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郡主清醒后》 1.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景泰二十九年,冬,京城。 沁香阁中,丝丝缕缕的蘅芜香从鎏金的香炉里蔓延出来。内室的妆奁前,萧映绾身着一袭窃蓝穿花云锦裙,坐在灯下,低着头在天青色的缎面上绣几根翠竹。 修长如玉一样的手指捏着针线,在绣绷上下穿梭着,极为熟练,几针点缀下来,那缎面上的翠竹栩栩如生,犹如风过,扬起竹叶翻飞的姿态。 最后一针落下,萧映绾抬起绣好的翠竹在灯下仔细地端详,嘴角扬起,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 啪! 烛台上的烛花,爆了一声。 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萧映绾不明所以,抬起头向外张望。 千霜推门进来,一脸焦急,她疾步走到萧映绾身边。 “发生什么事情,这般慌张。”萧映绾问道。 “郡主,公主府传话,国公爷兵败归来,受了重伤,现下正在府中医治,听公主府的人禀报,国公爷似乎是不好了。” “什...什么?” 尽管萧映绾听得清楚明白,可身子却像是一时未反应过来。 千霜见萧映绾这副模样,急道,“郡主,您一定要挺住,国公爷一定会没事的。” 萧映绾的心狂跳不止,面色发白,整个身子似乎都要战栗起来,双膝软得不像话。 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这个时候要冷静,父亲在外征战多年,用兵如神,从未有过败绩,况且出征前,她得知此次只是北境小战,为什么父亲又会在这样的战役中重伤兵败? 萧映绾强忍住哭意,“带我回去。” 萧映绾的乳娘周嬷嬷此时进来,双手拿上一张狐皮大氅披在萧映绾身上,又把手炉里填好了碳,递到萧映绾的手中。 “郡主,莫要慌,老奴会陪您出府。” 萧映绾见周嬷嬷做事井井有条,并不慌乱,心下安定不少,到底是有见识的老人家。 “夫君可回府了?” “家主还未归。”周嬷嬷回。 萧映绾深吸一口气,管不了那么多,今夜她必须回府去看父亲。整理好后,萧映绾带着千霜与自己的乳娘周嬷嬷,去往慈安堂,那里是婆母柳氏居住的地方。 江家门第规矩森严,一切都为江夫人为首。即便萧映绾身为郡主,嫁进江家后也同样要遵守,更何况媳妇深夜离府。 到了慈安堂,迎接萧映绾的却是紧闭的大门,萧映绾知道这个时辰,柳氏早已经睡下,她平日里绝不敢在这个时间打扰。 可此时,萧映绾却顾不上一切,父亲还在等她啊。想要出府,必须经过柳氏同意,才可。 面对紧闭的院门,萧映绾鼓起勇气,伸手拍门。 “母亲,您开开门,儿媳有要事要禀。” 等了半晌,并无动静,想来是守夜的婆子睡得熟了。 萧映绾再次拍门,“母亲,您开开门,儿媳有要事要禀。” 片刻,慈安堂终于传来窸窣的动静,有守门的婆子,一边穿着袄子,一边咒骂着开门。 “谁啊,大晚上吵嚷,惊扰了夫人歇息,担当得起吗?” 开门一瞧,见是萧映绾主仆三人,那守门的婆子眉眼落下。 “呦,是少夫人,这大晚上您来闯慈安堂,真不怕夫人急了?” 刘妈妈眼中满是不屑,因为萧映绾扰了她的歇息,自然心里不顺。 萧映绾敛身,十分有礼,“扰了刘妈妈歇息,实在对不住,只是我有要事出府,叨扰母亲,还请通传。” 刘妈妈见萧映绾穿戴整齐,面色似有焦急,更是拿腔作调,“少夫人,这江家规矩森严你不是不知道,戌时门禁,这历来无人敢破,你这番打扰夫人,不怕触犯家法吗?” 萧映绾见刘妈妈这副模样,仍旧好性哄她,“刘妈妈,我省得,只是实在是有要紧事,要出府,还请刘妈妈帮帮忙。” 说着,便把一早预备好的金稞子塞进刘妈妈的手里面,那刘妈妈掂量手里的分量,心里满意,扔下一句,“等着吧。” 萧映绾点头,站在外面等,雪花簌簌地落下,萧映绾的脸色被冻得越发的泛白,双耳如同麻木了一般,可是跟心里的焦急比,那些娇气早已经算不得什么。 她时不时朝院内望去,只盼那刘妈妈能快些出来,她好可以出府。 未几,刘妈妈才迟迟出来,萧映绾上前,“刘妈妈,夫人可同意了?” 刘妈妈道:“夫人让少夫人进去。” 萧映绾对着刘妈妈点头,“劳刘妈妈带路。” 萧映绾疾步进了慈安堂,此时堂已经掌起了灯。她进到正堂内,只见上首坐着一名美妇人,她衣冠齐整,发髻光洁,并未因临时被人打扰而见丝毫凌乱,虽年近半百,保养却极为得当,这便是江家夫人,柳氏。 萧映绾自知深夜打扰,柳氏必定恼怒,上前直接跪拜,阐明缘由,“儿媳深夜叨扰母亲,实属不该,触犯家规,儿媳愿领责罚,只是父亲兵败重伤归来,儿媳心有不安,必定要今夜前往,还望母亲恩准。” 柳氏垂眸望着跪在地上的萧映绾,脸色不怒不喜,却带压迫人的威严。 过了良久,柳氏发话。 “此事,我不允。” 萧映绾听见柳氏说这话,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你说,镇国公兵败伤重归来,你可知,兵败一事可大可小,镇国公从无败绩,而却输在这场小战之上,镇国公战功赫赫,但功高盖主,若是有人借此事做大文章,你身为江家儿媳若此时去探望,你可想过我江家会如何?” 柳氏的每一句话何曾不是萧映绾考虑过的,只是柳氏考虑的是江家,而她考虑的是父亲。萧映绾明白,柳氏此时的态度,多说无益,她此时相见的是父亲啊。 压不住心里的失望,萧映绾不敢再违背柳氏的话,敛身道:“儿媳明白。” “你夜闯慈安堂,去浅云阁闭门思过吧。” 萧映绾低头,“是。” “周嬷嬷扶少夫人回去。” “是。” 周嬷嬷上前将萧映绾扶出慈安堂,柳氏叫来身边的张嬷嬷低声吩咐几句才起身去往内室。 回沁香阁的路上。 萧映绾自然不会死心,如今求婆母出府这条路已经行不通,而夫君还未归来,无人替她做主。 那也唯有硬闯这一条路,那是她的爹爹啊,最宠爱她的爹爹,他伤重,他又怎能不见呢? 萧映绾带着周嬷嬷与千霜,去了侧门。 可今夜的侧门,竟然有四个家丁在守门。 萧映绾人不死心,去了江府的西北角门,也是同样的情况。 她心下凉透了,“看来,婆母是铁了心地不让我出府。” 周嬷嬷与千霜上前安慰,“郡主不必担心,待大人归来,一定会让郡主出府的。” 萧映绾摇摇头,泫然欲泣,“嬷嬷,我等不及,我没有时间了。” 那个人,即便真的归来了,会真的带她出府吗? 不,他不会。 他比婆母,更冷漠。 周嬷嬷见萧映绾这般焦急,毕竟是她从小奶到大的孩子,绾绾是她的心头肉啊。 她心下一横,“郡主不必着急,老奴我今日跟他们拼了,我也要让郡主出府,见国公爷。” 千霜也点头,“嗯,我也是,郡主放心,我们一定拦住那些人。” 萧映绾没有想到,心生绝望之际,这两个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人,会这般对她,她们的坚定,好像也给了自己信心,她收起绝望,冷静起来,“嬷嬷,千霜,绾绾谢谢你们。” 说罢,萧映绾对着二人施礼,惊得两人急忙将她扶起,“郡主,快别这样。” 萧映绾不再多礼,三人商议,去往守卫最薄弱的西侧门出去。 萧映绾看着,有三个家丁,在此巡视。 周嬷嬷轻声道:“郡主,我去拦住他们,届时您和千霜跑出去便是。” 萧映绾拉住周嬷嬷,“不可硬闯,我们还需要一点方法才是。” 萧映绾对着两人耳语几句,便带着千霜隐在墙角。 寂静的雪夜,一弯月挂在夜幕之上,一切都悄然无声。 “有贼啊!”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引起一阵一阵骚乱。 “啊,抓贼啊!快来抓贼。” 2.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2 萧映绾回过头,看着逐渐要追赶上的家丁。 她知道,若就此罢手,必然是会被抓回去的结果,若是求一求那个人,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尽管他是那样冷漠,对她又是那样不屑一顾。 想到这里,萧映绾咬着牙,不顾脚上的剧痛,踉跄着站在那马车的前方,张开手臂,拦住那马车的去路。 萧映绾站在街道中央,对着车内的人大声道。 “夫君!绾绾有事求您...求您帮帮我。” 驾车的小厮,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紧紧拉住缰绳,终于在离萧映绾还有一尺的距离停下。 雪夜中,小厮看不太真切,怎么大半夜地会有女子站在街中央,对着马车之中的人喊夫君? 他知道他家大人颇受欢迎,经常受京中贵女追求,可这么奇特的追人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发生何事?” 车内传来一道清冽又冷润的声音。 “家主,有人拦住我们去路。”小厮回到。 萧映绾听见,那正是她夫君的声音,大理寺少卿,江家家主江遇。 萧映绾的手仍未放下,好像担心,这一放这马车就会离她而去,而江家的家丁也恰好在此时赶过来。 一群人举着火把,看到萧映绾站在雪中,也不顾发生了什么,带头家丁只记得今夜夫人下的命令,看好少夫人,绝不可让其出府,否则家规伺候。 尽管加强了守卫,还是让少夫人跑出府,现在见人就近在眼前,哪还顾上别的,带头的上前大吼,“快!将少夫人抓回府!决不能让她再跑了!” 那家丁见能将功补过,不忌尊卑,上前就将萧映绾按在雪中。萧映绾本就畏寒惧冷,在被那些家丁死死地按在雪中,凉意好似顺着骨头缝往身上钻。 千霜惊呼,“郡主!”她拼命想将萧映绾从那些家丁手下挣脱开,可最后连自己也被按下。 萧映绾此刻心里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马车之中的那个人身上,她借着机会朝马车内的人道:“夫君,是我,我有要事要禀,爹爹危在旦夕,求您让我去见他一面。” 话语间落下,只见马车吱呀一声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人来。 借着隐隐火光,尽管微暗,可仍能看清楚那人身材颀长,一袭月白的长袍,从容地从马车走下,清冷的气质好似要与这风雪融为一体,可走近,看清楚那人的容颜,却如同画中走出的谪仙,剑眉星眸、高鼻、薄唇,五官像是上天亲手雕刻出来,一切都好看得那样恰到好处。 萧映绾看向江遇,他深夜归来,想来是办完公下值。她在心里轻轻叹息,这个成了亲一年多的夫君,从不曾与她同榻而眠,也从不与她多说一句话。在外人面前,她与他相敬如宾,可到了内宅,萧映绾知晓,她连见上他一面都很难,更别提夫妻情分。 若不是郡主身份压着,萧映绾怕是在江家的日子要无比艰难。可她又能怎样呢?若不是当初的一见倾心和一腔孤勇的爱慕,她也不会嫁给他,尽管他那样冷,她也仍然不后悔。 “住手!”江遇喝止住江府家丁。 他眉间微蹙,良好的教养,让他看不惯一群男人对一个弱女子动粗。 江府家丁借着火光,认出江遇,纷纷跪下施礼,“参见家主。” 江遇冷声,“起来。” 千霜将萧映绾扶起,萧映绾看着深夜归来的江遇,仍旧是一副清风霁月、矜贵高雅的模样,而自己现在确实狼狈至极,心里十分不自在,什么时候,她抖应该是体面的。她顺手拂过凌乱的鬓发,抬眼望着他。 江遇终于看向她,萧映绾看到他眉心微蹙,大概是恼怒,他的妻子在雪夜逃出家门,被家丁追赶,撞在他面前。 可她心里还是隐隐地期待,希望能够用两人为数不多的夫妻之情,帮她这一次。 “上车,你们散了。” 江遇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自顾自地上了车。 一句话让萧映绾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这一次她赌对了。 江遇任大理寺卿,对于镇国公战败归来一事,不可能不知,想来今日他这般晚下值,也定是因为此事,若是再向他打听一番,圣上的处置,他知晓也未可知。 车内温暖如春,千霜为萧映绾搓着冰凉麻木的双手。萧映绾低下头,心里思绪万千,想要开口相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可她还是很不安,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爹爹伤势,还有战场上的事情。 北境的战场,爹爹打过不下数十仗,从无败绩,爹爹对哪里的气候、地形、敌方军队了如指掌,为何又会这场仗败下阵来,实在是让人不解,只是担心,圣上会作何处置。萧映绾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江遇,又垂下眼眸。 “天亮,圣旨就会下,你要有心理准备。”江遇的声音响起。 萧映绾听见江遇告诉她要有心理准备,这是什么意思? “圣上会怎样处置爹爹?” 江遇的抬眸冷眼看向萧映绾,“圣上未下旨意之前,无人能够揣测圣意。” 萧映绾看到江遇疏冷的眼眸,那是她熟悉的情绪,他厌烦她。她知道的,他能告诉她这句话,已经是好意了。 她不应该得寸进尺想要探听得更多,毕竟他从不会与她多说一句话。 今夜婆母已将此事蹊跷利害关系说与她听,保护江家不让她出府没有错,可江遇更应该清楚这里面的内情,更知晓此时带着她去公主府,会为他为江家添上许多麻烦,可他还是带着她去了。 他又将圣旨一事提醒她,他已经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 她又能奢求什么呢? 马车很快到了公主府,萧映绾看着公主府灯光如昼,上下步履匆匆,没有挂白,她不顾脚上伤,下了马车,疾步走向主院。 推开门,看见侍女端着一盆血水出门,萧映绾往内室走去,整理好忐忑的心绪。 她看见赵昭正坐在床头,握住一个人的手。 “母亲,爹爹如何了?” 像是怕惊扰了床上人的休息,萧映绾问得小声,赵昭转过头,见是萧映绾,擦了擦眼角的泪,“绾绾,你回来了?快跟你爹爹说几句话吧。” 赵昭知道萧慎这一次挺不过去,为了不给绾绾留遗憾,她才差人去传信。 江遇坐在外间,赵昭有些意外竟然是江遇送绾绾过来。 萧映绾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慎,他紧闭着双眼,身上缠绕的绷带已经渗出血来。 “爹爹...” 良久。 萧慎才努力睁开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萧慎嘴角涌现笑意。 “绾绾,爹爹无碍。” 萧映绾点点头,“爹爹,你快些好,等你好了还要带绾绾骑马呢。” “好...” 萧慎知晓自己已经是弥留,能够在死之前还能再见自己的女儿一面,已然无憾。只是担心这一仗,又会给女儿和长公主带来怎样的变故,他思虑良久,只想他只想保女儿与妻子在往后的时光无虞。 “绾绾,江遇对你可好?” 萧映绾点头,“他待女儿很好,今夜就是他带我来的。” 萧慎看见自己女儿嫁了个神仙一般的郎婿,江遇此人才华横溢,将来必定会在朝堂之上大有作为,而成亲一年,几次接触下来,看着将江遇与绾绾相敬如宾,也算放下心。 又艰难地从枕下摸出一封信笺交给萧映绾,“答应我,一定要亲手呈到圣上面前,此信可保...呕...” 萧慎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床褥,看上去触目惊心。 “爹爹!” 萧映绾的呼唤,让赵昭与江遇走进来。 萧慎吊着最后一口喘息着,“此信可保你和你母亲无虞,务必...务必,呈至...呈至圣上跟前...” 萧映绾握紧手中的信,“爹爹放心。” 萧慎最后看了一眼赵昭、萧映绾,“阿昭...绾绾...你们...好...好...活着...” “爹爹!!” “公爷!!!” 一屋子的人纷纷跪 3.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赵昭与萧映绾不敢怠慢,跪在面前. 李德扬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镇国公在北境一战中,与匈奴通敌叛国,失我大宣北境安昌城池,致百姓民不聊生,赐挫骨扬灰之刑。不可戴孝,不可办丧,不可哭丧。因镇国公以多年功绩相抵,特派云阳长公主守先皇陵墓五载,朝月郡主褫夺封号,降为县主,钦此。” “臣妹接旨。” “臣女接旨。” 赵昭心痛至极,听闻萧慎竟然犯了通敌叛国之罪,满是震惊。 萧映绾亦是同样的反应,可看着赵昭险些晕倒,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接旨,端庄得体将李德送出府。 回到赵昭身边后,萧映绾看着赵昭旦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母亲,他们说爹爹通敌叛国,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萧慎的走,给赵昭带来巨大的打击,她抱着萧映绾,“绾绾,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在江家,知道吗?” 赵昭知道,此刻百年氏族的江家就是萧映绾唯一的庇佑。 萧映绾点头。 此时,院内响起一阵嘈杂,萧映绾出门看,是羽林卫将白番都撤了下去,可看到有人动向萧慎的棺木时。 萧映绾的心一阵绞痛,她跑过去,用身体死死抱住萧慎的棺木,“你们不要碰我爹爹,不要碰...我只想好好跟他道别。” 可羽林卫是受了圣旨而来,自然要按旨办事,萧映绾此刻泪如雨下,爹爹去北境半年有余,伤重归来话说不过三句,就离她而去,而她现在连保全爹爹的能力都没有,哪怕让她再多陪一会爹爹也好。 羽林卫没有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会有这般大的决心,尽管她身份尊贵,可是在圣旨面前又能如何。 羽林卫再次出手,将萧映绾拉开,“爹爹...我求求你们,不要碰我爹爹...我还没有跟爹爹道别,求求你。” 她不顾形象,声嘶力竭地喊叫,只想陪着爹爹哪怕片刻都好。 “住手!” 堂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威严而不失力度。让人停了不得不停下手的一切。 众人回过头,看着江遇走近,他对着羽林卫指挥使,说道:“张大人。” 那羽林卫指挥拱手道:“江大人,怎么,江大人是来给岳丈大人送行的?” 江遇深看了一眼那羽林卫指挥使。 “只是想跟张大人谈论一下,明园那桩案子。”语气仍旧是一贯温和的态度。 这一眼让张朝有些胆寒,明园的案子自然是归这位大理寺卿审理,只是翻案人是他外甥,他也从中捞过些好处,若是被这杀人,手下一抖,他怕是连这羽林卫指挥使也难做下去。 更何况江遇这人,颇受圣宠,往后仕途定然是平步青云,若是得罪他,怕是以后仕途不顺,这镇国公又是他岳丈,何不借此事卖他个人情,以后遇事也好说话些。 “江大人,半炷香的时间,不能再多了。” 说着,羽林卫退出了灵堂。 萧映绾看着刚才那一幕,她不知江遇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只是刚才他... 他是在帮她吗? 萧映绾理了理衣裙,走到江遇面前,恭恭敬敬屈膝施礼,“谢过夫君。” 江遇转身,朝萧映绾扔下一句,“半炷香。” 萧映绾点头,转身去往内室,将赵昭扶到灵堂前,母女二人,将棺盖推开,与萧慎好好道别。 半炷香后,萧映绾与赵昭终于整理好情绪,任由羽林卫带走了萧慎。 萧映绾看着江遇,她知道爹爹被带走了,她也要跟他江府了,可是她还有许多话要与母亲说,若不好好安慰母亲,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不管了,无论江遇是怎样的态度,萧映绾都决定一定要留下来陪一晚母亲再走。 她深吸一口气,来到江遇的马车前,轻敲车窗,窗子被打开,露出江遇半张脸。 “夫君,我有一事相求。公主府徒遭变故,我想陪一晚母亲,明日...明日再回府。” 江遇看到萧映绾正在车外仰头看着她,她十七岁的脸,美的那样极致,那样倾城,此刻她看向他的眼眸满是祈求。 江遇冷冷地收回眸光,放下车窗,“回府。” 自上传来这句话,萧映绾松下一口气,看着江遇的马车离开,这两日跟他对她说的话好像已经超过这两个月对她说的话。 萧映绾看着马车离去,他对自己这个样子也没关系,至少他让她留下来了,不是吗? 这一夜萧映绾与赵昭同榻而眠,她怎么也想不到,显赫一时的萧家,怎么会一瞬间分崩离析,爹爹死了,母亲去守墓,而她失去了郡主的身份,她知晓这已经是父亲尽最大努力,保全她们的结果。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怎么能在一时之间接受,而那些失去亲人的伤痛,却是需要长久的时间去治愈。 经历这一事,萧映绾想着,即便江遇不爱她,她也当好好敬他。她要好好活着,这是爹爹唯一的遗愿。 她那些负担又隐秘的爱,她会妥善收藏,他需要的是当好他妻子的萧映绾,不是爱他的萧映绾。 ...... 江府祠堂内。 满是牌位的桌案前,江遇光着上身跪在那里。 “啪!”的一声。 一道脆响落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 “啪!”又是一声。 柳氏下手极狠,仿若借着手中长鞭,发泄自己无限的怨气,好似面前跪着的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而是不悲不喜的木头。 “说!你为何要帮她。” 柳氏的五官因为气愤,而变得微微扭曲。 江遇咬着牙,并未回答。 柳氏手持长鞭指着祠堂之上,正中的牌位,“你可对得起你的父亲,你的恩师! 你答应过我,有生之年一定要为他们手刃仇人...你亲口发的誓,你可是忘了?” 面对柳氏的咄咄逼人,江遇只是隐忍。 又有几鞭重重地落下,江遇咬着牙受下。 柳氏撒出气,扔下皮鞭,疲惫地走出祠堂,独留江遇一人跪在那里。 良久。 江遇慢慢起身,挪动僵硬的肢体,他的胸前与后背新伤加旧伤,无一处完好。 他颤抖着将衣服一件一件穿上身,艰难地走出门,他仰头看天。 风雪,似乎又重了几分。 是日。 一早,萧映绾与赵昭道别昨日赵昭与她彻夜长谈,两人下定决心,即便以后日子艰难,也会努力将日子过好,不会自暴自弃。 萧映绾性子高傲,赵昭只怕生出这种变故,会让萧映绾颓废,可是经历昨日,萧映绾好似一瞬间长大,对许多事情看淡了不少,赵昭也放下心来去守陵。 江府的马车过来,停在萧映绾身前,她最后抱了抱赵昭,“母亲,有时间,绾绾会去看您。” 赵昭知晓江府门禁森严,萧映绾嫁过去,明里暗里受了许多苦,可那又怎样呢,现在江府已然是庇佑绾绾最好的去处。 “绾绾,一切都要小心,保护好自己。” 萧映绾点头上了马车。 赵昭目送萧映绾离去后,动身去往皇家陵墓。 到了江府,萧映绾知晓,自己硬闯出府,已然犯了家规,躲不过柳氏的责罚,早日去认错求得原谅才是正道。 萧映绾下了马车直奔慈安堂而去,萧映绾整理好心情,缓步走在廊下,不想叫人瞧 4.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4 “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押起来!”戒律婆子出声呵斥。 萧映绾抬眼看向江遇,此刻,江遇正坐在她的身前,一身月白云锦衬的他如中皓月,而她此刻在他面前,像是一团泥,泥泞不堪。 他冷漠地看着她发生这一切,冷漠地看着她被长嫂取笑,冷漠看着她被行刑,冷漠看着她在这个家中毫无尊严。 这就是江遇,一个丝毫不爱她的人,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戒律棍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萧映绾瞬间蹙起眉,后背上疼痛,像是火蔓延到她的全身。 一下,两下... 萧映绾豆大的汗珠落下,她强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周嬷嬷与千霜拼命地喊,“县主...” 萧映绾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慢慢地,她听不见白若云的嗤笑,听不见柳氏的愤怒,听不见周嬷嬷千霜奋力地呼喊。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朝那片月白伸去,那是她唯一的光,江遇,她的丈夫,她所爱的人... 纤长的手指,捏住那片皓白,轻轻晃动。 硬闯出府是她的不对,可她心里还是隐隐地生出一丝期待,那点微不足道的期待,她知道江遇并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她一定是糊涂了... 她不光不该求他,更不该在上元灯节遇上他,不该在那场大火中爱上他才是。 ...... 景泰二十六年,上元灯节。 萧映绾今年刚刚及笄,恩求了赵昭许久,赵昭才答应在上元灯节的这日让她出门。 上元这日一早,萧映绾早早地起床,“千霜,幼雪。” 千霜与幼雪听见萧映绾的动静,忙带着一众小丫鬟鱼贯而入。 千霜将账慢挑开,笑着问:“郡主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萧映绾起身趿上鞋,坐在妆奁前,屋里的地笼烧的热,让她皙白的脸上透着粉嫩嫩的颜色,更显明艳动人。 萧映绾任由一众小侍女伺候自己梳洗并上妆,及笄以后,母亲就允许她上妆,送来了许多胭脂水粉,她喜欢了好几个月。 