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蛇:青卿为妻》 第1章 宗门会武 艳阳照耀着苍翠的山林,层层叠叠的枝叶与炎热的暑气做着博弈,为林下擂台周围聚众围观的青泽宗弟子们争得一丝清凉。 “那就是白家那小子的灵兽啊,带了个面具啥也看不见啊。” “腰腹以下是蛇身,这算化形么?” “昨天没来看,听说和体修那边老三打的,还赢了!” “是啊,不过也只能说勉强赢了,伤得还挺重的。” “那今天不好好修养还打啊?这么狠心?” “你拿只灵兽当个宝贝疙瘩,奇珍异宝的喂养个二十多年,结果啥天赋也没激发出来,你咋想。” “我觉得是他太贪了,他爹就算给他找全天下所有的灵兽蛋,也不可能孵出个直接化形的啊,当化形的灵兽是什么大白菜么。” “白术他可是二十一就筑基的天才,听说是他这个灵兽拖累的他修为停滞了,好几年没突破了。” “我特么十年了还在炼气九阶没突破呢!” “人家可是天才。” “切,我要有个好爹当族长我也能是天才。” 修士五感本就灵敏,台下的声音从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面的肆无忌惮,听得白术眉头越锁越紧。 目光扫向一旁半人半蛇的女子,在她肩膀位置停留片刻,随后移开。 “快点结束。” 说罢,也不等蛇女的回应,抬脚迈向擂台中央。 “是。”戴着青铜色面具的蛇形女子佝偻着上半人身,双手交握叠放在腰腹前,谦卑的垂首应答。 待白术走出两米后,才扭动腰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 今天,是青泽宗五年一度,宗门会武交流的日子。宗内各门弟子都可上擂台与非同门的弟子比试,目的是为了让弟子们多去了解各门的不同之处,以及扩大交际。 青泽宗修行御兽这一门的修士不少,但其灵兽能化成人形的,却只有门主一人,几位长老都没有。且门主的灵兽极少以人身露面,不是他们这些弟子能有幸看到的。 白家嫡系白术的黑蟒还是个未孵化的蛋时,便被其家族长老预言是不可多得的高品灵兽。但养了二十多年,只有体型产生了变化,从一根短小的细绳长成五米长、半米粗,其它天赋一点没有显现出来。 白家虽不是什么大家族,但也是流传了千年的御兽小家族,有些自家培育灵兽的秘法。他们对这条黑蟒的期望值太高,想要利用外力激发黑蟒的天赋,却不想过犹不及,成了如今这半人半蛇的模样。 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化形灵兽,但也落着个稀奇。 且昨日大比中,赢了锻体门内门三师兄,更引来诸多好奇者,借宗门会武前来一观,这也导致白术所在的擂台成了围观人数最多的一处。 “在下剑门内门弟子,赵珂阳,请赐教。”一身月白短打的少年抱剑行礼,言谈举止礼数周全,眼底透露着一丝兴奋。 “御兽门内门弟子,白术。请赐教。”白术抬手行礼回应。 “铛~!十五日,第三场!开始!” 裁判的声音还未落地,蛇女的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赵珂阳只觉眼前一黑,蛇女身影已迎面扑来,只得迅速抬剑招架。 “铛!刺啦啦——!” 漆黑的利爪与光洁的剑面摩擦,激起一道星火。 还未待反击,脚下一道劲风袭来。赵珂阳立刻借力于剑面,撑起翻身后跃,让袭来的黝黑蛇尾抽了个空。 赵珂阳抬手挽了个剑花,端正神色。 这次,蛇女却没有再率先出招,一双暗红的细瞳紧紧地锁住赵珂阳,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指尖轻微摆动。 赵珂阳余光偷偷瞥向擂台下的一方,蛇女警觉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即察觉不对。 但凌厉的剑光已迎面袭来,赵珂阳手中的剑挽出数道剑花,令人分不清虚实。 剑尖直指面门前的瞬间,蛇女上半人身后仰下落,以极其柔韧姿势躲过剑招。 见一招未中,赵珂阳调转剑势,向下刺去。 蛇女腰腹发力,上身侧滑到赵珂阳身后,下半身黑亮的蛇尾猛然抬起,抽中赵珂阳的后背。 被抽飞的少年凌空一转,落到了蛇女身后,白术的身边。 白术也反应过来,掐了个防御诀,向蛇女这边飞奔。 然而跑的再快也比不上平日里剑体双修的剑修,银光闪过,直指白术。 “噗。” 防御诀破碎的瞬间,银白的剑身被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青白色手掌握住,鲜红的血液顺着手与剑的交合处滴落。 “我不会伤到……” 不待赵珂阳说完,蛇女似乎没有痛觉一样,紧握着剑,回头确定白术没有受伤,并跑到安全位置后。右手继续发力握住剑刃,左手化爪掏向赵珂阳的腹部。 “喂,她已经受伤了!你还要打啊!”赵珂阳抽剑躲闪,向跑到擂台边缘的白术喊话。 白术看着追逐的一人一蛇,张了张嘴,咬牙道:“你心疼它?你认输啊!” “!”赵珂阳气愤的瞪了白术一眼,“你们御兽门是这样对灵兽的啊?真行!” 说罢,翻身后跃至蛇女身后,蹲身握剑,横扫向蛇女的腰腹,蛇女竟也不躲闪,贴身向前,硬接下一剑。同时利爪向下,抓向赵珂阳的喉咙。 赵珂阳侧身一滚,却未防备到那里已经埋伏着一条蛇尾。 蛇尾用力,整条身段顺势而上,一人一蛇便紧紧缠绕在一起。 冰凉湿滑的鳞片紧贴着赵珂阳,身体的束缚感越来越重。 “别!别收紧了,我的剑在里面,会割伤你的!”赵珂阳涨红了脸,不知是被勒的还是羞的。 毕竟,蛇女虽说是灵兽,但上半身形与寻常女子无异,而且更加优秀。贴的这么近,实在是让未经人事的赵珂阳不知所措。 “你认输。”沙哑的女声从青铜面具里传出。 “啊?”赵珂阳一愣没反应过来。 蛇女以为是他不答应,蛇身收的更紧,未受伤的手覆盖到赵珂阳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激的赵珂阳打了个哆嗦。 “松手。”伴随声音落下的,还有蛇女手腕上温热带着薄茧的大手,看似只是轻轻搭在上面,却令蛇女手腕无法动弹分毫。 蛇女与赵珂阳同时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俊美男子。 “宗门会武,点到为止。此场御兽门弟子白术胜。”男子温和却也威严的声音在场内响起。 “对……对不起大师兄,我输了。”赵珂阳红彤彤的脸蛋儿还没消下去,努力抬高下巴,想给脖子上叠着的两层手再让点位子出来。 紧接着微声替蛇女解释道,“她没伤到我,是我还没来得及认输。” 男子的目光落到赵珂阳的脖颈上,漆黑尖长的指甲未碰到赵珂阳分毫,只是苍白发青的指腹贴着少年的皮肤。 蛇女的手顺着自己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后撤,松开收回。 赵珂阳的咽喉处连一点印子都没有,蛇女手腕却已是深红。 “抱歉,在下荆止戈,负责今日会武监察。此举为防患未然,冒犯了。”说罢,从袖中拿出一精致小瓶。“这药止血化瘀的疗效很好,还请收下。” 蛇女盯着送到眼前的小药瓶没有反应。 荆止戈又将药瓶又往前递了一些,示意蛇女接过。 没有情绪的竖瞳从药瓶滑向眼前的男子,看了几个呼吸后。蛇女滑动蛇尾,松开赵珂阳收回身后,抬手接过药瓶,微微欠了欠身,转身向擂台边紧盯着三人的白术游去。 荆止戈扫过蛇女微微翘起的尾巴尖,向负责此擂台的主持开口:“下一场。” 赵珂阳亦步亦趋的跟着荆止戈向另一边走去,沮丧地说道:“对不起大师兄,我输了。” 荆止戈拍拍赵珂阳的脑袋。“是你在让着她。把剑收起来,回去看看身上有没有暗伤。” “应该没有伤到,虽然她看起来架势很凶,但意外的有分寸。就是那个白术,自己的灵兽怎么说也是从小养到大的,不过是个交流比武,他至于这样么。”赵珂阳噘着嘴一脸愤愤不平。 荆止戈改轻拍为脑瓜崩。“莫在他人身后议论。” 赵珂阳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气鼓鼓的憋了回去,“……是。” 撇撇嘴提剑收入剑鞘,却见剑刃两侧沾满了血迹。“大师兄!” “嗯。” “这么多血?啥时候啊!”赵珂阳呆住。 荆止戈侧头示意赵珂阳看向擂台中央。 刚才一人一蛇缠斗的地方还有一滩血迹,顺着蛇女离开的方向,还有一道蛇尾游走残留的血印,在浅灰色的擂台上格外明显。 “啊!她把我盘起来的时候!剑面贴着我自己的,那剑刃是对着她的!”赵珂阳猛地想起来。 “嗯,你的剑可不是凡品。” “我,我要不要再给她送点药啊!我不是有意的!”赵珂阳有些无措,这蛇是傻的么,被割伤了还缠的那么紧。 “她是有主的灵兽,不用我们操心。” “可是那个白术看起来对她一点都不上心。” 听到这句话,荆止戈也只是继续的微笑着重复道:“那她也是有主的。” “好吧。大师兄,我如果有一只灵兽,我肯定对它很好很好!大师兄你说我有没有御兽的天赋啊!” “你可以转到御兽门待上几年看看。” “算了吧,本来就跟不上师兄师姐们的进度,我要再拖沓几年怕不是要去外门了。”赵珂阳思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不过大师兄,他们御兽门真的对自己的灵兽都这样吗?我的剑划一点我都心疼的不得了。” “不是,他们大部分人比我们珍惜剑还要珍惜灵兽的。”见小师弟还想刨根问底,荆止戈转移了话题。“今日大会监察由我负责,我还需四处巡查,你要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我不累!大师兄我陪着你,顺便再多看看别的门。” “嗯,那噤声认真看,不懂的地方可以记下回去问我。” “是!” 擂台另一头,在白术的目光下,蛇女垂首快速的游回白术身边。 “这灵兽还是厉害啊!” “赵珂阳虽然是剑门内门最小的弟子,但怎么说也是剑门的。” “我灵兽要是这么强就算长啥样都无所谓啊。” 听着擂台周围外人的夸奖,蛇女握了握手中的药瓶,启唇还没说出一个字,白术的抱怨先出了声:“这么慢,真是废物。” 话音未落,人身蛇尾的女子消失在擂台上。 走下擂台,听着其它弟子起哄开玩笑。“白术你这是生怕我们多看一眼你的宝贝灵兽啊。” 白术笑着道:“什么宝贝,化形失败成那样子我怕污了你们眼。” “好看有什么用,像你这黑蟒这么能打,可比只长得好看要强多了。” “也就鳞片厚点能抗揍了。” “你这就过谦了,哈哈哈哈哈。” “现在还能打打,但也不能只看现在。”白术叹气道。“养了这么多年一次进阶都没有成功,估计以后也没什么长进。” “那你得抓紧时间再培养新的灵兽了。” “嗯。” 没有五行天赋的灵兽,现在看再强也没有用,将来只能是被淘汰。 眼前一黑,蛇女回到了这个自从化形后长待的地方,黑暗的虚空中,只能看到自己,也只有自己。 五年前那次宗门大比输掉之后,便被白术喂了化形丹,想利用丹药强行进阶。但那丹药有问题,自己也无法变回原型,只能以这种半人半蛇的状态存在着。 这五年间除了打架和喂食,其它时间不会把她放出来。 摸了摸手中的瓶子,蛇女摊开下半身,漆黑的鳞片几乎融入到了环境中,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蛇尾内侧有几处被剑刃割到的伤口,没有特别深但也不浅,血已经不再外流,伤口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愈合。 抬手看了看握剑的右手,血也同样止住了,左被握红了的手腕也早已消退,恢复成了原本肤色。 稍作犹豫,还是没忍住将药瓶打开来,淡淡的药香混合着一点奇异的气息散发出来。这一点点奇异的味道令蛇女有些兴奋,心情也莫名的带了些愉悦。 愉悦。 蛇女细长的瞳孔紧缩随即散开,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出来一点抹到左手已经恢复的手腕上,再将瓶塞紧紧扣住。 没有管受伤的手和蛇尾,下半身盘成一个圈,趴在自己粗壮的蛇身上轻嗅着手腕上的香气。 不知道这次又要过多久才能再出去。 第2章 白绒绒 栾知惜站在御兽门训诫堂内,越想越气。抬手重重拍向一旁的桌子,震得整张桌子颤了颤,随后散了架。 “白术!灵兽是我们的伙伴!宗门会武只是为了各门之间的交流,不是为了争个输赢。” 白术跪在屋中央,抿了抿嘴,直视着栾知惜反驳道:“师姐,我只是想为御兽门争荣。” “你是想为咱们门争,还是想为你自己争!黑蟒昨天打赢了体修已经很给咱们门长脸了,今天这场完全可以不参加让黑蟒好好养伤的!” 栾知惜见白术还是一脸不服的样子,深呼一口气,“师傅说了,罚你跪三日,然后在训诫堂抄门规至宗门大比结束。现在把黑蟒放出来,给她疗伤。” “跪就跪。”白术犟道,“不用治,它也就是皮糙肉厚。这点小伤还要用药,我还养它干什么!” 栾知惜简直要被气笑了:“白术,你有没有良心?是你选择的她,是你背着门主给黑蟒喂药,害的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是它自己没用!浪费了我爹千辛万苦找来的丹药!二师姐,黑蟒是我的灵兽,我爱怎么养怎么养!”白术抬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栾知惜,“用不着你来管。” 看着眼前越发陌生的小师弟,栾知惜缓缓摇头,“你简直无药可救!”转身摔门而出。 白术盯着栾知惜之前遮住的御兽门门规。 ‘…… 选择的灵兽要负责终生。 不可随意欺辱遗弃灵兽。 要将灵兽视如己出。 ……’ “哼。”不屑的将眼睛闭上,废物有什么可珍惜的。 “师姐,不要生气了。”沐安安贴着栾知惜,小手轻轻地给拍着后背顺气。 灵兽朏朏“肥肥”学着小主人的动作,抬着爪子磨蹭着栾知惜,栾知惜的灵兽鸾鸟“温澜”乖巧的立在一旁,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早说了不用去劝他,反过来还是你自己生气。师傅只罚他跪着,也是已经不想管他了。”霖尘将清茶放到桌上,“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白术了,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是他选他们家族的那条路。” “他小时候到哪儿都带着黑蟒,鳞片上有个划痕都要擦半天。现在黑蟒为他受伤,流了那么多血,竟然无动于衷。”栾知惜抬手摸了摸温澜,对白术的变化无法理解,随即嘱咐道,“安安,不要像你三师兄一样。” “师姐放心,安安才舍不得呢!”沐安安将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肥肥搂入怀中。“肥肥是安安的宝贝!” 肥肥舔了舔沐安安的小脸蛋,主人也是肥肥的宝贝! “如果他再犯,师傅就要把他逐出师门了。” “大师兄……” 霖尘轻轻摇头继续道:“这是门主的意思,你也知道门主有多厌恶欺辱灵兽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白术他不是第一次了。” 为期一个月的宗门大比继续如火如荼进行着,并不会因为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而有所影响。 蛇女在灵兽袋中将药膏消磨完,对着小空瓶将自己所能想到的花样玩儿了个遍,也没等到白术再将自己召出去。 无奈,为抵抗饥饿再次进入沉睡之中,迷迷糊糊感知到神识中白术的呼唤,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身形一空,落回地上,紧缩瞳孔眯着双眼,适应好久不见的日光。 “你身上什么味?”白术坐在桌前拿着灵植逗弄着怀中的一团小东西。 “……”血腥味。 “真恶心。”白术皱眉嫌弃道,抬了抬下巴示意看桌上,“这个月的粮丹,吃完趁着天黑自己去后山清理干净。” 说完便没在理会黑蟒,继续给怀中的一小团喂食,“绒绒再吃点。” 小白团子没有理会那鲜脆嫩绿的灵植,微微抖着缩成一团,而后又悄悄露出一点粉鼻头,冲着蛇女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嗅嗅。 “是。”蛇女低声应下,扫了白术手中的团子一眼,没多问。拿起放在桌上的棕黑色丸子,掀起青铜面具一角,嚼都没嚼直接吞了下去,再将面具拉下调整好。 轻轻抚了抚胃部,还是好饿啊。 白术假装认真的逗了一会儿小团子,见蛇女没有丝毫要问的意思,戳戳小团子嘀咕道:“你怕她?不能呀,你又不是真兔子。” 随后清了清嗓子,抬头对蛇女道:“过来。” 蛇女看向白术,确定是在叫自己后,游到距离一米处停下。 感受到蛇女越来越接近,小团子立马缩回露在外面的小鼻子埋作一团,像个沸水中抖动的汤圆。 “你抱抱它。”白术抬手将一小团递过来。“这是爹给我找的新灵兽,白绒绒。” 白绒绒外形像只小兔子,通体雪白。此时紧张的用小爪子抱着脑袋,想将自己整个藏起来,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有一圈蓬松淡金的鬃毛,紧贴着后背的大耳朵尖尖上也有一簇格外长的金色毛毛。 “寻宝兽。”蛇女伸手将白绒绒接过来,小筛子瞬间停止抖动,进入假死状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术看着蛇女手中僵硬成一坨的白绒绒,乐的停不下来。 “她很害怕。”轻轻地抚摸掌中的一小滩,黑色的指甲在白色的皮毛上划过,皮毛确实比鳞片要好摸很多。 伸手,将白绒绒递回。 “害怕也得适应,以后它找到宝贝带不回来,还得你去取。你俩早晚会一起做事。”白术没有接手。 这样僵持了片刻,蛇女只得收回手继续挼着小可怜。 沉默了一会儿,白术突然问道:“身上伤好了嘛?” “差不多了。” “哼,也就这点优点了。”白术微抬着下颚扫视着黑蟒的长尾。 蛇女盯着手中的白绒绒,一动不动。 白绒绒见四周没了声响,似乎觉得没危险了。慢慢恢复呼吸,悄悄抬起小脑袋,金灿灿的圆眼正对上暗红色眼珠内的黑色细瞳。 “叽!!” “哟,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它叫。” 蛇女端着又变成小筛子的白绒绒没有说话。 “啧,这么胆小真的能找宝贝么,别还没进人家地盘就先吓死了。” “是我离得她太近了。”蛇女为白绒绒解释,“这样也好,能预知危险。” “我当然知道,用得着你说。”白术不耐烦地打断,见白绒绒也已经不再害怕发抖,而是趴在蛇女手上左闻闻右嗅嗅,最后停在左手腕上用小鼻子贴贴。 “行了,白绒绒都被你熏臭了。带着它一起去后山洗干净,一个时辰之内回来。”白术摆摆手,“不许被别人看见!” “是。”蛇女垂首,揣着白绒绒,转身出门融入于黑暗之中。 白术口中的后山,是御兽门的专属灵峰,御兽门散养的灵兽便居住于此山中,灵植山泉一应俱全。 蛇女的目的地却并不是那里,而是青泽宗的后山。那里生活着大量野兽和少量的妖兽,以及一些山中自生的灵植,供青泽宗低阶弟子采摘使用。 身上的血腥味,是蛇女故意留的。 化形失败后,白术回宗族的次数就更多了,他想要找到解决蛇女未完全化形的办法,以及物色新的灵兽。 宗族里其他旁系对嫡系的位置虎视眈眈,不断人借机与白术对战,以此来试探蛇女实力,并借此在长老们的面前打压嫡系这一脉。 化形失败的蛇女未突破出什么天赋能力,而且对新的身体还适应,只能在一次次失败中磨练。 最开始白术可能对蛇女还是抱有期待的,每次受了伤后,还会亲自给蛇女清理伤口上药,虽然上完药就会把蛇女收回灵兽袋。 当时蛇女私以为白术只是不喜欢自己化形未完全的样子,只要自己不断修炼,把能力和修为提上来,能真正的完全化形,一人一蛇就能回归到原来的相处模式。 但,人对于成果的期望总是放的那么高,对于过程等待的耐心却很短。 一年后的某天,蛇女记得那是个秋高气爽很好的日子。 白术回宗族将自己召了出来,这次对上的是白术父亲的灵兽。 白术对蛇女的解释是灵兽之间的切磋,想看看蛇女现在的能力如何,但白父召出的那三只灵兽一起出手了,三只黄品高阶,那配合与力道是下的死手。 那时的蛇女虽然经过一年的时间,逐渐适应了新的身体,但能力差距摆在那儿,稍微坚持了一会儿,便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白术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制止。 后面蛇女直接晕死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灵兽袋里,身上的伤也没有被处理。 蛇女已经忘了那时自己的想法了,可能是自怨自艾,觉得自己确实没用。也可能是对白术的行为不解,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醒过来后也没有舔舐伤口,就在发黑发臭的血泊中躺着,本以为可以慢慢烂掉死掉,但伤口竟然逐渐愈合了。 再次被召出时,是顶着一身肮脏的血迹混合着恶心的臭味出来,让本身带有一定洁癖的白术更加厌恶。 从那以后,每次对战完便会被直接收入灵兽袋中。 当蛇女被从灵兽袋中叫出来时,自己将伤口收拾干净,并不会赢得白术的夸奖与好脸色。 但身上沾着血迹,带着血腥味时,白术就会让自己找地方清理干净,虽然给的时间不多,但也是难得的接触外界的时间。 久而久之,蛇女也就不再灵兽袋中清理伤口,有时候见血腥味淡了,伤口少了,甚至会故意将伤口再划开。 毕竟,外面的世界怎么都好过那漆黑一片的灵兽袋。 立在院内深吸了一口清爽流动的空气,感知着院落外。 修行之人虽说到了一定境界就没有睡觉的需求,夜间很少出来,大多是在屋内打坐修行,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确定外面暂时没人,蛇女出了白术的住所后立刻滑入密林中,将白绒绒单手护在胸前,向青泽宗后山快速游去。 速度再快,从青泽宗后山到住处来回也需要一个多时辰,可她真的太饿了。 御兽门后山的灵兽都是有数的,如果吃了肯定会被发现,后续的麻烦事少不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也得吃个半饱再回去。 一人一兽签的是血契,白术无法压制自己,更不可能强行召回。就算回去晚了,也不过是被骂一顿,无所谓。 就是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是找个地方放下,还是一直带着呢?放下会不会乱跑,万一再被别的兽吃掉了回去不好交代。 带着的话,觅食也不方便,要不还是找个地方放下吧。 蛇女自己想的挺好,但到了地方,白绒绒不配合了。 由于蛇女游动的速度过于快,还不会用法术做防风屏障。虽然有手掌护着,但疾风也将白绒绒吹炸毛了,整只‘兔子’都晕乎乎的,完全忘了眼前这条蛇是自己的天敌,一个劲的往蛇女怀里钻不肯出来。 没有办法,蛇女只好揣着白绒绒觅食。好在白绒绒还是乖的,小爪子抓着蛇女胸前的里衣,趴在蛇女怀里一动不动。 为了方便,蛇女摘下面具,深深的嗅着空中的气味,寻找普通野兽,普通兽类量大好抓,虽然对修为没有帮助,但能够更快的填饱肚子。 没过多久,蛇女便端了一窝野猪,两只大野猪,九只小猪仔。 盘坐在野猪洞内飞速的进食,蛇女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人类这么追求灵兽化形,本来这么一头猪对于自己的原型就是一口的事儿,现在连个猪肘子都塞不进去,只能一口一口的吃。 白绒绒闻着新鲜的血腥味,挪动身体,抬着头眼巴巴的看向上方的大猪肘子。 没吃过!有亿点想吃! 感受到白绒绒炽热的目光,蛇女犹豫了一下,把小东西从怀里掏出来,再将一个完整的小猪仔放在白绒绒面前。 白绒绒激动地蹦来蹦去,一个猛子扎进是她三倍大的小野猪肚皮上。 蛇女嘴上不停,目光却若有所思的盯着白绒绒,虽然知道寻宝兽是杂食动物,却不知原来是更偏向食肉的。 吃完一头大野猪,准备开动下一头大野猪的时候,白绒绒也炫完了那只小猪仔,啃得非常干净,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嗝~。”中气十足的打了个饱嗝,随后满足的跳到蛇女盘坐的蛇身上,撒娇似得蹭了蹭。 当然,如果忽略沾满血迹的毛发,以及自己的鳞片被蹭的更脏了,还是蛮可爱的。 “把血舔干净。”突然出现的沙哑女声吓的白绒绒一哆嗦,随即反应过来是蛇女的声音。 “唧!”白绒绒用力的拱了一下蛇女,吓到我啦!随后乖巧的开始舔蛇女身上的鳞片。 蛇女:“……舔你自己身上的就行。” “……嘤。” 第3章 好吃 见白绒绒乖乖的清理起毛发,蛇女重新投入到进食中。 滴答、滴答、哗啦啦啦——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雨来,风裹挟着水汽向洞内袭来。是蛇女喜欢的环境,潮湿,凉爽还有充足的食物,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舒适的环境让蛇女整个身心放松下来,同时也忽略了洞外被雨声掩盖的脚步。 “大师兄,这雨……这是什么东西!!” 捧着一整只猪,埋头大口撕咬猪肚皮的蛇女猛地抬起头来。 “歘——!” “噗嗤!” 我的猪!! “抱歉,打扰了。”冷静下来的两人一兽围坐在山洞内。荆止戈按着满脸愧疚,恨不得钻进地下的赵珂阳,“道歉。” “对不起!蛇额,蟒蟒姑娘。” “……没事。”蛇女向后缩了缩,没管满身的猪血,一只手举着被砍掉一半的猪,另一只手不断在地上摸索当时随意放下的面具,但是面具没摸到,只抓到了一只在赵珂阳举剑劈下时就飞速躲到自己身后的白绒绒,小东西在手里瑟瑟发抖,蛇女捏了捏她便放回原地。 “面具在这里。”荆止戈指了指蛇女前方的位置,并没有贸然的上去拿起。“姑娘,我和师弟本想出来找一种夜间才出土的灵植,没想到突然下雨,就近找到的这个山洞,实在是抱歉,介意我为你施个清洁术么。” “不介意。”挺好,还能节省一点时间,省的还得去找水源洗。放下猪的后半节身子,伸手摸了摸,将白绒绒也一起提了出来。“请将她也一起。” 荆止戈看眼前这个被捏住后脖颈,缩成一团的‘小兔子’,没有多问,笑着应道:“好。” 只见荆止戈起了个手势,似有一阵清风迎面而过,白绒绒就恢复了原本干干净净的小毛团。蛇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面的血迹清除的一干二净。 黑夜对于修士和灵兽来说,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虽有影响,但聚神看与白天无异。 没有戴面具,去除了血污的脸也显露在两人面前。 很明显,一张非人的脸。 细长的双眸微垂,眼珠是暗红色的,中间带着更深的竖瞳。眼下黑色鳞片细密覆盖着小半张脸。薄唇紧闭,唇角裂至脸颊,明显不是一般人类的宽度。 手中的白绒绒不安的扭动,蛇女收回手,让白绒绒重新钻进怀里,这才安静下来。 “这雨估计还要下好久,姑娘是等雨停还是冒雨回去?” “等雨停。”薄唇微启,隐约能看到里面细密的尖牙。 蛇女捡起地上同样变干净了的面具,考虑要不要带上,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能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而且这么多只猪还没吃完。 “我与师弟也需等雨停后继续找灵植,雨过于大,不便再去找别的山洞,希望姑娘能让我们也在此等雨停。” 见人如此有礼,蛇女也不好意思把人赶走,而且脸已经被看到了,继续待在一起也没什么。 点点头,把面具放到盘起的蛇身上,准备继续进食。 “那作为补偿,我们做熟食给你吃吧?”荆止戈用话语打断蛇女摸向猪崽的手。 蛇女不是没吃过熟食,不过是很小的时候了。白家怕一直喂养熟食丧失野性,就开始投喂生食,再后来化形失败就只有粮丹吃,现在早已忘记熟食的味道了,稍作犹豫便点头应了下来。 “去把内脏清理掉。”见蛇女答应,荆止戈拍了拍盯着蛇女脸看的赵珂阳。 “嗷嗷,好的。”赵珂阳回神,揪起地上的几只小野猪的尾巴和掉在地上的半截猪,轻声对蛇女道,“我,我先清理这几只,再回来拿这半只哦。我大师兄做饭很好吃的!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不等蛇女回复就向洞口跑去。 “小阳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性子过于耿直有些毛躁。” 看出来了,蛇女没做声。 荆止戈从须弥芥子中取出了有明显被烧过痕迹的数根木条,见蛇女看向这边,微笑着解释道:“这是凤栖木,可持续燃烧数十日,熄灭后还能再反复用。” 荆止戈从芥子中继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并一一介绍着罐子中装着的东西。 蛇女的目光从荆止戈手中的物件慢慢移到他脸上。 面相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一二岁,一副正派温和的长相。 皮应该很薄,白白嫩嫩,口感应该……咳咳。 修为感受不出来,那就是比自己高。人类修士筑基后便可容颜永驻,可继续增长但不可前移。 年纪轻轻便已筑基,可以称得上是个天才。 但为什么会对一只灵兽这么友好呢? 蛇女肆无忌惮的审视对于荆止戈有如实质,无奈的抬起头迎上蛇女的目光,话语依然温和问到:“有什么不能吃的么?” 蛇女化形失败后很少与人如此平静的相处,面对荆止戈温柔的双眸,蛇女转动血红的眼珠不知该看向哪里,最后落到地上的半只猪身上,干巴巴的回到:“没有。” 见蛇女这般反应,荆止戈无声的笑了笑。 “那我正常做了。”说着地上的木条燃烧了起来。 赵珂阳也将清理干净的猪猪们串好带了回来。见只带了猪肉回来,蛇女目光转向洞口,咽了口口水,那心肝什么的内脏有的还是挺好吃的来着。 “那些内脏呢?”荆止戈叫住提起另一半猪准备继续去清理的赵珂阳问到。 “我丢掉了,大师兄放心,怕血腥味引来妖兽,我扔的可远了!”赵珂阳自信拍胸脯。 “……好。”荆止戈无奈,看了眼满脸可惜的蛇女。“这些能吃饱么?” “可以不饿。”蛇女诚实道。 听蛇女这样讲,荆止戈略作思考。“要再去抓几只么?” “不用,你们来之前我吃了一只。”不饿就挺好的,要吃饱还早着呢,后半句蛇女没说出来。 见此,荆止戈没有再问,将处理好的肉架到火上烤制。 不一会儿,赵珂阳也拎着另外半只回来,帮忙放好这半只后,乖乖的坐到一旁。 燃烧的火焰将四周熏烤的温暖炙热,驱散了暴雨带来的潮湿。 蛇女向阴暗的角落缩了缩,却又被香味勾引着,不时探头看看烤肉,又看看荆止戈,似乎是在问:做好了么? 白绒绒也探出小脑袋东嗅嗅西嗅嗅的,最后锁定在燃烧的那堆木头上。 “我觉得它好像差不多了。” 这肉怎么可以这么香!这人是不是在里面放了什么勾引蛇的东西呀! “咳,其实也不用烤的那么熟,我一般都吃生食的。” “先吃这个小猪仔吧。”荆止戈拿起架着一只小猪仔的木棍,递给蛇女,“有些烫,小心。” 蛇女接过洒满香料,烤的外焦里嫩的小猪仔,深深地闻了一下,咧开薄唇,露出利齿咬了下去。 好吃! 熟的肉这么好吃吗! 几口干完小猪仔,蛇女向前挪了挪,两眼放光盯着其它几只。 “是不是很好吃!”赵珂阳嘚瑟的炫耀,“我大师兄的手艺一绝!” “是!”蛇女双目紧锁另外几只,没注意赵珂阳也眼巴巴瞅着火堆上的烤乳猪。 赵珂阳看着小猪仔,咽了咽口水,见蛇女头埋头苦吃,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随即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荆止戈,却见荆止戈的目光落在蛇女身上,是赵珂阳看不懂的神色。 还未等开口询问,荆止戈已经回过头继续翻转手中的猪崽,刚才那深沉的眼神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劈成两半的大猪下肚,蛇女才缓和过来,开始慢条斯理的进食,十分珍惜的吃着剩下的几只小猪。