的百姓莫浪费钱;有人在门口站岗时,不仅不劝,还要从案前偷一个果子来吃;有人吃饱了换岗下来还不满足,直接就在同门师兄脚边摆一个小摊,卖些族姬的周边灵符。 被李世辅见到了,抡拳头梆梆就是两拳。 小道士就回营哭去了,别人就埋怨他,“你要卖灵符也便宜些就你那一张百钱的价,你也配又不交张知府的税,擎等着被李指使打” 李世辅给摆摊骗钱的小道士打跑了,就心情愉快地走进三清观里。 各地的小朋友过年时都有点新鲜玩意儿,太原也有,这里的特产是布老虎,用各色碎布缝出来,憨态可掬,虽不名贵,但颇有风味。 这东西是他身边两个党项都头淘来的,准备跟着童太师大撒币发的奖金一起装包裹里,运回家去让老婆孩子开心开心,刚从石岭关回来的李世辅见了,就伸手抢来了几个最好看的,一点也不在乎小娃子的心情。 交到帝姬手上,帝姬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很有些爱不释手。 “真可爱”她说。 “只看个新鲜罢了。”李世辅就不自觉挺挺胸。 “跟信一起送去京城正好。”她将布老虎递给了佩兰。 少年就竖了一下耳朵,很想问问是送到京城的宝箓宫,还是送给帝姬的哪位妹妹 但帝姬笑眯眯地点点头,就是没说下文。 “石岭关如何了” “王总管治军有方,”李世辅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一章 硬骨头和软骨头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河北下雪了,但女真人的营地是很暖和的。 他们占据了邯郸,这座大城给他们带来了许多安逸甚至是富贵的享受,比如房屋可以既明亮,又保暖。被褥也是这样,他们无法理解这些不比皮毛厚重的丝滑织物是如何保证了夜晚的温暖。但他们还有更多可以惊奇的地方,甚至超过他们在辽帝的皇宫里见到的。 今晚有一场酒宴,邯郸城里最珍奇的食材,以及最甘醇的美酒,都汇聚在了完颜宗望的大帐里。 这里甚至还有许多美丽的女孩儿,她们每一个进来之前眼里都噙着泪水,进来之后就堆上了一副笑脸主家说,她们天生就是干这个用的,伺候谁不是伺候呢摆脸色给谁看 完颜宗望很满意这些宋国贵族的安排,他甚至还邀请了他们参加这场宴会,尽管无论从场地、厨师、食材供应来说,这位女真亲王都仅仅是个不速之客,但他的确是以主人自居的。 有各色的猪牛羊肉被送上来,有些是烤的,有些是煎的,还有些做成了女真人闻所未闻的样子,需要他们狐疑地夹起来一点,尝尝味道,再恍然大悟。 但这里最珍奇的是青翠的蔬菜,比如说一些嫩嫩的蕨菜,女真人吃了就目瞪口呆,“怎么这时节有这个” 原本的主人家就连忙堆笑,“家有温室,闻听天兵将至,特地备着的。” 完颜宗望听了,那张圆圆的脸上就满是笑意,“真是至诚之人,你们汉人所说的古之贤者,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问题有些为难坐在这里赔笑脸的汉人,但他们当中有机灵鬼就点头,“古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虽称不上贤,也能忝居一日俊杰了” 完颜宗望就哈哈大笑起来,女真人虽然听不懂,但也跟着哈哈大笑,他们心里一点道德负担也没有,只觉得自己真是善良极了 不错,这些被献出来的女孩儿都算作宴会的一部分,宴后他们尽可带走,但她们都是出身卑贱之人,女真人不曾侵犯这城中大户人家的女眷,也不曾抄没他们的家产,更不曾屠城,这怎么不算一种善良呢 他们所要求的,仅仅是邯郸城为他们筹备军资,以及河北各地的城防资料而已呀。 完颜宗望笑过之后,又望了下首处的郭药师一眼。 这位既叛辽,又叛宋的降将可一点也没有畏畏缩缩的模样,他已经同女真人坐在一起,很是豪迈地推杯换盏,拼起酒了。 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是个汉人,他现在得了都勃极烈的封赏,成了燕京留守不说,还赐姓完颜了。 连头皮都剃得那样干净,不见半点发茬在上面,完颜宗望一见了,心里就觉得熨帖。 “将那个宋使带过来。”他说。 这是一位很倒霉的使者,宋朝原不知金人将背盟,因此十月里金人来汴京贺了天宁节,朝廷就派了使者往金国而去,贺一下正旦,结果北上时,正好撞上完颜宗望,叫女真人捆一捆就带来了,一起成了随军辎重。 宋使性情庄重平和,精通诗书,文采温丽,再加上又有好仪表,虽然装在辎重队里,但时不时也有女真人过去同他聊聊天,一来二去,就传出了一点名气,引起了完颜宗望的注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位宋使与女真的小兵可以讲讲话,吃穿待遇差些也都能忍受,看着是个极老实的人,但在女真这位勃极烈面前,就是不肯下跪。 “我奉使大国,见国主当致敬,”这位宋使说,“太子在宋是客,在金是臣,我凭什么拜你” 号称情绪一直很稳定的完颜宗望情绪一下子就不稳定了,勃然大怒地给他赶了出去当然,不是赶回大宋,而是继续关押,随军带着。 现在喝点酒高兴了,又想起来这一茬。 毫无疑问,让一个硬骨头的人下跪所带来的成就感,远比让郭药师髡发来得更多些。 宋使又被带上来了,比上次见更清瘦了些,头发衣衫也显得有些肮脏落拓。 但他站在大厅正中,冷冷地环视那些坐着吃饭的宋人时,他的目光却像是千钧之重,令人不敢与之相交。 “傅察先生,”小圆脸太子笑眯眯地,“连日赶路辛苦,果然先生更消瘦了些,今日用些酒饭,压压惊如何” “我不知酒宴是何人所备,”傅察说,“不敢唐突入座。” “我为此地之主,”完颜宗望说,“当然是我备下的酒席。” 这位三十余岁的宋使忽然抬起眼,冷冷地直视着面前的女真人。 有人在悄悄地说什么,甚至是捂住嘴,小声唤他的名字。 他们在小声说,公晦先生,你不要这样死心眼好不好不值当呀他们是蛮夷,一怒就要杀人的,你是何等清贵出身,你是名臣傅尧俞的从孙,十八岁进士及第,蔡京都喜欢得要嫁女儿给你,凭你的才学名望,你低个头,还怕在金国不受重用吗你这样的人,天生给你一万条富贵路,你怎么偏往死路上走 “我在军中,听闻太子笃信神佛,酷爱辨经。”傅察说。这似乎是个低头的信号,因此完颜宗望的眼睛就微微弯了起来,“傅察先生有心,这几日是于佛经上有了什么感悟么” “有。” “不妨讲一讲,”女真太子很愉快地说道,“或许也令我受教匪浅。” “佛劝信众以仁,以信,以德,今我主仁圣,与大国讲好,信使往来,项背相望,未有失德,太子却干盟而动,不宣而战,令宋金两国生民受涂炭之苦。”傅察说,“我知太子威势,故今日无人能为我言,却不知来日在佛祖面前,又有何人能为太子言” 大厅里就长久地沉默了。 宋人的脸像雪一样白,有汗水悄悄自额间而落。 女真人的反应则更诚实一些,他们互相悄悄问,“他在说什么我好像每个字都听清楚了,连在一起就不太明白。” 菩萨太子坐在上首处,长久沉默地望着他,他那张肖似菩萨的脸皮下,似有无数条虫子虬结蠕动,他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似乎很想找出一些话来反驳这个胆大妄为的宋人,可他找不出。 他找不出 他知道宋国孱弱,可他不知道哪一本佛经里写了弱国是合该被他侵略的,弱国的财富合该被他装车带回家去,弱国的女子合该被他欺辱,弱国的生民合该成为他的奴隶 一定有这样一本佛经,只是他在佛学上造诣不深,他还没有寻到 还没寻到,就先搁置在一边,他作为佛教徒今日是不能同这个宋人辩经的,但他还是大金的东路军副都统。 他站起身,扬起下巴,努力使自己娇小圆润的身材与面前这个清瘦文弱的宋人齐平。 “杀了他,”菩萨太子下令道,“将他从脚到头,每一寸骨头都敲断。” 一个使者的死是阻止不了完颜宗望率兵南下的脚步的,而他南下的速度更是令整个大宋都感到恐惧。 他像是北风之神,十月才刚从三河出发,十二月已经到了留黄河不远的地方,什么人能阻拦他 雪花一样的战报飞入朝廷,现在相公们已经团团转了,总之官家罪己诏也下了,让大家直言进谏的态也表了,各邑县率师勤王的公文也下了,现在还能干点什么大家就议论纷纷,各有各的主意。 其中也有一些乐观的声音,说汴京城墙高且厚,汴京有这么多禁军,哦对了太原太原可还在坚守,将金人的西路军拦在石岭关外啊 万幸大宋有童太师他们说,不如将童太师召回来,守一守京城吧 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二章 善待俘虏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换一个时间门,换一位公主,种师道可能真就应下了。 这一位,他不敢应。 原本听闻朝真帝姬修道,老头儿是真起过让十五郎尚主的心思,但那时候的帝姬在他们心中形象是很简单的,差不多就是文雅贤淑风范的大宋公主叠加了一点清心寡欲修道标签的版本。 那每个长辈都喜欢,因为想保证这桩婚事幸福美满,几乎不需要改变公主什么,公主也不会对自己选择的对象有什么意见。只要严格管束自己儿子,让他不花心纳妾偷鸡摸狗,待公主再恭敬些,小两口的日子自然能过得平平稳稳。 但朝真帝姬她就不是走这条路的,哪怕老种小种俩兄弟给十五郎暴打得服服帖帖,甘心不仅忍让公主,连公主的面首一起忍呢,那都不足够 就那位帝姬的野心和抱负,谁知道她将来准备往哪个方向飞呢 种家想求一份尚主荣誉,只是为了让儿郎能平安到老。要说将脑袋别在腰带上的大冒险,这活大家已经干了好几代了。他们是纯臣,国难当头也没那个心思去烧康王的热灶。 但老种开口回应之前,还得仔细想想。 官家特地说皇城司,是什么意思 皇城司在帝姬身边 要是在帝姬身边,兴元府的事瞒不住,太原的事也瞒不住,但官家明显是对太原的战事心里没底这不应该呀 老头儿再仔细想想,心里就有些眉目。 自大宋开国,他家就世代在关中待着,终南山算是他家的大本营,小一辈儿在这长大,老一辈儿在这隐居,比青涧城资历更久远。 皇城司的人不是蹲在兴元府的白鹿灵应宫里,而在终南山盯着他们呢 想到这里,老种的眼圈就红了。 官家受苦了,都是他们这些臣下的过错 官家监视他有什么错平时官家监视就监视了,不会说出来,现在特特讲给他听,明显是连敲带打,既有恩惠,又有威胁,要死死拿捏住他这明显是官家心绪已乱,否则他们这些西军的武夫,哪里值得圣明天子这样费心,甚至还要嫁一个女儿给他家,求他为国用命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就跪下了,忍不住眼泪直流,“官家,仙童降世,是为真人求长生仙道的,何能受此委屈,下嫁草莽种家能世代为大宋尽忠,幸也而今臣与臣弟皆已花甲古稀,若官家下令击退金人,臣兄弟二人愿作马前卒,死于边野” 老种相公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官家的心就宽了。 他到底还是圣明天子,他想,不然怎么会有忠臣爱戴他呢 内殿里是没有内侍在的,但官家轻轻咳嗽一声,立刻就有两个道童模样的小内侍转出,将种师道搀扶起来。 “朕也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句,唉,这些日子国事繁忙,心绪烦乱,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官家装模作样地说完,又捻须一笑,“不过,就算她另有仙缘,朕的女儿多,咱们总归是能结个亲的。” 老种相公听了这话,就又要下跪叩头谢恩,这次小内侍没拦住,到底让他行了大礼后,才规规矩矩地告退。 这位圣明天子坐在龙床上,望着老种离去的身影,内心那些不安渐渐就平静下来了,又换了一件袍服,甚至去垂拱殿见了几个大臣,聊了聊关于布防之事。 一切都很正常。 但到得第二天清晨,忽然有内侍慌慌张张从寝殿里跑出来了 官家有恙 他病倒了昏迷了清醒了不能说话了 笨人不知道官家是犯了什么毛病精明人则觉得官家的毛病大抵是实在太精明了 太医慌乱地往来禁中,跑出残影,相公们则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为今之计,还是请太子主持大局吧 所有团团乱转的人里,仅次于官家精明的当属太子。听说爹爹病倒,他在东宫里很想破口大骂,却又不敢骂出声,只能在太子妃匆匆赶来为他更衣,准备送他进宫时,斥退了宫女内侍,而后小声地呜咽一句 “都怪李纲”他说,“爹爹将这烂摊子交给我,我却也不想做这个亡国之君” 太子妃正为他整理领口,一听这话手就是一哆嗦。 “殿下这是什么话”她低声说道,“太原城下,多少兵士为殿下而死,就连呦呦也留守太原为国祈福,他们都不怕,独殿下怕了吗” 殿下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双眼,眼睛里布满蒙蒙的雾气,如小鹿一般可怜,“除了,除了孤,爹爹也怕了” 太子妃的手就悄悄握紧了,觉得须得克制再克制,才能忍住不在丈夫那张白皙的脸上来一耳光。 新年将至,完颜宗望的脚步已经到了黄河岸边,完颜粘罕却依旧被堵在石岭关下。 女真人是勇猛而凶残的,想拦住这样的对手自然需要付出代价。 朝真帝姬是在王禀守石岭关的第十日,跟着朔宁军的车队一起去石岭关的。一旦开战,军队不管什么东西消耗都是飞速的,弓弦、箭矢、武器、砖石、桐油,细布、草药、干柴。战场就像张着饕餮巨口,拼命往里吞噬一切够得着边际的资源。 人是这其中最便宜也最昂贵的一种。 石岭关的南边是朔宁军的营地,负责将物资运上去,再将尸体运下来。 最初的两三日,有士兵站在关上往下望,还会偷偷地哭。 但那几日过后他们就不哭了,他们冷得像冰,根本不会回头往南望一眼,送一送他们的兄弟。 当然,他们仍有食欲,朝真帝姬送来了各种好酒好肉,他们虽然不知道感谢帝姬,但却知道每人手里捧个碗,排着队直愣愣地盯着锅。 王禀出来迎了帝姬。这位五十余岁的大汉像个钢铁铸成的雕像,一身铠甲搀着浓烈的血腥气,见到帝姬就想下跪,她赶紧拦住了。 “王总管身着铠甲,不当下拜行礼。”她笑道。 王总管就很赧然,“战场肮脏,帝姬是清修之人,何必亲至” “修道之人也有斩妖除魔之时,”她说,“太师统筹全局,调兵遣将,我是不懂的,我只怕将士们缺衣少食,太原城而今能不受侵袭,全赖诸位用命,我岂能高坐城中,置之不问” 帝姬的声音轻轻柔柔,飘到排队打肉的士兵耳中,有人忽然就抹了抹眼睛。 要说捷胜军的军饷童贯是没克扣过的,但在大宋,军与贼的名声从来相差不多。谁家儿郎金榜高中,莫说爹娘,就是亲邻也跟着与有荣焉。可谁听说哪家儿郎得了军功,能受四邻羡慕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贼配军罢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三章 一滴血契丹人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在金军又一次扔下许多尸体后,石岭关的战斗节奏与强度似乎都慢了下来。 女真人无法理解是什么人在守关,那简直不像个人,而像是一群钢铁做的壳子,你是日夜攻城也罢,寒冬腊月挖地道,或者修云梯车,或者往城墙上投掷石头,各种方式都试过了,反正就是打不下来。 王禀是坚强的,也是精明的,几乎金人的每一种攻城手段他都已经提前做好了预案,但女真人更吃惊的是这人胆量还颇足 石岭关两侧山上都有寨堡,金人打不下石岭关,就想着绕行,因此也曾经试探要拔掉这些寨堡。 捷胜军就跑出来保卫这些寨堡了,金人还看到过王禀一次,一条黑大汉,大斧抡得虎虎生风,捷胜军看到主帅亲临战阵,就跟着嗷嗷地往前冲,士气简直惊掉了完颜粘罕半个下巴。 派仆从军是不成的,必须女真人自己上,完颜活女虽在养伤,但他爹完颜娄室也是个赫赫有名的战神。 然后王禀就不讲武德了。 完颜娄室正准备冲上去茬架,王禀这边见了完颜娄室的大旗,立刻调转马头就往寨堡下撤。 “神臂弓” 寨堡上的弓手们齐声大喝 完颜娄室卸了甲,坐在暖融融的皮毛上。有医师为他拔出肩膀上的箭,仔细看一看,闻一闻,就皱了眉。 “宋人狡黠,这箭头沾了污物,寻常包扎恐有邪毒入体,到时” “该当如何施为,”完颜娄室说,“随你就是。” 帐帘忽然被掀开,完颜希尹走了进来,一看到就皱眉。 “伤得这般深” 那肉是被生剜掉的,但完颜娄室那张黝黑的脸上也看不到多疼,连脸上的肌肉都不曾跳动一下。 这就是他们女真人的将军完颜希尹心里不无欣赏地想。 “监军何来” 这位女真的智者寻了一块没沾上血迹的皮毛坐下了。 “王禀狡诈。” “两军交锋,谈不上狡诈。” 完颜娄室是个老实人,不考虑审判敌对将领的道德,就把完颜希尹这句用来安抚他的废话给噎了回去。 还是得把话说白了才行。 “咱们须得想个办法,绕开石岭关。”智者说,“捷胜军远路而来,他们原属西军,不谙太行山地形,只不过有童贯坐镇太原,辎重粮草一应供给俱全,才支撑他们这么久。” “监军若想派兵绕行石岭关,我军可为先登。” 完颜希尹就笑了。 “娄室将军是至诚至勇之士,只是山势复杂,咱们总得先派些斥候出去打探山路才是。” 这几日,太原似乎每天都在下雪。 下雪似乎是件好事,毕竟风雪里行军是很隐蔽的,不容易被敌人发现。 但阴沉的天,阴沉的山,顶着风雪在山里爬来爬去怎么能分辨方向呢 这队契丹人斥候很艰难地在据说是太原西边的山里爬了几日,渴了就抓一把雪来吃,饿了就吃身上带着的干粮。 但饥饿与干渴都是能忍耐的,寒冷不行。 下雪时,他们在一处山洞里很小心的生了火,借着风雪遮挡,安安稳稳地在火堆旁睡了一夜。 但好运并不常在,两天之后,他们既找不到能从忻州通往太原的山路,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安稳睡觉的山洞。 而太原附近山村都已经被张孝纯组织起来,分发简陋的兵器,派遣禁军士兵作为教官,将他们整编成了义勇,想要抓一个山民当向导也变得非常不容易。 这队斥候在山里奔波的第四天,因为有人忍不住生火取暖,被附近人发现了。 打了一仗。 这群契丹人原本是辽军中的精锐士兵,而今虽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到底也努了一把力,大半战死,小半突围,但突围没成功他们跑不快,毕竟山路实在是很难让马匹跑起来。 契丹人被抓的时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不是都说西军不擅爬山吗” 抓他们的士兵就狠狠地踹了他们一脚。 “老子就是山民在山里跟猢狲一起长大的” 猢狲们的大营在太原城脚下,但契丹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的,俘虏都被黑布蒙了头,生拉硬拽着走进大营的。进营前先要挨几脚,进了营之后也没强到哪去。 他们都挨了一顿痛打,蒙着脑袋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但好歹被打的地方不是脑袋和胸口,大多是照着屁股和大腿去的,俘虏们也就忍了。 打或者骂,这都不是紧要的事,他们能活着进大营,已经比死在山坡上的同袍要幸运,而那些死在山坡上的人又比死在石岭关城下的人更幸运些。 尤其是这些战俘,他们被丢进猪圈一样的窝棚里,用干草尽力将自己包裹起来,惴惴不安地四处张望。 有人迅速地爬了过来。 “只骨你们怎么也被抓了” “我认得你我认得你”契丹人大吃一惊,“你们是往牛头岭去的,也被他们抓了来吗” “宋人狡诈,在山上修了许多哨塔”那个奚族士兵就破口大骂,“我们被他们瞧见了,他们也不吭声,硬等着我们走到了山下才突然冲出来” 他刚破口大骂一句,围栏外就有士兵走过来,用一根杆子狠狠地打在了他身上。 “不许交头接耳” 战俘们不吭声了。但窝棚里这样昏暗,他们自然很快就又凑到了一起,交头接耳。 这里伙食怎么样契丹人问。 还不错,奚族人回答,与猪食差不多,但好歹是热的。 宋军伙食油水也不是很多,一日三餐下来几乎没有剩菜剩饭,战俘们就只能从猪羊的饲料里省出一口,耗费几根柴,炖熟了给他们吃那些用麸皮和草根煮出来的糊糊。 能果腹,但味道极其恶心。契丹人吃了一口就吐了出去,好在旁边的奚族人不嫌弃,立刻就接过来分吃了。一边吃,一边数落那几个契丹士兵。 “你们也当真是不知深浅,国都亡了,还装什么贵人呢我同你们讲,宋人留咱们是断没有好心的” “留我们吃这样的猪食,”契丹人就骂,“不如一刀杀了我” 奚族士兵放下那个破陶碗,忽然说,“我可不想死,我送了挞不也家的女儿一只黄羊,我第一次打到那么肥壮的黄羊她说等我回去,就嫁我。” 窝棚里几十个俘虏,忽然都变得安静下来。 “咱们占了宋人这么多土地,”契丹人说,“他们凭什么让咱们活” 有脚步声忽然到了窝棚前,随即窝棚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宋人少年站在窝棚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四章 哭泣的小公主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宋军对俘虏的区别对待在最开始并没有引起女真人的警惕。 因为这事儿太小了。 女真人也是数万人的大兵团,几个或是几十个俘虏侥幸在宋军那里逃回来,或者是被某个小军官脑子进水放了回来,这算什么大事呢 契丹俘虏跑回来倒是很沉默,他们就算想不明白宋人的公主想做什么,也知道寄人篱下时要小心些,不当讲的话不要讲。 武器铠甲是都没了,领罚就是。 他们挨了女真军法官的一顿暴打,每一个都被打到奄奄一息为止,丢回帐里悄无声息地待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但那个奚族士兵就与他们不太一样,奚族士兵虽然也被打了,但他得知了这件大事,那他必须得同自己的同袍兄弟们讲一讲啊 大家是一个帐篷里的兄弟,更是一个村,一个姓,甚至往上数一数三四代就是一个太爷爷的真兄弟,既然被挑中了斥候的苦差,为什么不将这个保命的关窍讲给别人听呢 有人听了就不以为然,嗤笑着反驳他,“宋人与契丹人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奚族人说,“他们原不是亲戚吗总之公主说了,只要是契丹人就放走,你们下次再出去时,得留心些” 这群奚族士兵就半信半疑,一方面觉得这事儿荒唐,另一方面又觉得信一下也没什么。 又过了几日,宋人区别对待俘虏的事传到了完颜活女的耳中。 他会知道也有个意外的缘由。 完颜活女在攻打忻口时受了伤,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但他是个青年人,伤势好得比父亲快很多,因此走动无碍后就经常四处巡营,营中士兵有什么细微的异常他都要仔细看一看。 那天他站在营门口,正在视察女真大营的辕门是否坚固,抵不抵挡得住宋军的冲击。 王禀太坏了,好好缩在关内也就罢了,他还冷不丁就趁着风雪夜跑出来,背上一堆猛火油,悄悄地来到金军大营这边,找个好角度,嗷嗷嗷地烧一波营地,趁乱杀几个人再跑。 他烧了大概三四次,基本是只吓了训练有素的金军一下,烧了几根外围的栅栏,没占到什么便宜。 但有一次他撞大运,忻州的粮草运过来,当时就存放在大营最外围的一座小营里,不知道王禀是真就天人感应了,还是纯纯的瞎猫碰死耗子,反正他猛火油一扔,几万石的粮草在月黑风高夜里一烧,士兵们再忙着浇水救火,天亮了一验点,也没几百石能存贮住的。 因为这个缘故,完颜活女就额外在意营地周边,壕沟深不深啊,尖刺木桩结不结实啊,栅栏是不是立得住,扎得紧啊。 他这正检查着,一队女真士兵自他身边牵着马走过,就被他叫住了。 “尔领何令出营” 女真士兵中的小队长也就是一位“谋克”抱了拳,“前几日斥候探查不力,监军下令,要我等前往牛头岭探查宋军虚实。” 完颜活女点点头,小队长正准备离开时,这位勃堇女真语中长官之意的目光自他们一个个的身上扫过,忽然又喊住了一个士兵。 “把你的头盔取下来。” 那个女真士兵很是惊慌地看他一眼。 其他人也都转过了头,齐齐地看向他,很是诧异完颜活女为什么提出了一个这样奇怪的命令。 但长官的命令是不能不听的。 女真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下了头盔。 有人低低的“咦”了一声。 这个女真人在额头往头顶的部分上,贴了两搓马鬃。 那应该是匹黑马,贴在头顶显得油光水滑,但这个女真人自己的头发就没有马鬃那样黑亮,于是就显得很滑稽。 但更滑稽的是,这种髡发与女真人平时所留的发型并不肖似,倒更像契丹人的发型。 有人就笑出了声。 “阿虎迭,你是不是见那些宋人的发式好看,也想在头上贴一个发髻出来了” 但完颜活女没笑,他有些困惑。 “你为什么这么做” 女真士兵的眼睛往两边瞟了半天,哼哼唧唧了一声,“见他们的漂亮” 完颜活女走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衣领。 “你的棉衣许久未洗,结成壳你都不知道搓一搓泥巴下去,”他说,“你怎么会爱漂亮” 那些笑声渐渐就歇下去了,有更多的士兵悄悄围过来,注视着这一幕。 女真士兵的额头就见了汗,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勃堇,我” “将他捆起来,”完颜活女忽然下令,“堵上他的嘴,送到我帐中去。” 在炭火烧得很温暖,但充斥着皮毛臭味的帐篷里,完颜娄室正眯着眼,努力去看册子上那一个个跳动的字。 那上面写了许多关于军需方面的事,他统领前军,每日前军的大小事宜他都要知道但他就常感羞愧,他并不是完颜希尹那样博学多才,如宋人大儒一样睿智的人,他甚至连看一本书都很勉强。 但这个要强的中年名将还是努力地去看,并且将一桩桩事务都记在心里。 完颜活女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行过礼后,立刻就开口了 “父亲,宋人又行奸计,此事儿不能自专,须听父亲决断。” 父亲有些迷惑地抬头,“什么事” 灵应军在太原附近的群山上修建起许多箭塔和营寨,并且非常频繁地巡逻,看守每一条有可能被金人斥候偷偷摸进来的小路。 “此正是知兵之人应做的,”完颜娄室点评了一句,“称不上奸计。” “他们捉了咱们的斥候为俘,又将其中几个契丹人放了,”完颜活女说,“他们说,海滨王曾将一柄佩刀交给灵应军,请他们告诉宋主,善待契丹人。” 完颜娄室听完想了一会儿,将手里的册子放在案几上。 “宋人好弄权谋,间人心,”他说,“无关痛痒。” “今日儿见一兵头盔间掉落些许马鬃,心中疑惑,唤他前来仔细询问,才知此事已在军中传开,许多兵士为宋军所俘时,都自称契丹人,宋军也都放了。” “嗯。” “儿今日拦下的那名斥候,是个女真人。”完颜活女说,“他领命去牛头岭,因此提前将马鬃贴于鬓间,效契丹人发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五章 今日无战事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石岭关依旧矗立,这对太原城中的百姓而言是个好消息。 但童贯就并没有那么的开心,他有许多事要处理,比如说各路援军都走到哪了宋军下一步是固守还是反击河北的求援信雪花似的往山西这边飞,你要是能救一把,你就是盖世功臣,可除了河东路本地的军队外,这短短月余内还没有一支远处的援军跑到。 没有援军,倒尚可支撑。 但支撑这一切的柱石要是塌了,该怎么办呢 汴京城中正在举行一场不大不小的仪式。 官家因为病重不能理事,只能禅位太子。太子的聪明稳重,贤明宽仁就不必说了,总之城中听说太子登基,竟然还额手相庆,认为官家虽说是位圣明君主,但确实是有些过于风雅,过于爱玩的小毛病。 太子就规规矩矩,找不出毛病来。 太子好 有了这桩喜事,惶惶不安的汴京人心又渐渐安定下来。 汴京已经不是赵鹿鸣所熟悉的那个汴京了。 完颜宗望的军队越来越近,四面官路上的一切车马都被征用来作为军需,那些源源不断供给汴京市民的生活物资就被截断了。 还好是冬天,汴京人习惯在立冬前将一冬天的食物储备好,他们目前吃着自家地窖里翻出来的蔬菜和腊肉,在饭桌上小声地分享听到的许多八卦。 比如说有人逃了。 妻子这样说,丈夫就反驳,现在逃出去有什么好的各路王师马上就要进京,路上乌泱泱全是士兵金人是一定会被赶走的,可路上遇到了那群贼配军,你身上的东西可就全没了呀 有道理,逃难遇到金人是倒大霉的,但遇到了自家的王师 王师不嫌弃你的小马车,独轮车他们也要;不嫌弃你的腊肉太瘦,干饼子他们也要;不嫌弃你这男人胳膊上是不是没有三两肉,人家要大量的民夫,还想走放你家老头老太太带着几个小娃子上路,多说再给你带走两三件衣服,怎么样,算不算恩比天高 可不逃走的话,金人打进来怎么办 妻子提出这个质疑,丈夫就陷入沉思,过一阵倒又找到个很好的理由咱们城墙这么高,这么厚,金人怎么打进来呢况且要是金人真能打进来,太上皇和官家岂有不逃的他们都不逃,咱们逃什么 “你看看,这一点事你就慌,”丈夫最后很鄙薄地吐槽了妻子一句,“你岂不知,宫中的圣人都是极镇定的,咱们慌什么呢” 新任官家端坐在垂拱殿的椅子里,一言不发。 他的脸比象牙还要惨白,两颊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红,一双细长优美的眼睛肿得快要睁不开,因此整个人像是发高烧似的,病恹恹没有一丝活人气。 但他总算还是坐上了,一旁的梁二五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这很不容易啊 这场禅位称得上活来死去,死去活来 太上皇躺在榻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流着眼泪指着自己的好大儿好大儿就握住爸爸的手,撕心裂肺,“爹爹爹爹” “官家这是要传位给太子,太子还要担起宗庙,不宜太过忧伤呀” “我不做官家”太子哭叫道,“我要爹爹爹爹爹爹” 周围一群大臣就劝,太子就是不应,就是抓着爹爹那只白皙得不见一点褶皱的手嗷嗷嗷地哭,嗷嗷嗷地叫。 据说最后太子一辞再辞,辞而又辞,跪在地上辞,趴在地上辞,辞到不能再辞,被大臣们使出老赵家的绝学,架起来披上黄袍,官家那只手才总算放下,哽咽着点一点头。 反正场面就是感天动地,简直要孝死个人了。 披着黄袍的新任官家被架到垂拱殿见群臣,总算是慢慢地止了泪。 但他还不放心。 “爹爹那几个心腹中官,”他哑着嗓子,小声问梁二五,“都盯着吗” “都看着呢。”梁二五也小声答。 “万一爹爹要出京,”新任官家说,“你须得快些告诉我” 梁二五的脸皮就一抽一抽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但他们这些伺候皇帝太子的宦官都是一等一的人精,他知道说点什么话最能安抚这位新官家。 “咱们东宫里的车马也备齐了,”他说,“若是太上皇真出京巡幸,咱们跟得上” 赵桓终于彻底放心了,将僵着的身体慢慢往椅子里缩一缩。 这椅子其实坐起来并不难受,尤其你想到它代表的许多东西,再怯懦的虫豸坐上去,都会产生一种虚幻的错觉,以为它代表的东西就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 “爹爹前日可见过种师道”新任官家忽然问了一句。 梁二五就凑上去,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后,迟疑了一下,又嘀咕了几句。 “是么”赵桓的眼珠轻轻动了一下,“这是爹爹的意思,还是九哥的意思” “官家细思,而今官家御极,乃是太上皇身体有恙,不得已之故,太上皇身体若是康健了,又闲了下来,小儿子总是更亲近的不是” 赵桓就静静地盯着垂拱殿上的一块砖,夕阳照进来,将它被磨损的部分都掩盖了过去,像是一面金灿灿的镜子,照出许多古老的幻梦,他就在那幻梦里长大,接受的一切教育都与那个梦有关。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呦呦既与曹家有亲,朕看这门亲事很恰当,”他加重了一点语气,“曹家怎么全无动静” 梁二五就笑眯眯地一行礼。 这位置是换了一个人,可也不见得有多大差别,太上皇坐在这里,用他的权术将群臣摆布得明明白白的;现在这位新任官家上位了,直觉想到的不是如何驱逐金人,而是要在太上皇和种家的关系里下个绊子。 若是能够,梁二五想,官家是一定要换掉种师道的,凭他将门出身,身经百战,统领西军,有极高威望,这些废话都不顶用他是站在官家这一边,还是站在太上皇那一边 对于新任官家来说,哪些人是坚定支持他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官家在那又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问了个问题。 “耿南仲为童贯谗言所伤,流落不毛之地,而今也该回来了吧” 梁二五忽然打了个激灵。 “官家,童贯虽跋扈,而今河东路毕竟还全靠他” 官家睁着一双肿眼,冷冷地看他一眼,“我还没动手呢。” 梁二五就不明白了,新任官家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拿别人当脚下的泥土,又要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六章 清源城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来清源的是晋宁军,准确说不是晋宁军的大部队,而是一支提前过来安排调度的前军。 晋宁军屯兵临城,也就是现在的山西临县,三百多里路,翻过吕梁山就是太原,因此在河东路的援军里,他们算是来得很早也很快的一支。 但这支由文吏和中下层军官带领的千人队就表示,晋宁军来得匆忙,没带多少粮草,他们得确保后续的部队不会挨饿。 清源是南边物资运过来必站一脚的重镇,所以他们就先到这里来征调粮食了这个征调是光明正大的,也是很蛮横的。比如你说这里有粮队是供给太原府百姓的,那一定会被他们截留;又比如说你这里的粮食是供给太原府的军队的,那他们也要分一份;理论就很简单,他们是过来帮你们打仗,人家自带干粮是可以,但也不能总自带干粮吧太师不报销吗 太师征调物资的文书雪花一样飞进汴京的枢密院,至于枢密院怎么处置就不知道了,晋宁军不关心。 于是毫不意外,灵应军当初用玉皇观名义购置的粮食就被扣下了。 人家的理由还挺充分都什么时候了还惯着那群道士有饭当然俺们先吃啊 李素派了个小文书去交涉,连小文书都被扣下了,晋宁军觉得这小伙子伶牙俐齿会算账会写字,不如一并抓了苦力,等打完仗再还回去。 “谁来的”她问,“是晋宁军的统制吗” “听说前一位统制称病致仕,”尽忠说,“这位是先下了军令,还未到任呢。” 帝姬就皱了眉头。 “我得去看看。”她说。 “就算这几万石的粮食被他们先用了,官家到时还要再送过来”尽忠就努力地劝阻,“天这样冷,帝姬实不该” “你不知道我那位兄长的性情,”帝姬说,“他能不能送粮过来,谁都不知道。” “或也可求童太师” “我不能连这样的小事都去求他,”她笑道,“况且他去了,我与晋宁军一起要承他的人情哪” 帝姬带了两百个灵应军,一个尽忠,一个李素,一个阿皮,以及身边固定会带上的佩兰和其余宫女内侍就出门了,外面天寒地冻,但她坐着马车,抱着小手炉就舒舒服服的,奢靡的帝姬,马车里不仅有厚实的毛毯,还有小手炉,有香球,有热茶,有零食。 甚至还装了她的铠甲这东西当然要随身但大家都觉得没啥用。 太原城到清源一共也就七十里,清早出门,下午也就到了。 进了清源城,一切都挺正常,粮草是已经被晋宁军拉走了,但帝姬亲临啊,帝姬还带着一群大小中官啊他们这群土包子原以为真就是一群道士而已,没想到这还有道士里的升级版本 晋宁军一下子就被吓到了,乖乖把粮草足数都交出来,一共五万石,除却路上的,在他们这里还有一点小损耗。 没办法,粮食刚到手,他们就赶紧生火造饭,坐下来香喷喷地大吃特吃了一顿。 帝姬看看那群肚子吃得鼓鼓的士兵,“你们的中军何时到” “回帝姬,尚未至汾州。” “倒也很快,”她又问道,“你们的知军也在中军吗” 这位虞侯就吓得脸白了,一抱拳,整个腰都塌了下去,“知军尚在路上,此事皆为前军自专,不与知军相干啊” 惊吓之下,有些话就絮絮叨叨地念出来了。 比如说他们账面上是应该有粮草的,但实际上并没有,但这些事都是上一位知军的烂摊子,他们这些小卡拉米有什么办法呢上面要求救援太原,他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帝姬仔细地看了看虞侯脸上的惊吓不是假的,就微笑起来。 “不相干,你不要怕,”她说,“我想着,这五万石粮原是为太原所备,其中自然是有各路援军的份额,今日晋宁军将士既然来了,你们先留两万石用着就是。” 天上突然掉金子了 这一群晋宁军的糙汉都被吓到了,尤其是这位虞侯,感觉心情像是起起伏伏,跌跌撞撞,总之突出一个不仅绝境逢生,还附带意外之喜,眼睛里就冒出了泪光。 帝姬竟然不是来惩治人的 帝姬竟然承诺了不告状 帝姬竟然还白给他们两万石粮草过明路天啊 一旁李素万年冰封的黑脸硬是衬出了一股子的青绿。 “不过,”她想想忽然噗嗤一乐,“你们还是将那个小文书还给我们主簿吧” 虞侯的脸就红红的,羞愧得不敢说话了。 这原本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一天,晋宁军有饭吃了,赵鹿鸣则让未来的晋宁军知军欠了她一个两万石的人情,她心里盘算了好几步棋,感觉自己像一个运筹帷幄的棋手,甚至连李素悲愤的絮絮叨叨都不在意了。 变故就是此时发生的。 清源这座城是建在山脚下的,它北有太原,南有孝义,西面是山,东面是平原,至少在宋朝,它看起来是没有成为军事要塞的基础条件的,因此也就没什么人给它的城墙往高了垒,更没有人考虑过它修在吕梁山脚下是不是有些安全隐患。 这里流过清源河,小城就是建在河边的,这样城里百姓取水才方便,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要把城建得离山更远,离水源也更远呢 就连城头的守军都没考虑过在石岭关安然无恙的前提下,会不会有一支敌军飞到清源城下。 但它就是这样飞来的。 那个守军最初是在低头往城下看。 五万石的粮食,要多少牲口去拉那些牲口全放进城内是很不容易的,且又脏又臭,那就只能放在城外。 晋宁军来了,不仅要粮食,对这些牲口也进行了一下征用,现在当然还得吐出来,在城门口处,运粮的商队和这群底层士兵“贼配军”之间就爆发了一些规模并不算很大的争吵,谩骂,比比划划,互相问候对方的身体状况,家庭构成,以及各位列祖列宗的近况。 这个守着西城墙的士兵就被吸引了,不仅自己向城下看,还喊了几个一起在城墙上站岗的士兵往下看,津津有味地吃起瓜来,以至于忽视了在西面山上,渐渐集结起来的黑点。 那些黑点在山坡上并不显眼,况且他们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他们只是用肉眼衡量了一下山坡的高度、坡度、与清源城之间的距离,以及清源河是不是已经冻结得彻底,在那之后,他们就骑上了马。 他们的号角声没有传进城中,他们一开始的马蹄声也没有传进城中。 当大地不同寻常的震颤传到夯土筑成的城墙上时,城下争吵的士兵与商贾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与城上的士兵不约而同,一起向着山坡的方向看过去。 但女真人的马蹄经过下坡的充分加速后,已经快得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在那一瞬间,他们甚至没有产生真切的惊慌,他们心中还只是诧异,不明白这些身着甲,头戴盔的人是从哪里出现的,他们旗帜上的图案又为何那样陌生。 最愚鲁的那一个车夫甚至连旗帜都没有看清楚,但他记住了那面旗帜的触感。 它自他脸上拂过,轻柔得像是没有任何质感,却冷得让他的骨头都结冰了。 敌袭敌袭 城上的守军原本想要跑向钟楼的,可城下有人弯弓搭箭,一箭便射穿了他的头颅 但有人在他身后跑过去,跑向了城楼上那口吊着的钟。 “生狼烟”又有城门官的咆哮声响起,“快生狼烟贼人入城了” 贼人入城了那岂止是贼人,他们像寒风一样冲进了清源城,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守在城门口的士兵有的刚要上前,就被一枪戳翻,还有的想要关闭城门,也被一刀砍翻在马下。 