她伸手抻了一个懒腰,感觉放松了许多,“今日不是上元节啊,我当然要早点起来。” 幼雪道:“那是天黑以后郡主才被允许出府呢。” 萧映绾道:“那不一样啊,我要去给爹爹、母亲请安,还要跟周嬷嬷一起包汤圆,恩,还要做一盏花灯,要做好多事情呢。” 萧映绾心里盘算着,忙碌一日,也不见累,反倒是更加期待夜晚的到来。 及至傍晚,萧映绾和萧慎还在给自己的小鱼灯安上蜡烛,周嬷嬷引着一人来到正堂。 “快看,是谁来了?” 萧映绾抬头笑着叫,“韫哥哥,你来了。” 陆韫是广平侯之子,两家是世交,陆韫从小就与萧映绾亲厚。如今陆韫十九岁有余,已然是芝兰玉树、一表人才。 朝萧映绾一笑,上前为萧慎赵昭请安,“陆韫给世伯、长公主请安。” 萧慎手中的动作未停,仍在给手里的小鱼灯安装蜡烛,“我们很快就好。” 安好以后,萧映绾朝陆韫显摆,“韫哥哥,你看爹爹给我做的小鱼灯笼可好看?” 陆韫点头,“好看,街上还有更好看的大花灯,我带你去看。” 这一句话说萧映绾更加兴奋,两人见天色暗下,动身出了门。 萧映绾一出门像是撒了欢的小兔子,觉得这也新奇,那也有趣。她今日穿了一身银朱彩绣棉衣裙,外披着织锦镶毛斗篷,在人群中穿梭,看上去华贵至极。 可再华贵的衣饰,也无法让人忽视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倾城的五官是那样灵动、自然,走在人群之中,总是会叫人一眼就捕捉到这个明媚动人小姑娘。 世人都说,镇国公之女朝月郡主,生就得来一副好相貌,及笄后定是冠绝京城果真不假。在萧映绾未及笄之前,早有求亲世家踏破门槛,门第是一个比一个高,郎君的相貌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好。 只因为镇国公宠爱这唯一的嫡女,定要自己女儿嫁自己喜欢的郎婿,且家世才学容貌过得去才肯嫁。 如今萧映绾及笄,早有许多世家公子邀请萧映绾赴宴、赏梅、游湖,可她都不想去,觉得跟那些郎君玩乐无聊得很。 陆韫喜欢萧映绾,从小便喜欢。因沾着世交这一层,她占尽了先机,只是他还不急,他一定要让萧映绾喜欢他,他们两情相悦,他才会去提亲。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喧闹的街头,萧映绾看着精致的花灯、隆重的巡游,烟火不断地在四面升腾,在空中炸裂四散开来,装点整个京城每一处都热闹非凡。 忽听见前方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好...好...” 萧映绾好奇极了,“韫哥哥,前面是在做什么?我们一起去看看。” 陆韫说好,两人凑上前,原是在萃华酒楼前举办的赛诗会。 今年是三年一度的春闱,早有大批的举子在年后入京落脚,遂显得这个上元节格外热闹,随意都能碰见进京的举子。 随着各地书院的兴起,举子也分起了派别,南派为首的金陵书院,北派为首的华清书院,都是今年夺魁的热门书院。 举子进京,以比拼学识的斗诗、作画、对联,甚至奏乐等风雅之事,在京城之内渐起。京中的世家郎君贵女也频繁出街。 只是那有学识的郎君自然是想搓一搓外来书院举子们的锐气,而贵女们自然是想挑得如意郎君,只待春闱一举夺魁,好缘定今生。 萃华楼前,已经聚集了大批的公子贵女们,陆韫怕萧映绾被人碰到,在她身前,辟一条路来,挤到了最前方。 只见台上立着的屏风上写着金陵书院三,而华清书院为五。规则是十局之内,哪家书院的比分多,哪家赢,若是评分,那便要加赛一局。 萧映绾看着如此局面,说道:“这金陵书院会不会要输?” 陆韫看了看台上的情况道:“未必,这华清是整个大宣顶级的书院,只是这书院的束脩高,入选门槛更高,能够取得此书院的举子,自然是家世才学皆都拿得出手,而金陵书院则次之,但是今年,据说这金陵书院出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一出手,已经中了乡试、会试,连中两元,今天若是那位天才肯出手,这华清书院恐怕输了也未可知。” 话语间,只见台上的两位举子将做好的诗拿去给大儒平叛,不久后,华清书院再下一局。 台下纷纷鼓掌惊呼,那华清书院的举子,洋洋得意地拱手致谢。 金陵书院的举子颓丧地下台,对着正站在台下的一道:“少微,还是你来吧,你身为杨夫子的亲传弟子,你怎能看在金陵败给华清,你一定要替我们出口气。” 一旁的其他金陵举子附和道:“对啊,替我们出口气。” 只见那人将手中的折扇一收,负手踏上台阶,坐在桌前,沉声。 “金陵江遇前来讨教。” 江遇坐在那里的时候,台下众人从此便纷纷移不开眼,他的相貌足够亮眼,而他的才学... 第一轮,以咏梅为题。 还未等对面举子构思,江遇便起身拿起笔沾墨,在屏风上的宣纸写下。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这首诗,写出了梅花的幽独清高,恬淡自适。众人纷纷惊叹,这是怎样的才华,无需思量,竟然张口就来,且对仗工整,意境独特,立意高深。 江遇落下笔,半晌后,对面举子才堪堪完笔,在对方的内容,高低立下。 这一局,金陵胜。 第二轮,以送别为题。 江遇还是同样不加思考,提笔写诗。 匹马西从天外归, 扬鞭只共鸟争飞。 送君九月交河北, 雪里题诗泪满衣。 同样的精彩,经过品评,金陵再下一分。比分已经追平,来到加赛。萧映绾有些紧张,“金陵书院真的会赢吗?” 陆韫道,“很难说,华清书院人才济济,若是有高手也未可知?” 萧映绾笑着道:“韫哥哥,我记得你也是华清书院出来的,你不是也要参加今年的科考,你为何不上去试试? 5.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5 萧映绾被陆韫拉进萃华楼,两人来到陆韫一早定好的包厢。那是在整个酒楼最深处,也是观烟火的最佳去处。 小二十分热情地招待两人,陆世子是这里的贵宾,第一次带着一个天仙一般的姑娘来,自然要伺候好。 萧映绾看着小二呈上的菜谱,点了几道自己爱吃的菜,就交给陆韫。 陆韫问,“怎么不再点一些?” 萧映绾道:“都不是很少想吃。” 相比这些菜,她更想吃的是冰糖葫芦、灶王糖、糖炒栗子,那些平日母亲不让吃小零食啊。 陆韫瞧出萧映绾的想法,只说,“你且先把这些吃下,想吃的东西,一会我去给你买。” 萧映绾听见陆韫这样说,自然开心,她推开窗,满城的烟花,在她面前绽放。 她惊呼,“啊,韫哥哥,哪里可真好看,啊,这个也好看,这个也好的。” 陆韫看着小姑娘欢呼,心里也高兴,不枉他苦求父亲多时,能得一个出来陪伴她的机会。 两人吃过东西,陆韫说道:“你在这里看,街头拥挤,我去买你的吃食,再送你回家。” 萧映绾点头,陆韫出了酒楼,先朝着冰糖葫芦的摊位走去。 萧映绾看着四散的烟火,眸光不自然地落在站在桥上的那一抹白。 是他。 萧映绾双手支着下巴,透过窗子光明正大地看他。他一个人站在桥头,一袭白衣,负手而立,抬头欣赏这漫天灯火,高洁清冷的气质与周遭的喧闹显得格格不入,可那并不妨碍在人群之中吸引别人的目光。 萧映绾看着那人的背影,怎么觉得他,有些... 落寞。 忽然想到刚才他与人斗诗那一幕,萧映绾不禁脸红起来,正瞧着,桥头上的人转过身来,朝她望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萧映绾猝不及防,无法收回目光,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也会看过来。 萧映绾愣了一刻,随后下意识地将目光挪走,可还是忍不住看向他,对方竟然没有看向别处,仍然是静立在桥头看她。 就在此时,一盏孔明灯落在了酒楼前的灯架上,酒楼上的灯架瞬间被燃着,那灯架正巧立在酒楼的包厢前,熊熊火焰立刻串向各个包厢内。 这座酒楼皆都是用上等的杉木建造,极易燃着。酒楼包厢内,有人惊叫着四散逃出去,萧映绾被一阵浓烟呛到,想要逃出去,却发现门口被拥挤的人群堵住。 眼看着屋内的火苗已经越来越高,萧映绾不得不缩在墙边。 火势燃烧的很快,有人在惊叫着,也有酒楼内的掌柜指挥小二太水灭火。 滚滚热浪朝萧映绾袭来,她匍匐在地,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可是包厢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开门,开门...” 萧映绾拼命地拍门,身后就是肆意蔓延的火苗,打开这扇门是她唯一的生机,可任凭她用尽所有的力气,皆都于事无补。 眼看着那火就要烧在身上,萧映绾心生绝望。她紧紧地靠在墙边,周围被灼热包围,滚烫的浓烟吸进肺腑,让她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 “快醒醒...” 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萧映绾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睁开眼,看清那个人的容貌。 是他。 萧映绾的心思晃了一下,随即她再也不济,晕了过去。 “绾绾!” 陆韫在大火前疯狂地喊叫,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扯下挂在隔壁布庄的布,浸过水,披在身上就往火场里窗。 “萧映绾!” 陆韫冲进火场,拼命地喊叫萧映绾的名字。 直到他看见一个人,抱着一个人从火光中走来。 “绾绾。” 陆韫看见那个人抱着的正是萧映绾,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看见竟然是江遇救下了萧映绾。 火场内温度极高,怕萧映绾受到伤害,陆韫将身上的湿布,披在江遇身上,护着两人一同出了火场。 两人站在酒楼下,江遇看着陆韫,将昏去的萧映绾交在他手里。 陆韫低头看着萧映绾,懊悔自己刚才出门为何不带着她。 “照顾好她...” 江遇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原来她叫萧映绾。 ..... “绾绾...绾绾...” 萧映绾听见有人唤她,勉力地让自己睁开眼,见是周嬷嬷。后背传来如火一般的疼痛,让她瞬间蹙起眉头。 “你醒了?” 周嬷嬷眼里含着泪,险些要掉出来,她的心肝,怎么会受这么多苦,叫人这般心疼。 “老天爷保佑,你可算醒了。” 身上的痛苦让萧映绾闷哼一声,“水...” 嘶哑的声音吐出,让她自己觉得难听极了。 周嬷嬷转身就将水端来,一点一点喂给她。萧映绾缓过神来,看着周围竟然跟自己的闺房大不相同,“这里是哪里?” 周嬷嬷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可怜见的,莫不是烧糊涂了?这里是沁香阁啊。” “沁香阁?” 萧映绾听见这三个字,才彻底清醒起来。 原来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见她回到及笄遇到江遇... 梦中的江遇那样温柔,可现实中的江遇,却好像没有长心。 沁香阁,她嫁给江遇所住的地方,她记得爹爹没了,母亲走了,婆母打了她... 想到这里,萧映绾涌上一阵心痛,眼泪瞬间滴落而下。 “嬷嬷...”萧映绾喑哑着声音。 只觉眼中十分干涩,她红着眼眶看向周嬷嬷。 她轻声问,“那日,是谁送我回来的?” 周嬷嬷张口道,“是家...是家丁抬着你回来。” 萧映绾无奈地一声苦笑,原来她就算是死,他也丝毫无动于衷... 周嬷嬷看见萧映绾苍白着脸色,披散着发,可怜至极。她将萧映绾轻轻抱起,靠在自己的身上,看着自己伸手奶大的姑娘,受了这诸多委屈和苦楚,心里不住地发酸。 那日萧映绾被打,回到沁香阁,整整烧了三日才退,这三日她食米未进,连药都喂不下。 “乖乖,告诉嬷嬷,身上还痛吗?” 周嬷嬷轻唤小时候她唤萧映绾的名字,这个名字只有她一人会这样唤她。 萧映绾摇摇 6.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萧映绾心中一紧,她望向江遇,对方在冷冷地看向她。她很少能够与江遇对视,因为他对她从来都是漠然与不在意。 可是她也见过别样的他,性子虽冷,可从不会苛待他人,身居高位从未滥用职权,为人子女他晨昏定省从不缺乏,他是那样的一个将教养刻进骨子里人。 沈白月这样的姑娘,也会得到江遇的温柔以待吗? 失落的心,像是被人敲碎一样疼痛,她无法控制在江遇身上的感情,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表面的风平浪静。 萧映绾敛下眼眸,轻声回应,“无妨。” 她深吸一口气,又朝江遇问,“夫君可是要去给母亲请安,不如同去。” 江遇淡淡道,“嗯” 三人一同进了慈安堂,萧映绾给柳氏请安,柳氏却不顾念她身上有伤,照旧让她随侍,半日下来,萧映绾全身酸软,回到沁香阁,她千霜和幼雪为她按了好一会身子才好。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 萧映绾早早地期待三月,因为三月十二那日是百花宴,达官显宦必然要参加,平日里不得出府,去赴百花宴,她可以见一见自己好友也未可知。 三月十二,萧映绾果真能够与江遇赴宴,她怀着期待的心情,来到城郊青山别院,今年百花宴是英国公家所办,英国公早年立下战功,在朝内颇有威望,来了许多世家捧场。 江遇带着萧映绾出现在别院之时,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一个是天才大理寺少卿,一位又是以容貌冠绝京城的县主,不得不引人注目。 只不过萧家陡生变故,萧映绾如今地位低了许多,但曾经的闺中密友并不会因此而轻看她,反而会因为她担心。 英国公之女燕锦书,礼部尚书之女姜欲晚是萧映绾的手帕交,两人在公主府陡生变故一事之时,十分焦急,奈何家中不允插手,两人也只能暗中给萧映绾送去书信与钱财,接济照顾。 萧映绾十分感激,三人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燕锦书道:“绾绾,你可知,这次的百花宴是特意为你办的?” “特意为我?”萧映绾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想见你,又见不到,我只能求父亲,办个宴。” 姜欲晚道:“燕姐姐比我快一步,若是她未办,那我就要来办了。” 两人见萧映绾瘦了许多,心里暗暗地心疼,镇国公一事,江遇对她是否好,前阵子被打,两人一个字都不敢提。 萧映绾的心情因见到好友放松了许多,她随意在宴中扫视,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韫... 是他回来了吗? 他不是一直在外面做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因有众人在场,男女亲疏有别,尽管两人曾经很是亲厚,萧映绾却无法与陆韫说上一句话,只能远远相望,看对方安好便放心了。 陆韫朝萧映绾微微颔首,示意他很好,萧映绾也点头。 江遇在这场宴中,没能留到最后,因临时有公差被叫走,临走之时,燕锦书在马车前叫住江遇。 “江大人,请留步。” 江遇转身看向燕锦书,“燕小姐何事?” 燕锦书带着淡淡笑意,“春光正好,我与绾绾许久未见,想借此机会踏青半日,傍晚便归,你可允?” 江遇思忖一下。 “允。” 语毕,上了马车。 得到江遇的允许,燕锦书负手轻松地回到宴中,对着萧映绾耳语。 三人很快坐上了踏青的马车。 马车上。 萧映绾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 燕锦书与姜欲晚交换一个眼神,“去了,你就知道了。” 萧映绾眼看着马车出了城郊越走越远,最终来到了一片密林。 马车停下,燕锦书一行下了马车。 对着萧映绾道,“到了。” 萧映绾看着周围,是重重密林,风景倒是很不错。 燕锦书对萧映绾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好。” 燕锦书带着萧映绾与姜欲晚一同往密林深处走去,行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三人停下。 萧映绾看着燕锦书在一个小土堆前面停住,那土堆前还有半块石碑。 一股奇异的念头在心中升起。 萧映绾瞬间泪如雨下,转头看向燕锦书,“燕姐姐,是他吗?” 燕锦书与姜欲晚伸手抱住萧映绾,“是。” 萧映绾泣不成声,“燕姐姐,谢谢你。” 燕锦书摇头,“不必谢我,你应该谢的人在那。” 萧映绾看见密林边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隔着重重树影,他在远远看她。 萧映绾对燕锦书道:“燕姐姐,帮我谢谢他。” 姜欲晚解释,“绾绾,陆大人知晓国公变故,从北境秘密赶来,无力回天,也只能暗中为你做到这些,他也会全力查明镇国公一案。” 萧映绾听闻陆韫为她所做,心里万分感激,只能对着他的身影,鞠躬行礼。 燕锦书与姜欲晚识趣地离开,为萧映绾与父亲多留些空间。 萧映绾知晓,爹爹是以通敌叛国罪论处,死后是要挫骨扬灰,绝不会立墓刻碑。 半晌后,萧映绾与爹爹话别,归来时,陆韫已经离开, 燕锦书道:“男女有别,陆大人怕惹非议,已经先走了,你的谢意我已经帮你转达。” 萧映绾心想,他哪里是怕惹非议,而是知晓江家家规森严,他不想给她惹麻烦,由此可见,陆韫对于她的情况心里应当有数。 三人再次坐上回城的马车。 萧映绾今日见了好友,见了爹爹,又见了远在北境的陆韫。心里郁结散去了不少,她下了车马车,连回到沁香阁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回到沁香阁,萧映绾刚跨进内室,反手便被人抵在房门上。 萧映绾吓了一跳,她于慌乱之中,抬眼望向那人。 “夫...夫君。” 江遇的眼中少了往日冰冷,此刻满是森然,他定睛看着她。 “萧映绾,你很开心是吗?” 江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萧映绾很少看见江遇这般动怒的时候。 她不明白,今日江遇为何这般生气。 “夫君,发生何事让你生气?” 江遇冰冷的眼眸看着萧映绾,像是有利刃要将她看穿。 他伸手掐住萧映绾的下巴,“萧映绾,你不配,你只配困在这一方天地,在这与我一同腐烂下去。” 萧映绾看着江遇愤怒的眼眸,江遇的手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夫...夫...君...” 她明白,他似乎是因为她出城而恼怒。 “我...我不...出...府...” 萧映绾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来,心里徒生绝望,他竟恨她至此。 她的脸色因为窒息而泛着白,萧映绾的手,用力地握住江遇的手,也难以减少他的力度半分。 一滴泪,控制不住地滑落在,江遇修长的手指上。 感觉到那只手渐渐卸了力, 7.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就是,你有心悦的女子吗?” 江遇愣了一瞬,没想到萧映绾会这样问。 萧映绾看着江遇的神情,晦暗不明,他看着她良久未说话,有些着急。 她探究一般的神色望向他,试探着问,“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江遇轻声一笑,看着萧映绾,回道:“没有。” 像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一般,萧映绾再问,“那...你有婚约吗” “没有。”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喜欢的姑娘,没有婚约。 也是,这样天资聪颖,绝世俊逸的公子,又能轻易地喜欢上谁呢? 好在,她还有一线希望,有与他可以共白首的希望。 萧映绾看着江遇,“哦,我没事了。”说完,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江遇看着那抹蹦跳远去的红色,扬起嘴角。 再后来,当长公主问起萧映绾是否有属意的郎君时,萧映绾不再支支吾吾地搪塞,而是羞红着脸说出江遇的名字。 长公主派人去打听江遇的家世,新科状元,金陵百年氏族,颇有威望,且江遇事嫡子,年纪轻轻便接掌了家业,承袭家主之位。 长公主与国公爷对萧映绾挑选的郎婿甚是满意。 宫宴之上,太后亲自赐下婚约,萧映绾在满京城贵女的叹息和嫉妒中,看向江遇,他仍是霁月清风那般,接下懿旨。 萧映绾如愿嫁给他的那夜,当江遇将她的盖头掀起,她看见的不再是一张俊雅温和的脸,而是冷若冰霜、淡漠至极。 新婚之夜,他没有与她同榻而眠,往后的时光,他也很少踏进她的内室。 少女无知懵懂的爱恋,满付在他身上的一腔深情,被那个宛若神祇的人... 肆意践踏。 让她在一夕之间,痛彻心扉... 她想,一定是她不够好,所以起初的那些岁月,对外她端庄守礼,对内对他嘘寒问暖,可最终换来的只是他越发的冷漠和疏离。 萧映绾自小被千娇百宠着长大,何曾受这样的冷待,她无所适从,良好的教养让她仍然能够在江遇的身前保持体面,可是对内,她的情思郁结。 彻夜,因为江遇辗转难眠。 她觉得她好像失恋了... 可是付在一个人身上的情意,怎么能说收回就收回,怎么说不爱就不爱。 她难以自我救赎,走出这一场痛彻心扉的相思。 萧映绾擦去眼角的泪,她告诉自己,若总是因为江遇而哭,那她怕不是要每日以泪洗面吗? 她要笑,要对每个人笑。 家规虽严,好在她用克己复礼的端庄,获得了每个人的尊重。 可其中的苦,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翌日。 萧映绾照例去往慈安堂给柳氏请安,却在半路看江遇与沈白月,远远地看过去,沈白月不知对江遇说了什么,江遇万年冰山的脸上,竟浮难得地发现了几缕温和。 萧映绾有些恍惚... 一阵风过,沈白月又咳了几声,江遇又脱下自己的外袍,搭在沈白月的脸上。 沈白月对江遇的举动有些受宠若惊。“兄长,你衣服上的雪松香真好闻。” 萧映绾看见这一幕,心中抽痛,江遇,若是我从没有爱上过你,该有多好? 不想再看见,转身离去。 “姐姐?” 萧映绾止住脚步,转过身,带上合宜的笑容。 “是你们。” 江遇看她,仍旧是一副森然的眼神。 她想,他大概仍然为她擅自出府的事情生气。 萧映绾敛身行礼,“家主。” 昨夜的错,她不会再犯,从此,她不会再叫他,“夫君”。 江遇没有再理会她,自雇伸手拥着沈白月去往慈安堂。 萧映绾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花藤架下,萧映绾才迈步去往慈安堂。 午膳。 江家规矩,媳妇侍奉婆母布菜,江家三位儿媳,公平起见,大家轮换着来。 今日恰轮到萧映绾,她侍在柳氏身边,一年多的历练,她已然对柳氏的喜好了如指掌。 布菜之时,什么菜多一分,什么菜少一分,总能够精准掌握柳氏的口味。 只是今日,萧映绾却有些心不在焉,眸光时不时飘向江遇筷子。 他用膳的样子,十分的斯文好看,喜欢的菜色也大多偏好清淡,他不喜欢甜食,却喜欢吃鱼,所以萧映绾偷偷练了无数次的清蒸鱼,只希望某一日能够做给他吃。 江遇看着萧映绾在一旁忙碌,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筷,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水晶虾仁放在,沈白月碗里。 萧映绾看着江遇,怔愣了一刻,随即捏紧筷子,敛下眼眸继续手里的事情。 她何曾看过江遇给别人夹菜,就连柳氏也从未有过这般的待遇。 白氏看着江遇,打笑道:“怎么,二爷这是好事将近,打算何时收了沈家妹妹?” 江遇听见白氏如此说,抬起头看向她,冷寂的眼眸像是一把刀能将他凌迟。 白氏怕极了老二生气的模样,不愧是能够当家主的人,她立刻噤声。 萧映绾听见白氏的话,满脑子都是那句,“何时收了沈家妹妹。” 手下一时不察,夹错了几道菜,惹得柳氏放下了碗筷,抬眼看向萧映绾。 “老二媳妇,今日午膳你不必吃了。” 萧映绾屈膝,“是。” 午膳过后,各房散去,萧映绾因昨夜伤心之故,晨起,并未用多少膳食,中午水米未尽,午后只觉累及,躺在床上小憩,一觉醒来,竟睡到傍晚才起。 刚刚起身,幼雪体谅萧映绾身子虚乏,端来燕窝粥,可萧映绾还未喝,千霜急急地走进。 “县主,家主叫您过去。” 萧映绾看着千霜,她是听错了吗? 江遇叫她? 萧映绾起身,让幼雪伺候自己衣饰、鬓发、妆容,修整妥当后,她才起身去往江遇的仰止斋。 江遇的仰止斋并不大,里面的陈设家具,以雅致简洁为主,像极了他这个人。 萧映绾走到仰止斋门前,是江遇的近侍重云在把守,见是萧映绾来。 “少夫人。” 萧映绾点头,“嗯。” 重云将门打开,“家主在里面。” 萧映绾走进仰止斋,成亲一载有余,她还是第一次,进入他的居所。 内室的灯光并不明亮,有些昏暗。她慢慢朝内走去,见江遇与沈白月坐在桌前用膳。 萧映绾站在他面前,离他们很远。 “家主。” 江遇冷声,“过来。” 萧映绾听见江遇的吩咐,慢慢走到他面前。 “布菜”江遇吩咐。 萧映绾伸手将筷子拿起,挑拣了几样江遇爱吃的菜,放在他面前的瓷碟内,又转身为沈白月布菜。 