顺便分神看了看两人,见赵珂阳张着鼻孔努力的吸着香气,才后知后觉的问到:“你们要吃么?” “好呀好呀!”本以为只能闻闻味的赵珂阳立刻振作起来,“谢谢蟒姑娘~!你不知道,大师兄从我辟谷后就再也没给我做过饭了!呜呜呜呜,我可太想念这一手了!” 红眸抽空从猪肉身上移开,扫了一眼赵珂阳。这个人也筑基期了,剑门的内门还真是只收天才啊。 “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荆止戈淡淡瞥了赵珂阳一眼。 赵珂阳嘿嘿一笑,吃的满嘴流油。 “你不吃么?”蛇女问荆止戈。 “我不用,你们吃吧。” 蛇女没再谦让,不一会儿,烤制的食物便已全部清空。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荆止戈闭目打坐,赵珂阳却是个闲不住的。 他也不嫌骨头是蛇女吃完吐出来的,统统都拾起丢进火堆中烧尽,再从将火堆中挑出凤栖木熄灭。随后清清嗓子,试图引起缩回阴影中蛇女的注意。 蛇女也很给面子,抬头看向赵珂阳,然后就后悔了。 “蟒姑娘,你这么晚了出来干嘛呀?” “蟒姑娘,你们灵兽平时多久吃一顿,一顿要吃多少啊?” “蟒姑娘,你们灵兽怎么修炼的呀?” “蟒姑娘,你觉得我适合养一只什么样的灵兽呀!” 蟒姑娘,蟒姑娘~,蟒姑娘! “……”蟒姑娘不想听,蟒姑娘不想交流,蟒姑娘转头看向荆止戈。 不知是修炼的太投入还是别的原因,荆止戈毫无反应。 蛇女盯了半天无果,只能默默把面具带上,试图阻挡赵珂阳息不灭的热情。眼神瞄向洞口外,要不自己再出去找个山洞吧。 今晚这一场雨间所说的话,蛇女觉得比自己这几年加起来都多。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回应,或者点头摇头,也让赵珂阳兴致勃勃。见蛇女说的少,但又认真在听,便秃噜秃噜将剑门的趣事与所见所闻讲给蛇女听,蛇女也渐渐听得入迷。 外面的雨势渐歇。 最后一滴雨落下时,荆止戈睁开眼。 此时,赵珂阳正连比划带拍胸脯的约蛇女去剑门做客。“……到时候你直接来剑门,报我的名字,我带你。” “找我也可以。” 听到声音,蛇女与赵珂阳同时看向荆止戈。 “大师兄!” “雨停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的吧。”赵珂阳意犹未尽的应道,天知道自己多久没说的这么尽兴了!蟒姑娘真是条好蟒!“蟒姑娘,我和师兄先走啦!下次去御兽门找你玩儿哦~!” 蛇女摸了摸怀中的白绒绒,稍作犹豫,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个送给你,作为今晚叨扰的谢礼。”荆止戈抬手,手中多出一个小瓶子,放到蛇女面前,“那我们先行告辞了。” 没等蛇女回应,两人便已出了洞府,不见身影。 暴雨冲刷后的天空,月光格外的皎洁,澄澈明亮照耀着山涧。 荆止戈与赵珂阳在山间林木上前行如履平地,见离山洞有一定距离了,赵珂阳没忍住,问到:“大师兄,蟒姑娘怀里的是寻宝兽么?” “嗯。” “哎呀,早知道让她用寻宝兽帮忙找一下了。” “借洞府避雨已是打扰,你还砍了人家的猪,怎么好意思继续麻烦。” “我那不是吓着了么,我看这灵兽还蛮好说话的,上次比武我伤到了她,也没记仇,想来是个脾气好的,这以后多来往来往不就熟了么。” “你呀。” “嘿嘿,师兄你为什么不发个任务让外门弟子找呀?” “今夜无事,本想自己来后山碰碰运气,能寻到最好,寻不到再白天发。谁想到你非要死缠烂打的跟来。”荆止戈撇了一眼赵珂阳。 “嘿嘿嘿嘿,幸好我跟来了!不然可就错过了这顿大餐!” “修行要戒口腹之欲,这些野兽杂质颇多,妖兽天生天养,自身可炼化那些血肉杂质,我们没这本事,吃多了后续修炼难的是你自己。” “这不难得一顿嘛,我筑基后都很久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天亮我回去就淬体!”赵珂阳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后迅速转移话题,“大师兄你找月见草干什么用呀。” “最近尝试炼的药总是失败,想来是那些灵植都属阳,过于烈了。月见属阴,摘点来加进去试试。” 荆止戈似乎是在认真解释,却没说真实想找的是灵植‘诱青’。它还有个俗称叫‘迷蛇草’,气味可吸引蛇蟒类妖兽,令其愉悦,着迷。 “月见草还能炼药呐,我还以为只能观赏呢。” “我也只是突发奇想试一试,月见喜湿,我们直接去湖边。” “好嘞!冲冲冲!”赵珂阳乐呵呵的应道。 见两人离开,蛇女拿起小瓶子,打开瓶塞,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似乎与上次给的疗伤药膏味道类似,但又有些不同。总之,闻后自己心情会变得舒畅愉悦,但确实无毒,应该无毒吧,上次那瓶用完了自己身体也没出现什么问题。 白绒绒也闻到了药膏的气味,探出头来冲着瓶子嗅来嗅去。 见白绒绒还想往前凑,蛇女将瓶子盖好收入袖口中,拍了拍白绒绒的小脑袋示意她回怀里老实待着。 看向空中月亮的方位,时间已经不早。 虽然不情愿,但也该回去了。 第4章 门派考核 御兽门,内门弟子住处,白术面色阴沉的坐在屋内,压抑的氛围让蛇女后悔回来早了。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白术厉声质问。 “下大雨了。”蛇女垂首回应。 “下雨了有什么不能回来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修为没你高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没有,雨太大,怕淋湿寻宝兽。”蛇女说着,从怀里拖出白绒绒,放到桌上的软垫中。 “哼,最好是这样。” 见白绒绒干干净净,确实没有受到雨水丝毫影响,白术冷声继续道,“我告诉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人愿意要你!你也别想着逃跑,我们是血契。” 见蛇女缩在阴影处依旧没有反应,白术以为她被吓住了,语气放缓继续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会一直养着你。” 蛇女面具下的薄唇微动,低垂着眸子盯着地面,最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一周后门派考核,要去擎山,考试内容是按照带回来的物资贵重程度来划分考核等级。白绒绒负责找,你负责我俩的安全。”白术将垫子扯到面前,抱起白绒绒。 “嗯。” “这一周你在院子里修炼,呵,估计也练不出什么东西来。”说罢,起身带着白绒绒向屋内走去。 整个青泽宗的内门弟子院落座落在在青泽山脉中段的各个山腰上,虽比不得主峰周围灵气浓郁,但已经算得上不错的了,而且内门弟子都有属于自己的房屋院落。 御兽门因为要养自己的灵兽,为了给灵兽提供更好的空间环境,内门弟子都会将院落布置成更适宜自己灵兽生活的环境,让灵兽居住的更舒适。同时布置了隔音的结界,防止自家灵兽影响到他人或受到影响。 还记得未化作人形时,自己最喜欢盘绕在院落树上。 但那时白术还是很看重自己,时时刻刻都盘在手腕,或是抓在手里,很少有机会能够独处,院落便也很少用到。 待到吃了化形丹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连见个光都难。 人的情绪总是那么极端,喜爱时视如珍宝,厌恶时弃如敝履。 蛇女不再去想这些事,摆动蛇尾轻轻把门带上,滑向院中。 选了棵自己喜欢的大树,游到枝丫顶端倚靠着,望着月亮和远处的风景,舍不得闭眼。舒展整个蛇身,让月光尽可能的照到全身。 月亮的精华对于自己这类喜阴的兽来说,可是修炼的宝贝。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蛇女白日盘在枝叶繁茂的树冠中睡觉,夜晚伴随着月亮的升起醒来修炼。 白术没有课时,偶尔会在院落的打坐台上修炼,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屋内。蛇女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一人一兽很少交流,也互相得个清净。 青泽宗的门派考核,十年一次。内外门弟子全都参加,同时也是外门弟子崭露头角,进入内门的第二次机会。 可以是寻到奇珍异宝,可以是猎杀妖兽,最后以带出来的物品品质定层级。既考验能力,也考验运气,毕竟修行之人,这两者都是必不可少的。 擎山作为遥深山脉的最前端,是青泽学子门派考核历练的场所,同时也是人类修士与妖兽的分界点之一。分界点设有结界,宗门明面上是禁止学子跨越结界的,这是青泽宗与遥深山脉中大妖的约定。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弟子都听话,总有些人自命不凡,企图从危险中求取机缘,有的人确实得到了,但大部分冒险的人再也走不出这座大山。 出发时蛇女被白术收进了灵兽袋,再放出来时已经到了擎山脚下。 环顾四周,青泽宗的弟子们,或单人或组团的聚在一起。 之前宗门会武的成果显现出来,不同门的弟子根据自身优势缺点找其它门的弟子组队合作。毕竟成果可以按组算,不同门之间没有竞争关系。 但显然,白术并不是组团的一员。 将蛇女召出后,白术便闭眼抱臂倚靠在树旁等待开场。 蛇女立在树影下,抬头看向擎山,茂密青翠的古树连接成一道屏障,遮住了人们的视线,也警告着路过的人,不要贸然进山。 “诸位,此次门派考核为期三十日,切记不可跨越结界,里面的妖兽可没有御兽门的那么温和。性命为重,如若遇到危险立刻点燃锦囊中的黄符,随考督导会立刻实施救援。记住,公平考核,不可互相伤害!若有犯者,废除修为,逐出青泽宗!” 浑厚的嗓音回响在各弟子耳边。 “明白了么!” “明白!” “寅历3270,青泽宗门派考核,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各弟子向着各自的目标奔去。三十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擎山虽然只是遥深山脉的最前方,但并不意味着它的范围小。而且想要奇珍异株,还是要前往擎山深处。 待周围人走的差不多了,白术才直起身子开口道:“走。” 蛇女悄声跟在白术身后步入密林,将自己气息收敛到极致,时时感知注意着四周的声响。一开始还会有其它弟子交谈行走的声音,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只留下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与零星虫鸟的鸣叫。 “周围没有人了。”蛇女出声提醒,因为闻到缩在白术怀里白绒绒的气味,还没拿出来,想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 “用你说。”白术不耐烦的回嘴,但也掏出了白绒绒。 小东西东嗅嗅西嗅嗅,最后确定了西南的方位,在白术手心跳了两下,示意向那边去。 白术将白绒绒放到地上,白绒绒便窜了出去,跑一段还回头看看,但不知为何看的是蛇女。 蛇女走在前面,白术隔了几步跟在后面。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野猪窝? ……小东西的口味还挺独特。 白绒绒围着野猪洞蹦来蹦去,见蛇女没有反应,还凑过来用小脑袋拱她。 “这是什么?”白术捂住口鼻走上前来。 “野猪的窝,不过里面没有活物。”蛇女解答道。 白术一脸嫌弃,但还是问:“是这窝里有什么么?” 有猪粪…… “可能是之前有灵植。”就算有也早就被猪猪们啃食干净了。 “走走走,臭死了。”白术不耐烦的摆手,转身快速离开。 白绒绒没有理走远了的白术,还在蛇女跟前蹦来蹦去,吃了一个星期的素了,好想吃肉啊! 无奈提起白绒绒,也不嫌弃,直接放在怀里。“猪都跑了。” “嘤。”想吃。 “想吃也没有。” “嘤嘤!”哭惹! “墨迹什么呢!”白术跑到远远的地方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见两只还在猪窝前嘀嘀咕咕。“过来!” 抱着白绒绒游过去,迎面而来的就是个清洁术。 白术紧皱着眉,伸手想接过白绒绒最后还是没下手,对蛇女道:“你抱着它吧。” “是。” “外围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直接往里走。让白绒绒选……,算了,走这边。” 白绒绒支棱着耳朵等后续呢,没想到白术没用它。小脑袋一转,钻到蛇女怀里。 呸!不用就不用! 一人两兽马不停蹄的向擎山深处奔去,白术已筑基辟谷不用进食,蛇女与白绒绒则是在夜间白术休息时就近解决,出来的这几天反而缓解了蛇女的饥饿。 几天后,路上已可以零星的见到一些灵品妖兽,白绒绒在赶途中也找到了几株品阶还算不错的灵植,但都入不了白术的眼,他似乎已有明确的目标。 蛇女在溪水中将采摘的果子洗净,喂给岸边的白绒绒,小东西不情不愿抱住果子,圆溜溜的眼睛不时瞟向溪中成群游过的鱼。 前几天蛇女给她抓过一只尝了尝,鲜美的味道比猪崽还要好吃! “今天是第几日了?”白术坐在溪流边的巨石上问。 “第十三日。” 蛇女答完,抬头看向不远处,在月光照耀下,反射着若隐若现的银蓝波纹状结界。 白术盯着结界,不知出神的想些什么。 “嘤。”想吃鱼。白绒绒啃了一半果子后停下,闪着黄金瞳可怜兮兮的望向蛇女,试图通过撒娇能吃到鱼。 蛇女看了一眼白术,对着白绒绒轻轻的摇摇头。 白绒绒气呼呼的瞪了一眼白术,委委屈屈的继续啃果子。 其实只是懒得抓,蛇女游上岸,找了个干净平坦的石头趴下。 越接近山林深处,里面的动物也都越发的机灵警惕。更何况已经到结界跟前了,这里的兽类都是妖兽了,已经具备了不低的智慧。 天光微亮,白术起身走向蛇女。当蛇女以为有事要说时,眼前一黑,进到了灵兽袋里。 白术抱起白绒绒,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匿符奔向结界内。 “啧,烦死了,真特奶奶的能给老子找事。”结界被触碰的一瞬,负责监督的此区域的锻体门大师兄元一斗,烦躁的一掌拍向旁边的参天古树。起身顺着神识,迈向发生波动的结界处。 进到结界内的白术,瞬间觉得眼前一暗,温度都低了许多。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无法判断发声的具体方位。 摸了摸白绒绒柔软的皮毛给自己壮胆,这张隐匿符是从父亲那里求来的高阶符咒,说的是元婴以下修士与玄品以下的妖兽都无法发现,可维持两个时辰,只有两张。 托起白绒绒,凑到耳边轻声说道:“找一找,哪个方向有黄品妖兽幼崽的味道。” “这兔崽子肯定早有预谋!用了隐匿符,这特么是想等符散了让老子给他去收尸么!”元一斗气的在结界下来回踱步。 “隐匿符的品阶有些高,浮欢和绯若进了结界,在近处寻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人的踪迹与气息。”霖尘轻抚站在身旁的浮欢。 浮欢是只‘夫诸’,黄品七阶。高有两米多,头顶四角,水蓝的眸子清澈温柔。雪白的毛发中夹杂着蓝色暗纹,脖颈处还带着一圈鬃毛。 浮欢背上还立着一只‘橐蜚’,便是霖尘口中的绯若,黄品四阶。面部覆盖白色的短羽,生有五官,似人非人,除去面部,通体漆黑,羽翼在阳光下反着蓝光,但只有一只腿。 “他有这种高阶符咒想来也不缺保命的东西。”荆止戈看向结界内,“希望这人有自知之明,别去招惹那些妖兽。” “唉,没事。哪次考核不都有这种不听劝的么,等被吓得屁滚尿流喊救命的时候再说吧。”