那个城门官是坚持得最久的,他甚至组织起了二三十个士兵,想要将贼人赶出城去,但敌人的马蹄比他的脚步更快上一步。 那个为首的武将像个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一样,他将手中那根闪着寒光的狼牙棒从城西往东杀了一条街,狼牙棒上沾满了热气腾腾的黏腻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七章 大标枪!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清源城原本是一座建在吕梁山下,清源河边的小城。 它在山里,但距离京城也不算很远,往来有车马经过,冬天在清源城的客舍里喝一碗热酒,牛马也能在马厩里吃点干草,歇一歇;夏天在河滩边洗一个澡,牛马也跟着下河踩一踩水。 平平无奇的小城,但你尽可以想象它的美。 现在它不再美了。 它变成了人间地狱,令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倍感煎熬。 这其中甚至包括完颜活女。 当他下山时,他预估这座城里应当没有太多守军,他可以很轻易地将它拿下,并以它为据点,一边努力建立起一条从忻州绕路到清源城的道路,一边尝试对石岭关发动一场快速的合击。 这很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但一旦打下了石岭关,西路军就可以合围太原,并且一路南下,占据太行山。 但这座城里不仅有守军,而且还是两个营的晋宁军,外加二百灵应军,这就超出了完颜活女的预估。 平庸的将领说不定会心生惧意,但完颜活女就很不同,他入城横扫了东西两座城门后,就迅速奔向下一个目标晋宁军了。 晋宁军此时在做什么呢 这一千人是住在城内的,清源小城不会长出一大片的空房子,所以他们就同县府进行了一些“交涉”,征用客舍、酒家、店铺、以及县府的一部分房屋。环境有好有差,但士兵们不挑,只要头上有瓦,四面有墙,寒冬腊月就算没炭盆也冻不死,客舍那上等房一间住俩人,这群贼配军进去了,一屋能住上十七八个呢。 他们吃饱了饭,又得了天大的好消息,其中一部分新兵就被安排了活计,忙忙碌碌地去搬粮,赶车,城门处和商队吵架的士兵就在其中。 还有一部分士兵原没什么事,留在住处就开始聚众赌博。 就这么个很悠闲的下午,突然之间敌人冲到了眼前,就像冬日里的一声惊雷。 士兵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他们扬了手里的骰子,贪心些的抓上一把崇宁重宝塞进怀里,胆小些的推开同袍就往外跑。 跑到大街上,正好就被完颜活女的马蹄踩过去,洒了一地的血。 还有些士兵没有跑,说不清是来不及还是忠心耿耿,总之军官们冲进来,将他们一个个集结起来,要他们穿上铠甲,拿起武器,按照建制出门迎敌。 但当他们出门时,完颜活女的马蹄又冲过来了。 这次不仅有马蹄,还有烈火。 “快跑呀”有凄厉的喊声,“金人烧屋子了” 第二批集结起来的士兵也开始跑。 跑去哪他们乱糟糟地问。 城南,城南有门吗这小城,它有那许多城门吗 那就只有去东门了他们说,往东门逃呀 城里的火还没有烧起来,但已经冒起了烟,百姓们见了,有些吓得紧闭房门,有些就收拾细软,也跟着往外跑,整座城乱糟糟的。 西城门是谁也不敢去的,于是所有人都往东城门处跑。 孙破奴就在东城门里的市廛举的大旗。 没有金钲,旗官将自己的小铁锅取了出来,奋力地敲,旗兵就扯着破锣嗓子开始喊 逃有什么用你们逃得过金人的马吗快集结起来,快些再快些 这一千人在小小的城中乱窜,很快就被孙破奴拦截收拢了数百人。 “帝姬的援兵马上就到了”孙破奴大喊,“你们慌什么” 排在最前面的士兵声音里打着颤,“小人不知援军何时到,可金人已经来了” 那一群在城中往来冲锋的杀神来了 这座城不是没有活人的,因此它还没有死去。 它像是一个有意志的人,尽管在睡梦中被偷袭,却竭尽全力地挣扎反抗。 当完颜活女策马走在街上,他感受到了这座城的意志。 他看到有背着弓箭的士兵在爬上房顶,有人甚至已经向他射出了一箭。 而他身边最好的骑士也立刻全力以赴地回应了这一箭,那个年轻的晋宁军士兵刚刚爬上屋顶,射出那一箭后还没站稳,就满脸惊愕地仰天倒下,并滚下了房顶。 “只是负隅顽抗的溃兵罢了。”他的亲兵说。 “不可小觑,”他说,“他们初入清源城,并不比我们更熟悉这里,怎么会知晓该爬哪一座的屋顶呢” 这样的士兵并不是个例,而是接二连,甚至一个屋顶有五个士兵结队往上爬,爬临街的房子,也爬那些大户人家的房顶,这就更加认证了完颜活女的想法。 “晋宁军的骨头还没被我们打碎,”他下了一个初步的判断,“帝姬逃了吗” “还不曾见。” 就在赵鹿鸣准备出门时,李素拦住了她。 这个穷酸主簿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帝姬金玉之尊,怎能涉此险地”他的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请帝姬速行速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说,“你要劝我从我自己家中,逃去哪里” 李素就讲不出来什么反驳之词,只是在那哭,一边哭一边死死地磕头,嘴里叽里咕噜些言语,她听清楚了,又问 “你愿战死在这里” 李素猛然抬起头,“臣愿只求帝姬” “给他一面旗,”她吩咐左右后,又看向他,“你想救我,就去城中喊人,将那些晋宁军和厢军的溃兵收拢起来,再叫上些精壮百姓。” 有人跑过来,递给李素一面灵应军的旗帜,这位虽然在厢军待过,但从来也没打过架的文官就有些懵了,只是手里死死地攥着旗杆。 “臣,臣,”他结结巴巴地问,“臣怎么喊” 她听了这话就笑了。 “大宋。”她说。 “大宋。”李素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宋人在逐步集结。 完颜活女的铠甲上已经有了两支箭矢,但没有什么用,晋宁军这两个前军营没带来神臂弓手,就算带来了,他也不准备给他们反攻并关闭城门的机会。 他的兵马并不多,一共只带出了二百匹战马,其中在山里摔伤了十几匹,还有几十匹备用和留给斥候与传令兵,这样就只剩下一百五十匹马,一百五十个骑兵。 他还必须给西城门的城上城下留下足够的守军。 只剩下五十人往来冲锋,可他却能杀得千余人的晋宁军几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完颜活女的悍勇 “儿郎们”他大喝了一声。 女真骑兵们用同样的怒吼回应了他 完颜活女挥了一下被清理干净的狼牙棒,他一夹马腹,座下的战马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迈开步伐,向着晋宁军而去。 太阳向西斜了一格,大地渐渐就笼罩上一层昏黄的光。 那血红落日正在女真人的身后,将他们铠甲上血染得更加浓稠,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所向披靡。 晋宁军布了拒马,但短时间内,他们寻不到粗壮的木头,也削不出一段的尖刺,而女真人的马术好得像是自小长在马背上一样,有那么两个被绊了,但更多的骑兵轻轻一跃,就冲过来了。 于是第一排的宋军就架起了长柯斧,想要将马腿劈断,将他斩下马来。可对面的女真将军一定是换了一匹马,他的马跑了这么久,披着马甲,竟然还这样有力量 他也有斧子,当他挥起手里那极沉重的长柄斧,径直冲向晋宁军时,这座城池卷起了一股猩红的热风 两军交锋,片刻间晋宁军新组织起的防线就被他撕开了一条裂口,完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八章 威名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女真人很爱自己的狗和马。 他们需要狗陪他们狩猎,需要马陪他们征战,因此传闻女真人有些针对战败的“勃堇”的特殊处罚,比如不杀他,而杀他的马和狗对于许多女真将军而言,这是极其羞辱,胜过处死的刑罚。 他们这样爱自己的马,因此有些驾驭战马的技巧他们可能学,却一辈子也不会用,比如说将缰绳收紧,向后死勒,就能让战马在快速奔跑时突然站立起来这也许好用,但非常伤马。 尤其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马代替自己去死。 完颜活女在那一瞬间,左手将缰绳兜住,又挽上一圈,死死地向后拽,直拽得战马一声长鸣,前腿腾空,站了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一支两支三支 有惊涛骇浪袭来,贯穿了战马的甲,贯穿战马的脖颈,黝黑鲜红的箭头透出来,犹在他眼前一寸之处狰狞震颤 他还活着。 可他还有同袍那可不是什么契丹、奚族、高丽的贱民,那是他完颜七水部的儿郎,每一个战士都跟着他的父亲一同自雅挞濑水畔起兵,一路走到这里 他们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将性命交托在他的手上。 此时他们也全心全意地向前冲锋,而后在冲锋途中,战马哀鸣,他们狼狈地跌下马来。 不要紧,还不要紧,他们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他们还能 就在那条的路的尽头,第一排的弓手弯下腰去,露出了第一排的重弓长箭。 那个周身笼罩在鲜血与明光的公主,双目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放” 有人扑了上来,将他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时间短暂停滞,他像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但忽然有极远的声音,像是从长白山上传下来的 “金人入城了” 他们入城了 宋军一阵骚动,又一阵骚动,许多士兵的脸上露出了惧意。 可只有那位公主像是铁打的一般,她还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真人,她的身后,第三排的弓手上前了一步 完颜活女挣开了护在他身前的亲兵尸体。 这消息一瞬间让他的眼前复又光明,可他知道,他还得从这里杀出去,逃出去,爬出去 金军跑得并不快,他们在山里忍受着饥寒困窘,因此有了许多非战斗减员,但仍然保留了一支两千余人军队的实力。他们在山的阴影里藏了很久,直到太阳向西,照到了他们身上,斥候报告说,清源城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时,他们才按照完颜活女预先留下的指使,向着清源城进发。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但晋宁军集结又被冲散,花的时间就比他们更久,因此在他们冲向西城门时,那座城门依旧没有被关上。 但城内并非全无抵抗。 城门上下,只有一百名女真人,却有比女真人更多的宋军。 李素原本是收拢不起他们的,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又该如何喊出他们,甚至连赵鹿鸣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也没有功夫细细告诉他。 这也不打紧,作为一个被正统儒家文化教育过的书生,李素是有觉悟的,不管帝姬交代的事成不成,他死不就完了吗 他扛着旗,手心冷冰冰,又全是汗,嚷了几句,百姓是不见停下的,溃军也没有从房前屋后长出来,他就昏头涨脑,眼里全是泪,一心想着要寻一个女真人,然后一头撞死他,或者一头被他捅死他死在这里,他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官家,对得起帝姬,他 尽忠冷眼看着李素,就很鄙薄地撇撇嘴。 “一会儿大声点,跟着我喊”他对李素身边这几个看起来也很无措的小文吏,以及十个保护他们不被乱兵砍死的灵应军士兵大声道,“退敌有赏重赏现钱” 尽忠这样一边喊,一边从他那个沉甸甸的皮囊里,又一次掏出金灿灿的东西 有晋宁军的溃兵就跑过来了,接着是厢军,再接着是缩在门里的百姓,李素怔怔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是被金子召唤来的。 可尽忠这时候公报私仇,狠狠地照他的腿上踢了一脚 “喊啊” 李素忽然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中清醒过来,他将灵应军的旗杆狠狠地砸在石砖上,砸出了金石般石破天惊的声音 “大宋” 当他扛着旗帜冲向西城门时,他自然在众人眼中被赋予了不一样的身份。 “宋人孱弱,”女真人站在城墙上,吃惊地望着城下的一幕,“何时竟有这般勇武” 汉人曾有“一汉当五胡”的威名,也曾有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战绩,那虽已经是很久远之前,但汉人始终是汉人,区别只在于朝廷的法度军规,以及统帅的表现。 现在有丰厚赏赐,有许多同伴,又有一个被他们认为是军官的人身先士卒,擎着旗一往无前。那些并不认得李素的晋宁军士兵、清源城厢军、以及当地百姓,自然心中就生出了无穷的勇气。尤其是那些百姓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若是城破,难道他们的妻女能得保全吗 女真人是有战斗技巧的,也懂得协同作战,但这座城里有三千多的百姓,现在只要出个几百青壮,再加数百名士兵,女真人自然就陷入了苦战之中。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有帝姬身边的宫女,浑身发抖地跑过来,央求着躲在家里的妇孺一起出来帮忙不要她们出来打仗的呀,只要搬些东西,什么东西都好 她们起先只想躲起来,可外面只要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一个,很快妇孺出来帮忙的也就多了起来搬些东西,堵在路上 有马车堆到路上把车轮拆掉 有木箱也堆起来拦住他们入城的道路 还有什么有油也倒上去 这家有新拉进城的木头杆准备卖吗拿来削尖,削尖了拿绳子一绑就是拒马 自己留些自己留些也很好那就有防身的武器啦 有人终于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城墙,抱着女真士兵一起摔下去,摔得鼻青脸肿,被围上来的金军步兵立刻戳出了十七八个血洞。 他的眼睛圆睁着,嘴角里涌出了许多血沫,以及一声声嘶吼“大宋” 有人在嘶吼,有人在惨叫,有人自己都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像是这座城活了过来,笨拙而愤怒地挣扎反抗着入侵者,像是要将所有的悲与愤都嚷出来 可是太阳将要落山了。 外面有太多的金军,正在乌泱泱地往城里进,他们一步连着一步,每一步都踩在尸体上,每一步都溅起无数的血,将城门的地面踩成了一片烂泥。 城墙下的宋军渐渐又开始退却,使劲洒钱的尽忠也不洒钱了,他胳膊挂了彩,一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小钱袋,脸上不知道是血还是泪,抬头望着刚爬上城墙的李素 “李素我今日怎么要同你死在一起了呀”他哭喊道,“我还有钱存在京城没取出来花用呀” 李素擎着旗,站在城墙上,火光浓烟之间根本看不清脸,可他的声音像是惊雷滚滚 “你这阉宦今日且死不了”他大吼道,“援军来了是咱们的灵应军” “援军来了” “大宋大宋” 打头的骑兵像一支支箭矢般冲来,可后面还有极长的火把,蜿蜒如燃烧的星河,一路直上北斗,点亮了北边的整个夜空 挤在城门口的金军有人已经进城,可还有人在外面排队等着往里进,他们回头一看,立刻心中就生出了惧意 他们不是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出来作战的,他们在山里行军,已经挨了几天的冻,体力大不如前不说,眼下跑到清源来,是典型的孤军深入呀宋军要是败了,天南海北到处都是大宋的城池,他们随便逃,金军抓是抓不完的。可大金要是败了这一场,他们这些在大宋腹地的异族人往哪逃呢 金军一阵骚动间,灵应军的骑兵已经到了近前。 “辽宋永为兄弟之盟”灵应军士兵的声音在入夜时分,显得格外响亮,“契丹人只需离队大宋既往不咎” 统领这支中军的女真猛安一下子就头皮炸了。 他的威望与完颜活女无法相提并论,为今之计,只有寻到他们的勃堇,还有他身边的女真士兵 他们的勃堇还活着,却无法与他会师了。 那些英勇的女真军也无法过来镇压这场骚动了。 他们前赴后继,一个接一个为了保护他们的主帅,死在了灵应军的长弓下。 那些流传在军中的,或真或假,被士兵们当成笑话去说的话突然就成真了 你没有退路同样是在绝境战场上,你是要以死相拼的,可你的同袍就不必,他们有退路他们甚至被俘虏了还会被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凭什么 有契丹人保持尊严,沉默地站在队里,这或许是旧日辽国贵族出身的军官,但契丹人并不都是贵族,他们当中也有奴隶,为大金打仗可以,卖命凭什么 可当个别契丹人刚想动一步时,周围立刻喧嚣就起来了 有人推搡他们,有人破口大骂,有人甚至举起了手里的刀子,而契丹人不会束手待毙,他们也立刻举起了手里的刀子。 四面都是火光,马上就要被合围,可他们甚至还要在这里争夺城门想什么呢 火光交织下,不知是契丹人先动的手,还是别族的人先动了手,终于有人冲着自己的友军挥出了那一刀,而后立刻被四面八方的刀子砍翻在地。 “阿母呀”有人用宋人听不懂的语言哭喊起来 他们花了很久才来到清源城下,可在疲惫与绝境的高压面前,哗变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发生了。 骑在马上,离城还有四五百步距离的李世辅那颗悬着的心悄悄放下了一半。 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夜色中,灵应军士兵跑得气喘吁吁,他们人手一支火把,将队伍拉长了五六倍,这样的队形根本无法进入战斗可在夜里突然出现,又能实打实的吓对方一大跳 城门处的混乱开始了,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九章 全员都是坏心眼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赵鹿鸣一直有一个忧虑,就是两军交锋,新式武器都是应当被藏起来的藏起来,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建立奇功。 这想法其实没毛病,但她没有深思熟虑过的是,清弓所用的工艺主体并不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完颜活女将箭矢和铠甲扔在了这一群勃极烈面前,接下来的发展就完全出乎赵鹿鸣的意料了。 但事后想一想,嘿,怎么不算是合情合理呢 完颜娄室,完颜粘罕,完颜希尹,这几位在金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挨个将箭矢拿过去看,又叫来军中负责检修弓箭的工官。 “箭这样长大,”完颜娄室问,“咱们的弓可能射出它” 工官就拿了女真人的弓去帐外试一试。 寒风猎猎里,女真人的马弓试了一下,明显是不成的。 换步弓。 几张步弓试了个遍,似乎与这根箭矢相配,但又有些不趁手的地方。 最后叫来一个有名的战士,天生神力,所用的弓与旁人也不同,是自家花了大价钱造出来的强弓,足有三石之力。 弯弓搭箭,将弓拉开,寒风中,这名力士额头上渐渐就起了汗。 “这样重的弓才能与它相配,那些灵应军道士难道是怪物不成” 军中窃窃私语间,力士突然一声暴喝 这支箭离弦而出,一箭钉穿了三十步处的箭靶 惊呼阵阵。 “这箭与我的弓倒是相配,”力士说,“并无十分蹊跷处。” 完颜希尹向身侧亲兵递过去另一根箭。 “这根呢” 力士拿过来看了看箭头,掂量了一下箭杆,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箭羽,就笑了。 “这不是咱们女真人的箭,与我的弓不相配。” 完颜希尹看向了身侧的女真将领们“这是宋军的箭。” 这话说得并不高声,但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 “监军是说” 完颜希尹冲完颜娄室点了点头。 “按活女所述,再加这根箭的制式,岂不熟悉” “这是咱们女真的强弓。” 完颜粘罕将目光从钉穿箭靶的那根长箭上移开,望向了孤身一人回到石岭关外的完颜活女。 “你带回了一个很了不得的消息,”他说,“足抵你的死罪。” 这是一句很有分量的话,但完颜活女一点也没有被它所打动。 他心中有迷惑,但他说不出口,他的灵魂与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现在这一切都短暂地不再属于他。 周围有惊呼声,很快他就被抬去了医官处,将这个巨大的谜题留给了其余女真将领。 赵鹿鸣所用的清弓,实际上是金朝女真人所用强弓的优化版,更长大,更稳定,能让没有那么大力气的人也能开弓射箭造成杀伤。但研发它的基础是女真强弓,这一点是不能回避的。 这个关键点,这几位女真将领都已经想清楚了,他们都不是笨人可他们无法理解,灵应军怎么会得到女真弓呢 他们哪来的渠道哪来的样品哪来的工匠啊 完颜活女是被抬下去了,可剩下的人就都陷入了一场莫可名状的头脑风暴中。 一个十三四岁,金尊玉贵的小女孩如果走到他们面前说“这并不是我在女真弓基础上研发出的新武器,我只是站在千年岁月长河前,从中取一颗冷兵器时代物美价廉的珍珠而已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们是不会感到惊喜,也很难说意外的这事太抽象了,差不多相当于大宋皇帝信奉的道家神明真身下场替他们打这场战争的抽象程度。 理解不了,没办法理解。 一群上了岁数的中年女真人没办法想得那么抽象离奇,那他们就只能往更现实的方向猜如果女真弓的工艺和技术是被人泄露出去的,这是怎么个过程谁会是幕后黑手 在一个多月前,宋金还是亲亲热热的好朋友,虽然去年在云中府打了几场仗,但在女真人看来,那算不上打仗,他们只是策反了一群辽地汉儿,这些新皈依者就自动自觉替他们把仗打完了,云中府也占领了。 在此过程中女真人没怎么用过他们的弓,更没有经历过被俘虏,被缴获的败仗,这就没道理被宋人缴获况且按照活女所说,宋人是已经将他们制弓的技艺研究得明明白白,这恐怕不仅是一两张被缴获的女真弓被无心仿制,而是有心之人的故意为之。 什么人与女真人交战多年,熟悉女真强弓的威力,有机会得到女真的工匠与图纸 “我曾听闻,朝真帝姬得了一把佩刀。”完颜娄室忽然说。 “慎言。”完颜希尹立刻打断了他。 辽主已经被他们擒获,降为海滨王,之所以宽仁地给他王爵的位置,就是因为女真人不想要继续与契丹人死战他们必须施放出一个友好到足以双方能各退一步,接受眼前现实的信号。 大辽国灭不过数载,契丹仍有百万之众,军中更有大量契丹士兵。而今宋人款待辽人的消息一出,已经引发了军中骚乱,清源城之役有强弓射死太多女真骑兵,使女真人不能对仆从军起到压制作用的缘故,但宋军“善待契丹人”的毒计更是令完颜活女兵败垂成的罪魁祸首 但这不是他们能轻易说出口的话。 驱逐甚至是屠杀军中的契丹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然而他们不仅做不到,甚至想都不能想。 但对契丹人的疑心,以及疑心下自然生出来的举措,却是他们无可规避的现实。 当然,除了这个极其危险的话题之外,他们可以做一些别的尝试。 “都勃极烈还有几个年轻的儿子不曾迎娶正妻”完颜粘罕忽然问。 完颜希尹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反映过来,“阿邻往后,应当还没到娶亲的年纪,可以为其谋划。” “待都勃极烈下旨遣使,”完颜粘罕似乎想叹一口气,但最后还是笑了一笑,“咱们当尽取代忻两州的珍奇,为这位公主添妆才是。” “若她是我族的女儿,”完颜娄室说,“女真人若保不住她,就算杀了她,也不能让她落在外人的手中。” “话是不错,”完颜希尹面不改色地说道,“但我观宋主,并非这样硬气的人。” 他们说起这样隐秘的谋划时,声音便压低了,不叫外人听见,躺在医官帐中的完颜活女就更听不见了。 伤痛与饥寒疲惫几乎要了他的命,让他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初时像是被浸在四月的混同江中,江水上还漂着一层薄薄的浮冰,他被扔进去,像他许多个同族那样,沉进深深的水里,去寻觅一颗能让辽主满意的北珠。 可后来江水不知怎么就蒸腾了起来,四面都燃起了烈火,就像他袭奚王霞末那一日,营中起的大火他的嘴唇枯槁,身体里流淌的血也要被烤干,他须得寻到一条活路才行 他在那漫天的烈火,彻地的冰封中走了很久,走得饥渴难耐,随时想要倒在地上死去,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 他看到了一匣点心,他知道那东西做得精细,滋味甜美,与生马肉和雪水天差地别。 可他的梦里怎么会有那匣点心呢 完颜活女是个极警觉的人,他直觉顺着那匣荔枝蜜点心看过去,却看到了光亮的尽头,有人着戎装,持长剑,正向他走来。 她自玉皇观的屏风后走出,从醮坛的台阶上转身 她的杀气那样凛冽,她的光芒那样炽烈 她举起了那柄长剑 完颜活女猛然睁开眼,漆黑一片,有零星的光亮如鬼火,透过帐篷,幽幽落进他的眼中。 他没死,他想,她也没死,只要他不死,他一定得想方设法击败灵应军,击败这个大金最可怕的敌人 他的心脏跳得快极了。 可她着戎装的样子怎么那么美这个女真人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惧与自我质疑。 这真是全无道理的事 赵鹿鸣的梦就很稳定。 她梦到了尸山血海,但她脚下全是被她杀掉的异族侵略者,她大杀特杀,杀而又杀,到最后独她一人坐在颅骨王座上,有血红色皮肤的神明为她加冕。 “打的不错”他说,“还得努力” 她一激动,就醒了。 昏暗的床帐,有佩兰的声音传过来 “帝姬醒了” “嗯,嗯,”她坐在床上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刚到未时,”佩兰说,“有晋宁军新任知军徐徽言来过” 赵鹿鸣一下子就跳下床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章 老骥伏枥的太师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帝姬离开清源城的这天就很依依不舍。 这里其实还有挺多事要忙,比如说那三千金军,真被灵应军杀死的是少数,一小部分是在哗变中被自己人杀死的,一小部分是月黑风高夜,彼此踩踏而死,还有一小部分是在山里又冻又饿中逐渐死去的。 总之,死的不多,俘虏还是大头,处置他们就成了难事。 李世辅问帝姬,帝姬就叹气。 “我是修道之人,”她说,“不该插手这样的事。” 党项少年就满头都是问号,帝姬是个薛定谔的修道之人,出门打仗拿大标枪扎人时也没说过自己清静避世,怎么现在就避世了呢 他出门仔细想想,就悟了。 俘虏依旧按照部族安排待遇,契丹人不用说是第一档,剩下的都归在“其他档”里,其中有些就嚷嚷着自己是契丹人,凡是这一类的,李世辅都给他们安排去契丹人的战俘营了。 当然契丹人自己不认,人家表示,“俺们祖上是国舅帐的,当年也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过功勋,才不枉叫做镔铁的子孙,你们这群渤海的高丽的吐护真水的,狗一般的东西,也配做契丹人” 闹得很厉害,但李世辅不理睬这事,他一个党项人,管什么金人内部矛盾呢反正是契丹人,就可以放归,不是契丹人,就留下做苦役。至于女真人 “咱们的俘虏中没有女真人。”他这么吩咐手下。 手下很懵,“虽说大半都已伏诛,但也俘虏了几十人。” “没有俘虏。”他强调了一遍,“都已伏诛。” 消息传回帝姬那里,帝姬就叹了一口气。 “无量帝君,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她声音很轻很温柔,“他们喜欢这里,翻山越岭也要过来,那就埋在这里吧。” 一颗颗头颅堆在了西城门口,引得过路的人大惊失色,有进城的老妪就赶紧捂住小孙子的眼睛,但也有母亲走在一边说“不要怕,那都是想烧咱们房子,抢咱们粮食的贼人,你看他们的下场” “有人在保护咱们呢” 走过城门,小孙子在老太太怀里就探出头,忽然往上看去。 城楼上也有人站在那往下看。 那是个很温柔的少女,披着一件青色的罩袍,白玉簪在乌油油的头发间闪着幽静可爱的光。小娃子一抬头就被她察觉了,笑眯眯地低下头,冲他摆摆手。 老妪没注意到,还同儿媳说“真怪,这孩子天生的大胆么居然没被吓到,还咯咯咯地笑呢” 车马行人慢慢悠悠地进城去了,赵鹿鸣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还不忘摸摸自己的脸。 “我真可爱。”她说。 佩兰看看尽忠,尽忠这么会捧哏的人,硬是假装啥也没听见。 “给曹家的信送出去了”帝姬又问。 “是。” “信使千万要快些,得趁着人家觉得我尚可爱时,将这门亲事订下。”她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忽然看向尽忠,“你冷了” 尽忠赶紧低头,“不碍事,奴婢伺候贵人,心是热的。” “那你刚刚为什么打了个激灵”她问。 尽忠就说不出话了,恨不得拿一只手捂着自己眼睛,不想看到朝真帝姬睁着一双温柔可爱的眼睛盯着他的样子。 “帝姬,咱们还是尽早回太原吧。”他最后小声道。 太原现在面临的问题就非常微妙,这种微妙源自太上皇身上的医学奇迹他痊愈了。 一千年之后中风昏迷的中老年人能不能不靠任何医疗手段,就在短时间内痊愈呢这问题赵鹿鸣也答不上。 但她爹爹不仅痊愈,而且还有一些进一步的想法,比如说他才四十多岁,对吧春秋正盛,虽然当了太上皇,但天下事理应由他决断,对吧 她官家哥哥就不这么认为了。 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坐上龙椅,凭什么还给你呢 本朝以孝治天下,如果官家年轻,太后都能临朝,但从无太上皇临朝的例子呀 两位官家不能像某些东瀛淑女一样用耳光决胜负,那就只能拼支持率了。 太上皇因此要童贯带兵回去,回去给他撑腰; 官家因此要童贯不带兵回去,回去就准备给童贯一个荣誉官职,直接赶回家吃桃子去。 当然官家也想得清楚,别说童贯,三岁稚童也能看出他居心险恶啊,那童贯万一不走呢 官家的使者就留在太原城了,安分乖巧,没什么存在感似的,但整个人存在感爆棚了。 帝姬的马车是同晋宁军一起进城的,街道两边山海一样的欢呼声,喊得这群一溃再溃的晋宁军士兵就羞赧地低了头,不敢看两边百姓的眼睛。 童太师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呵呵地打趣徐徽言,“彦猷若是年轻十岁,老夫今日须得避你一头呀” 马车里的帝姬悄悄往外看一眼。 “太师中气怎么这么足” 太师坐在中堂,有点迷惑。 “我虽老,却也能食斗米,肉十斤。” 她就赶紧摆摆手,小声道,“太师要回去吗” 两个坏笋凑到一起开始嘀咕。 太师说,“老奴这条命是太上皇的,太上皇而今在京城孤立无援,老奴爬也得爬回去呀” 帝姬说,“可太师一回去,官家哥哥就要留住太师了,这可不行呀。” 太师说,“正为此事发愁,而今有使节留守太原,走不脱呀。” 帝姬说,“爹爹是想留太师在京,还是” 太师说,“我看太上皇信中之意,南巡亦无不可呀。” 京城是中枢,不是因为汴京生来就是中枢,而是因为整个大宋的行政系统在京城,如果执政者跑了呢 只要各州县的地方官仍然认他,只要各路军队统帅仍然认他,只要各地的赋税和粮米按照他的心意分配,官员按照他的指示调动,他在哪里,京城就在哪里。 两个人嘀嘀咕咕确定了这一点后,帝姬又说话了。 帝姬说,“我有一个想法。” 太师说,“帝姬年少聪慧,必有高明之计教我” 帝姬眨眨眼,就笑了。 童太师这么大的岁数,权倾朝野这么多年,要说和金人作战没本事是真的,但内斗原本也不需要她出谋划策。 她出谋划策,是为了心照不宣地站个队她支持她爹,而不是她哥哥。 明确说出这一点,童贯才好放心将太原留给她。 不过帝姬小声嘀咕了几句后,童贯也是大吃了一惊。 “帝姬这是同谁学的” 帝姬仔细想了一会儿,“我爹爹。” 新年前两天,也就是崇宁军入城后的第三天,太师突然病倒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病倒的,大家说不出,但童贯是个古稀之年的老人,那什么原因都可能啊。 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太原城就跟着人心惶惶。 太师逃跑的事已经被大家选择性忘掉了,现在大家只觉得太师是河东路的镇海神针,他病倒了,这可怎么办 从张孝纯往下,立刻有一波接一波的人往太师府上看望,太师也尽力接待了他们。 这个为国尽忠一辈子的老人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他眼中蓄着泪,枯槁的手握住每一个来客的手,并且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去叮嘱他们一些这样那样的事 虽大胜金军一场,可完颜粘罕还在石岭关外,一丝一毫也不能大意呀咱们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河东路可不能有事呀 有人老实,比如徐徽言就没忍住,直接在太师床前落了泪。 “太师静养便是,或许过几日便有好转,在下能在太师麾下杀敌报国,此平生之幸也” 有人不老实,比如之前见过童贯跑路的张孝纯,偷偷找到了刚从太师府上出来的朝真帝姬。 “帝姬明见,童太师当真有恙” 帝姬正用帕子细细地擦眼睛,听了这话,便将一双泫然欲泣的眸子望向他。 “怎么不算有恙呢” 看她的样子,似乎太师命不久矣了,可听她这么含糊的话,张孝纯不是个傻子,又不确定了。 但官家派来的使者是不受迷惑的,也可能因为太上皇就这么病了一遭,同样的招式不能对官家的人使用两次。 “太师若是病重,”使者说,“京城有良医,也好调养呀。” 太师躺在昏暗的床榻里,嘴唇龟裂,双眼无神地望着他“中官之言极是,司马懿老迈年高时,尚能沙场征战,老奴不过禁中的一条狗,又值什么” 这话就讽得使者脸一红,但说出去的话是不肯更改的。 有排队等着看望病人的太原官吏在外面侧耳听了这话,就摇头叹息。 这事就传开了。 太师接了官家的旨,抱病回京时,正好是新年这天。 使者说,太师这些人留在太原守城就行,不用带那么多人回去,太师就应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一章 给点好的!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别说使者不能信,说出来谁信啊 太师在太原城下,那不是静如处子,那是静如死狗他装病使者是不信的,可他跌了一次马,吐了一次血,这总做不得假吧 况且两千人的捷胜军,那跑起来是个什么动静大家都是从太原一路奔着开封去,怎么他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使者趴在垂拱殿的地上,两只眼睛里就全是眼泪,总觉得自己被童贯老贼算计了,可就是想不到童贯到底怎么算计的他。 他当然是想不到,河东路毗邻西夏,西军筹集粮草,调度兵力,文书很容易就进河东了。 众所周知,童贯长年累月都在西军,文书进了河东,童贯的势力也就进了河东,这种势力既招摇,又隐秘,你说不上到底河东哪个府哪个州的地方官是去太师府上送过礼,又或者只是在太师家开的茶楼里喝过二十万钱的一壶茶。 你指认谁,谁也不会认,大家都是清白的,你可不能红口白牙冤枉人买官呀 但官家的使者从太原往南走,准备回开封时,这些清清白白的地方官就起到作用了。 他们一听说使者到了自己城中,那一定是要殷勤招待的好酒好菜没滋味,城中没有乐趣,城郊倒是有温泉,请使者去温泉别院下榻如何呀旅途辛劳,洗个澡宽松一下,反正天黑了就得歇,天亮了再赶路,一点也不会耽误到嘛 使者虽是个阉人,断不会再骚扰哪家的美貌女使,可知县或是知州这样殷勤,那也少不得应酬一下。恰逢新春,别人都在家里过年,怎么他这怨种就得使劲赶路 反正就是喝几杯酒,再热烘烘泡个澡,外面大雪纷飞,他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一睡就是日上三竿,爬起来再匆匆忙忙要走,走不上二十里,天又黑了。 另一边的捷胜军可不是这种赶路法,连童贯一起,那都是风雪急行军,一鼓作气,默不作声,近千里的路程,七日就跑到了,沿途自有县府给捷胜军热水热饭,半点都不作耽搁。 看看人家,再看看这虫豸官家就恨铁不成钢了。 趴在地上的使者就抽抽噎噎,“奴婢办事不力” “你确实是不利” “可童贯就算回来,官家是天下一人,他不也得看官家的脸色行事” “朕是天下一人,朕头上还有一个天”官家骂道,“现在天跑了” 这话太离奇了,使者就被噎住了。 天怎么跑不是,太上皇怎么跑了 太上皇每天在延福宫待得可稳当了,穿着粗布袍子,戴着木簪,看着是一心一意在那敲他的小钟罄,但也免不了听一听外面的国家大事,见一见种师道,再仔细问问金军如何。 金军也不如何,就在汴京城外数十里的地方扎营,看着像攻城的样子,又不攻城,知道的知道完颜宗望在等西路军,不知道的以为菩萨太子真就改邪归正了。 官家每天就陷在巨大的矛盾之中,又希望爹爹替他撑起一片天,又希望爹爹不要离休不离职,紧握权力不放。 但官家就没想到,就在昨日,童贯突然冲进城了 他是太师、郡王、宣抚使,守城的断然不敢拦他啊,就看他将二千人放在城外,旌旗飘飘,威风凛凛,还有出入城门的百姓见了就叫好,以为又是一支勤王的援军到了 尤其这还是童太师的威武之师,胜利之师,刚刚全歼了一万女真军,怎么就没有个英雄凯旋的待遇呢 但童太师入城就非常快,一点也不给汴京敲一敲钟,再洒点玫瑰花瓣的机会,他带着三百精壮骑兵,直接就一路奔着延福宫去了。 进了延福宫,太上皇二话不说,管马厩的早将喂得膘肥体壮的名马牵出来,身后还有十几个内侍早将各种印玺金牌打包好,将太上皇送上马,跟着就卷包袱跑了 等官家听得外面喧哗,懵懂地问一句究竟何事时,捷胜军护着太上皇,已经一路往西去了 往西去了 这一系列操作别说金人看得目瞪狗呆,连太上皇的亲儿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现在太上皇那边已经来了信,他已经到洛阳了。 离开封其实只有几百里,原本不算非常安全,但考虑到西路军被童贯堵在石岭关,洛阳又离关中和蜀中都很近,西军也能很快到达,童贯又在西军颇有根基,大宋的西京就成了太上皇此时的不二选择 出逃亳州,他得想一个理由。 在西京住几个月,他连理由都不用想,群臣自会替他想好理由 不就是官家容不下太上皇嘛逼得太上皇只能迁往西京 官家咆哮完了,整个人就很无力地坐在椅子里,挥挥手,放使者抱头鼠窜。 “朕已经让梁师成往太原去了,”他说,“只恐太原也被那老贼收拾成铁桶。” 耿南仲就坐在窗下,不显眼。他原本不是个身材高大的人,勉强因为养得白皙丰腴而有些士大夫的风情,现在被迫吃了大半年的荔枝,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坐在那就像只博学的耗子。“官家担心捷胜军不听梁中官调度” “岂止捷胜军一路。”官家就叹气,“听说种师中也快到太原了。” 