看得出,江遇对沈白月很是不同,就只是因为她是他恩师的女儿,若是从小两人有青梅竹马的情谊,那为何她问他是否有喜欢的人时,他亲口否认。 身为江家的少夫人,萧映绾此时却如同伺候主子的婢女。曾经高高在上的尊贵郡主,此刻却是如同跌落尘埃里的一株草,任人践踏。 如果江遇这么做是为了羞辱她,那他的目的达到了。 萧映绾闪过一丝晕眩,她勉力支撑。江遇用膳很慢,低沉的气氛,压得萧映绾喘不过气来。 此时,重云在外敲门,“家主,有密信。” “进来。”江遇吩咐。 重云进到内室,将迷信呈上,江遇接过,拆开迅速扫过上面的字。 阅完后,江遇瞬间变了脸色,一掌拍在桌子上。 “倒酒。” 江遇再次吩咐。 萧映绾看着江遇的脸色似乎很不好,那信上到底是什么内容会让他这般愤怒,她很想安慰他。 萧映绾上前伸手握住酒壶,忽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沈白月被吓了一跳,“姐姐... 8.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萧映绾一愣,“家主怎么了?” 千霜道:“慈安堂那边刚传来的消息,家主被派往怡江府为承宣布政使。” 萧映绾知晓,江遇这一走,看似明升实为暗降,京中世家多为京官,不愿外放,因为只有在天子脚下,才可筑建根基,留得百年基业。 那日他那般生气,想来是接到远调的消息。 萧映绾刚嫁到江家之时,柳氏对她处处刁难,江遇那时也对她改变了态度,日日冷待于她。 那日,她无意之中听闻柳氏提及,“娶了一个郡主回家做郡马,大宣历来有防外戚专权的惯例,往往不会给外戚过高官职,而江遇即便再有才华,娶了她这个郡主回家,相当于仕途尽废。” 江遇仍旧一贯冷静,并未因柳氏的抱怨而恼怒,“母亲尽可放心,不过就是要多费些时间,我会做到的。” 萧映绾看见柳氏的盛怒之下,江遇隐忍的模样,心里十分不忍。 她觉得,江遇天纵子资,一定是有树朝堂清正、望海晏河清之志。她不想因为她,而耽误他一生的基业和理想。 事实证明,此事却如柳氏猜想,江遇入朝堂,资质不如他的同窗擢升都比他快一步,就算江遇的公文写得再漂亮,而他这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下像是被圣上遗忘了一般,始终长待于翰林院。 萧映绾心里十分愧疚,她央求赵昭带自己进宫,堵在宣帝在路过御花园的路上,大着胆子跪在宣帝面前。 “臣女参见圣上。” 宣帝看向跪在地上的萧映绾,“起身吧,今日你倒是有空来看看朕。” 萧映绾并未起身,直接道,“臣女今日是有事来面见圣上。” 宣帝不解,“你有何事?” 萧映绾不卑不亢,臣女近日偶读史书有几处不解,特来请教圣上解惑。 宣帝一听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萧映绾道:“《汉书传》记载,云帝之妹昌平公主嫁与彭州世家贾化为妻,后贾化官至宰相,将北汉国力推至鼎盛,这是其一。 《史列传》中有云,南后主嘉惠帝任用章皇后弟弟为大夫,后将解南陈积贫积弱之症,将摇摇欲坠的南陈挽救国家于危难,继而海晏河清,开创新局,这是其二。” 萧映绾接着道:“敢问圣上,这两位名臣皆为外戚,为何能够成为名臣,为后世所敬仰。” 宣帝轻笑一声道:“自然是君主任贤为能,不拘身份。” “那为何君主不怕这两家势大,最后专权。” “自然是君主有能,而臣有贤。” 萧映绾再次叩拜,“圣上,您乃我大宣君主,您开创景泰中兴之局,您在百姓眼中有能之君,却为何不能任贤为臣呢?” 宣帝听此瞬间变了脸色,方才明白萧映绾说的事江遇一事。 帝王的威信不容挑衅,萧映绾此举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宣帝变了脸色,怒斥道:“放肆!” 说罢,便拂袖而去。 而萧映绾并未起身,一直跪在原地,她打定主意,就算是跪死在这,也要为江遇求一个前程似锦。 帝王被她一个不是亲生的甥女所挑衅,无人敢在宫中置喙此事,懂得局势眼色的宦官,暗自将此事压下,只派人秘密监视着御花园中萧映绾的状况。 暗夜,丝丝缕缕的细雨飘下,萧映绾不为所动,尽管五六个时辰跪下来已经全身像是已经被拆散一般,但是她还能坚持。 逐渐,雨越下越大,御书房内,宣帝抬头望向外面的天色,已然是雷声阵阵,风雨交加。 李德上前禀道:“圣上,朝月郡主还在御花园跪着呢。” 宣帝有些恼怒,“她想跪就随她去。” 就这样,萧映绾跪了三日三夜,最后有人来禀,江遇已被调出了翰林院,入大理寺承大理寺少卿。 她不明白宣帝最后为什么能够为她破例,大概是真的惜才,也真的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把握驾驭江遇。 但是此事,知晓之人极少,宣帝一直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也恰好圆了萧映绾的心愿。 如今江遇明升暗降,萧映绾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萧映绾,京中世家现实得很,拜高踩低的这件事,在萧映绾眼中已经见怪不怪了。 若不是江家有家训不得休妻,她怕是早就会被柳氏赶出家门吧。 江遇离府的那一日,萧映绾原本觉得他日日需要她照顾,会带上她外任,但是江遇没有,他带上了沈白月。 江遇外任的一年来,萧映绾的日子归于平静,没有江遇的世界,她的心已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这日,萧映绾照例到柳氏近前侍奉,忽见得柳氏近前嬷嬷来报:“夫人,不好了,南边的人来报,家主在南边身染恶疾,性命堪忧。” 此话一出惊的萧映绾落了手中的瓷勺,柳氏也是吓得脸色泛白,勉强镇定住,立即吩咐道:“去叫人多备些药材,送往南边,再寻上两位名医许以重金,定要送到遇儿哪里去。” 张嬷嬷速速领命而去,而萧映绾的心却像是被重石压下,江遇走后,她未敢写信问候她,每日来侍奉柳氏,能够得到江遇的近况甚好也就足够了。 他到了江南,审冤案,剿山匪,兴水利,重农耕,哪一样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地方政绩斐然。 未曾想,他竟会在江南身染恶疾,萧映绾心中暗自祈祷,江遇于她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却是一个为民为国的好官,于公务一事上,她从无懈怠。 柳氏因一时急于江遇的身子病倒,三位儿媳轮流侍疾多日,终见好转,但仍是惦念江遇。 萧映绾打从那日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动了去南边的念头,可柳氏病倒她也不敢再提。 而后柳氏情况好转,萧映绾在柳氏身前,终于提出自己的想法。 “母亲,家主迟迟未见好转,我祖父在江南一带建有药铺,那里也有许多名医,或许我可以一试,去往江南为家主寻药。” 柳氏见萧映绾提出为江遇寻药,因最近迟迟未有江遇转好的消息传来,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同意萧映绾的请求。 得到柳氏的允准,萧映绾不敢耽搁,当日带着周嬷嬷与千霜启程去往南边。 行至半月,萧映绾行至临津镇管道上,眼看着距离江遇的怡江府还有两日路程,驾车的把式告诉萧映绾要小心这一带有山匪出没,提议绕路走,只是会多费些时日。 可萧映绾哪里肯,她想她若是晚到一日,那江遇就会多一日的性命之危,所以她决定冒险走夜路。 萧映绾的马车在荒凉的官路上行进,偶有几只寒鸦飞过,惊起一阵林涛。 忽然,有几个蒙着黑色面巾的人,拿着砍刀逢人就砍,惊得家丁把式纷纷弃车逃走,萧映绾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情况。 周嬷嬷与千霜瑟缩在一起,脸上惊恐万分。 萧映绾想到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走,她趁着劫匪不注意之时,推开车门,带着周嬷嬷与千霜,拔腿就要逃。 劫匪见,夫人家丁四散,留下几箱财物,十分满意,可看到萧映绾一副贵妇人模样,自然不想放弃,惯例,将人绑了,送去家中,总能换来更多的金银。 萧映绾见劫匪追来,她知道他们的目标只有他,她对着周嬷嬷道,“散开跑。” 两人听从指示,散开跑走,果不其然大部分的人去追赶萧映绾,而周嬷嬷与千霜像是被有意放走一般。 萧映绾没跑两步,便被那劫匪抓住。她扬声道:“我夫君是承宣布政使,你们胆敢对我不利,将来我夫君必定会带兵将你们清缴。” 她只想即便他们不能因此放了她,但吓唬他们不敢对她乱来也是好的。 劫匪自然有劫匪的规矩,敢劫的人非富即贵,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往后的生意还能做。 9.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萧映绾听见萧这般说,心里一沉,“祖父可是说的那味药材?” 萧昌点头,“你在心中给我写了那江家小子的病情,依我所见他患的应当是瘟疫。” “瘟疫?” 萧映绾惊奇道,“江遇他怎么会患瘟疫。” 陆韫张口道:“他身为布政使,要到各处去巡查,若是接触了感染瘟疫的人,自然也容易患上这种病。” 萧映绾转头问,“祖父,怡江各处可有患有瘟疫的村子和山寨?” 陆韫道:“是彩蝶镇。” 萧昌点头,“前阵子临津下属的彩蝶镇发了山洪,死了不少的人,山洪退去后,开始暴发瘟疫,我记得江家小子似乎在那耽搁很久,直到病倒才被人拉回怡江府。” 萧映绾道,“祖父,那味药我去采。” 萧昌有些担忧,“那血灵芝,生长之处陡峭,并不好采。” 萧映绾笑了笑,“没关系的,在我小时候祖父不是经常带我上山,我都记得的。” 坐在一旁的陆韫,自然看不得心爱的姑娘冒险。 “萧祖父,不若让我去采,此去太过危险,绾绾一人去我不放心。” 萧昌摇摇头,“陆家小子,这味药还需药引,而这药引便是蛇毒,若是能够制成,那彩蝶镇还未痊愈的百姓也算是有救了,我见你武艺高强,你可愿冒险一试。” 陆韫自然义不容辞,萧昌道:“陆小子,镇国公一事还是要多谢你,此事目前你调查得如何了?” 萧映绾也十分想知晓,“祖父,我知晓爹爹的死必然有蹊跷,可事关军情,圣上下定论太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韫道:“我曾去北境那场战役的城池去看,可当地的百姓却说,当时镇国公拼死抵抗,直到伤重也为投降,其中曾派人出城求援兵,可不知为何,援兵迟迟未到,导致城破,后在国公营帐中查出通敌信件,这才判了罪。” 萧昌道:“好小子,萧家暗卫还在暗中查,若是你需要尽管调用。” 说完将一块玉佩放进陆韫手中。 陆韫推辞:“祖父不必客气,萧世伯待我恩重如山,我这一身武艺都是萧世伯所授,能在他死后,为他血洗冤情,也是我应当做的。” 萧昌道:“好小子,若是需要祖父帮忙,尽管来找我。” 陆韫点头回是。 萧映绾看到爹爹死后,还有那么多的人在惦记他,心里也安慰许多。 两人短暂休整后,便起身出发。 萧映绾来临津的山野之中,她望着巍峨的悬崖峭壁,爬上山顶怕是也需要三个时辰,再下山来去则是需要六个时辰。 江遇的病耽误不得,萧映绾深吸一口气,拿起手中的手杖,开始爬山。 从小有祖父带着她走遍山野,而今日需要她自己独立爬上最险的山峰。 每当卸了力,萧映绾告诉自己,她决不能放弃。 因为她在她回府之时,幼雪曾偷偷地告诉她一个秘密。 爹爹出事的那日,江遇将她送至公主府后,深夜返回江府,被柳氏关在祠堂,用了家法,有人看见血都渗透了江遇的衣服。 从嫁到江家以后,萧映绾就感觉到,江遇其实过得并不是很快乐,他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受控在柳氏之下。 江遇好像失去了感情的木头,他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从来不会哭,更不会笑。她为他受了柳氏的责打,她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如今为他采一味药材,也算不得什么。 萧映绾此刻正趴在一方峭壁之上,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利刃插进峭壁当中,艰难地向上攀爬,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可是她不怕危险,她只怕她来不及。 忽然,头上的石头松动,萧映绾一个不察,直直下坠,惊得她慌忙抓住一棵树干,树枝却把她的手臂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涓涓地流出。 萧映绾不敢向下看,抬眼看向最上方,血灵芝就在不远处,只消她再努力一次,就能得到。 她不顾疼痛,再次用尽全力,向上攀爬,直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的时候,终于将那血灵芝采到手。 萧映绾看着手里的血灵芝终于松了一口气,江遇你一定要等我。 回到萧府,陆韫那边也顺利地取到蛇毒,萧昌立即将药丸制好。并嘱咐萧映绾,若是出现视物模糊等症状,需要敷药草治疗,重症每日辅以药浴,疗效更佳,则是萧映绾一一记下,生怕有遗漏。 萧映绾手臂上的伤很深,让周嬷嬷心疼极了。好在萧昌拿出秘制的金创药膏,敷上药萧映绾的痛楚才减少一些。 萧映绾拿到配好的药丸,陆韫则是去了彩蝶镇救治百姓。不敢有片刻的耽误,上了马车直奔怡江府而去。 到了怡江府衙,萧映绾看见整个府衙守备十分森严,门口有层层的衙役把守。 萧映绾上前道,“我想找江大人。” 为首的衙役大手一挥,“江大人不见外客。” 萧映绾再次上前,“我是江遇的妻子,听闻他重病垂危,特送药而来。” 那衙役见萧映绾这般说,没有之前的不耐,仔细审视起来。自从江大人任命布政使以来,有许多人自称是江大人的妻子,可最后那些都只不过是爱慕江大人的姑娘。 眼前这姑娘,虽然长得貌若天仙,又说出江大人重病,可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人进去。 萧映绾正在为不能进门而焦急,恰好此时重云从外归来。 “少夫人?” 萧映绾看着重云,惊喜一般,“重云,大人可好些了?” 重云的脸色瞬间布满阴云,“少夫人,随我进去吧。” 重云就这样将萧映绾领进府衙内,那衙役惊叹,想不到这次,竟然是本尊来了,他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萧映绾在重云的带领下进到内院,来到江遇的房间。 重云轻轻将门推开,萧映绾走进去,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袭来,屋内帐幔重重。 重云将一条方巾递到萧映绾手中,“夫人,大人得的是瘟疫,你还需小心。” 萧映绾点头,伸手戴好方巾,穿过重重帐幔啊,走入内间。 她望向那张床榻,只见江遇躺在上面,双眼竟被一片白绫所覆盖。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身上瘦得不像样子。 萧映绾何曾见过清风霁月的江遇这般模样,仿若神明陨落神坛。 她心痛极了,伸手握住江遇的手,眼泪不住地上涌。 她无声地啜泣,生怕惊扰了榻上的公子休息。 像是感受到了来人,握住他的手,“是阿月吗?” 萧映绾转头看向重云,示意不要戳破。 重云道:“是。” 似乎感受到面前的人,因为他这副模样而伤心。 “阿月不要伤心,我很快就会好。” 萧映绾咬住唇,克制不住因为抽泣,轻轻抖动的身体,他放下江遇的手。 见萧映绾迟迟不说话,江遇道:“你不说话,是怕过了病气给你?这样也 10.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尽管江遇还没有退烧,但是已经能够用膳。 萧映绾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她准备今夜就让江遇泡药浴。 害怕江遇不配合,萧映绾试探着在他手心写下,要泡药浴才会好。 江遇点头,“好。” 萧映绾没有想到,江遇会这样配合,大概是因为祖父的药发挥了作用,让他恢复了一些气力。 萧映绾立刻让重云去安排,按照祖父给的方子,浴桶里已经洒满了草药。 萧映绾扶着一袭素衣的江遇,因为脚步虚浮,险些滑倒,还好萧映绾及时扶住他,可不巧,江遇的手正好压在她手臂上的伤口上。 立刻有血浸透她的衣衫,撕裂的伤口上痛感传来,萧映绾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抱歉。”江遇轻声道歉。 萧映绾立刻拿起江遇的手,“无碍。”她不想让他愧疚。 萧映绾引导江遇在浴桶前站定,来到他面前,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将江遇的里衣慢慢解开。 借着昏黄的灯光之下,萧映绾的心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胸腔里乱跳。 可将江遇的里衣完全地脱下,萧映绾震惊了... 冷白的后背上,尽是深浅不一的疤痕,有新有旧。 似乎感受到面前人的震惊,江遇轻声,“很丑吧吓到你了吧。” 萧映绾的心似乎都要碎了,是柳氏吗... 这些年,江遇到底经历了什么?很早就听闻,柳氏对江遇极其严苛,自从公爹在一场意外中去世,婆母对江遇的管教便越发地严厉。 萧映绾想,难道她真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儿吗,看着那满身的伤痕,怎么能下得去手... 她很想告诉他,其实一点都没有关系,她一点都不介意。 她拉过江遇的手,“不丑,我无事。” 写下后,萧映绾扶住江遇的手臂,让他扶着她一步一步进入水中。 水汽氤氲之中,江遇的双眼被白绫覆盖,看不见任何东西。 萧映绾可以放肆地打量他,他走后每一个日夜,她都在暗暗地思念他,她甚至不敢,多想,他的生活和公务。 不敢写家书给她,只能偷偷就将思念写在小册子上,然后藏起来。 萧映绾从未看见这样脆弱的江遇,他好似在她的世界中,一直很强大。他是家主,管理万贯家财,他又是大理寺卿,是为民称颂的好官,他又是圣上的宠臣,大小事宜都要问询他的意见。 他文武全才,学识渊博,如此,上天还要赐给他一副好相貌。是真的害怕别人不嫉妒他吗? 半个时辰过去,药浴结束,萧映绾不便,让重云带着江遇去冲洗,她知道他极爱干净,又将躺了几天的被褥换了一套新的过来。 当江遇躺在榻上的时候,前所未有的舒适袭遍他的全身。 萧映绾看着江遇放松的神情,拉过他的手问,舒服吗? 江遇轻轻扬起嘴角,“谢谢你。” 萧映绾笑起来,将被被子给江遇拉好。 “今夜你会走吗?” 萧映绾在他的手心回,不会,会一直陪你。 得到这样一句话,江遇似乎很满足。 萧映绾拉来一张贵妃榻,在上面和衣而睡,快入睡前,她听见江遇说道。 “阿月,今日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萧映绾想了想,难道是被他察觉了?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眼下装睡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终于长大了,学会照顾别人了。”江遇接着自顾自说道。 萧映绾听见江遇这般说,一时间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 喜的是他没有怀疑她的身份,悲的是江遇与沈白月的亲厚。 夜间,萧映绾怕江遇醒来需要人照顾,所以在睡前,她偷偷在江遇的手腕上绑上一根红绳,这样江遇下床时,萧映绾会立即发现。 夜间,江遇起夜,萧映绾感受到手腕上的晃动,立即起身,帮助江遇穿鞋。 江遇感受到手腕间的异物,瞬间明了,点头道:“谢谢。” 萧映绾嘴角的笑意渐深,她扶着江遇走向浴室。 翌日。 萧映绾早早地起身,去小厨房为江遇准备早膳,她做了抄手,肉馅透过薄薄的面皮,泛出淡淡的粉红色,放在水里煮熟,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又烫了一些生肉。撒上细碎的葱花。晾到合适的温度,才拿给江遇面前。 厨娘不住地夸赞,说萧映绾聪慧能干。 萧映绾虽然是郡主,从小锦衣玉食,可是她却经常看到爹爹给母亲做膳食,母亲也会给爹爹做膳食,与她而言,为喜欢的人做膳食是表达爱的方式。 她喜欢厨艺,十岁的时候,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让周嬷嬷教教她,做好自己喜欢的食物分给喜欢的人吃,让她非常有成就感。 嫁给江遇后,总想给他做一餐他喜欢的膳食,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实现。 天色亮起,明媚的阳光洒进来,萧映绾看着江遇已经端坐在榻上。经过昨日,身上虽然还有病气,精神却好了许多。 萧映绾,拉过他的手,写道,吃饭。 江遇点头,“好。” 萧映绾将一颗透亮的抄手喂给他,清淡鲜香的味道立刻充盈了满口,他咀嚼鲜嫩的汤汁咽下。 “是抄手?很好吃。” 得到江遇的肯定,萧映绾很满意。 用过膳、吃过药,萧映绾伺候江遇浴发,这些日子,竟没有人可以好好为他浴发。 萧映绾拉来一张罗汉床,让江遇躺在上面,将他的发垂落下来,她开始用水用皂荚为他浴发。 过后又绞干,用犀角梳通开,她学着往日,千霜与幼雪在她头上按压穴位,不断地按在江遇的头上,轻轻按压,缓解他的疲劳。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惊得她掉落了手中的梳篦。 “你梳发的手法,很像一个人。” 萧映绾慌了,她似乎在江遇临走之前,伺候他梳发的时候,也是这个手法。 他会不会猜测出她的身份? 萧映绾心里小鹿乱撞,很怕江遇会认出她来。 忽然灵光一闪,萧映绾拿起江遇的手,回道,是跟雪翠学的,雪翠是沈白月在萧府中的婢女。 江遇慢慢放松了警惕,“你继续吧。” 萧映绾继续为他通发,在他脑后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别上一支碧玉簪,又为江遇选了一身宽松的月白外袍穿上,江遇躺在榻上休息,萧映绾抬眼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心里不住地悸动。 重云走进来,看见江遇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这.这还昨日那个病恹恹的大人? 他朝萧映绾竖起大拇指,萧映绾笑了笑。 重云禀报了几件公务,江遇耐心听着,听完下了指示,领命而去。 从重云的禀报中,萧映绾知晓彩蝶镇的瘟疫已经彻底控制住,说明陆韫那边一切顺利,祖父的药起效了。 看着眼前的江遇,气色照比昨日也好了许多,萧映绾终于放下心来。 翌日。 萧映绾见天光正好微风不骄不躁,她想他缠绵病榻已久,定然没有好好晒过太阳。 再看江遇的气色照比之前好了很多,萧映绾在他手心提议道,去晒太阳吗? 江遇回,“好。” 于是萧映绾将椅子搬进院落中的海棠树下,这样既能晒到阳光,又不会感觉太热。 萧映绾带着江遇坐下,她站在江遇身后,伸手揭开他的发髻,拿出犀角梳,开始为他梳发。 江遇笑了笑,“就这么喜欢为我梳头发?” 萧映绾的手中一顿,险些将梳子掉下,她慌乱地随意想了一个理由,写给他。 梳发好得快。 江遇嘴角的笑意渐深,眼中已经能够隐隐地视光。 萧映绾在他身后,袖口里的荷包,里面已经积攒了江遇的一缕发。 她一根一根地搜集,每一根都珍视无比。 熟练地将江遇的发盘好,萧映绾为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递到江遇手上,示意他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 微风拂过,恰好驱散了太阳带来的灼热,不急不躁,一切都刚刚好。 江遇转身努力想要看清身边的姑娘,可是除了模糊的身影,什么也看不清。 萧映绾心里 11.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萧映去了彩蝶镇,找到陆韫,将一封公文呈在他的面前。 陆韫问:“这是什么?” 萧映绾道:“江遇的政绩。” 照顾江遇的那些日子,萧映绾听见他与重云的交谈,她又让重云找来江遇来到怡江所有的政绩,连夜写了一封奏疏。 她知道,在地方办事的官员往往很难上达天听,因为公文会被一层层压审,待到呈至御前,更不知要什么时候。 况且以她对江遇的了解,江遇是不会将自己的政绩做法详细地写出,她看过他的公文,都是简明扼要,直指实质。 而这次他为了控制瘟疫,自己重病,还不忘当地百姓,萧映绾知道他绝不会将此事写进奏疏当中。 而若是想要擢升回京,缺的正是呈在上面签的这本奏疏,既然他不写,那她代他来写。 而眼下,最能够让圣上快速或者说更加适合看到这封奏疏的人,就是陆韫,陆韫受皇命而来, 处理彩蝶镇瘟疫一事,将自己的见闻,写进奏疏是水到渠成之事。 