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觊觎》 第3章 那就不生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僵持到进门,她的手,却奇迹般的暖了不少。 周母许久没见周衍,喜笑颜开的迎上来,姜且跟她和周父分别打了招呼,就安静的在一边当个背景板,明显人在魂不在。 她不是个左右逢源的性子,更何况流产之后周家人的种种表现,也让她看尽了人情冷暖。 说白了,出身不行,嘴再甜都是白费。 只等着王姐端茶上来,赶紧问了句,“开心午睡醒了吗?” 要不是女儿还在这里,姜且根本不想来坐这个冷板凳。 从前还能隔三差五的来看一次,但后来她月份大了,再到后面做了引产手术,已经数不清多少日子没见了。 久到姜且都怕孩子忘了自己。 “小小姐有点不舒服,育婴师带她去挂针了。”王姐看了眼时间,“估计再有十分钟就该回来了,少夫人稍坐片刻。”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姜且直接愣住。 周母没好气,“你自己都自顾不暇,告诉你有用吗?” 所以就瞒着她,让一个外人带走了才两岁大的孩子,也没个人跟着? 知道开心不受周家重视,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的这么过分。 她下意识望向身边的人,“你也知情吗?” 周衍望她几秒,倒是淡定,“你先坐下。” 只看他这反应姜且就知道答案了,直接给气笑了。 庭院在这时传来鸣笛声,下一秒,育婴师抱着一个无精打采的婴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这么毒的太阳,怎么也不给她打把伞?”姜且几乎是冲过去的,摸了把孩子的额头,也分不清是晒的还是发烧,总之热的烫手。 育婴师振振有词,“小孩子没那么娇气,晒晒太阳对身体好,补钙。” “那你自己怎么帽子口罩遮的严实?” 育婴师语塞住,姜且也懒得听她狡辩,沉着脸就将开心抱了回来。 气氛因为这个举动一时冷却下来。 姜且趁热打铁,把心里话说了,“爸,妈,开心我等下带走,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闻言,周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那怎么行,你一点经验都没有,我怎么放心把孩子给你照顾?” 姜且不肯让步,“不会的我可以学,既然生下来,我就会负责到底。生而不养,怎么配开心叫我一声‘妈’。” “行了。” 周母还要再说,始终沉默不语的周父出声制止了她,接着对周衍使了个眼色,“跟我到书房来,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事等吃完午饭再说。”男人用仅用两个人的声音说完,起身上了楼。 姜且知道他什么意思,周衍看起来混不吝,是个玩世不恭的贵公子,但周家家教森严,他做不出忤逆父母这种事,也不会允许姜且顶着他妻子的身份这么做。 周母看她的目光不善,“翅膀硬了,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之前您把开心带来,是我怀着二胎行动不便,如今孩子没了,于情于理我都该接回去。” “孩子怎么没的你心里清楚,我本来不想提,但既然话说到这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周家的儿媳是谁都无所谓,但周衍是一定要有个儿子的,” 与此同时,书房里,周父把一个文件袋放到了书桌上。 “看看吧。我让人从院长那儿把她的检查报告要来了。” 周衍抽出来,简单的浏览了一遍,脸上没什么太大变化。 “您想说什么?” “她子宫受损严重,以后都不能再生孩子了。” 周父望着儿子的眼睛,想知道他的选择,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公司不能后继无人。 鸦雀无声片刻,就见周衍扯着嘴角轻笑一声,“那就不生了。” 随后就把手上的几张纸送进了手边的碎纸机里。 第6章 是你先招惹我的 四瓣唇相贴的瞬间,嗡的一声,姜且脑子宕机了。 已经记不清两人有多久没做过,周衍的吻,霸道又蛮横,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仿佛回到新婚夜。 那晚他也是这样,在她耳边说了很多情话,哄着她给他。 周衍看起来仪表堂堂,但骨子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尤其在床上,口无遮拦,花样百出,每次都恨不得把姜且折腾的散架才罢休。 或许是天生的性冷淡吧,姜且并不热衷这种事,但跟了周衍之后,简直到了谈‘床’色变的地步。 大概什么东西都有一个度,太过‘优秀’,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可男人在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只是把她当发泄的工具,舒宁才是他的心头肉。 舒宁…… 想到这个名字,姜且对准周衍的舌头,就用力咬了下去。 她可以不被爱,但是不能被这么羞辱。 男人吃痛,剑眉一皱,松开姜且时,满嘴的血腥味。 “你替谁守着?”他脸色冷的厉害。 “反正不是你。”她也不甘示弱。 周家的公子哥怎么了,谁也别再想欺负她。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从心底里升出来。 僵持两秒,周衍不禁冷笑出来,“你以为拦得住我?” 姜且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男人就长臂一伸,将她抱起扔到了床上。 她在柔软的床垫上颠了颠,倒是不疼,但是想起身的时候,男人已经捉住她的手,摘下脖子上的领带在她手腕上打了个死结。 姜且,“……” 这一套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她是他手中的一个物件,想怎样摆弄就怎样摆弄,丝毫不用考虑她的感受。 “周衍,你别乱来,孩子还在隔壁呢。”望着他盛满了怒火的眸子,姜且说不害怕是假的。 尤其在这件事上,她有阴影。 “周太太最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才二十七岁,难道还能让你守活寡不成?” 他笑,但笑意却未抵达眼底,看着尤为渗人。 姜且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周衍,孩子还在。” “原来周太太知道,”伏在她身上,他手上的力度不减,“她才两岁,你怎么忍心呢。” 她却答非所问,“我并不觉得你缺女人。” 他鼻腔溢出一声笑,“这是两码事,你是我老婆,这是你的义务。” 像掉进冰窟窿似的,姜且从头皮冷到脚底。 男人腾出一只手,摩挲她毫无血色的唇瓣,语气比目光还让人捉摸不透,“姜且,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你要是坚持到底,我们都解脱了。”一滴泪从姜且的眼角滑落出来。 男人不知道想起什么,半晌没吭声。 良久后才语气不明的说了句,“周太太真会恩将仇报。来周家逼宫的女人,你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怎么这样不知足?” 愣了一下,姜且听懂了他的含沙射影,顿时气的涨红了脸,“你混蛋。” 好歹做了两年夫妻,他的心真是比石头还硬。 明知她当初是身不由己,还故意用这样的话来羞辱,简直比打她一巴掌的杀伤力还大。 难道还要她感谢他吗? 姜且手脚并用,也不管是哪里,会不会伤到人,就胡乱的朝男人身上招呼过去,只一门心思想把这些年积攒的怨气和委屈发泄都出来。 然而大病初愈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哪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足以起到分毫的作用。 还没把男人如何,自己倒是先累的气喘吁吁,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制服’了。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她,他早已失了耐性,脸上连假笑都不见了,冷的仿佛能渗出水来,一手摘下腕表,接着就摸向了衬衣扣子。 他的吻落在身上的时候,姜且真切的明白了什么叫螳臂当车。 偌大的卧室一时寂静到落针可闻,只有两道压抑又沉重的呼吸声相互交织在一起,禁忌又隐匿。 直到哇的一声啼哭骤响。 男人继续不下去了,撑起身体坐起来,大发慈悲放过了姜且。 身下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男人低头,当触及到她的面容时,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 就见姜且眼神涣散,满脸泪痕,领带系住的双手哆哆嗦嗦挡在身前,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他一顿,“怕我?” 姜且光流泪不出声,却比歇斯底里更让人不忍直视。 终于,男人看不下去了,抽走领带的同时,带着薄茧的大掌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低沉道,“姜且,跟我服个软就这么难吗?” 第7章 不熟你爬我的床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是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总之语气让人琢磨不透。 姜且‘重获自由’,缓了片刻才恢复如常,带着一身红痕坐起来。 她皮肤嫩,哪怕只是轻轻一碰,就能留下痕迹。 此刻也是一样,仿佛一朵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花,看着可怜又无助,却又让人不由得萌生出一股想要蹂躏的念头。 姜且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哑着嗓子,“周总想要的,怕不只是想让我服软这么简单。” 男人轻笑,一眨不眨盯着她,“那你倒是说说,我想要什么?” 那双红肿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姜且紧抿着唇瓣,见他用一种逗弄养在笼子里的鸟般的架势看着自己,两行眼泪再一次没出息的流了出来。 但是下一秒,就被她狠狠抹去,“我们又不熟,我怎么会了解你。” 男人似笑非笑,“不熟你爬我的床?” 猝不及防提起当初,姜且脸色一白,却不甘示弱,“周总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是舒小姐满足不了你了吗?” 说到这里姜且忽然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冷笑一声,“难道周总又在外面开枝散叶了?” “原来在周太太心里我这么厉害。”男人意味不明笑了声,“你想听什么答案?” 她没被他绕进去,而是反唇相讥,“周总不敢承认,是怕我向爷爷告状吗?” 老爷子是最注重家风的,要是知道了他和舒宁的事,十有八九要棒打鸳鸯了。 到时候别说修成正果,就连A市都会让她待不下去。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谁也不让谁,倒是刘姐听见哭声,带着育婴师一起火急火燎的跑了上来。 到处不见她的身影,刘姐急得不行,姜且快速收拾好自己,甩开男人的手,不带一丝留恋就往门口走去。 这一次男人倒是知道轻重,没有再为难她。 只是在拉开房门的前一刻,他毫无征兆唤她名字,“姜且!” 不而再是那声轻蔑有讥讽的‘周太太’。 她驻足,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周总有何指教?” 她听见他深沉的语气,“离婚是真心的?” “要是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话音落下,姜且果断走了出去。 静谧的房间,凌乱的床单,男人维持原状好一会儿都没动,过了良久,他鼻腔溢出一声嗤笑。 —— 哄了许久小家伙才老实下来,到底日夜相对,育婴师更有办法,姜且在一边光心疼却对无计可施,不由得涌出一股无力感。 当初,她就不该让周母把人带走。 