耿南仲低头想了一会儿,“而今朝真帝姬不是在太原” 一提起这个称号,官家立刻眉头皱的死紧。 “她只与九哥亲善,”他说,“你看朕这些弟弟,哪一个是老实的” 他这样说时,有小内侍就悄悄走进来,站在墙边不吭声。 “什么事” “沂王府派人往宫中来信”小内侍就将信递了上去。 光献皇后曹氏的弟弟曹佾,当年被封为沂王,而今曹佾早已去世,一门双节度使的两个儿子也只剩下一位老迈年高,但即使如此,市井仍习惯这么称呼,以彰显真定曹氏的尊荣。 一听说是他家往宫中递信,耿南仲就明白了。 “帝姬年已及笄,”他笑道,“官家忙于国事,却疏于家事。” 官家听了这话,眉目就展开了。 “我这个妹妹不是个听话的,”他也微笑,“好在曹家倒是忠心。” “曹二十五郎传言是京城有名的人样子,”耿南仲摸摸胡须,“官家择了这样的人为朝真帝姬的驸马,谁不说官家疼爱幼妹呢” 官家的意思送了出去,不用多久,曹家就进宫准备领旨了。 领旨,顺便也得将二十五郎带进宫给官家看看。 二十五郎走这一路,就有一路的内侍和宫女悄悄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8.第三十二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梁师成领命出发,还没有到达太原的日子里,太原府并不是完全没有战事。 完颜粘罕不能眼睁睁看着完颜宗望孤军奋战,哪怕他不立军令,都勃极烈也没有从上京给他发金牌,他也必须得拿下石岭关,这不止关乎他自己的前程,更关乎大金的国运。 但在此之前,他还必须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 朝真帝姬已经将契丹人放回来了。 这群契丹人依旧是被送到石岭关,宋军趁夜放行,晨起到了金军大营前的。 纯种契丹人有八百,其中死在清源城的大概一百余人,重伤残疾不能上路的二百余人,还剩下四百多人。 但回来的竟然有近千人,这就怎么看怎么离谱。从朝真帝姬全须全尾放回俘虏的这个行为来看,已经离谱到了行为艺术但更离谱的是,那群自称契丹人的高丽人、渤海人、奚族人,他们全部都统一成了契丹人的发型。 走在营地里,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们,尤以女真人为甚。 有些头脑简单的汉儿还不曾察觉到什么,只觉喜滋滋,占了那些脑子进水的宋人大便宜谁都知道这些俘虏是精壮士兵,宋人连他们的手都不曾砍掉就放回来,那很好啊给他们武器和盾牌,让他们继续去打仗不就完了 但当天夜里,营中就爆发了骚乱。 有女真军法官辱骂一个被放归的契丹士兵,骂得大概很脏,可能还抽了两三个耳光,但原本这不算什么。打了败仗,这些俘虏待得第二天原本也是要接受军法处置的,况且契丹人的国已经灭了,他们一直是沉默着忍让顺从的。 但这个夜里,被放归的契丹士兵就不忍了。他身边没有武器,但宋人不曾没收他的刁斗一种可以当餐具用的单人小锅他就用这玩意儿,跟几个同乡合力砸开了女真军法官的脑袋。 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契丹人杀了军法官,自然知道下场死路一条,就开始在营地里放起火,准备逃去石岭关。 王禀遥遥见了火光,就也派了一支兵马过去,接应是没接应上,但又烧了几座金人的营寨。 后半夜时,骚乱被平息了,跑出来趁火打劫的宋军也被完颜娄室带兵给赶回去了,但这群金人将领就睡不着了。 前半夜刮着风,后半夜就停了,可营地却像是更冷了些。 有无声无息的寒气顺着帘帐缝隙,缓缓爬了进来,那看不见的手细长,努力向着它能触及到的四面八方延伸。 与女真人所熟悉的北地冬天相比似乎算不得什么,却带着一种陌生的潮湿,以及潮湿所带来的森然恐惧。 这种感觉就很像朝真帝姬,完颜希尹心里这么想。那据说是个很可爱的少女,可她的手段一点也不可爱。 她将这些契丹人送了回来,像是一位慈悲宽柔的女仙,她站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注视着那些契丹人,以及所有与这场骚乱有关的许多人因她而步入死亡。 那些战俘是留不得了,他们原本可以在宋地做苦力,或者排队被砍头,死得轻而易举,而不是在女真人的大营里接受最残酷的刑罚,连同他们的兄弟、族亲、乡邻,一起被处死。 甚至连死亡也不是终结。 因为契丹人在她所赐予的幻景中重生出了自尊与骄傲他们现在已经很骄傲,瞧不起那些髡作契丹发式的部族,更仇恨统治他们的女真人。宋金如果继续交战下去,还会有契丹人继续这种小规模的反抗,直至被一门一户,一村一族地处死。 而她的双手依旧洁净,不染俗尘。 这个想法让完颜希尹心中生出一股恶寒,他在某一瞬间甚至想要拦下已经派去上京请旨求亲的信使。 但他的注意力被迅速拉回到这座并不奢华,也不宽敞的中军帐中,他们必须在这个计谋开始起作用的早期将它遏制住。 几个女真人盘腿坐在帐篷里,有奴隶送来了一壶热酒,以及一盘肉干,几位名将谁也不挑剔这简陋的夜宵,就这么拿起肉干默默地咬,一边咬,一边讨论。 “石岭关不能下,”完颜粘罕说,“才有此祸。” “若军心涣散,石岭关更不能下。” “东路屡屡遣使询问,只恐太行山不在我手中,归路被断” “听闻童贯被宋主召回,或有罅隙可用,不知新任监军何人” 完颜娄室一边吃着僵硬的肉干,一边听着完颜粘罕和完颜希尹的对话,直到那根肉干被他生生嚼烂进了肚,忽然就开口了 “我听说,如果有勇将的领导和钱财的鼓励,懦夫也会有战死的勇气。” 粘罕和希尹一起看他。 完颜娄室抬起冰冷的眼睛,“我愿意惩治我的儿子,处死他的战马、猎犬、奴隶,将他降为一个士兵,都统愿不愿意舍弃掉河东的财富,分给最勇猛的士兵” 他们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主将,并没有为自己攫取太多财富,完颜娄室要的也不是他们某一个人的钱袋。 惩治败将,重立威风。同时要在军中提拔起勇士,给他们分配金军已经打下的土地从云中府到忻州,金军在这场战争中已经拿到了足够广阔的土地,但他们并不贪心,他们想攻下汴京,因此没有大肆劫掠这些地区,而是让这些地区继续为他们粮草与军需即可。 女真人此时还很清廉,因此赋税反而比被大宋管理时较轻,这也使得这些地区的百姓能够顺从变化。 但在战势不利和离间计双重作用下,女真人也想到了这个最好用,最没成本的办法苦一苦百姓吧。 只要苦一苦百姓,将他们的土地赐给作战最勇猛的士兵,连同他们的房屋和他们自己,都赐给士兵,无论哪个部族的士兵都会在这种激励下心甘情愿为大金而死。 至于那些被出卖的百姓完颜粘罕沉思着,拿起了一块肉干。 这肉干并不美味,它是用一头很瘦弱的野兽制成的,因此带着腥膻之气,柴得几乎没办法嚼动,这让他想起还在白山的日子。 但他还是缓缓将它塞进嘴里,用他坚硬的牙齿一点点磨碎。 肉干吃完了,完颜粘罕也下定了决心。 “他们受到大金的庇护,”他说,“是该为大金付出了。” 就在童贯走后的第三天里,石岭关派人送信来了。 金军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猛攻,而且是那种明显“加强了,免费了,可以来送了”的士气,石岭关的伤亡就很大,尤其捷胜军的老大还走了,王禀这边的士气就有点受影响。 乌泱泱的金军,不计代价,不计伤亡,石岭关还能勉强守一守,但石岭关防线就守不住了。 自石岭关往西一座山上原被张孝纯和赵鹿鸣修了许多个小营寨,现在金军把所有宋军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都用上了,连攻城的云梯车和防神臂弓的盾车也都从忻州运了过来,甚至还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下攀上了山。 两边就开始互扔箭矢、石头、猛火油,扔得一整座山都在熊熊燃烧。 浓烟滚滚中,有几座营寨就被金人打下来了,满地的焦尸与断壁残垣间,金人硬是劈出了一条山路。 王禀受了伤,但次子的伤就更厉害,被运下山时已经人事不省,没送到太原城就咽了气。 现在捷胜军有了漏洞,在石岭关下当后备军的孙翊就带兵顶上去了,是良将,也有忠心,但他只有不足两千人,这漏洞只能堵一时。 军报飞一样送到太原城里,人心惶惶起来。 张孝纯就紧皱着眉。 “咱们能不能”他斟酌道,“能不能让王总管撤进太原城。” 徐徽言刚想说话,但上座的朝真帝姬已经替他开口,“不能。” “可捷胜军若是伤亡太重,太原城岂不岂不朝不保夕” “张相公一心守城,”徐徽言就忍不住了,“可知若无石岭关,太原也将为一孤城。” “小种相公的兵马已进了河东,须臾便至。”张孝纯还是不忍心,“何必白白折损这许多士兵的性命” “还未至。”她说,“况且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会让他们继续去守石岭关。” 这位张相公就懵了。 “太原城高厚,为何不能据城而守”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因为女真人不要你的太原城,女真人要太行山,要潼关,要支援完颜宗望的东路军,还要阻断西军救援京城的路,他们只要打穿了石岭关,立刻就要南下了” 帝姬掷地有声,这位很能干,但不怎么知兵的知府就沉默了。 “晋宁军可为援,”徐徽言此时终于开口了,“若不能救石岭关于水火,愿受军法惩处。” “军法”张孝纯下意识劝了一句,“帝姬虽暂代童太师的监军宣抚之职,但兹事体大,若有万一,岂不令帝姬受朝廷臧否” “若有万一,”她说,“我一力承担就是。” 所有人就都说不出话来。 但帝姬除了担责之外,她还得再做点什么,挽救战局。 “金人急是急了,我虽猜不到他们给兵士许了什么样的承诺,但必是有重赏的,咱们也不能差了。”她说。 “兵士受国家供养,原该为国” “这就是客气话了,”她摆摆手,打断了徐徽言,“再说国家供养得也不怎么好。” 在座的就都绿了一张脸。 赵鹿鸣招招手,旁边的内侍送来了一张空白札子。 “太师留了许多财物,这岂是给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三章 坑边上的帝姬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赵鹿鸣是存心的。 童贯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帅都能被金军吓到,梁师成这种长年在宫里玩心计的人猛然间叫他看一个尸横盈野,他没厥过去就算惊人的胆气了。 给他吓住,她才能更容易掌控他否则有什么办法官家哥哥送过来的钦差,刚到你这就背后中八枪自杀,像话吗 但她也不是存心的。 她也不想死这么多人,她也不想又一次对上完颜娄室的军队。 完颜活女已经是个人间兵器,他爹就更可怕。 不是他爹武功更高,而是他爹的旌旗往那一竖,金军就潮水一样往上冲。 生与死的界限在他面前变得模糊。 关于冷兵器战争的一些“铁律”也在他面前变得模糊。 金军的悍不畏死,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但更超出她想象的是完颜娄室的敏锐他已经与这片土地纠缠太久,因此摸清了石岭关西山的每一寸土地,是石头是砂砾,是坑洼是高地,他指挥着金军不断向前,踏着同袍的尸体 踏着宋军的尸体 白天烧过的营寨,夜里再如何加班加点也无法修缮完全,等到第二天,第天,再不断被火烧,被石头砸,被刀斧劈。营寨消失了,山路就出来了。 然后就是孙翊上去堵口子,堵不住了换晋宁军上,现在为什么赵鹿鸣在这里呢 因为晋宁军快要堵不住了,她的灵应军就上去了。 比队友们表现相对好一点,因为她有大标枪。 神臂弓是好东西,但本质是弩,弩的优点是制式,不用训练士兵太久,缺点是装填速度有上限,而且贼显眼。 大标枪就不一样了。 阿皮将身形躲在山石后面,他身体很高大,又想尽量将影子缩进山石的阴影里,就显得有些猥琐。但猥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样缩着,就能尽量避开石头。 山石下面是一段山路,已经被金军和宋军反复争夺过多次了。金军拆了这段山路两边的个营寨,往前走了二里,爬过了最高处,以为前面一马平川就能顺利到达石岭关的背后,没想到宋人在这里又建了两个营寨。 营寨建在山崖凸出的平台上,离下面其实不算很高,只有十几米,当初建的时候是相当麻烦,但现在叫金人去拆就得花费比建起来更多的力气。 金人也不自己徒手爬峭壁了,直接就把投石机拉来,点火开始砸。 他们用的工具很凶,是阿皮这个脑子愚笨的蜀中汉子没听过也没见过的,但那石头的杀伤力他们却见多了胳膊碰到,就断胳膊,大腿挨着了,就瘸腿,要是胸口挨一下,砰地一声那就得叫人抬下去了,十个里不见得有一个能抢救过来的。 当然最惨的是脑袋被砸到的,但这种倒霉鬼不算多,毕竟宋军作战也不是一个挤着一个。 头上有石头在乱飞,有些没着火,有些是着火的,但也点不着什么。 但金人的投石机砸得越来越准了,这一点就很可怕。 他们是蛮夷,没有什么文化,他们在漫长岁月里没体会过文明的美好,却饱尝暴力的屈辱。因而他们一朝学会了暴力,就立刻死死地抓着它,并且将全幅心血都用在上面。 辽人制造武器的工艺,他们学;西夏人制造马铠的手艺,他们学;宋人的攻城器械,他们也努力去学。不仅学,而且他们给匠人与军中勇士一样好的待遇,让他们加班加点建造并改造最好的攻城武器。 现在营寨里的神臂弓手短暂地哑火了,金人的号角声就响了起来。士兵顶着盾牌,扛着梯子,迅速地从那些投石车后面跑出。 他们的动作很迅速,只是须臾间就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攀附在梯子上,一节一节往上爬。 宋军立刻自寨中往下倒滚水热油,有人就惨叫着跌落下去,但还有人一只手抓着梯子,另一只手顶着盾牌他们的脸上有被迸溅热油烫伤起的水泡,但手上的伤更重,顷刻间就肿起来了一般。他们就用这样的手牢牢抓着梯子继续向上爬。 阿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小都头,那个长得虽然很老成,但仍然在什么地方显得有些幼稚的赵俨。他现在被连续降了几级,成了一个小都头。 “咱们放箭吗” “再等一等。”赵俨说,“等守营的士兵快要支撑不住时。” 他的眼睛像是很痛苦很痛苦,可他的声音却静得很。 有金人就爬上去了,立刻用那肿胀的手砍翻了一个守营的士兵,占据了一个立足之地。 接二连的人爬了上去,并且将梯子系牢,准备照应更多的同袍上去金人的士气忽然就大涨了起来 有更加急促的角声与鼓声,很快这条狭窄的山路上就挤满了金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涌上了十几米的悬崖,而悬崖上的宋军营寨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一个正攀附在悬崖上的女真士兵忽然转过头。 他听到了弓渐渐张开的声音。 那不是一张弓,在这样嘈杂的地方,到处都是喊杀与惨叫,他能听到,就代表不是一张弓。 那是很多很多张弓,可他寻不到他寻到了 有人藏在悬崖对面更低处的一片山石后,他们突然在这高低错落的石头后面钻了出来,还张开了他们的弓 有箭雨倾盆而下。 训练有素的金军立刻举盾去挡,但立刻就是接二连的惨叫声 那箭怎么那样重举盾的射穿了盾,穿甲的射穿了甲,无论是扎在手上、四肢、躯壳,浑然不像是一支箭,倒像是吃铁锤狠狠一砸 “是神臂弓”有人这样歇斯底里大喊,但立刻又有人纠正。 “神臂弓怎么能开得这么快” 一片混乱中,忽然又有人嚷了起来 “是女真人的弓宋人有女真弓” 这喊声很快淹没在弓弦响亮的铮铮之中,但终究是被人记下了。 山路上的骚乱是极难被平息的,人越多,越拥挤,彼此践踏起来就越残忍,像是被黑色潮水吞噬了进去,挣扎着,哀嚎着,喊着他们勃堇的名字,喊着他们族长的名字,那些名字不大一样,但最后终究会汇聚成同一种声音 “娘呀儿去了儿去了” 太阳依旧是渐渐向西,不为发生在群山里的战争所动。金军撤军,宋军就夺回了营寨。 地上遍布着尸体,一具叠着一具,还有尸体被营寨里的人不停扔下来,摔在尸堆上,抽搐几下,那只肿胀的手渐渐落了下去。 宋军就算是又守住了一天。 无论是宋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四章 金人的求亲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有时候一个人要是跪下了,就难再站起来了。 比如说梁师成。 朝真帝姬并没有强留他在散发着焦糊与尸臭气息的石岭关,而是客客气气地请他回太原去。 尽管这样做对自己的威望损害极大,但梁师成还是迅速返回太原城中,并且钻进了为他准备好的宅邸里。 这一次小内侍学了精乖,在城中搜罗了大户人家的地窖,搬来了一盆果子。 再打上一桶热水,请中官仔细洗了个澡,待他换一身新衣服,坐在充满水果香气的温暖室内,那张苍白的脸就好上了很多。 但厨子还是大意了,他送来了一碟烤得嫩嫩的羊肉这东西原是梁师成平时爱吃的。 后厨里的杂役完全不明白他们的梁中官为什么大发雷霆掀翻了桌子,但接下来在太原的数月里,小内侍宣布,中官面前不许摆上任何烤制的食物,甚至连煎得略带一点焦糊香气的都不许。 即使如此,梁师成在那个夜里还是辗转反侧了很久,他最后坐起来,吩咐就在偏榻上守夜的内侍“多点些灯烛” “再多些” 他好恨他恨每一个挖坑给他跳的人,他也恨在坑边拉他一把的朝真帝姬,可他知道他最该恨的人是谁 童太师尽管从河东路撤回来了,可他还在大杀特杀。 天啊只要有人扛住了西路军的压力,你根本想不到这位郡王能玩出多少花样 比如说,大宋的西军已经集结完毕,自潼关和蒲坂一路东进,准备往汴京勤王但他们一定是要在洛阳站一脚的,而且刚来的一定是人数略少,兼具了斥候与清道作用的前军,这原没什么可说的。 但童太师就说大军来得快慢也就罢了,军中将帅各有要务,太上皇体贴他们,可怎么旗纛节钺也来得这样慢呀 这话说得原有些奇怪,旗纛节钺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在万军从中让己方士兵瞧见自己统帅用的,那必然是指挥官在哪,大旗在哪。但这群西军将领谁个敢拒绝童贯呢 他们就快马加鞭,乖乖将自己的旌旗大纛,符节斧钺全都交给了童太师。 然后西京洛阳的城墙上可就壮观了 旗帜如林,威风凛凛每一面大旗都代表着一位声名赫赫的将军,更代表声名赫赫的将门 姚家的有,种家的有,高家的有,折家的也有,齐齐在洛阳城头招展,杀气迫人,威势更是让城下张望的有心人面色如土,几乎不敢仰视。 大军都到洛阳了只是都停在洛阳,保护太上皇呢 消息一传到京城,原本就在偷偷摸摸往洛阳跑的官员就变成了公开往洛阳跑。 他们理由也很充分太上皇传召,不敢不遵呀 官家敢怒不敢言,派使者过去询问各路兵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汴京来勤王 使者没见到各路将帅,只见到了童太师。 使者还是派去太原城的那个使者,太师却已经不是太原城下的童太师。 他又恢复了健壮红润的样貌,坐在上首处睥睨下面的喽啰。 “大军调度,一时半刻岂能齐至若分先后,令金人有可乘之机,”他冷哼一声,“你我岂能担当得起” 消息传回汴京,官家就又大发雷霆了一场。 具体骂了些什么不贤不孝的言论,史官是不能记下来的,但是耿南仲就瞧着官家那张盛怒的脸,偷偷地说话了 “官家,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此先贤之言也” 官家用两只浮肿的眼睛去看他 “而今王师将至,你却要朕同金人低头么” 耿南仲立刻很夸张地双手合拢,行了一个躬身礼,“臣岂敢官家是天下的官家,施之以德,海外宾服,官家只是不忍生民因战乱流离,因此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罢了这是大大的德政呀” 官家就陷入了沉思。 在他还是个太子时,他心里是有一些迷迷蒙蒙的美梦的,比如他也想要学一学他那些英勇善战的祖先,为大宋开疆辟土,立下比收复燕云更加雄壮的功业。 但自从金人兵临城下,他就忽然发现他和他的祖先们没有什么不同,美梦终究是美梦,他还是得回到眼前来。 