那样,江遇就有机会了。 陆韫很无奈,“绾绾,他如何值得你为他做到如此?他又对你做了什么?” 萧映绾眼底闪过一丝暗淡,随即看着陆韫,“哥哥...我...对不起,你若是不愿意我自己想办法。” 她确实不应该让陆韫为她做这件事,他已经帮助她许多了,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麻烦他,更何况是为了江遇。 而这一声哥哥,让陆韫彻底失守,她怕是让他去死,他也甘愿。 陆韫收下奏疏,温和地轻抚了一下萧映绾的发顶。 “好,我帮你。” ...... 景泰二十三年,十月,江遇的擢升刑部尚书,调令下来,十一月江遇回京。 回京的那日正是京城入冬下第一场雪的日子,萧映绾随着众人一同在江府等候。 直至傍晚,江遇才迟迟而归。家宴之上,柳氏难得的开心,让众人饮酒听戏。 时隔五个月,萧映绾终于再见江遇,心里竟有一丝陌生。萧映绾从江南归来后,并不愿说江南所发生之事,只对柳氏说自己到时,江遇已经痊愈,她没有惊动江遇,原路返回。 江南那一段时光,依然是她最美的回忆,她不想破坏他,更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 江遇带着沈白月归来,宴中都众人听见是沈白月为江遇求医问药,悉心照顾纷纷为沈白月所感动。 萧映绾看着人群之中的明亮耀眼的一对璧人,默默离开宴席,江遇不久就应该快要纳妾了吧。 江遇任命刑部尚书,刚刚上台,便杀伐果断,审理了朝中许多贪墨官员,一时间朝野震动。 江遇不在的日子,柳氏见萧映绾侍奉她勤谨,对她宽泛了许多,允她出府。 萧映绾终于能够经常探望赵昭,又能与燕锦书姜欲晚常聚,很是高兴。 这日是萧映绾叔父生辰,萧映绾来到萧府。 萧慎有一个庶弟,名叫萧纲,萧纲虽然是庶出但两人从小关系要好。萧慎去世后,萧纲在朝中势力渐大,如今又荣升首辅,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萧纲从小对萧映绾极好,萧映绾小时也经常来萧府小住,只是后来嫁至江府,府规森严,她便很少出现在外人面前。 今日萧纲生辰,萧映绾自然要到场庆贺。她自小与叔父亲厚,与堂哥堂姐更是亲如自家兄弟姐妹。 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孤独着长大,萧映绾就只好往萧府跑,找哥哥姐姐玩。 萧府主堂内萧纲坐在主位,正妻李氏坐在一旁,长子萧辰上前拜寿,送了一幅亲手绘制的松鹤延年图,萧纲看后很是满意。 知道萧纲平日喜欢盘手串,长女萧婉送了一条开过光的手串,而萧婉送的这条成色极佳,同样令萧纲爱不释手。 次子萧瑜则是送了一条罕见的通体绛红的红色龙鱼,说是和萧映绾一同所赠。 众人惊奇,这般红色的龙鱼能够到何处去寻,萧瑜则是看着萧映绾笑着回,“是绾绾,我们在碧水山庄的湖里钓上来的。” 众人连连称赞两人竟然有这等好运气,能钓得红色龙鱼出来。 萧映绾道:“我只是从古书上看见过,这龙鱼喜欢吃籽虾,于是我便让二哥用籽虾试试,没想到真的钓上来,至于说什么颜色,那就要靠运气了。 想来是老天为二哥的孝心所感动,特意赐了一条红色龙鱼送给他呢。” 众人听闻萧映绾的解释纷纷笑起来。 萧纲感念道:“绾绾,你可真个细心周到孩子,只可惜你父亲...” 感伤过后,他话锋一转,“你母亲可好。” 萧映绾看着叔父还惦记着父亲母亲,很是欣慰。 自从她能出府,便时常去探望赵昭,“母亲一切都好,叔父放心。” 萧纲见萧映绾的神色,也宽慰许多,“替我问候你母亲。” 萧映绾看着萧纲,点头道:“好。” 众人入席,准备开宴,今日是家宴,明日才会在府中大肆宴饮,届时萧映绾还会再来,只不过那时是以江家少夫人的身份来贺寿。 翌日清晨。 萧映绾早早地起身梳妆打扮,昨日江遇便派人传口信给她,让她准备寿礼。刑部尚书江家送礼,萧映绾知晓,这份礼既不能过于显眼,又不能太过简陋,斟酌思量再三,萧映绾在库房里挑了一对天青冰裂斗笠碗盏。 她知晓平日叔父喜欢喝茶,所以暗里按着他的喜好来,这份礼自然能够到叔父的心坎里。 萧映绾命幼雪带着这份礼,来到仰止斋,见重云在门口,“大人可在?” 重云道:“少夫人,请进。” 萧映绾带着幼雪,走进仰止斋,看见江遇正在案上批阅公文,沈白月坐在一边,手里正看着一本书。 萧映绾道:“给阁老的寿礼挑好了,请家主过目。” 江遇闻言,抬起头来,看见幼雪手里捧着的瓷器,表示默许。 他冷声道,“动身。” 四人上了马车,江遇与沈白月一辆,而萧映绾与幼雪上了另外一辆。 自江遇从江南擢升归来,经常与沈白月走在一起,甚至让人把沈白月的住所搬至仰止斋旁边的秋霜阁。 江遇归来以后仍是,淡淡地待她,不会多瞧一眼,也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萧映绾总是在想,若是江遇知晓照顾的是她,他对她会不会好一点。 萧映绾垂眸,有些黯然。 到了萧府,四人下车,沈白月借着江遇之故,前来贺寿,并准备了一份寿礼,一同呈上。 沈白月低头看着手里的礼盒,她走至萧映绾身前,将手里的礼盒在萧映绾与江遇面前打开,是一个如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萧映绾自小见多识广,这种夜明珠也见了不下有千百颗并不稀奇,沈白月又将盒子扣上,递到萧映绾面前道。 “姐姐,这是给萧伯父的寿礼,待一会您与兄长一同呈上。” 萧映绾看着沈白月,心里觉得若是她单独准备的寿礼与江家的寿礼放在一起似有不妥,但是看江遇神色没什么变化,也就应下。 此时萧府内上下一派言笑晏晏,四人一同进入府贺寿。 12.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众人纷纷惊呼。 “啊...” “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映绾见众人反应不对,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空空如也,里面的夜明珠也不见了踪迹。 她看向沈白月,不是吧,用这么老套的套路陷害人? 沈白月倒是一脸惊慌和尴尬,忙对萧纲解释,“萧世伯,我刚才明明将寿礼交给姐姐保管,下车之时还曾与姐姐确认,怎么现在就不见了。” 萧映绾看着沈白月演得情真意切,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她抬眸看着江遇的神色,对方看向她的神色越发清冷,似乎也在怨她没有保管好寿礼。 沈白月其实更在意的是江遇的态度,她轻轻伸手扯了江遇的衣服。 “兄长,姐姐定然不是有意的,她只怕是怨兄长多照顾我一些罢了。” 沈白月楚楚可怜地说下这些话。 任在场的人都知晓,萧映绾嫉妒江遇偏宠了沈白月了。 萧映绾觉得沈白月不来找自己的麻烦,即便她心悦江遇,她也可以与她和平共处,大家在同一屋檐下,都是没了父亲的女孩子,谁也不必为难谁。 甚至她曾经还将江遇让给她,可如今一定要鱼死网破吗? 在场众人早已经议论纷纷,“看来这江夫人与这沈姑娘并不和睦啊。” “这沈姑娘好可怜,没了家人,如今又被人欺负。” “那江大人会向着谁?” 萧映绾有些无奈,对着沈白月十分平静地说道。 “哦,是吗?我可真是脑袋进水了,我一定要将这颗夜明珠拿走,一定要让你在世伯面前出丑,然后一定要让家主厌烦我,斥我办事不力,斥我嫉妒你?” 萧映绾一番话,让沈白月哑口无言。 江遇此刻神色冷然,不愿家丑再外扬,他对着萧纲拱手,“今日之事唐突,容我回府处置,还请阁老见谅,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萧纲亦不愿此事再发展下去,他温声道:“江大人不必介怀,且自便。” 话音落下,江遇就要带着萧映绾沈白月出府。 “慢着!” 江遇一行人还未踏出门槛,听见这话,众人纷纷望去。 陆韫走至堂中央,“听闻江大人上任刑部尚书,雷厉风行,赏罚分明,从未有冤假错案。怎么。今日,岂不肯给尊夫人一个公道吗?”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私语。 “陆世子这话说得十分在理啊...” “就是,这江大人怎能就要带人呢?” 江遇冷眸看着陆韫,轻声一笑。 “想不到我江某的家事,陆世子也喜欢插手。” 沈白月此时怯怯地开口,“兄长,京城盛传,陆世子钟情姐姐许久,就连现在也还未娶妻,他向着姐姐说话,也是人之常情。” 沈白月此话一出,简直就要坐实了陆韫与萧映绾有私情。 萧映绾有些生气,诬陷她可以,可是陆韫是无辜的。 “沈妹妹,我竟然不知你对我与陆世子了解这般透彻,那是不是我真的与这陆世子有什么,才能趁了你的意,最好你拿出些证据才好。” 沈白月听完萧映绾的话有些着急,“姐姐,我并无这个意思,我也只是听闻而已。” 萧映绾点头,“哦,听闻,听闻也便足够了,毕竟京城众人谁不会捕风捉影、添油加醋,此等风言风语传出来,我与陆世子即便没有什么,在众人眼中也就有什么了?而我得了家主厌弃,而你...” 沈白月的想法不言而喻。 萧映绾不想沈白月的一己私利让江遇卷入其中,更不想牵扯进陆韫,这里是京城,她当然明白看似一件小事,会有多少权势去利用,最后的结果便是难以想象。 陆韫知晓,萧映绾的那些话是说给他听的,可他怎能甘心,绾绾眼看着被人欺负,还要为了陆韫的名声隐忍。 他定睛看着江遇,“家事?江大人,你真的觉得此事就是家事?” 江遇冷眸看向陆韫,“那依陆世子看又应当如何?” 陆韫知晓,若是再追究下去,萧映绾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他压着满腔的愤怒在江遇耳边道,“看好你的人,否则我不介意让她改嫁。” 江遇未再说话,他一言不发带着萧映绾与沈白月上了马车。 陆韫看着萧映绾离去的背影,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此刻,他万分地后悔,萧映绾大婚那日,他为何没有将她抢走。 幼雪正在车中等候,见萧映绾归来得似乎太早,问发生了什么事。 萧映绾随意应和,摇摇头道,“无事。” 很快到了江府,萧映绾本能地直觉,江遇他真的很生气,只是不知会如何处置今日之事。 到了下了马车,江遇拉着萧映绾直奔沁香阁,到了沁香阁,他一脚踹开门,屋内正有小丫头们在洒扫。 江遇一吼,“都出去。” 惊得小丫头们纷纷出去。 江遇一把将萧映绾撩在椅上,萧映绾看见江遇的眼中是极致的愤怒。 “萧映绾,你觉得你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萧映绾有些委屈,她咬住唇不让眼泪落下来。“我没有。” 江遇伸手抓住她的领口,“好啊,你若是顾及他,你大可以和离再嫁,与他双宿双飞。” 江家有祖训不得休妻,可是萧映绾从未提出与他和离留在江家,不过是因为江遇,江遇是他唯一的念想啊。 “江遇,我真的没有,我只是...” “怎么,你委屈吗,你无辜吗?你不是很在意陆韫吗,我难道说得不对吗?”江遇已经气急。 “江遇,你怎会这般误解我?”萧映绾微微哽咽,眼泪在眼眶打转。 江遇看着萧映绾的双眼,情绪冷静了一刻。 “萧映绾不是喜欢我吗,心悦我吗,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萧映绾看着江遇离去的背影,泪水终于模糊了双眼。 她滑落在地上,埋着头在膝盖上呜咽。 那日后萧映绾被禁足于沁香阁,连房门都不得出,而沈白月只被罚跪祠堂三日。 江遇自那日再也没有踏足过沁香阁,他没有给她证明爱他的机会。 一年后... 萧映绾坐在窗前,她每日看四季变换,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唯有意念像风,向往自由,因为外面有她牵挂的人。 她牵挂母亲,牵挂好友,牵挂叔父一家。 小时候她那么喜欢无拘无束,母亲不会规定她穿什么、吃什么、做什么。爹爹更是尽所能地带她出去遨游大河山川,看人间繁华,也看人间疾苦。 爹爹说,看得越多心性就会越宽广,若是以后遇见磕磕绊绊,她才不会自苦。 所以这一年,她不断地与那个忧郁的自己和平相处,疏解因为囚困带来的伤害。她会经常练字,练习江遇的字,将他的笔迹模仿得炉火纯青,写他喜欢的诗句。 用这些来给自己带来丝毫的欢愉和快乐。 她有一个小册子,那是她刚刚认识江遇的时候,就开始将少女隐秘的心事写在上面,可惜她虽然是江遇的妻子,两人交集却少得可怜,唯有江南一段,她事无巨细地将所有事情写在上面。 她又拿针线,将那个香囊绣好,用江遇的发缠绕了自己的发作了一个同心结,放在里面。 萧映绾从周嬷嬷的话语中,知晓江遇的权势越来越大,过了年已经入了内阁,成为大宣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阁老。 江遇又处置了不少贪官,树清朝堂,一股清正之风在朝堂之上渐起,有江阁老在无人敢贪。 只是江遇为人越发的肃杀清冷,常常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连柳氏现在也无法左右他。 沈白月还是经常陪在江遇身边,只是他从未曾正式纳他为妾。 广平侯去世,陆韫承袭爵位,成了宣帝最倚重的武将。 而京城从那日,关于萧映绾与陆韫的私情谣言便没有断过, 13.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当陆韫看着萧映绾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后悔自己今日为什么没能早些回来,让她空等。 “哥哥是不认识我了?”萧映绾见陆韫不说话先开口。 陆韫收敛起情绪,如常对萧映绾笑笑,“怎会,绾绾来哥哥家,高兴还来不及。” 陆韫的语气仿若她们昨日才见过一般,一年多,透骨的相思和惦念,有增无减。 从前他只能在宴上,远远见她一眼,而后她与他短暂的交集为双方徒增困扰,便不再打扰。 “让我看看,今日为绾绾做些什么好吃的。” 见陆韫对她熟络,萧映绾放了心,可是他们才刚刚见面就谈江遇,她实在不好意思张口。 “哥哥,那件事对不起。”她很懊恼,坊间的那些风言风语,会不会对陆韫造成困扰。 陆韫温和地朝她笑,“小姑娘,怎么刚来就对哥哥说对不起。” 萧映绾有些不好意思,“哦,那我收回。” 陆韫的笑意渐深,抬眼仔细打量的萧映绾,见她瘦弱的模样,心脏几乎要碎掉。 强忍住将她拥在怀里的冲动,他命人去买萧映绾喜欢吃的蝴蝶酥,牛乳糕,还有乳茶饮子。 片刻后,小食买来,他看着萧映绾斯斯文文地吃,用得却不多,知道她为江遇的事情而来。 “是渎职。” 萧映绾正在喝乳茶饮子,听见陆韫的话,停住了动作。 她抬起眼来,怔怔地看他。 心里有一瞬间的想法,可立刻又否定。 “他向来勤俭奉公,宵衣旰食,又怎会渎职。” 萧映绾探询的眼神看来,陆韫不会不明白。 “哥哥,告诉我,是谁...” 她今日只求一个答案。 陆韫思量再三,看来江遇在她心里的地位永远不会动摇。 陆韫还是选择向她妥协,他只是不想让小姑娘失望,他不忍心拒绝她。 萧映绾听见陆韫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萧映绾震惊之余,便是无奈。 而陆韫能够告诉她原委,萧映绾很是感激。入狱之事,怕他阻拦,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从广平侯府出来,萧映绾回到沁香阁,周嬷嬷知晓萧映绾为江遇一事奔走。 “县主,如何了?” 萧映绾坐在妆奁前,“嬷嬷,把我的诰命服饰拿来吧。” 周嬷嬷没有再多问,将诰命服饰为萧映绾换上,上了大妆,萧映绾让人准备一辆马车,去往宫门口。 萧映绾下了车,看见面前高大的登文鼓,她毫不犹豫地上前,将鼓槌拿起用尽全身力气敲响那面鼓。 登文鼓一想,必有冤情,届时会被三司会审,江遇也便有救了。 没过多久,萧映绾被迎进御书房。 宣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映绾,“你想做什么?” “臣女斗胆请求圣上重申江遇渎职一案,在此期间,求圣上允准臣女进牢陪伴夫君。” 宣帝看着萧映绾,总觉得这萧家小辈当中,可算是有一个看得过去的,可惜是个女娃娃,若不然他倒是可以好好重用一番。 宣帝又问,“你不怨他将你求困一年。” 萧映绾抬起头看着宣帝,“臣女...臣女不怨。” 若是这一年的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与坊间的流言蜚语,她始终被他囚困在这一方天地,从另一种角度上看,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见宣帝似有疑虑,萧映绾道,“圣上,您曾爱惜贤德之人,破格提拔,而他也不负众望地将大宣推至鼎盛。 可圣上,水满则溢,盛极必衰,若无革除弊病的决心,一闪而过的繁华又怎能长久,若无人帮您承接这盛世,您曾经宵衣旰食治理爱过的江山陨落,您百年之后是否会有遗憾。 求您原谅臣女因儿女私情高谈阔论国政,臣女只求您公允,还清白之人清白。” 宣帝听着萧映绾的一番慷慨激昂,像是一只傲娇不怕一切的小兽。他笑了笑,原来儿女之情有时也确会生出无限力量。 可党争之事,他看着面前的女娃娃,岂止是那么简单。身为帝王,制衡之术从来都是要建立在流血之上。 来到死牢的那一日,萧映绾走过一间间阴暗的牢房,好像所有的丑陋与罪恶都在阴暗的牢房里爬行。 到了最里面一位狱卒一边解开锁链,一边嚷嚷着,“江遇,有人来陪你了。” 萧映绾被推了进去,她抬头看见简陋的榻上背对着她躺着一人。 囚衣渗出一些斑驳的血痕,他是被用刑了吗? 他的发髻只是微乱,那个人好像连坐牢都是体面的。 “江遇...” 萧映绾轻声唤出他的名字,印象当中她少有的叫他的名字,只有那么两次,这次是第三次。 似乎听见有人叫他,江遇醒来,慢慢转过身来。 看见阴暗的灯下,站着一位可人的姑娘。 江遇抬眼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萧映绾。 “你怎么会来?” “夫君有难,做妻子的岂会坐视不理,圣上答应会重查此案,秉公办理。” 萧映绾从袖口中,掏出一些药,都是一些药粉,药丸,方便携带。 在这牢里不怕没有饭吃,只怕伤重不治。 “你不必来的。”江遇对她仍是一派清冷漠然的态度。 萧映绾在她面前坐下,她很想问问他,将他囚禁一年的时光中,他有没有想过她。 “此事关乎江家,我身为江家的人,不会坐视不理。”萧映绾道。 江遇冷哼一声,“你只怕不明白其中之事。” 萧映绾觉得江遇话里有话。 可是现在她想管太多,“伤到哪里了?” 江遇轻咳几声,没有回答,萧映绾想不管怎样江遇现在落难,难免会有小人落井下石。 见江遇不语,萧映绾上前,将江遇的囚服,解开。 她的动作很轻,因为怕衣服粘住伤口,若是她下手重,他一定会痛。 “嘶...” 果不其然,萧映绾看着江遇露出痛楚的神情。 她只好慢慢地将他的衣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剥落下来,她看着江遇的身上,新伤旧伤。 比江南那一次见到的更加恐怖,江遇的身形匀称,因常年练武,他身上的线条很好看。 可这一身的伤痕,要怎样才能抚平。 萧映绾不动声色,她将带来上好的金疮药粉,一点点均匀地散落在他的伤口上。 上完药,萧映绾又把江遇的囚服为他穿好。 萧映绾就将凌乱的牢房整理一番,也能叫人看得过去眼。 住在隔壁的是个大爷,因失手伤了人,被抓进来。 看见萧映绾住进来,对着江遇说,“江大人可真是好福气,有几个妻子肯来这个地方陪着丈夫受罪的。” 萧映绾笑笑,“我家大人应该是上辈子行善积德善事做得多,今世才会娶我这样一个肯陪她吃苦的妻子。” 那老大爷道:“小姑娘,你倒是性子好,你家夫君性子可真是冷,住进来十日,与我说了不到三句话。” < 14.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萧映绾感受到自己的胳膊好像还打在江遇的腰间,她慢慢地抽回手臂。 “你...昨天晚上染了风寒,一直喊冷,我...我就...帮你...”萧映绾张口解释。 江遇一直淡淡看着她。 萧映绾感觉窘迫极了,有些难堪地看向别处。 良久,她听见江遇说,“无妨。” “哦,那你再睡一下。我去给你熬个粥。”她起了身,开始给江遇熬粥。 也许是昨夜恢复得还不错,江遇并接着睡,而是起身洁面。 萧映绾的粥也熬好,今日的粥她在里面加了一些红豆,她熬得软烂绵香,江遇照比往日多吃了一些。 萧映绾很开心,她照例也给大爷盛了一碗,那大爷说道,“江夫人,天天吃着你亲手熬的粥,牢饭都不香了。” 萧映绾笑着回,“大爷可真是过奖了,一碗粥嘛。” 大爷说道,“江大人,你夫人照顾你,可是一夜未合眼,我看她这些日子都瘦了不少,江大人可要多关心关心你夫人才是。” 萧映绾忙打圆场“大爷,我夫君性子虽清冷可是他对我很好,您不必担忧。” 说完她又转头看着江遇,对方也同样在看着他,并没有太多表情。 萧映绾只能去收拾碗筷缓解尴尬,白日还是要给江遇上药换药,治伤。 好在祖父的药有奇效,加上萧映绾护理得很仔细,江遇的伤,两三天已经明显好了很多。 又到夜间,今夜江遇没有风寒,萧映绾看见他如往常睡下,没有多余的被褥,萧映绾还是选择蜷缩在一个避风的墙角里睡。 寒风起来,透过窗棂发出嘶吼,阵阵打在她的身上。尽管困倦,萧映绾睡得并不踏实。 翌日,再次睁眼醒来,萧映绾竟然发现自己在江遇的被窝里。 她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上来? 前夜他染风寒,情有可原,可昨夜,她明明睡在墙角的。 江遇还在睡着,怕他发现,萧映绾慌乱地起身,却发现江遇的手臂竟搭在自己身上。 难道... 昨夜她是被江遇抱着睡了一夜? 似乎感受到怀里人的晃动,江遇悠悠转醒。 萧映绾简直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嗨,早啊。” 江遇清醒过来,“早。” 他的嗓音慵懒而喑哑。 “那个我...我...”昨夜她不是自己要爬上她的床吧。 江遇没有说话,萧映绾也不想再提,她开始起身熬粥,一切照常。 只是后来,萧映绾每夜在地上入睡,在榻上醒来,而江遇从未恼过。 在牢中的日子过得很快,三个月眨眼而过,圣旨下,江遇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萧映绾与江遇出狱那天,迎春花都已经开了。 江遇能够出狱,江家上下终于松了一口气。江遇归家那日,沈白月也在场,她眼看着江遇与萧映绾一起归来,而江遇看向她的眉眼也多了几分柔和,沈白月险些将手里的帕子撕碎。 家宴过后,萧映绾回到沁香阁,沁香阁因为萧映绾的归来又恢复往日的熙攘。 周嬷嬷见萧映绾身子康健,只是略瘦了一些,每日便是想着法地给萧映绾补身体。 萧映绾听闻江遇那日回到仰止斋,泡了许久的澡才出来。她想他大概是想将身上的晦气通通泡走吧。 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在牢中受了那么多的苦,一时之间总是难以接受。 其实萧映绾知晓,在牢中,江遇是照顾她的,至少他没让她每日睡在地上。从狱中归来,两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江遇偶尔也会来沁香阁坐坐。 萧映绾会揣测他的喜好,烹茶给他喝。 两人偶尔也会手谈一局,萧映绾有输也有赢。她不会觉得她赢是江遇相让与他,而是因为两人棋力大抵相当。 她总会抱有美好的幻想,毕竟他从未好好了解过她,她总是觉得自己与江遇是同类人。 他们若是同为男子,那会是很好的知己,若同为女子就会是很好的姐妹,若是夫妻,他们会鹣鲽情深、恩爱不已。 只是因为他从未好好了解她,也从未喜欢过她。如果从现在开始,那也不算晚。 景泰三十五年,秋。 沁香阁里,桂花飘香,萧映绾正在做桂花糕。千霜匆匆进来,对萧映绾禀道。“县主,萧阁老出事了。” 此话一出惊得萧映绾手里掉落了桂花,“你说叔父出事了?” 千霜点头,“今日早朝,圣上下旨,列了萧阁老十条大罪,现在萧阁老入狱候斩,其妻圈禁,萧辰、萧瑜被判流放,萧婉因嫁人暂不落罪。” 萧映绾怎么也没想到,看清正廉明的叔父,怎么会犯重罪。 想起叔父一家曾在父亲去世后,对自己多有照拂,萧映绾即刻起身去往萧府。 刚进了萧府的门,只见府中上下满是狼藉,应当是刚刚被查抄过。 她找到李氏,只见李氏与萧婉在一起痛哭,萧映绾如今已有九个月身孕,就快要临盆,萧映绾怕她悲伤过度,影响孩子,忙上前安慰,“叔母,姐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萧家风声鹤唳,如今还肯踏入萧府之人,只怕也没有几个。 看见萧映绾过来,李氏与萧婉心里安慰极了。 萧映绾将自己多年攒下的体己都拿来送给了萧婉与李氏。 李氏看见心里由内而外地感动,“好孩子,终究是没白疼你一场,如今叔父要去了,这个家也散了,这些东西我们留下也无用,还是你留着吧。” 萧映绾心里也跟着伤怀,“叔母,哥哥们在路上,您与姐姐度日也都需要这个,希望叔母不要推辞。” 李氏见萧映绾诚恳,点头收下。 萧纲看头的那日,萧映绾去了,萧家众人皆都在。 是江遇亲自监斩,只是萧映绾没有想到,沈白月也会在。 正午到,江遇冷面扔下监斩令牌,刽子手一刀落下,李氏一声惨叫,几乎哭晕了过去。 