刘姐知道她把孩子当心头肉,却也不得不催促一声,“少夫人,客人来了,夫人喊你下去呢。” “一定要去吗?”她本能的蹙眉。 刘姐话说的委婉,“人都已经在楼下了,好歹去打个招呼吧。” 姜且是真的不想去见客,可人在屋檐下,哪里又能由着性子来。 然而当看清坐在周衍对面的男人时,她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似乎发现有人在特别关注自己,林淮毫无征兆抬起头,冲着姜且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连刘姐都替她捏了把汗。 在现任家里见旧情人,这可真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 第8章 命都给她 刘姐在两拨人之间张望了一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赶紧快步从这个修罗场逃离,进厨房去准备午饭了。 姜且很快也反应过来,面不改色的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林阿姨好。” “姜儿也在啊,倒是好久没见你了,身体还好吗?”林母回眸笑望着她。 她跟周母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存在,看着就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姜且,“好的差不多了,谢谢您之前来医院看我。” 林母笑,拉过姜且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就和我亲女儿一样,千万别胡思乱想,养好了身体,再要一个就是了。” 说罢又给姜且撑腰,故作凶悍的转向周衍,“你这浑小子,姜儿为了你走了两遭鬼门关,以后要是你欺负她,我可第一个不饶你。” 她闭口不提当年那件闹得满城风雨的笑话,让一屋子的人都免去了很多尴尬。 男人漫不经心,“我哪有这个胆子,只盼着她冲我笑笑,就谢天谢地了。” 林母没想太多,“瞧把你委屈的,姜儿要是生气,也一定是你有错在先。自己的老婆又不是别人,哄哄就是了。” “哄人不是我的强项,”他语出惊人,“正好青梅竹马在,我向林淮取个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姜且没想到他会肆无忌惮的捅破这层窗户纸,她和林淮从小一起长大,几乎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就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两人半天连眼神接触都不敢有。 可周衍轻飘飘一句话,让这一切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周衍余光都能感觉到姜且投来的目光,他理都没理,反倒将视线转移到了对面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 他双腿交叠,似笑非笑,“林医生平常不是很健谈吗,怎么不说话?舍不得把‘秘籍’给我?” 后者抬起一张与林母三分相似的俊颜,从容不迫和他对视,“本来带了好酒想跟你喝几杯,现在看来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听出他弦外之音,周衍嘴角的弧度倏地扩大,“我没醉,开个玩笑而已。” “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看出周母挂不住脸,林母故意摆出一副嗔怪的样子站出来解围,“姜儿,晚上罚他打地铺,不准上床睡。” 话是这么说,但闹了这么一出,谁都不能当做若无其事。 姜且和林淮的过往,就像是埋在周、林两家的一个定时炸弹,稍有触碰,就会后患无穷。 连午饭都没吃,林母就起身告辞了。 林淮下午医院有台手术要做,也没逗留,他走在后面,与周衍并肩,“你们又吵什么?” 一个‘又’字,讽刺至极。 见周衍没有搭话的意思,林淮沉声,“孩子都生了,对她好点。” “她对我要是有对你三分之一上心,我把命都给她。” 林淮一愣。 下意识看向周衍,就见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仿佛只是谈论天气一样随意,完全让人分辨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第9章 他要订婚了 送完客回来,周母脸上的笑容像变戏法似的收了个干净。 她瞪了姜且一眼,什么都没说,颇为不悦的上楼去了。 姜且无法当做视而不见,但周衍显然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正努力把这口气消化掉,就见男人慢悠悠的走进来。 “二十分钟收拾东西,足够了吧?” 她压根没想到他会主动跟她说话,刚才全程他都没有看她一眼,姜且还以为他会跟着一起开车离开呢? 毕竟把她单独丢在这里,也不是头一次了。 但收拾东西? 姜且反应了片刻才想明白,喜出望外的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开心带走?” “不然呢?”他别开头,不是很想看见她,“难道周太太想跟我过一辈子二人世界?” 说的好像他平时回家似的。 姜且不是很明白,他在阴阳怪气什么。 骗她说有客人,硬要她留下,结果闹得这么尴尬,难道是她的错? 第一次接触姜且就知道他这张嘴不好惹,虽然她也不会多温柔的人,但论起毒舌来,她根本不是他对手。 看来两人不仅家世不匹配,性格也合不来,散火恐怕是命中注定的事。 但姜且心情好,不想跟他计较,转身就快步上楼去了。 不过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刘姐,“林家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直到出门也没听见林母提正事。 两家的确交好,但自从姜且顶着林淮未婚妻的身份嫁给周衍之后,关系就不能和从前同日而语了,而且还特意带着林淮一起,直觉告诉姜且,肯定不是来家里叙叙旧这么简单。 果然,刘姐收拾着开心的小衣服,语出惊人,“林太太来送请柬的。林少要和旭峰银行的王小姐订婚了。” 姜且猝不及防,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多嘴问这一句了。 这么大的事,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让她知道,否则也不会谁都闭口不提了。 她现在的行为,跟自取其辱没差别了。 把姜且母女送回婚房,周衍就匆匆走了。 秘书打来一通电话,似乎公司出了什么急事。 工作上,周衍还是很拼的,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他混不吝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十分要强的心。 当初空降进周氏,许多高层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可周衍却靠能力站稳了脚跟,用实际行动堵上了悠悠众口。 也正因如此,所以周家才对他寄予了厚望,对未来的儿媳更是要求极其苛刻。 短短几年,选了十几位都不满意,几乎把权贵圈的千金都相了一遍。 周父对周衍的要求就是,在外怎么玩都可以,但娶回家的,必须门当户对。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姜且,阴差阳错的被她钻了空子。 转天恰好是姜且复诊的日子,姜且把育婴师从周家带回来了,有张妈在,倒也不用她会起什么坏心。 姜且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一通检查下来,报告单上的数据肉眼可见的有了好转,只是跟正常的指标还是不能比,医生开了药,再三叮嘱姜且一定要按时吃。 引产是最伤身体的,要是留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大事。 把注意事项一一记下,姜且起身出了门,但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林淮。 第10章 私会旧情人 走廊上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林淮把姜且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门关上,瞬间隔档了外面的喧嚣。 见姜且四处张望,他开口解释道,“三个月前内部进行了调整,我现在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 姜且意料之中的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林爷爷要是泉下有知,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那你呢?” 他的眸光深邃又直白,一眨不眨落在她身上,与在周家的含蓄简直天差地别。 姜且愣了一下,不着痕迹避开,“我自然也是替你开心的。外人都以为你是沾家里的光,但我知道,你有今天,每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 “但要是这一天早点到来,或许我就能帮你留住外公了。”从林淮脸上找不出任何喜色,一副颇为自责的模样。 当初之所以选择从医,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姜且。 抚养她长大的外公六十岁那年查出了肝癌,辗转了无数医院,最终在次年撒手人寰。 外婆也因此一病不起,从那以后,林淮就没见姜且再笑过。 “万般皆是命,你还有机会挽救更多的家庭。”姜且已经看开了。 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早日解脱。 眼瞧着越聊越跑偏,姜且言归正传,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林淮往她手里塞了杯温水,“我记着你复诊的时间。” “……你记这个干什么?”她更发懵了,“找我有事?” 林淮欲言又止,“姜儿,我——” 他敛下眼皮,忽然不敢和她对视了。 姜且了解林淮就像了解自己,一眼就看穿他心思,“王行长的女儿知书达理,你们很般配。” 她大大方方,“不过婚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开心回来了,她身边离不开人。” 这个借口很拙劣,却能同时周全了两个人的颜面。 林淮沉默片刻,自嘲似的笑出来,“我都看不懂你了。说你没变,但从前的姜且小心眼爱吃醋,绝对不会说不出这么豁达的话。但说你变了,你却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白水。” 姜且看了一眼被她放到老远的水杯,苦笑,“喜欢又怎样?又不是随时都会有人为你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即便不用刻意打听,光凭对这个发小的了解,林淮也知道周衍不会真的把姜且当成妻子对待。不然不会连复诊这么大的事,都不闻不问。 但归根结底,还是怪他。 如果那场生日宴,他没有拉着周衍一起,姜家即便起了歹念也没机会实施。 周衍更不会迫于舆论的压力,心不甘情不愿把人娶回家。 这一切就像是一盘死棋,无解。 “林淮,当初的事与你无关,该过意不去的人是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们都往前看吧。” 姜且也觉得不好受,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记着自己的身份,没再多待,抓紧时间去了楼下取药。 但她前脚刚从林淮的办公室出来,后脚就有人把照片发给了舒宁。 “宁宁,大新闻,我发现周衍的老婆来医院私会旧情人了——” 第11章 跟着我,不会亏待你 收到闺蜜发来的消息时,舒宁刚把客户送走。 