金布泉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有些向往,“要不是当这个督导,我也想进去找点灵植矿石。唉,这三十天能炼好几件儿法器了,真耽误事。” “这几天也没少搜刮呀,不值钱的鸡冠石我看你都撬下来了,给那些弟子们留点儿吧。” “我们炼器烧钱啊,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你们炼体啥也不用,不会懂的。”金布泉一脸苦涩。 元一斗张了张嘴,最后啧了一声。这就是你们炼器门进山,每个弟子一人发十个芥子的理由么! “都先回各自的负责的区域吧,若是遇险定会燃符的。咱们主要监督的是内斗,伤害同门的行为。这种闯入结界内的能救则救,救不了也是他的命。一斗,你去我那边,这边我看着。”荆止戈做下决定。 此次督导队伍是由荆止戈带队,筑基五阶以上的内门弟子组成。按修为将督导弟子分布在擎山近处与中部,而最接近结界处是由各门大弟子负责。 几人应下,转身消失在密林中。 “嘶~吼!!!” 再次出灵兽袋的蛇女,打死也没想到刚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眼见无法躲过,立刻伸手撑住巨口的上下两唇,混杂着腥臭味的潮湿热气迎面扑来,浑浊的口水落在手臂,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瞬间发红皱起。 尖利的黑爪死死扣住妖兽的唇肉,手臂青筋暴起。虽阻挡住落入口中被咬断的危险,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蛇女狠狠撞到身后的古树身上,借着树的阻挡,才没被撞飞。 眼见无法咬死眼前突然出现的碍事蟒蛇,凶兽愤怒的甩头,蛇女借力飞出,跌落到一旁的灌木中。 咽下上涌的血腥气,定睛细看,刚刚交手的是一只背后生有四翅的鸣蛇。 鸣蛇,黄品妖兽,生来便能达到黄品二阶,有的天赋好甚至可达三阶。 天赋为水系,可控水,喜水,通常居住在宽阔的河岸边。 鸣蛇没有理会被它甩到一旁的蛇女,煽动翅膀向白术所在方向飞去。但茂密的丛林阻挡了它的速度,无法,只能收起翅膀贴地滑行。 “接着!”只听白术一声大喊,蛇女看到一个白色包裹丢向自己这边,而那只鸣蛇翠绿充满血丝的双眼也紧紧锁定着包裹。 接到手中,轻轻一握便发现是个空包裹,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残留着鸣蛇幼崽的气息。 但鸣蛇母亲却不知道,只寻找着自己幼崽的气息,向蛇女冲来。 而白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隐藏了鸣蛇幼崽气息,未结契的妖兽是不能放到灵兽袋中的,想来白术也不可能这么短时时间就与鸣蛇幼崽结契。 血红的无机质竖瞳微闪,蛇女抓着包裹迅速游向白术。 看蛇女向自己这边赶来,白术急了,边跑边连忙喊道:“反方向跑!你把它引开!” “鸣蛇护子,快还回去!” 白术眼神乱瞟,不敢看蛇女,色厉内荏道:“你在胡说什么!立刻引开它!” 追上白术的蛇女一眼就看到了白术胸前鼓起的一团,是昏睡着的鸣蛇幼崽。“鸣蛇怀胎三年只下一枚卵,视子如命。不将幼蛇还回去,她不会罢休的。” “用不着你教我!”白术恼羞成怒,“不是因为你没用!二十五年了都没升品阶!我用的着再来找别的灵兽么!” 第5章 黑曜 鸣蛇在一人一蛇的争执中追了上来,暴怒中的鸣蛇母亲无视层层林木的阻挡,只想抓住偷走她孩子的小偷。 比古树还要粗壮的蛇身冲撞着眼前的阻碍,蛇女迅速伸出蛇尾将白术卷过,护在怀里滚向一旁,躲过被鸣蛇撞断的大树。 “噗……”躲过断木却忘了鸣蛇可控水,一条巨大的水柱从侧面撞击过来,将蛇女与白术击飞。蛇女抓在手中的包裹也掉了出去,鸣蛇顺着气息去寻包裹,给蛇女留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被蛇女护在怀中的白术低着头,盯着怀中的鸣蛇幼崽喃喃重复道:“黑曜……从你化形失败后,我的修炼就停滞不前。五年了,我真的不能再等了。” ‘黑曜’。 是的,蛇女是有名字的。 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像宝石一样耀眼。 但这个名字也像曾经漂亮的鳞片一样,被一层一层伤口覆盖,一同消失在了这五年的时间里。 见蛇女沉默不语,白术有些急躁。 “黑曜,家族里什么样子你是知道的。那些旁系虎视眈眈,这些年我对你的喂养也算是尽心尽力的,是,我承认从你化形失败后我对你……” “不是我化形失败,是你骗我吃的药。”暗红的竖瞳死死盯着白术。 “我……是,我承认是我当时心急,但是……” 发现受到欺骗的鸣蛇母亲可没有那么多空闲让白术找理由,原本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孩子。但这小偷不仅偷走了她的孩子还戏耍她,而且现在孩子的气息完全寻找不到了,孩子没了,这些小偷必须死!! 鸣蛇转身追上,直立起半身发出刺耳的嘶鸣声,同时挥动四只翅膀,凝聚出水柱,从四面八方涌向一人一兽。 无处可躲,蛇女只得盘起蛇身将白术圈起护住,用身体抵挡汹涌而来的攻击。 白术瞪大双眼,脑海中回闪着刚刚鸣蛇的样子,眼底越发狂热。 这才是他想要的灵兽!天赋强大,勇猛善战! 而不是这个…… 目光聚焦,落到将他护的严严实实的黑色蟒蛇身上。 这个,只会挨打的废物。 “黑曜。”白术开口,“你最后再帮我一次,我就放你自由,怎么样?” 蛇女承受着鸣蛇的攻击,猩红的眼珠转动看向白术。 “挡住这只鸣蛇,拖到我出结界。你放心,我出了结界立刻与你解除血契。” 血契,是修行御兽的修士与妖兽结契的方式之一。 非御兽修士虽契约方式不限,但一次只能契一只妖兽,而修御兽这一门的修士却可以同时契很多只。 契约方式有:命契、血契、主仆契。 命契如名,是修士与灵兽抽取一缕神魂结契,共生死。 好处是只要一方还活着,另一方只剩一口气也可以吊着救回来。缺点是一生只能与一只妖兽结契,互相之间能够清晰的感知状态情绪,且不能解除。 很少有修士愿意与妖兽结命契,除非那是只可遇不可求的高品妖兽。 血契,是修士与妖兽以血为媒介结契。按常理说只要精神力够,是不限制契约数量的。但通常修士们最多同时只会契三只,血契双方生命单方面绑定。 二者可以互相感知对方的大概状态,且若灵兽身亡,修士识海会受伤,但不会丧命。若不幸四只灵兽同时身亡,那修士也会因精神受损暴毙,契约三只则会留下一线生机。 而修士丧生,命契的灵兽却会一同死去。这也是研究出血契的御兽师留的后手,防止灵兽不为修士卖命。 血契对于修士来说是三种契约方式中最安全的,血契阵法能够压制妖兽,使其无法伤害反噬修士,否则自身会受到更严重的损害,但同样修士不能主动残害已契约的灵兽。 主仆契则是最普通的符咒契约,只通过施术便可契约,通常是非御兽修士使用,修行御兽的修士反而很少使用这种契约方式。 因主仆契则是修士单方面压榨灵兽,二者修行并不互通,若灵兽修为高于修士,很容易出现噬主的情况。 御兽修士的修炼方式,主要是依靠灵兽。修士与灵兽互补共同提升,只有血契与命契才有这样的效果。修士强可以带动灵兽的修为,灵兽强同样也能助力修士的修炼的更快。 二者在一起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存在。 若修士自身天赋异禀,那么随便契一只凶品的养在身边,都可以助其轻松升阶越品,就像民间俗语,是真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天赋好的修士很少会选择修御兽这一门,因为自身能力强,完全没必要在带个小拖油瓶。如修士自身升阶需要一瓶的灵气,若契了个天赋一般的妖兽,则需要一瓶半甚至两瓶的量,才能保证共同提升。 因此就算修御兽的修士也不会同时契很多灵兽,除非是高品灵兽。 高品灵兽自身修行能力强,可以给修士带来正向的反馈。若修士自身资质较为平庸,契了三只高品阶灵兽,那只要简简单单的消化一下高品阶灵兽匀给你的那些修为,也能一飞冲天。 但同理,高品阶妖兽也不屑与人族为伍,越高品的妖兽越有自己的骄傲。 白术的算盘打的叮当响,这母鸣蛇最低也是黄品三阶级,而蛇女现只有灵品九阶。让蛇女拖住鸣蛇,他可以趁机逃出。 待出了结界,鸣蛇不一定敢追出,其次就算追出了结界,外面也有更强的其他青泽宗修士在,收拾一只黄品妖兽定然不在话下。 至于血契,蛇女打不打的过鸣蛇都无所谓。 打得过更好,省去了麻烦,自己不解契,蛇女也没有什么办法。若打不过也证明了蛇女就是不行,感知着蛇女的生命状态,自己提前解除血契,也可保识海不会受伤。 “好。”蛇女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暗红的竖瞳毫无情绪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就像刚破壳时第一眼看到白术,就像答应白术的每一次要求。 但这一次的白术却没像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样,眼神充满欣喜,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而是躲闪着移开了目光,似乎在害怕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蛇身围出的壁垒中,蛇女伸出右手,发光的血红色契约从中飘出。 白术有些恍惚的看着契约,蛇女毫无留恋的一把捏碎,哑声道:“白术,再骗我,我死了也会回来找你。” 语毕,趁鸣蛇攻击的间隙,展开蛇身将白术推了出去。 “黑曜……”滚落到安全处的白术看着转身迎上鸣蛇,阻止它寻找自己的蛇女,有些无措的轻声念着名字。 随后立刻压住心底莫名的慌张,抖手环住怀中的幼崽,向结界处疾行。 蛇女的身体隐隐作痛,因刚才用肉身保护白术,在鸣蛇的攻击下,鳞片缝隙间渗出不少血。 余光瞥到白术离开后,蛇女将全部精力放到眼前的鸣蛇身上。不知为何,这条鸣蛇似乎没有丝毫要去追白术的意思。 鸣蛇探出信子,深深感受着空气中蛇女散发出的血腥味,血丝几乎占据整个翠绿蛇眼,垂涎的盯着蛇女。 这条蟒类幼崽的血脉不简单啊,如果…… 兽类敏锐的直觉让蛇女瞬间就察觉到了鸣蛇的意图。 她想吃了我。 “站住!” 踏出结界的瞬间,一声厉喝在耳边炸起,白术心中一惊,看向来人。 “荆!荆师兄……” “受伤了吗?”荆止戈目光扫过白术,在他怀中稍作停留随即划过。 “没有没有。”见荆止戈没有追究他进结界的事情,刚要放下心寒暄几句,随即脑中一震,“荆师兄,我,我先走了。” “嗯。”荆止戈目送白术脚步踉跄的飞快离开,蹙起眉头掐了个隐身诀跟上。 只见白术找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伸出颤抖不停地右手,手掌朝上,浮现出血契的阵法。白术面部因挣扎而显得有些扭曲,最后似乎是狠下心来,紧闭双眼,将手中的契约捏碎。 青泽宗但凡对宗门上下有所了解的修士都知道,御兽门内门三弟子白术,只有一只血契灵兽,便是那只黑蟒。 白术捏碎契约后,便头也不回的向擎山外围跑去,丝毫没有发现隐匿在暗处的荆止戈。 荆止戈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转身飞向结界内部。 “呕……”蛇女匍匐在灌木中,捂住嘴,防止上涌的血液流出。 其实就算不呕,浑身上下伤口流出的浓郁鲜血,所散发出的味道也根本阻挡不住。 鸣蛇很轻易的就能锁定蛇女所在的位置,像所有恶劣的捕食者一样,享受着猎物的绝望挣扎。 蛇女翻身仰躺在地上,不知该逃向何处。 是自己过于自以为是了,灵品与黄品的差距不是随意跨越的,况且白术在自己受到重伤的那一瞬间便解除了契约,更是雪上加霜。 不行。 不能死。 解契了,现在是自由的了。 这么多年没吃饱过,大好的世界还没有见过!不过是只稍有天赋的黄品三阶妖兽,说来,自己还没吃过这一品阶的呢…… 鸣蛇缓慢游到蛇女上方,俯视着不再挣扎,似乎已经死掉了的猎物,眼中的兴奋几乎涌了出来。 吃了这崽子,自己说不定能直接晋升玄品! 美好的幻想充斥着鸣蛇的头脑,迫不及待的张嘴将蛇女吞食入腹。 蛇女丝毫没有挣扎,瘫软着身体任由鸣蛇黏腻的长舌卷起包裹住自己,送入口中。 待蛇女最后的蛇尾也滑入鸣蛇腹中时,鸣蛇却突然挣扎起来。满地打滚,发出疼痛嘶鸣,甚至干呕,试图将蛇女吐出来。呕吐无果,又挺起肚子向身旁的树木、巨石撞去。 带有腐蚀性的黄色胃液划过蛇女面庞与身体,留下明显灼烧的痕迹,鸣蛇与外界的撞击产生颠簸都丝毫影响不到蛇女。 尖锐的黑爪落在蛇的胃壁上,按住一个地方撕扯,很快便划穿了鸣蛇的胃袋。蛇女与胃中的酸液一同涌出,落到鸣蛇的腹腔中。 鸣蛇挣扎的更加厉害,蛇女扣住鸣蛇的骨肉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撕下一块没有沾染胃液的地方,放入口中。 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血肉内的能量非常充沛,若是能吃掉这整只鸣蛇,再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休养,定能恢复! 说不定,还能变回原型! 越想越觉得可行,蛇女手上不停的抓着血肉往嘴里塞,被血染的更加明亮的双眸四处巡视,一抹忽明忽暗的蓝闯入视线。 或许是主人的状态不好,那颗心脏‘砰砰砰’跳的格外剧烈,外面那一圈淡淡的蓝光,想来应该是鸣蛇自带的水系天赋影响。 摘了它!吃掉它! 蛇女两爪扣着鸣蛇的血肉,向淡蓝色心脏处移动,在即将触碰到时,直觉令她迟疑了一下,随即那颗心脏光芒越发耀眼。 它要自爆! 蛇女瞬间松手,任由自己顺着血液滑向鸣蛇后半段。 “噗嗤——!” 闷响在耳边炸开,蛇女只觉得浑身剧痛,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是一片片的血红。 脑海中竟然闪现出被自己遗忘了很久很久的事情。 “爹!爹!破壳了!!”清亮的孩童声音带着欣喜与急切,“啊?怎么看起来和普通小蛇一样呢?” 蛇女认得这个声音,在意识还未清醒时,这个吵人的声音就伴随着自己,经常将自己从沉睡中吵醒。 动不动的还晃动自己,问:怎么没有动静了?怎么还不出来? 蛇女很烦,并不想出去。但在蛋中呆的时日太久,蛋内的精华已经吸收完,再不出去自己会憋死在蛋里。 无法,只能拱破蛋壳,探出头来。 映入蛇女眼帘的是一张稚嫩的小脸,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是想碰碰自己,又不太敢伸手,小手伸了伸又扣回桌沿,小声说:“我叫白术哦,以后就是你的主人哦!” 蛇女扫了白术一眼,没有理他,爬出蛋壳后,将整个蛋圈起来,开始吃蛋壳。 “爹?它怎么不理我?”小白术一脸不解,没忍住,伸手戳了戳蛇女的尾巴。“大长老不是说这至少是玄品妖兽的蛋么。” 玄品灵兽,生来便拥有妖丹,懂人语,可口吐人言,寿命长达三千年。 蛇女甩尾狠狠抽到白术手心上,回头呲出小牙。玄品算个屁,你这个崽子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想当我的主人? 白术吓得向后退了一步,白嫩的小手也红肿起来。 “呜……它好凶啊,我不要和它结契了!” “有凶性是好事。”年长的男人语气满意,拍了拍白术的头,“术儿想与它结什么契?” “主仆契!”白术兴奋道。 “可以试试。” 认真啃食蛋壳的蛇女只觉得脑海中传来一阵束缚感,让自己心生厌恶。烦躁的甩甩头,就听到身后白术传来一声痛呼。 咽下最后两片蛋壳碎片,游到桌边就看到白术抱着头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吵死了,这崽子又在闹什么妖? “哇!呜呜,娘~,我的头好痛!”