当夜,萧府一场大火,李氏自焚于火中,而萧婉一时之间痛失双亲,难产而亡。萧辰与萧瑜流放宁古塔。 萧映绾心里一片荒凉,眼看它高楼筑,眼看它楼台塌,似乎如大梦一场。 萧映绾神思恍惚地回到沁香阁,多日来的丧仪让她疲惫不堪,眼泪早已干涸。正巧在门口看见江遇,萧映绾刚要施礼,却感觉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萧映绾醒来,看见江遇守在自己床边。 “家主...” “起来,吃药。”江遇将一碗温热的药端给她。 萧映绾起身将药喝下,江遇拿来帕子,又在床头的瓷碟里拿出一块饴糖递给她。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萧映绾有些受宠若惊,“你...” 萧映绾仔细观察江遇的神色,他好像觉得做这一切顺其自然? “你什么...”江遇问。 萧映绾将那颗饴糖含下,“是你送我回来的?” 江遇点头。 “哦。”萧映绾也点头。 仰止斋内。 沈白月端着一盅上好的燕窝,来到江遇的房前,可敲了半晌的门都未有人开门。 “奇怪,兄长这个时间不都是在批阅公文,为何今日没在。” 恰好有家丁路过。 沈白月问道:“你可知家主在哪里?” 那家丁想了想,“家主在沁香阁。” 沈白月听见江遇在沁香阁,脸色瞬间冷了 15. 第一追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江遇放下笔,一脸平静地看向她,“是又如何。” 萧映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颤声,“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为何不问一年前,他为何这般做?”江遇的声音越发清冷。“只不过我是被蒙冤,而他却一点也不冤。” 想起萧家一家惨状,萧映绾辩驳,“婶母与姐姐都死了,你不该牵连无辜。” 江遇冷眸看他,“牵连无辜?他的案子三司会审,我秉公执法,如何牵连无辜。你又有什么资格问我,为何牵连无辜,你可知晓萧纲犯下的罪,是怎样的罪?就连...” 江遇在愤怒之下,及时止住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万不该说。 萧映绾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从狱中归来,两人建立那仅有的一点点温情,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与江遇好像永远都是死局,她亲眼见证了扳倒的叔父一家。 “江遇,首辅之位是你的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此话一出,江遇瞬间变了脸色,他上前一把掐住萧映绾的脖子。 “萧映绾!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萧映绾只感觉到无力,她看着江遇变了脸色,她在想,他们之间怎么就会走到这个地步,明明他已经能够跟自己温和地说话,偶尔也会来沁香阁小坐,喝她烹的茶。 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这像是一道难解的题,萧映绾很明白,江遇查贪官并没有错,叔父之死也没有错,婶母因叔父离去而离去,而阿姐悲伤多度难产而离去,两位兄长因为父亲之故被流放。 这些似乎都没有错,可是她总是觉得,江遇仅仅是因为叔父贪墨而要去治罪吗? 不,叔父在朝堂多年,圣上自然清楚叔父作为,只要不伤根基,就不会轻易动他。 而江遇一击必中,必然要筹划多年。难道江遇入朝堂为的就是今日,他到底是何缘故,要这样做? 但这些也都无从考究了,他们之间终归是一场孽缘。 从此,萧映绾再也不曾关注过江遇的一举一动,就连表面功夫也省下,他们之间也空有夫妻的名头。 即便两人在家宴上相遇,萧映绾也不曾对江遇有任何态度。萧映绾因为此事被柳氏多次责罚,可她每次都受着。 而江遇则是再次将萧映绾囚禁起来。 萧映绾觉得自己这样也很好,至少她不想再看见他,她不想与江遇虚与委蛇。她们之间从未有过爱,而现在只有不信任与恨意。 她不得不承认,沈白月的计谋很成功,她因为叔父之事,泯灭了对江遇最后的爱意。从此她对江遇不会抱有任何期待。 萧映绾恢复了每次吃吃睡睡看太阳的日子,只是她依旧胖不起来。她悸动了多年的心终于归于平静,不会因为一个人患得患失,不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惊涛骇浪。 周嬷嬷知晓萧映绾的心思彻底不在江遇的心上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看似萧映绾一切照常,这些年的折腾下来,早就坏在里子了。 她还能再为她做些什么呢,不过就是更加精心地照顾她。 ...... 四月初九。 是沈青的忌日,沈白月与江遇一袭素服来到,沈青的墓前祭拜。沈白月跪在墓前轻声道,“爹,女儿来看你了...” 刚说下一句,沈白月哽咽起来。 “爹,兄长待我很好,萧纲已经死了,兄长如今是首辅...爹,请你保佑女儿,保佑兄长。” 沈白月说到动情处,轻轻啜泣起来,哭得梨花带雨,任是谁见了都会可怜。 沈白月祭拜后,江遇上了香,十分郑重地在沈青墓前三叩首,他沉声道:“老师,您可安息。” 江遇起身,沈白月仍然在无声地掉泪,“兄长,我好想念爹爹。” 说罢,她靠在江遇肩头,轻声哭泣。 江遇拍了拍沈白月的肩膀,“以后我会替你许个好人家,你有了夫君,便不会再这般伤心。” 沈白月听见江遇说要替她许人,心里有些急,“兄长,我不嫁,我只想陪在你身边,爹爹的遗愿,你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的。” 江遇温声道:“我是照顾你一辈子,但女大当嫁,你也要去完成,不可懈怠此事。”< 16. [锁] [此章节已锁]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江遇摇摇头,“你像她,你不是她...” 萧映绾看着江遇,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衣衫凌乱,青丝散落。微露的胸膛上皆是汗。 “江遇,你到底怎么了?” 尽管萧映绾心里对江遇是一副漠然的态度,可她并不会见死不救。 江遇半睁着眼,眉头微蹙,整个身体微微发抖。萧映绾用尽全身力气把江遇扶到榻上。 她回身拧了帕子,为江遇擦汗。 萧映绾看江遇痛苦的神色,意识模糊不清,又隐隐闻到酒气,难道是醉酒? 可萧映绾知道,江遇酒量奇佳,平日里更不会随意饮酒。 心底似乎有一丝猜测而起,但是并不敢肯定,她伸手摸向江遇的脉象。 凭着祖父曾经教授她浅薄的医术,萧映绾感到手下的脉象是淫萌而浊动,所以多伴有滑脉,三部脉浮沉皆显。 是□□! 得到这个结论,萧映绾看着江遇的反应,就知晓那药量定然不低,只是现在被他压制,还没有发出来,若是催发药性,不得解,他怕是会有性命危险。 萧映绾忽然有些恨下药之人,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如此陷害他,或者是说想要得到他。 自从她嫁给江遇,从未见过他去往青楼风月之地,近前伺候的人一概是小厮侍从,除了沈白她几乎在江遇身边从未见过其他女人。 幼雪喜欢听八卦,说起江遇的八卦时,她曾告诉她,即便是沈白月也从未在江遇的房里留宿过。 江遇不近女色是有目共睹的。 可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如此对他。 正在思量间,萧映绾的手被一把握住。 她看着江遇的手臂握住她的手腕,眼中泛红。 “江遇,你可清醒一些?” 江遇似未听见一般,他用力一拉,便将萧映绾拉到他的胸前。 萧映绾慌了,“江遇...” 她看着江遇起伏的胸腔,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一时萧映绾心乱如麻,她要帮江遇吗? 他那么厌恶自己,毕竟自己现在也恨他。 她已经做好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若是江遇清醒过后,怨她、恨她? 呵,他什么时候不怨她不恨她,有的也只是更怨更恨,对她来说却也都无甚差别。 心底里的良善,让萧映绾选择救他,哪怕是献出她的清白,她觉得她这副身子,现在与行尸走肉也无甚差别。 只是,江遇俯身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萧映绾的眼角还是闪过一滴泪。 一夜春宵账暖,萧映绾觉得自己时而如同云雾一样升腾,时而像是在深海里面下坠,她随他的节奏浮沉,像是要被他撕碎,他又像是把她拼凑好,再来下一次的坠落。 翌日。 有眼光透过帐幔的缝隙,刺在萧映绾的双眼上,她缓缓睁开眼,全身的酸痛袭来,如同被人拆碎了骨头一般。 萧映绾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拨开帐幔,看见江遇衣衫完好地站在窗前。 察觉床上似有异动,他转过身来看向萧映绾。 萧映绾看见江遇一脸森然,她的心轻颤了一下,她从榻上坐起,找不到遮蔽的衣物,只好用被褥裹住身子。 浓密的长发垂落下来,过于纤瘦的身体,让人觉得萧映绾像是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这些年好像落在他身上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萧映绾,你满意了?”江遇开口,是一贯的冷清。 果然不出所料,他会误会是她卑鄙,不择手段,用这等肮脏下作的法子来得到他。 萧映绾无奈一笑,抬起头看他,“是啊,我满意了。” 江遇俯身看向她,眼如利刃。 “那好,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便遂了你的意。” “来人!” 江遇一声怒吼,重云匆匆赶进房屋,却不敢上前,眼神更不敢乱瞟。 “家主。” “从今日起,少夫人搬至仰止斋,为我的贴身通房。” 重云从未见过家主如此愤怒,昨夜,家主宿在少夫人房里,他还以为两人就此和好,可现下看来,两人似乎比重前更差。 他拱手回答,“是。” 说罢,江遇带着重云,大步走出了房门。 见江遇走远,周嬷嬷才赶带着千霜幼雪进来,看着满地狼藉,没有因为萧映绾圆房的高兴,而是心疼。 周嬷嬷轻脚来到榻前,看着萧映绾直愣愣地坐在那里,眼里满是空洞,已然没有丝毫的灵气。 她甚至不敢上前,怕惊扰了她。 从萧映绾再次被囚的半年,她几乎没有一日能安然睡下,身子都虚得发颤,平日连进食都很少,请来的大夫瞧,说已经有油尽灯枯之象,那样的身子,何曾能够受得了这一夜的折磨。 萧映绾看着周嬷嬷、千霜、幼雪在她面前,齐齐掉泪,方才回过神来。 “嬷嬷,我想洗澡。”她的声音微虚。 周嬷嬷点头擦去眼泪,“哎,好,水已经备好了。” 千霜和幼雪,小心的为萧映绾披上里衣,扶着她去往浴室。 脱下衣服时看见萧映绾的身子,千霜幼雪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萧映绾的身体,无一处完好,在一些关键地方尽是红痕。 无法想象这一夜,她受了怎样的折磨。 两人小心地将萧映绾扶入水中,轻轻擦洗她的身体。 半个时辰后,周嬷嬷已将内室打理好,萧映绾也已经出浴,上过药,萧映绾吃了一点粥,刚想倒下补眠,重云便派人过来为萧映绾收拾东西。 “少夫人,家主现命您过去。” 因为江南与诏狱缘故,重云对萧映绾十分敬重,遂多说一句。 “家主让您陪她用膳。” 萧映绾点点头,随重云去往仰止斋,周嬷嬷一行人则是担心极了,可又无奈,因为江家现在只听家主一人的。 萧映绾进到仰止斋内,见江遇桌前已经布好膳食,未等江遇发话,萧映绾便站在江遇身边,伸手开始为他布菜。 “用膳。”江遇冷声吩咐。 萧映绾刚用过膳,此时根本吃不下。她看着江遇的神色阴晴不定,又坐下来,江遇则是为她夹满了一碗菜饭。 “吃下去。”他命令她。 萧映绾看着他,开始与江遇一同用膳,只是吃得每一口都入口艰难。 到了最后,萧映绾再也受不住,疾步跑向浴间,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常年的脾胃虚弱,已然让她吃不下任何太多的食物,她现在甚至失去了对食物的兴趣。 吐完过后,一番修整,她再次回到江遇身边。 现下江遇正在案前批阅公文,萧映绾伸手为他磨墨,在他身边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入夜,江遇沐浴,萧映绾为他擦拭身体、浴发,洗过澡,江遇进到内间准备入睡。 萧映绾则是坐在床头准备守夜,可她刚落座,便被江遇一把拉进账中。 随即便是江遇绵密的吻落下,萧映绾无奈地承受。 这一次江遇神志清明,萧映绾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看着他的神色,眼底依旧没有温柔,只有无尽的欲望与冰冷。 她像是他泄欲的工具,任凭他摆弄,任凭他要求,□□与□□的相交,她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而她能够做的唯有承受。 到了深处时,江遇看着萧映绾,冷着声音对她讲,“萧映绾,我们就这样相互折磨,就这样怨恨一辈子,你说这样可好。” 萧映绾隐忍地承受,“我们,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很 17. 前世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今年的秋日,似乎格外绵长悠远,不冷不热的气候,叫人舒服至极。 萧映绾养了许多九月菊,菊花开得旺盛,她一个人欣赏觉得很是寂寞。 于是叫人给燕锦书和姜欲晚搬去了两盆,得了两个人拼命地说他,哪有送人送菊花的,说她不是送菊花,而是想把人送走。 可是萧映绾不管,她最近就是很喜欢菊花。 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腹部渐渐隆起,她已经能感受到胎动,孩子并不大,穿上衣裙,仍旧如未出阁的少女身量纤细。 因为养病,江遇并未给她过多的限制,她可以出府。 她会每隔三五日去看母亲,自从叔父一家出事,萧映绾总是感觉母亲苍老了许多。 好在明年,圈禁就可结束,她也好能够与母亲团聚。 公主府,她依旧在命人好好看守和打理,她不想母亲回来的时候,府中破落,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体面。 她也会去偷偷看父亲,一来一去,要走上好久,燕锦书与姜欲晚不放心,自然要陪着。 萧映绾怀着身孕,不敢去见陆韫,总是怕又起了什么风波。陆韫总是经常上战场,每次却像是不要命了一般,他的功绩已然封无可封,只是他仍未娶妻,家中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 世人皆传,文有江遇,武有陆韫,大宣幸矣。 而江遇,他已经废了太子圈禁,扶持了二皇子上位,萧映绾知晓,其实太子无德,二皇子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随着二皇子上位,江遇坐稳内阁首辅,这一场党争,以江遇问鼎朝堂而胜出,从此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此他可以竖清壁野,海晏河清。 除却私人感情不谈,萧映绾从来都觉得,他是一个好官,会居庙堂之高而先天下之忧,这样的人好似生来便是要匡扶天下的。 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眼里有光,他在斗诗的时候,在他救出她的时候,在他在人群中对他说,放榜还真的没想来的时候。 萧映绾眼底闪现意思落寞,江遇,那个狂傲的江遇,她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太过短暂了,好像只有三次。 而她嫁给的那个江遇,却不是她遇见的那个江遇。 如今他为官几何,他成了权势滔天的权臣又如何呢,与她也无甚干系了。 萃华酒楼内,萧映绾趴在窗台上,无聊地看街景。 她记得,那场大火她好像就在现在的位置看见江遇。彼时他站在桥头,一身白衣,如同画里走出的谪仙,站在烟火之中,飘飘出尘,不染凡间气。 她那时候觉得江遇上辈子一定是一个无情无欲的神仙,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用慈悲与怜悯,挽救苦难。 如今翠华酒楼早已经修缮好,甚至比之前更加华丽。京城贵族世家公子贵女都喜欢在这酒楼里,三五常聚。 燕锦书见萧映绾望向远方出神,她张口对萧映绾道,“听闻今年宫中有赏菊宴,某人这么喜欢送人菊花,一定要去看看的吧。” 姜欲晚笑起来,“别人我不知道,咱们绾绾最近这么喜欢菊花,那是一定要去看的,最后也用送这个送那个,大家都能看见。” 萧映绾被两人的话逗笑,“说得像是我不去就是我人生遗憾似的。” 三人纷纷笑起来。 燕锦书与姜欲晚对视一眼,在她们眼里,萧映绾就像是寒梅、傲柳、清菊,只要给她一点点的阳光,总是能够看到她向上生长。 哪怕生活给她许多的磋磨,她仍旧能释然。 赏菊宴定在九月十五。 萧映绾很早会醒,早些时候,她还十分贪睡,现在精神好了许多,大概是胎相稳定了的缘故,小家伙很乖,并没有让她受到太多不适。 她伸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腹部,嘴角扬起笑,“你醒了吗?娘今天带你去看菊花哦。还有你的舅祖父、皇太祖母,还有你的舅舅,那些都是你的亲人。” “是谁的亲人?你在与谁说话?” 江遇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萧映绾自言自语的那一幕。 萧映绾吓了一跳,抬首,“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天穿什么,去见我的亲人。” “穿戴好便出来。” 萧映绾点头,开始梳妆打扮,千霜与幼雪为他择了一齐胸青碧色襦裙,萧映绾穿上去刚刚好,不会叫人看出孕像来。 光滑的飞天发髻,高高挽就,点缀上精致小巧钗环,便足够。 千霜为萧映绾的眉间点了花钿,是桃花形状,看上去灵动又小巧,十分精致。 收拾齐整后,萧映绾与江遇一同上车,去往宫中赴宴。 萧映绾没有想到的是,马车上竟然坐着沈白月。 沈白月算算时间,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见沈白月。自从沈白月将叔父一事向她说明,她便开始彻底厌烦沈白月。 早些时候,她不屑与沈白月计较寿礼一事,计较她明里暗里地想让江遇留在她身边。 她也曾想若是江遇真心喜欢她,她也会祝福她。 只是沈白月拿她的亲人,触她的逆鳞,她的底线。 马车上,萧映绾看着江遇与沈白月坐在对面,车内的气氛格外压抑。 沈白月朝萧映绾淡淡一笑,“姐姐,最近见姐姐又瘦了许多,姐姐可要注意身体。” 萧映绾并不想与她说话,可毕竟江遇在场,“妹妹有时间,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听闻家主正在给妹妹许人家,也不知京城众多勋贵,可有看的上眼的。” 被萧映绾不软不硬地戳到痛楚,沈白月也并不生气,“谢过姐姐关心,妹妹自然会好好挑选兄长为我择的郎婿。” 萧映绾有些不耐,伸手撩起窗帘,看着窗外的街景。 沈白月嘴角轻扬,看了一眼江遇,兄长,很快就会是她唯一的郎婿。 到了宫门下了马车,燕锦书一行早已经在宫门口等候,萧映绾见到燕锦书与姜欲晚,原本压抑的心放松了大半。 萧映绾不再理会江遇与沈白月,她知晓沈白月恨不得她消失才好,所以她才快步走向前,与燕锦书姜欲晚一起入宫。 没承想,沈白月叫住了萧映绾,“姐姐,为何走那么快。我出入皇宫,还请姐姐多多照顾才是。” 萧映绾觉得,今日的沈白月很是反常,平日都是一副恨不得黏在江遇身上的模样,可今日为何爱缠着她? 难道,沈白月发现了什么? 出于为人母的警觉,她本能地将手放在腹部。 “好,妹妹可跟紧,莫要迷了方向。” 燕锦书与萧映绾对视一眼,尽管心里再反感也不能说什么,萧映绾在沈白月身上栽过两次,可见沈白月不是简单的角色。 及至宁和殿,已然有一众的皇亲贵戚到场,因为是赏菊宴,所以殿前都摆满了菊花,一路蜿蜒到了殿前的湖心亭。 清雅的花香四溢开来,衬得整个宴会高雅了许多,圣上与太后妃嫔未来之前,众人可以随意走动攀谈。 萧映绾看着宫内的菊花品种果真是与自己种的高贵很多,她对着燕锦书与姜欲晚,对菊花的品种如数家珍。 两人有些哭笑不得,纷 18. 前世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沈白月笑笑,“姐姐,你终于来了。” 萧映绾道,“妹妹都这样有诚意地邀请我,我当然要来。” 湖面上的凉风阵阵,四下无人,宴饮与嘈杂声十分遥远。 沈白月看着天上的一弯满月,可惜,这样好的月亮,萧映绾却再也看不见了。 萧映绾道:“如果,你是来邀请我看月亮的那大可不必,我在别处也同样能看到。” 沈白月不急不躁,伸手探向萧映绾的腹部,萧映绾本能地向后退,警觉地看着她。 “姐姐,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萧映绾装糊涂。 从刚才那一下,沈白月几乎可以断定萧映绾怀有身孕。 只是她瞒过了所有人。 “姐姐难道怕我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吗?”沈白月很平静地笑。 萧映绾道:“难道我的担忧不对吗?” 沈白月将她约在这个地方,又能有什么好心。 沈白月看向萧映绾的肚子,“不知姐姐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兄长对你动了心?” 萧映绾嗤笑一声,“我腹中的孩子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沈白月有些迷茫,“姐姐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萧映绾十分淡定,“我来猜想,你利用江遇对沈青的师生情谊,引他喝下烈性□□,你眼看就要得手,未曾想江遇会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清醒过来,进而失手了。” 沈白月气急,“你!”竟然被萧映绾猜测得丝毫不差。 萧映绾道:“你可知,江遇那日走错了院落,误打误撞地寻到了我,若不是用我的清白作为解药的代价,他会死! 沈白月,你真的心狠。” 沈白月看着萧映绾,“我心狠?我那么爱他,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萧映绾冷声道:“你利用江遇对沈青的师徒之情,挟恩图报,你怎配为沈帝师的女儿。” 被萧映绾戳到痛楚,沈白月变了脸色,“我挟恩图报,那又有何不可,至少我们之间,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而你们...” 萧映绾嗤笑一声,“青梅竹马的情谊,沈白月江遇他真的喜欢你吗?这一年你甚少出现在人前,我猜想,应该是那日江遇气急,将你圈禁在那一方院落。如今你到了出阁的年纪,而江遇为你安排相亲,我想他应该很快要将你嫁出去。” 沈白月被萧映绾的激恼,转身对她怒斥,“所以,他对你就有情吗?” 萧映绾笑了笑,她可不愿意自己吵架输给沈白月。 “他是对我无情,但是我还是怀她的孩子,不是吗?” 沈白月听闻咬紧了牙,“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年江遇他为什么这么恨你?” “不想知道。”萧映绾说完便朝殿内走。 沈白月深吸一口气,扬声道,“那是因为你是他杀父仇人的侄女。” 萧映绾住了脚步... 耳间仿佛有嘶鸣声音穿过。 她慢慢转过身,眸光紧紧锁住沈白月。 她一步,又一步,慢慢走向她,“你说什么?”她轻声问。 “我说,以为你是他杀父仇人的侄女。”沈白月轻声回答他。 “他不光杀了他的父亲,还杀死了他的恩师。你叔父,杀了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他又怎会甘心娶你?” 萧映绾愣在原地,过往零碎的片段,渐渐在脑海之中拼凑。 沈白月的话尤在她耳边回荡。 呼吸渐紧,萧映绾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沈白月轻笑,“不信吗?姐姐,你何故再自欺欺人。你当他为何要亲手手刃萧纲,因为那是他的杀父、杀师仇人啊。来,让我讲给你听。” “萧纲在金陵为官之时,江遇之父江远之是同僚,与我父是同窗,三人曾是至交好友,立志一同匡扶天下,而多年以后江远之凭借才德快速擢升,我父则是成为太子师,唯有萧纲只是一介知府,多年不得志,让萧纲早已改变了初心。 