周氏集团最近接了一个大项目,周衍忙的脚不沾地,舒宁看不下去,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于是得知有饭局,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奈何客户太难缠,灌了她许多杯酒才肯罢休,她正一深一浅,脚步有些虚浮的往包厢走,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上面的内容,舒宁顿时一扫阴霾,觉得今晚真是来对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推开门,也没有外人在,直接脱了外衣坐到了周衍身边。 “安排妥当了?” 男人摩挲着手上的高脚杯,看似注意力在这杯酒上,实际却有些漫不经心。 舒宁眸光灼热的望着他近乎完全的侧颜,“温柔乡谁能拒绝,李总盯着朱莉看一晚上了,还不等我说什么,就猴急的搂着人进了楼上的套房。” “办的不错。”男人破天荒夸奖了句。 舒宁闻言,媚眼如丝勾起红唇,“都是周总教得好。” 四目相对,周衍鼻腔溢出一声轻笑,“放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你。” “我自然是相信周总的,”她意有所指的说,“我把后半辈子,都托付给你了。” 话音落下,正想依偎在他肩头,手上就多了一张卡。 就听男人不疾不徐的说道,“把房子换了吧。” 他出手阔绰,数额肯定少不了。 但这却不是舒宁想要的结果,“拿钱就想把我打发了?” “不然,还有比这更靠谱的东西?”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哄人的时候嘴上就像抹了蜜,转头就不认人。” 周衍把玩着酒杯没接茬,前后忙活了几个月,如今项目签约,终于能好好放松一把。 舒宁也知晓他辛苦,适时转移了话题,“天色不早了,你喝了酒,就别折腾了。” “怎么,在李总旁边给我留了房?”男人似笑非笑挑起她下巴,岁月不败美人,她比当年在会所的时候更娇媚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顺势靠进他怀中,双眸潋滟,活像一只妖精。 但欢场最不缺的,就是妖精。 男人利落抽出手臂,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明晃晃的婚戒一亮,舒宁立马老实了。 “你和她结婚两年了,她不是怀孕就是在怀孕的路上,那方面和谐吗?” 男人挑眉,“要跟我回家见识见识吗?” 空调的温度没变,但舒宁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因为周衍的目光实在太渗人。 她明白,自己越界了。 “你别动气,我是替你鸣不平。”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释给他看。 照片里,林淮送姜且出门,两人在门口无声相望,但彼此的目光,却是隔着屏幕都能拉出丝来。 舒宁窥探着男人的神情,不动声色,“姜小姐大概也是情不自禁吧,不过她如今还是周太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三个小时,她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也不能不顾及周家的呀。” 男人半晌没吭声,舒宁有些叫不准他的心思,但哪有男人能忍受的了这种屈辱,天之骄子的周衍,只怕更是如此。 舒宁面上担忧,心里却早就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直到噗通一声,手机被当面丢进了冰块桶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已经暗了下去,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了。 “管好你的嘴。” 男人撂下这句,直接扬长而去。 第12章 连我都认不出,家里到底来过多少男人 哄睡了小开心,姜且望着小家伙的睡颜,也累的闭上了眼睛。 那么一丁点大的娃娃,没想到闹腾起来竟然这么有劲。 姜且心想,上辈子真是欠他们爷俩的,一个个的都不让她消停。 她迷迷糊糊,就这么跟着睡着了,连育婴师和张妈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等再有意识,迷迷糊糊就看到一个轮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移动。 愣了一下,瞌睡虫立马就跑了。 脚步声告诉姜且,这不是梦。 她下意识挡在孩子身前,一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谁?” 对方沉默片刻,“连我都认不出,家里到底来过多少男人?” 话音落下,房间也跟着大亮。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的姜且十分难受,看向周衍时,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怎么回来了?” 打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她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他不说话,双腿岔开往对面的沙发上一坐,压迫感十足。 姜且不安的给孩子掖了掖被角,这个小祖宗要是醒了,今晚恐怕就别想安生了。 但她又不能正大光明把房主赶走,只好委婉地说,“孩子睡了,你想看的话,明天一早等她醒了,我第一时间抱到你房间去。” “像防贼一样,周太太莫不是忘了,她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他顿住,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话锋一转,“还是说,她的生父另有其人?” “周总这是从哪喝的酒啊,怎么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姜且脸色变了又变,回敬的话几乎没过脑子直接就从嘴里跑了出来。 自从嫁给他,她比古代小姐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她偷人,开口之前都不摸摸自己的良心吗? 哦,不对,渣男要是有这么奢侈的东西,就不会出轨了。 望着姜且冰冷的侧颜,男人只觉得可笑,“想让我和颜悦色,周太太首先要守好本分才行。”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姜且怒极反笑,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难怪周总没儿子。” 他却不管她说了什么,不容置喙地说,“想离婚是吗?可以!但开心必须归我。” “凭什么?” 姜且再好的脾气,也克制不住了。 更何况涉及到孩子,他明知道,开心就是她的命。 “她出生第六个月开始就不是你抚养了,前六个月,你也没有碰过一下,没有尽过半点做母亲的义务,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他一条条,一框框,有条不紊的给她罗列出来。 姜且张了张嘴,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却莫名发不出声音。 反而后背逐渐发凉。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大动干戈把孩子抱去老宅。 打着让她缓解产后抑郁的旗号,让她彻底失去抚养权才是真。 一石二鸟,不愧是生意人,真是好计策。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姜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敢动她,我跟你拼命。” “姜且,别想着抗争,要是动起真格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直接宣判了结果。 看着她血色尽失的脸,堵在心头那口气终于散了。 第13章 跟我上床的又不是你 发了这通疯之后,周衍一连两周都杳无音信。 仿佛这个晚上发生的事,只是姜且幻想出来的。 姜且快气死了,压根没想联系他,巴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呢。 这个王八蛋,就会欺负她。 但他说的话就像魔咒似的萦绕在耳边。 要是他真有夺抚养权的心,她就只剩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姜且生怕突然周家就来人,像上次一样把孩子抢走,睡觉都不敢闭眼睛。 接二连三的做噩梦。 殊不知,林淮那边也不好过。 好不容易挪出时间,他第一时间就去堵人了。 找到周衍的时候,他和权贵圈一群二世祖一起。 没有左拥右抱,但身边坐着舒宁,她是何许人物,林淮比姜且还心知肚明。 有人看见他,诧异又惊喜,“平时见一面都难,今天林少怎么有空过来……” 他充耳不闻,径直坐到了周衍对面。 后者并不惊诧,处变不惊的勾了下唇,“林医生这算自甘堕落吗?” 林淮比他还从容三分,“都是熟人,我来讨杯酒喝,不欢迎?” “哪能,你赏脸,求之不得。” 周衍一个眼神,舒宁立马奉上酒杯。 林淮有洁癖,看也没看一眼,自己从桌上拿了新的,主动对周衍道,“来,这杯我敬你。” 他摆明了不给舒宁面子,也是间接打了周衍的脸。 舒宁无懈可击的笑容不可抑制出现一丝皲裂,再好的化妆品也盖不住羞红的脸。 周衍看在眼里,长臂一身,顺势将她手中的酒接过来,正大光明的维护。 但眼窝却漾着让人看不懂的笑意,“补我的喜酒,还是我闺女的满月酒?” 事已至此,在场的人只要是长了脑子的,都看出门道了。 众人心照不宣的把目光放在林淮身上,不料他回的却镇定自若,根本让人挑不出毛病,“敬我们的兄弟情分。” 周衍一愣,旋即闷笑出声,“好。” 他似乎是醉了,又像是说到他心坎里,这一声‘好’回应的格外过激。 两人一饮而尽,几乎同时撂下杯子,但周衍续杯的时候,林淮按住了他。 “我有话跟你说。” “要是跟她有关,就不必开口了。” 他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林淮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替姜且说话的资格,但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受苦,恕他做不到。 “大局已定,把气撒在女人身上算什么本事,心里不痛快就冲着我来,是我硬拉你过去的。” 从周家看到姜且的第一眼,他就想找周衍好好理论一番了。 即便不爱,也不该伤害。 “跟我上床的又不是你,敢做就要敢当。”周衍根本不吃这套,直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奉劝,“人心隔肚皮,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姜家的所作所为,我不信她半点不知情。” “所以你承认是在报复她了对吗?”林淮一下抓住了重点。 后者点燃一根烟,冠冕堂皇的狡辩,“婚房里的每样东西,都是我亲手添置,周太太的位置,我也双手奉上,阿淮,你还要我怎样?” “你知道的,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 “那她在意什么?”男人双腿交叠往沙发上一靠,混不吝的口气,“你吗?” 第14章 亲口承诺 林淮驱车离开的时候,舒宁追出来叫住了他。 想到刚才在包厢里,他帮着姜且羞辱自己,舒宁扬起一抹假笑。 “林少,你的领带忘记拿了。” 林淮睨了一眼,这次倒是接了过来,“多谢。” “举手之劳,林少不必客气,你和阿衍是兄弟,我自然也不会把你当外人。” 这熟稔的口吻,倒好像他们是一家人。 林淮不禁感叹,“记得初次见你,你还是这里的服务生,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幕后的老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话当然算不上夸奖,舒宁不怒反笑,坦坦荡荡,“林少霁月清风,看不上我也是理所应当。但人各有志,我只求在阿衍身边有一席之地。” “舒小姐这是以进为退!”他毫不留情戳穿,“想必刚才你也听到了,阿衍亲口承诺,他不会离婚,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了。” 舒宁脸色一僵,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周衍说这话时,那副郑重其事的神情。 