白术刚刚将背的滚瓜烂熟的主仆契在空中画好,降临在蛇女上方,刚落下,便感受到脑中一阵撕扯,受到反噬,主仆契失败。 “术儿乖,娘亲给你揉揉。”美妇人将白术搂入怀中,轻轻揉着白术的太阳穴。 中年男人更加满意,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愉悦。“看来确实品阶不低,它的精神力比术儿还要高。术儿好好修养一段日子,待精神恢复,爹帮你与它签血契。” 第6章 无用的低品灵兽 蛇女趴在桌边听着几人对话,虽然能听懂,但很多词并不理解。比如精神力,比如血契,只是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顺着桌腿滑下溜走,却被中年男人掐住七寸提了起来。 “先将它关在笼里,术儿记住不可把它放出来。” 随后,蛇女就被放到了一个金丝笼里,被小白术提回房间。蛇女也试过很多次,明明笼子的栏杆缝隙很大,但不知为何自己就是钻不出去,用牙咬,用身子拱都没有办法弄断,只得作罢。 没法逃离,也没有别的事做,蛇女就开始睡觉。 在睡梦中,会见识到千奇百怪的奇珍异兽,还有个雌雄莫辨的好听声音伴随着自己,教导自己认识不同的妖兽,以及修炼方式。 但还没等自己跟着梦中学多少,白术的父亲便帮助白术与自己结下血契,而后再也没有做过此类的梦境。 随着年岁的增长,蛇女发现,梦中所教导的东西是真实的。但不知为何,血契就好像是一层束缚,幼时的记忆逐渐消退,属于妖兽的骄傲也被磨平。 自己真的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黑蟒。 血契解除的那一瞬,脑海中的迷障被破开,猛然惊醒。 当初结血契时,自己反抗的过于厉害,被白术父亲打了个半死,然后强行与白术结契。由于自己抵触意识过于强,出于对传承的保护,梦境被封闭,防止传承外泄。 是啊,自己不应该是这样。 梦中的那些是上古血脉才会有的传承,虽然还不曾从传承中明确知晓自己究竟属于哪一种,但绝对不是普通的蟒类灵兽,不,现在应该叫妖兽了。 人总是那么有意思,结契听话能用的叫灵兽,野外自由的叫妖兽。 虽然其他妖兽在升品的时候也会得到传承,但自己可是刚出生就有传承! 越是厉害的妖兽,幼崽的样貌越是普通,气息也越发平凡,这是一种保护,让同样高品阶的妖兽能够发现不了,发现了也不在意。 但不知为何自己这枚蛋落入了人类修士的手里,他们无法判别蛇女这种看似如普通兽类幼崽的妖兽等级,只能从精神力入手,发现比修炼过的孩童还要高,由此判断天赋不低。 可蛇女的天赋是不低,并非普通妖兽,所需灵气与血肉也不是普通灵兽的分量便可满足的。 而白术的天赋着实一般,且并不努力。 白母对白术也过于宠溺,稍微累着伤着就好一番心疼,导致无外力要求,血契对于蛇女毫无用处,只是拖累。 炼气期还好说,进了筑基就不是只靠蛇女修炼,就能让双方都提升的了。 这种情况下,白术并不肯脚踏实地反思自身,反而觉得蛇女天赋就止步于此,急功近利,开始给蛇女喂食各种丹药,试图让蛇女取得突破。 但万物的生长都有自身规律与法则,盲目的用丹药堆积只会揠苗助长。 白术一家曾经对于蛇女的到来有多欣喜,多热切,现在就有多嫌弃,多厌恶。 蛇女大张着嘴,想要获得更多喘息,却被喉中不断涌出的血液抢占了空间。 不想死…… 不能死! 我从未真正的活过。 我得活下来…… 我要活下去…… 荆止戈寻着爆裂声赶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惨烈的场景。 茂密的森林已经炸出了一片空地,中央的树木已被炸碎,沾染着血迹崩的到处都是,四周的树木也断的断,倒的倒。鸣蛇的躯体已被炸成好多段,散落在各处。 荆止戈在一堆血肉中不知翻了多久,才找到蛇女。 面具早就不知落到哪里去了,上身原本还算光洁的皮肤因受鸣蛇胃液腐蚀基本都变得坑坑洼洼,有些地方都已露骨。蛇身鳞片大面积脱落,浑身上下一片通红,分不清是鸣蛇的血还是蛇女自身的血。 蛇女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血液蒙住双眼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已经断裂的手指紧紧扣住抱住自己的那只手。 “别怕。”荆止戈将蛇女托起,取出一颗丹药塞入蛇女口中。 “救……咕唔……救救我……”浓重的血腥味中隐约辨别出一点熟悉的气味,但混乱的大脑却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咽下去,别怕。”帮助蛇女将丹药咽下,却丝毫不见起色,蛇女的呼吸越来越弱。 荆止戈紧蹙眉头,稍作犹豫后郑重问到,“愿意与我结命契么?” “不……不!不要!”只听到结契两字,蛇女犹如回光返照,剧烈的挣扎起来。扭动残破的身体想要脱离怀抱,颤抖着断指去掰荆止戈的手,破损的伤口处血液不停外涌。 “好好,不契,不契。”荆止戈不敢用力,又怕松了手蛇女摔落到地上,只得轻声哄着。 很快,蛇女便脱力安静下来,仅剩气音还在模糊说着,“不要,不契”。 荆止戈单手抱起蛇女,将附近散落的大块鸣蛇肉收入芥子中,随后缩地成寸,向擎山外奔去。 再不走,原本因鸣蛇气息而躲避起来的其他妖兽,怕不是要被血腥味吸引回来了。 出了结界,荆止戈抽出佩剑,御剑带蛇女回到剑门所在的灵山,落入自己单人住的院落中。 在路上,蛇女就已经昏过去了,气息若有若无,但好在没有停止。 将蛇女放到床榻上,取出一枚传讯符,告知霖尘自己有事暂离,请他暂时带队,两日后回归。 而后,从芥子中取出一些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植灵药,走到床榻边,垂眸看着陷入昏迷的蛇女,喃喃低语道:“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 用刀挑开与血肉黏连在一起的破碎衣物,将所有外物摘除,再细心的将伤口清理干净。蛇尾也一样,将脱落但还黏在蛇身上的鳞片清理下,敷上高品阶的药物。 整个过程中,蛇女都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 又守了一天,重新换了药,确定蛇女呼吸虽然微弱但已平稳,自己守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帮助,荆止戈回到擎山,继续执行监督的任务。 ‘孩子……’ ‘跟着我呼吸。’ ‘呼,吸,呼,吸。慢慢来,别着急,呼……吸……’ 伴随着耳边的声音,蛇女调整起呼吸,喉间的血腥气渐渐淡去,身上的疼痛也在减轻。 慢慢的,眼前黑雾散去。 这!这是小时候梦中的世界! 蛇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漆黑带着光泽,像温润的黑玉。 自己竟恢复为原形,变回了小蛇的模样,没有双臂,没有人类身体的束缚,可以自由扭动,畅快的滑行。 ‘来,来这里。’ 跟随着声音,蛇女登上山巅,俯瞰沧海桑田,看着天地在斗转星移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幻。 穿行于奇珍异兽身边,眼见不同种族从蛮荒混沌的弱肉强食,顺应自然生老病死;到灵智初开后,为搏那一条仙路互相吞噬。 最终大部分湮灭于世间,极少数幸运儿得道飞升。 期间,蛇女看到好多各种不同的蛇、蟒、蛟、龙,但黑蛇原型真的太普通了,还未等能分辨出自己是哪一种,温柔的声音提醒自己:‘孩子,该回去了。’ ‘回哪里去?’没有张嘴,自己的声音却在蛇女脑海中响起。 ‘回到现实中,这都是历史,是过去,你要活在当下。不要怕,我们还会再见的。’声音慢慢消散。 蛇女不情不愿的退出梦境,原本消失的疼痛席卷而来,呼吸乱了分寸。强忍着疼痛,按照梦中所学的方法调整呼吸。 在渐渐适应后,费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大的俊脸。 “终于醒了。”男声长舒一口气,似是放下心来,“你睡了三十多天了。” 蛇女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荆止戈,那个剑门的大师兄。 “你救了我。”几十天没有说过话,声音比之前还要干哑生涩。 “嗯。”荆止戈点点头,面色温柔,随后转身离开蛇女面前。 “谢谢你。”蛇女想要伸手撑起身子,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手没了? 而且,荆止戈刚刚那张脸虽然很俊俏,但真的好大啊。 “先喝点水。”荆止戈端来一个茶杯。 蛇女看着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杯子若有所思,待荆止戈手持茶杯喂到嘴边时,蛇女凑到杯子前,就着水倒影,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蛇脑袋。 “我!我恢复原形了!”蛇女,不,现在应该叫小黑蛇猛地抬起头,连水都忘记喝,扯着嘶哑的嗓子对荆止戈兴奋的吐信子。 “对,先喝点水。”荆止戈还维持着端水的姿势,示意她喝水。 恢复原形的蛇女心情异常的好,对救命恩人的话也乖乖听从。 小脑袋扎在茶杯中,“咕嘟咕嘟咕嘟~”的没过一会儿就喝完了。 “还喝么?”荆止戈贴心问道。 “嗯。”蛇女不客气的点头,就着荆止戈的手,三杯水下肚,大脑也从刚醒来后的各种刺激中挣脱出来,平稳了些。 翻身,想要盘坐起来,但扯到了伤口。 整条蛇僵住,因恢复原形过于兴奋完全忘记身上有伤这件事了。 “你身上的伤虽然结痂了,但还是先不要剧烈活动。”荆止戈放下茶杯回头就看到僵硬的蛇女,又去另一边取来药膏,“再抹几天药就应该差不多了。” 蛇女卸力瘫在床上,任由荆止戈上药。 血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荆止戈,看他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扭开了一个药瓶,味道很好闻,蕴含着满满的生机与灵气。 从瓶中取出一些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说是对着伤口,但蛇女其实感觉全身基本被抹了个遍。 一点都不疼,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同时蛇女还眼尖的看到这个瓶子里的药膏基本快要见底了。 “谢谢。”蛇女冷不丁的开口,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需要我做什么么?” 荆止戈听到前半句感谢,本是挂着温柔的微笑,听到后半句后明显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你现在这么条小蛇能帮我做什么?不要想那么多,先好好把身体养好。” “……”蛇女盯着荆止戈一脸防备,现在没有要求,后面应该会有更大的坑等着自己。 荆止戈似乎没有注意到蛇女的沉默,也可能是一条黑蛇脑袋上确实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涂着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还好后面几天你变成了小蛇,要是还是人形,这药可真不够用的了。” “我是什么时候变回原型的?”蛇女被托起翻了个身,开始涂抹另一侧,但蛇身依旧扭着,回头盯着荆止戈问到,“你怎么会去那里救我?” “我负责监察的区域是那里,听到了嘶鸣的声音。因为每年都会有不听话的弟子悄悄潜入结界中,担心是同门遇到了危险,便去探了个究竟。待我到地方,就只看到满地尸骸,那鸣蛇是个三阶妖兽,血肉骨头都是可用的材料,便收入芥子中。但我的芥子只能存放死物,你从鸣蛇血肉中滑落出来。本以为是个什么被吞噬还没咽气的妖兽,过去细看才发现是你,便带了回来。” 见蛇女听得很认真,荆止戈继续道:“本想将你送回白术那里,但想到你们两个签的血契,你伤成这样他应该是大概能感应到的,但是没有来寻你。有些担心送你回去后他照料的不好,便私心留了下来。” 随后又补充道:“你若是着急,我也可以现在送你回去。” “不!不用……”见荆止戈收手似是要现在就送自己走,蛇女连忙出声。 荆止戈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关切问道:“怎么,你们是吵架了么?” “我们,我们解除契约了。我只是个无用的低品妖兽,他找到更好的了。”蛇女垂眸,没有直视男人温柔的脸,因此也错过了男人微微挑起的眉眼。 ‘无用的低品妖兽’? 荆止戈面上不变,心中暗笑。 且不说只是契约,就能让白术这个资质平庸的修士,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步入筑基期。单看这条小蛇能口吐人言,就不是低品阶妖兽能做到的。 而且,自己现在根本看不出她的品阶,眼前的这条蛇,仿佛真的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野兽,没有丝毫妖兽的气息。 “没事,解了契,你也自由了,那便安心在我这里修养吧。”伸手轻轻点在小蛇的脑门上。 被戳了一下的蛇女猛地回头,压抑住自己想要咬住这根不老实的手指头的冲动。 “头上也有伤。”荆止戈解释道,似乎刚才的动作真的只是在抹药,并继续揉着蛇脑袋。 蛇女脑袋上确实有伤,是一道愈合不了的血痕,突兀的留在脑门正中间,顺着鳞片的纹路形成了个血痂,二十多天了颜色没有暗沉反而越发鲜艳。 “……谢谢。” 脑袋被整个大手包裹住,好闻的药味中,若隐若现的掺杂着有些熟悉的味道。熏的蛇女晕乎乎的有些不自在,梗着脖子瓮声瓮气的道了声谢。 第7章 吃饱饱 “嗯,”荆止戈点头应下,慢条斯理的讲述了这段时间的情况。 “你是在第十五日的时候变成蛇形的,那天辰课回来,没见到你,以为是你醒来走了。你那时候身上伤还有好多没有结痂,还有些担心。但想着是你自己要离开,就没去寻。我也十多天没上床休息了,便准备上来歇会儿,掀开被子就看到了你,还差点压到你。” 说着,荆止戈笑了出来,似乎是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 实际照顾了两日就回擎山继续监察,待到门派考核全部结束才回来,那时蛇女已经变成了小蛇的样子。 而且,自己离开时,在床榻周围设置了阵法,蛇女醒来是无法离开的。 “谢谢你。”蛇女非常认真诚恳的再次向荆止戈道谢,接着有些疑惑道。“你为什么救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看见了,便救了。”荆止戈语气淡然轻松,似乎真的只是简单的善意之举。 “用在我身上的那些灵药的原材料都是什么,我没法还给你药,但我可以把原料双倍还给你。” “好,不过不急,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不然就浪费我的灵药了。”荆止戈抹完药,收回手,“饿了么?” 饿,非常饿。 要是那条鸣蛇现在在眼前,自己能把它一口活吞掉的饿。 “还行。” 可是已经用了荆止戈那么多灵药了,再麻烦他不太好,等伤再好点自己去后山敞开了吃! “不饿的话也少吃点吧,失了那么多血,听说你们灵兽还是要食补恢复的才能快些。” 说着,蛇女面前就出现了对于现在的体型来说,如同小山一般的大肉堆! “这是那只鸣蛇,我的芥子能够延缓时间流速,放心,肉没坏。” “啊!”诱蛇的血肉填满了蛇女的双眸。 吃!大口吃! 什么欠不欠的,债多不压身! 由于刚涂抹完药,荆止戈以小蛇自己吃需要攀爬到鸣蛇身上,担心药会被蹭掉的理由,掏出了把锋利的匕首,将肉切块一口一口的喂给蛇女。 期间还问蛇女想吃熟食么,想吃的话可以给蛇女做。 但饿急眼的蛇女只想把眼前现有能吃的东西先安稳的放进肚子里,拒绝了荆止戈的提议。 