他利用在地方职位之便,大肆敛财,守寡民脂民膏、卖官鬻爵,而江远之与我父多次规劝,萧纲却充耳不闻。 萧纲在朝堂之上被人弹劾,江远之与沈青即便有意帮衬,也弹压不住。只能如实上报,最终萧纲被贬。而萧纲却利用当年的同窗同僚情谊,祈求江远之与我父,江远之与我父不忍,明里暗里帮助萧纲重回朝堂。 却不承想,萧纲竟恩将仇报,萧纲重返朝堂后,立刻暗中培植势力,结党营私。凭借清词,赢得圣上的青睐,逐渐晋升。可有江远之与我父在前,成了他擢升的绊脚石。萧纲想要进入内阁,唯一的办法便是除去这两个人。 等了几年,机会终于来了。在当年陈康一战当中,江远之守城,我父负责运送粮草,而萧纲则是负责派兵支援。当年陈康一战,我军士气旺盛,只要萧纲能够及时派兵支援,定能守住城,但事实却是,萧纲有意拖延战机,导致城破,江远之与我父战死。后来萧纲带兵清剿陈康,将功补过。而后萧纲在朝堂平步青云,进入内阁,成为首辅。 他的高官厚禄,是用了江远之和我父亲的血所成就的。江遇他怎么能不恨他,而你,是他一场意外。 自江远之与我父亲去世之时,江遇便开始忍辱负重,搜集当年萧纲罪证。他来到京城是为复仇而来,而却因为好心救了你,就被太后赐婚,阴差阳错地娶了仇人的侄女为妻。你想兄长能够爱上你吗? 你们之间注定不可能,他注定无法面对你,萧映绾,就因为你姓萧啊,你们之间注定是一场孽缘,萧映绾,你还指望他爱上你吗” 萧映绾听见沈白月说完这些,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过往的爱恨纠葛,似乎都找到了原因和理由。原来,他不是没来由地讨厌她,原来若是她不姓萧,他们本可以是一对寻常夫妻,能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沈白月。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一切,是想我离开江遇?” 沈白月看着她,“萧映绾,别想了,你和江遇这一辈子,注定是不可能的。” 萧映绾看着她,“若是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会迷失本心,而你凭什么对他的本心做决定?” “萧映绾,你什么意思?” 萧映绾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这么多年被柳氏用复仇捆绑,从未好好做过自己,即便他还在恨我,那也应当看到自己才对,你同样也不会走进他的心里。” 没有料想之中挑起萧映绾对江遇的仇恨,沈白月愤怒,她上前拉住萧映绾的手臂,“若是没有你呢。” 沈白月看到江遇正朝这边走来,她扬声哭喊起来,“姐姐你为何这般对我?” 萧映绾有些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沈白月说罢便拉住她的手臂,与她推搡起来,“姐姐何故这般厌烦我?” “啊...” 沈白月竟借着在栏杆边与萧映绾厮打的力气,落了水,只是在落水之前,她抓住了萧映绾。 两人纷纷落水。 落入水中的那一刻,萧映绾才看见江遇慌张地跑来。 只是,他会先救下谁呢? 先救下谁,似乎已经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真的有点累了。 她不想再去想与江遇之间的琐碎,他的人生太重,她而他只是她的一场意外。 那场大火烧掉的是她的青春,她的爱情。 她很难说知晓了这一切,她对江遇是怎样的心情,爱、恨、怨皆有之。 而她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去探明。 挣扎之时,她还是看见江遇选择了沈白月。 很好,这就是江遇,他的所有的选择都是以道义为先。 从小活在仇恨当中,她想他应该不懂什么是爱。 萧映绾觉得自己真的累了,她想睡,长长久久地睡下去。 可事实却是,萧映绾真的睡了很久很久。 但是她觉得总是有人在他耳边,吵得她真的很烦。连死都不能让她安生吗? 其实被沈白月推入水中的那一刻,萧映绾才明白,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沈白月的目的其实不在于告诉她真相,她想要的是水中的那一幕。 她对萧映绾起了杀心。 “绾绾。” 有人轻唤她的名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 萧映绾悠悠转醒。 她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没有死吗? 再看着眼前的人,慈眉善目,温和可敬。 “皇祖母?” 张太后点点头,“你醒了?” 萧映绾想要挣扎着起身,“我没死?” 太后道:“你当然没死。” 萧映绾其实很想问一句,是谁救了我,但无论太后说出怎样的答案,她都不想听。 “我睡了多久。” “七日。” 萧映绾的头有些晕沉沉,落水前发生的事情,时有时无,拼凑不全的在脑海中闪现。 “谢皇祖母照拂。” 该有的礼数还要有,她也很意外自己能够在太后的寝宫当中醒过来。 怕是有心之人故意安排,只怕她不死沈白月还会再找来。 忽然,萧映绾脸色一变。 “皇祖母,孩子...” 太后伸出手,握住萧映绾的手,“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萧映绾的眼泪一瞬间掉落下来,她勉强在嘴边挤出一抹笑,“嗯。” 心里生 19. 前世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萧映绾眼看着那两位内室监朝御膳房走去,萧映绾远远地跟在那两人身后。 只见那两名内室监取来膳食,两人走至一方偏殿。萧映绾赶快跟上,却听见两人低声对话。 “哥,你确定这毒他不能发现。” “嗯,这毒无色无味,服下以后不会有任何感觉,只要沾上就会渐失五感,最后痛苦而亡。保证任何人瞧不出蛛丝马迹。” “好,让我来。” “不,让我来...只有你好好活下去,你是哥唯一的希望。” 说完两人从偏殿走出,惊得萧映绾隐在角落。 到底是谁要下毒,那毒又是要下给谁的?那两个人从声音到相貌,有种让萧映绾无比熟悉的感觉。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萧映绾紧紧跟上那两人的脚步,来到殿外,她的目光紧紧盯在那两名内室监身上。 只见那两人一前一后,将所有的膳食纷纷落在同一人的席位上。 萧映绾心头一惊。 是... 是江遇。 随着那两人从殿内走出,萧映绾心头一时之间有万千种想法在脑海中闪过。 那两人为什么要害江遇? 江遇现在位高权重,为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的时候又审了许多贪墨的官员,会有人伺机报复也是有的。 是太子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除了太子又会是谁? 萧映绾不动声色地回到昭和公主身边,眼光却一直盯在江遇的席位上。 昭和忽然挽住萧映绾的手臂,在她耳边低语。 “你说的那两个内室监,我瞧着倒是和萧家哥哥有些像。” 萧映绾听见这句话,头脑轰鸣。 她怔怔地看着江遇,对方正在拿起酒壶斟酒。 不! 她绝对不要这样的悲剧在她眼前重演,那酒中有毒,她知道喝下那杯酒不会立刻毒发,萧家哥哥不会有任何嫌疑。 但是,那是江遇,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萧映绾你一定要护住江家的最后一丝血脉。 这些念头在萧映绾脑海中盘旋,来不及思考,萧映绾闪身从上首而下,来到江遇身边。 上前就把江遇即将送到嘴边的酒夺下。 江遇用惊诧的眼神看着她,萧映绾淡淡一笑,“夫君可否赏我一口酒喝?” 说完也不等江遇同意,就从他的手中拿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萧映绾只是在想,江遇,因为叔父的缘故,你失去了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 因为你娶了我,毁了你的姻缘,让你每日在见我之时在仇怨中度过,时时刻刻提醒我的亲人夺去你父亲你恩师的性命,如今我代你去死,我们终究是两不相欠了。 江遇有些蹙眉,他从未在这种场合见萧映绾如此大胆过。 几个月未见,身子养好了,秉性也变了? 江遇未再理会她,又拿起一只新酒杯,伸手倒满。 可刚倒满,萧映绾又再次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她伸手擦了擦下颌上落下的酒水,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闪着无辜。“我还想再喝一杯。” 她知道江遇有洁癖,是断不会用别人喝过的酒杯,桌案仅有的两个酒杯都被她碰过,江遇自然不会再碰。 江遇一种略微玩味的眼光看着萧映绾,一系列的反常举动让他,上下打量着她。 江遇慢慢将手伸向那只酒壶,不料萧映绾一把拿起那酒壶,用那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就倒了下去。 这样的举动,震惊了在场众人,宴中饮酒正常,可宴中对着酒壶往嘴里倒酒,在一举一动讲究规矩礼仪的宫中,可就是大大的不雅。 众人探究好奇的目光落在萧映绾的身上,一壶酒下去,辛辣刺激的酒流过萧映绾的喉咙,她不擅饮酒,脸上立刻泛起红晕,像是熟透的红果挂在玉盘之上。 好看极了,也明艳极了。 醉酒上头,片刻后,酒劲上来,萧映绾扶住自己的额头,看着周围,事物逐渐在眼前模糊。 只有江遇一袭白衣,清洌,冷润,就像是她初见他那般,遗世独立。 只是他总是留给她背影,也从来不喜欢看她,这让萧映绾十分不高兴,她伸出双手强制将那张脸转向自己,朝他粲然一笑,这才对。 她朝他的怀里,寻到一处安隅,靠在里面,闭上眼睛,淡淡的雪松香传来,让她心安。 江遇低头看着睡在她怀里的萧映绾,殿内众人纷纷看着首辅之妻是如何醉酒撒娇,哪怕他再淡定脸色还是有些挂不住。 他无声站起,将萧映绾抱在怀中,大步出了殿门。 殿门外,萧辰、萧瑜看着江遇抱着萧映绾的背影,两人脸色泛白。 萧瑜眼角闪出一滴泪,“哥,是绾绾。” 萧辰皱紧眉头,心里无比懊恼,“我...知道。” 萧瑜哭着晃动萧辰的手臂:“哥,我们怎么办,我们杀了绾绾...” 萧辰亦是十分痛苦,他忽然回忆起,两人在流放之际,出城之时,萧映绾骑马追来的身影,她为两人送来冬衣与药物,打点行刑官,只为两人路上能够好过一些。 萧辰有些茫然,他悠悠道:“是绾绾,选择了代替他去死...” 经历此事,两人已经决定,不再追究江遇的一切。 回到沁香阁,江遇将萧映绾放在榻上,刚想起身,却被她纤细的手臂,勾住脖子。 萧映绾半睁着眼看着她,昏暗的灯下,他能看见她嫣红的双颊,因为醉酒而泛出艳红的唇色,娇艳欲滴。 她的手臂轻轻向下一勾,江遇的脸庞向下,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江遇...” 她轻声唤他,她伸手划过他的眉眼,“我喜欢你。” 江遇的心头一悸,分不清萧映绾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挣脱开萧映绾的手臂,转身就要离去。 可腰间却被萧映绾的手臂扣住,她在他背后喃喃道:“江遇,不要走...” 江遇慢慢转身,垂眸看着萧映绾,轻声道:“是你自找的。” ...... 萧映绾是被渴醒的,她蹙眉手揉了揉宿醉的额头。 “嬷嬷,水...” 娇气的声音微微嘶哑,像是小姑娘一样。 感觉到有茶碗递到嘴边,萧映绾伸手接过,闭着眼大口地喝水。 喝下一大碗又躺下,继续睡。 也不知睡到几何,萧映绾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见眼前竟躺着一个人。< 20. 前世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萧映绾被千霜幼雪打扮,穿上一身鹅黄色水杉。幼雪为她上了妆,点了花钿,发髻光滑地挽起,坠上步摇,衬得萧映绾看上去极为灵动。 叫人套上马车,萧映绾出门带上了周嬷嬷与千霜幼雪,去到了先皇陵寝。下了马车,萧映绾轻车熟路地来到赵昭的寝殿。 踏进门,看到赵昭正在内室看书,萧映绾嘴角漾出笑意,“母亲。” 赵昭看到萧映绾带着周嬷嬷等人过来,今日又打扮得格外出众,心情也自然变好。 她淡淡一笑,“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萧映绾伸出手臂,从后面圈住赵昭的肩膀,“怎么,无事就不能来找母亲?” 赵昭宠溺地拍拍萧映绾的手,“就属你有理,太后可还好。” 萧映绾回,“太后很好,大家都很好。我回府了,知会您一声,下次送东西不要往宫里送了哦。” 赵昭有些意外,“怎么忽然回府?” 赵昭知道江遇与萧映绾感情冷淡,一场落水,怕萧映绾心思郁结,好在太后将萧映绾留下养身体,如今萧映绾又回到江府,赵昭自然很担心。 “母亲莫要担心我,如今女儿一切都好。”说完萧映绾朝周嬷嬷使了一个眼神。 “公主快看,郡主给您带了什么,是郡主亲手做的桃花糕。” 周嬷嬷将萧映绾做的点心,呈到赵昭跟前。萧映绾亲手拿起一块点心,放进赵昭的嘴里。 “母亲尝尝,可还喜欢。” 赵昭笑着尝下一口,“嗯,绾绾的手艺又进步了。” 萧映绾也在笑,“母亲,明年你就可以回到公主府,女儿一直将公主府照看得好好的,保证母亲回去住得舒服。” 赵昭看着萧映绾清瘦的脸庞,心疼极了,她知道萧映绾在江家日子过得很是艰难,而自己又难以帮衬,萧家倒下,萧映绾孤立无援,又要腾开手打理偌大的公主府,她知道她的绾绾一定很难,可绾绾每次来看她都是报喜不报忧,可她从绾绾清瘦的身体,和疲倦的神色,便能够知晓她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绾绾,真是苦了你了。”赵昭伸手抚上萧映绾的脸,声音有些哽咽。 萧映绾眼角闪过一丝动容,“母亲,何须与女儿见外,这些不都是女儿当做的吗?” 想到自己时间不多,萧映绾难过起来,若是她不在,赵昭又有何可依? 可是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哭,不要露出任何马脚,这段时间唯有常来陪伴赵昭,为她安排好以后的事情。 母女二人说了好多话,赵昭在午膳上笑话她,说她今日有些话多。 萧映绾自然不在意,嘴里不停地念叨小时候的事情。 过了午后,赵昭怕天色晚,催促萧映绾回府,可哪知萧映绾竟朝她撒起娇来,说自己今日不走,想要和赵昭一起睡。 赵昭无奈,只好答应萧映绾,入夜两人同宿在一张床上,说着体己话,说了很久说道萧映绾都记不得最后对赵昭说了什么。 她隐隐约约记得,她问赵昭如果自己不在了,她会怎么办,赵昭只说会替她好好活下去... 回到江府后,萧映绾被柳氏叫去,她方才反应,好像回到江府都未给柳氏去请安。 来到慈安堂,见众人都在,江遇的兄长江焕与弟弟江皓并与白若云、宋意晚都在,萧映绾在众人面前给柳氏请安。 柳氏垂眸看着萧映绾,眉眼之间有一丝愠怒,“想不到你入了宫,住了些时日,竟也连江家的规矩也忘了。” 萧映绾有些无奈,这件事情确实是她疏忽,她刚想出声认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冽朗润的声音。 “她身子不好,不来给母亲请安情有可原。” 萧映绾愣了愣,回过头,见是江遇站在他身后。 见他正在瞧她,萧映绾自然地回避江遇的目光,她竟然破天荒地听见他为自己辩驳。 她忽然想起父亲去世第二日,她被柳氏处以家法,而他始终并未为她说上一句话。 如今,这又是因为什么?心头一悸,萧映绾微微蹙眉,未再说话。 柳氏以为江遇的出现,并未追究萧映绾的失礼之罪,晚间江家众人用膳,萧映绾照例站在柳氏身边侍候。 江遇看着萧映绾,对柳氏道,“萧氏刚刚养好身体,还是让她坐下来用膳。” 柳氏瞥了一眼在旁的萧映绾道:“你坐下用膳吧。” 萧映绾垂眸屈膝,“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席位,只有江遇身边空着。她心里无奈,漫步走到江遇身边落座。开始用膳,从前她能够坐下来与江家众人用膳的机会很少,如今坐下来竟有些不适应,嘴里的饭自然也食不知味。 一顿饭下来,并未吃下几口,如今她的饭量很小,能够坐到最后,也不过是兼顾江家的规矩。 只是江遇在饭桌上,再并未说什么话,倒是让萧映绾不再不安。 饭后,两人并肩朝她的沁香阁走去,而江遇则是要回到仰止斋,两人恰好在同一方向。 今日因为回春,夜风极暖,一弯新月照亮两人回院的路。江遇一袭白衣负手走在前,萧映绾走在江遇身后半步的距离。 江遇偏过头,似乎没有看见身边的人,他回过头,看着萧映绾,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哪里不妥,但是有没什么不妥。 萧映绾见江遇回头,抬起眼来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不敢让他发现她的异常,萧映绾照常向前,脚下却不知被哪一块不知名的石头绊住,让她眼睁睁地向前摔去。 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她即将倾倒的身体,淡淡的雪松香传来。 萧映绾抬眼,见江遇一双晶亮的双眸正在看着她。萧映绾心中一慌,她稳住身形,抽回手臂,轻声道谢,又继续向前走。 江遇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一股奇异的失落涌上心头,再抬头,看着那抹鹅黄的倩影已然在月下走远。 他轻轻摇了摇头,快步上前,看着那道背影。心跳却乱了几分,任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 21. 前世 《恋爱脑郡主清醒后》最快更新 [] 春光尚好,这一路的气候很宜人,不冷不热。 萧映绾这一路与江遇同在一辆车里,两人不曾说话。 江遇的马车很宽敞,萧映绾早起,如今上路,已是困极,行了一个时辰,再也熬不住,萧映绾靠在车壁上沉沉地睡去。 江遇一直在看手里的书,看着萧映绾合上眼,不禁抬眼细细打量她。 她的肤色很白,如同瓷娃娃一般,一双灵动的小鹿眼,睫毛又长又密。挺翘的鼻,小巧的唇,鲜艳欲滴。 江遇的心头一怔,他不禁想要朝她伸出手,临到触碰那张脸的时候,江遇猛然惊醒。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最近为什么会频频萧氏,每当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江遇及时止住自己的手,坐正,就在那里,静静看着萧映绾。 通阳的温泉行宫距离京城约有一日的车程,众人清晨出发,傍晚时分就到了。 众人下车,立刻有小太监引领着各家贵人,来到早已经安排好的各个殿宇。 通阳气候极好,此时漫山遍野的桃花盛放,空气之中弥漫着浓浓的桃花香,叫人闻过之后,沁人肺腑,心情极佳。 “哇,郡主,好香啊,你问到了吗?”千霜不禁赞叹。 一旁的小太监也在随声附和,“这漫山遍野的桃花开,空气当中自然香气宜人。” 而萧映绾即便用力去闻,也并未闻到什么味道,她不禁低头沉思,她... 已经失去嗅觉了吗? 这毒发得还真是快。 萧映绾随即笑着点头,“确实很香。” “去院里看,那里的花更香。” 正说话,萧映绾的手忽然被一人握住,她慌忙抬头,竟然是江遇牵住她的手。 萧映绾一惊,慌忙抽回手,随即往院内走。 江遇一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他又放下,随即跟上萧映绾的脚步。 身为首辅正室夫人,萧映绾当然要被安排在江遇同一间房。 萧映绾坐在圈椅上,看着千霜忙前忙后地归置物品,十分头痛,接下来这半个月,她都要与江遇同榻而眠吗? 他不是从不入她的寝院吗? 她抬眼看着江遇正在自己身边闲适地喝茶,还不忘给她倒一杯。 萧映绾思量再三,她清了清喉咙,“嗯,那个...” 江遇抬眼看着她,“有事?” 萧映绾心里叹息,算了死就死吧,江遇讨厌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被他训斥一顿,两人也能安宁半个月,更何况她... 她的时日真的不多了,她不想自己临死前,还在与江遇吵架。 “江遇,你不习惯与我同住,我还是与千霜睡一间,” 此话一出,江遇正在喝茶的手,立即停住,他凝视着萧映绾。 脑海当中,尽是她绵软的身子和带给他极,致,欢,愉的快,感。 江遇将茶杯一把放在桌上,他淡淡扔下一句,“我很习惯。” 萧映绾扶额,看着江遇去往内室的身影,他... 什么时候变了? 两人用过膳,江遇叫人在后院的温泉小池边放了新鲜的瓜果。 萧映绾正要打算睡下,江遇走进来,“去泡汤池。” 萧映绾刚想要拒绝,可手被江遇牵起就去往后院,到了池边,江遇脱下外袍,露出宽松的里衣,他披散着发,只松松在脑后半束着,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千霜。”江遇朝外轻唤。 千霜听见踩着碎步而来,“家主。” 江遇一步一步走下汤池,“为你家郡主更衣。” 千霜了然,看着萧映绾... 郡主,更吗? 萧映绾看着千霜,你说更吗? 千霜无奈地看了江遇一眼,郡主,还是...更吧。 萧映绾无奈闭眼妥协,更好衣后,如江遇一样身着里衣,松散了发,走进了汤池。 只是她做得离江遇很远,打算闭眼不看他。 可却听见一声轻咳,萧映绾看着江遇伸手拍了拍身边,示意萧映绾坐过来。 萧映绾无奈,只得慢慢朝江遇走去。 坐在江遇身边的那一刻,萧映绾简直忘了自己坐在哪里了。因为江遇似乎离她很近,紧挨着。 萧映绾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片刻后,她抬眼看着一轮满月挂在天空,汤池设在桃树下,一阵风过,桃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汤池里,在氤氲的水汽之中,似乎有一种旖旎绚丽之境。 江遇看着坐在他身边的女子,正抬手看着花瓣落在水中的奇景,萧映绾不禁在水中抬起手,接住那些花瓣,想要极力闻到那股花瓣的清幽。 可她的手却是一把被江遇抓住,萧映绾淡淡的笑意僵在脸上。她在水汽之中看着江遇的脸靠过来,一张面若谪仙的脸,任是谁见了都会心动。 萧映绾的心悸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就让她任性一次,一次也好。 江遇的唇,吻,过来的时候,萧映绾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麻的,强烈的反应让她在水中的身体,战,栗起来。 两人虽然发生很多次亲密关系,可是这样正式的亲,吻还是第一次。 萧映绾的心不再挣扎,顺着自己的心意,回,应,着他。 绵长的吻结束,江遇平日清冷的眼眸染着淡淡的欲色,他轻柔地将萧映绾抱在水里。 萧映绾能够感受他的... 江遇在她的耳边轻声询问,“可以吗?绾绾。” 萧映绾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听见他叫她绾绾,萧映绾的心如鹿撞。 从前,他想要她的身体,不问自取。将美好的事情当作羞辱她的手段。 可现在他在轻声询问她的意见,萧映绾鼻尖一酸。 江遇,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迟了吗? 萧映绾咬住唇,无声地点了点头。 到达顶峰的时候,极致清晰的快,感让萧映绾眼里闪动着泪光,在他肩膀呜咽。 这是江遇第一次顾及她的感受,送给她欢,愉,刚才他那样有耐心,很怕她不舒服,也很怕弄痛她。 江遇伸手擦去萧映绾的眼泪,“你不要哭。” 萧映绾趴在他的肩膀簌簌地落泪,江遇,可是... 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他早就把她杀死在她最爱他的那几年。 22. 前世 [] 这些日子,江遇眼看着萧映绾没日没夜地在做桃花香囊,看着那些精致的香囊做好,江遇的眸光里总是含着隐隐的期待。 他想象那些香囊里的其中一只挂在自己腰间的样子,江遇暗自地耐心等待,可是他等着等着,就连两人身边伺候的重云与千霜腰间都挂上的桃花香囊,也未见萧映绾送给他一只。 江遇心里想着,一定是萧映绾忘了,或者她有更好的送给自己也未可知。 这日江遇见萧映绾在桃花树下晒太阳,他搬了一把椅子到萧映绾身边落座,萧映绾装作没看见一般。 江遇轻咳一声,萧映绾只好转头,“有事?” “你....”话到嘴边,江遇却有些说不出口。 萧映绾一脸疑惑,“......”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给我?”江遇终于张口。 萧映绾茫然,“我忘了东西给你?” 江遇点头,“那个...那个香囊...”说完他;略显尴尬地转向一边。 香囊? 萧映绾在心里合计半晌,才明白江遇是指桃花香囊一事。 萧映绾垂下眼,心里闪过一丝落寞,其实她很早就为江遇做好了一个香囊,只是她并没有勇气送出去。 “我忘了,改天再给你做一只。”她敷衍地回答。 