姜且这个贱人,还真是小看她了。 她不由得嗤笑出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难道林少就舍得?” “她已为人妻,我们早就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舒小姐说话之前,还是过过脑子。” 林淮言尽于此,把手中的领带整齐的折好,话音落下,直接当着舒宁的面,丢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舒宁双手紧握成拳头,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姜且被周衍一句话点醒了。 她准备和小家伙,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这样才不会显得那么被动。 “开心,麻麻陪你玩好不好?” 她拿着娃娃拼命逗她,小公主大约觉得丑,爱答不理,任凭姜且使劲浑身解数,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张妈和育婴师都笑了,姜且泄气的往地毯上一瘫,“狼心狗肺,真是和你爸一个德行。” “少夫人别急啊,投其所好,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被赶到窗帘后不敢露面的育婴师急忙鼓励,生怕姜且一个不满意,埋怨这个办法没用,让自己丢掉饭碗。 姜且瞪她一眼,她立马把探出来的头缩回去,继续嗑瓜子去了。 张妈无奈失笑,从姜且手中把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玩偶拯救出来,吐槽道,“我看你们不像母女,倒像姐妹。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姜且撇嘴,“我长的可比她漂亮多了,周衍能有什么好基因给她,要是长个傻大个,将来更没人要了。” 说罢忽然又惊呼一声,指着张妈手里的玩偶,“张妈你怎么把它弄坏了?这可是开心最喜欢的玩偶!” 张妈,“……” 这是她干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发觉小家伙已经开始到处找了,姜且一把抢过来藏到身后,“我现在就出去买一个新的回来。” 育婴师见她小跑着出去了,眨眨眼,有些懵,“外面太阳这么毒,她不是最怕热了嘛?” 张妈纠正,“你错了,她现在最怕的是哄孩子午睡,括弧一个人。” 只是如果这份机灵用在周衍身上,两人也不至于走到同床异梦的地步。 正如她所言,姜且的确是有意躲开。 在周家待了一年半,开心简直性情大变。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生了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恶魔,肯定是遗传了周衍。 但刚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下,一个不速之客就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舒宁笑望着她,“姜且,别来无恙。” 第15章 挑衅 猝不及防遇见,姜且愣了两秒后,直接给气笑了。 “你跟踪我?”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就不能是心有灵犀嘛?”她意味深长,“毕竟我们选男人的眼光都一样。” “快别恶心我了,人是我爸选的,你跟他套近乎去吧。” 舒宁目不转睛盯着她,口吻看似褒奖实则暗讽,“你真能沉得住气,我还以为你会上门大闹一场。” “意义呢?”姜且好整以暇回望她,“替你向全世界宣传,出卖身体能发达,让大家来效仿吗?” “何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周太太’的位置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所以你瞧着眼热,打算取而代之了?” 没和姜且打过几次交道,直到此刻才发现她比想象中的还要伶牙俐齿。 舒宁冷着一张脸,“这个位置本就是我的。论时间,我比你先跟他,论能力,五年了,我替他料理各种应酬,凭什么你坐享其成?”她一字一顿,“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这么说你买通狗仔寄暧昧照片,又打着探望的幌子,到医院给正在保胎的我讲述你和我老公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妄图让我一尸两命,也是逼不得已了?” 舒宁脸色变了又变,像是没想到狗仔的事会这么快就被识破,不由得抿紧了唇瓣,最后却也没有否认。 “谁让你自己不争气,三言两语的承受能力都没有呢。”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不亏,前脚从手术台下来,后脚姜家就要走了两个亿,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什么两个亿?”姜且端咖啡杯的手一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涌现。 舒宁冷笑,直接把支票拍在了桌子上。 “别装了,这是你要的东西。你们父女俩串通起来演这出戏,不就是想赶我走嘛,可惜阿衍没那么好骗。反倒是周太太你,虎毒尚且不食子,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难怪阿衍宁愿住酒店也不回家,有这样恶毒的枕边人,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恶心。” 莫名其妙被安了个罪名在身上,姜且虽然意外,但简单捋一捋她这番话,却也不难理解。 姜家用孩子的‘死’向周家索要钱财了。 而周衍以为这是她和姜家做的局,所以事发这么久,罪魁祸首才会毫发无损,甚至此刻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尽管听起来很荒谬,但姜且的脑子还是轰隆一声炸开,做不到从容应对了。 “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要真如舒宁所言,她简直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舒宁却半点不惧,“事实摆在眼前,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阿衍宁愿用两个亿堵姜家的嘴,也不愿意跟我分开,你还看不出来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吗?” 话音落下,一杯咖啡瞬间招呼到了她脸上。 舒宁半点准备也没有,直接懵了。 姜且把空杯子撂下,面若冰霜,“你要是真有分量,现在就不会以情妇的身份坐在这儿跟我谈判了。再跑到我面前狗叫,下一次就是开水。” 第16章 急诊偶遇 回到姜家时,客厅乱糟糟的,陶禧正和一群人打牌。 见她进来,立马起身相迎,毕恭毕敬的样子倒好像她是长辈。 “女儿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你爱吃的菜呀。” 姜且废话不多说,“我爸呢?” 她冰冷的语气陶禧愣了一下,指指楼上,“在书房呢。” 话音落下就见姜且一阵风似的走了过去。 牌桌上一位短发太太见状,扯了扯陶禧的手臂,“你这女儿从前唯唯诺诺的,现在怎么像变了个人,居然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有人搭腔,“这还用问吗,攀了高枝呗。” 陶禧无奈叹了口气,坐下继续码牌,“毕竟是后妈,她怎么对我都能理解。” “后妈怎么了,她那个短命鬼亲妈把她生下来就死了,她孝顺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一群人七嘴八舌,把陶禧哄得心花怒放,姜且嫁入高门,她在太太圈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然而刚玩了不到两把,保姆就火急火燎覆在她耳边传了句话。 陶禧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掩饰的很好,不久后便称家里要来客人把牌友都打发走了。 她没第一时间上楼,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直到心里有了应对措施,这才鼓起勇气推开书房的门。 满地的狼藉,父女俩对立而站,像两头杀红眼的狮子,谁也不肯让步。 陶禧快步姜广涛身边,“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这是干什么呀?” “别拦着我,今天我非要教训这个孽障不可。”他指着姜且的鼻子,“谁给你的胆子质问自己的父亲?” “姜董事长,”姜且喊不出来那声爸,“你这算恼羞成怒吗?敢做就要敢当才对。” 陶禧看到她手里的支票,顿时明白事情败露了。 “小且,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为你讨回公道。可周家只手遮天,姜家根本不是对手,倒不如换些实在东西握在手里,这样以后开心也有保障呀——” “那好,总共八亿七千万,把钱还给我。”姜且报了总数。 来的路上她托人弄到了一份流水,从结婚开始,几乎每个月都有汇款,最近的一笔和支票上的时间完全一致。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么值钱。 陶禧无言以对,像变戏法似的,红着眼睛缩进姜广涛怀里。 姜广涛气不打一处来,“周衍的情妇骑到你脖子上了,我要点补偿天经地义。” 姜且愣了愣,旋即就被他冠冕堂皇的理由气笑了。 “我流产在医院前前后后住了半个月你不闻不问,现在反倒打着我的旗号索要补偿,不觉得可笑吗?” “你被周家扫地出门才是可笑!”姜广涛疾言厉色,“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让你坐稳周太太的宝座,你非但不知感激,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废物东西。” “老姜,这也不能全怪她,狐狸精缠人,孩子又没了,周家怎么可能重视,”陶禧说完瞄了姜且一眼的肚子,幽幽补了一句,“除非再生一个。” “再生一个给你当敛财工具吗?”姜且不怒反笑,这一刻,是真的被人性伤到了,“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从今往后,休想再从周家拿到一分钱。” 二话不说,当着夫妻俩的面,直接把两个亿的支票撕得粉碎。 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痛到极致,原来心就麻木了。 直到姜广涛一巴掌打过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只有娘家足够强大,你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 姜且却再也不会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嘶哑着嗓子,“你从未养过我一天,这一巴掌打完,咱们俩的父女情分就算到头了。” “你——” 没想到她如此冥顽不灵,后者捂着心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一群人折腾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姜且跟着医护人员把姜父往急诊送,却在门口,迎面撞上了周衍。 以及挽着他手臂的舒宁。 第17章 又软又娇 许是感知到有人在特别关注自己,在姜且看过去不久,男人也抬眼望了过来。 四目相撞,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亲密的样子还是清晰的落入了姜且眼底。 那一瞬间,就像是有什么利器在心脏上划了一下,让她狠狠的皱了下眉。 那杯咖啡明明不碍事,他还是特意陪舒宁来看了医生,可她做引产,命悬一线,需要家属签字的时候,却连他的人影都找不到。 在意和不在意的区别,简直不要太明显。 “愣着干嘛,你还不快……” 发现姜且没跟上,陶禧折返回来正想斥责,却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周衍的身影,当即不敢吭声了。 舒宁倒是不躲不闪的立在原地,半点没觉得自己该回避,看了姜且一眼后柔声问周衍,“姜小姐家里似乎出事了,周总要不要过去看看?” 周衍一言不发,目光却没有即刻从姜且身上移开。 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如一汪死水。 大概也只有在床上,才能看到她‘鲜活’的一面。 所以他总是故意折腾她,直到她像个小奶猫一般求饶说软话。 那个时候的姜且,特别好欺负,又软又娇,让人恨不得揉进骨血里。 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怀孕加小产,满打满算也快一年了,那盒放在床头柜里的安全套大概都要闲置过期了。 “走吧。” 再也看不下去他们并肩的样子,姜且握紧双手,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开了。 陶禧却不敢无视周衍,特意跑过去打了招呼,这才去追赶医护人员的脚步。 舒宁被她的谄媚逗笑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姜广涛贪得无厌,娶的老婆也是一个德行,估计姜且以后也……” 她一时有些放肆,险些没收住,触及到周衍冰冷的目光,赶紧闭上了嘴。 男人单手插进口袋,身姿在夜幕下伟岸又挺拔,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发现了异样,“脸怎么了?” 舒宁捂住,闪躲着不给他看,在周衍快要失去耐心的前一秒,红着眼眶吐了口,“我去姜家送支票,出来碰见姜小姐了,闹了点误会。” 男人原本以为是会所的客人闹事,闻言当即拧眉,“怎么是你去送?” 舒宁面不改色,“张秘书有事抽不开身,我顺手帮忙。” “他倒是会使唤人。”周衍气笑了,紧了下后糟牙,眉宇间有怒气隐现,“她动手了?” 舒宁肤色偏白,巴掌印虽然浅,但还是被衬托的很明显。 舒宁轻晃头,“不碍事,是我自己不好,没了解清楚情况就胡乱跑来医院找你,没想到你是来看人,这才耽误了上药时间。” 男人听她解释完,半晌没开口。 舒宁不解的抬头,却一下对上周衍状似审视的目光。 她一愣,微嗔的口气,“周总这么看着我干嘛?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男人不辨喜怒的笑了声,“兜了一大圈跑来我面前告状,不累吗?” 第18章 陷阱中的猎物 急诊人不算多,很快姜广涛就脱离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他是急火攻心,没什么大问题,卧床修养就行。 但陶禧死活不放心,硬是办理了住院手续。 “这下你满意了?再怎么样也不该忤逆自己的父亲呀,幸好没出什么事,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医生护士都在,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仿佛姜且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姜且被她哭的头疼,也没耐心陪她做戏,“你改嫁就是了,手里握着那么多钱,什么样的没有,这次找个年轻的。” 后者被说的有点下不来台,立马就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你记恨我,对家里安排的婚事不满意,可你既和人上了床,又大了肚子,不嫁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你被外人戳脊梁骨吗?” 一通哭诉下来,反倒成了姜且不知好歹。 她冷笑,“我为什么会怀孕你心里有数,给自己留点脸,别逼我翻旧账。” 二十二岁的她,还没有傻到连避孕措施都不知道做。 事出之后,姜且第一时间就打算去买避孕药,可她在门口遇到了陶禧。 身为过来人,几乎一眼就看穿她经历了什么。 她把姜且抱进怀里,安慰说没事的,一切有她在呢。 在那之前,她跟陶禧的关系虽然不算多好,但也从未想过这个继母会害自己。 所以对于她买来的避孕药,姜且没有丝毫怀疑就吃了下去。 原本以为一切就这么神不知过不觉的过去了,却不想次月姨妈就不再‘登门’。 起初姜且没在意,她的生理期一直不准,偶尔紊乱也是有可能的。 可第二、三月依旧没有动静,她慌了,偷偷买了验孕棒一测,两道杠。 姜且不死心,又去了医院做系统检查。 医生说‘恭喜’的那刻,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 那天姜莱办生日宴,从她被推到周衍面前敬酒开始,他们二人就已经成了姜家陷阱中的猎物。 所以陶禧才会在众多客房中,精准无误锁定她的位置,及时雨一般的出现。 根本不是她口中的巧合。 只是当时整个人都沉浸在背叛林淮的内疚之中,姜且完全没多想,这才有了开心。 他们就是算准了她心软不舍得打胎,又利用媒体把这件事发酵的满城风雨,妄图以此逼周家就范。 可惜周家也不是好惹的,拖到姜且生产的前一周,才领了结婚证。 后来还是和周衍吵架,姜且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家世代从医,在商圈一无人脉,二无资源,姜广涛觉得借不上力,这才虚与蛇委,假意应了姜外公,默许林淮做女婿,背地里却把主意打到了周衍身上。 确认姜广涛没事姜且就走了,对于这对‘父母’她早就失望透顶。 要不是抚养她长大的外公外婆和周老爷子有些交情,知道他仁义,不会委屈姜且,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可惜外公还是没能等到姜且出嫁就撒手人寰了。 想到他,姜且就一阵心痛,也没注意到有电动车正迎面驶来。 关键时刻,一只强有力的臂弯将她拉进了怀里。 姜且惊魂未定,抬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周衍。 第19章 我难道还不够卖力 姜且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不是和舒宁走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愣了一下,她赶紧推开他,可肇事的电动车已经抢了她的包走远了,只剩一个背影消失在转角。 姜且急的跺脚,“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一个包而已,”男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凉薄,“周太太要钱不要命了?” 姜且压着脾气,“我好多证件都在里面,补办很麻烦的。”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遇到抢劫的,早知道就不背出来了,世风日下,真是什么人都有。 “这么着急用证件干什么?”男人意味深长反问。 姜且下意识就顺着回答,开口前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话里有话,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但这点小心思,又岂会瞒得过周衍,他嗤笑一声,顺着电动车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监控应该都拍下来了,周太太这么厉害,去追回来就是了。” 话音落下司机将车开了过来,他不打算管她,兀自上了车。 “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姜且硬着头皮追上去拽住车门。 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但放走了他,肯定耽误时间,她着急见孩子。 男人目视前方,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周太太把我当什么?召之则来,挥之则去吗?” “把我丢在这儿你有什么好处?你女儿病才刚好,育婴师可不一定靠谱。” “既然周太太养不了,不如送回老宅好了。” “你敢!” 姜且咬牙,敢动她的孩子,一定要他好看。 男人却丝毫不把这句威胁放在眼里,她生气的样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手就要关上车门。 之前吃过亏,姜且哪敢不自量力的跟他比力气,豁出去了,弯腰就挤了进去。 他没料到她会耍无赖,一时气的发笑,姜且坐在他腿上,干脆脸皮厚到底,直接对司机吩咐,“老张,送我回去。” 男人阴阳怪气,“周太太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学着他的样子,“周总这是哪里的话,法律上你还是我老公,送我回家,合情合理。” 说着就想顺势爬到空荡的另一边,不管怎样都好过在大马路上吹风,但腰上却忽然多了条手臂,勒住她一动不准动。 姜且蓦的一愣,不晓得他几个意思。 “你干什么?” “不是周太太主动投怀送抱的吗?” “……” 真是服了这个人扭曲事实的本领。 姜且反唇相讥,“如果这也叫投怀送抱,那周总床上的莺莺燕燕算什么?表演杂技吗?” 他不怒反笑,嘴角勾起浅却迷人的弧度,“刚才喊我什么,再喊一声。” 姜且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对他的称呼,脸不红心不跳,“我刚才说话了吗?” 他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仿佛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但那晚摔门而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平时怎样都好说,动起真格的,只有她怕他的份儿。 她适可而止,只想平平安安蹭个车,扭身就想从他怀中脱离。 男人却执意不肯‘放行’,衬衣下的小臂孔武有力,姜且折腾了半晌,也没能得以解放。 “别动。” 忽然,男人低哑着嗓子警告。 起先姜且没放在心上,直到身下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这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什么。 她哪里想到他会这么敏感,一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只敢用眼睛瞪他。 男人放在她腰上的大掌无声收缩,拢着她靠近自己,同时升起了挡板。 车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只容纳他们的二人世界,姜且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你干什么?” “周太太认为我想做什么?” 男人把问题又抛回给她,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姜且答不上来,又气又羞,脱口道,“难不成在阅女无数的周总眼里,我这具残花败柳的身体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男人挑眉,语气虽轻却暧昧至极,“周太太怎么知道没有?备孕的时候,我难道还不够卖力?” 轰隆的一声,姜且再牙尖嘴利也成了哑巴,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红晕起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出锅的包子,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热气。 第20章 从来都没奢望过你的爱 不是她脸皮薄,实在是那段往事不堪回首。 周家重男轻女,开心还不足半岁就催着他们生二胎。 姜且一百个不情愿,奈何周、姜两家联合施压,她只好松了口。 那时候他们满打满算也才结婚六个月,说过的话都是有数的。 但自那天起,他却用男人的方式,硬生生让她习惯了他。 沙发、客厅、阳台、泳池,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欢爱的痕迹。 她拥着他睡去,也拥着他醒来。 