眼前金人一路被挡在了河东,另一路也不敢孤军深入他们已经不是他最大的敌人了。 那个在他幼时牵着他的手,用高大身材遮住炽烈阳光的男人,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伸出手去,招了招手。 耿南仲就弯着腰上前两步,不像一位重臣,倒像一个宦官似的来到官家身边。 “京城里议论纷纷,都以为咱们要大败金寇,一雪前耻,”他小声问道,“若朕议和,朝议当如何爹爹又会如何” “官家呀,事在人为,咱们若是谋事机密些,他们如何知晓” “一定不能再坏事了若引发民怨,朕也保不住你”官家这样强调了一句后又说,“使者须得找个可靠的,万不能坏了大事。” 耿南仲的眼睛就滴溜溜地转,忽然在官家耳边小声嘀咕了一个人名。 京城此刻正陷入一种狂乱的情绪里。 大军就在洛阳,有多少人几万十几万几十万 那都是大宋的精锐,大宋的铁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只要有了这支军队在,凭你几万蛮夷,还不是要丢盔弃甲,屁滚尿流地逃回那苦寒的极北之地去 百姓们经历过缩在城内,提心吊胆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在夜里哀叹,小声哭泣。大富之人可以出城躲一躲,寻常人家却舍不得京城的产业房屋,依旧在这里犹豫。 至于没房子没地的穷帮佣,那就更走不得了,连路费也没多少,出了城到处都是兵,可怎么过呢 他们无处可去,因此恐惧就加倍了,而这恐惧在有了转圜之机时,又加倍变成了对金人的仇恨。 人人都在幻想有朝一日抓住金人,寝其皮,啖其肉,饮其血,反正就是怎么对等地报复回去怎么来。 他们在街头巷尾大声议论这样的事,甚至连主战派的李纲都不得不下令稍作限制,但收效甚微尤其是青少年,简直就是一个个活动的炸药。 其中又以康王赵构为甚,这位少年亲王着戎服,骑马于街上,若见到青壮男子,便时时驻马交谈,劝勉他们操练棍棒,若来日当真兵临城下,有城中百万健儿,岂不足报效天子 反正就是人气很高,高到被报效的天子都感到不安。 一言以蔽之人人都是主战派。 此消彼长的是金人的态度。 他们在种师道到达京城,并与使者严正交涉后,似乎就从蛮横无理的蛮子变成了讲一些道理的蛮子。 等现在再见到使者时,完颜宗望就像个真正的菩萨太子了。 他快步上前,在使者准备行礼时将他的手握住。 “我父曾说,在众多宋人中,你是最受他喜欢的一个,那时我就站在他身后,”完颜宗望微笑道,“因此我不能受你的全礼。” 这个密使似乎选的很对,在一旁的官家心腹这么想。 尤其在完颜宗望这一番话后,使者刚想要表示感谢时,完颜宗望又打断了他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五章 议一议嫁妆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西路军的奏表送到上京时,并没有选定人选,但完颜粘罕与完颜希尹都是很谨慎的人,他们只说,希望都勃极烈在儿子里挑选一个没有成亲的。 金人目前的习惯与大宋开国时有点相似,兄终弟及,因此按照祖制来说,要是都勃极烈驾崩,接下来就该轮到完颜斜也也就是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吴乞买的弟弟,一位目前也不怎么年轻的老将。 这样的前提下,与朝真帝姬的联姻就变成给完颜家子孙的大礼包了,毕竟金人求亲是次要的,借求亲之名割走大宋领土才是主要的那不管是谁娶了这位公主,两国的“聘礼”和“嫁妆”势必要往他身上倾斜。 非常赚,以至于吴乞买拿到这份奏表,放在那一叠战报上,同他的勃极烈们还认真开了个会,研究这件事,但勃极烈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既然这位公主会带着庞大的嫁妆嫁来大金,为什么不将她许配给合剌呢 完颜合剌不是吴乞买的子孙,而是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早逝的大太子完颜宗峻长子,年纪略小,今年刚满七岁,聪慧可爱,正跟着燕人文士韩昉学些儒家的经典。 虽然这门亲事看起来年纪不相称,但叔父们都在攻城略地,给幼年丧父的小娃娃找个富有且年长的媳妇,再说也没大出十岁去,大家就觉得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虽然都勃极烈就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同意了。他将这次议事的结果告知完颜宗望,让他“便宜行事”,弦外之音就很明显了完颜合剌不错,但这桩亲事要是着落在阿鲁身上就更好。 完颜宗望拿了这封信,就寻了自己弟弟完颜宗弼过来,俩兄弟开始讲悄悄话。 “都勃极烈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完颜宗望笑道,“倒叫这个人选好为难。” 金人在汴京城外依旧不是住帐篷的,这里民居这么多,百姓早跑了,留下了不知谁家的清净别院给他们,山一重水一重的,冬天听结冰的河流下,有暗流潺潺。 完颜宗弼起初话是很硬的,“丈夫生世,当立功勋,若着落在女子身上,将来回了上京,也抬不起头来。” 但了解他的哥哥听了就一笑,说,“如此最好,听说这位公主有灵鹿公主的美称,是个如北珠一般纯洁美貌的少女,更兼出身这样高贵,若将她嫁给合剌,咱们也算对得起大哥哥了。” 秒之内,这位金国四太子就开始坐立不安。 “她她当真” 完颜宗望就开始数起手里的念珠,一句一个菩萨地念起来。 “阿兄合剌只有七岁,身量又弱,”完颜宗弼着急道,“若是公主看不上他,岂不是要坏了大哥哥家的名声” 这位菩萨太子心里就开始发笑。 “她是宋国的公主,你也知道宋人的礼法之重,她必定既贤且美,况且她既能领兵守石岭关,令粘罕国相都无计可施,必是个极有智慧决断的人,怎么会行此不智之举呢” 完颜宗弼就更着急了,不吭气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就站起身了。 “她既然这样出色,当然该配一个与她相当的英雄。” 完颜宗望轻轻瞥了他一眼。 “你是么” 这位幼弟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颇展示了一番他宽阔的臂膀与臂膀上的肌肉。 “我年纪已长,不怕夭折,况且我也懂得如何取悦公主,我那几个侧室都夸过我” 完颜宗望手里的念珠就差点捏碎了。 “我不听你这些荒唐话,”他说,“你当真想娶公主” 弟弟点头如鸡啄米。 菩萨太子点点头,“那就好,若你能娶了那位公主,你哥哥自有办法,叫宋人将太原、河间、中山镇送来作了弟媳的嫁妆。” 这才是他哥的重点,完颜宗弼听清楚了,仔细想想,心里很疑惑“阿兄,这些东西给合剌就是,我不贪图” 菩萨太子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阴鸷。 “若真给了合剌,恐怕他能不能长大成人都不可知。” 这些背地里的算计,赵良嗣是无从得知的。 但现在完颜宗望笑眯眯地提出结亲,他就顿感棘手。 “不瞒郎君,朝真帝姬已是定了亲的,”赵良嗣说,“若为两家之好,太上皇倒有许多位帝姬,皆有端庄婉懿,淑慧温恭之德” 完颜宗望端起酒杯一笑,“我弟弟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岂不比你们那个真定曹家更尊崇” 有备而来,赵良嗣心想,这位二太子长得很佛相,但就是不能开口,一开口这个不要脸的劲儿就藏不住了。 “郎君自然是人中龙凤,只是官家已下旨封曹溶为驸马都尉,此事京城皆知,天子之诺,一字千金哪。” 这就不是暗戳戳的婉拒,而是明着拒绝了。 完颜宗望瞥一眼自己弟弟,哎呦,一点也不垂头丧气,听说公主是个订了亲的,他更兴奋了。 “你们宋人的皇帝信道,我听说有一句经典叫作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不知是也不是” 赵良嗣就觉得自己很难维持住礼节性上翘的嘴角了,只能假笑几声,再干巴巴地夸一句,“二太子这般博闻广记,便在宋人之中亦是少有。” 但完颜宗望已经不看他了,而是看向他身侧那个皮肤白皙,下巴上没有胡须,一直不说不动的男子。 “若能结成这门亲事,以后宋皇帝就是我弟弟的妻舅了,”他笑道,“若是家事上有为难之处,难道还怕我们不能伸手帮一把么” 那个宦官果然控制不住地转过头来看赵良嗣了,还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又偷偷耳语了几句。 什么家事还不就是太上皇和官家内讧起来的那点事 但他就是会心动,或者说,他们宋人的官家就是会心动,完颜宗望心里就忍不住想,那位公主是站在多破烂的一架马车上,支撑着怎么一个糟烂的家呢 赵良嗣倒是显然很抗拒,听过之后,又转头看向完颜宗望,“二太子,臣斗胆问一句,若两国当真结秦晋之好,待诸位班师上京,所占宋土可能完璧归赵么” 菩萨太子就将酒杯搁到一边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摘下了手腕上的念珠,开始念。 酒席间好像静下来了,只有坐在角落里弹琴的乐师战战兢兢,不知道该继续弹个动静还是连动静都不要出。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串念珠,转啊转个没完。 直到菩萨太子终于发话了 “佛曰慈悲为怀,我想着,太原,中山,真定府积尸盈野,黎民流散,这实在是伤功德的一件事不如作为嫁妆,带来大金,如何” 赵良嗣手里的酒杯就掉在案上了,差点砸出“哐啷”的一声。 没砸,因为旁边的副使手疾眼快,接住了。 “我们大金若得了公主这样的嫁妆,必也不能白占便宜,不出聘礼,”完颜宗望一边转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六章 失恋阵线联盟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天已经全然黑了,这就应该是官家回后宫去歇息,并且挑选一两个温柔又美貌的女子来近前,温柔小意地给他捏一捏肩,再用盈盈的秋水剪瞳望望他,讲些官家英明神武之类的假话,让他开心开心的宝贵时刻。 但现在他还不能休息,他还得跟耿南仲聊一点军国大事他真是一个勤政的官家耿南仲也真是一位有智谋的老师 比如说,赵良嗣不能放出去,这事儿就是耿南仲叮嘱他的。 “帝姬事小,嫁妆事大,”他捻着须须,这样说道,“官家若不藏一手,恐怕要出乱子呀” 官家刚刚那些心动就都沉了下去,冷哼一声,“若真出了乱子,那般宵小更要带着家小往洛阳去了” “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较,”耿南仲笑道,“万不能令帝姬起了疑心。” “她她在太原悠闲自在,”官家很不高兴地说道,“却给我惹这许多麻烦” 天已经暗下去了,风也渐渐停了。 朝真帝姬坐在山坡上,一旁的人想拿帕子给她,可抽了两三条出来,竟没有一条干净的。 “不要紧。”她这样说,举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风一停,似乎就没那么冷了,可四面有难以忍受的气味卷上来,一整座山,连带着山南的民夫和后备军,山北的金人,谁都必须得忍着这股气味。 帝姬也在忍着这股气味,现在石岭关比以往更需要干柴、草药、生石灰了。 因为附近的水井与河流里打上来的水,都带着这股味儿,喝了不止是恶心,而是会病倒,所谓每逢战乱,必起大疫,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灵应军里有医官,但光是照顾下痢的士兵就已经竭尽全力,后面往来于太原和石岭关的民夫就无暇照看了。 帝姬在太原城找了郎中,在孙翊那支残兵的家小里寻来些强壮有力气的妇女,再将四周的山民中的妇人都搜罗些,就组成了一支医疗后勤队。做不得什么精细活,也就是捡柴劈柴,烧水熬药,每天入夜时清理战场,再用生石灰给士兵居住区以及附近消消毒。 给点钱,不太多,但够每天一家老小吃饱饭,妇女们就来了。除了要担负起这些既苦且累,还极其肮脏可怖的工作外,但她们还要时不时忍受士兵的骚扰。 仗打成这样,怎么还有胡作非为的人呢灵应军的士兵就很疑惑。 但无论捷胜军还是孙翊带来的义胜军的士兵都不觉得稀奇,他们原不是军纪严明的军队,这样痛苦麻木的战争里,自然想找点刺激来抚慰自己。 帝姬对这件工作与战局一样看重,所以很快就听说了这样的事,领着军法官在营中四处抓人,砍了一个脑袋,并且将其余几个打到爬都爬不起来为止。 士兵们有些怨声,但被压下去了,因为帝姬将王穿云送进医疗后勤队了。这姑娘原本声名不显,在军中却很快名声大噪。 有惊魂未定的捷胜军士兵跑去问灵应军的小道士。 “你说那个领着妇人们清扫战场的小娘子吗”小道士们就说,“她可有名啦” “她再有名声也不该对我们动刀子”士兵骂道,“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她因为什么有的名” 士兵狐疑,“因为什么” “帝姬刚到蜀中,就被她捅了一刀,生生熬了几日才活过来”小道士说。 这群西军里选拔出的汉子就全部面如土色了。 他们好色是真的,但也是以为小妇人孱弱,现在有这么一个抄家灭族都不在乎的女刺客领着妇人们,他们忽然就又懂得正人君子怎么当了。 准备清理战场的妇人在山坡下,有人在绑腿绑袖子,有人在吃东西,有人用小推车推了个水壶过来,大家就凑上去分一碗热水喝。 “我也口渴了。”赵鹿鸣说。 “这里的水不干净,帝姬要喝” 赵鹿鸣走下山坡,凑过去借了一个妇人的碗,也接了些热水喝,一边喝一边同妇人们说话。 种师中的前军到达石岭关下时,朝真帝姬正喝完了半碗水,抬起头向这边看,一眼落进擎着种家大旗的种十五郎眼中。 这是个很陌生的朝真帝姬,因此种十五郎一眼没看出来。 原本的朝真帝姬不管是戎装还是道袍,总让人无法忽视她的身份。 她的戎装明光璀璨,道袍绚若云霞,配上她面容无暇,神情模糊,比起尘世间的公主,更像庙里的神女,立于云端。 但今时今日的朝真帝姬忽然就落在了尘世里。 她细而长的眉毛上有些尘土,被她用袖子擦了擦,没擦干净,像是一道浅浅的黛粉;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眼睛就带上了些浮肿; 她身上穿的也不是神霄派的大道袍,而只是件半旧的青灰道袍,下摆处因为白日里天气转暖的缘故,又沾染上些泥浆; 那几乎不是她。 种十五郎的马跑到了她的面前,他一伸手勒住缰绳,马儿就站定了。 有些妇人很吃惊,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只她一人仍站在马前。 少年跳下马,将手中的旗帜交给身边的亲兵,上前行了一个军礼。 “臣秦凤军前军选锋营指使种冽,参见帝姬。” 帝姬用那双苍白而浮肿的眼睛望着他,眼里盛着熟悉的笑。 “十五郎辛苦。” 她的声音带了些沙哑,但无论语气还是语调都那样熟悉。于是十五郎就确信了,这的确是帝姬,是比他想象中那个更加真实的,走在尘世中的帝姬。 似乎没有端坐在灵应宫的帝姬美丽也不对,他那时根本看不出她的美丑。 可她在他面前,就连每一根睫毛都看起来那么清晰真切。 “帝姬以一己之力拒敌于石岭关,救河东路百万生民于水火,”他抱拳俯身,“帝姬面前,臣何敢称一声苦” 她转头向身后看过去,种十五郎的目光也跟着她,望向了那座在晚霞下似乎熊熊燃烧的大山。 “我还不知救不救得成。” 就在这个残阳如血的黄昏,西军抵达了太原城。 先来七千前军,后面还有一万三的中军和后军,共计两万秦凤军,理论上说是过来救援太原的,但实际就不好说了。 因为种师中的军队一路奔着太原来,官家和太上皇的使者和文书也在一路奔着他来。 两位官家的命令不一致,比如说现任官家希望他往东去,援救河间与中山,前任官家不关心河北了,让他就在山西待着,保住洛阳为上。 官家自然是大宋的官家,可印鉴金牌都在太上皇那里。 种师中就很犯难,当然姚古比他更难原本前军在姚古儿子姚平仲手里,秦凤军过来也不止两万人。但这瓜娃子领着七千兵往汴京去了,打一仗,没打赢,少年将军扔下军队,骑着个骡子一天跑了三四百公里,从河南开封一路跑到了四川青城山,找了个山洞就钻进去了。 这怎么评价这没法评价。我大宋人才辈出,自宋金开战以来,稀奇事屡见不鲜,写一本笑话大全都不劳段子手苦心打磨。 这个就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但不管哪个立场的人能吃瓜,反正老父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七章 曹溶的公道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夜深沉,来客疲惫,早该安睡。 或者说除了梁师成这位宣抚使外,就连守在太原城的张孝纯每天都有大量的军务需要处理就比如帝姬说的那些军资缺口,都是主簿李素统计出来,然后交给张孝纯去筹集的。 当然,帝姬也发空白札子给张孝纯,童贯虽然走了,但宣抚司威名仍在,填个名字,挂上宣抚司的职,征调河东路物资就跟一路开绿灯一样舒畅。 太原府每天生活都过于充实,因此大多数出席宴会的人抽空迎接一下种师中的秦凤兵,吃喝完毕就各自躺平去了。 梁师成不睡,他睡不着,躺在床帐里辗转反侧。 赵鹿鸣和小种相公也没睡,来了一个西军大佬,她得仔细问问这仗怎么打的技巧。 玉皇观里灯火通明,宫女和内侍在内,灵应军在外。 种师中再看这些小道士,就不是当初在兴元府的稚嫩模样了也不是更黑了或者更壮了之类,而是眼神不一样了。 再见帝姬,帝姬依旧是笑盈盈的“小种相公,我可还是吴下阿蒙” 小种相公行了一礼,“帝姬已令人畏惧。” 帝姬脸上的笑就收了,伸手请他入座,沉默一会儿后,才开口 “京城的相公们作何想,又会在爹爹与官家哥哥面前如何说,我是没有办法的,只是我不足令金寇畏惧,这一桩最要紧。” 种师中不吭声,坐那眯着眼,突然指了指她身后,“此何图也” 平平无奇的一个地形图,但标了高度,这就导致了小种相公恨不得将身体趴墙上去细看。帝姬见了,连忙命人将地图摘下来给他。 小种相公举着油灯来来回回地看,一边看,一边夸,“何人所制” “我军中之人。”她说。 小老头儿眼睛一亮,转过头看她。 帝姬赶紧打个补丁,“暂不能外借啊。” 小老头儿又悻悻将头转过去了。 “既有此图,”小老头儿说,“想必附近山川沟壑已入胸中。” “但也奈何不得金人。”她说。 她这么一说,种师中就在那捻捻胡须,“帝姬令人制此图时,可曾留意过其他琐事” “什么琐事”她不明白。 “石岭关附近之土,是湿是干,是松是黏”种师中问,“以春时为例,何时解冻,何时下雨,山中气候多变,晨起如何午后如何入夜又如何” 她看着老将军,说不出话来,老将军就悟了。 “臣明日便往石岭关看一看。” 还在正月里,太原城的风倒不算刺骨,只是山中积雪仍在,白日里开化,夜晚又冻起来,一清早远眺群山,林间一片片晶莹冷硬。 小种相公领着侄孙走一走,准备再教他些军事地形学的知识有些不在书上,他们也不会写出来让其他的将门知晓,就只教自家儿孙。赵鹿鸣是个脸皮厚的,昨天听说小种相公有这个打算,今天就也早早起床,吃了些点心就跟过来了,给老人家吓一跳。 “山路崎岖坎坷,帝姬金尊玉贵,岂能亲涉险地” “不要紧不要紧,”她赶紧摆手,“清源城中我见过一次金人了,小种相公若能教我,下次我再见了金人,说不定还能逃得一条性命。” 话就被堵上了,小种相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一边带着自家侄子,一边带着帝姬就往北山去。 到了山下,其他人骑马,帝姬就骑个青骡,虽然跑是跑不快,但性情温顺又不颠,种十五郎就在她身旁跟着,一句话也不说。 赵鹿鸣是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他今日有些反常的。 “十五郎,你怎么了”她问,“被石岭关吓到了” 种十五突然被点名,整个人就在马上晃了一下,慌得差点跌下马去,稳了身形后才开口说话“臣父祖兄弟皆是尽忠效死之人,帝姬说臣怕了,是看低了臣。” 