江遇得到这个答案,并未生气,这些天萧映绾做这些香囊已然很累,他不忍心再麻烦她。 “好。” 他轻声回答。 “今日山上桃花开得极好,要去山上看看吗?”他张口相邀。 萧映绾回过身来看他,进来她的身子急转直下,总是无力,她心想若是再待下去难保不会露出马脚,可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离开他。 “我...我有点累。”她婉言拒绝。 “无妨,你若是觉得累,我们就去山脚看看,就在离此处不远处。” 江遇的兴致很好。 萧映绾避之不及,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携手同游,从温泉别院慢慢走至通阳山脚下,萧映绾透过模糊的视线,能够看到淡淡的粉红色,一片灼灼其华。 江遇道:“山顶的景色很美,我们上去看看?” 这话带着询问和邀请,但是萧映绾的体力实在不支,她喘息着,“你上吧,我有些疲累,我在山脚等你。” 江源看着萧映绾有些苍白的脸色,额头之间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走至萧映绾身前,毫不费力地将她背起。 “我背你去,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能看到。” 萧映绾被江遇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江遇,你放我下来。” 江遇感受到背上的人很轻很轻,他感觉自己的背上背了一片羽毛。 他偏过头,看着萧映绾,心底隐隐生出一股难言的痛楚来,是家里的人照顾得不细心吗? “放心,不会让你累到。”他向她保证。 江遇背着萧映绾一步一步开始爬山,怕她被太阳晒,他走小路,走在桃花枝头下。 桃花如雨一样,落在两人的背上、头上。 萧映绾很累很累,她不得不把头靠在江遇的肩膀上,江遇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生怕惊了背上的姑娘。 “我们走在这里,让我想起一句诗来。”他稍稍偏头,与她说话。 “什么诗呢?”萧映绾神色有些恹恹。 “桃花落在你我的头上,绾绾你看,像不像是,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萧映绾听见江遇的话,心头一悸。 她想,若是他们中间没有恨,若是她不是萧映绾,他们会不会很相爱,若是当作朋友,当作知己,会不会是最能理解对方之人。 萧映绾伸出纤细的手掌,接住落下的花瓣,“你说得很对。” 江遇没有看到萧映绾眉眼之间的伤心,他那日看见山上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他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她也来看一看。 “你...”他偏过头问她,“你...开心吗?” 萧映绾红了眼角,只觉鼻尖发酸,却流不出泪来,“我开心。” 江遇点点头,“那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看花,可好?” “嗯,好。”萧映绾轻声应下。 到了山顶,萧映绾虚弱得站不住,独自找了一棵树下,就要靠着。 江遇见此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铺在一株偌大的桃花树下。他与萧映绾坐在上面,欣赏这漫山遍野的花落与花开。 萧映绾闭上眼,感受这样的风和日丽,这样好的天气,可惜却再也不能看见了。 她靠在江遇的身前,江遇的臂弯轻轻环着她。 尽管周围的桃花再美,江遇此刻却无心欣赏,他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姑娘,心中涌上抽痛。 他不禁难过捂住胸口,他努力调整着呼吸。 不知为何,他很想要对怀里的姑娘好一点,再好一点。甚至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会心痛,会难过。 见萧映绾闭着眼,江遇不知不觉垂下头,轻吻她的脸颊。 感受到冰凉的唇意,萧映绾缓缓睁开眼,看着江遇,对方正在凝视她。 萧映绾的心怔怔地跳,她也静静地看着他。 江遇心总是觉得,眼前的姑娘好似这漫天的花瓣,即将飘散在风中。 偶有风过,卷起一阵花瓣落在萧映绾的肩膀,江遇轻轻将它拂落。 “谢谢。”萧映绾轻轻转移话题。 不想让两人沉浸在这暧昧的气氛之间。 江遇轻轻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很凉,他便一直放在手心里捂着。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时而被风卷起在天上,时而落下,自别有一番风情。 萧映绾趁江遇不注意的时候,打量着她的侧颜,心想。 这辈子,他们终究是情深缘浅...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她终于能够解脱,这一场无疾而终的春三月,她的爱,终于消散在风里。 傍晚至,江遇仍旧将萧映绾背起来,两人刚到别院前,重云走上前对江遇禀报。 “家主,圣上召您去御书房议事。” 江遇看了看仍旧在他背上熟睡的萧映绾,对重云道:“我稍后就过去。” 江遇将萧映绾背到内室,放在榻上,看着她熟悉的睡颜,江遇伸手将萧映绾的乱发拨开。 怕西落的太阳,照到她的脸上,江遇放下了一片帐幔。 见一切妥当以后,才走出房门,背上的萧映绾很轻,他已然不知什么时候,萧映绾会如此骨瘦如柴。 回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很多想法,要做怎样的吃食,怎样给她补身体。 江遇去了小厨房,对厨娘交代了几道晚膳,又叮嘱千霜听着屋内的动静,才起身去往宣帝行宫 23. 今生 [] 浅云阁内寂寥无声。 千霜端着药碗挑起门帘走进,将温度适宜的药碗放在萧映绾的床头,将一半的帐幔挑起,轻声唤,“郡主,该喝药了...” 郡主...该喝药了... 千霜温和的声音在萧映绾脑海当中不断地回响,她猛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青碧色青纱帐慢,她眨了眨眼。 “郡主...” 萧映绾愣愣地转过身,看见千霜温和神色。 她用力眨眼,空气当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她能看见,也能闻见... 难道是毒解了? 千霜见萧映绾的神色不对,试探地将手摸覆上萧映绾的额头,仍然感受到低热。 “郡主,你昨日与燕大小姐和姜家二小姐,玩雪玩了一天嘛,到现在还在发热呢,快把这药喝下去,不然国公爷又该着急了。” 萧映绾听见千霜的话,不由得疑惑,“我昨儿和书儿晚儿玩雪?还玩一天?” 千霜看着萧映绾一脸怀疑的模样,不由得细细打量她,难道郡主染了风寒,把脑子都烧坏了? 萧映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她是毒沁入五脏六腑,产生幻觉了,不光幻视还幻听。 等等... 国公爷? 刚才千霜的话里是说国公爷? 萧映绾不顾头脑当中的混乱,试探着问,“你说,我不喝药,国公爷会怎样?” 千霜正搅和着手里的药碗,“当然是亲自来为你吃药啊?” 萧映绾环视了周围,又看着眼前的千霜,似乎年轻了不少,个子又矮了一些,身上的装扮竟然与七年前一样。 萧映绾头脑混乱之中,问道:“你告诉我,今日何年何月何日?” 千霜有些惊骇地看着萧映绾,完了! 看来郡主真的被这一场风寒给烧傻了啊,怎会这么严重。 “今年是景泰二十六正月初十啊...” 萧映绾听见从千霜的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头脑瞬间轰鸣。 她忙从榻上下来,坐在妆奁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铜镜之中显现的分明是少女模样,肤色皙白,脸颊仍然带有一些婴儿肥模样。 萧映绾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庞,她转头看着千霜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爹爹在哪?” 千霜道,“国公爷刚刚看过郡主,这会正在书房。” 尽管不相信,但萧映绾还是接受这个事实,她重生了,她回到了自己及笄的那一年,她与江遇相遇的前夕。 千霜见萧映绾仍烧着,把她劝回榻上,“郡主,还是先把药喝了,再不喝可就凉了。” 萧映绾半靠在榻上,“你去告诉爹爹,我不喝药。” 千霜听见这话,打量着萧映绾的神色,郡主的小脾气又犯了,从小到大总生病喝药总是要国公爷哄着才能喝。 千霜无奈,疾步去往书房请萧慎过来,片刻后。 萧映绾看着向她疾而来的萧慎,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 前世爹爹去世的那一幕犹在眼前,失去爹爹痛彻心扉的滋味,让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绾绾,哭什么?”萧慎坐在她的窗前温和地问。 萧映绾一把抱住萧慎,靠在萧慎的肩头不住地垂泪,嗓音喑哑,“就是想爹爹了。” 萧慎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嘴角浮上笑,“刚才见你睡着就没叫你,快把药喝了,风寒才能好,上元灯节的时候你不是还想出去看花灯吗。” 萧映绾靠在萧慎的肩头,还好这一世一切都来得及,这一世她一定要保全爹爹。 听到上元灯节,那正是她和江遇相遇的开始。 她坐正身子,擦擦眼泪,对着萧慎道,“上元灯节,我哪都不去,就在家陪着爹爹。” 萧慎温和地笑,又将药碗端过来,“不管你想做什么,先把药喝了养好身体才是正事。” 萧映绾将药喝下,苦药入喉,激得萧映绾蹙起眉头。 萧慎却不知何时从掌心里变出两颗饴糖,他剥开一颗糖,放进萧映绾的嘴里,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嘴间化开,驱散着苦药,萧映绾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好些了?”萧慎温和地问。 萧映绾点头,“嗯。”随即给萧慎一个灿然的微笑。 萧慎满意地拍了拍萧映绾的肩膀,“先躺下休息,待你身子好了,爹爹再跟你一起扎花灯。” 萧映绾点头滑进温热被窝里,因为汤药的作用,很快再次入睡。 夜间赵昭过来,她伸手触过萧映绾的脸庞,见她终于退了热,才放下心,出门又对周嬷嬷嘱咐许多,才放心而去。 翌日。 天光大亮之时,萧映绾方才悠悠转醒,幼雪及时进来,看着萧映绾的面色正常了不少。 她上前触摸萧映绾的额头,感受到萧映绾的体温正常,幼雪才放下心。 “郡主终于大好了,这下国公爷长公主才可放下心来。” 萧映绾看着从窗内照在账内的阳光,退了热的身体透着轻松。昨夜竟是自己这七年当中,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既然重来一次,那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萧映绾起身梳洗,梳洗过后,赵昭与萧慎一同走进,见萧映绾一切都好,两人都放心不少。 萧映绾对着赵昭与萧慎施了一个万福礼,“母亲,爹爹啊,女儿身体已经大好,勿要担心。” 赵昭笑着,“不舒服就不必多礼,我们陪你一起用早膳。” 浅云阁正堂早已经摆上了一桌精致早膳,萧映绾笑着拉赵昭萧慎坐下,“我好饿啊,爹爹,母亲,你们快坐下。” 赵昭与萧慎笑着坐下,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度过早膳时光。 用过早,赵昭要去相国寺上香,萧映绾知晓,也要跟着。赵昭想着萧映绾身子刚好,不允,奈何萧映绾现在只想黏在她身边,只好叫多穿一些,又叫人在马车上升上碳,两人才启程。 赵昭与萧映绾到了相国寺,两人在正殿上过香,赵昭便去找寺中方丈讲经,叫萧映绾在寺中随意走动即可。 不用再遵守繁复的佛家礼仪,萧映绾自然乐得清静。正月十二,来上香的香客很多,在大雄宝殿前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萧映绾随意逛着,幼雪跟在萧 24. 今生 [] 萧映绾正低着头无聊地摆弄着棋子,再一抬头便看见一道素白的身影坐在自己面前。 待看清来人,她的心慌了一刻,努力平复着悸动,她告诉自己不要慌,这个时候的江遇不过是进京来赶考的书生,他们并不熟,届时找到理由将他打发出去便是。 “听闻郡主,要找棋手,江某愿意作陪。” 萧映绾尴尬一笑,“抱歉啊,这会不想下了,幼雪我们走吧。” 江遇仍旧淡定地看她,“江某有几句话想单独与郡主说,不知郡主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萧映绾心里咒骂,江遇从前不是从不撩拨姑娘?怎么她重生以后遇见的江遇脸皮如此之厚。 反正她现在不认识江遇,她怎么做也无所谓。 萧映绾将头一扬,淡淡看向江遇,“本郡主现在不想给你机会...” 说罢她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江遇见萧映绾如此态度,态度仍旧温和,他眉眼深看向她的背影,十分真诚地对她说道。 “若是郡主不给我机会,那江某便去公主府等,直到郡主肯给在下一个说话的机会。” 萧映绾听见江遇竟然这般说,住了脚步,刚才的傲气也卸下来,转头看着江遇,脸色有些愠怒。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不想重生后的平静生活被江遇打乱,若是他真的跑到公主府门口闹事,那是非她本意。 萧映绾复又坐在江遇面前,叫幼雪出门去等着。 江遇见萧映绾回来,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他随即拿起茶碗,为萧映绾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 只见眼前的姑娘今日穿着紫色百蝶暗纹压襟襦裙外罩了一件容貌云肩披风,梳着单螺髻,上面只轻点了钗环,萧映绾的面色白中透着淡粉,因为刚刚及笄,略带有婴儿肥。 江遇难掩心中悸动,回想起上一世,竟从没有好好打量过她,也从未发现她竟然如此美。 “想说什么?” 萧映绾看着江遇正出神,出言打量打断他。 江遇垂落下眸光,眼神晦暗了几分,想起他们前世的纠葛,今生的萧映绾还是否能够如上一世那样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他抬眼看向萧映绾,低声唤,“绾绾...” 喑哑的嗓音传来,萧映绾心头一震,险些没有拿稳手中的杯子。 前世江遇很少这么唤她,有的也只是她临终前的那几日。 想起前世,萧映绾的心好像被剜痛,她放在期盼上的手,不得不紧握成拳,让自己极力保持镇定。 不,她不可以再拘泥过去,难道她还想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吗? 她抬眼冷冷看着江遇,张口轻斥,“大胆,谁允许你直唤本郡主闺名?” 萧映绾的变化江遇尽都看在眼底,他看着萧映绾的眼神,总是带有一种千帆阅尽的沧桑... 那种眼神,绝不会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才有。 江遇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看着萧映绾的眼眸,“你也是重生而来,是吗?” 萧映绾愣在原地,看着江遇将她最大的秘密脱口而出,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江遇。 难道,他也是? 她看着他,他故意来寻她,一定要跟自己讲话。 那便是了,她能重生,江遇自然也会重生。 萧映绾闭口不语,江遇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 “绾绾...” 此时,纵然他有千言万语,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前世萧映绾死去的那五年,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直到新帝登基,天下初定,他才殉她而去。 可怎么也想不到,一睁眼,他竟然回到他们初遇的那一年。 这一次,他再也不要重复上一世的悲剧,他爱她太晚太晚... 前一世失去她摧心剖肝的滋味犹在心间,余下的时光只剩下深深的忏悔与怀念。 重生后,他第一时间去往公主府,他日夜在院外的那棵树上,看着她。 看着她卧间的一点光亮,看着她和父母言笑晏晏。 他随她来到相国寺,想方设法地接近她。 发现她竟然也是重生归来,江遇的心更加的沉重,他看着她悲伤又委屈的眼眸,分明红了眼眶却强忍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江遇心间的痛,像是丝线将自己紧紧地缠绕,让他喘不过气来。 “上一世我对你做了诸多错事,悔之晚矣,绾绾,我错了。”他喑哑着向她忏悔。 “能够重生已然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能够让我再来一次,我...” 他看向她,“我会对你好。” 江遇不知再说些什么,他还能说些什么,好像任何的话在萧映绾面前都是无力而苍白,他心里是那样清楚。 良久。 “江公子...” 萧映绾强行从过往的伤痛中抽离出来,江遇听见萧映绾开口,仿佛在等待审判的罪人。 “你自来不喜欢我,前世你我是注定的仇人,这一世我们自然也逃不掉,过去...” 萧映绾笑笑。 “过去,我原谅你了,江公子不必介怀,我们已经一别两宽,从今往后,你我当各自安好,再无瓜葛,且就此放手吧。”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听的声线传进他的耳朵,可句句却像是刀尖在他的心头落下,鲜血淋漓。 审判落下,江遇的心痛不欲生,“若是我不愿呢?” 萧映绾平静地看着他,“江公子非完人,也有许多做不到之事,您说我说得对吗?” “绾绾?”门外传来赵昭呼唤她的声音。“你可好了?” 萧映绾起身径直路过江遇推开门,对着赵昭笑了笑,“好了。” 赵昭看着萧映绾的眼眶通红,不禁疑问,“眼睛是怎么了,不舒服?” 萧映绾道:“下棋,累的。” “就说不让你陪我来...” 母女二人相携着,出来寺门。 江遇远远地看着那远去的二人,如果他们的相遇注定是一场错误,好在老天再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弥补所有的遗憾。 萧映绾随赵昭上了马车,一路无语,她为了不让找找担心,只说自己困了要小憩。 闭 25. 今生 [] “咳...咳....咳....” 萧映绾一口水呛在喉咙间,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拼命咳嗽。 萧慎与赵昭轻抚着萧映绾的后背帮助她顺气。 “这孩子,不过是告诉你陆韫来提亲,你紧张什么?” 萧映绾平静了下来,“爹,女儿才刚及笄,您就这么着急将女儿嫁出去吗?” 萧慎听见萧映绾的话,眸光中多了几分的温柔。 “自然不是着急,爹爹恨不得一辈子将你留在身边才好,只是陆家小子与你从小青梅竹马,为人性格沉稳、文武双全,待三月参加科考,入了朝堂定会大有作为。 对你又颇为照顾体贴,爹爹认为他不失为一个好夫婿,况且他今日对我说此生非你不娶,看来他早已经对我们绾绾有意。 爹爹来也只是想就将此事告知你,若是你也属意陆韫,那就将此事定下,但并不办婚事,爹爹还想多留你几年,待你再大些,我们再办婚事也不迟。” 赵昭看大镇国公如此说,也附和道:“母亲也是这般认为,只是绾绾,我与你爹爹过来,还是要看你的意思,并非强迫你答应。” 萧映绾看着面前的二老,这哪是问她的意思,这分明就是想让她快快答应才对。 陆韫是那样好的人已经为她蹉跎一生,她万万不能再害人家。 萧映绾对着两人温和一笑,“爹爹,母亲,陆韫是很好,但是女儿才刚刚及笄,并不想这么快就谈婚事,女儿与陆韫之间只是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并无别的想法,改日我自会找他说清楚。” 萧慎见萧映绾如此态度,也只得作罢,他早已经决定,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心仪之人,他能够与赵昭情比金坚,自然是因为两情相悦,如此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与夫君琴瑟和鸣。 如今他细细瞧着萧映绾对待陆韫的态度,唯恐避之不及一般,那并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态度,遂赵昭拒绝他也并未勉强。 萧慎与赵昭从浅云阁出来,赵昭看着萧映绾错失这般好姻缘不免遗憾,“公爷,不若哪天我再去劝劝绾绾。” 萧慎撇过头看着赵昭,伸手阻止,“不必,此事顺其自然吧。” 他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气他最是清楚不过,看似听话乖顺,实际最有自己的想法与主意。 只不过.... “昭儿,你有没有发现绾绾这几日有什么不同?” 赵昭眉目温和地看着他,“有何不同?” “绾绾,好像沉稳许多,又觉得她总是有许多心事,却不与我们说。” 萧慎道出心中疑惑。 赵昭听着萧慎的话细细品味,“是有那么一些,可绾绾及笄了嘛,女孩子长大了我总是要生一些心事出来的,这样也属实正常。” 萧慎听见赵昭如此分析,也有一些道理,“嗯,不过你也要多与绾绾谈心,若是她有了喜欢的郎婿,我也好提前看看家世与人品。” 赵昭笑了笑,“会的,公爷。” ......... 浅云阁内,萧映绾拥着馨香的丝被,有些闷闷不乐,她怎么也没想到,陆韫会这么直接,竟然直接上门来提亲。 走了一个江遇又来了一个陆韫,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啊....” 萧映绾不禁把自己捂在被子中大声宣泄,她就想过几天平静日子,怎么会这般难呢? 她抬起头来,“镇定...萧映绾你可千万不能慌...” 怎么也是活过一次的人,这点小事还难不倒她,明日一早她找陆韫说清楚便是。 像是下定了决心,萧映绾一点头,“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正巧赶上千霜进门,“郡主,您决定什么了?” 萧映绾淡淡一笑,“决定...现在睡觉。” 千霜点头,“我这就熄灯。” 萧映绾已经规矩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好。” 千霜熄了灯,放下重重帐幔,无声地走了出去。 萧映绾睁开眼,啊....还是好烦啊.... 翌日。 萧映绾早早地起身,梳洗妥当,用过早,便要去往广平侯府找陆韫将婚事说清楚。 可刚踏出浅云阁,幼雪则是急匆匆地赶来,她大口喘着粗气,“郡...郡主...您快去正堂看看...” 萧映绾不明所以,“怎么了?发生何事?” 幼雪指着正堂,“郡主去了就知道。” 萧映绾疾步去到正堂,刚走到廊下,便看见正堂院落里一片大红。 萧映绾愣了愣,确切说的那些倒像是聘礼。远远看过去,竟然占了整个公主府正堂的整个院落。 公主府的下人从未见过这等阵仗,纷纷出来看热闹,议论不止。 陆韫这是疯了不成? 萧映绾有些恼,疾步走进正堂,抬眼看见萧慎与赵昭坐在上首,而坐在一旁的不是陆韫... 待看清那人,萧映绾愣在原地许久。 江遇! 他怎么在这? 萧映绾对着江遇敛身施礼,来者是客,基本的礼仪规矩还是要有。 萧映绾的心里乱极了,陆韫的事情还没解决,江遇这又是来添什么乱。 江遇见萧映绾进来,起身拱手,“问郡主安。” 萧慎道:“江公子不必多礼,请坐。” 萧映绾则是在江遇对面落座。 江遇深看了一眼萧映绾,也不过就是昨日才别过,可萧映绾的身影却总是盘旋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经历昨日,他便不打算放手,那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来提亲。 萧慎看着萧映绾啊,实则他也十分疑惑,“绾绾,江公子说昨日在相国寺,他与你偶遇,倾慕不已,今日特来提亲。” 萧映绾冷艳看着江遇,他仍旧一身素衣,偏偏佳公子的气质,她不得不承认尽管经历两世,江遇的那张脸仍旧俊美至极。 “嗯...”赵昭见萧映绾走神,清了清嗓子。 “绾绾,此事你作何想法,若是不便,可与母亲私下说。” 萧映绾回过神来,心里懊恼极了,她绝对不能再去注意江遇。 萧映绾扬起头,对着赵昭道:“不用私下,我现在就可与母亲说。我萧映绾现在不想嫁给任何人,我也不想与任何人定亲。” 