他吻她时,动情而狂热,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于是后来,她放弃抵抗,一起沉沦了。 因为产后抑郁的日子实在太折磨人,什么爱情,什么亲情,她统统都不想在乎了。 只想和他一起‘毁灭’。 时隔一年半,姜且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都是满满的后怕。 但凡定力差点,她现在就是第二个舒宁,被他吃的死死的。 沉默片刻,脸上的温度却降下来,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语气不明,“我爸找你要钱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觉得我和他合起伙来欺骗你是吗?” 闻言,周衍脸上为数不多的戏谑一下子消失干净。 过了半晌才反问,“你有吗?” 她瞳孔微微睁大,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真的对此产生怀疑,却也懒得解释,扭过头犯起倔来,“你觉得有就有吧。” 装睡的人叫不醒,不信你的人,费再多口舌也是枉然。 空气随着这句话冷却下来,仿佛又回到那个剑拔弩张的晚上。 姜且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心中忽然一阵悲凉,所谓‘众叛亲离’大概就是如此吧。 早知道姜广涛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摇钱树,当初妈妈就不该把她生下来,也不必丢掉性命了。 但下一秒,下巴就被男人的长指捏住,强势转了回来。 她脸上还未来得及擦拭的泪痕叫他眉心拧起,“怎么,美人计不成,周太太又换苦肉计了?” “如果我把钱还给你,你能把开心的抚养权让给我吗?” 姜且带着浓浓的鼻音,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她问的很客气。 周衍眯眸,实在搞不懂她。 “姜且,别得寸进尺,无论姜家提出多少无理条件,我全都满足了,你为什么永远学不会妥协?” “我很想妥协,但我更想活着,”姜且失控了,“你知不知道,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和他在一起本就是硬凑,他从未履行过一天丈夫的责任不说,还瞒着她在外面养女人。 她被周家针对,被姜家出卖,在最青春美好的年纪,待在‘牢笼’里做一个生孩子的机器。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根本没人在乎她的感受。 “你以为我周家的门那么好进?” 男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姜且,你的名字已经入了族谱,你生是我周家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这是你当初算计我的代价。” 所以他这是打算折磨她一辈子了?犹如被逼到悬崖上,想逃逃不掉,想跳却没有勇气。 姜且悲愤交加,脑门一热,直接对准他肩膀咬了下去,用尽了全身力气。 报复谁不会,既然他不肯高抬贵手,他们就谁都别想好过。 他咬紧牙关,分明疼的皱眉,却不躲不闪,直至血腥味充斥姜且口鼻。 她筋疲力尽倒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衬衣,哭的撕心裂肺,连带着在姜家受的委屈,也一起爆发了。 他没推开她,一动不动维持这个姿势直到抵达婚房, “解气吗?” “我永远都会恨你。”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淡漠的声音从头顶幽幽响起,“随你的便,反正我从来都没奢望过你的爱。” 话音落下,他就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但是下一秒,就见张妈风风火火的从客厅跑出来,“先生太太,你们可算回来了,老爷子来了……” 第21章 抉择(明天上架) 出现在周老爷子面前的时候,两人已经‘收拾’妥当,看不出任何破绽。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下了飞机就过来,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来吃晚饭这么简单。 即使夫妻失和,但在这个老人家面前,夫妻俩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都不想让他跟着操心。 “您怎么来了?”周衍若无其事的过去。 俊男靓女,原本该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可看到姜且平坦下去的小腹,老爷子的心就像扎了一根刺似的难受。 他冷着一张脸,“不想让我来,是怕我找你算账?” 张妈跟过来想接他外套,谁知男人压根没有脱的意思,往沙发上一坐,装傻充愣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姜且也没想到他上来就会戳破这层窗户纸,但她全然没了告状的念头。 因此只是面不改色的站在他旁边,仿佛一个看客。 老爷子却做不到像她这么淡然,“我刚走就出了事,看来你把我的叮嘱,全都当耳边风了?” 男人不遮不掩,勾唇,“看来您留了眼线,b市这么远,还能知道这里的一举一动。” 老爷子冷笑,“事实证明,我做的是对的。” 周衍盯着茶几的一隅没接茬,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难得没有反驳。 老爷子也没避讳姜且,开诚布公的问,“说说吧,准备怎么办?” 周衍挑眉,“什么怎么办?” 老爷子和他对视几秒,尽管一言不发,却又像说了千言万语。 两人无声对峙,都在等着对方率先妥协,可惜周衍并没有这个觉悟,随手抄起孩子丢在沙发上的玩具便把玩起来,不上心的样子气的老爷子眉心直接皱出一个‘川’字。 最不自在的要数姜且,留不是,走也不是。 只能打马虎眼,“爷爷,时间不早了,我让张妈把客房收拾出来,您先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她明白老爷子是好心,但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破镜就算能圆,也有裂痕在,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打算圆。 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的男人,不要也罢。 可老爷子却充耳不闻,心里已然有了决断,“既然你不舍得,那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帮你。”说罢冲秘书吩咐,“把人带上来。” 当舒宁出现在客厅时,姜且整个人都傻眼了,看向周衍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就见男人的脸色也不由得跟着难看起来。 “您带她来干什么?”他对舒宁的紧张肉眼可见。 老爷子脸上没有一丝笑纹,“我周家就没有坐享齐人之福的先例,从前你单身,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他指着舒宁,“如果你不把这个狐狸精处理掉,就别怪我不客气。” 闻言,舒宁再也淡定不了,直接冲过去抱住周衍大腿,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不,周总,我不想离开这里,你千万别送我走……” 男人压制着脾气,他把舒宁扶起来,“我身边就这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了,爷爷也要赶尽杀绝吗?” “混账!” 老爷子一拍桌子站起来,万万没想到他会犯浑,当着姜且的面说出这么不知轻重的话。 他只问一句,“我要把她送走,你应还是不应?” 姜且抿着唇,手指却在看不到的地方攥在一起,她也很好奇周衍的反应。 不料男人仿佛有预感一般,忽然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良久后才开口,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半点不留情,“如果我要是不应呢?” 第22章 打到认错 不轻不重的一声,却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姜且不太懂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这句话,难道他以为是她招来的老爷子?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老爷子咬牙切齿,握着拐杖的手也在收紧,仿佛他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棍棒伺候。 周衍不卑不亢,“我再说几遍都是一样,有什么事您只管冲我来。” “你倒是有担当。”老爷子气极反笑,“可惜没用到正经地方。” 周衍一语双关,“一个巴掌拍不响,您也不该只教训我一个。” 又不是傻子,姜且何尝听不懂这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再瞥见舒宁暗自得意的笑容,忍不住出了声。 “爷爷,周衍说的对,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与其相互耽误,倒不如——” “周太太把别人当三岁孩子?”周衍打断她,半点不信这番说辞,“你费尽心机嫁给我,如今目的达成,又来装无辜,不觉得很虚伪吗?” “住口,你自己当初做的好事,又来怪谁?” 老爷子呵斥一声,不准他再说下去,但姜且还是有种被扇巴掌的难堪,特别还是在舒宁面前。 见气氛不妙,舒宁赶紧站了出来,“爷爷,您有火就冲我发,千万别怪周总,都是我赖在他身边的……” 周衍把她拉回身后,“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不需要女人出头。” 老爷子最见不得他们这副‘伉俪情深’的样子,撑着拐杖慢慢站起来,“看来你是死不悔改了?” 他语气平静,听起来并没有多少危险性,可姜且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来。 周衍握紧了拳头,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任人摆弄的布偶,有过一次就够了。” “好,那就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话音落下,随即就有保镖就拿着鞭子走了进来。 舒宁愣住,被这阵仗吓坏了,不懂老爷子意欲何为,但姜且却心里明镜似的。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听见老爷子冷漠又狠厉的声音在客厅响起,“给我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舒宁还没能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拎着领子大力的拖到一边。 等她回过神来,鞭子已经重重的抽在了周衍的身上。 每一下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 姜且看到周衍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比她咬他的那一口要疼上不知多少倍。 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他既选了舒宁,这就是代价。 垂下眼帘,姜且一动没动。 相比之下,舒宁险些就崩溃了。 打在周衍的身上,就好比打在她的心上。 她预料到这趟被周老爷子‘请’到周衍的婚房不会有好事,但没想到周老爷子会为了一个外人动手惩处自己的亲孙子,还用这么恶劣的手段。 这老家伙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爷爷,快让他们停手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不顾阻拦,她扑到老爷子身边,死死拽着他的衣衫。 