她又仔细打量他几眼,对这傻小子突然起了心事就很迷惑,“那你想什么呢” “臣”种十五郎刚要开口,前面的骑兵忽然撞了一下树枝。 一树枝的残雪,哗啦啦就往他脑袋上洒,洒得他来不及躲闪,整个人就窘得差点钻马肚子下去。哪怕是最近精神高度紧张的帝姬也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笑,种十五郎就转过来看她,看一眼又赶紧将目光移开。 “臣只是好奇。”他说。 “什么事” “臣还不曾去过京城,”他说,“因此有些好奇京中的郎君什么模样” “与你们没什么分别,”她说,“不过他们涂粉簪花。” 种十五郎想想,忽然就打了个冷战,“那曹家郎君也涂粉簪花吗” 走在前面的小种相公就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但傻孩子没察觉。 “他天生肌肤白皙,如雪后白梅,”她说,“倒似何郎一般。” “何郎是谁”种十五郎又继续问下去,“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吗” 赵鹿鸣有点发愣地看着他,十五郎又赶紧挠挠头。 “我随便问问,”他说,“他心性如何呢” “心性”帝姬上下打量他,眼神逐渐有些恍然了,“他性情和顺,我从未听过别人说他坏话。” 种十五郎忽然转过头看她,很是认真地说“不够。” “嗯” “帝姬来日的路或许很是坎坷,他能陪在帝姬身旁吗” 曹溶坐在窗下,静心临一帖字时,忽然被祖父叫了去。 富豪云集的汴京城里,曹家宅邸却看不到那许多金玉之物,反而处处都是旧东西,长廊上的木板翻修过两次,可踩上去还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有些阴,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古旧的木板上,再被室内的热气缓缓蒸腾掉,只剩下一地的水珠。 曹溶的肩头落了些水珠,鬓发上也沾染了几滴,待他进屋时,祖父见了就很怜惜,让一旁的老仆为他递一条细布帕子,擦一擦身上的水。 “孙儿无事,”他接过帕子却不忙擦水,只是微笑着望向他的祖父,“翁翁唤孙儿来,未知何事” 祖父坐在榻上,冲他招招手。 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亲昵,曹家待子孙并不宽柔溺爱,相反倒时时被外人诟病太过严苛曹家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他们是勋贵不假,但勋贵也有被官家责罚厌弃的,也有子孙不争气卖了京城房产灰溜溜回乡下的,他们不能效仿先祖,立不世功业,除了谨言慎行,一心一意为官家做事之外,还有什么能保证他们代代的富贵 他们的立场必须坚定,他们的牺牲也会带来超乎想象的回报。 曹诱望向了孙儿那张年轻而俊美的脸。 是京城一等一的贵公子,学识品行举止什么都好,但这些贵公子的弱点也很容易拿捏。 他们在家族万千宠爱中长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的李二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小老头爬起山来就很厉害,先是骑马爬,然后是跳下马用脚爬,再然后是手脚并用的爬。 山顶上有个小木屋,算是个哨所,这也是张孝纯和赵鹿鸣建的,力求在每个制高点都建这么个烽火台,再放几个宋兵。 这活很危险,因为金人白日里爬山容易被发现,夜晚爬山要是不点火把就很难看到,人家只要派出百八十人,这几个斥候跑不快就得被包饺子当然这样的事也是屡见不鲜的,毕竟太原没有长城而“包饺子”也不意味着快捷无痛苦的俘虏或死亡,金人总有许多办法提醒你,他们在残暴这件事上多么有创意。 现在他们一行人爬到了山顶上,几个灵应军就很激动地过来同他们见礼。 “无量万寿帝君” 身后有人噗嗤就乐了。 但小老头儿没乐,赵鹿鸣也没乐。 山顶的小屋被摧毁过几次,又重建了几次,但并不是全无痕迹。 “辛苦你们。”她说。 灵应军士兵就行了一礼,不言语了。 “闻听代州忻州接连陷落,我曾忧心太原,”种师中说,“今见此景,始知太原能屹立至今,全赖张知府与帝姬苦心操持。” “的确苦心,”她说,“但还不知守不守得住。” 石岭关的大旗插了一面接一面的,现在新加入了一面“种”字旗,金军估计要研究一下,西线今天无战事。 种师中四面看看,依旧是走一走,捏一捏地上的土,又同身边的人吩咐些什么,赵鹿鸣就跟着探头探脑,有时种师中习惯性讲点陕西方言,她没听懂,种十五郎就赶紧给她翻译,惹得小老头儿瞥他。 太原是个大盆地,但在石岭关附近的山里也有小盆地,老人捏捏,又抬头看看,就选定了这里“这土极黏,若是冰雪消融,一片泥泞时提前部署好,待起雾将金人引到这里,必立奇功。” “多大的奇功”她赶紧问,“能一决胜负吗” 小老头儿就拈须须,“难。” 种师中刚到太原的第二日,还没真正同金人兵戎相见,要说知根知底是不可能的,但实力只要看看这些个营寨都留下反复争夺痕迹就知道了。 再不然,看看太原城里的伤兵,看看伤亡报告呢。 “金人之中当有名将。”种师中说。 “名将也会死。”她说。 老人就笑了,“名将确实也会死,但他们较庸碌之辈,更不易犯错。” 想全歼完颜粘罕、完颜娄室、完颜希尹这群金国名将很难,种师中说,不是因为他们特别勇敢,而是因为他们格外有战斗经验,知道一场战斗该什么时刻开始,什么时刻结束。 他们眼下所谋划的这一场也很难全歼金军。 “金人狂妄之极,皆因破辽时摧枯拉朽,南下河东一路又无阻挡,今日却不同了,”种师中说,“咱们而今构思妥当,大破他几场,待大宋雄兵渐至,金人却只能以钱货土地驱策各路仆从军时,士气必定此消彼长” 她听得眼睛渐渐亮起来。 “只要京城不出事,”老人家说,“咱们必胜。” 她突然就是一个激灵 “小种相公,阵前不讲谶语” 小种相公也吓了一跳,“这怎么就谶语了啊” 理论上讲,京城垂拱殿那个座位上,只栓条狗它也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能出什么事呢金人的东路军看到西路军迟迟不能控制太行山,已经心生退意,准备给抢来的战利品打包回去,等到三四月份回到金国,正好种地,现在留在黄河边迟迟不肯走,无非是想能多讹点就多讹点,毕竟谁嫌战利品太多分不过来 但垂拱殿上拴着的毕竟不是条狗,而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李纲站在下面,已经絮絮叨叨讲了很久。 “陛下与太上皇,父子一体也而今金人在侧,岂能因军事又犯猜忌,绝了西京的漕运若兵士生变,金人复来,大宋江山如之何也宗庙社稷如之何也” 他讲得很动情,上面坐着的官家就也跟着动情了。 “卿良言教我,我岂是那等不明事理的昏君”他说,“此事,我遣人” 官家的话又收了。 李纲不明所以地顺着官家的目光往身后看,正看见耿南仲进殿。 这位资政殿大学士最近正在努力给自己美白,一走一过就带起一阵奶香味儿,比之汴京城太平年岁里最时髦的女郎也不差几分。 他听说李纲进宫了,就赶紧也进宫了。 现在变成耿南仲的主场了。 “臣听说李相公曾与太上皇有书信往来。”耿南仲说。 李纲站直了,“确有此事。” “太上皇说,若能调和父子间,使无疑阻,当书青史,垂名万世。” “太上皇一片舐犊之情,况且臣已将信送至宫中,”李纲说,“臣无所瞒。” “相公气势之盛,”耿南仲就笑,“官家怎会疑你”官家听了这话,眉头就不可查地皱了皱。 待李纲告退后,官家望向自己的老师,耿南仲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纲确是个孤直之臣,一片忠心呀。” 他这么说了一句,他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就沿着这句话问下去了 “他忠的是朕,还是太上皇” 西军在洛阳渐渐集结起来,不仅吓到了金人,还深深吓到了官家。 洛阳一共多少人十万二十万三十万还是五十万 打金人用得着这么多人吗虽说被推上来,官家很怨念,可来都来了,怎么他这位置还坐不稳呢 放任西军囤在洛阳 不行呀那不成了太上皇和童贯的军队了 那下令调西军入京 不行呀谁知道那是勤王的军队呢还是“清君侧”的军队呢 官家已经疲惫不堪,脑子被搅得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他还很年轻,治理国家还不是很有经验,那不如求教于老师 老师说怕什么,西军十几万人,他们每日里的粮草难道是从天而降吗 学生说粮草不都是从南方征调,走漕运过来的吗 老师说对呀那你断了漕运,不就断了西京的粮草 学生说断了粮草,西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九章 各显神通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赵鹿鸣可能已经忘记李二了,但赵良嗣对他倒有点印象。 这是个辽人,当年在汴京街头被人羞辱殴打,朝真帝姬见后将他救了,送来了赵良嗣府上大家都是辽人,都被排挤,自然有一点兔死狐悲,同病相怜的情谊。 但具体怎么安置李二的,赵良嗣就忘了,似乎是将他送去了姻亲小蔡相公处,再后来呢 李二就说“小人在小蔡相公府上结识了几个内官,听说宫中极便宜,就进宫了。” 赵良嗣瞠目结舌,“可你不是有家室吗” 李二就一乐,“小人按月往家交钱呢。” 赵良嗣挠挠头,也就说不出话了。 见闲话翻篇了,李二就抓紧说“恩公,小人知晓如何带恩公出去。” 赵良嗣的心猛然就是一跳 太上皇在位时,好住在艮岳和延福宫,据说是认为禁中的水土不适合生孩子。但官家继位后,就几乎一直待在皇宫中。 坏消息是,按照规矩大部分的班直和内侍宫女都该聚集在皇宫这里,人多眼杂。 好消息是,官家总觉得这群伺候自己的人里大部分是太上皇的眼线,所以变着法的打发他们出去官家有这样的不安也正常,当年他还是太子时,耿南仲伸手去蜀中搞了一下兴元府的物价,完事儿将锅扔给童贯的事,明明只有太子身边的几个小内侍知道,最后耿南仲还不是被童贯送去吃荔枝了 所以宫中这些日子也有点乱哄哄的,不知道是哪个派系的内官就被赶出去,淌眼抹泪,好不可怜,而李二抓的就是这个时机。 “听宫中说,耿南仲劝官家杀了恩公,若此时不走,恐怕要出大事啊” 赵良嗣听了之后也不说话,又坐回到床榻上。 屋子里冷飕飕的,李二都有些站不住,往四面搜罗一圈,一见了炭盆里烧尽的碎炭,就粗鲁地骂了一句辽地的脏话。 “这群贱奴,浑不当咱们北人作人” 赵良嗣忽然一激灵,抬起头去看李二。 “你不要救我,”他说,“你去救帝姬。” 李二整个人就懵了,脸上显现出十分的为难神气。 “帝姬在太原,小人不过一内侍,救不得呀” 非常为难。 李二说,关押赵良嗣的这个小院子往外溜是好溜的,具体怎么好溜,李二没说,大概是赵良嗣住的地方不在内宫,与官家和妃嫔离得都远,内侍们出来进去原就频繁,尤其现在特殊时期,总有内侍拉帮结伙往洛阳跑,班直不乐意结仇,看管得就不严。以赵良嗣目前的冷遇,一两日间恐怕内侍都察觉不到他逃了。 但给帝姬送信,这就很难了李二是有家室的呀他要是跑了,他这份工作就算完了,那他不就白净身了吗 “恩公大恩,”李二小声道,“小人下辈子结草衔环就是,但这辈子不成啊我还没给我女儿攒够一套体面嫁妆,外加一个小铺面,还有二十亩的” 赵良嗣就深深地皱起了眉,将脸放在双手里。 这人不是什么燕赵之地出的义士,他有良心,有条件的前提下,也乐意报个恩,但没条件的话,他还是觉得下辈子再报恩也来得及。 非常典型的一个小市民。 但赵良嗣不能走。 他逃出去还被官家知道了,耿南仲立刻就可能对帝姬图穷匕见,什么招数都用上。 赵良嗣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他不知道京城还有谁能救得了帝姬。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你帮我给康王送个信,成不成” 康王赵构依旧没去洛阳,滞留在京城。 太上皇跑得太快,没带上他,再想走就不容易了,他只要一出康王府,周围就连枝头的麻雀都得跟着他飞上一段,看看他去了何处,见了何人,说了些什么谤君辱臣的谣言没有。 差不多就和郓王同一待遇。 郓王就冷笑连连,在府里闭门不出,赵构则是大张旗鼓地在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劝勉一下京城中的青壮年好好操练,保卫官家,保卫大宋。 官家看金人从“黄河岸边的白山怪物”变成了“大宋忠诚的异族朋友”后,就找了个借口不轻不重训斥了九哥一顿,九哥也乖觉,申请时不时进宫看看自己母亲,顺带也给官家看看。 官家哥哥同意了,李二就不用跑出宫去太久,在无数皇城司骨干的眼皮下头铁去敲康王府的门。 他只要趁着康王在韦太妃宫中,找个机会悄悄过来送个信就行,官家想不到防着太上皇的这些女人,皇城司也不会在太妃宫殿的房梁上蹲着。 “何事”韦太妃问道。 赵构将纸条送到炭盆前点了,“无事,姐姐为呦呦准备的针线如何了” 韦氏听了,就叹一口气,“你不知道,那曹家二十五郎出事了,听说他染了风寒,病得甚重,官家都派了太医去瞧,不知救不救得回来哪” 她愁容满面,黛眉微颦,“这两个孩子,我看都是极好的,怎么这样没福气” 赵构的眼睛就缓慢地眨了两下,“竟是个痴情的。” “你说什么”韦氏问。 眼前的青年就是一乐,“儿无事。” 韦氏忽然脸色沉了下去,挥一挥手,宫女内侍就悄然退出了这间明亮的屋子。 “曹家二十五郎不是病那是出了什么事不成”韦氏说,“九哥,今非昔比,你事事须小心,呦呦自有她的道要修,官家也有他的筹谋,你可不要碍了眼去” 赵构安静地看着他的母亲,他有些东西是自她身上遗传来的,比如某些城府和敏锐的察觉。 但也有些东西是母亲不具备的,比如他眼下想要搏一搏的野心。 今非昔比是不错,可哥哥那个志大才疏的心性,那位置坐不坐得稳还未可知呀他要是现在不准备着,来日有了机会,他怎么抓得住 但赵构从不将心里话讲给别人哪怕是自己母亲。 “姐姐,你放心就是。”他轻声道,“儿一心一意,只想为兄长分忧。” 韦氏还是不放心,“你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九哥将双手摊开,“儿忧心国事,从此开始斋戒,每日只吃一餐,如何” 赵鹿鸣也吃斋,而且每天吃得确实也不多。 南边运来的粮草有些慢,但战争期间,什么都有可能,她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章 雾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战争开始得有条不紊。 石岭山东西是都被掐死了,换了西军过来,依旧守得很严,甚至这些增援过来的士兵还用神臂弓歼了不少试探性进攻的仆从军,讨了一波赏钱。 但不要紧女真人的进攻是试探性的,但战线是全面铺开的。经验丰富的女真人仍然探查出了一些西军的弱点,比如说他们的统帅将重心放在了石岭上,而对太原北面的苍茫群山疏于防范,没有及时检查并维修所有营寨。 如果能快速干掉那几座营寨,有扮作猎户在山中行走的汉儿士兵说,后面就再没有营寨和士兵了。 有忻州官吏帮忙,完颜娄室很快就确定了一条通往太原的路线,比完颜活女走的那条更近一些,也相对更平坦一些,这条路最险峻处只能手脚并用,但如果他们带上足够的民夫,也可以用填土和开凿这些方式,硬造出能走独轮车,甚至可能走一匹马的山路。 山路的两边都是高山,行军是要冒着极大风险的,这一点最平庸的将领也清楚。 他们本可以更慎重些,反复地勘探这条山路,并进行试探性进攻,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惊动宋军。 因此在这条漫长,血腥,已经吞噬了双方几千甚至上万人,但毫无寸动的战线上,完颜粘罕最终下定了决心。 完颜活女不作声地收拾着他的行囊。 现在他住的不再是收拾得简洁的单人帐篷,而是二十个士兵同吃同睡的大通铺。 原本有奴隶和亲兵为他打磨武器、保养铠甲、清洗衣服的,但亲兵已经为他战死,奴隶也被当做一种处罚他的方式被全部处死了。 同帐的女真士兵仍然敬畏他的勇武和顽强,人人想要为他分忧,但都被他拒绝了。 “留些力气,”他说,“也许多这一分力气,你们就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士兵们就立刻叫了起来,“有活女与咱们并肩作战,咱们是什么都不必怕的” “是呀是呀当年宁江州那一仗,我是亲眼见过的” 这个瘦削的女真青年听了这句话,给行囊打结的手就停了下来。 他自己怎么记不得了呢 那些意气风发,出生入死的时光,像是被迷雾通通遮掩了去,只剩下一个仿徨恐惧的苍白懦夫。 他站在浓重的雾气里,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像是与他并肩作战的亲兵的声音,又像是一同长大的奴隶的声音,可到最后,那些噪噪切切的声音汇成河流,逆流而上。 有少女站在河流的源头,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她说你为什么会感到羞耻和害怕呢一个青年爱上一个少女,从古至今都在发生,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完颜活女听到自己说不,不是这样,你是敌人 他当然可以爱上随便一个女真姑娘、契丹姑娘、或者是北地的汉族姑娘,他年轻有为,战功赫赫,他当然可以居高临下地爱她们,他有这个权力 可她是打败了他的仇敌对待仇敌,女真人从来只有一种方式 当“仇敌”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出现时,他忽然冷静下来了 你是邪魔,青年惨白着一张脸望向她,只要杀了你,一切都了了。 河流源头的青衣少女变幻了装束。 她拎着长剑,身着戎装,鄙薄而冰冷地望着他 那就来试一试吧,她说。 完颜活女用力将包袱打了一个结,背在了后背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可这痛苦让他完全清醒了。 打下太原。 他的人生就全回来了。 吕梁山中常有雾,有时还会起大雾,金军就选在了这么一个浓雾的黎明进了山。 山路崎岖,他们走得也很艰辛,有人扭伤脚,有人甚至摔下山,但这都不能阻碍这支部队继续前行。 他们几乎没花太多时间,就拔掉了宋军的营寨,抓了几个俘虏来问话。这几个俘虏都是西军士兵,只听说现在宣抚使是梁师成。至于帝姬订亲的事,他们也八卦过,但却是同曹家成亲,完颜宗弼是谁,帝姬现在何处,他们是一点也没听说过的。 俘虏当然没有留下,但也侧面证明了换防的西军并非受朝真帝姬节制。 对了,他们在雾天无所察觉,连烽火也生不起来,隔壁山峰上的营寨也不会发现这里已经被金军摧毁了。 这条路似乎走的对。 完颜活女走在前军的最前面,他在吕梁山里钻了几个来回,算是经验仅次于汉人向导的,女真士兵们就频频看向他,甚至连契丹士兵也会看向他。 而他目光灼灼,望向弥漫在群山之间的雾气。 太阳升的越来越高,雾气渐渐就开始散去,一座接一座的山峰,渐渐展现在金军士兵的面前。 有人忽然就指着一座山峰,“像不像咱们那的望儿山” “确实像呀”他的同乡就探头探脑,也发出了阵阵惊叹。 这大宋的山河,似乎与他们家乡的也没什么不同,大宋的老妪,与他们母亲的神情似乎也很相似。 金军心生了这样的念头,并不是因为格外具有什么人文主义精神。 他们只是久攻不下,春天又快来到,望见什么山山水水,都会自然生出思乡之情。 有女真人小军官走了过来,大声叱骂这几个行军时说话的士兵。 完颜活女什么都没听见,他依旧在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这里的地形。 前面的山路陡峭,但只要翻过去,就有一座山谷供人休憩。 这里原本也是一个村落,但宋金交战,许多个村落自然就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泥屋与梯田,以及泥屋下被踩坏的一架纺车。 “这里下了一夜的雨。”完颜活女走进山谷,忽然低头看向了自己的鞋子。 “山中多雨,不下大雨怎么会起雾呢”有女真士兵捡起那架纺车,乐呵呵地说,“没湿透,能烧,要是能在这里烤一烤火” “此处泥泞,马蹄易陷,”完颜活女说,“须得报之都统,快些行军离开这里。” “离了这里,难道就不泥泞了吗” “山中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7.第四十一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这世上可能真有算无遗策的神将,在精心谋划下,无论是开战时机、开战地点、敌我双方的人数、兵种、阵型都能算得精妙无比。 但种师中还做不到,赵鹿鸣就更做不到。 因为敌方主将是个非常警觉的人。 完颜娄室交战前对这个陷阱并无察觉,但他的谨慎已打破了宋军一些预想的安排。 比如说这山谷原是个山谷,现在因为降水和升温,变成了一个大沼泽。如果完颜娄室能将主力也带进山谷里休息,那待宋军这边几面伏军一起杀出,山谷里拥挤的士兵无法立刻结成阵型,那宋军就可以大杀特杀。 又比如完颜娄室如果谨慎一点,前军不停留,直接离开山谷,宋军也可以待前军走过后,再一起杀出,将金军一截两段,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但完颜娄室前军在此停留是停留了,却不令中军进山谷,他甚至还下令多派了些斥候往四面去探查。 种师中就等不下去了。 毕竟待女真斥候看到那些藏在山背面的宋军,分分钟就立刻露馅了。 有人展开赤帜,如燃烧的天空 伴随战旗铺开,号角声,金钲声,喊杀声,四面群山一起向着这座小小的山谷压了下来 完颜娄室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冷峻的面容几乎没有任何波澜,与这片刻之前一样平静。 “着三个十夫长向前探路,走到泥没过马小腿一半的地方就回来。”他先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是” 泥潭一样的山谷,山民原走熟了的路已经在烂泥与积水里看不见了,他的骑兵不能在这样的地方展开战斗。但宋军步兵想在这样糟烂的地形里与他们战斗也非容易之事。 因此他必须派出几十个骑兵作斥候,快速找出一条适合金军进攻或者防守的道路,并且将它转变为己方的天然阵线。 那三个十夫长得了令,立刻一边用女真语高呼着自己的骑兵,一边向着马儿跑了过去。 “令乌鲁完领其谋克向西山坡去,”完颜娄室还在继续发布命令,“蒲剌束领其谋克拒东山。” “是” “是” “着甲。” “是” 山坡上的种师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战场,就非常感慨。 “帝姬曾言完颜活女勇悍,世间少有,今日我见其父用兵,才是真正难得一见的良将啊” 金军开始有一些意料之中的骚乱,但在主帅的一道道命令下,很快就各安其职,变得井然有序起来。甚至就连契丹人的怨怼也在一道道命令下暂时失去了声音与目光。 女真人跋扈,可当他们遭遇了伏击,生死存亡于一线时,那些野蛮的,凶狠的,脏兮兮的女真人忽然就变得非常可靠。 比如大家行军时都不着甲,开战时是要先穿甲的。但都统要求有人抢占山头,一丝一毫也不能耽搁,那怎么办呢 那两个被叫到的谋克领着女真士兵,背着弓箭大踏步奔着山坡上去了,宋军士兵刚露头,一个女真弓手停下脚步,弯弓搭箭,那宋兵立刻就当头吃了一箭,跌到山后面去。 “好箭法”有西军士兵咬牙切齿地在那嚷。 “好宋狗”女真士兵里也有人骂了回去。 但女真人的第二箭,第三箭就没那么幸运了,西军士兵是以逸待劳,全穿了札甲,箭矢扎在甲上,杀伤力就大打折扣。 第四箭又是从一位女真勇士手中射出的,这人不如第一个有百步穿杨的技艺,但他身材魁梧,一箭出去,竟结结实实穿透了那人的札甲,给他也掀翻到山坡下去,生死不知。 等到第五箭,第六箭时,居高临下的宋军士兵也站好位置。 “神臂弓”神臂弓营指使高呼一声。 弓手高声应和。 神臂弓,偏架弩,弓身三尺三,但并不如寻常机弩一般水平展开,而是竖起弩臂,以镫距地式张开。 然后悬而不发。 女真人奔着山坡上爬,越爬越多,而后是穿了甲的仆从军,就在他们快要将这山头占住时,指使又高呼一声 “射” 一道道流星奔着山坡就砸了下去,溅起一蓬蓬的血花 种师中的牙旗在高处,见此情景后,有几面小旗就晃了晃,紧接着四面的号角就换成了战鼓。 “宋狗要下山了”有人在大声喊。 “都统”一个接一个的骑兵跑回来,“这山谷四面泥泞,快成了个泽地见不到路” 完颜娄室自他们座下每一匹战马的小腿上看过去,忽然指着一个骑兵,“你走的是哪一条路” 骑兵吃了一惊,“我在麻产往东处走过,也不曾见到路” 他虽这么说,但一边说一边低头往马腿上看过去,所有人也都如此这般,一见了,大家就悟了这些在山谷里往四面跑的马匹腿上都有高高低低的泥渍,可见是趟过泥水的,但只有这匹马最浅。 完颜娄室紧了紧自己的束袖,“活女,你领我的谋克,去占住这条路。” 战鼓声越来越响,泥土里泛起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有殷红的鲜血自山坡蜿蜒而下,汩汩如溪流,有士兵也从山坡滚下去,最后脸朝下栽进鲜红的溪流中,并汇聚成它的一部分。 战鼓声意味着宋军的重甲兵已经出来了,他们当然也不往山谷里进入,而只是与金军争抢起那两个山头。 宋军的数量比金军要多,铠甲武器更整齐完备,精力更加饱满,称得上居高临下的优势。 他们很快锁定了那两个山头,阵型密集地围了上去,有还未将铠甲穿得十分妥帖的渤海士兵冲过来,被种家军一重斧就砍翻了。 山头上金军似乎有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完颜娄室像是没看到它们,完颜活女也没有看见。 完颜娄室吩咐了这个新任务,完颜活女就目不转睛地去执行这个新任务,领着一队谋克奔着那个被泥泞掩盖住的方向去了。 居高临下注视战场的小种相公就叹气了。 “此人心志坚忍,平生罕见哪” “那有一条硬土路,我是知道的,”赵鹿鸣说,“只是没想到他能将它找出来,还这么快。” 不仅这么快,而且一旦找到这条路后,完颜娄室就立刻将侧重点放上去了。 宋军包围了他们,但宋军也无法穿着重甲在泥淖里和他们近身搏击,要么用大量弓弩,要么就得找一条硬路,这是双方都能看得清楚的事。 这条路宋军早就知道,现在会给他们吗 宋军此时仍然是按部就班地围攻山头,并且进展得很不错。只要占据了两个山头,有神臂弓在,金军的伤亡将比眼下惨重得多。 完颜娄室很努力,但大宋这边也是形势一片大好。 赵鹿鸣看向小种相公。 小种相公雪白的眉毛死皱着。 “终须得试一试他们的轻重。”她说。 小种相公的眉毛还是死皱着,但终于点了点头。 号称大宋最精锐的西军,还是西军中的种家军,对上疲惫且被伏击的金军。 伏击、全甲、以逸待劳、居高临下,这些标签一个叠一个,每多一个,他们的优势就多一分,胜算也多一分。但战争不是数学游戏,所有纸面上的计算最终都会落到肉眼可见的战局上。 山谷外等待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8.第四十二章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阵前讨赏算是西军的优良传统。 不是不给你卖命,人家给你卖命,而且还是可试用型的,比如神臂弓士兵先射个几轮箭,或是重甲兵先打个三通鼓的。 这三通鼓,两轮箭里,人人用命,打出精神,打出水平,打得让你恍惚以为太祖带着大宋铁军席卷天下的气势又回来啦 然后人家才告诉你,回来了,但没完全回来,想继续体验吗充值呀 这都生死之战了你现在不发钱什么时候发钱儿郎们用命替你扛着,不就为了那点赏金能给家里妻儿老小换几年衣食无忧吗 战后谁信你呀 要说他们的行径奇葩,但也不能算特别奇葩毕竟还有义胜军在嘛 义胜军这一类朝廷好吃好喝供着的辽地汉人组成的军队,人家就不会阵前讨赏。 人家阵前打都不打,直接一触即溃,全员倒戈弃甲以礼来降,你能怎样呢 所以说凡事都需要个比较的,和义胜军一比,这群阵前讨赏的西军士兵就又变得可靠起来。 当然,与对面悍不畏死终结者一样坚忍的女真人相比,西军是落了下乘的。 西军会在战中按下暂停键,女真人不会。 就在宋军士兵节节后退,等待充值续费时,东西两个山坡上的谋克已经带着自己的士兵,将宋军自动让出的山坡占了上去。 高地已经占住了,接下来就是用长枪布拒马,堵住宋军近前的路,再拉开女真强弓,上一支连尾羽都极粗壮沉重的长箭。谋克大喊一声,那箭就破开了西军士兵关于赏金的迷梦,惊醒了一片战场 他们将近前的宋军逼得后退,那箭矢就转向了其他方向。 种师中眯着眼望了很久,身边的亲军说“都是老兵啊” 小种相公就叹了一口气,“你看他们的弓,似乎没神臂弓精巧贵重,可用弓的人却一点都不差。” 东西两个山坡上的弓手站上高地,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后,他们迅速开始了第二项任务测算距离。 山谷并不大,两座山坡间距多少山坡东高西低,高多少,低多少 弓手站在山坡上,高处射的远,低处就射的近,两座山坡各能射多远的距离多大的劲力那箭落下时都是什么样的角度 这些问题在学生们的纸面上,只是一道道数学题,但到此时,就成了左右这场战争胜负的因素之一。 “西军的神臂弓手会计算这些吗”赵鹿鸣很好奇地问。 老将军点点头,“军中会教他们。” “女真人也教吗”也有人提问,“看他们的野蛮样子不像是学过这些的。” 种师中说,“他们是老兵啊。” 那些女真人或许不会用各种测量工具,用阳光、时间、阴影这些计算山坡高度,他们也不会背那些关于高度和弓箭角度的口诀。 但他们自小在山林中靠这把弓追逐猎物,经验就自然而然地刻在脑子里,看一眼谋克指的目标,弓手们自然就知道该箭该向上几寸,弓弦该拉多满。 仆从军用长武器占据山头,将想要继续争夺的宋军隔开时,完颜娄室又一次下达了命令。 他指向面前那条泥泞长路的尽头“我军虽守住了这条路,但彼军岂无对应之策令弓手看顾两翼,有敌涉泥而来,立刻射杀” 一条硬路上站着一个完颜活女,正面硬杀是杀不死的,两边虽是泥淖,宋军自然有人想要趟着泥绕路去攻破完颜活女身后的防线。 有人这么做了,女真的弓手见了抬手就给他钉在泥地里了。 泥地里走动慢,不能躲,活生生的箭靶子。 先是一个,而后是五个,等到了十来个时,就没人敢这么干了。 女真弓手能威胁到的范围有点大,比起来神臂弓自然也很不错,但神臂弓手站不上山头,战斗力就打了折。况且西军士兵的确是要钱的,但再多的赏钱也不能让他们在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战斗中坚持太久。 他们是主动出击的一方,可对面是怎么打也打不动的铁军,怎么办 这一通鼓下来,战势还是跟陷在泥淖里似的,西军没能击穿金人的防线,但新一轮的赏钱又开始倒计时了。 小种相公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准确说老人家整个人都是抑郁的。 他已经将所有地势地形时机天气都算了个详尽,让完颜娄室在逆境里被迫作战了,但人家的军队就是能打。 那还有什么办法 完颜娄室注视着渐渐向前推进的那条路,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赏。 “传令下去,整军备战,”他指了指那个方向,“待选锋将宋人逼退,前军压上。” “是” “若一时刻间,仍不能将金人阻于谷中,此战功亏一篑啊,”种师中叹了一口气,“此险地也,帝姬不若” “小种相公不急,”朝真帝姬遥遥向下望去,“西军也不是孤军奋战。” 她的话说得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也像是没什么底气。 就在种家军的后面,灵应军还没进场。 但他们在做一件特别热火朝天的准备工作。 有人忍不住,一边工作,一边还要聊几句。 高果说“我们就这么支援他们吗” 高二果说,“对” 高果说“我要是种家军,我看到友军这么支援我,我可就更上火了呀” 高二果说“偏你话多” 周围的一群小道士,谁也不吱声,都在那奋力埋头刨土,刨了土,就装袋。行军打仗,布袋子肯定是不会少的,但他们刨的土也多,偶尔就有人嚷嚷袋子不够了,但不会嚷太久,因为灵应军的脑子动得挺灵活,有人将裤子脱了下来,裤脚一扎,这就又变成一个布袋了。 至于不穿裤子怎么打仗,这事儿没人在乎。 西军一边跟前面的看到身后这一群友军正事儿不干专心刨土,这就更心塞了。 “瞧他们那样儿” 李世辅走了过来,“土袋子准备如何了” “准备了一百二十多个。”高果说,“够用吗” 李世辅点点头,“架起盾牌,咱们走” 阳光似乎汇聚成了一个点,就在两山之间的那条狭窄的土路上。 完颜活女站在路中间,脚下荡开一圈又一圈黑红的波纹,推着一具又一具尸体。 他身上也有伤,那张肖似汉人的脸上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为他铸就一副与他更相匹配的容貌。 那是兄弟二人给他留下的。哥哥冲上来时,战技似乎乏善可陈,却在这个女真人抡起铁骨朵砸向他弟弟的太阳穴时,突然爆发出了骇人的力量。 当然,他们是无名小卒,比不过这个曾被完颜阿骨打亲口称赞过的勇将,即使全力以赴地战斗,最终也不过是躺在了这个女真人的脚下,同那许多层层叠叠的尸体倒在了一处。 这道伤并未让完颜活女感到痛苦,相反令他更加确信,他所失去的东西正在渐渐回到他身上。 就像此刻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三章 黄昏 《穿成宋徽宗公主的》最快更新 [aishu55.cc] 灵应军已经不足三千,除却战死的、负伤的、守营的、跟在帝姬身边警戒的,这次带出来打仗的一共就两千人,无论与换防下来的捷胜军相比,还是与此刻鏖战的西军相比,这支军队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但这也正符合了所有人对“灵应军”以及“朝真帝姬”的预判,它本来就不应该在一场战争中起到太过巨大的作用。 灵应军在太原城时是被战争打磨过的模样,但仅此不足以令种师中感到惊讶。 朝真帝姬虽然对地形勘察得很到位,却对实际战斗发生时许多需要注意的细节全无概念。 稚嫩的军队与它稚嫩的统帅,种师中带灵应军来作为策应和后备军,原本是没想过需要他们承担更重要的任务,而只是要他们在一旁观摩学习。 在金人占住了山头,完颜活女领兵一路向前就要杀出山谷的困境里,种师中都不曾想过对自己的“学生”开口要求什么。 西军并未开始全线溃败,只是扛线扛得艰难。 但现在学生主动开口了。 学生说老师,这题也不一定完全无解,我来试试吧 阿皮说“第一排” 弓手分作两排,立于山腰处,原本离山头的金军有个百十步的距离,但西军这边阵前讨赏时往后一退,金人再趁机进一步,灵应军的弓手面前除了堆起来的袋子外就没什么人了,再加上金军居高临下,谋克立刻就做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判断就这么几十步距离,我冲下去又快又狠,直接给这群弓兵狗头打爆不就得了 女真人这么想了,那个谋克甚至还骑上了一匹战马,一夹马腹 “儿郎们” 仆从军想也不想就跟着往下冲,就连里面的契丹人都短暂地将公主的恩义忘在了脑后。 就这么几十步的距离对面一排也就几十个弓箭手,我们几百人一波冲锋,你能秒我 阿皮说“放” 那个女真谋克的眼前忽然就是一花。 看不清到底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似乎是长枪,可这哪里是手掷长枪的劲力 谁会将长枪架在弓上往外射啊 一支支长箭震颤开空气,狠狠地掷向对面二三十步开外的敌人 马上的,马下的,举盾的,拎刀的,一瞬间像是被一把无形而巨大的镰刀平平劈过,齐齐地向后仰去 这恐怖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却没有吓住女真人的脚步。 他们的长官摔下马,但作战的指令却不曾失效,他们必须继续向前 况且这个战场上难道有人是稚童吗这样重的弓,放过一轮后,第二轮势必上弦缓慢,看他们两排弓手,很可能要轮换位置,那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 冲锋的金军眼看着冲进三十步,二十步,对面的宋军触手可及了,可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二轮的弯弓搭箭。 这样近,这样清晰,清晰得能看到宋军手握大得出奇的长弓,用女真人所熟悉的姿势弯弓搭箭,将箭尖指向了他们的脸,他们的眼,以及他们岌岌可危的梦。 阿皮说,“放” 长箭射穿了马头,射穿了札甲,射穿了蒙着兽皮的盾,那盾也曾为他的主人挡下无数风雨,兽皮上还残留过母亲手上的温度。 阿皮说,“放” 摧枯拉朽,攻守易型,令所有关注这一片战场的人神色都变了。 那不是弓兵,那是比神臂弓更可怕的兵种,种师中注视着灵应军步步逼近,将金军逼下山头的步伐,神色就很惊诧。 这样的技艺谁能藏得住 这种感觉不止是诡异,尤其朝真帝姬就站在他旁边,脸上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云淡风轻。 惊喜,但也有点惊吓,女真统帅们是不会承认宋朝皇帝们显灵的,但小种相公就可以这么说了虽说太宗皇帝打仗有点拉,但老赵家也没有打仗不拉的皇帝啊哦太祖皇帝不拉,可太祖皇帝也不是朝真帝姬的祖宗哇 但光是太宗皇帝显灵还不足够,小种相公这样颤声喊了一句后,眉头忽然又皱起来。 “帝姬,臣有句要紧话” 帝姬转头看他,“什么话” “三通箭了,”种师中说,“帝姬可要发赏” 帝姬脸上浮现出很惊讶的神色,嘴微微张开,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像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比较好。 两边的山头厮杀得血流成河,中间的战场就是尸横盈野。 重甲兵都在这,有人抡长枪,但长枪很快被劈碎了,有人抄长刀,但长刀砍在铁甲上不痛不痒。 最后双方不约而同,都选择了破甲武器,有人抡铁骨朵,有人抡金瓜,有人抡大斧子,每一样都是杀人的利器,都力求劈开对手的札甲,砸碎对手的胸膛。站着打不到,那就踹倒,绊倒,砸倒再打,两边第一排的人抡斧锤,后面有人用杆子在那捅,啪地捅倒下一个,还不等他爬起来,立刻无数斧锤照脑袋就砸下去。力求是让他不仅当不成伤员,甚至连战后识别身份都没人能做到为止。 鼓手一眼也不看战场,继续在敲他庄重激昂的鼓。 夕阳西下,鼓声阵阵。 特别血腥,特别野蛮。 土袋子基本已经将中间战场铺开了,够金军和宋军在那血肉横飞。但赵鹿鸣说 “咱们后面还有人,还能送来不少土。” 小老头儿就忽然看她。 “帝姬此土,”他说,“作何用” “我看这么打下去,到天黑也分不出胜负,”她比比划划,“因此我着人再备些土袋,一会儿堆起土堆,可堆起小丘” 小老头儿也看了一会儿,“将士们已现疲态。” 打了一个下午,原来砍翻一个立刻追着下一个砍的,现在就会拄着大斧缓一口气。 但对面的金军就像是丧尸大军一样,不知疲倦,不知恐惧,不知后退。 他打仗打得有条不紊。一边给两侧的山头送盾牌作挡,一边给完颜活女送木料下脚,每一个决定都不出奇,甚至平庸,但就是缜密得让你复盘也觉得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他就在那里,不停地下着命令,驱策军队按照他的心意行动。而那些已经疲惫极的金军在他的驱策下,凭空又生出了力气。 赵鹿鸣原来不明白完颜娄室靠什么成名的,现在她有点感受到了这人就像个士气恒定装置,有他在战场上,士兵的士气和意志力永远是满的。 何况最前线还有那个如同战神的人在 “臣想借帝姬那些独辕车一用。”小种相公说。 “十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