她看向江遇,“辜负江公子一番心意,还请将聘礼抬回去。” 尽管有心理准备,听见萧映绾当面拒绝,江遇的心未免有些失落。 江遇起身对萧映绾道:“郡主现下拒绝江某也无妨,江某倾慕郡主便不会轻易放弃,假以时日,定会让郡主同意这门婚事。” 萧映绾不再说话, 26. 今生 []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 阳光洒在萧映绾的帐幔之上,过了辰时,萧映绾仍未起身。 过了半晌,周嬷嬷走近,撩起帐幔的一角,看着萧映绾睡得正香。 周嬷嬷温声唤,“乖乖,该起身了...” 萧映绾昨夜睡得晚,隐约听见周嬷嬷唤她,只闭着眼,慵懒地附和,“嗯...嬷嬷...” 周嬷嬷看着自家姑娘如此慵懒模样,不禁笑了笑,伸出粗糙的手,轻抚萧映绾的额头。 “乖乖,今日上元灯节,不是说好要去街上看看的吗?还不快起身梳洗了,好与国公爷扎花灯。” 萧映绾像一只叫不醒的猫儿,十分享受周嬷嬷的爱抚,她闭着眼,“嬷嬷,时候还早...” 周嬷嬷道:“时候不早,陆小侯爷、燕大小姐、姜二小姐此时都在堂内等你呢?你若迟迟不起,怕是有失礼数。” 萧映绾听见陆韫、燕锦书、姜欲晚都到了,惊得立刻睁开了眼。 “嬷嬷你说他们都来了?” 周嬷嬷点点头,“嗯,都在呢。” 萧映绾顿时困意全无,她坐起身子,脑袋里瞬间产生了一百八十个不想去灯节的想法,但好像都行不通。 装病? 对,装病,装病... 萧映绾又躺下,像模像样地轻咳几声,“嬷嬷,我头好痛,今日怕是不能去灯节了,你替我回了吧。” 周嬷嬷一听萧映绾说头痛,立刻紧张地摸了摸萧映绾的额头,“还好啊,并不热,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映绾道“我哪里都不舒服,嬷嬷,我歇一歇就好了,正堂那边,您就帮我回了。” 周嬷嬷只得点头。 过了片刻,浅云阁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绾绾!” “小绾绾!” 一声声叫嚷,惊的萧映绾紧张起来,这分明就是燕锦书的声音,她紧张地锁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燕锦书与姜欲晚走至萧映绾的床榻前,见帐慢遮掩得严严实实,两人对视一笑。 “萧映绾从小到大你一不想做什么事情就装病,你有没有点新意啊?” 萧映绾心里暗道不妙,坏了,怎么把这茬都忘了,连爹爹都知道的把戏,别说跟自己玩到大的燕大和姜二了。 可她不死心啊,这要是上了街,遇见江遇那个煞神可怎么得了? 燕锦书轻声道:“还不出来?” 萧映绾闭眼,躲一时是一时。 “咳...咳...”几声咳嗽传来,一只纤细的手臂从帐幔之中伸出来,轻轻拨开帐幔。 萧映绾半睁着眼,轻声道,“燕姐姐,姜妹妹,你们来了...咳...咳...” 燕锦书顺道坐在萧映绾的榻边,姜欲晚则是坐在妆奁前,两人静静地看着萧映绾一本正经地装病。 萧映绾打量着两人,垂下眼眸,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姐姐...妹妹...实在抱歉,我今日身子不适,与你们灯节之约怕是不能去了。” 燕锦书看了眼姜欲晚,心道。 她什么情况啊?之前闹得最欢要去灯节的是她,现在装病不去的也是她。 姜欲晚一耸肩,表示。 我也不知道啊,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燕锦书一脸探询地看向萧映绾,“萧映绾,你搞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不惜装病也要毁约?” 姜欲晚道,“难道是怕这灯节上遇见什么人?” 被说中心事,萧映绾立刻出口否定,“没有!” 燕锦书与姜欲晚一对视,燕锦书接着道,“这人是高是矮,相貌可否英俊。” 萧映绾想了想,“倒是挺高的,长相嘛,好像也挺好看的。” 燕锦书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这是哪家的公子?” 萧映绾回答,“是...” 忽然反应过来被燕锦书套进去,萧映绾就简直要无地自容,“啊,你们...” 燕锦书道:“从实招来...” 萧映绾眼看瞒不住,只好把江遇提亲一事对两人表明,只说现在并不想说亲。 燕锦书听见道:“可以理解,可你怎么能确定你去了灯节一定就能遇见他。” 姜欲晚道:“按照绾绾如此分析,那这个江公子定然回去灯节上寻绾绾才是,只不过是看两人是否有缘分能否遇上喽。” 萧映绾狂点头,“说得没错。” 燕锦书道:“怕什么?有我和姜二保护你,到时候绝对不会让任何臭男人近你的身,况且不是还有陆韫保护你吗。” 不提陆韫还好,一提起陆韫,萧映绾便有些头痛,虽然两人已经将话说清,但她知道,陆韫不会就此放手。 还未等萧映绾反应,就被燕锦书拉下床,姜欲晚朝外喊道:“千霜快来给郡主梳洗...” 半个时辰后,萧映绾在燕锦书与姜欲晚的帮助下,已经熟悉完毕,闺阁之内的女孩子,对待打扮总是认真又仔细。 今日萧映绾的妆容清透,额间三颗银红水滴模样花钿,飞仙髻上轻点珠花,一身银朱红色穿花暗纹襦裙外罩月白镶毛披风,衬得萧映绾是那样明艳动人。 燕锦书在萧映绾的唇上点了些胭脂,随即往后退了一步,认真地查看哪里还有何不妥。她满意地笑了笑。 “嗯,不错。” 姜欲晚道:“迷死那些人。” “咳咳...”萧映绾轻咳起来。“妹妹,我们女儿家行事还当低调些才对。” 姜欲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番收拾妥当后,三人终于出了浅云阁,燕锦书姜欲晚拥着萧映绾来到正堂。 陆韫正在与萧慎下棋,看到萧映绾今日的装扮,不禁愣在原地。 燕锦书走到陆韫身前伸手晃了晃,“这是看傻了?” 陆韫方才回过神来,他温和一笑,“妹妹倾城之姿,冒犯了。” 燕锦书有些得意,“京城谁人不知,绾绾是绝色。” 萧慎看着娇艳欲滴的女儿也很满意,留下三人在公主府一同用了午膳,小憩后见天色将晚,一行人便去了京城最热闹的街道。 尽管萧映绾是那样的不情愿,可她像是怎么也躲不过似的。 好在这次陆韫所定下的包厢不是萃华楼,而是潘楼。 街上已有不少人涌进,花灯开始巡游。萧映绾看着璀璨的灯火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繁华,各式各样的花灯争艳斗丽,映照出梦幻般的光影。 心里不禁唏嘘起来,前世她是那样期盼这一天的到来,而今世经历沧桑之后,心头的痛楚犹在,故地重游,萧映绾只求这次能够平安。 走到街头,燕锦书一行伸手一 27. 今生 [] 萧映绾被燕锦书一行人拉去潘楼,一早定好的包厢,透过窗子望去,能够看见整个京城最璀璨的夜景。 几人从街头携带了一身烟火气落座,刚刚看了一场精彩的斗诗,燕锦书与姜欲晚对陆韫连连称赞。 陆韫谦和道谢,又看向萧映绾,只见她推开窗子低头俯瞰窗外盛景,一簇簇烟花在不远处绽开,五光十色、华彩万千。 萧映绾眸光不经意划过街上涌动的人流,瞥见一抹月白的身影,那人也正在抬头向她看去。 待萧映绾看清那人样貌,她惊恐地收回眸光,一把关上轩窗,坐回椅上。 燕锦书问她:“这是看见什么了,怎么这般生气?” 萧映绾倒了一杯热茶,笑笑,“没什么?” 陆韫则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萧映绾,“今日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燕锦书和姜欲晚听此高高兴兴地点去点菜,燕锦书道:“绾绾,你与韫哥哥在这里等我们,我和小晚儿去买些好吃的点心来,一会儿就归。” 萧映绾笑着对燕锦书点头,两人出了包厢。独留萧映绾与陆韫坐在那里,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外面的喧闹声不止,鞭炮声交谈声嬉笑声纷纷交织在一起,入了萧映绾的耳朵。 可是她却不自觉会想起前世的那场大火... 她告诉自己,这一次,应该不会那样巧合,他们换了地方,可尽管这样萧映绾心里还是有隐隐地担心。 毕竟,她并未躲掉这场赴约,她与陆韫还是来了灯节,她还是在相同的地点遇见了江遇,她还是看见了她们斗诗,一切都好像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一切又都好像略有不同。 陆韫看着萧映绾变幻的神色,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这一次他一定不会离开她。 就在两人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水时,忽然听见包厢外引起一阵骚动。 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快逃!!” “走水...” 萧映绾啊听见,头脑轰鸣,她全身颤抖起来,脸色惨白,极为惶恐不安地看着陆韫。 前世可怕的经历犹在眼前,炙热与灼烧好似立刻在她的身体上蔓延,那种呼吸中的灼烧感像是要沁入她的肺腑。 前世未能及时逃离火场的经历,让她惊慌极了。尽管此时的这间包厢,并未丝毫受到大火的侵蚀,可萧映绾已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不住地颤抖。 她眼泪不自觉地流下,看着陆韫,“哥哥...” 陆韫将门关紧,从刚才的叫嚷声,以及他看到的火光,应当是从楼下后厨烧起来。 陆韫疾步来到萧映绾面前,低声道:“冒犯了...” 随即他将萧映绾抱起,一脚踹开房间内的轩窗,一提气,伸展上号的轻功,从包厢的窗户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地。 被拦在外面的燕锦书与姜欲晚早已经急得不顾一切就要往里面冲,看见陆韫抱着萧映绾从天而降,才放下心。 只是两人看着萧映绾吓得面色惨白,十分担忧,几人不再接头停留疾步去往公主府,只是陆韫始终未将萧映绾放下。 漫天的火光很快在陆韫的身后燃起,拥挤的人群之中,有人奋力向那大火跑去。待他终于冲破阻碍,来到燃着的酒楼面前,去看见陆韫怀里抱着萧映绾。 “绾绾!” 江遇急促地叫她的名字,看着萧映绾在陆韫怀中瑟瑟发抖,一脸惨白,江遇的心痛到滴血。 他快速打量萧映绾的身体,看见并未有火烧的痕迹,想来是吓到,江遇心里稍稍放下。 “江公子,劳烦你让让,绾绾受了惊吓,现下需要回府医治。”陆韫冷冷地看着江遇,好像是在看着一个不速之客,还好这一次绾绾没有受伤,还好这一世他一直在她身边... 江遇机械地挪动了脚步,陆韫抱着萧映绾与他擦肩而过。 心里的懊悔像是洪水一般蔓延,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及时赶到她身边... 或者他私心地以为,这一世他们换了酒楼,那场火酒不必再有,那样他的绾绾也便不会再经历一场可怕的大火,他仍记得上一世她在火中奄奄一息的模样。 可他又是矛盾的,若是没有火,他又怎能有与她再次相遇的机会。 正在踌躇之间,那场火还是发生了,这一世的萧映绾已然得救了,只是救人的却不是他。 江遇转过头看着陆韫的背景,那样珍视地抱着怀中姑娘,他的心像是空了大块,好像所有念想都随着萧映绾而去了。 嫉妒,像是那燃着的火焰,险些将他的心烧毁。 萧映绾一行终于上了马车,陆韫将她放在软座上,“绾绾,你可好一些?” 燕锦书与姜欲晚同样紧张萧映绾,生怕她出问题... 尽管有些后怕,萧映绾,勉强挤出一缕笑,“我无事,就是被火吓到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陆韫几人见她无事,也放下心。 可萧映绾的脑海当中,却是刚才江遇不顾一切冲出人群中的模样,前一世江遇在她面前持重了许多年,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总是一副神色清冷淡定无比的模样。 可今日,她分明在他眼中看见了惊惶失措... 可是他惊慌又有何用,他们之间存在的仇怨岂是轻易就可化解的?她但求他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就好,上一世叔父被斩首时,江遇一脸阴鸷的模样仍在她眼前,她想她若去世,江遇辅佐新君,届时问鼎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不是也成了那个阴鸷狠厉的权臣,杀伐果断。 过去记忆像潮水一样蔓延,待萧映绾意识回来,她不禁轻叹,江遇还真的是她想忘也忘不掉的人,他们之间还真是孽缘。 马车道了公主府,江遇直接将萧映绾抱到了沁香阁,这一抱惊动了公主府上下,好在请大夫看了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放心,经历惊心动魄一晚,疲惫至极,纷纷散去回府。 夜间赵昭来看萧映绾,两人闲聊起来。 赵昭问她,“宫里在四月要为昭和选伴读,昭和属意你,小时候你们两人玩得好,你要不要去试试?” 萧映绾听见赵昭提到昭和,想起前世她在皇宫的时光,年纪与她相仿的姑娘只有昭和,两人相处甚为融洽,让萧映绾逐渐从被沈白月陷害的阴霾当中走出来,她心里亦十分感激昭和。 萧映绾想了想,最近她已然是被江遇与陆韫搅得心神不宁,能够去宫里做做 28. 今生 [] 金銮殿内。 宣帝十分满意地看着站在殿中的三位青年,朝中众臣亦是十分满意。 大宣自从开设科举以来,历来高中榜首之人皆都是三五十岁的中年举人,而今年的探花榜样状元皆都是不到二十岁的世家公子。 其中金陵书院便是占了两位,一位是高中状元的江遇,江遇是大宣百年难得一见连中三元的且是最年轻的状元。 其次便是榜眼出自华清书院的陆韫,陆韫文武全才,并熟读兵法,想来将来必能够在领兵一事上大有作为。 而探花则江遇同窗好友金陵书院的李晨欢,此人性格洒脱平易近人,颇得官场众臣喜欢。 宣帝下旨,将此次中了三甲并其他进士一同封了官职,江遇去了大理寺任大理寺丞,陆韫去兵部任左侍郎,李清欢则是任翰林学士。 宣旨完毕后,宣帝再次开口道:“昭和公主要开蒙读书,宫中开设女学,在贵女之中为公主择伴读,众爱卿认为谁来担任公主师合适啊?” 朝臣听此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有人举荐大儒,有人举荐帝师,有人举荐太子师,这倒是让宣帝颇为头痛。 若是公主师身份学识太高,颇有大材小用的道理,若是太低,又怕教导不力。 正在殿内喧哗之时,一道清洌的嗓音在殿内响起。 “臣愿自荐为公主之师。” 众人听清瞬间安静下来,回头张望,只见江遇一袭绯色官袍上前,拱手对宣帝道:“臣江遇愿自荐为公主之师教导礼乐诗书,兴我大宣礼乐之德。” 宣帝看着年轻的状元郎,一脸坚定神色,即便是自荐也是不卑不亢之神色,心中很是满意。 江遇为人向来沉稳,才华横溢,是少有的天纵英才,在宣帝心目中未来可堪当大任。如此便将教导公主一事交给他,也好试炼此人的才华与品性。 宣帝笑了笑,“此事允了!朕就封你为太傅,教导公主与众贵女。” 江遇拱手,“谢圣上。” 陆韫在旁深看了一眼江遇,他心里十分清楚江遇打的是什么算盘,宣大宣礼乐之德?呵,还不是为了绾绾? 他知晓,公主选侍伴读,萧映绾身为皇家贵女一定会去参选。 而江遇也可见机与萧映绾相处。 公主府内。 宫内一早来了教习嬷嬷,来教导萧映绾宫内礼仪规矩,对于自小出入皇宫内的萧映绾自然不算什么难事。 上一世,公主也曾选侍伴读,只是她那个时候,生了病,并未参选上。没想到这一世,竟有所不同。 三日的教习一过萧映绾与一众贵女被送往宫内,参加女学。 萧映绾到了宫门,看到一众贵女早已经在门口等候,燕锦书与姜欲晚十分热情地跑上前来,三人能够团聚萧映绾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萧映绾巡视,看到有云阳侯府家的三小姐云岚与姚国公家的孙女姚芷惜,这两人前世她倒是有些印象,在各家宴会上总是能够出现她二人的身影。 正说话间,又有一辆马车停下,从里面走下一位一袭白衣的贵女,气质清新脱俗,萧映绾转头一看,她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沈白月! 这个前世害她落水的女人,前世她是嫁给江遇后,在府中遇见她,这一世怎么又会这样早与她相遇? 难道前世她在公主府养病期间,沈白月就已经成为公主的伴读? 前世汹涌的记忆像萧映绾袭来,让她的神色有一刹那间的恍惚,她伸手捂住胸口,好似窒息了一般。 姜欲晚恰好站在萧映绾身边发现这一幕,她低声问,“姐姐,不舒服吗?” 萧映绾摆摆手,“无碍。” 姜欲晚扶着萧映绾到了人群边缘等候,燕锦书看着走开的两人疾步赶上,瞧出萧映绾神色不对。 “绾绾,怎么了?” 萧映绾道:“许是刚才受了风,没事了。” 燕锦书神色紧张,“若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太医院。” 姜欲晚也狂点头。 萧映绾看着两人如此紧张她,心里有些暖暖的,两世了,她的好姐妹对她依旧是那样好,而她又是何德何能呢? 燕锦书看着沈白月被众贵女围上,有些鄙夷。 “仗着自己是帝师之女的身份就可以在宫里耀武扬威,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更何况帝师不是已经去世多年?此次入宫只怕她想法可不是当伴读那样简单。” 萧映绾恢复冷静神色,想来,前世她没有来参加伴读好似错过了许多好戏。 沈白月前世能够多年在京中屹立不倒,除了紧紧攀附江遇,再就是她似乎私下里也做了许多事。 内室监见众家贵女到齐,扬声道:“请众贵女入琼华殿。” 说完众贵女敛起神色,自动并未一排,由内室监带路去往琼华殿。 入了琼华殿,分好房间,宫中给众贵女分发一应起居用品。 从房间内饰及使用物品上来看,自然能看出身份地位高低来。其中,萧映绾身为长公主之女,又是镇国公嫡女,有两重身份的加持自然身份地位是尊贵无比。 加之,昭和似乎对她格外偏爱,分发赏赐的文房用具时,萧映绾所用的笔墨纸砚皆都是公主规格,让众位贵女眼红极了。 可身为重活一世的人,萧映绾想来不甚在意这些,如今只要她能活着,她远离江遇,父亲不会战死沙场不会被冤,她便心满意足,至于成亲,通过一次就够了,这一世她再也不会属意一人了。 “你们都在!” 昭和来了琼华殿,她笑意盈盈地进来,一身银朱金丝襦裙衬得她华贵至极。 昭和性子爽朗,在宫内很有人缘,由皇后所处,是嫡公主,颇受宣帝与皇后太后宠爱,加之宫内公主不多,身份地位自然高。 众女见公主到来,纷纷屈膝施礼,“昭和公主安康。” 昭和摆手,“不必多礼,明日就要与我一起上女学了,我特来看看你们安置得如何了?” 众女纷纷回答,“劳公主惦念一切都好...” 昭和扫视众人,看见站在角落里的萧映绾,她亲热地拉起她的手。 “绾绾,春节过后便没见你?听说你生病了,还经历一 29. 今生 [] 待众贵女看轻教导太傅,众女一脸轻快的笑意,窃窃私语起来。 “天啊,我莫不是看错了?竟然是江遇来当我们的太傅啊....” “江遇真的长得好俊逸,好清冷,好像从画走出的谪仙...” “听说他是大宣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好有才华...” 江遇一袭绯色官袍落座在案前,清冷的眸光扫视众女,众女也纷纷止住了议论。 沈白月坐在最前,除了公主,便是她离江遇最近,沈白月对着江遇淡淡一笑,可江遇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他的眸光直接落在了堂内的最远处... 萧映绾听见江遇的声音,愣了半晌,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一袭绯色官袍的江遇坐在案前。 “请将《论语》打开...” 萧映绾的脑袋响起嘶鸣声,完全听不进去江遇说了什么,他怎么会成为太傅来教导公主。 难道前世他也曾担任太傅一职,只是她并不知晓? 为什么,自己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讨厌沈白月,就偏偏要与沈白月一同为公主伴读,她不想再见江遇,他却成了太傅。 一整堂课,萧映绾听不进去一个字。 “绾绾...绾绾...” 萧映绾被姜欲晚的叫声惊醒,她机械地转头,姜欲晚伸手指了指前方,萧映绾这才被发现,她被江遇点名。 萧映绾缓慢地起身,一脸茫然地看着江遇,江源踱步走至她的面前,看着萧映绾,“请将《学而篇》背诵。” 萧映绾冷眼看着江遇,心底总是有些愤恨的,毕竟他前世那样对她,虽然她已经放下,可这一世他成了她的老师,心底很不满,若知如此,她断然不会来参选伴读。 众女见萧映绾站了半晌,却背不出来一个字,嘲笑的声音传进萧映绾的耳朵。 “这朝月郡主不过如此。” “这朝月郡主莫不是看上了太傅,故意不认真听课来引起太傅的注意?” “看她那狐媚子的眼神,就知道是打太傅的主意...” 脏污不堪的声音四起,萧映绾却并不在意,燕锦书、姜欲晚、昭和却很是着急。 江遇未说一句只也平静地看着她,这时,沈白月起身看着江遇,“太傅,若是萧姐姐背不出,不若由我来替她背...” 众女纷纷一脸羡慕佩服的眼光看着沈白月,不愧是帝师的女儿,学识超然。 江遇轻声对着萧映绾说,“若是朝月郡主不想背,也可在课后去明学堂背,我自会恭候朝月郡主光临。”说罢江遇走向上首的桌案。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萧映绾空灵的嗓音在整个尚书房内不紧不慢地响起,她游刃有余丝毫不差地将《学而篇》背诵在众女面前。 结束后,堂内寂静无声。 良久从上首传来,一道掌声,随即众贵女纷纷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燕锦书、姜欲晚、昭和纷纷带着笑意看着她。 萧映绾心里只是想,这样你还能让我去单独给你背?她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学而》对她来说并不难,她生来记忆力奇佳,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简单的背诵并不会难倒她。 前世年少时,闲来无事她也曾女扮男装参加科考,想试试自己的学识,没想到最后竟然中了进士。 沈白月在众女掌声中心有不甘地看向萧映绾,想不到竟然被她占了先机,心里的嫉妒像是火烧起来,萧映绾她绝对不会再给她机会。 “不知这样,学生还需要去单独给太傅背诵吗?” 江遇未曾料想,萧映绾会将《学而》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自然他要求她单独背诵的理由便不会成立。 他打量着萧映绾,心里甚是惊叹她竟然拥有这样好的学识,前世她只是他囿于深闺宅院的夫人,那时,他并不曾好好了解她,可今日他才发现,他似乎一点也不懂她,如今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够不到。 罢了,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而已。 “既然郡主已经背出,那便不用再来背诵,今日且就到这里吧。” 江遇起身拿起书本,出了书房。 见江遇离去,众女纷纷围绕在萧映绾的身边,“绾绾想不到你记忆力这么好啊...” “对啊,你是怎么背下来的,教教我呗。” 萧映绾对着众人换上标准的假笑,“这个说来话长...” 萧映绾与众女寒暄一番,出了书房,三五结对地去往琼华殿。 萧映绾离开尚书房,忽然脚边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颗石子,她转头看了看,感觉定有蹊跷。 她对燕锦书与姜欲晚道:“你们先走,我想起有东西落在堂内,我现在去取,稍后就到。” 两人点头,嘱咐萧映绾快些。 萧映绾假装往回,这时便有一个内室监来到萧映绾身前,他低声在萧映绾面前道:“太傅有事有请郡主一叙。” 萧映绾心头一紧,看着内室监,“请帮我回他,我有事,不方便与他会面。” 那内室监伸手给了萧映绾一个字条,“太傅说,郡主看过自然会去。” 萧映绾将那字条打开,看过之后一脸惊诧,默默收起字条,“还请带路。” 那小太监带着萧映绾来到尚书房不远处的养心斋,内室监道:“大人就在里面等您。” 萧映绾点头,见养心斋的正门开着,像是刻意避嫌。 萧映绾走进,看到江遇正坐在东侧案前,焚香、烹茶,修长的手指,灵活又熟练地摆弄着茶具,叫人看上去赏心悦目,可萧映绾无暇理会这些。 “不知太傅以此为理由叫我前来是为何事?”萧映绾回想刚才手中的字条,上面写到景泰二十九年冬十二月初六。 那正是... 上一世爹爹去世的日子。 江遇坐在那里,静静望着她,“你且坐,让我细细说给你听。” 萧映绾尽管此时心里再不厌烦,可事关爹爹去世,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江遇将一杯烹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前世,岳父薨的那日,我曾在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