老爷子居高临下睨了一眼,眼神令舒宁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谁是你爷爷?” “周董事长。”后者慌忙改口,“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周总吧,他也有他的苦衷,您不能只替外人考虑,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同床共枕,他心里的难受您根本不会明白。” “这么说,只有你理解他了?”老爷子轻笑,笑意却未抵达眼底,“那你替他怎么样?” 舒宁只用了一秒中就做到了血色尽失,她哪有这个胆量,要是抽到脸上,容貌就算毁了。 于是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姜且身上,“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难道是准备眼睁睁看着阿衍被人打死吗?” “他会挨打还不都是因为你?”姜且面若冰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纵使铜墙铁壁也受不住这种毒打,周衍渐渐有些撑不住,半跪在地上,鞭子也被血由黑染成了刺目的猩红。 每一次挥动起来,都带着十足的血腥气。 姜且看着无动于衷,心里却也揪成了一团。 老爷子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如果周衍不服软,大罗神仙来劝也无济于事。 可他到底是开心的亲生父亲,她又焉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得不到任何好处。 没人敢动老爷子,但要想拿捏她和开心,还不是周家人轻轻松松一句话的事。 “知错了吗?” 老爷子在她纠结的时候再度朝周衍开口。 男人声音都在发颤,嘴却依旧硬的要命,甚至还有心情说笑,“您到底是去出差,还是去拜师学艺了?怎么连严刑逼供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上了?” 老爷子不是看不出来他的惨状,“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值得吗?” 没有吩咐,保镖手上一下都不敢停,但后背就那么大,某一瞬有两鞭子重合,伤上加伤,男人疼的嘴唇都白了。 他闷哼,“值不值得,我不是正在给您答案吗。” 老爷子沉着一张脸,正欲开口,儿童室却爆发一阵啼哭声。 大约是太过嘈杂,吵醒了孩子。 姜且本该走向楼梯的,但双腿却忽然不听使唤了似的,神使鬼差的扑到了周衍面前,“爷爷,您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我和开心就真成孤儿寡母了!” 生怕伤到她,老爷子赶紧命人住手。 老爷子看了周衍一眼,并不似姜且想象中的那么不依不饶,抿着唇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面前的男人意味不明开了口,“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可没人给你出气了,想好了吗?” “你闭嘴!” 姜且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但是他伤的那么重,她根本不敢碰他。 他的确也说不出什么了,只用一双好看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瞧着她,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他的倔强让老爷子不得不妥协,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第23章 患难与共 周衍撑着最后一口气,找人把舒宁送走了,生怕有人对她不利。 趁着张妈叫家庭医生的空档,姜且回了儿童房看孩子。 不过才半天不见,却度秒如年,小家伙哭的伤心,育婴师也不灵了。 两人合力,又拍又哄,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她哄睡。 姜且把她放回小床上,轻轻在她头上落下一吻,温热的触感让她飘忽不定的心终于稍稍安稳下来。 但没过多久,张妈就火急火燎找了过来,“您快过去看看吧,先生不去医院,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张妈害怕出事,姜且却纹丝不动,“那就别劝,反正司机在楼下候着,人晕了直接送上车。” “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开玩笑了,伤口要是发炎了,可就麻烦大了。” 姜且扭头看了她一眼,“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后者一噎,在原地等了片刻,确定姜且真的没有过去的意思,欲言又止的走了。 房门关上,姜且安静的盯着女儿的睡颜。 越看她这张脸,越觉得像周衍。 不光眉眼,鼻子和脸型也是如出一辙,简直是他的缩小版。 嘴比骨头还硬的家伙,挨了差不多快三十打下,居然一声疼都没喊。 难怪舒宁做小也要跟他。 可她不想见面的想法还是没能实现。 调理身体的药还在卧室的床头柜,之前她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是恢复不好,以后有她罪受的。 思来想去,姜且还是拉开了儿童房的门,走了出去。 主卧的门紧闭着,从外面听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该不会真晕了吧? 姜且按下门把手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门缝里涌进了口鼻。 等到门大敞开,这才看清病号本尊。 大约是想拿什么东西,就见周衍把手伸向了床头柜,原本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动作,于他而言却已经变的格外吃力了,脑门上一层又一层的出着细汗。 “需要帮忙吗?”姜且好笑的看着他。 正所谓人前风光,人后受罪,这就是犟嘴的下场。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来,顿了一下,沉着一张脸挪回原位,“现在你满意了?” “不满意,还有精力阴阳怪气,看来是打轻了。”姜且倚着门框,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只想看热闹。 后者干裂的嘴唇轻动,“彼此彼此,周太太一脸的巴掌印,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从在医院看见她第一眼,周衍就发现了,她多半是在姜家又挨打了。 他皮笑肉不笑,“我现在也算和周太太患难与共了。” 疯子!姜且没有掩耳盗铃的去挡,一言不发走去床头柜拿药,无意间一撇,却瞧见他身上的伤痕,翻找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难怪他动一下都疼的冒虚汗,隔着两层衣服都能看见皮开肉绽肌肤,不疼才怪呢。 “你最好还是处理一下,明天要是被开心看见,会把她吓坏的。”她忍不住开了口。 周衍不领情,“我闺女可比你有良心。” 姜且反唇相讥,“我再怎么样也比你的小心肝强,我当你们感情有多好,原来她不过把你当成提款机。” 他浑不在意,“周太太不必替我鸣不平,她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 所以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姜且更加不明白了,“这么喜欢,怎么不顺势帮她求个名分?” “周太太是在给我出谋划策?”他失笑,忍着痛,“有你在,这个位置怎么都轮不到她。” 这话乍一听起来说不清哪里怪,姜且皱了皱眉,却也释然了,“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样玩起来,或许更刺激。” 他抬头定定的望着她,嘴唇泛白,一张俊颜却仍旧挂着不羁的弧度。 “为什么要替我求情?” 姜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实话实说,“我怕你被打死。” 他语气讳莫如深,“我死了不正合你意?” “谁会愿意当寡妇?你要真不行了,咽气之前,必须在离婚协议书上先签字,财产也要分割清楚,我可不想收拾烂摊子。” 他轻哼,“不是不在意我的钱吗?” 她不红不白,“我改主意了,我的东西,凭什么要便宜别人?” 他哑声笑,闭着眸子深呼吸缓解,痛楚又一次席卷上来,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见状,姜且不准备和他商量,直接通知,“我叫司机上来扶你。”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柜子上有药。”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姜且第一反应就是他疯了,她哪里懂得包扎。 “又不是头一次,怎么,周太太舍不得我的钱,也舍不得我的人了吗?”他咬牙,攥着她的手都在发抖。 “你不觉得过分吗?”姜且不答反问,“你为她出头受了伤,反倒让我伺候你?” 他提醒,“周太太,我要是死了,你就成寡妇了。” 她脱口就要讽刺,却忽然想到一个条件,又摆出谈判的架势,“要不你现在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我照顾你到痊愈都行。” “看来周太太是真想让爷爷打死我。”他喘了两口气,自己动手解扣子,准备亲力亲为。 姜且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男人脱衣服的动作很迟缓,“非要我妈上门,周太太才满意?” 姜且醍醐灌顶,这事要是被周母知道,不是她的错她也逃不了干系。 但她没有被他绕晕,“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原本就不关我的事。” 他淡淡嗯,“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搞的好像她有多担心他似的。 姜且拿着要吃的几瓶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身上的伤再痛,也不会有生孩子痛。 当时他能做到无动于衷,她现在一样也可以。 然而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走廊上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就把姜且吵醒了。 小开心也有苏醒的迹象,姜且一边哄着她,一边叫来了张妈,“外面怎么了?” 第24章 不为人知的私情 周衍会发热姜且半点都不意外,他这么折腾自己,怎么可能相安无事。 “叫家庭医生了吗?” “人已经来了。” 张妈说完这句话后等了半晌,里面都没传来动静。 见她不出来,她也没有打扰,兀自下去忙活了。 转天给小开心刷完牙,姜且才从婴儿房出来。 路过卧室门口,她一步都没停。 周家的家庭医生个个医术精湛,周衍的身体根本轮不到她操心。 而且姜且也不想操心,看见他就想起昨晚的事,他在爷爷面前不遗余力维护舒宁的时候,可半点都没在意过她的感受。 不过倒是没想到姜莱会一大清早就登门。 他进来时,姜且直接给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我来告诉你一声,我把老姜送回家了。”姜莱把买给姜且补身体的补品和各式各样的玩具递给了张妈,见她正在吃饭也没客气,换上拖鞋直接坐了下来。 姜且满脸纳闷,“他们不是不肯出院吗?” 姜莱饿的不行,夹了一只灌汤包没什么形象的大口朵颐起来,边吃边没好气地说,“又没病浪费什么公共资源,我每天工作那么忙,哪有闲工夫折腾到医院看他们……” 姜且不知道他会不会怪她,但她明显感觉到他瘦了,也黑了,“你在周氏还顺利吗?要是太辛苦的话,就回姜氏找个位置吧。” “姜氏是姜外公留给你的,我去干什么?”他半开着玩笑,“难道你真想称了我妈的意,让公司易主啊?” 他咽下嘴里的包子擦了擦嘴,“姐夫人呢?去公司了?” 他明显有意转移话题,不想让氛围变尴尬,姜且也就顺势接下去,淡淡地说,“没,他在楼上。” 