做熟食什么的,等它熟还要好久呢,那时间都够自己吃完了。 蛇形态吃东西不用嚼,所以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一整块鸣蛇段儿就下了肚。 但奇异的是,小黑蛇的身形并没有变化,肚皮上没有一丝凸起的痕迹,仿佛那些肉进了嘴里就消失了。 荆止戈并没有停手,继续取出存货喂食蛇女。 蛇女觉得吃到后面,感觉似乎喂食的肉类变了口味,但依然含有充沛的能量,是更好吃的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已变暗,屋内荧石自动亮起。蛇女才略带不舍的停下,“我吃饱了。” 荆止戈擦拭着手中的匕首,笑眯眯的点点头。 小东西再不停嘴,芥子里的存货都要不够用了。不过也好,探出了她的食量。 但若是天天这么吃,感觉有点养不起……得再想点办法。 蛇女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 天呐!竟然吃饱了!天知道自己多少年没吃饱过了! “我想去外面晒月亮。”顺着门口看向外面明亮的院落,今晚月精华一定非常充足,而且吃了这么多的妖兽肉,正是修炼的好时机。 “在床榻上就好,不用出去。”荆止戈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脱鞋上床打开了紧挨着床榻侧面的窗户。 莹白圆润的月亮正挂在空中,穿过窗户直直的照进来。 月光洒在蛇女身上,舒服的想打滚。忍住翻滚的欲望,看向在床上坐下的荆止戈:“那你呢?” “我要睡一会儿。”荆止戈一边回应,一边将外衣脱掉。 “啊?”蛇女也没转头,就呆呆地看着荆止戈脱掉外衫。不是说,修士基本不睡觉的吗? 伴随着外衣褪去,一阵有些熟悉的味道传到蛇女身边。探出信子细细感受了一下,有些类似于他当初赠给自己的小药瓶中的香味! 换好衣服,见小蛇还挺着身子立在原地,荆止戈调侃道。“怎么?你这么小一团还想占我整张床榻?放心,你恢复原型后我就一直在床上休息,没有压到过你。” “你……”真好闻。 “嗯?” “没什么。”小蛇摇了摇头。这话有点怪,还是不说了。 “那休息吧,你还未痊愈,需要多休息。”荆止戈侧身躺下,合上双眸。 蛇女动动脑袋,保持着与荆止戈不贴近,但又能闻到香香味道的地方趴下,阖眸。 月光铺在一人一蛇身上,像是盖了一层薄薄的银沙。 伴着蛇女的呼吸,灵气跟随着月光聚集跳动,围绕在床榻周围,降落在小蛇的伤口上。 清脆的鸟鸣声划破夜空,带着曙光将青泽宗弟子唤醒。 荆止戈猛然惊醒,自己竟然睡着了。 昨晚本想等蛇女睡熟后,再起来打坐修炼,但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也跟着睡过去了。昨晚灵气似乎比平日更为充沛,睡得倒是十分舒适,但未能趁机修炼一番也实在是可惜。 不对!调动灵气,在体内经脉中流转一圈。荆止戈感受着灵力循环,昨晚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修炼了? 是因为昨夜的灵气过于浓郁的原因么…… 换好辰课穿的干练短衣,确定蛇女还在沉睡中。荆止戈略作思考,将原本设的限制出行的阵法撤销掉,留了一道传音符,便出了门。 荆止戈是剑门的首席大弟子,师从门主游于水。 一三五的辰课是针对外门弟子,由荆止戈负责总的监督教授,内门其他弟子和资历较老的外门弟子各自分带一批。 辰课的内容,一般是先练习‘刺、劈、撩、抹、扫、点、扎’等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招式后,再按照进度教授一套剑招。 要求剑门所有弟子都必须参加,可以请假。但若有无故旷课者,累计三次便会被请出师门。 剑门入外门的要求是可以天赋一般,但不能懒惰。 这是青泽宗最初的剑门老祖立下的规矩,也正是因为这一规矩,才让剑门成为了青泽宗各门弟子中实力最强的一门,也是青泽宗的招牌。 吃饱喝足,还美美睡了一觉的蛇女慢悠悠醒了过来,外面天已大亮。 身上的伤痛感减轻了不少,不知是食补还是月华的的效果。 立起身子,看了看身上,伤口都已结痂,坑坑洼洼的,像个被啃的参差不齐的……鸭脖? 环视四周,屋内静悄悄的,看样子荆止戈应该是出门了。 自己身边放了一张符纸,应该是他留的,但是很可惜,自己并不会使用。 重新趴回床上,蛇女开始思考自己后续规划。 如果现在离开,那从今往后都是自由的。没有累赘,没有束缚,只要自己认真修炼定能成为一方大妖乃至成仙也说不定! 但现在自己伤势还未痊愈,且从小生活的地方仅限于白家和青泽宗,若是离开,知道的地方只有擎山,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进擎山内围怕不是自寻死路。 若是待伤势痊愈后再离开,则需先借住在荆止戈这里。而且在这里还可以通过他,去了解外面的世界。 他人这么好,应该会让自己借住吧…… 等自己修炼到一定程度,变得厉害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待荆止戈忙碌一天后回到屋内,看到的就是一双布灵布灵的红色嗯……小眼睛。 “怎么了?”见小蛇瞪着红豆大的眼睛,眼巴巴的瞅着自己,荆止戈坐到床边垂眸笑问道。 “我可以在你这里多住几天嘛?”蛇女直起身子往前凑了凑,仰头看着荆止戈认真的说道,“伤养好了我就走!等我再厉害一些,我会回来报答你的!” 报答是一定要报答的。 凡事讲究因果,若是亏欠一个人的债太多,对于修炼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正愁没理由留住蛇女的荆止戈:还有这好事? “当然可以,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取过放在床头的药膏,“来上药吧。” 蛇女乖巧趴下,小脑袋还是冲着荆止戈的方向继续道:“明天你出门的时候可以带着我么?我想去外面看看?” “明天不可以,明天要去师父那里。除了二、四日都可以带你出去。” “好。” “不过记得在外面不能说话。”荆止戈手中的力道和语气一样温柔沉稳,让人不知不觉的想要信赖依靠。 “好!谢谢你,荆止戈你真好!” 荆止戈笑容加深,没有否定也没有接下这个夸奖。 “需要每天都进食么?”涂到蛇腹时,他突然出声问道。 “不需要,我昨天吃得很饱,可以很久不吃了。”荆止戈的抹药手法很特别,舒服的小蛇半阖双眼,想要睡过去。 “好,睡吧。明早我出去的时候会叫醒你的。”荆止戈声音越发轻柔。 看着黑蛇双眸最后一丝红色被覆盖住,手上未停,认真将药膏涂抹完后,起身将窗户打开。 昨日满月,今日微缺。 月光落入屋内黑蛇身上,灵气一滞,骤然开始聚集。 荆止戈也感受到了屋内灵气的变化,巡视了一圈,目光转到小蛇身上。 灵气渐渐凝聚在一起,如风吹过的薄雾,朦胧、缥缈。向床上聚集,围绕着小蛇流转,贴附在她伤口上徘徊。 如同一个小型聚灵阵。 还有这本事? 荆止戈在床上盘腿坐下,静默地盯着蛇女看了一会儿,想来白家是不知道蛇女还有这本事的,或者这蛇之前确实没有这能力? 明晰了昨晚灵气聚集的来源,便不再多想。双手结印落在膝上,凝神聚气开始修炼。 一夜未眠,最后一循环吐纳结束后,荆止戈收势,睁开一双凤眸,不显丝毫疲惫。 蛇女身上凝结的如烟灵气已随着月落悄然散去,但屋内的灵气还是比平时要浓郁很多。 聚灵阵的阵眼需要高阶灵石为引,而蛇女仅靠肉身,便可引来灵气,且聚集的灵气浓度堪比中阶聚灵阵。 感受着升入筑基八阶的门槛有些松动,荆止戈抬手轻轻抚过凹凸不平的蛇身。 这次真的捡到宝贝了。 迷迷糊糊中,睡了两夜一天的蛇女依稀听到有个温柔的声音说了些什么。随后自己腾空而起,飞了起来,慢慢的降落到一处温暖的地方。 身下是柔软的地面,还带着熟悉好闻的香香味道,很舒适。就是太阳太大了,整条蛇越来越热。 四周若隐若现传呼喊声与利刃破空的声音。 “哈!” “歘——!” “!” 蛇女瞬间惊醒,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白的晃眼,竖瞳几乎缩成一条缝隙。蛇女立刻闭眼,将头转向另一侧。 待适应过来后,转动小脑袋观察四周,是熟悉的味道,应该是被荆止戈抄在怀里。刚才阳光透过他胸前的衣襟缝隙,照射进来。 这是第一次在人怀里待着,蛇女不自在的扭扭身子。 细长的身体紧贴着柔软的衬衣,能清晰的感受到蛇腹下荆止戈炙热的体温。怪不得觉得要被烤化了,剑修身上都这么热乎么。 似乎是感觉到蛇女醒来,荆止戈抬手轻轻抚了抚胸前。 外面的声音持续响起,被摸的小蛇乖乖缩在荆止戈怀里,紧贴着荆止戈胸前,虽然很热但没有再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感觉没过多久,便听到荆止戈的声音响起:“今日辰课结束,解散。” 声音清晰浑厚,蛇女感觉到腹下紧贴着的地方在嗡嗡的颤着。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荆止戈身边又围上来很多弟子问问题,待一一解惑完,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等弟子真的散完,荆止戈才走到林荫处将蛇女摸出来。被他握在手心里,垂着的尾巴刚想卷起。 略带毛躁的熟悉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师兄!师兄快帮帮我!门主明日要检查长虹……唉?师兄你捡根棍子干嘛?” 赵珂阳三步并做一步跑过来,不待荆止戈开口自己先絮叨上了。 “哇!竟然会动!哦,不是个棍子啊!” 蛇女在赵珂阳接近的时候,迅速攀上荆止戈的胳膊想滑入他袖子里,但剑门辰课的衣服是束袖的。 没有丝毫的犹豫,蛇女将脑袋埋进荆止戈的衣袖中,闭上眼睛装死。 黑蛇大概五十厘米左右长短,紧紧缠绕在月白色的衣袖上,格外显眼。 “哇,大师兄这是条蛇么?身上怎么坑坑洼洼的?” “前几天捡到的,受了伤,就捡回来养着了。” “哦~!不愧是大师兄!”赵珂阳一脸崇拜,虽然对黑蛇很好奇,但很有分寸的没有上手触碰。“它怎么不动了啊?” “她的伤还没好,累了。师傅明日要检查你哪套剑术?” 蛇身被熟悉温暖的大手安抚性的摸了摸,蛇女紧绷的蛇身缓和了些。 “哦!长虹贯日那一套!”赵珂阳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舞一遍,快帮我指点指点。” “嗯,去寒霜堂?” “好嘞~!” 地方倒是不远,两人也没御剑,步行前往。 赵珂阳是个闲不住的,见荆止戈把那条黑蛇收入怀中,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听到的消息。 “大师兄,你还记得御兽门那个白术吗,就是宗门会武和我打过的那个。” “嗯。” “他被逐出师门了。” 第8章 有点痒 “逐出师门?” 见荆止戈有兴趣,赵珂阳立刻来了精神。 “对呀对呀!他们御兽门的人传出来的。说白术门派考核出来的时候啥也没带,直接回了家族。再回来,契约的灵兽就变成了一只鸣蛇。那个白术和他们门主解释说蛇女受伤了放在族里修养,却不知怎么被识破了。” “如果真的只是解契了倒也没啥,重点是那个蛇女找不到了。他们门主大怒,连带着白家旁系全部逐出师门,还说青泽宗御兽门永不再收白家人。” 蛇女团在荆止戈的怀中,静静听着赵珂阳讲。猜测应该是御兽门门主的灵兽,用能力看到擎山的事情。 初入御兽门的时候,蛇女见过一次御兽门门主隐星沉与她的灵兽粉蚀。 隐星沉本身就负责青泽宗的审讯,白术的撒谎伎俩她一眼便能看穿。 但若是想知道事情原委,应该是粉蚀出手。 粉蚀是少见的蝶形灵兽,六翼百幻蝶。擅幻术,识人心。 一人一兽都极度厌恶伤害灵兽的人。 隐星沉当年金丹下山游历,遇到粉蚀时,粉蚀正被架在火上烤。 那时的粉蚀是南方一个小家族的守护灵兽,已升至玄品,可口吐人言。 虽然那个家族的人并没有资质好的子孙,能与粉蚀结契。但粉蚀依旧遵守与当年结契者定下的承诺,守护着这个家族,可惜那时的粉蚀还不会识人心。 第五任族长短视,外人觊觎粉蚀的灵丹,蛊惑族长。 族长听信谗言,想要吃掉粉蚀以突破修行瓶颈。粉蚀的苦苦哀求,没能打动任何一个人,他们都紧盯着她,想要分得一份血肉。 被阵法困住的粉蚀连自爆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地火将自己淹没。 隐星沉路过,听到凄厉的人声。以为有人遇险,连忙潜入。 最终救下了粉蚀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护着身体的绝美双翅一片焦糊,若隐若现的肉香飘荡在院落里。 为救她的性命,隐星沉与她签了命契。 至于那一族后来怎样,蛇女不得而知。隐星沉与粉蚀的结契成为一桩美谈,在御兽这一脉广为流传。 白术。 蛇女心中默念过这个名字。 恨么? 当然是恨的。 不止是白术,她恨整个白家,尤其是白家现任家主,白术的父亲。 “师兄!我开始了!” “嗯。” 凌厉的剑法划过,传出破空的声音,令蛇女回神。扭动身体,悄悄从荆止戈的衣襟中探出脑袋看向外面。 他们正处在一个空旷的场地内,周围的墙体呈淡蓝色,犹如冰晶,却不透明,上面刻满了一道道浅浅的剑痕。赵珂阳在正前方空地处,挥舞着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 忽然,脑袋上一重,温暖的触感从头顶传来。 手的主人却没说话,蛇女歪歪脑袋看过去。 荆止戈还是目视前方,认真看着赵珂阳的招式。 蛇女收回视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移开脑袋躲避荆止戈的触碰,因为……挠挠头真的很舒服啊。 剑法蛇女是一点都不懂,只觉得赵珂阳打的挺流畅,架势很足,应该挺厉害。当初宗门会武与自己对打时,并没有使出全力。 待到赵珂阳打完,荆止戈上前指教,蛇女才发现剑法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这一招的发力点不对,那一招运气应该是走另一条脉络。重新捋完一遍时,蛇女已经睡了又醒过来了。 “谢谢大师兄,呜呜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没有我你也可以去问别的师兄师姐,还有长老他们。” “啊……还是不了吧,我宁愿等着明天门主训完我再教我。”赵珂阳瘪瘪嘴,“那我再练练,今天麻烦师兄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好嘞!” 缩回衣衫里的蛇女听到要走了,又悄咪咪将荆止戈胸前的衣衫拨开了点,想看看外面。还未等调整好角度,一只大手就伸进来,握住,将她托了出去。 “出来看,没事的。” 环顾四周,依旧是处在刚才冰晶式的建筑内,不过现在是在走廊里,窄了很多。蛇女回头看向荆止戈,蛇身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又俯下身子轻轻贴了贴他的手心。 蛇女现在还是虚弱,这个地方应该也是设置了屏障,她感受不出周围有没有人,不敢开口说话,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儿是剑门的寒霜堂,整个场地用寒晶石打造。寒晶石质地坚硬且能吸收剑气,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难以对其造成伤害,所以这里专供剑门弟子修炼。”荆止戈边走边低声介绍给蛇女听,“说来,这里还被锻体门、炼器门的门主眼馋了好久。” 蛇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是不理解为什么那两门门主也想要这里。 出去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剑门弟子,都很尊敬的与荆止戈打招呼,虽有好奇看向手臂盘着的小蛇,但都没有开口多问。 不像白家的人,见面时永远都像红着眼的斗鸡,话里话外间想要从对方身上啄走一块肉。 斗鸡,不好吃。血肉间的充满了暴躁的味道,过于呛了。 荆止戈带着蛇女在剑门内走着,认真介绍每个堂,每个阁是做什么的。同御兽门一样,剑门教学等一系列的建筑都在主峰的山腰上。 金丹下的都属于弟子,住在青泽山脉中段的各座灵山上。外门弟子住在山下,内门弟子住山腰。金丹后,脱离弟子身份,下山历练。待到元婴期回宗会分得属于自己的一座峰,可成为本门的长老广收门徒,也可专心修炼或继续游历,不参与教学事务,但宗门有需,必须出手相助。 回到荆止戈住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荆止戈将蛇女放到床上,换下穿了一天的短衣后给她上药。“明日内门弟子功课检查,不能带着你。” “好。”蛇女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荆止戈的气息,任由他在蛇身上随意涂抹。红色的豆豆眼盯着荆止戈温柔俊秀的面庞看了会儿,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带着我,是不是很麻烦?” “怎么会这样想?”荆止戈抹好最后一点药,停下手中的动作,温润的眸中带着些不解。 “我。”蛇女张了张嘴。“就……感觉你会不方便。要不以后你还是把我放在屋里吧,不用带着我了。” 荆止戈温柔的笑了起来,似是怜爱,还有些别的蛇女看不懂的表情。 “不麻烦,明天是功课检查,会与其他师弟们比试,他们有的人下手没轻没重,我怕你在怀中误伤到你。” 荆止戈见她点了点头,把自己盘成一团没再说什么。便又轻轻在蛇脑袋上挠了挠,起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看着荆止戈将辰课的短衫用除尘术清洁了一遍,又拿起玉简在窗前的椅子上阅读。蛇女收回视线,将自己脑袋埋了起来,深深嗅着身上的药香。 今天荆止戈的怀里也是这种味道,只是比较淡。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屋内十分安静,荆止戈已经出门了。 蛇女检查了一圈自己的伤口,没有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有些发痒,让她忍不住在床上蹭来蹭去。怕把伤口蹭坏,只得转移注意力,顺着床柱游了下去。 环视着荆止戈住处,和白术的住处比起来可以说是简朴到极致。 ————— 剑门,四方阁内。 “不错。”游于水满意的点头。 荆止戈收回抵在苍少天心口的剑,将跌坐在地上的人扶起后收剑入鞘。平息了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对着游于水谦逊的颔首。 苍云回不满的目光从苍少天身上收回,转移到荆止戈身上,脸上挂满和善的微笑,“止戈快要突破筑基八阶了吧。” “是的,苍长老。” “后生可畏啊呵呵,止戈你也是,有空多带带师弟师妹,别闷头自己修炼。” 没等荆止戈回应,苍少天冷不丁的先开了口:“大师兄有帮我们。” 直接将苍回云噎住。 见苍回云吃瘪,一旁的严梅年乐呵呵的开口圆场。“哈哈,都是好孩子。苍长老也是为你们好,都要向你们大师兄学。” “是,严长老。”站在严梅年一侧的三个内门弟子以及赵珂阳都齐齐点头应声,而站在苍回云身边的苍少穹则狠狠地白了荆止戈一眼。 “好了,都有进步,可见平日里没有懈怠,同门平日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游于水淡淡开口。“今日就到这里,都回去吧。” “是!门主。” 出了四方阁的门,严梅年又笑眯眯的与荆止戈闲聊了几句后,便带着门下的三个徒弟走了。 严梅年是剑门里出了名脾气最好,最为亲和的长老,就连一些外门弟子有事也都是愿意先去严梅年那里请教。 倒不是游于水为人冷漠,而是他本身是剑门门主,相对较忙,而且性格上也更严厉一些,剑门的弟子都很尊敬但同时也都有些怕。 至于苍回云…… “止戈啊。” 荆止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站在树荫下的人。 “苍长老。” 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蛇女挂在床前窗外的树枝上,懒洋洋的吹着风,时不时地挪挪身子,在粗糙的树干上蹭一蹭。 在屋里巡视完,是想回床上继续睡觉的,毕竟闲着也是闲着,睡觉对伤势恢复有好处。但身上一阵一阵的发痒,根本睡不着。屋内的家具都很光滑,在上面蹭来蹭去根本无法解痒,恰巧窗外梧桐树的叶子飘落进来,蛇女便顺着敞开的窗户游了出去。 微弱的开门声响起,蛇女支棱起身子听了听,似乎是荆止戈回来了。顺着树干滑下,又顺着墙根游到窗台上,刚探出头来就见荆止戈面无表情的立在床边。 “你回……”蛇女刚一出声,对面的男人瞬间抬眸,温柔的眸子似乎与平日无异,但蛇女莫名心里发紧,慢半拍才继续道。“……来啦。” “嗯,怎么出去了?” 弯起嘴角与柔和的声音也依旧令蛇心情舒适,蛇女也渐渐放松下来,游到荆止戈伸过来的手上。 “我不知道怎么了,身上好痒,就去外面树上蹭痒了……唔,不要摸,真的好痒。”蛇女不舒服的扭扭身子,想要躲避荆止戈的手掌。 荆止戈手上却没有停下,一手握着蛇女的身体,另一只手拿着个帕子,细细的擦拭着蛇女的身体,从头到尾,没落下一片鳞片。“蹭到泥土了,有点脏。” “啊?哦。”蛇女老老实实的盘在男人手臂上,忍着不再乱动。眼睛却忍不住的看向荆止戈。 他……好像心情不好? “你……你功课没做好?” “嗯?怎么会这样想?” “你好像不太高兴。”以前白术功课没做好就会被门主训话,回来就乱发脾气。 “我的功课很好。” “哦。” 蛇女其实不太会挑起话题,也不会安慰人,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荆止戈静静的擦了好久的蛇,蛇女觉得自己伤口已经不痒了,甚至有点点疼,想要看看是不是被擦破了时,荆止戈终于出声。 “你还会再与人结契么?” “不会。”没有丝毫犹豫,蛇女脱口而出。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回答过于生硬,蛇女慢半拍问道:“你是想和我结契么?” 荆止戈勾着嘴角揉了揉蛇脑袋,没有回答蛇女的问题。“今天有人招揽我,想让我做他们家族的门客。” “啊,那是像与妖兽契约一样么?”蛇女支棱着脖子,任由荆止戈的手在脑门上摸。有点舒服啊,舒服的她都想自己主动蹭了。 “有点类似。” “那你答应了么?”蛇女不懂人间这些事情,只知道如果门客像契约妖兽一样的话,那也会失去自由。 “没有。”荆止戈手上没停,转到了小黑蛇的下颚,轻轻摩挲着。 “哦。”蛇女扬起下颚,舒服的眯上眼睛。 “但他们家族比我家要大很多,我没有接受他们的招揽,会错失一些资源。” “没有这些资源会阻碍你的修炼么?” “不会,只是可能会慢一些。” “哦,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提供的资源一定能满足你的需要呢?你看我之前虽然与白术契约了,但我从来没吃饱过。”想到白术,蛇女龇了龇牙。“而且,我不想吃那个化形丹,他们骗我吃下的。” 蛇身上的手没停,手的主人却没了声音。 小蛇睁开眼,就见荆止戈目光虽落在她身上,却是放空思索的状态。 静默片刻后,宽厚的大手将整条蛇捧起,抬到面前,对上血红的蛇眸。荆止戈整个人恢复了往常温暖温柔的模样,声音也轻松了许多。“你说得对,谢谢你为我解惑。” 蛇女歪歪头,虽然不知道自己帮了他哪里,但她还是喜欢这个样子的荆止戈。 当然,如果他能不擦自己,再给自己挠挠痒就更好了! 第9章 开饭 最开始,蛇女说自己身上痒的时候,荆止戈以为是她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的原因。但两周过去了,伤口的结痂没有脱落的意思。 今天起来看,有些结痂周围的蛇皮处甚至开始泛白。 上完辰课,荆止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蛇女去后山溜达,反而向着山下走去。 蛇女从荆止戈怀中探出头来,游到他的肩头。感受了四周,确定没人后,贴到他的耳边小声问:“我们要出发了吗?” “你身上的痒一直不好,我们去找药师看一下。”荆止戈伸出一只手轻搭在蛇女身上,防止她掉下来。 “我就是有点痒,没什么事。”蛇女蜷起尾巴,缠上荆止戈的手,“不是说好今天去擎山的么?” 是的,蛇女饿了。 按往常估计,她上次吃的那一顿可以三四个月不用再吃,可是昨晚明明都睡着了,硬生生把她给饿醒了。 把荆止戈芥子里能吃的食物都吃干净了,才勉勉强强压制住饿意。 思来想去,应该是恢复伤势太消耗能量。 昨晚她就想去后山找点野猪野鸡什么的吃吃,被荆止戈拒绝了。他说明日辰课后会休息两日,他带她直接去擎山住三天。 “我真的好饿,先带我去找吃的好不好。” 半个月的相处,蛇女被荆止戈养的大胆了些,对他也没那么生疏客气了。 甩着蛇尾啪嗒啪嗒的点在荆止戈的手背上,“我觉得我吃饱了就能不痒了,真的!我们去擎山吧。” “可是你身上泛白了。”荆止戈还是不放心。 “那不去擎山也不去找药师,我自己去后山也行。”蛇女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不知道荆止戈为什么非要带她去看药师,细长但不算光滑的蛇身顺着荆止戈的身形就要往下游走。 “不行。” 冷不丁被捏住七寸处,蛇女身体一软,随后一股无名的怒意从心头涌上。血红的蛇眸看向荆止戈,尖锐的蛇牙没忍住龇了出来。 她感谢荆止戈救了自己,但这并不代表着自己什么都要听他的。 “现在是白天,后山肯定会有弟子在。”荆止戈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凶相,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山下走去,手上的力道稍微轻了些,却依旧握在蛇女七寸处。“那我们先去擎山,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和我说。” 蛇女没有反应,仍然是紧紧盯着荆止戈。 似乎是才察觉到蛇女的异常,这才垂眸看向手中的黑蛇。“怎么了?” 一人一蛇对视半晌,蛇女才慢慢看向抓着自己的手。“……不要抓我这里。” “啊,抱歉。”荆止戈松开手,转握为托。“这样可以么?” “嗯。 ”蛇女不自在的团在荆止戈手里。 他好像不是故意的,刚才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有点愧疚是怎么回事…… 荆止戈扫过窝在手心沉默了的小黑蛇,温润的面上依旧是如往常一样,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微笑。 出了剑门的山门,荆止戈便取出了自己的佩剑,御剑向擎山方向驶去。 之前门派考核的时候,白术是到了擎山脚下才将蛇女唤出。所以蛇女其实并不知道擎山怎么去,到底有多远。 这次,蛇女盘在荆止戈的肩膀上,第一次在空中领略了人间的大好河山,两只红豆豆眼睛根本用不过来。 “好漂亮啊。”直至落地,蛇女还有些意犹未尽。 “以后出来都带着你。” “真的么!” “当然。” 这一瞬间,蛇女觉得荆止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内心的愧疚感越发重了些,小脑袋贴近手掌轻轻的蹭了蹭。 荆止戈挠了挠小黑蛇的脑门,给予回应。 他们降落地点是结界附近,一个下午只找到了几只凶兽,体型还都不大,用蛇女的形容就是:还没进胃里就消化完了。 虽然这几只凶兽已经是她身体团起来的两三倍了。 天色渐暗,荆止戈提着一只如野兔般大小的地鼠,利落的剥皮剔骨。“明天白天我们进结界内。” “我吃普通野兽就行,能吃饱的。”蛇女不太懂荆止戈为什么执着于让她吃妖兽,虽说妖兽的能量确实更为丰沛,但实在是太小了,不顶饱,今天吃的这些也才勉强垫了个底儿。 “能吃好的为什么要吃差的。”用匕首将肉切成适合蛇女一口吞下的大小,拿起一块递到她的嘴边。“啊。” “啊呜。”一口吞下,第二块就已经举到嘴边等待了。 待吃完,荆止戈对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拿出帕子将蛇女托过来细细的擦拭。擦干净的嘴巴终于空了出来,蛇女赶紧问,“去里面你会不会危险。” “没事,我们不进深处。” 将小黑蛇全身擦完一遍,手帕在荆止戈手中无风自燃,化作灰随风而散。“睡吧。” 蛇女被荆止戈放入怀中,不知为何,荆止戈的怀里总有种能令自己放松的味道,像他当初送给自己的那瓶药,也像他给自己抹的药。 再次睁开眼时,是被饿醒的,天还黑漆漆的。 昨晚虽然睡着了,但睡得并不怎么好,总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动。 狠狠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又重新埋头深吸一口身下这幅身躯的香香气息后,这才扭动身子从衣襟中探出脑袋来。 “醒了?” 温润的男声从头顶传来,蛇女“嗯”了一声,又钻回荆止戈胸前,从衣服里爬到肩头再钻出来。 记得第一次这么爬的时候,荆止戈不知为何浑身僵硬成一块铁板,但并没有制止她这样爬。现在似乎已经适应了,除了偶尔不知道碰到哪里会僵一下,随后便恢复如常。 “!” 第一眼,蛇女以为是自己饿花了眼, 看到荆止戈身旁摞了两堆半人高的凶兽,里面还搀着两只灵品。“你……你抓了一晚上?” “嗯,夜里它们比较活跃,你先凑合吃点。”说着,伸出手将蛇女接到手上,放到一旁的小垫子上,开始切割这些兽类。 蛇女食不知味的机械吞咽,她没遇到这种待遇。 在白家时,就算是最受宠的时间,也没完全吃饱过。 白家人是依据家族御兽的经验对她进行喂食,她食量很大,根本吃不饱。白家人却以为她是不知道饱,怕她撑死。 而且在白家吃的最好的也就是凶兽,再差的灵品妖兽也会被他们留作契约兽,或者家族里自己契约或者卖出,绝对不会给自己当做口粮。 这段时间的相处,一人一兽之间也越来越熟悉。 蛇女觉得荆止戈是个好人,但并不是那种老好人。 剑门内外弟子都很服他,也很尊敬他。他对人也很好,但也不是无限制的好。 但……他对自己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待蛇女吃完,腹内的饥饿感消退了些,天已蒙蒙亮。。 荆止戈清洁完,给蛇女擦干净,再将拆下来的皮毛骨头收纳好。 “我们要进结界了。” “好!” 迈入结界,仿佛一下回到了黑夜。刚刚在外面的那一丝黎明的光芒,被参天大树遮盖的无影无踪。 荆止戈点燃一张符纸,燃起的烟有淡有浓,向四周飘而去。静候片刻,他选了一缕偏浓但四周没有其他烟气的烟,顺着它的方向奔去。 蛇女盘在荆止戈的脖子上,支棱起脑袋警惕的感受四周情况。 淅淅索索的声音若隐若现,在不同方位时不时地响起。若是只有蛇女自己,她十分有自信能伪装成一根藤蔓不被别的妖兽发现。 但现在身边有个修士,还是个因为自己才进来冒险的,若是荆止戈出了什么意外,估计自己得尾巴圈成个圈,随他去才能抵消所欠的。 不知道荆止戈用了什么法子,这里的妖兽似乎并差察觉不到他。 在林中穿梭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到了那缕烟消散的地方。 是一只像马的妖兽,额头间生有上下两角,鹰爪豹尾,黄底白纹,是只黄品一阶黄角马。它正盘坐在空地上,撕咬着爪下血肉模糊的一团。 荆止戈没有说话,抬手轻轻点了一下蛇女,蛇女便会意,悄无声息的滑入衣襟内。 “吼!”如雷鸣般的妖兽嘶吼声在耳边炸开。 蛇女蜷缩在荆止戈胸前不敢有过多的动作,生怕会让他分心,造成失误。 不多时,黄角马的声音渐渐微弱,直至消失。 “好了。” 身体被拍了拍,蛇女探出头,就看到黄角马躺在地上,只有脖颈处的致命剑伤在往外冒血,其他地方干干净净。 “稍等,我处理一下。”荆止戈换成匕首,准备将黄角马开膛破肚。 “我钻进去吃,切开血腥味太大,会引来别的妖兽。”见荆止戈有些犹豫,“我很快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蛇女游下去,趴在黄角马脖颈的剑伤处,张开嘴,三两下就把那边吃完,整条蛇身顺着那个洞钻了进去。 其实荆止戈是想喂给蛇女一些,然后把剩下的收起来,再猎一些,到结界外再吃,但小蛇好像根本忍不住。 想来也是,从她说饿已经过去三天了,路上一直忍着,已经够听话的了。 这只黄角马明显正值壮年,之前坐着就有一人高,长有三米多。 虽比不上之前鸣蛇的大小,但比起只有五十厘米的蛇女来说也是个庞然大物。荆止戈不知道蛇女要多久才能吃完,但安全起见,他将周围简单的布置了个小型阵法,防止气味散发出去。 然而刚过了半个时辰,蛇女就从原来的洞口钻了出来。 “我吃好啦!”红彤彤的小蛇兴高采烈的游到荆止戈脚下,刚想顺着靴子爬上去,后又想起什么,游回黄角马的身上,在那皮毛上蹭来蹭去。 没蹭几下,就被一双大手托起。“我来吧。” 蛇女觉得荆止戈的芥子空间里可能装的全是手帕,他每次用完都烧掉,但是还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明明给自己施一个清洁术就好了的事,但他就是爱用帕子擦。 先擦完的蛇脑袋得了空闲。 “里面的骨架我没有吃,皮下的肉我都啃干净了,可以直接拿去卖掉。” 黄角马的皮毛虽没什么特别的功效,只能做个皮子。但那一大一小两个角可以入药,是个好东西。 “好。”荆止戈应下,心中算着上次蛇女的食量,估计着还得吃几只才能饱,手中没停将小红蛇擦回成小黑蛇。 沿着结界内部的边缘,一天的时间,蛇女已经吃了四只灵品两只黄品,按照荆止戈的估算,应该是已经可以饱了。 但看着刚从第七只妖兽体内爬出来,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蛇女,荆止戈将她抱起擦干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感觉几分饱了?” “额,八分?”其实是六分饱,“不吃也可以了,已经不饿了。” 如果每次吃个半饱,这样饿的快了就可以经常出来吃! 应该……可以吧。 看蛇女话语间的不确定,荆止戈便知道她说没说实话。 “天色暗了,我们去结界外,明日再来。” “好!” 次日依旧是天刚蒙蒙亮,一人一蛇便进了结界内。 蛇女一晚没睡,白天一直在赶路和进食没有发觉,夜里安静下来,身上莫名的不舒服,仿佛被什么桎梏住了。但又不敢和荆止戈说,怕说了直接连夜带她回青泽宗。 今天在林中点燃符咒后,中等以上粗细的烟气不知为何都飘向了同一个地方,其他零散方向的都是些极淡的烟气。 “去么?”荆止戈凝视着烟气飘向的地方,自言自语般低声问道。 蛇女没有注意到这点,以为是问自己,答道:“去吧。” 随后想到荆止戈是名修士,虽然在同龄人里已经是佼佼者,但在厉害点的妖兽面前依然是送菜。便道:“要不我自己去?我看看怎么回事就回来,我很小,不会被发现。” “不行,你自己去我不放心。”荆止戈利落的拒绝。 “那我们一起去,就远远的看一眼。”蛇女退而求其次。 “为什么这么想去呢?” “为什么不去呢?”这么多妖兽聚集在那里,一定是有什么事儿。 “好,我们去。” 第10章 紫珠 荆止戈小心的顺着烟气的方向前进,走了一个时辰。 身边的植物出现了明显被践踏过的痕迹,还没等他分辨出是什么类型的妖兽,便感觉到颈间一紧。便迅速贴近一侧的巨木,屏住呼吸。 一道黑影从树间枝头荡过,似乎是在赶路,并没有注意到树下刚刚暴露出来的修士。 抬手摸了摸脖颈间缠绕的蛇身,荆止戈稳住心神,继续前行。 再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几百只灵品黄品妖兽混杂在一起,或窝或立的围在一处。挡的严严实实,看不见前面的情况。 荆止戈停下脚步,没再往前去。环顾四周,确定所处的古树上没有停留的妖兽,便脚尖点地,悄无声息的攀到树上,前面的景象才豁然开朗。 被妖兽挡住的地方是一片浅滩,在浅滩的乱石丛中生着一株紫色花朵,周围是一片妖兽尸体,将浅滩周围的河水都染红了。 妖兽们都与花朵保持着一段距离,遵守着一个界限。 有一只晚来的妖兽闷头冲向花朵,被守在最前面的九阶黄品妖兽一口撕碎,血液洒在花朵周围,让本就浓郁的紫色向黑色趋近,一股浓郁的几近糜烂的果香味从花朵处散发而来。 蛇女认得这株植物,名叫紫珠,只有人类小指盖大小,但吃掉可以提升大量的灵力。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蛇女在荆止戈耳边悄声说完,便躬身跃到树干上,顺着滑了下去。荆止戈根本没来得及制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蛇游向妖兽群,隐没其中。 神奇的是,那些妖兽不知道是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花朵上,还是蛇女的隐匿能力太强,竟没有任何一只妖兽发现她。 凭借着身体细小的优势,蛇女很快便钻到了最前排,绕了一大圈,最终停在了趴在河中的一只龟形妖兽脚边。 她记得刚刚冒失闯进去圈里妖兽的下场,虽然自认为隐匿能力强,但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能在这几百双眼睛下接近不被发现,所以没有再往前。与其他妖兽一样,紧盯着即将成熟的紫珠。 荆止戈隐匿在茂密的树冠中,目光从蛇女身上移到灵植上。 紫珠他认的,是一种对生长条件没有偏好的少见灵植。 青泽宗药门曾经尝试过种植,但都失败了。 它果实的成熟与花朵的衰败是同时进行的,花瓣枯萎的瞬间,果实便会脱落。且果实无法保存,脱落后一盏茶的时间便会融化,没有能够长久保存的容器。 所以虽然紫珠不是那种世间少见的灵植,但也算稀有,遇到、得到都全靠运气。 至少,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能看到已经算运气好的了,至于得到荆止戈没有多大的把握。若是这里的妖兽只有三四只说不定还可以搏一搏,但眼下这乌泱泱的一片,还有几十只黄品高阶妖兽,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数的。 只希望,这条小黑蛇不要贸然上前争抢,毕竟自己这段时间养她还是费了些物力精力,他不喜欢浪费。 随着时间的推移,紫到发黑的花瓣似乎被抽干了汁液,开始收缩干枯。 围在周围的妖兽逐渐躁动不安,原本有些忌惮围最前面高阶黄品妖兽的灵品妖兽们,也开始跃跃欲试。 毕竟开了灵智的妖兽都懂得的一个道理就是:想要变强,就必须去争。 与同类争,与修士争,与天地争。 吃掉这个灵植,他们的能力就能提升,就不必再惧怕这些比自己强的妖兽。现在不争不抢,等哪天血盆大口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时,想争也无反抗之力了。 妖兽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强者恒强。 不想成为其它强者的口粮,那就不断提升自己的能力。 当第一只黄品妖兽被身后的一群灵品妖兽扑倒,所有妖兽都乱了起来。 有仗着体型小想趁乱钻空子的妖兽,向前的瞬间便被身边其它妖兽咬住了后腿,撕扯回混乱中。 蛇女身边的这个垚龟也未能幸免,河里的妖兽并不比陆上的少。各种水栖妖兽将垚龟团团围住,试图越过垚龟所守的那个界限。 但垚龟也不是什么善茬,抬起象足,轻而易举的将数只冲在最前面的鱼类妖兽碾碎。本就不算清澈的河水,被血液和泥沙搅的更加浑浊。 蛇女在看到陆上妖兽的动向时就潜到水底,远离了垚龟,游到前滩的石碓下。仗着身形细软,借着石头的阴影在缝隙中穿梭,小心翼翼的接近紫珠。 妖兽们混乱成一团,荆止戈紧皱着眉头仔细辨认,却怎么也找不到蛇女的踪迹。正当犹豫是否要趁乱尝试一下能不能得到紫珠时,原本被血腥味掩盖的糜烂果香猛然爆发。 所有妖兽瞬间停手,只见浅滩处的那株植物的花叶与裸露在外的根茎都已干枯瘦瘪,摇摇晃晃勉强的支撑着顶端那一颗紫黑透亮的果子。 但也没撑多久,仅仅过了两个呼吸,果子就脱离了果托。 ‘咚’的一声,消失在水中,而那奇异的果香也随着果子入水,渐渐变弱。 处于前方的妖兽立刻冲向落果的地方,后面的妖兽也不甘示弱,血腥味将本就不浓郁的紫珠果的味道彻底掩盖。 荆止戈略带可惜的看着被层层叠叠妖兽遮盖住的地方,得到果子是不可能了。 但是,小蛇呢? 身形小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下面随便一只妖兽都是她身体的几十、几百倍,混乱中无法保证她会不会被伤到。 或者……她会不会趁乱跑掉了。 不,她应该不会。 但她是一只妖兽,还是蛇类妖兽,被修士伤害过…… 肩上微弱的触感令荆止戈瞬间回神,手做爪状闪电般抓向触碰到他肩膀的东西。 在碰到的瞬间,冰凉的鳞片手感让他及时收了力道。 是蛇女,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回来。 蛇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得危险处境,滑动着身体,盘到荆止戈的脖颈上后还没有停止,而是支起蛇身,只有两指宽的蛇头轻轻碰了碰荆止戈的唇角。 “怎么……”荆止戈刚起唇,蛇吻便紧紧贴了上来,一颗圆形的东西顺着滚了进来。 浓郁果香充斥在唇齿间,惊的荆止戈连忙闭紧嘴巴,双目不可置信的盯着轻轻晃着脑袋的小蛇。 泄露了一瞬的果香立刻吸引了树下扎堆儿的妖兽,待擅长攀爬的妖兽赶到散发出味道的树枝位置时,这里已经空空如也,气味也消失殆尽。 荆止戈捧着蛇女一路奔到听不见妖兽怒号的地方才停了下来,由于蛇女贴上来的时候自己没注意,还在说话,果子进到嘴里之后没防备,直接顺着滑进了食道。现在,自己体内灵力充沛,随时都可以冲击筑基八阶,甚至……九阶。 蛇女咂吧咂吧嘴,还在回味着嘴里刚才果子的香味。这东西味儿大,但散的也快,现在自己嘴里已经一点儿都没了。 趁着妖兽暴动,自己潜到紫珠果的下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在果子落水的瞬间就含入嘴中,逆着兽群一路躲闪回到荆止戈身边,生怕再慢点,自己就忍不住咽下去了。 “为什么会给我?” 听到荆止戈的问话,蛇女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所措的问到:“你不喜欢吗?” “喜欢,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没自己吃掉?” “那只鸣蛇你不是也没留着自己用吗?” 蛇女不解的歪歪头,虽然修士吃鸣蛇并不会增加修为,但是肯定是可以卖掉赚个好价钱,之前白家的灵品高阶灵兽尸体卖出的价格都不菲,更何况黄品的鸣蛇。 荆止戈没有解释,只是手有些痒,没忍住,又搭在小黑蛇的头上轻轻的摩挲起来。 蛇女当然不懂就算她不吃,荆止戈也不会卖掉鸣蛇。 毕竟白术刚得了个鸣蛇幼崽,自己这边又卖个大鸣蛇尸首,很难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看荆止戈没说话,蛇女顶着大手努力的抬起头与他对视着解释。 “我不能只吃的你东西用你的药,这果子还挺难遇到的,我们妖兽吃了能顶修炼好久,你们修士应该也可以。” “嗯…”荆止戈突然笑了出来。“谢谢,我很喜欢。” 蛇女不理解他在笑什么,但这个笑与她平时见到的温柔礼貌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同。探出红润的蛇信子感受着荆止戈的气息,是高兴。 高兴,那应该是接受这个果子了吧。蛇尾尖尖轻轻晃动,敲在暖和的掌心中。 “我们一会儿可以回去看一眼么?我看到有好多死伤的妖兽,我想回去看看有没有剩下的,我想再吃点……” “好,但要装到芥子里,我们换个地方吃好么?那里血腥味太重,不安全。” “嗯!”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一人一蛇原路返回。 浅滩边确实是尸横遍野,有很多妖兽身体七零八落的散着,不知是被吃了部分,还是混乱中被撕扯的。 灵品妖兽基本都散干净了,还有几只黄品妖兽并没有离开,一只处在强弩之末的黄品四阶妖兽被另外七八只围在中间虎视眈眈。 被围在中间的那只,就是第一个被身后灵品妖兽扑倒的那只。是一只身如豺狼、鼠尾、雕首生角的蛊雕。它的腰部似乎断裂,下半身瘫软在地上,仅用前肢勉强撑着。 蛇女盯着那只蛊雕,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黄品的妖兽真的很好吃,那能量充沛的血肉不是凶品灵品能比较的。 几只黄品妖兽都在,荆止戈不好直接下去捡拾妖兽。但蛇女可以直接下去吃,毕竟,人类修士对于妖兽来说是大补,但蛇女只是个不起眼,来捡漏的野兽。 “要不,你先躲远点,我下去吃会儿。吃饱了我就去找你。” 看荆止戈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蛇女继续说:“我离他们远远的,不过去!” “我在这里等你,不用着急,慢慢吃就行。”荆止戈将蛇女放到树枝上,看着她迅速滑入到一堆妖兽血肉中。看不见身影后,便在枝干上盘坐下,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要不是地方不对,荆止戈真的很想就地升阶。 不知道蛇女要吃多久,荆止戈留出一部分心神注意着四周,另一部分调动着灵力冲刷经脉。经脉的宽广度虽与天生相关,但也与后天的积累有关系。 经脉越宽广,所能储藏和调动的灵力便越多。在同阶的情况下,经脉越宽广的人所使用出的能力便越强。但同样,继续升阶所需要的灵力也越多。所以,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好事,但愿意日积月累去做的人却不多。 毕竟,在同阶里你再强,也很难越阶挑战。 “嗷~!”愤怒的嘶吼声响起,是从那群黄品妖兽中传出来的。但不是那只蛊雕,而是围在那里的其中一只。它被另外几只分别死死的咬住致命处,没过多时,反而比蛊雕更早的断了气。 妖兽们正准备分食,却同时停下了动作,开始四处张望,荆止戈明显的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惊恐的神色。没等他观察出更多,妖兽们立刻放弃了到嘴边的食物,四散离去。 那只苟延残喘的蛊雕也在恐惧着什么,努力挪动前爪想要逃离这里,只可惜他后半身毫无反应,拼命扒了几下,便瘫在地上不再挣扎。 荆止戈抬头看向四周,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黑了下来,四周寂静无比,似乎只剩下了他和那只跑不掉的蛊雕。 他可以肯定现在还未到酉时,那只能是乌云了。 可他看不出这乌云的来历,只隐约有些不安。 妖兽的感知是天生的能力,这些妖兽连食物都不要就跑了,只能说明这云问题很大。 不待多想,荆止戈立刻起身寻找蛇女,原本一堆一堆的妖兽尸体已经平了大半,由于那些死掉的妖兽身体并不完整,所以仅剩的皮毛和骨头立在那里空荡荡的格外明显。 脚下轻点便翻身下树,可下了树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蛇女的名字。