姜莱起身,“那正好,我上去和他打个招呼。” 姜且不太想让他知道周衍受伤的事,“他还没起呢,改天你去公司见吧。” “都快九点了,该起了。”他看了一眼腕表,却是一副非见不可的架势。 姜且一把将他拦住,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于私我们是亲戚,于公他是我领导,都在门口了,哪有避之不见的道理?” 姜且挡住路不肯让他上楼,“姜莱,你没说实话。” 姜莱笑了,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还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余光中一抹人影出现在二楼拐角,他抬头,大大方方的看过去,同时嘴角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容,“早啊周总。” 姜且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想到周衍竟然出来了。 一晚上不见,他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但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泛白,想来昨晚吃了不少苦头。 只是衣冠楚楚的样子,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是一个满背是伤的人。 “脸色这么不好,你们又吵架了?”姜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几次,干嘛非跟她一般见识呢?” 周衍伫立在原地,居高临下望着高出姜且一个头的姜莱,“有事?” “没什么,来看看我大侄女,顺便给你送点东西,”姜莱顿住,笑容满面的补了一句,“我要是再不来,都快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姜且终于明白他来干什么了,大清早的来找茬,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提心吊胆,就怕姜莱祸从口出,很显然男人也听出他阴阳怪气了,走下来,停到姜且身边,没什么感情的瞥一眼,“看来是家族遗传,你姐也经常记得。” 姜莱一语双关,“那你可不能和她一样没心肝,老婆认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衍挑眉,“你倒是护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 姜莱不把这句讽刺放在心上,反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外加一张纸,“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姜且当即脸色就变了。 “卡里有五千万,剩下的都被我挥霍了,我打了欠条,会尽快补齐,”姜莱笑道,“我想姐夫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牵连无辜吧?” “无辜?”周衍瞄了姜且一眼,眼神玩意,似乎觉得不搭。 姜莱不动声色把姜且护到身后,“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钱是我让老姜找你要的,一分钱没进她口袋,却平白让她担了罪名,可不是无辜嘛。” 谁都没想到他会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沉默三秒,周衍不辨喜怒的说,“你倒是有种。” “我要是有种就不会借钱了,更不会任由不三不四的女人骑到她头上来,要是嫌她碍眼,跟我说一声,我就是爬着来也能把人领回去,姜家不差她这一口饭。” 言外之意就是,过不下去就一拍两散,但你给我欺负肯定不好使。 把钱和卡撂下姜莱就走了,姜且跟过去送他,到了玄关才别扭的开口,“我不是逼你还钱。” 换鞋的姜莱‘切’了声,“就是逼了又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爷才不需要靠你养。要是他们把你弄疯了,老了还不是给我添负担。我是个废物,养家糊口就够吃力了,你少来添乱。” 姜且知道他是好心,却依旧气的叉腰,“姜莱,你说一句软话会死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告诉我一声会死吗?”他比她还气,“瞒的倒是够紧,搞的我好像死透了一样,到外面别说我们是一家,我丢不起那人。” 姜且莫名有点想哭,“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别门缝里看人好不好,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姜莱立马撸起袖子展示他那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姜且破涕为笑,直接在上面拧了一把,姜莱却没躲,出乎意料的凝重。 “姐,别自轻自贱,男人满大街都是,不行就换,你要明白,自己都不对自己好,别人就更不会了。” 揉了揉她头发,姜莱‘潇洒’的走了。 第25章 原来我是周太太的唯一 姜莱搞的太让人感动,让姜且一度忘记身后还有个人。 她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对上他视线,眼里的柔软一瞬间消失干净。 “周总的喜好真是异于常人,那么多东西,怎么偏偏对绿帽子情有独钟?” 男人不怒反笑,“这都要归功于周太太,你要是安分守己,我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周总可真会口是心非,我要是犯了错,你肯定第一个昭告天下,然后把我扫地出门。” “周太太未免也把我想的太不堪了,错也分很多种,我会尽量包容你的。” 姜且语出惊人,“要是原则性问题呢?” 他目光变了又变,依旧在笑,却笑的让人后背发凉,一字一顿说道,“我会杀人,周太太信吗?” 姜且故作镇定,“用不着吓唬我,你不过是看中面子罢了。” “周太太难道不是一样吗?”他立马反问,“你绞尽脑汁还这笔钱,不就是怕被我瞧不起?” 姜且走到他面前,凝着他眼睛,“难道你没有?” “周太太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吗?”他身上的药味钻入她口鼻,“那我此刻在想什么,你能猜到吗?” 姜且抿了抿唇,“你觉得我和姜莱自不量力,跟你对抗,没有任何胜算。” 他闻言,彻底闷笑出声。 “既然周太太知道,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知道他不爱听,但姜且还是要说,“八个亿不是小数目,你我都心知肚明,光凭他一己之力,根本负荷不来。” “周太太这是在替他找退路吗?”他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怕我动他?” 见姜且一张小脸紧绷,他忍不住逗弄,“你说姜家要是知道我因为这件事辞退了姜莱,会是什么反应?” 姜且出人意外的淡定,“你不是公报私仇的人。” 他似笑非笑,“就这么相信我?” “不然我信谁呢?” 男人顿了一下,故作惊诧,“原来我是周太太的唯一。” 她深知这是逗弄,却不得不继续虚与蛇委,“还烧吗?” “烧怎样?不烧又怎样?”他单手插兜,一副痞相。 姜且往前挪了一步,主动伸手探他额头,肌肤相触,他倒是没避开,但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硬。 像这样亲昵的接触,下了床,发生在他们之间几乎少之又少。 故而一眼就被男人识破,“周太太这是想哄我高兴?” “关心你也不行吗?”她睁眼说瞎话。 他望着她,忽然溢出一声轻笑,“结婚两年,周太太还是头一次这么体贴,”他话锋一转,“不过演技还差点火候。” “不领情就算了。”她扭头就走,却被他一把抓回,“昨晚我梦到周太太了。” 差点和他贴到一起,姜且把手抵在他胸膛,故作从容,“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周太太骗了我,和别人跑了。” “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在周总心里,我很不堪。” 话音落下,她一把就被他抱进怀里,他的手霸道的揽住她的腰,他与她交颈,从穿衣镜里看,姿态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梦都是反的,我和周太太一定会白头到老。” 反常。 实在太反常了。 姜且认识的周衍,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正纳闷是怎么回事,忽然,姜且从穿衣镜里看到了探头探脑往他们身上瞄的育婴师。 她是周家过来的,要是有人收买,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周衍这是在做戏给老爷子看? “怎么不说话?”男人还在耳边低语。 姜且收敛思绪,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句,“粥要凉了。” “你陪我,就当是补偿昨晚的缺席。”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楼上的人听见。 姜且被他牵着手拉到了餐桌,他往她餐碟里夹了一个煎蛋,气氛算不上温馨,却也出奇的和谐。 姜且不自在的陪他演了一会儿戏,待到育婴师回了房间,第一时间撂下了筷子。 她忍无可忍的看他一眼,“差不多了吧?” 他筷子只差一步就抵达她的餐盘,闻言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旋即还是把那片已经涂好果酱的面包片搁到了姜且盘子里。 同时说了句,“看来这顿饭不是很合周太太胃口。” “……我昨晚没睡好,不是很有食欲。”她找了一个蹩脚的借 口,也不想把气氛搞的太僵。 他往嘴里送了口白粥,没有立刻做声,神情淡漠的根本看不出心里所想,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你可以走了。” 姜且如蒙大赦,但却没动。 男人没抬头,余光把她的反应清楚的看在眼里。 似乎是也对这餐饭提不起什么兴致,他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轻敲,慢条斯理地说,“只要周太太不触及我的底线,我还不至于卑鄙到对姜莱下手。” 这算是一颗定心丸,姜且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他觉得这反应有趣,真假掺半地说,“我突然有些后悔,周太太只有用的到我的时候,才会露出女人的温柔,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他?” 姜且提醒,“八个亿的欠款,就算你不折腾他,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说罢转身往楼上走,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开口,“晚上回主卧睡。”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姜且自知反抗不过,且他有伤在身,也不会做什么,于是便没有反驳。 快中午的时候,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换药。 周衍身体素质过硬,这么重的鞭伤,只发了一晚上高烧就过去了,但想要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 只是有孩子在,哪里又能消停的了。 小家伙发现爸爸没有去上班,吃了辅食就要进周衍的房间,拦都拦不住。 怕打扰他休息,姜且无奈,只好收拾东西带她出了门。 抵达和闺蜜戚许约定的餐厅时,姜且老远就看到了林淮的身影。 站在他身边的,除了林母,还有一个年轻女孩。 猝不及防的遇见,姜且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原本想悄悄避开,却不料林母眼尖的发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